《龙族:败犬女主太多了》 第1章 尽头之梦 “第几次了?”路明非想。 不,事到如今哪还记得清呢?更何况只有现在的片刻,他才能获得短暂的清醒。 他漂浮著,穿行著,上下左右失去了意义,时间仿佛凝固或被无限拉长。 无数闪烁著奇异光芒的玻璃残片,如同逆流的鱼群,从他身边呼啸而过,又或者说,是他自己正在穿过这片由无数可能性构成的星海。 每一块残片,都映照著一个截然不同的“路明非”。 有的碎片里,他背著银剑,在月光下的沼泽中追猎著扭曲的怪物,眼中闪烁著阴冷的琥珀色光芒;有的碎片里,他穿著厚重的鎧甲,手持巨剑,作为王者坐在黄金之树的根前,眼神疲惫而空洞;更离奇的碎片里,他甚至化身为巨大的银色巨人,在城市废墟中与怪兽搏斗,胸前的彩色计时器发出急促的闪光……还有更多,更多数不清的画面,或是挥舞著刀剑,或是吟唱著咒语,或是驾驶著机甲,每一个都是“路明非”,却又都不是眼前这个正在穿行的他。 他看见这些画面,如同看见河岸边掠过的风景。没有记忆,更谈不上遗忘。 这些光怪陆离的冒险,这些波澜壮阔的史诗,都与他无关。他只是一个过客,一个信使,一个……承载著代价本身的存在。 並非是他经歷了这一切,然后失败了。更准確地说,“路明非”这个概念,这个世界的“锚点”,本身就承载著无限的可能性。要让那些成功的、耀眼的“路明非”得以存在於某个时间碎片中,就必须有一个对应的存在,来承担所有可能性坍缩、世界线重启所带来的负担与磨损。 “平衡”是宇宙亘古不变的法则。而“他”,眼前这个路明非,就是那个行走在可能性背面的影子。他不是故事的主角,而是故事得以无限重演所必须付出的那个“代价”的聚合体。 他沉默地行走在这条无限轮迴的道路,每一步都踏在累积的、濒临极限的时间线上。而现在,这条路似乎也即將走到尽头。 前方的虚无不再稳定,那通往下一次重启的新世界入口,像一个不堪重负的漩涡。边缘闪烁著危险的裂纹,散发出濒临崩溃的衰败气息。时间线的负担,哪怕经过不断的推延,也终於累积到了连“重启”本身都无法承受的程度。 就在这时,一种宏大、冰冷、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意志笼罩住他。 没有形状,没有声音,但其存在本身就带来了难以承受的沉重感,仿佛將整个世界的重量都压在他的意识之上。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祂说,祂代表存续和抑制而来,邀请路明非,短暂驻足於前往最后轮迴的剎那一梦。 “最后……也就是从2019年开始,不断的重头再来,竟然已经让时间线整整延后了10年。”路明非轻声道。 “但这个从2019年开始的故事,结局已经註定,你会同时间线崩溃的世界本身一起消亡,彻底消亡。”祂的语气正如存在本身般冰冷。 “那便消亡好了,倒也不是什么新鲜的事。”路明非淡淡回答:“你以为我此前的每次死亡很轻鬆么,在这个间隙中重新记起来又有趣么?与其说我是『代价』的集合,不如说我是诞生在无数失败与死亡中的残渣。” “这样的东西,没了也就没了,迟早有新的意识接替。” “可世界亟待苏生,星球渴望存续,我为此而来,將『可能性』也赋予你。”祂道出了目的。 路明非沉默了,等待祂的下文。 哪怕他只是无尽地狱之底的恶鬼,驻足此间时,也偶尔会產生將手伸向天空的奢望。 “与其等待毁灭,不如主动去毁灭。时间线的崩溃是建立在隨重启不断累积的特异点上,又能进一步定位於特定的个体,用人体比作世界,即过於庞大的病毒集群。”祂给出了准备的方案: “而你,可以转化为类似白细胞的存在,成为一种能够屠戮所有影响世界稳定者的工具,以彻底的“修正”来维持世界的运转。” “杀掉一些人,然后以此拯救更多人,星球拥有很多代行此法的执行者,能够帮助世界相对稳定地存续。而以『路明非』在这个世界的特殊性,一定能以前所未有的暴力根除病灶,那会是一场最盛大也最正义的战爭。” “……那会死多少人?”路明非问。 “不足一半,阵痛是真正的健康所必需的。而且比起原本的崩溃结局,这样的代价也无疑是可以承受的。” “神经病。” 祂表现出了疑惑。 “你还是直接说备案吧,”路明非嘆气:“还真是被小瞧了,tmd……哪怕我再麻木,顶著的也是『路明非』的名字。” “那么,你有所觉悟么?”祂问。 “什么?” “让世界遗忘你,不再存在以你为中心的故事。你会失去原本的身份,失去原本的命运,也因此失去作为『锚点』的特殊性,摆脱你后,世界將以新的运行逻辑重回正轨。” “哇哦。” “如何?” “所以你其实是来奖励我的。”路明非笑。 “你能认同便好,除此之外……” “除此之外?” …… “除此之外我要告诉你——楚子航!我……我喜欢你!” 清脆又带著一丝颤抖的少女声音,像一颗平地惊雷,猛地在夏日午后的仕兰中学炸开。 香樟树荫里,被惊醒的路明非直接滚到了长椅下边。 他迷糊地抬起头,看见阳光透过密密匝匝的枝叶,在不远处的露天篮球场投下斑驳的光点,和著此起彼伏的蝉鸣与被风带过来的淡淡汗味,將男孩女孩的表情映得清楚。 都还是熟面孔。 扎长长马尾、穿白色百褶裙的女孩叫“夏弥”,是仕兰中学高中部艷名在外的校,不过这年纪说白了也还是小丫头片子;修长挺拔的男孩叫“楚子航”,高中部的学长,可以说是整个仕兰中学的风云人物,虽然路明非总觉得他有点二。 此时惊天动地的告白刚刚完成,夏弥的脸颊还微微泛红,眼神却异常坚定,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勇气说出那句话。而楚子航,他手里还抱著一颗篮球,阳光在他漆黑的短髮上跳跃,却丝毫没有驱散他脸上淡淡的、仿佛与生俱来的阴鬱。 路明非打了个哈欠。 树下小憩,似乎梦见了某段旅途的尽头,结果是被这种事叫醒么……也不错。 他坐回长椅,左看右看,心想真是可惜,这种海胆配鱼子酱、就要组合成奢华盖饭的时刻,居然没有广大群眾的围观。 哦,也是,不是每个人都閒得暑假了还跑回学校,哪怕快开学了。 第2章 仕兰的不可思议女孩 “对不起。” 风停住,人怔住,楚子航淡定地回完这句后,女孩默在了原地,任由那个从始至终保持酷酷面瘫的傢伙走远。 “只有对不起么,『你是个好女孩』呢……不对。”路明非狐疑地多看了两眼,確定夏弥那张完美得妖精似的小脸没有基因突变成“如”,也確定那小表情仍是含泪待放的楚楚可怜后,不由得对楚子航先生大为敬佩。 “哈基楚,你这傢伙,面对建模优势如此大的打法,居然完全防出去了么?不愧是咱校队的。” 一边嘀咕,一边抱怨等的人怎么还不来,路明非索性就要再度躺尸,继续享受午后树荫下的凉意。 不过,眼角瞥见篮球场那边时,却发现本来要散的场居然还没跳过结算环节。 而且气氛,莫名其妙地有些怪异。 因为校小姐既没有默默离开,也没有梨带雨地大哭,而是带著几分悸动,几分跃跃欲试,甚至还有几分恍惚,稍微左右观望后,將视线放在了篮球场门口的椅子上——那里放著的袋子里,装著楚子航忘了拿走的篮球服。 “……?” 路明非眼见她一步步靠近,再把刚换下的篮球服从袋子里拿出来,额头不禁渗出了几滴冷汗。 “你应该,只是想助人为乐,帮忙还回去吧?” 少女的眼神,越靠近那件篮球服,越朦朧,越好奇。 “莫、莫非,难、难道……” “前面可是深渊啊,少女!” 路明非,睁大了眼。 “呼——” 轻轻地嗅了一口后,像是在回味或是组织感想,刚刚告白被拒的夏弥將头抬起。那还有些迷离和慵懒的小脸,隔著层层树荫和路边的垃圾桶,正对上了,某个纯路人的注视。 蝉在叫,人坏掉。 少女的瞳孔一点点涣散,身体一节节石化,然后轻轻地碎在了迟来的凉风里。 “啊,这女人没救了。” 自然而然地產生这个感想后,路明非缩回了脑袋。 嗯,就算之后她要对著学长的篮球服来次史诗级过肺,也没什么大不了了,路明非对自己说。他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 “啪!”挎包落到长椅上的声音。还有个袋子,楚子航的。 “你知道吗,其实我和楚子航学长……是青梅竹马。”仿佛是瞬间移动般,那个女孩一边毫不客气地坐下来,一边变得忧鬱和深情。 谁问你了? 路明非很想这么回,但姑且顺著气氛沉默了。 “他小时候还没这么面瘫,不会见谁都像欠他50块钱导致吃不了疯狂星期四似的,他开朗活泼,和我感情特別好,无话不谈。我们甚至……嗯,没错,见家长了。” 见家长,说是。 “我经常去他家玩,他爸爸妈妈都很喜欢我,我对他们也很熟悉,特別是他爸爸,看似二百五,实际上很厉害,很能打,品味很高级,很有男人味儿……可惜后来他爸爸离婚了,他跟著妈妈住继父家,我也就没机会再见到他爸爸……” 慢著慢著……你其实喜欢的是楚子航他爹吧? “说到这里,你就明白了吧?”夏弥忧伤地看过来。 “什么?”路明非茫然。 “我和楚子航学长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是早就心灵相通的灵魂伴侣,他只是因为家庭变故还没调整好心態,所以才拒绝我,所以!” “所以?” “我不是变態。还请千万不要误会。” 原来如此,这女人……真的没救了。 “而且!我看篮球服是因为上面有血啊,”夏弥振振有词地指著袋子边缘的血跡:“楚子航学长今天擦伤了,我关心关心不行么!” “嗯嗯嗯嗯……” “再说了,就算不提旧情,以我这条件,哪个男人拿不下!”像是要將尊严捍卫到底,夏弥又从长椅上跳开来,不断凹著自己的青春曲线。 “我信,我信还不行么,夏弥同学,”路明非隨便扫了一眼:“也祝你早日用未来可期的钢板敲碎那块石头,我就先撤了。” “你红豆吃多了是不是——话说你谁啊?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是来看校队练球的?”夏弥的小表情变幻飞快,从恶狠狠瞬间转为疑惑。 “也?你那是衝著看练球来的么,分明是馋人家学长身子!我你就別管了,同级的路人,今天回学校是跟网上的人约好了……”路明非鬱闷道:“嘖,结果被放鸽子了。” “面基?” “约架!” “哦?” “昨天打游戏遇到个又菜又犟的神人,明明是新手,各方面操作都是一坨,却偏偏端著不承认,我就没忍住阴阳怪气了几句,可能给那货弄破防了,加我好友一问正好也是仕兰中学的,就要求和我线下真男人1v1大战。” 路明非边说边露了下聊天记录,旁边的女孩扫了一眼,忽然有些悻悻地扭头了。 “我原本是没什么兴趣的,但我老弟说不打不相识,这可能是我交到朋友的关键节点,於是今天一早就急匆匆地给我踹出来……然后就被爽约了。这地方还是对面约的,没想到这么怂!” “咳咳,可能,唔,不是因为怂,”夏弥吞吞吐吐道:“是有什么要紧事耽误了或者忘了吧?” “你认识?”路明非点开那人的主页:“居然还用龙图当背景,也是个抽象的傢伙。” “龙图,不就是龙的……图么?怎么了?” “呵,你真幽默。所以你认不认识?” “不认识!好了好了,既然没见到你赶紧回去吧,而且,”夏弥顿了顿:“以后即使在网上也要注意基本的礼貌嘛!” “我已经够有素质了,换別人来那货已经找不到双亲了……你怎么忽然间管这么多?”路明非瞥她。 “因为,因为……其实苏合市正在创建文明城市,新闻里有讲。”夏弥脑袋一抽,喃喃道。 “嘶,好有道理。” “对了对了,你是不是也看到我表白了?”夏弥有些紧张地问:“都说当局者迷膀胱者清,以一个打酱油的立场来说,你应该算蠢得挺有限的那种……你觉得我可以怎么补救?” “你话里不找茬会死是不是?”路明非翻了个白眼:“简单啊,你手里都有圣遗物了。” “遗物?这么深刻。莫非你要我走虐恋风格以死相逼,用这个篮球服写血书让他不敢再拒绝我?” “你?”路明非一时语塞:“当然不是啊!” “肯定是用送还篮球服的机会再和他接触啊,还能藉此到他家里去转转,你都在想什么啊!” “哦。” “我靠,在此之前你还是先照镜子去吧,看看自己有没有因为恋爱脑傻得全是性缩力……呜,一想到你马上还要升学到高中,还可能继续当校,我都不敢想,我们的仕兰中学……会变成什么样子。” “你有完没完。” 第3章 龙类 “那个谁,我……我喜欢你!” 柔弱又带著一丝娇媚的少女声音,如被热风捲起的瓣,轻飘飘地落在了苏合这座南方小城的街角。 “我感觉我的世界就是一个圈,每隔段时间就会让我產生发生了同样一件事的错觉。”路明非靠在便利店门口,和正在搓玻璃的老板侃大山。 暑期的尾巴也依然勾著热气,阳光慢慢悠悠地洒在沥青路面和穿行过的电动车上,偶尔空气像水波一样扭曲和颤动,还真有点海市蜃楼的感觉。 “你应该不是幻听,先前那边確实有个女娃进去了,还带著三个男的。”老板头也不抬地回他,看起来战况激烈。 “哦,是吗?”於是路明非把刚刚喷了汽水的嘴巴擦乾净,见鬼似的,循著熟悉的腔调找去。 他转进便利店后面那条安静的小巷,就在小巷深处的拐角处,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正是夏弥。 奇怪,他应该更早离开学校才对,路上却没看见这朵明艷的校。 “我,我也喜——” “啊抱歉,我是开玩笑的。” 因为刚刚发生的如上对话,巷子里的空气顿时凝固了。男孩耳尖的红润还没消退,但惊喜的表情已经僵在了脸上,至於他心里头砰砰乱跳的小鹿,此时估摸著也已经撞到命中注定的那辆大运了。 路明非嘆为观止。 这女人是不是才被拒绝来著?但是转头就若无其事地玩弄小男生感情啊!还是这么简单粗暴式的。 不,莫非其中还有什么关联不成……似乎完全没察觉到气氛变化的夏弥,此刻只是认真看著男孩错愕的脸,眼神深邃,似乎在验证什么,得到满意的答案后又在思考什么。 总不能是被他点过后怀疑自己魅力、隨手找个倒霉蛋试试这种扯淡的理由吧? “所以为什么呢……明明都吃这一套的啊?”少女的嘀咕声旁若无人。 还真是。造孽啊。 “你干什么呢!欺负人是不是!”所幸那男孩还有两个义气的朋友在场,当即气愤地衝上前。 “什么叫开玩笑!你把他当傻子么,活该让你逗!给个说法!” 真客气,这都还没指著鼻子骂脏的,长得好看就是可以为所欲为么? 两人见夏弥置若罔闻,火气蹭地一下就涨起来了,甚至带著点动手动脚的意味,想要拦住夏弥,看得出是真的要给兄弟出气。 而夏弥原本平静的面容,终於染上了一丝不耐烦,就在他们试图靠近她的那一刻,身为围观群眾的路明非微微抬起了低垂的眼。 高墙之上,树静风止,在剎那间变得异常沉重的空气中,似乎连骄阳都要暂避锋芒。 如果还没视野模糊的话,那么从这个角度看去便能发现,女孩颈侧的白皙皮肤上,竟有细小的、鳞片般的纹路在若隱若现地绽开,而她那本就明亮的眼眸深处,也闪过稍纵即逝的狰狞金芒。 一股无形而强大的非人压迫感,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在小巷里蔓延开来,极尽了某种古老的狂躁与上位者的高傲。那三个男生完全没有察觉到这股力量的源头,只觉得被巨大的恐惧笼罩。他们面色惨白,双腿止不住地颤抖,仿佛置身冰窖。 “龙类。”路明非在心中默念。 这就不奇怪了,这就……不奇怪了。 转角处,气势暴增的女孩深吸了口气,语气中带著一丝只有她自己才能听懂的残忍与漠然:“来都来了,偶尔也试试血肉层面的剖析好了……正好我火大得很!” 她的手微微抬起,指尖泛起致命的锋芒,直奔跪倒在地的男生而去。 “怕上火喝王老吉~” 一阵凉意突兀地从颈侧传来,接著便是易拉罐贴合肌肤的清晰触感。夏弥整个人猛地一震,几乎是用生物面对威胁的本能反应,反手一爪,就要將不知何时靠近的傢伙撕碎。 可也是这个剎那,她身体便表面刚刚浮现的鳞片般的纹路、眼中的金色光芒,以及体內那股澎湃欲出的龙血力量,竟然都如同泡沫般瞬间烟消云散,仿佛从未存在过。 於是她原本要拍出的一记凌厉杀招,鬼使神差地,变成了轻轻巧巧的伸手,正好接住了递过来的冰镇饮料。 “骗你的,其实是可乐。”路明非人畜无害地眨眼。 “啊?” 夏弥整个人已经彻底愣住了,震惊得无法动弹。眼中不再有非人的冷漠与不耐,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迷茫与困惑,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一场幻觉。 见衝突消弭,路明非立刻对著那三个仍在瑟瑟发抖的男生摆手,用比较尷尬的语气指著脑袋解释:“她,其实有点……唔,那儿……懂了吧?今天可能忘吃药了。”然后,他催促道:“没你们事了,快跑吧,別跟那啥一般见识。” 三个男生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逃出了小巷,而路明非回过头时,面对的注视已经宛若深渊。 “你是谁?”夏弥声音嘶哑。她死死盯著路明非的眼睛,似乎想看出些什么,却徒劳无用。 “路明非,初中部三年二班,刚刚毕业,成绩不太理想。” “谁问你这些!你是什么人!” “智人。” “智你——” “哎哎,注意用词,现在在创城嗷,还是你自己说的!” 夏弥短暂地卡壳了,但很明显,少女的脸红胜过一切脏话。 “至於嘛你,多大个人,玩弄初中小处男的感情就算了,事后还要找人家麻烦。” “……你是不是忘了我也是初中生?” “巧了,我也是,多新鲜!所以麻烦尊重下设定好不好,夏弥同学?” 夏弥眯起眼睛,越看越觉得这个傢伙不对劲。可刚刚的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太突然,且毫无脉络,回过头来,她甚至不確定到底是不是对方乾的。 “走了,你也早点歇著吧。我真是路过的,你最好別多想。”路明非继续喝著自己那罐可乐,转身离去。 后面的夏弥则低著头,前前后后仔仔细细地把身体状况检查了个遍,没发现什么异样后,才结束了警戒状態。 思虑再三,她还是远远地跟上了路明非。 姑且不论这混蛋曾在游戏里嘲讽她的事,就拿今天的猫腻来说,也绝对有探究到底的理由。 路明非?似乎確实是和她同级的仕兰中学学生。不过这么些年来,她也算对仕兰中学甚至苏合这块地方知根知底了,除了楚子航父子,竟然还漏了这样一朵奇葩么? 可哪有奇葩能完全没存在感的,就算不如楚子航那样全校闻名,凭藉血统至少也足够出类拔萃啊! 不管怎么样,只要被观测到,什么隱藏的秘密都会浮出水面。 “所以让我看看,你接下来会去哪儿?” “还有座吗,嗯,冲50,再拿瓶冰红茶,换冰柜里的,我要的是国窖不是马尿。” “?” 第4章 羔羊与恶狼 深夜十一点,空气微凉。 路明非拖著一副快散架的身子骨,晃晃悠悠地从网吧大门里走出来,萤光灯管在他身后嗡嗡作响,將他脸上残留的屏幕光映得有些惨澹。 他有些鬱闷,最后一把晋级赛遇到演员了,为此现在还在怨念满满地嘀咕,说迟早有一天要顺著网线把那傢伙打一顿。 沿著网吧外老旧的露天阶梯一步步走下去,来到街角,一阵夜风带著湿润与草木清香扑面而来,让路明非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 他扶著冰冷的栏杆,目光投向了眼前的苏合夜景。 城市在夜色中如同一张巨大的、铺满了星光的丝绒画卷。远远望去,那条银色的星海高架像一条臥龙般横亘在夜空下,桥体两侧的琥珀色路灯连成温暖的珠串,与桥底川流不息的车灯交相辉映,在夜色中晕开层层光晕。 车灯匯聚成光河,从林立的高楼下一路向东延伸,通过前往新城滨海区的要道后,隱约能看到一片灯火辉煌的別墅区,就是他现在居住的地方。 那片玻璃幕墙构筑的现代森林,此刻正倒映著整座城市的浮光。而桥前老旧小区的灯火影影绰绰,像被岁月熏黄的相片,勾勒出偶尔路过时瞥见的、叔叔婶婶家那栋爬满常春藤的单元楼。 路明非把饮料喝尽,缓缓吐出一口气。 不知不觉,他已经在这座城市生活十多年了,每一天都平凡得仿佛复製粘贴,带著南方特有的温吞和潮湿,缓慢而毫无波澜。 唯一的例外,大概就是他的右手了,也即是梦中所说的“除此之外”。 他没有答应成为某种暴力装置,却依旧拥有了某种能力,一种在波澜不惊的日常里毫无作用,但一旦有什么“神秘”或者“幻想”中才会存在的东西出现,便能轻易將其消灭或无效化的特性。 看起来那个意志还是想利用他做些什么,但他確实不受控制,更不是什么“世界”的打工仔,他从没想过要为谁而战,也从未觉得这份力量意义重大。 只是有时候,怎么说呢……会產生某种本能。 他是获得新生的死亡,是拋弃了一切的失败者,平静,对他这个似乎异常疲惫的灵魂来说,就是最好的抚慰。他不在意,也不记得曾经经歷过的其他,那些过於沉重和喧囂的过去,都像被格式化了一般,只留下这具空壳。 他只是想要继续看看这座城市,看看它的朝阳与夕暮,听听它的市井喧囂,只是想要继续这么生活下去。 所以,如果的確出现不应该存在的神秘或幻想之物,作为刺进耳畔的噪音搅扰了日常,將其消灭,便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而在这个世界,所谓的神秘或幻想之物,其实只有一种—— 又一阵夜风,极为喧囂地卷过街角,吹得路明非碎发凌乱。他似有所感地回过头,目光沿著露天阶梯不断上爬,正对上那双瑰丽的黄金瞳。 少女就在门口驻足,居高临下。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海量好书在 101 看书网,101????????????.??????等你寻 】 灯光从背后打来,將她纤细的身影勾得朦朧,也在地面投下长长的、显眼的暗影。她的马尾散成漫舞的长髮,百褶裙裙摆也被夜风掀起一角,纤细的小腿在灯光下显得格外白皙。 她就那么看著路明非,像是已经看了很久,敌意与探寻交织,闪烁在颤动的金色眸子里,身下那越发庞大的影子扭曲成狰狞的龙形。 路明非也看著她,並未有多少意外,疲倦夹杂著漠然,平铺在古井无波的面容上,脚底踩著的小人於城市流淌的光河中摇曳不定。 这一刻,时间仿佛被这阵喧囂的风按下了暂停键。 没有言语,没有动作,少年少女只是对视著,目光在夜空中无声地交匯与碰撞。 城市的夜色依然璀璨。 “哼。”夏弥轻盈地转身,將一抹疑惑深深藏起。 “终於想起忘拿学长的圣遗物了?” “哎?” 看著那背影逐渐慌张地钻回网吧,路明非摇摇头,把空瓶子丟进垃圾桶。 比起一言难尽又莫名其妙的这货,还是关注下更值得关注的事情吧,他想。 回家前的最后一段漫步,路明非停在了此时无人会经过的后巷。 经过半满的脏乱垃圾桶,便能看见一个衣衫不整的年轻男生正蜷缩在墙角,身体剧烈地颤抖著,额头上布满冷汗,面色痛苦,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野兽般的低吼。 他的瞳孔也是黄金那样的顏色,冷冽而摄人,此时中心又隱隱泛著狂躁的红光,红光每颤动一次,他便更用力地抓著自己的手臂,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路明非静静地看著他,没有立刻上前。过了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学长,我记得你。上学期期末全校的成绩光荣榜上,你排名很靠前,但是照片看起来没现在这么……唔,邪魅。” 男生猛地抬起头,金色的竖瞳里充满了警惕和疯狂,但听到路明非的话,他似乎愣了一下,挣扎著辨认眼前这个看上去有些懒散平常的过路人。 “你……你是谁?你怎么会……”他的声音沙哑而痛苦。 “碰巧遇见咯。”路明非语气平淡,“你看起来不太好,是到临界血线了吧。” 那学长喘著粗气,眼神在疯狂和一丝清明之间摇摆:“你……你也是……同类?”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又带著一丝绝望的確认。 路明非不置可否。 学长惨笑一声,断断续续地说了起来:“我……我前阵子才发现。有人找到了我,说我们是不同的,是更优越的种族……他们带我去了一个地方,一个特殊的酒吧,那里的饮料……能激发我们的力量,让血统变得更『高贵』……他们说那是进化的捷径,很多人都沉迷其中,追求那种强大的感觉。” 他痛苦地闭上眼:“我去了,喝了那东西……感觉身体里像是有岩浆在烧。力量在膨胀……但我害怕了,那感觉太疯狂了,好像要吞噬掉我自己。於是我中途抗拒了,跑了出来……结果就这样了。控制不住,感觉快要爆炸了……” 巷口的霓虹灯光明明灭灭,映照著学长扭曲的脸。 路明非沉默了片刻,忽然问:“发现自己是混血种,感觉怎么样?” 学长愣住了,似乎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他喘息著,眼神迷茫地望向夜空,仿佛陷入了回忆。 “一开始其实没什么特別的,我还是我。我记得我很喜欢……很喜欢我同桌那个女生,她有点凶,但很可爱。我喜欢上课偷偷逗她,然后被她红著脸拍一下,或者被她瞪一眼,让我好好听课。我们一起做作业,一起在午后阳光下趴在桌子上打瞌睡……那种日子,很懒,很舒服,很……” 他的语气变得温柔,但很快,那温柔就被一种阴冷的狂热取代:“但是……但是当我接触到『同类』,当那种力量开始在我身体里甦醒……一切都变了。” “我开始觉得周围的人,包括她……都好脆弱,好愚蠢……像是一群……羊。而我,”他咧开嘴,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我是狼。一头混进了羊圈,却又高高在上的狼。我可以轻易地决定他们的喜怒哀乐,可以隨心所欲地拥有任何我想要的,蹂躪任何我看不顺眼的……那种凌驾於一切之上的感觉……太强大了,太迷人了……让人……无法抗拒……” 他渐渐低下头,双手抱住了脑袋,发出痛苦的呻吟:“可是……可是……” “你在害怕,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呢……我明明……” “不管怎么样,你现在,究竟想成为哪种呢?”路明非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精准的標尺,直指他內心的天平。 学长再度抬起头,眼中的血红与疯狂似乎被这个问题逼退了几分,露出了深处的恐惧和渴望。 他剧烈地喘息著,汗水顺著脸颊滑落,最终,他用尽全身力气,嘶哑地喊道:“我……我果然还是不想……我不想把她看作羔羊或奴隶……要是……要是能回到那时候就好了……” 泪水混合著汗水,从他脸上滚落。 路明非认真地看著他,將每个细微的表情和动作都收入眼底,若有所思,最终却还是摇了摇头。 “这样么。虽然不太能理解,”他轻轻地嘆气,然后伸手拍了拍学长的肩膀:“但你自己不后悔就行。” “哎,我就说早恋害人吧。也就咱仕兰风气开放,压力也小,换其他重点学校,学长你还在没日没夜地写作业呢,哪有功夫思考什么喜羊羊与灰太狼。” 又隨便胡聊几句后,他便双手插回口袋,慢悠悠地走出了巷子,重新匯入那片灯红酒绿的人潮中,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偶遇。 学长愣在原地,看著路明非的背影渐渐消失。几秒钟后,他惊愕地发现,那股在体內疯狂衝撞、几乎要將他撕裂的力量,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身体的剧痛消失了,沸腾的血液冷却下来,甚至那双不正常的金色眼睛也恢復了正常的顏色。 他茫然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汗水还在,但那股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和疯狂……彻底消失了。他甚至感受不到那所谓的“龙血”的存在了。 他……好像变回了一个普通人? 就在他震惊、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一个身影从巷子另一端的阴影里急匆匆地闪了出来,正是全程目睹了这一切的夏弥。 她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快步走到学长面前,急切地问:“喂!刚才发生了什么?他……他对你做了什么?你怎么……” 学长还没从巨大的变故中回过神来,只是呆呆地看著夏弥。过了会儿,他才用一种古怪的、专门转述別人话语的平板语调,对著夏弥说道: “他让我告诉你,『偷闻学长球衣,调戏纯情处男,现在又跟踪他到深夜……夏弥同学,莫非你真的是个变態?』” 第5章 路家少爷 计程车稳稳停在“孔雀邸”——这个本地著名的高档住宅区门口。 司机师傅透过后视镜,看著那个穿著普通t恤牛仔裤、一脸倦容的年轻人熟门熟路地刷开门禁,走进这个据说一套房能抵他开一辈子计程车钱的小区,眼神里充满了对世界参差的感慨和一丝难以言喻的羡慕。 路明非对这种目光早已习惯,或者说,麻木。他拖著因久坐而抗议的身体,走进电梯,按下顶层的按钮。 “叮——” 电梯门滑开,正对著他家那扇厚重的胡桃木大门。他掏出钥匙,咔噠一声拧开门锁,推门而入。 玄关灯光柔和,然而迎接他的景象却让他眼角微微抽搐。 三个风格迥异但同样赏心悦目的女性,此刻正並排站在玄关处,身上穿著……嗯,非常標准的黑白配色、带著蕾丝边的女僕装。 左边的酒德麻衣,“长腿妞”,依旧是穿什么都盖不住的峰峦雄伟,只是裙摆似乎略短,让她那双惊人的长腿更加显眼。她脸上掛著无可挑剔的职业微笑,只是眼神深处似乎有点想杀人。 中间的苏恩曦,“薯片妞”,则像是找到了绝佳的cosplay机会,戴著猫耳发箍这种一看就是私货的装饰,笑得一脸灿烂,冲他眨了眨眼,一副“惊不惊喜意不意外”的表情。 右边的零,“三无妞”,面无表情,身姿娇小而挺拔,那身女僕装穿在她身上有种莫名的反差萌,像个被强行套上可爱外衣的精致人偶。 “欢迎回家,少爷。”三人异口同声。 路明非无声地看著她们,持续了足足十秒。 “……你们这是哪个片场跑出来的?还是吃错药啦?”然后才有气无力地吐槽。 “討厌啦,少爷!这是我们为您精心准备的惊喜服务哦!”苏恩曦第一个打破尷尬,上前一步挽住路明非的胳膊。 “您是要先吃夜宵、先洗澡,还是——”酒德麻衣走著经典流程,做作地搔首弄姿:“瓦、塔、西?” “是老板的命令。”零言简意賅,补充说明……虽然这么一解释味道更怪了。 “老板说,您这么晚回来,一定是因为家里的庸脂俗粉太无趣了,”苏恩曦模仿著某个小魔鬼的语气,惟妙惟肖:“所以,必须给您整点好的,提升一下服务质量和生活情趣。” 路明非按了按太阳穴,感觉比在网吧输游戏和被女变態盯上还要心累。 “行了行了,心意领了,衣服换了吧,看著怪彆扭的。”路明非摆摆手:“我要洗澡,一身烟味和泡麵味。” 他拒绝了苏恩曦“要不要帮您放洗澡水、擦背、按摩全套服务”的热情提议,自己走进了浴室。 热水冲刷著疲惫的身体,也暂时隔绝了外面那个光怪陆离的现实。洗完澡,换上乾净舒適的睡衣,路明非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的璀璨灯火,房间里则是一片属於他的小天地。 坐上椅子,还没打开电脑,放在桌边的手机便响起来。居然是南极贱畜的消息提醒,这可稀奇了,他赶紧打开。 [企鹅提醒:近期有2位好友生日,祝福已为你备好!] “……” 也是,除了这个和艾特全员的班级通知外,他也不会收到新消息。 “张小丽,胡英俊……唔,我有加过这俩人么?” 將根本不熟的同学生日拋在脑后,路明非继续打开自己那台配置顶级的电脑,熟练地点开了steam。 屏幕上跳出熟悉的界面,他开始瀏览自己的游戏库,心里盘算著暑假剩下的几天该优先推完哪些大作,选择不少,他看得也不快。 “暑假快要结束可真是悲伤啊,哥哥。”一个带著笑意的声音冷不丁地在他身后响起。 路明非连头都没回,像是司空见惯,不过嘴上还是提醒“不要跟鬼一样突然出现在別人房间啊。” “实际上我一直都在,只是哥哥你没发现而已。”路鸣泽按摩著他的肩膀。 “更嚇人了好不好?” “今天有顺利见到网友么?我可是相当期待哦,这么晚才回来。” “什么网友,那是仇人!而且我被放鸽子了,后面去网吧打了一天游戏。” “说不定是害羞呢,下次再约约看?”路鸣泽笑。 “老弟我这是线下solo啊,万一对面是个圆脸络腮鬍的壮汉,你哥就交代在外面了!” “没有胆量哪有產量?哥哥就是太闷太宅,才会一个朋友都没啊,更別说谈个恋爱什么的。” “打住,你要实在精力太多没处使,我给你报个重点小学去!”路明非没好气地站起来,提起路鸣泽睡衣后领就放到了门口:“忙你自己的去吧,別耽误我打游戏!” “哥哥晚安~”路鸣泽走前不忘俏皮地眨眼:“要是半夜实在寂寞別忘了呼叫我,什么攒劲的节目都可以帮你准备!咱是专业的!” “滚滚滚,你脑子里给我少装点少儿不宜的东西!”路明非笑骂著去踹他,但关门前眼看路鸣泽活蹦乱跳地在客厅撒欢,嘴角还是异常地柔软。 “这样真的好么,”客厅沙发边,还没换下女僕装的酒德麻衣抱胸道:“小打小闹的嘍囉也就算了,今天遇见的那个……” “次代种,以上。”零有些迟疑:“偽装得很好,如果不是被撞见很难看出来。” “哈哈,看来你们三个真是在苏合这座小城待太久了!”路鸣泽在沙发上乱滚了两圈,一脸满足:“今天的哥哥能量也补充到了,差点没法睡觉!” “老板你才是待太久了好么,一天天智障儿童欢乐多似的。” “不懂不要乱说,这是神圣的兄控!”苏恩曦已经叼上了薯片,盘腿在另一边沙发敲键盘。 “你懂,你懂你没发现仕兰中学的这颗大炸弹!” “大在哪儿?” “我在说正经的啊喂!” “正经的就是,”路鸣泽坐起来,温润的黑色眼瞳越发深邃:“你们根本没有真正理解,哥哥的存在本身对龙类和混血种意味著什么。” “反正,我希望哥哥能得到幸福,但他究竟要前往何处只能他自己决定。我让你们留在苏合市,比起保护他,更多只是为他提供力所能及的便利而已。” “果然是这样。”苏恩曦不太意外地又拿了一包薯片:“所以咱们还是来看看国际大事吧。” “哇,东非的沙漠蝗虫居然还在肆虐。这有两个月了吧,招那么多的赏金猎人都还没灭完低级亚种群啊。” “亚马逊雨林大火。老生常谈了,这几年每甦醒一头阶级高点的火龙就要弄一次新闻。” “加勒比海连续强震。这个纯属他们自己没弄好,低估了胚胎的孵化程度,结果打捞的时候直接翻车加激怒了。” “哎,自然甦醒都算好的了,麻烦的是那些成熟体对普通人的渗透。一个个爬行类不去捣鼓肌肉,研究上兵法了,到处搞代理人战爭……天下是越来越不太平咯。” “不用管。”路鸣泽摆摆手:“再大的事让卡塞尔那帮傢伙忙去吧,影响不到哥哥生活的这座小城。” “希望如此吧。” “对了,关於我之前提到过的,你们再认真地討论下……哥哥是不是真的缺点什么?” “缺根筋啊。”酒德麻衣想都不想就答道。 “细说。” “这不是很明显么,进门时老娘腰都快扭断了,他居然完全不兴奋的!” “……你还是洗洗睡吧。” 第6章 麻將与猫 “么鸡!” “吃!” 话音刚落,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秒。 午间的社区棋牌室內,另外三位穿金戴银的年轻太太——包括楚子航的母亲苏小研,都默契地將目光从各自牌面上移开,齐刷刷地投向了坐在苏恩曦身旁、正一脸兴奋推倒自己面前两张牌的路鸣泽。 苏恩曦简直想一巴掌拍在自己额头上,但又怕打疼了这颗价值连城的脑袋。她凑到路鸣泽耳边,低声道:“还吃!你怎么不直接国士无双呢!” 路鸣泽无辜地眨了眨眼:“我没有看见东南西北中发白啊。” 苏恩曦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差点没绷住她的淑女形象:“那是因为你们在打川麻啊!你今天不止裤子穿跑偏了,麻將也打跑偏了!都偏到某妞故乡的樱那里去了!” “哦,原来如此。”路鸣泽恍然大悟地拍了一下大腿:“早知道不让麻衣给我紧急恶补了,她只会雀魂!” 几位太太都忍不住笑出声,苏恩曦只好无奈地微微欠身,向她们致歉:“各位夫人,我家小少爷不是故意的。他就是经常容易犯二,还请大家多多包涵。”说著,她还悄悄地捏了捏路鸣泽的耳朵,示意他安分点。 苏小妍笑得最放肆,毫不顾忌形象,不仅没在意,还直接伸手去揉路鸣泽的脸,越揉眼里的宠溺越多。 作为孔雀邸里住得较近的几家,苏小妍和路明非家相处得还算融洽,这也主要得益於路鸣泽的积极社交,除了宅在家里打游戏,他还仗著那张无可挑剔的正太脸遛弯和交朋友,一来二去在这个富人社区內也算得上小有名气。 起初住户们都还议论纷纷,说这孩子肯定到年纪了,却没有被家里安排上学,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毛病,直到去年社区组织的那场“孔雀杯”智力竞赛。 虽说是民间的小活动,也没什么真正意义上的奖项,但富人间比的不就是面子么。当时各家太太都卯足了劲,把自家引以为傲的天才儿女推上前台,结果呢,路鸣泽这个“儿童级选手”大杀四方,將所有天才都压製得鸦雀无声,甚至包括平时最出风头的苏小研家的楚子航。 自那以后,大家对这个深藏不露的神童就都刮目相看了,一致认为他不上学是因为不需要上学,肯定是在家里捣鼓著什么了不得的研究,前途不可限量。 “小鸣泽真的好可爱啊,就跟我家子航小时候一样,怎么玩都不腻!”苏小妍嗲声道。 “苏姐姐,再揉就留印了!虽然我不介意將其作为与您亲密的象徵,但这毕竟会涉及到我与社区里其他几位可爱女孩的友好关係,还请您高抬贵手!”路鸣泽努力地抗议著。 “你个心小萝卜,迟早要被家长们联合通缉!”苏小妍枝乱颤地抽回手,转头又有些哀怨:“不过我家宝贝儿子要是也能像你这样开朗就好了,他现在在学校优秀是优秀,就是脸太臭了,没女孩子敢接近啊。” “带刺的玫瑰一般人可摘不来,越是这样,子航哥哥以后会遇见的就越是真命天女啊,苏姐姐要往好处想!” “小嘴真甜!来,咱们再打一圈!” “不了不了,家里就要开饭了,今天哥哥要去学校,我们可得好好践行!” “所以今天长腿妞准备做什么,不会又是包寿司吧?”苏恩曦小声问。 “麻衣出门了,在厨房的是雷娜塔。” “呃?” 此时家中,路明非已经轻车熟路地把门窗都打开了,不然厨房內的焦糊味儿根本散不尽。 “嘶啦——!” 一声刺耳的炸裂声伴隨著一股白烟从厨房里猛地躥出来,紧接著,是零那平静到近乎漠然的声音:“一號锅,报废。” “再接再厉。”他鼓励道,並穿著鞋。 “是。” 你最好是! 路明非心里抓狂,直接出门去拿提前订好的外卖。 明明下午就要去学校报导了,她们居然还敢让零来准备这顿“开学餐”!这可是五指不沾阳春水的皇女殿下啊!这帮傢伙,昨晚还专门换上女僕装,和他说要提高生活质量,但其实她们心里根本就不在意路明非的死活吧! 不,相比於不在意,更多是办不到——她们根本就是生活废物啊!哪有人一介绍特长就是扔苦无、亮美瞳和秀股票涨停的?请问这三位女僕在哪儿?照顾在哪儿?他不反过来照顾她们三个就不错了! 路明非悲从中来,看来以后吃不上学校食堂后就只有外卖了,自己赶紧多学几道菜才是生存正道。 “路少爷好!” “路少爷吉祥~” “路少爷慢走!” 洪钟似的大吼打断了他的悲愴,今天的保安小哥们也是打了鸡血的状態,不仅阅兵似地巡逻和行礼,有些还很沉浸式地角色扮演……很难不让人怀疑社区到底给他们开了多少工资。 嗯,外卖不在保安亭,果然这次的外卖小哥也被嚇跑了。路明非嘆气,只能继续出大门去。 比对照片来到拐角处,他拿起外卖后一抬头,便发现了异常。 孔雀邸这边高耸的围墙处一直藤蔓丛生,因为养的住户脾气很臭物业就没敢动。此时那片密集的绿色里正掛一双修长笔直的腿,似乎在努力地往上攀爬,又因为藤蔓的杂乱短暂卡壳。 “谁啊?” 那双腿颤了颤。 “喵~” 路明非若有所思。 原来现实里真的有人会用这种方式来掩耳盗铃,世界还真是参差多样啊。 “猫?我记得孔雀邸周围的流浪猫都被清乾净了,最近只有一条流浪狗出没。”他说。 “汪!汪汪!” “不对,不是这样,是『汪呜,汪呜』地叫。” “汪呜……你在耍我?” “恭喜你发现了,夏弥同学。” 那双腿完全停止了动弹。 一阵诡异的沉默。 “你走光了。”路明非提醒:“不过问题也不大,这里只有一双纯洁的眼睛。” “胡说!我今天特意穿了安全裤!” “哦,那还真是了不起。” 藤蔓林一阵骚动,夏弥终於忍无可忍地从墙边跳下来,有点狼狈地吐出嘴里的叶子,又羞又恼。 第7章 开学前的会议 “我说你是不是真有点太那个了?”路明非掩饰不住地嫌弃:“居然跟到了这里来。” “什么啊,我是来还楚子航学长的衣服!”夏弥瞪著他,扬了扬手里的袋子。 “他家住墙上?” “我进不去!孔雀邸的保安欺负人!”夏弥鼓起有点婴儿肥的小脸,凶巴巴里全是委屈:“他们居然说我穿得寒酸?都是资本主义的走狗!” “噗——” “你再笑!” “不是,我是觉得,”路明非还在笑:“原来你连楚子航的联繫方式都没有么?恕我直言,表白是水到渠成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而非穿越火线冒死衝锋啊,怪不得那么隨便拒绝你,你谁啊?都不相干的。” “你才不相干!你全家都不相干!”夏弥怒掏手机,划拉著与楚子航的聊天记录,证明他们確实是企鹅好友。 “看吧!我只是故意没找他,想给他一个惊喜而已!” “我看看,”路明非凑近了些:“哦,还真有。” [在吗?] [在干嘛?] [睡了吗?] [晚安~] [最近怎么样?] “喂!谁让你看那些的!” 但路明非確实逐渐停住了笑意,他看著夏弥的脸,忽然露出一种介乎於同情和怜悯之间的微妙表情,隨后颇为沉重地拍了拍女孩的肩膀。 “失敬,失敬。”他诚恳道。 “你给我去死!”夏弥恼羞成怒,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这个嘴贱的傢伙,但想到昨天发生的事还没弄清楚原因,只得更加烦躁地挠头。 “赶紧滚蛋,別耽误姑奶奶的要紧事!真要说变態你才是变態吧,我还怀疑你跟踪我呢,这种顶级的富人社区跟你有什么关係,打酱油能打到这里来么?你打石油的吧!” “我就住孔雀邸啊,而且离楚子航家还挺近的。” “你?哈哈,又在幻想了?”夏弥扳回一城似的,大声嘲笑:“这种程度就够了吗,你怎么不再想几个如似玉的女僕天天服侍你啊!” 路明非刚要继续懟,但感受著手里越来越重的几人份外卖,还真有点开不了口。毕竟谁服侍谁不好说,而且提了外卖不算,还大概率要被她们嫌弃难吃。 “保安!!”他有点恼了。 “?!” “一点寒芒先到,隨后枪出如龙!业主莫慌,我来也!”洪钟似的回应炸响后,几个正摩拳擦掌或手拿棍棒的保安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甚至將附近地板都践踏得隆隆作响。 夏弥顿时小脸煞白,那五味复杂的心里不知在怒骂路明非“玩不起,不要脸”,还是控诉万恶的资本主义把人变成鬼。 “好好好,路明非你够狠!咱们这梁子算是正式结下了,你给我等著!”甩下这句话后,她便头也不回地溜了。 “谁搭理你。”路明非只是翻白眼。 在这个国度,用餐时间往往和一些比较正式的事放在一起,比如会晤,比如商谈,路家自然也是如此,哪怕围在一桌外卖边的贵气正太、金髮萝莉、睡衣宅女加上即將升入高中的路明非同学里,没有任何一个沾点家长的气质。 “议一议吧,各位。”路鸣泽敲响一次性筷子。 “还是关於咱悲催的大少爷?” “当然!” “我说,你们既然真的閒到连饭都不吃,”路明非嘆著气:“不如先关心下差点炸掉的厨房如何?物业居然没找上门么?” “小问题,管这方面的都是我哥们儿,已经打过招呼了。”路鸣泽笑。 “你看看。” “而且今晚他们聚餐还要请我一起呢。” “你看看!” “不过我总感觉他们是要给我介绍新的小女孩,上次见过,长得还挺可爱,可惜法语和俄语水平差点意思,我没什么兴趣。” “你!看!看!”苏恩曦痛心疾首地在路明非面前拍巴掌:“大少爷哟,哪怕你有你老弟一半的交际水平,都足够脚踩楚子航称霸仕兰了,哪还会沦落到一个朋友都没有!” “学业为重。”路明非刨了口饭。 “要是管学业会让你念仕兰?別开玩笑了!” “反正,跟你们说多少遍了,我就是没人缘、没存在感啊,就这样唄,挺好的!” “要不这样,哥哥!”路鸣泽严肃道:“咱不装了,咱直接摊牌!” “有钱人亦分高低,比財力他们算老几!高中生涯一开始,你就直接告诉大家,你是真正的富二代!” “哪有二代?” “这个好办,哥哥,如果有需要,家长会的时候我可以客串你的爸爸。” “爸爸?” “哎!” “……” “我先让你知道知道屁股是怎么开的!”路明非衝过去一顿收拾。 “还是按照我的来吧,其实缘分这种东西真没那么复杂。”就著惨叫连连的背景音,苏恩曦思索道。 “用这个,手不卫生。”零一边吃著路明非专门给她点的圣代,一边递过晾衣架。 “少爷,你就挑个快迟到的点,然后急匆匆地出门,嘴里叼个吐司,跑得浪一点,拐角撞到谁咱就安排谁,直接喜结良缘一步到位!”苏恩曦稍微提高了些音量,因为旁边的惨叫声更大了。 “你少看点少女漫画!”路明非回头。 “理论指导实践懂不懂?总比你自己无头苍蝇孤独终老好哇!” “那我问你,撞到男的怎么办?” “注意卫生,和润滑。” “我——” “哎哎开玩笑我开玩笑!”苏恩曦扭过头,擦了擦口水:“好朋友好兄弟也是良缘嘛,这有什么!” “那我再问你,从孔雀邸大门出发,跑到仕兰中学要多久?” “呃,一个小时?” “你来给我跑!我骑著你跑!” 苏恩曦缩了缩脖子。 “要不还是开车撞?”吃完圣代的零忽然抬起头。 “……” “怎么了?” “没什么,吃饭,吃饭吧。”放下衣架的路明非扶额道,路鸣泽也捂著屁股,哼哼唧唧地挪了个位置。 “话说长腿妞呢,不会丟下我们自己去下馆子吧?说好要同甘共苦的。” “苦倒是不少,但我在这个家的『甘』只有喝饮料的时候。” “哎呦,是少爷自己不要人家服务啦,晕死~” “麻衣以前是忍者嘛,忍不住出门放风,你看现在养条小狗也得天天溜是吧。” “养狗?柯基怎么样?我早就想养一条了!” “柯基就算了,腿那么短,我觉得金毛比较好。” “喂喂,你们这几个自己都照顾不好的废柴应该只是在开玩笑对吧……对吧?” “萨摩耶。” “救命,快放我回学校吧。”路明非一头栽到桌上。 第8章 白月光,红玫瑰 九月第一天的下午,夏日的余威还未散尽,苏合市的空气中依旧裹挟著潮湿的热浪。 路明非背著一个半旧不新但“精心设计”过的单肩包,隨著熙熙攘攘的人流,走进了仕兰中学的大门。 与这座南方小城里大多数学校的朴素不同,仕兰中学从入口处就透著一股精心雕琢过的气息。红砖砌成的教学楼上爬满了常春藤,宽阔的草坪修剪得一丝不苟,远处甚至能看到小巧的钟楼和波光粼粼的人工湖。校门口停著的车流中,不乏一些在汽车杂誌上才能见到的標誌。这地方確实如传闻中那样,是苏合市有名的私立“贵族中学”。 路明非对此倒没什么特別的感觉,毕竟是初中部直升的,见惯不惯。 至於为什么初中时选了仕兰,用老弟的话来说:“不管是策马奔腾还是咸鱼摆尾都没有问题,完全不用担心留级。因为是『快乐教育』,因为……可以加钱!” 加钱的问题先不谈,略显庸俗,至於“快乐教育”,则確实是外界给仕兰中学掛的金字招牌或標籤。 在各种社交媒体的“校园墙”上,流传著无数张仕兰学生分享的校园日常:盛大的校园节庆、有趣的社团活动、甚至是去国外交流的合影,唯独不见堆积如山的作业和令人窒息的作息表。这让无数挣扎在题海中的学生艷羡不已,也让许多教育家对此大加挞伐。 但路明非也明白,要拥有这种看似轻鬆的氛围,除了高昂的学费门槛和优渥的师资条件外,更重要的是其生源——大多是些非富即贵的家庭,他们子女未来的人生轨跡早已被规划好,毕业后能无缝衔接国外留学或继承家业,自然不必在高考的独木桥上拼得头破血流。 说回学校本身,其实仕兰建校以来就一直是苏合市乃至省区经久不衰的话题,毕竟在一座教育內卷到极致的东亚城市里,扎根著这样一所画风迥异的学校,本身就显得格外突兀。路明非偶尔也会想起那个流传最广的传闻——仕兰中学的创始人,或许真是个洒脱不羈的外国人。 校门口人流熙熙攘攘,那些穿著正式、一看便知身份不凡的家长们暂且不说,真正吸睛的,还是那些青春飞扬的学生们。 三五成群的女生笑闹著,即便穿著统一的校服裙,也在髮型、配饰这些小细节上展现著各自的巧思;几个高大的男生单手转著篮球,姿態隨意又熟稔,阳光下,他们身上那股毫不怯场的自信,几乎比初秋的太阳还要刺眼。 虽然路明非一个不认识,但远远看著,就觉得这画面很是养眼,尤其是在和家里那几个只会穿著大t恤或睡衣、窝在沙发或房间里的废柴的对比之下,更是如此。 不过,或许唯有今天,也会有人看向他。 “嗨,你好!” 来了!路明非神色一振,三分期待三分紧张。 热情的招呼,出自似乎也是刚刚升学的小女生,她並没有注意到面前男生眼中暗藏的炽热精光,只是大方又好奇地打量著路明非的背包。 所以说啊,还得是他路明非!这招虽然被动,不不不被动应该才是核心优势……反正能吸引到人!还是最棒的最適合自然而然发展成朋友的人——同好! 路明非,紧紧盯著女生的嘴唇,关注其中哪怕最细微的变动。 来啊!你来啊!你说啊,隨便说!不管说什么都能应对得幽默而不失风趣、风骚而不失內涵、热情而不失真诚,他,有备而来! “你这个,是妲己吗?” 路明非沉默了。 女生戳了戳背包上的显眼掛件:“我也很喜欢这个英雄!” “不是,她叫阿狸。” “呃。” “嗯。” “不好意思认错了!拜拜!” 看著女生飞速逃走的身影,路明非只能在原地凌乱。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默默把游戏角色掛件取下来,塞进了兜里。 “西八,都是骗人的。”他在心里发誓:“我再信这些网络烂招就直接从人工湖里跳下去。” 於是开学的閒逛就再无波澜,稍微熟悉下高中部的布局后,路明非便走进自己被分到的高一三班。 此时教室里已经坐了不少人,大家吸著新书本的油墨味和淡淡的消毒水味,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兴奋地討论著暑假的见闻和对新学期的期待。没buff的路明非存在感一如既往地低,他悄无声息地穿过人群,找到了一个靠后的空位坐下。 他刚坐稳,教室里原本有些嘈杂的议论声忽然低了下去,几乎所有男生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投向了靠窗的第三排。 那里坐著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孩,穿一身洁白的布连衣裙,桌下露出蕾丝边白短袜和小皮鞋。她手里捧著书,阳光温柔地落在她的书页上,將她的侧脸映照得温润如玉,仿佛为她圈出了一片与世隔绝的寧静之地。 “我想娶她回家!”这是仰慕者的感慨。 “哦,我的繆斯女神已经降临!”这是信仰者的祷告。 “嘶,这小脸,这小白袜,要落我手里……”这是色魔的直言不讳。 “妈妈妈妈!”这,不太好说。 路明非则陷入沉思,他盯著女孩长发上那显眼的“hellokitty”发卡,寻思自己给背包弄的掛件是不是搞错了方向。果然还是萌系的东西更吃香么? 就在这时,教室门口传来一阵清脆的高跟鞋声。 一个身影如同一道靚丽的闪电,闯入了所有人的视野。那女孩穿著一身当季的香奈儿套装,挎著最新的迪奥手袋,精致的妆容和自信满满的神情,让她在人群中耀眼得像个小太阳。她的出现,立刻吸引了全班的目光,不少人发出了小声的惊嘆。 然而,这股热度只持续了不到半分钟,眾人的目光在她身上短暂地惊艷过后,又不由自主地、如同被磁石吸引般,回到了那个安静看书的窗边女孩身上。 后来的那位显然也注意到了这点,她脸上的骄傲笑容微微一僵,目光扫过窗边,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服气的恼火。 她“哼”了一声,坐下后,又將名贵的包包重重地放在桌上,发出“砰”的噪音。 正在总结失败原因的路明非因此虎躯一震,好奇地看向身边的怨念聚合体。 第9章 以及乱入的夏日妖精 盯—— 因为离得近的关係,所以能格外清楚地观察,而女孩显然也察觉到了,那来自旁边的赤裸裸的、甚至可以说得上肆无忌惮的注视。 嚯嚯,没有跟那群二货一样討论看书的戏精,而是全心全意地被她吸引么? 识货!正確的!高级的!有品的!想到这些的女孩也是不禁暗自轻哼起来,然后更加骄傲地挺胸抬头。 “我就说,炫富没用吧!”然而只是这么想著的路明非,终於收回了目光。 他用手斜支著脑袋,脸上掛著“果然如此”、“这位兄台你也搞错了方针啊”、“哎哎这么贵的出装居然被平民文艺流爆杀”、“相比之下我的失败好像也不是不可以接受”之类的微妙表情,看得女孩一愣一愣的。 “你什么意思?”终於捕捉到不对劲的女孩大力拍桌。 “什么什么意思?”路明非不明所以。 “你不是觉得我比陈雯雯好看吗!”女孩蛾眉倒蹙。 此话一出,近乎全班的视线都聚集过来。 “陈雯雯?” “就是看书的那个!” “哦,那你又是?” “我苏晓檣啊!” “你认识我?” “不认识!” 路明非挠头。 “然、然后呢?” “然后你要给我说清楚啊!我是不是比陈雯雯好看!” 围观群眾都露出了同情的神色,很明显这位虽然艷气逼人但绝对火爆辣椒脾气的小主,要专门找个人出气了。就连窗边的陈雯雯也被吸引了注意力,半遮半掩地看向这边……这种话题被摆到明面上还是挺尷尬的。 “不是,你为什么挑著我问啊,我先前也没发表意见啊。”路明非相当困惑。 “因为你就在旁边,还肆无忌惮地看老娘!”苏晓檣眼里冒火。 “看看怎么了?” “看了就要负责!” “你脑子瓦特啦?古代都至少要看到洗澡才算吧,不带这么白嫖的!” “你还想看我洗澡?!” 路明非无言地望向周围,无辜的眼神仿佛在说“这到底是谁放出来的,有没有人认领”,眾人纷纷迴避,唯恐被火爆辣椒的aoe波及。 “別转移话题,你摊上这事就別想跑了,咱们可还是一个班的!”苏晓檣迷糊地甩甩脑袋,皱眉道:“不管怎么样,给个说法,大大方方的,就算你不选我我也认,怂什么怂!” “女侠好气魄!”路明非竖起大拇指。 “所以你的答案呢?” 苏晓檣紧盯过来,陈雯雯抿了抿嘴,在场的同学也都屏息凝神,仿佛两位班级女生的第一次胜负就要从这个无辜的路人甲口中决出,虽然看起来很扯,但学园大事件的突发和结束就是如此草率! “我觉得……”路明非抬手,全场的目光都跟著他的食指游走。 “还是那位同学最好看!”他忽然,指向了教室门口—— 那里,正俏生生地站著一个女孩。她为此一愣,长长的马尾因为主人的惊讶而轻轻颤动著,摇晃在她那身整洁的、属於初中部的白色校服衬衫旁。 眾人的视线齐刷刷地转移过去,然后,整个教室都陷入了一种奇异的寂静。 阳光从走廊斜切进来,將门口那个女孩的轮廓勾勒成金色。那是一张过分生动以至於显得有些不真实的脸,那双眼眸里像是流淌著活水,顾盼间带著狡黠的微光。 她身上有一种近乎野生的生命力,那身略显紧绷的初中部校服,反倒將那份呼之欲出的、蛮横的青春气息衬托得淋漓尽致。她就像一只误入盛夏教室的林间妖精,与周遭的一切都格格不入,却又理所当然地成为了唯一的中心。 女孩显然也没料到自己会成为全场的焦点,先是微微一怔,隨即那双灵动的眼睛里便闪过一丝瞭然的促狭笑意,嘴角也跟著微微上扬,勾起一个饶有兴味的弧度,仿佛觉得眼前这一幕——全班同学目瞪口呆,两个漂亮的女孩表情各异,还有一个罪魁祸首指著自己……实在是太有趣了。 “不好意思,我好像来得不是时候?”夏弥微笑道。 “你来得正是时候!找我的?”路明非赶紧站起来,逃也似的溜到门口去。 “嗯,学生会找你。” “学生会?呃知道了知道了,走吧!” 又往外快步走了段距离,听著背后的激情討论越来越远后,路明非才好好鬆了口气。 “出师未捷身先死,差点在新班级混不下去,还好这下两个都不得罪了。” “是吗,你这分明是同时得罪两个。”夏弥偷笑。 “那也得怪你啊!你要是几十吨的虎式坦克不就完美了?那样大伙都只会觉得我瞎了,或者xp猎奇到只好这一口,根本不配参与最美班的討论……”路明非沮丧地哼哼。 “没良心,我可是帮你解围了!” “那还真是谢谢你啊。话说你今天没事吧,看起来居然这么……正常。” “今天心情好!一码归一码,迟早会报復你的!” “用圣遗物成功召唤学长了?” “嗯哼~”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祝你早日缔结契约……所以你为什么还要穿著初中校服晃悠,是不肯承认自己即將迈入少女期后半段的门槛么?唔,抱歉忘了你连更年期的门槛都早早迈过了,毕竟是——” “闭嘴!”夏弥赶紧捂住路明非的嘴巴,小声提醒:“唯独这个话题,不准提!那样的话我们至少还有交涉的余地!” “你现在这么敏感?明明几天前才明目张胆地露爪子。”路明非挣脱出来。 “学校里不一样!最近似乎有人盯著!” “好吧好吧,都打住,搞得我也是你共犯一样。” “谁想和你扯上关係!至於我的衣服,学妹感懂不懂?很提男生好感度的!” “你也就这点出息了,告辞。” “你走什么走?”夏弥给他拽回来:“都说了叫你去学生会!” “真去啊,你不是专门来帮我解围的么?” “你谁啊,还专门来帮你,不如楚子航学长一根毛的赔钱货。” “?” “睫毛!” “咳,青天大老爷!我到底犯什么事了?”路明非直接懵掉。 “哼哼,自作孽不可活,我不收拾你也有的是人收拾你!”夏弥顿时舒爽起来。 “一定是搞错了!” “你给我老实地快走吧!楚子航学长还在办公室里等你呢!” “楚子航又犯了什么事了?” “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不知道他是学生会副会长么?” “啊?” 第10章 学生会与遗忘的社团 仕兰中学学生自治委员会,通称“学生会”,其办公室位於教学楼主楼顶层最东侧,占据了原本为校长预留的、视野最好的房间。 如果说校长办公室因为校长的神龙见首不见尾,是个人人皆知却无人见过的“传说中的圣地”,那么这里,就是仕兰中学真正的权力中枢。 正如这所私立贵族学校的整体风格,学生会被赋予了极大的自治权力,从社团审批、活动策划到学风纪律监督,几乎无所不管。而老师们对此也乐见其成,仕兰慷慨的薪资和宽鬆的环境,让他们更乐於將这些繁杂琐事交由学生会处理,自己则专注於更有趣的教学研究。 因此,对大多数学生而言,学生会办公室那扇厚重的橡木门,远比各层老师们的办公室更具庄重与威严。 路明非跟著夏弥来到这扇门前时,心里还在犯嘀咕。夏弥倒是轻车熟路,像只欢快的小鸟,雀跃地推开门,將他引了进去。 办公室內的景象比路明非想像的更像一个小型公司的会议室,井井有条,窗明几净。而那个本该坐在主位上的身影——楚子航,此刻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低头审阅著一份文件,侧脸冷峻得像一尊大理石雕像。 “学长,我把人带来啦!”夏弥的声音甜得发腻,她殷勤地跑到一旁的茶水间,拿起精致的茶壶,“你们聊,我来给你们倒茶!” 她这句话,显然主要是说给楚子航听的,然而楚子航连头都没抬,声音冷淡地回:“不用了。” “哎?”夏弥动作一僵。 “夏弥同学,我很感谢你特意送还球衣和帮我叫人,但学生会有规定,非相关人员,无事不可以在此逗留。” “什么?我就待一会儿都不行?” “不行。” “学长翻脸不认人!”夏弥大叫:“明明刚刚收球衣的时候你还和和气气的!” “那件事已经过去了。” “你,你个——” “注意用词,夏弥同学,而且学生会还有规定,学生不得与学生会成员爭吵。” “报告副会长!我不是爭吵,我是在和你讲道理!”夏弥活像被踩了尾巴的兔子。 “如果对学生会的行为有异议,欢迎通过专设的渠道进行建议或举报,没其他事的话还请儘快离开吧。”楚子航只是翻开一页文件继续道:“而且,接待时的倒茶有专门的文书负责。” 话音刚落,一个长相平平、戴著黑框眼镜的女生便从旁边过来。 她胸前別著一枚“文书部”的徽章,此刻脸上带著一种不容置喙的骄傲。她挺胸抬头,走到夏弥面前,礼貌却又强势地从她手中拿过了茶壶,淡淡地说:“学妹,这里我来就好。” “学生会和副会长的事用不到你操心,况且你刚升学什么都不懂,还是儘快去熟悉新班级吧。” 一击必杀。 夏弥整个人仿佛褪色,变成了彻底的灰白,眼角还带著欲哭无泪的晶莹。此时她眼前那枚精致的徽章早已经不是徽章,而是无边无际的东非大峡谷,將她彻彻底底地隔绝在这头,难以逾越。 她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楚子航,又看了一眼已经开始熟练泡茶的文书学姐,只好攥著衣角,灰溜溜地逃出了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关上后,楚子航才放下文件,看向路明非:“坐。” 路明非还在憋笑,被提醒才到茶几前的沙发坐下。 “学长和夏弥同学很熟悉么?”他明知故问。 “倒是认识……不过不必在意,她和学生会的事不相干。” “不相干?” “不相干。” 门外哐当一声,疑似有什么跌撞在地上。 “夏弥同学,是找不到回班级的路吗?”文书学姐边泡茶边稍大声些喊:“我可以叫人帮忙。” “不、不用!”恨恨的声音传来后,便是噠噠噠的跑走。 路明非低下头,单手捂住嘴,浑身颤抖。 “如果她每天都来学生会的话,我不介意专门绕路来打卡……” “什么?” “没什么,找我什么事呢,楚大会长?” “別取笑我了,我也是顶班的,就待一段时间。”楚子航摇摇头:“说正事吧。” “叫你来,是因为你加入的『游戏美食社』,目前登记在册的成员只剩下你一个,按照规定,即將面临解散。” “什么社?”路明非一惊。 “目前仕兰中学没有其他叫路明非的学生,就是你才对。” 路明非懵了会儿,不过隨著对初中记忆的搜刮,还真想起来了这茬。 他確实在初三下学期,被两个热情得过分的学长学姐一套组合拳“骗”进了那个社团。当时他还在纳闷,“游戏社团”和“美食社团”在仕兰都是热门大社,把这两个组合在一起算什么路数。后来才隱约听说,似乎是那对作为创始人的学长学姐,在社团方向上產生了分歧,最终妥协出了这么个古怪的名字。 路明非当时也是一时兴起,想著进去打打酱油,结果进去后发现社团总共就没几个人。 他还没来得及正式参加一次活动,那对作为主心骨的学长学姐,就在毕业前夕,毫无徵兆地消失了。核心没了,其他人也渐渐退社,只有路明非,当时正沉迷於无伤攻克《只狼》,彻底把这事给忘了。 结果再次想起来,居然是被通知社团解散么? “解散……就解散唄。”他下意识就想这么说,反正他也是个幽灵成员。 然而,话还没出口,他的脑海里就忽然浮现出一幅画面—— 那是半个月前,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试著去社团活动室看看。 午后的阳光暖洋洋地洒进房间,几个他不认识的社员正围在一起,热烈地討论著即將到来的暑期游戏展,顺便为第一餐的目的地是日料店还是烤肉店而爭执不休。他一个人坐在角落,边玩著手机,边好奇地竖起耳朵偷听。而那对学长学姐,就並肩坐在另一边,没有参与討论,只是看著活动室里的大家,脸上都带著一种路明非看不懂的淡淡笑容。 那段记忆一闪而过,他忽然就说不出“无所谓”了,奇怪。 第11章 招新难题 路明非想,他作为那个社团最后招进来的人,虽然纯属透明人加打酱油担当,但放在武侠小说的背景里,好歹也算是门派的“关门弟子”啊。 要是以后云游四方的师傅师娘回来,看见门派直接在自己这个关门弟子手上倒闭了,那场面似乎……还挺尷尬的。 於是他清了清嗓子,硬著头皮问:“那个……怎么才能让它……续一续?” 楚子航似乎有些意外,回道:“很简单,招到新成员。哪怕开始只有一个,学生会也能看到这个社团想要活下去的挣扎,所以即使处境再艰难,我们也会提供最基本的支持。成功扩招后,后面就可以慢慢来。” “挣扎还行,仕兰中学的学生社团是什么秉承物竞天择法则的原始丛林么?” “不,很正规,一般的老天可不会详细关注每个社团从出生到死亡的全过程,虽然我来的时间很短,但我可以向你保证,”楚子航顿了顿:“我们,很专业。” “感觉忽然误入了一个很了不得的领域啊……”路明非擦了擦不存在的冷汗。 “好吧,我招,行了吧!” “注意时间限制。新学期全校的第一次社团报告会將在开学一周后举行,届时不符合运行要求的社团都会被强制取缔。” “嘎?一周!”路明非先是瞪眼,隨后马上换了副亲热的笑脸: “那,楚子航学长……楚哥!帮个忙唄?咱好歹还是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过年还去你家吃过饭呢!而且你那么优秀,我老弟天天让我向你学习,你知不知道这给我多大压力(实际並没有),很不容易的!” “老弟?”文书学姐诧异地向这边看一眼。 “我是想帮你,”楚子航的语气依旧平淡,“但学生会有规定……” “行了行了,”路明非头疼地打断他:“那就麻烦动用你的权力,帮我缓一缓,宽限点时间。这么短,我去哪儿忽悠人进这种一听就很不正经而且路边到只有一个人的社团?” “我只是临时代管学生会。”楚子航解释道:“学生会会长是我在校篮球队认识的一个学长,最近回老家参加亲人葬礼,才拜託我暂时接管。现在学生会里还有不少老人不服我,如果我为你破例,会被抓住把柄。我倒无所谓,但这会影响管理整个学生会的效率。” “那怎么办?” “如果你能直接找到会长,以他在这里的威望和正式权力,这种小事一句话就能帮你解决。” “拜託帮我打个电话?” “很遗憾,在你来之前我就试过了,但会长目前是失联的状態,完全不接电话也不回消息。” “这和直接判死刑有什么区別?”路明非垮掉。 “乐观点,”楚子航提醒道:“本校社团对招新方面放得很开,不限初高中,一个学生能同时加的社团数也很多。或者你可以让同班同学帮帮忙。” “那我招你成么?” “学生会有规定,学生会成员必须在保证……” “stop!了解!”路明非再度伸手打住:“我回去想办法!” 走出学生会办公室的时候,文书学姐还专门送了几步,她很热情地告诉路明非,有什么社团相关问题隨时再来諮询。 那態度,与面对夏弥的时候可谓一个天一个地,路明非稍微寻思,姑且將其命名为“楚子航效应”,这是目前仕兰中学很多相关问题的究极答案。 回到三班教室,气氛已经与离开时截然不同了。 之前的安静与对峙早已荡然无存,此刻教室里洋溢著一种近乎庆典般的热烈。风暴的中心,是一个身材挺拔、笑容爽朗的男生——赵孟华。他正被一群人围在中间,手里提著一个精致的纸袋,大方地从里面拿出包装华丽的进口巧克力和零食,分发给周围的同学。 “来来来,別客气,刚从国外带回来的,大家尝尝鲜!”赵孟华的声音洪亮而充满自信,举手投足间都带著一股领袖般的气场。 而那对双胞胎球形小胖子兄弟,徐岩岩和徐淼淼,正以与他们体型不符的敏捷,一人抢了两盒巧克力,嘴里塞得满满当当,还不忘含糊不清地高呼“老板大气”。 路明非默默地从旁边走过,赵孟华甚至都没注意到他这个隱形人。而之前关於路明非与其他班美女的討论,也早就被这阵突如其来的豪气氛围冲刷得一乾二净。 他找到空座位前,目光隨便在教室里扫了一圈。在前面不远,一个留著及腰长发、气质文静的女孩正戴著耳机,专注地看著手机。 那是柳淼淼,初中的时候就很有名了,钢琴弹得好,经常在各种场合表演节目。不过这群色魔还是更关心把她排为三班第三位班的事。 柳淼淼似乎察觉到了赵孟华那边的骚动,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隨即又將全部心神沉浸回了手机屏幕里。 路明非在那屏幕上瞥到了熟悉的身影——正是去年仕兰中学毕业晚会上的楚子航。 他穿著黑色礼服坐在三角钢琴前,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翻飞如蝶,冷酷的帅脸在聚光灯下无比清晰,忧鬱得恰到好处。柳淼淼看著这段录像,眼神已经入迷。 而另一边的苏晓檣,最初对赵孟华的收买人心之举嗤之以鼻,只是百无聊赖地玩著自己的指甲。但很快,她就坐不住了。 因为赵孟华在分发完一圈零食后,特意从那个纸袋里,拿出了一个包装得格外用心、繫著淡蓝色丝带的礼盒。他穿过人群,径直走到了陈雯雯的面前。 “看看这款钢笔?感觉很適合你,就当见面礼了。”赵孟华的声音温柔又诚恳。 全班的起鬨声瞬间达到顶峰,而已经自觉是赵孟华头號小弟的双胞胎胖墩马上开始维持秩序。 在万眾瞩目之下,一直安静看书的陈雯雯,这次终於抬起了头。当她看到那个礼盒时,眼前一亮,那份惊喜是真实而无法掩饰的。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轻声说了句:“谢谢。” 这一刻,苏晓檣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她看著被眾人簇拥的赵孟华,又看了看收下礼物、脸上泛起红晕的陈雯雯,眼神变幻,似乎在心里做下了某个重大的决定。 整个教室的焦点都在那对“金童玉女”身上,没人注意到路明非。 他也完全没关心什么限量款钢笔,也没在意谁又贏了一局。他只是趴在桌子上,满眼都写著忧愁:一周时间,到底去哪里忽悠一个人来陪他守著空壳子社团? 苏晓檣的目光还在教室里乱扫,似乎所有人都在关注赵孟华和陈雯雯——除了路明非。这个全班唯一没有去看热闹,反而趴在桌子上一脸“国讎家恨”表情的傢伙,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她想,这傢伙虽然欠欠儿的,但现在一定也和自己一样,看不惯陈雯雯那套做作的文艺范儿吧? 找到了“同盟”的苏晓檣,二话不说,抓起自己的迪奥手袋,踩著高跟鞋再次走到了路明非身边,重重地坐了下来。 第12章 欠收拾的母龙 九月伊始的教室里,新学期特有的气息瀰漫著。课桌上摊开的新书散发出淡淡的油墨香,偶尔有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或是同学间压低的窃窃私语,窗外不时传来蝉鸣的尾音,为这份平静增添了几分夏末的慵懒。 路明非对於自己身边多了位美女同桌这件事,表现出了一贯的无所谓,因为再美也和他没关係,还不如换个普通点的哥们儿更聊得来。 而苏晓檣呢,这个因为张扬个性和钞能力被大家尊为“小天女”的班,大咧咧地坐在那里,不时用笔桿敲敲桌子,一副隨时准备找茬的样子。路明非只是偶尔抬眼瞥她一下,然后继续愁眉苦脸地琢磨著自己路边社团的生死存亡。 “游戏美食社了解一下……”课余时间,这句神似冬夜里“先生,买火柴么?”的可怜巴巴的话,也终究没问出口。 因为三班正在討论另一个火爆的话题——陈雯雯要创办“文学社”。 这个消息就像一颗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瞬间激起了千层浪,教室里应和声此起彼伏,男生们尤其热烈,恨不得立刻衝上去报名。颇有人气的赵孟华笑容满面地带头响应,大笔一挥在报名表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苏晓檣重重地哼了一声,用手肘捅了捅路明非,“咱们也去加入!” 路明非一愣:“加入文学社?你不是不喜欢陈雯雯吗?” 苏晓檣挑眉,骄傲地扬起下巴:“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倒要看看那个装模作样的陈雯雯,想搞什么么蛾子!”她扭头看著路明非,眼神里带著“我选你当盟友是看得起你”的豪气:“怎么,你不去?” 路明非对此保留意见。 他对陈雯雯倒没什么太大的反感,看书而已,多正常一件事。不过他也没不识趣地扫了同桌的兴致,只是继续苦恼著社团招新,心想自己要也是长发飘飘的小美女就好了,那样的话再无聊的社团也有人进,毕竟——涩涩就是生產力啊! 终於熬到了午饭时间,铃声一响,学生们便潮水般涌向食堂。仕兰中学食堂的菜品一向精致多样,足以满足这些小少爷小姐们挑剔的胃口。 路明非端著餐盘,找了个靠墙的角落坐下,专心致志地对付著盘子里那份分量十足的午餐。 就在他吃得津津有味时,食堂里忽然安静了几秒,隨后便响起了频繁的低语声和惊嘆声。路明非疑惑地抬了抬头,只见一道靚丽的身影像自带聚光灯般吸引了所有目光——正是夏弥。 她还穿著初中部那身略显紧绷的白色校服,將纤细的小腰托得格外挺拔,长长的马尾一甩一甩,脸上带著標誌性的、如同精灵般狡黠的笑容。 没有理会那些惊艷或羡慕的目光,夏弥径直穿过拥挤的人群,如同女王巡视自己的领地,最终在万眾瞩目之下,將餐盘“啪”地一声,端放在了路明非面前的桌子上。 她明亮的眼睛里闪烁著明显的捉弄意味,拉开椅子,正准备坐下,却不料路明非的动作比她更快。 就在她即將落座的瞬间,路明非已经端著自己的餐盘,轻巧地从椅子上站起,头也不回地朝著旁边的另一张空桌走去,一屁股坐了下来,继续低头扒饭。 夏弥整个人愣在原地,嘴角得意的笑容僵住了。她呆滯了半秒,隨即眼中燃起一丝不服气的火苗,又端起餐盘,气势汹汹地跟了过去。 “啪!”餐盘再次被她重重地放在路明非面前。 路明非眼皮都没抬一下,又慢悠悠地站了起来,换了个更远一点的位置。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啪!” “呼啦——” “啪!” …… 就这么不断地你追我躲,夏弥端著餐盘,气鼓鼓地跟在路明非身后,从食堂的一个角落挪到另一个角落。路明非就像没有感情的机器人,除了吃就是躲,完全不给她任何坐下骚扰的机会。食堂里看热闹的学生越来越多,不少人已经开始窃窃私语,脸上掛著看好戏的表情。 终於,在路明非又一次无情地挪开后,夏弥彻底宕机了。 或者说,因为过度的恼火和过於想找回场子的暴念,她那某根承载“理性”的弦就跟她拍下的餐盘一样,“啪”地一声断开。 “呸!” 一声清脆的唾沫声。 虽然只有十分微末的星子,但无疑成功命中了,然后得逞的女孩得意洋洋地抱起手臂,挑衅地看著路明非,仿佛在说:“你继续吃啊?” 路明非正在夹红烧肉的手,顿时僵住了。 额角,也明显地跳了跳。 他猛地放下筷子起身,反手一捞加顺势一拽,最后接胳膊弯锁脖,直接把猝不及防的女孩架到了自己餐盘面前! “你这混球母龙!”他扯著危险的笑容,额间青筋暴起:“想让我社死就算了,现在竟然还敢浪费我粮食!学那么多没用的唯独不学『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是吧!现在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把我这份吃完,要么被我种到食堂后院里去,快选!” 以夏弥作为龙类的本能,在被触碰到的一剎那当然是条件反射的暴怒,然而就和与路明非初遇那天一样,她完全使不上劲。她只能感受到自己作为普通女孩的无力,大庭广眾下更是又疼又窘又羞,眼圈也渐渐红了起来。 “唔……”第一声抽噎。 “对不起……我错了,真的很对不起……呜呜呜……”然后终於变成完全的求饶,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不受控制地大颗大颗往下掉。 那张原本灵动狡黠的小脸蛋,此刻因委屈和窘迫而皱成一团,小巧的鼻尖也泛著粉红,唇瓣轻轻颤抖著,发出带著哭腔的软糯声音。这副模样,简直就像一只被欺负惨了的、无辜的小动物,让人看著就心生怜惜。 路明非无语地看著那双汪汪的大眼睛,以及那张可怜巴巴的带著点婴儿肥的小脸。虽然他心里依然火大,但无奈对方的建模优势实在太逆天,哭起来真是让人难以招架地……萌。 “我找你有事,真的有事,呜……”软糯夏弥继续挣扎道。 路明非看著食堂里越来越多投来好奇目光的学生们,以及那些已经开始窃窃私语、甚至有人拿出手机准备拍照的傢伙,无奈地嘆了口气。 “算你狠!”他终於鬆开手,瞪了夏弥一眼,“走,出去说!” 然后他一把拉起女孩,在眾人惊讶的目光中,如同一阵风般逃出了嘈杂的食堂。 第13章 交易 食堂的喧囂被甩在身后,路明非几乎是拽著还在抽抽搭搭的夏弥,一路衝进暂时无人经过的空教室。 “行了,別嚎了,眼泪鼻涕蹭我一身!”他鬆开手,没好气地甩了甩胳膊,仿佛沾上了什么不乾净的东西。然后背靠著一张积满灰尘的课桌,双手插兜,一脸“赶紧说正事”的不耐烦。 夏弥踉蹌了一下才站稳,那双还泛著水光的、如同琥珀般的大眼睛狠狠剜了路明非一眼。 “为什么偏偏对我凶啊!”她皱著小脸控诉。 “你还委屈上了,你换个人吐口水一样被收拾!”路明非哼哼道。 “屁嘞,换个人,人家只会猪哥叫,问『为什么奖励我』?” 路明非一时语塞,这货似乎还真有那个本事,不,或许更大的原因是这个阶段的小伙子们过於压抑了。 “可惜我不吃这套,倒不是审美存在差异,而是……你也没见过人类对蜥蜴发情对吧?” “你!”夏弥眼睛一瞪,不过又马上瞭然且不屑地嘀咕:“你就是入戏太深罢了。” “有屁快放,你不饿我还饿呢,饿急了直接啃你信不信?” “哼,你要真有这么坦率倒还好办了。那么……” 夏弥正式地理了理校服衬衫的褶皱,缓步走到路明非面前的讲台坐下,然后上面纤细的手指斜撑著脑袋,下面滑嫩的大腿轻盈交叠,姿態极尽了高傲、华贵及从容带来的丝丝慵懒。 “路明非,我知道你在烦恼什么,”她刻意压低了声音,带著与先前截然不同的冷冽和高傲:“关於那个亟待招新的社团,你已经束手无策了对吧?” 这傢伙除了容易发癲,是不是还沾点精神分裂啊?路明非相当严肃地思考这个问题。 “啊,没错,我能帮你!” “你下巴还有眼泪掛著呢,丑丑的。” “哎?有吗?不应该啊,我都好好擦过一遍了……” 看著讲台上的“女王”瞬间崩解成慌乱的小女生,路明非不由得再次嘆气。 “咳咳,总之!我们来交易吧!”夏弥指著路明非的鼻子,以绝对不容拒绝的语气大声道。 “不买,看不上你。” “谁跟你说是卖身!我是说社团!我隨便讲两句就能让你的社团满员!” “不要,就算是臭鱼烂虾,我也不接受作为一头母龙舔狗的臭鱼烂虾,谁知道后面会不会被你利用搞事情。” 夏弥的眼角明显抽了抽。 “呼……那这样,我帮你找到学生会会长,他是楚子航朋友,以他的权力加上你和楚子航的关係,不仅可以暂缓你的招新期限,还能隨便照拂为你免去很多麻烦。你知道的,仕兰的社团运行很正规,你又什么都不懂。” “这倒还算有点吸引力。”路明非淡淡道:“条件呢?” “事成后帮我追到楚子航。” “……?” “喂,你干嘛用那种眼神看著我?” “不是,你真就只有这点出息啊!你是什么报恩的狐狸或者蛇吗,或者是什么全年发情的爬行类分支,怎么满脑子只有色孽啊!” “我就喜欢!不服你咬我?” “免了,怕被传染髮情病毒。不过话又说回来,你这种完美脸蛋加上从小认识的青梅竹马buff,居然都拿不下一个男生么……会不会太废物了点。” “——” “没听清?我是说你会不会太废物了点——” “要你管要你管要你管!!”夏弥张牙舞爪地在讲台上蹦迪,边转圈边发出意义不明的怪叫。 这下倒像真情流露了,路明非边欣赏,边悠然地挥开烟尘。 “说正经的吧,目前咱楚大会长可不好追,想把他绑回家做这样那样事的妹子可以绕苏合市三圈。” “要是简单还用得上你?不过你也別觉得吃亏,学生会正牌会长那个疯子也不好找。” 路明非皱眉:“你认识?” “如果他只是个中学的学生会会长,我还真不一定认识,”夏弥恢復从容:“可他偏偏还是……” “讲话清楚点。” “哼哼,路明非,你似乎也在这座城市待了挺久吧,结果却什么都不懂么?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装傻!” “我只是个普通的学生,不明白你到底在说什么。” “那么普通的路明非同学,”夏弥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讲台下来,纤细的身躯如蛇一般绕著路明非站起,最终把挺翘的鼻尖和红润的嘴唇停在男孩喉结旁,呼吸滚烫: “你也一定不知道……这座城市是哪一位的地盘咯?” 路明非眼神向下,对上那魅惑又危险的金色竖瞳:“如果苏合市市长知道你这么形容他的领导,绝对会让校方给你记过。” “哈哈哈哈哈!你果然是装糊涂的高手!虽然还不清楚你到底出自哪个古老的血系,但无伤大雅,在我们真正走到对立面前……”夏弥笑眯眯地,露出锋利的小虎牙:“姑且短暂地合作吧。” 看著那伸过来的纤细修长的手,路明非略微迟疑,便无所畏惧地握上去了。 他確实没什么好怕的,不管这个龙类女孩多少次,又或者带著怎样危险的、复杂的目的將手伸过来,他抓住的,都一定只有最柔软的部分。 “所以,学生会会长其实不是回老家参加葬礼?”路明非直入主题。 “当然,他怎么会捨得离开这座他最『热爱』的城市?他就在苏合,想必最近还越来越活跃了,不然不会出现这么多新的小傢伙。” “继续前我得说清楚,”路明非补充道:“我对某些东西是完全不感兴趣的,除非碍了我的眼或影响到我,就算会长真的有其他弯弯绕绕,我也懒得去探究。”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只要找到他,也只谈社团的事,明白了么?” “明白!”夏弥笑得狡猾:“只要他自己愿意。” “哎,其实这也算帮楚子航一个忙吧,”路明非幽幽道:“他应该没想过管学生会,毕竟那么麻烦,而且他虽然没明说,但其实很关心作为朋友的会长为什么不来学校。”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誒!”夏弥眼睛噌的一下亮起来:“到时候我必须记首功,你不许抢!” “谁管你,”路明非耸肩:“所以我们该从哪里开始?” “还得你在垃圾桶边遇见的学长么?他呀……” “不记得。” “……” “你给我认真点啊混蛋!”夏弥掐住路明非脖子乱晃。 第14章 哥,刚才外面人多 夕阳將仕兰中学的校门镀上一层金色,放学的学生们三三两两地涌出校门,欢声笑语在初秋的微风中飘散。 “路明非!说好了啊,你就放心地进,以后文学社里有我罩著你!” “知道知道……” 应付完莫名兴致高昂的苏晓檣后,路明非靠在距离校门不远的一棵梧桐树下,百无聊赖地踢著脚边的小石子。 “喂,你確定是这条路吗?”他转头问身旁的夏弥。 夏弥正踮著脚尖张望。她刚换下运动服,穿著清爽的白色短袖和浅蓝色运动短裤,发梢还带著湿意,有几缕黏在微微泛红的脸颊上。 “当然!我盯上的人怎么可能跑掉!“她不耐烦地挥挥手,运动后的热气混合著柑橘沐浴露的味道扑面而来,“別打扰我找人。” 路明非挑了挑眉:“你该不会还参加了社团活动过来的吧?” “当然啦!”夏弥得意地晃了晃脑袋:“先是田径社和校拉拉队的日常训练,然后赶著去戏剧社帮忙对台词。不像某个边缘游戏宅,我可是很忙的!” “真的假的?” “不止!还有动漫社、芭蕾舞团、初中部的合唱团,上学期还帮摄影社拿了市级比赛二等奖。”夏弥掰著手指数,眼睛亮晶晶的:“怎么,羡慕了?” 路明非看著眼前这个浑身散发著蓬勃生命力的女孩,忽然意识到她在学校的受欢迎確实不止来自那张漂亮脸蛋。与此相比,路明非自己的校园生活简直苍白得像张a4纸……这傢伙是怎么把每件事都做得风生水起的?明明是头爬行类。 “喂,”夏弥突然凑近,身上的淡淡香气惹得他鼻尖微痒:“发什么呆?真被我丰富多彩的校园生活打击到了?” 路明非下意识往后仰:“我只是没想到,你居然不是只会在楚子航面前装乖的跟踪狂。” “去死!”夏弥撇撇嘴站直身子,继续在人群中搜寻目標:“找到了!那边,和女生一起走的那个!” 路明非顺著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那个曾经在巷子里痛苦挣扎的学长。 与上次见面时判若两人,此刻的他穿著整洁的校服,正和身旁一个扎马尾的女生有说有笑。女生手里抱著一摞书,时不时因为学长说的话而掩嘴轻笑,甚至娇滴滴地拿小拳头打他。 “嘖,小日子过这么好?”路明非羡慕嫉妒恨地咕噥。 “哎呦~要是你不还手,人家也可以打你的~”夏弥在旁边阴阳怪气:“我比学长那小女友可好看多了,绝对物超所值——啊!” “舒服了?” “你个混蛋!”夏弥抱著头蹲下。 “別装了,走,拦住他们!” “要你说!” 不等路明非反应,夏弥已经大步流星地朝那对男女走去。路明非慢悠悠地跟上,总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 “喂,你!”在一个分流人群的转角,夏弥忽然出现,直接挡在了那两人面前,双手叉腰,气势汹汹。 学长明显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把女生护在身后。 “你们是……?”他警惕地看著夏弥,目光在扫到路明非时突然僵住,瞳孔微微收缩。 路明非懒洋洋地挥了挥手:“哟,学长,好久不见。” 或许是夏弥的开场白过於凶巴巴,那女生明显被嚇到了,此刻怯生生地从学长身后探出头来:“李向,他们是你的朋友吗?“ 被叫做李向的学长喉结滚动了一下,但依旧笑著说:“没事,可能是学生会的学弟学妹。” “哦……” “有什么事吗?”李向转向路明非和夏弥,眉头微皱。 “装什么傻!找你还能有其他事?”夏弥冷哼一声,眸子危险地眯起。 “你不妨说清楚一点。” “要说清楚的是你才对!” “哼!” 一时间,气氛竟剑拔弩张。 路明非有些疑惑地听著这段对话,又斜了眼夏弥。这傢伙这么凶干嘛。 “李向……”女生抓住学长的袖子。 “別怕,这里有我。”李向轻轻拍了拍女生的手:“你先回去吧,我晚点给你打电话。” “可是……”女生担忧地看著他,又警惕地瞥著夏弥和路明非,小声道:“我去叫人帮你吧?” “不用!”李向赶紧摇头,並露出自信又可靠的笑:“你未必太小看我了,別说他们两个,就算再来十个都不够我收拾的!” 女生犹豫再三,最终点了点头:“那……你小心点。”她抱紧怀里的书,快步离开,还不时回头张望。 眼见女生的身影渐渐消失,李向的笑意立刻收敛,变成坚毅且无所畏惧,他冷冷地扫了眼拦路二人组,一扭头:“跟我来。” 路明非和夏弥对视一眼,便跟著李向进了旁边的巷子,直到甩开所有路过驻足的围观者。 “然后呢?”路明非问。 “然后……” 扑通! 李向膝盖一软,直接跪在了两人面前:“哥,还有这位不认识的姐,刚才外面人多……还有我女朋友在……我,我给你们赔不是……” 路明非被这突如其来的大礼嚇了一跳,赶紧上前扶起他:“臥槽你別折我寿!我还年轻!” “至於么你!”夏弥也愣住了:“再怎么曾经也是混血种啊!” “我懂,我懂!”李向被扶起来后,又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掏出钱包,颤抖著抽出钞票递过来:“今天就只有这些,我家老头子还能爆……” 路明非和夏弥面面相覷,一时语塞。 “你以为我们是来敲诈你的?”路明非哭笑不得。 “都怪你!看看那晚给人家留下多大的心理阴影!”夏弥冷哼道。 “你真敢说啊,明明是你装模作样地嚇唬人!” “装模作样?这就是龙裔间交流该有的气场,示弱可换不来尊重!” “还在龙还在龙,人家现在跟你们爬行类有半毛钱关係么?” “我忍你很久了!你再用那种词汇侮辱我试试!” “爬行类爬行类爬行类!” “我要杀了你——” 李向看看路明非,又看看夏弥,完全搞不清状况:“那……那你们找我到底是……?” 第15章 「狂欢」或「变革」 “我们想问问……你之前去的那个酒吧的事。”路明非摁住一旁闹腾的夏弥,直奔主题。 李向的表情瞬间凝固,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他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学弟……我看你也不像是要加入『狂欢』或『变革』的人。” 夏弥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少废话,直接说地方!” “其实保持这样就已经很好了。”李向没有理会夏弥,认真地看著路明非:“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忽然关注这个,但……” “你真的做好准备了吗,直面这个城市的黑暗?” 路明非嘴角抽了抽,这词儿是不是有点过於中二了,让他想起了初中时沉迷少年漫画的黑歷史,而旁边的夏弥已经笑出声了。 “一个不入流的破集会而已,”她撇撇嘴:“搞得多么可怕。” 李向摇摇头,严肃道:“我已经不记得酒吧的具体位置了。很奇怪,每次去的时候都记得很清楚,但一离开就会变得模糊。”他皱眉思索:“不过我认识另外两个新加入的正式成员,也是仕兰的学生。如果找到他们,或许就能带你们去。” “谁?” “很年轻,似乎也是刚上高一……名字是『胡英俊』和『张小丽』,貌似还是一对情侣。” 路明非一愣,总觉得这俩名字相当耳熟。他掏出手机点开企鹅,翻到了前几天的生日提醒,果然是根本不熟的初中同学。 他顺手点进了他们各自的企鹅空间。 两人的主页背景都是一片神秘的暗色调,中间浮著一些光怪陆离的符號,看得人心里直犯嘀咕,不过也没脱离年轻人耍酷犯二的范畴。他很快就找到了他想看的东西——最近的动態。 “吾等,在此宣告!” “九月三日,苏合市金街,敬请见证城市为我们喝彩!” 日期完全一致,言辞更是如出一辙的疯癲和故作姿態。 “这俩二货在搞什么行为艺术?”路明非嘟囔著,手指滑动屏幕,下面清一色是同学们的祝福留言。 “肯定是约会啦!胡英俊终於要表白了?” “张小丽穿漂亮点啊,等你们照片!” “羡慕死了,金街那家法餐超贵的!” 夏弥凑过来,下巴几乎搁在路明非肩膀上,髮丝间的柑橘味香气飘进他的鼻子,“看起来挺正常的嘛,”她歪著头,“不过……” “不过什么?” “这个角度,”夏弥伸出纤细的手指,点在照片的一角:“看到没,他们拍照的位置不是街道,而是从高处俯拍的。金街最高的建筑是音乐广场的钟楼,但那里晚上不对外开放。” 路明非微微眯起眼睛,確实,照片的视角很奇怪,就算是高处,也高过头了。 “而且,”夏弥的声音忽然压低:“你看照片右下角那个模糊的影子,像不像……” 路明非放大图片,一个模糊的黑色轮廓出现在角落,隱约能辨认出类似翅膀的形状。他皱起了眉。 “学长,”他看向还紧张站著的学长:“你说的『狂欢』和『变革』到底是什么意思?” 李向的脸色变得苍白,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臂,那里曾经被过於滚烫的龙血灼烧过。 “我也不完全理解。”他声音发颤:“我只知道他们提过『觉醒』、“真实的世界”之类的词……路明非,你一定要关注的话,亲眼看看就明白了,我……我已经不想再和这些扯上关係了。” “还有那天晚上,真的很谢谢你!”说完后,他匆匆道別,几乎是逃跑般离开了巷子。 “胆小鬼!”夏弥不屑地看著他的背影。 “人家好不容易回归正常生活,就別欺负人了。”路明非收起手机:“现在我们怎么办?” “怎么办?当然是等著咯!” “一定要按照预告的来?” “那你能提前找到他们也行啊,看他们最近会不会老实乖巧地上下学和回家~”夏弥笑得欠欠儿的:“还是说……你怕啦?” “两个还在中二期的屁孩儿有什么好怕的?” “那就后天见!除此之外,你走你的独木桥,我过我的阳关道,互不干扰!” “你有这种自觉还真不容易,最好说到做到。” “切!” 夜,孔雀邸路明非家。 “总感觉,事情突然就复杂起来了。”路明非靠在椅子上感嘆:“不仅复杂,还莫名其妙的……早知道我就不听那母龙的了,就算钱隨便找个人进社团也好啊。” “哥哥,今天交到朋友了吗?”路鸣泽依旧幽灵般出现。 “都高一了,你就不能换句词么?” “因为都高一了,哥哥还是那么悲惨啊。” “你不要血口喷人嗷,”路明非懒懒道:“我可又加了个社团,班级范围甚至年级范围都火热的大团,並且领头的还是个文艺小美女。” “喜欢么?” “喜欢啊,漂亮的为什么不喜欢?” “唔……还是这么隨意,哥哥,你忘了我曾和你说过的吗——人类的语言亦是通往心灵的窗户。” “我也和你说过,一天天的少用“人类”这种词,你就是人类,我也是人类,別搞得我们多异样!” “是是是……那就祝哥哥后天玩得开心咯,聚餐可是重要的交友途径啊。” “你又偷窥我!我和你说了多少次——” “糟糕,情况紧急赶紧撤退——啊!” 九月三日。苏合市最繁华的金街,人潮涌动,车水马龙,空气中瀰漫著各种商业gg的喧囂和食物的香气。 阳光透过高耸的玻璃幕墙,折射出斑斕的光影,仿佛这座城市的一切都生机勃勃,充满希望。 对於陈雯雯的文学社来说,这天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社团成立后的第一次正式团建,就是在这条著名的商业街举行。陈雯雯、赵孟华、苏晓檣,还有一眾新入社的同学们,围坐在一家高档餐厅的包厢里,品尝著精致的菜餚,討论著文学与诗歌,气氛其乐融融。 路明非自然也被苏晓檣“胁迫”著参加了。他坐在角落里,边扒拉著盘子里的食物,边听著赵孟华和陈雯雯的你来我往,以及苏晓檣时不时插科打諢的“怪话”。 第16章 苏晓檣的「幸福」 “傲慢让別人无法来爱我,偏见让我无法去爱別人……出自简·奥斯汀的《傲慢与偏见》。”陈雯雯合上她那本边角有些磨损的书,目光扫过眾人,眼中带著一丝感慨。 “我觉得,喜欢一个人有时候会被自己的骄傲或偏见挡住,就像一层雾,遮住了真正的感情。你们觉得呢?” 包厢里响起一阵轻快的掌声,赵孟华带头鼓掌,笑容温柔:“说得好,雯雯!文学社就该多点这种深刻的討论!” 他的声音洪亮,带著恰到好处的热情,引来周围男生艷羡的目光和几个女生的窃窃私语。 路明非手里端著一杯芒果汁,目光在陈雯雯和赵孟华之间游移:陈雯雯今天穿的是简洁的白色衬衫和卡其色长裙,细软的长髮扎成低马尾,这种从文艺气质中略微迸发的活力让她看起来更美好;正装出席的赵孟华始终微微侧身,专注地听著陈雯雯说话,脸上掛著笑,仿佛她的每一句话都值得珍藏。 路明非的旁边就是苏晓檣,此刻表面上正漫不经心地刷著手机,实际手指在屏幕上划得“嗖嗖”作响,眼神不时扫向对面的“金童玉女”,带著几分不甘和火气。 其实苏晓檣今天也很漂亮,不对,不如说她大部分时候都比陈雯雯更明艷动人。 那混血的五官精致得像瓷器,带著东方女性的柔美,又有西方立体的深邃轮廓,眼睛尤其明亮,人们常说的“会说话的眼睛”用来形容她再合適不过……可惜很多时候只被这姑娘用来看不起人和笑话人。 她今天当然也是盛装出席,睫毛明显刷过,眼角还添了细腻又魅惑的眼线。她穿著一件香奈儿黑色连衣裙,剪裁完美地勾勒出她纤细却曼妙的身形,腰间的丝带系出一个精致的蝴蝶结,像是为她的骄傲加冕。她整个人如同一只开屏的孔雀,美丽而张扬。 原本这就该是成为全场焦点的女孩,不管是在贵族的舞会还是政客的晚宴,可现在她被轻易地击败了,在一群高一学生的聚餐里,在一条又吵又闹的街道旁。 这倒也不奇怪,路明非听到过很多围绕这俩班的討论,似乎比起骄傲张扬的孔雀,男孩们更嚮往温馨柔软的,所谓“家”的气息……那帮傢伙想像力真的很丰富,老是说只是看著陈雯雯,脑海就自然而然会出现与她幸福生活的画面。 真不知道该说是下头,还是稚嫩呢。 “小天女,要不咱还是算了吧,”路明非隨口劝道:“好汉不吃眼前亏,你换个社团大把的人捧著。文学社明显是人家的地盘啊,这群小处男不识货。” “你懂个屁,等著!”苏晓檣也隨口回他,注意力从未移开过。 路明非又瞥她一眼,从那紧绷的坐姿隱约能感觉到,苏晓檣今天在酝酿一件“大事”。倒不是说真的多大,而是对这个女孩自己来说,至关重要。 “血別溅我身上……”他不禁嘀咕。 “什么?”苏晓檣回头。 “你今天是不是要和陈雯雯爆了?”路明非小声问。 “你,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根本不藏著掖著啊……不至於吧,归根结底没什么仇怨的,大家都才认识两三天。” “其实我没准备针对她。” “真的假的……” “老娘针对的是所有人!”苏晓檣压抑的声音透著些许咬牙切齿:“从小到大我就没输过!” “你以为你胡一菲啊!姐姐,没必要在这种无聊的事上死磕吧,很低级的。” “那我说得再明白点——我喜欢赵孟华!陈雯雯把我喜欢的男人勾走了,我光明正大和她竞爭不行么?” “哈?” “你喜欢赵孟华?”路明非无语:“你喜欢我都不至於喜欢赵孟华!说白了人家就一低低低配楚子航,月亮旁边的小星星,可现在月亮还没跑呢,好这口的仕兰妹子就算做白日梦或者发癲都不至於对他感兴趣啊。” “你个打酱油居然还挺清楚……”苏晓檣有些失落地低下头。 “可楚子航学长太遥远了,真的太……遥远了,正因为我从小长得好看、受欢迎我才比一般女生更了解,他太难以触摸了……一直沉迷於那种美梦里,是不会得到幸福的。” 这傢伙居然还有这么细腻的一面么?路明非有些诧异。 不过还是没忘了一本正经地夸自己好看呢……而且姐们儿你真的才刚刚高一么,现在女孩子早熟得是不是有点过头了? “那,追到赵孟华,你就能得到幸福了?”微微侧著头,带著几分好奇与探究,路明非不禁这么问道。 “我不知道。”苏晓檣笑了笑:“或许会有一些,或许只是自我满足。” “但是那就够了啊!还要什么自行车!”苏晓檣怒拍大腿,路明非疼地齜牙咧嘴。 “拍自己的!”路明非也怒了。 “哦哦不好意思——反正我已经受够了!老娘要美貌有美貌要身材有身材,要钱也有的是钱,这么一个绝世香餑餑就因为落入楚子航这个无底深坑埋了好多年,都快鬱闷到变质发臭啦!酒香也怕巷子深懂不懂!” “似懂非懂。” “懂就对了!然后现在更夸张的就是这个高一三班!老娘自问还没真的变成怨妇对不对,不如说到高一还长开了更漂亮了,乱杀这帮化妆都搞不明白的小丫头片子!可都还没想明白新学期新环境怎么迎接新生活呢,就被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文艺小妞打败了!” “小点声小点声……”路明非赶紧端杯子灌她一口饮料:“文艺怎么了,魅力这东西也是百齐放嘛。” 吨吨吨!苏晓檣喝橙汁当炫二锅头似的。 “隔……话说你没趁机占我便宜吧?” “你自己杯子,牛劲儿上来了喝饮料也能醉啊?” “总之,总之……”苏晓檣大力拍著路明非的肩膀,面色染著緋红:“我觉得这可能是老天的意思,给我了一个人生的关键节点!” “我既要彻底放弃对楚子航学长的美梦,也要捍卫我在新生活的,嗯……幸福!” 第17章 坦诚的代价 “我就先不吐槽其他的了,其实你根本就有更好的选择吧,比如,等著有缘人来追求你就好,到底急什么呢?” “嘿嘿,就和陈雯雯刚刚念的词儿一样,我是带刺儿的,我也看不惯绝大多数平庸的男生……相比之下赵孟华已经不错了。” “別曲解人的意思,你连正儿八经的『喜欢』都没弄清楚,还傲慢与偏见。” “就是因为清楚才要这样!”苏晓檣有点歇斯底里:“我只觉得我喜欢过楚子航,那就一辈子不和其他人谈恋爱了?” “这点倒也有待商榷,毕竟目前大部分仕兰中学的女生都喜欢楚子航,你们的『喜欢』都是一个型號的?条件还都那么简单明了好触发。” “不和你扯了,嘰嘰歪歪莫名其妙,记得等会儿要帮我忙!” “隨便你,虽然我还想说,把楚子航介——” 路明非话到一半,左手忽然传来异常生猛的拉力,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如被野猪突进般的凶猛势头带到了包厢外。苏晓檣只是稍微疑惑,转眼就连连后悔地拍自己脸蛋,有些不好意思。 “我,我刚刚怎么什么都说啊……” 包厢外的走廊昏暗而安静,马尾飞扬的女孩把墨镜推到脑袋上,又取下兜帽,然后才怒气冲冲地瞪著刚刚站稳的路明非。 “你做咩啊?”路明非挥了挥手臂沾的饮料。 “咩啊?是哞啊!” “哟,你作为一条龙会的外语还挺多,明明之前已经学过猫叫和狗叫了。” “我的意思是有牛啊!”夏弥怒道:“你刚刚想说什么?是不是想把楚子航介绍给苏晓檣认识?” “哇你这都知道。” “因为老娘一直在外面啊!你是能在包厢享受聚会大餐、和漂亮妹子畅谈什么幸福和恋爱,可我呢,不仅只能喝西北风,还要不停应付找麻烦的服务生啊!” “冷静冷静,今天的『老娘』含量已经够多了……话说你是怎么做到的,想想就好尷尬。” “我说我男朋友在里面出轨……不重要!都不重要!不准给別的女生介绍楚子航!你这是赤裸裸的背叛!” “咱们的合作內容包括这个么?而且老话说得好,『爱上一匹野马,你家就得有片草原』,你不能阻止楚子航这匹马王自由自在地驰骋天下啊,太自私了。” (瘪嘴) “好好好,你个没出息的就知道卖萌,真不知道没了这层皮套你还能做什么……”路明非扶额:“我承诺,我方不主动使用『把楚子航介绍给其他妹子』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夏弥哼哼唧唧地坐下来。 “居然还有凳子么,哪儿偷的。” “人家服务员可怜我啦,还说什么一定要录好证据……” “骗子龙。过去点过去点儿!” “干嘛!” “陪你坐会儿啊,看你这怨气都快刻到脑门上了。” “那也没必要和我挤啊,这么小个凳子——我发现你这混蛋真是一点绅士风度都没啊!” 彆扭地挤来挤去抢占位置后,两人姑且是井水不犯河水地各自坐到一边,只是偶尔动作的时候腰和背依旧会撞在一起,引得堪称默契的互相白眼。 “我说,你不会是看上苏晓檣了吧?”夏弥无聊地问,顺便又不满地用小屁股拱了拱。 “隨便聊聊而已,青春期的小女生总是很奇妙嘛。”路明非无聊地回,顺便用尽全力地坐稳,不让某条龙挤下去。 “切,有什么奇妙的,无非是心智不全的时候太容易被目之所及的东西吸引罢了,不仅肤浅,还特別喜欢內心加戏来自我感动。” “自我感动有什么不好的,只要她自己知道是自我感动……啊,她当然知道,苏晓檣同学出乎预料地坦诚啊,只是希望她別太多把坦诚用在发脾气上。” “以一个骄傲了十几年的大小姐来说已经不错了。” “怎么又肯说人家好话?” “因为她会很惨啊,可怜可怜嘛!”夏弥笑得有点坏:“一看就知道了,她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不会带来好的结果,虽然我不太清楚什么喜欢啊自我满足啊,但显而易见的是——” “她是个菜鸟!当眾示爱虽然豪放,却只会进一步剥离她高岭之的地位,也会更加破坏男生对她额外的想像,特別是对本来就条件不错、不缺女朋友的赵孟华来说,她只会越来越没有吸引力。” “可她也是个为了骄傲会坚持不懈的人。” “啊,没错,这就是更加美味的地方啊,这三年她绝对会牢牢盯著陈雯雯和赵孟华吧,越得不到,那份愿望反而更强烈,直到或许是中途、或许是毕业的某一刻,同样以越来越强烈的愿望想得到陈雯雯的赵孟华,终於如愿以偿……” “在她苦熬三年,亲眼见证赵孟华与陈雯雯幸福相拥的时刻,表情一定有趣极了!” 看著已经提前一脸享受的夏弥,路明非不住地嘆气。 “你的本性果然恶劣到没边。” “你才没资格说这话,难道你不是看戏的態度?”夏弥冷哼。 “是倒是,不过我比你好点,”路明非轻声道:“看著那样一个骄傲的女孩在面前变得脆弱,姑且也会稍微希望……她能因为自己的坦诚过得好一点吧。” “行了,咱们今天可不是来纠结这个的,而且人家小女生的恋爱纠葛也轮不到我们操心!我看看,这顿饭完了就该晚上了吧,可我总觉得那俩傢伙想在人前显眼,显眼就得挑白天。” “也就是说快到点了?那遇到危险你可得保护好我,我可手无缚鸡之力的。” “装你妹……” “路明非?路明非!”苏晓檣的呼唤忽然传来,见她著急得很,路明非便小跑回了包厢。 “你去哪儿了这么久?快帮我把赵孟华支出去!” “他不能在么?反正你是当著所有人。” “不一样,最基本的脸皮我还是要的!赶紧赶紧!”苏晓檣暗戳戳地把路明非推过去。 隨便找个理由搂著赵孟华肩膀,路明非一边胡扯著不存在的私事,一边关注身后。包厢门关上不久,里面便隱约传来了高声的开场白。 对了,她是说准备的台词很劲爆来著。 “全体目光向我看齐——” …… 小天女你是不是傻。 第18章 我们的城市,熙熙攘攘 “兄弟,到底什么事啊?”赵孟华皱著眉问。这个姓路的同班男生和他根本不熟,却煞有其事地搂他肩膀装亲热。 “什么事?要紧的大事啊!”路明非神秘兮兮地一指:“看,那是不是你前女友!找你麻烦来了!” 走廊不远处被指到的女孩一愣,墨镜下的眼神和路明非稍微对接后,也就那么不明所以地进入状態,囂张地叉起腰,死死盯著赵孟华。 “前女友?我的?”赵孟华彻底懵了。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只能祝你好运了兄弟,去吧!”路明非胡编乱造著推他过去。 本以为赵孟华会是摸不著头脑地去看看怎么个事的状態,但没想到这货一回头,竟然就已经变成了“苏合第一深情”的嘴脸,对路明非认真道:“哎,都怪我,或许是因为我分手后最后陪她一晚,让她误会了!” 不是哥们儿,你来真的啊?路明非有点想捂脸。 “你也看得出来,我对陈雯雯是真心的,所以先別告诉她好么,我当你是兄弟所以信你。你也信我,这次肯定和你前嫂子断个乾净!”赵孟华反客为主地拍拍路明非肩膀。 “好啊好啊,你赶紧去吧……”路明非敷衍道。他此时更想说的是大哥你怎么比我还会演。 於是赵孟华赶紧朝戴墨镜的女孩跑去,这个过程中路明非给了那边一个“你知道该怎么做吧”的眼神,而那墨镜下的神態似乎也回应了“我办事你放心”的意思,大概是应付过去了。 但路明非並没有鬆口气的感觉,他透过门缝往包厢里看,在成功让所有人的目光向她看齐后,苏晓檣已经快喝完一整瓶啤酒了。 借酒助兴么?还是说在这种即將宣告此后“幸福”导向的重大时刻,无所畏惧、耀眼夺目的小天女,也需要某种心理建设呢? 不管怎么样她已经决定好了,所以她一定会说的,说出豪气干云、霸气侧漏的那句……“我喜欢赵孟华,想和我抢的隨便来!” 可说到底,所谓的喜欢,所谓的爱恋到底该是什么模样,对迫不及待想要挣脱“憧憬”的苏晓檣来说,能让她安心的情感,又该来自何方?会是一段更坦率的追求之旅么? “好了,差不多了,都给我听好!特別是女生们,都把耳朵给我打开!” 不清楚,根本想不清楚,路明非轻轻靠在门外,摇了摇头。 算了,至少小天女敢稀里糊涂地迈出那一步,这就很好了,相比起来他就只是个会做无用思考的看客……这么一想,所以他路明非至今为止的这段人生才没有一个朋友吧,所以他眼中走过的人们都活得万分精彩。 莫非他真的和老弟说的一样,缺点什么吗? 不管如何,这一次,他也只会和以往的每一次一样,和这座燥热湿润的南方小城一起,沉默地……注视。 “安静安静!” “牛逼啊!再来一瓶!” “小天女刚刚说后面吃的玩的她包场!” “她要说什么?还是对女生……” “我觉得和陈雯雯有关,苏晓檣看不惯她。” 起鬨或窃窃私语,以及各种各样的视线,不断从四面八方传来,仿佛化作实质的重量压向万眾瞩目的最骄傲的那个女孩,但她依旧无所畏惧地神采飞扬,一字一句大声道: “我,苏晓檣!我喜欢——” 轰!!! 震耳欲聋的巨响从窗外传来,像平地惊雷,猛烈地撞击著这家金街餐厅的玻璃幕墙,以不容抵抗、不容辩驳的噪响盖过了一切即將呼出的吶喊! 整个包厢在瞬间剧烈颤抖,餐具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桌上的果汁杯摇摇欲坠。紧接著,是外面街道此起彼伏的尖叫,警笛声撕裂夜空,嘈杂而混乱的脚步声如同潮水般涌来。 包厢內也很快陷入一片狼藉。刚才还喧闹的文学社聚会,此刻只剩下惊恐的尖叫和椅子被推倒的刺耳声。同学们慌乱地涌向唯一的出口,有人甚至不顾一切地想要衝向震颤的落地窗,想看清外面发生了什么。 在这一片混乱中,苏晓檣僵硬地站在原地。她高高扬起的下巴,那抹骄傲的笑意,此刻都凝固在脸上,显得有些脆弱和无措。 那声即將完成的惊天动地的告白,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无情地打断,所有的豪气在衝击波中消散,只剩下惊魂未定。 “那边那边,看到安全出口標誌了吗?” “慢点啊,注意踩踏事故嘛。” “有序撤离,有序撤离,咱仕兰的学生可不能丟份儿啊……” 包厢门口的路明非,在临时扮演安全员、实际並没有什么帮助地疏散文学社人群后,才有点头疼地转进包厢里。 此时那些最胆大好事的同学也已经因为后续爆炸逃走,空荡荡的房间只剩还愣在原地的苏晓檣,她那张混血的精致脸庞,在火光和碎裂的玻璃映衬下,显得格外苍白。 “哎呀哎呀,这不是纯属扰民么?”经过还在发呆的苏晓檣,路明非走到了靠近街道的破碎窗户前远望。 “路明非……?我……”苏晓檣还有点没回过神来,她看著眼前在混乱中閒庭信步的路明非,错愕地张了张嘴,却说不出更多话来。 轰隆!!! 又是一次轰动街头的大爆炸,就在餐厅楼下不远处发生,將刚刚冷静下来的附近人群再次嚇得炸开了,化作混乱的浪潮散满整个金街。 此时天色刚刚暗下来,金街上的霓虹灯已经亮起,却又被火光和闪烁的警灯染上了一层末日般的色彩,狂风从破碎的窗口肆意灌入,捲起桌布、纸屑和女孩的裙摆。 苏晓檣不知道为什么,像忘记了恐惧,只是怔怔地看著路明非转过身,背对著那片混乱的光影。 他黑色的短髮和简单的衬衫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身形却始终如磐石般平静,阴影笼罩使他的脸模糊不清,黑色的眼睛却反而显得更加明亮。 “小天女,看来今天不是个当眾宣爱的好日子啊——我们的城市,似乎是情绪激动地这么说了。”路明非笑了笑。 第19章 龙类异常事务管理局 “什么……意思?”苏晓檣还有点呆呆的。 “意思就是该跑路啦!你真是要爱不要命啊,没发现大伙都不见了么?”路明非没好气道。 “啊,是、是哦,怎么了这是?外面出什么事了?” “地震、火灾、抢银行?鬼知道什么情况,但老实地避险就对了……你不会腿软了吧?” “怎么可能!” 眼看著苏晓檣恢復冷静,沿著走廊跑向通往楼下的安全通道,路明非不知怎么心中一动,多管閒事地喊了一句: “小天女!” “怎么了?”苏晓檣剎那回头,髮丝凌乱在颤动的灯影下。 “这或许才是老天的意思嘛,別著急,你肯定能找到自己真正想要的!” 苏晓檣一愣,隨后嫣然一笑,骂道:“你懂什么啊,也就光棍一个!” “光棍怎么了,光棍也分单身狗和独狼,你可別搞得自己比光棍还惨!” “去你的!” 重归平静的走廊內,路明非挠了挠头,才走向刚刚赵孟华和夏弥进的那间空著的包厢。 里面同样一片狼藉,但情况更加诡异:扎长长马尾的女孩盘腿坐在桌上,百无聊赖地斜撑著脑袋,金色的眼眸映著窗外整片混乱噪杂的城市天光,桌下则是不省人事的男生,鼻青脸肿浑身是伤,即使昏迷状態脸上都还在不停冒汗。 如果说前者无法不让人感到建立在孤独、破碎之上的唯美的话,那加上后者,就完全是某种刚刚结束的施暴现场了。 “来啦!”看见路明非进来,夏弥眼中一亮,瞳色也恢復成原样。 “你干了什么?”路明非小心翼翼地踹了两脚赵孟华。 “不是你让我乾的么,我可帮了你大忙,狠狠地收拾了他!”夏弥自豪地捏起小拳头。 “我什么时候让你收拾他啊!” “显而易见啊,要是这点都领会不到,我还能被称作是最聪明机灵的……呃,那位么?”夏弥解释道:“你之前那么关心苏晓檣,明显也不想让苏晓檣栽在赵孟华这个公子手里,然后知道赵孟华那么渣后更是心生鄙夷,但你作为同班同学不方便动手,就拜託我啦。” “我是这个意思?我不是单纯地让你拖住他?” “你就是这个意思!狡辩什么!” “我纯纯的三好学生加良好市民啊,怎么可能有你说得那么阴湿!” “不信你打他一下试试,看看心里爽不爽?” “打就打!”路明非蹲下来,一巴掌扇在赵孟华脸上,直接给他从一边抽到了另一边。 “怎么样?” “有点不清楚,我再试试。”路明非反手第二巴掌,又给赵孟华的脑袋扇了回来。 “嘶……”站起来后,他还在不信邪地再度用脚踹了踹,越踹越来劲儿,总觉得打开了什么奇妙的新世界大门。 “有没有可能单纯是因为……他长得比较欠抽?” “滚蛋!论欠抽还是你更在行!”夏弥一屁股从桌上蹦下来:“赶紧开始找人吧,刚刚都无聊死我了!特別是你还拖著要和苏晓檣讲话,真是见色忘义!” “色色色,你脑子除了色能不能装点別的?”边胡侃著,路明非跟著夏弥衝出了餐厅大门。 他们逆著惊慌逃窜的人流,朝著火光最盛、尖叫声最密集的方向走去。 金街,这座以其繁华和灯火辉煌著称的商业中心,此刻变成了一片沸腾的炼狱。警车、消防车的鸣笛声与人们的哀嚎、奔跑声交织在一起,空气中瀰漫著烧焦的塑料味和硝烟的辛辣。 “有点过分了。”路明非皱眉道。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混血种,如果龙血的力量被刻意用来破坏,这都算小打小闹了。”夏弥压低声音指向远处:“我们要关注的只有那些人。 路明非的视线越过人群,那些警察和消防员,此刻正焦头烂额地控制著局面。他们试图疏散人群,扑灭火势,但他们的努力在这场混乱面前显得杯水车薪。 火光映照下,他又能看到远处几辆驶来的黑色轿车,车门打开,几道矫健的身影迅速没入人群,他们的动作与周围的恐慌格格不入,带著某种训练有素的专业性。 “混血种?” “哇你还真是敏锐,隔这么远都能判断。”夏弥神秘兮兮道:“之前我说过的,盯著仕兰中学的也是这群人,想必他们很早就在关注这事了。” “混血种大乱斗?” “什么啊,人家是官差!正式职位叫『专员』。不过也不算完全错,毕竟对付混血种的,当然也只能是混血种。所以东大政府进一步整编了某个部门,前身是那座『卡塞尔学院』的东大分部,现在则是『龙类异常事务管理局』,道上的都简称『龙管局』或直接叫局子。” “你很懂啊。”路明非看了夏弥一眼,他初次听到这些名词还有些云里雾里的。 “那当然,你以为我在苏合这十几年白待的?”夏弥自豪道:“所以给我放尊重点,情报充足的我简直不可战胜!” “夸你一句还喘上了……所以我们只要跟著这些专员,就能找到那俩二货了?” “也不全是,他们的作用主要是帮我们踩雷,至於目標的位置,”夏弥指了指上面:“对方根本没想藏著掖著好么?” 路明非的目光隨之向上。只见高楼的阴影中,几道极快的人影一闪而过,他们身姿轻盈,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动作远超人类极限。其中一道身影在掠过时,甚至带起了一阵细微的、像翅膀振动般的气流。 “真是瀟洒自在啊,”路明非轻声道:“不过实际也就是恐怖分子,他们所谓的狂欢与变革,就是朝街上扔炸弹么?” “不不不,”夏弥的鼻子轻轻抽动著:“虽然我相当认同他们那血脉深处无法改变的卑贱,但就行事手段来说,还挺潮流的。” 路明非也终於注意到了,一种微弱的、类似於某种生物硷的刺激性气味,正隨著风一点点地扩散开来。那绝非普通火灾会產生的气味。 “毒气么?想杀人也没必要用这种手段吧……不,他们到底想做什么,製造的爆炸也没造成什么伤亡的样子。” “很快你就知道了,別太小看现代龙类啊。” 第20章 跑偏的狂欢现场 苏合市金街音乐广场,作为这座城市新近崛起的潮流地標,向来是本地年轻人乃至外地游客打卡签到、释放活力的首选。 因为市政府从前年开始,就在著重打造“活力苏合,数字文化新高地”的口號,为吸引更多年轻群体和外来投资,隔三差五就会在音乐广场举行各种主题活动。无论是光影绚烂的电音节,还是浪漫温馨的情侣之夜,都是既有人气又有口碑,相关视频在网上广为流传,进一步带动了苏合的旅游產业。 但是呢,就拿今天第一次聚餐的文学社来说,计划中吃完饭的后续活动地却並不包括音乐广场,要问为什么的话……路明非觉得自己算是知道了。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切克闹切克闹哟哟!绵绵的青山脚下正开,切克闹切克闹哟哟!什么样的歌声是最呀最摇摆,什么样的歌声才是最开怀——” “嗯……”他为难地盯著咚咚作响的大音响,以及广场led屏幕上各种生草要素乱飞的“开富贵”主题混剪:“我当然知道神曲《最炫民族风》……不过这tm又是哪个抽象的版本?” “初步判断,应该是『如水年华』组合的动感32步dj混音版!”夏弥认真思索。 “这你都知道!”路明非惊为天人。 “都说了不要小看我的情报网!” “牛逼……不对!现在的关键根本不是这个吧!”路明非颇有些为难地,將视线放远。 到底要怎么形容他看见的景象呢,原本该是年轻情侣耳鬢廝磨、潮男潮女酷炫蹦迪的音乐广场,此刻却被一片整齐划一的“方阵”彻底占据。 那是一群大爷大妈,个个精神抖擞……不对,是精神异常抖擞。他们统一穿著那种红绿配色的老年舞蹈服,皱褶乱飞的的脸被大屏幕照得绿绿,明明一个个印堂发黑、双眼翻白,手脚也僵硬地像被水泥浇灌过,却愣是能整齐地、分毫不差地跟著音乐节奏,完成一套套甩手踢腿甚至转圈圈的舞蹈动作。 动次打次!动次打次!配合著“你是我心中最美的云彩,让我用心把你留下来(留下来!!)”的歌词,和满屏重叠盛开的一朵朵大红牡丹,大爷大妈们忽然集体扭腰摆头,只剩眼白的一双双眼睛齐刷刷朝向路明非,让他心臟骤停。 “救命,谁来让我原地失忆啊。”路明非生无可恋地吐槽。 他能接受大爷大妈跳广场舞,也喜闻乐见游戏或电影里的殭尸在音乐里整个活,但是——唯独不想看见大爷大妈变成殭尸整齐划一地跳舞啊!这,这是“狂欢”?这分明就是地狱绘卷啊! “……到底是我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你没疯,”夏弥摊手道:“是搞事的混血种弄错了日期吧,或者说没时间调整破罐子破摔了。” “不是,本身音乐广场的广场变成广场舞的广场就很变態了好么!”路明非愤愤道。 “呵呵,你是在小看本市的广场舞协会么?”夏弥一副见惯不惯的表情:“这块万眾瞩目的黄金场地,他们可眼馋很久了。起初市政府当然是严肃拒绝的,毕竟总不能让它变成『中老年迪斯科舞厅』吧?” “但架不住大妈们那股无赖劲儿,三天两头以协商请愿为名去烦政府。什么『捍卫中老年文化娱乐权利』、『促进全民健身和谐社会』,一套一套的,让人头大。结果政府也没办法,只能约法三章,將音乐广场的小部分时段或特定日期开放给广场舞协会。渐渐地,这竟也成了苏合市另一大闻名在外的『风景线』。” “所以我们,还有那俩二货混血种,就正好撞上了?” “冰果!嘿嘿,你不觉得还挺有意思的嘛!”夏弥笑眯眯地欣赏著殭尸广场舞:“混血种在以前想闹事都是通过血腥的战爭或祭祀,形式千篇一律,现在依託於现代设备和文化,也能有这种稀奇古怪的呈现啊。要听听原理么?” “没兴趣,我只是来找人而已。”路明非嘆气。 “那就赶紧过来,阿sir们到了!”夏弥一把拉住路明非,直接往广场舞的方阵里钻。 “这也不好躲吧,人家跳那么整齐!” “当然是跟著跳!” “达咩!”路明非全身上下每个动作都写著抗拒。 “不要紧,我告诉你,我其实还是苏合市广场舞协会的荣誉顾问呀!”夏弥捉弄地笑,带路明非直接挤开两个正要互相靠近的大爷大妈:“而且已经换曲了,听这前奏还是双人舞,你跟著我来就好!” “……广场舞也有双人舞的么?” “那当然!你连『《带你瀟洒带你嗨》流行简单恰恰风16步对跳』都没听说过吗?那可真是有点孤陋寡闻啊,路明非同学!” 就在路明非凌乱地隨波逐流之际,不远处已经有警车和黑色轿车朝著广场这边疾驰,是警察和龙管局的专员,他们显然也察觉到这里的异样,赶了过来。 陆续有人下车,荷枪实弹的特警渐渐停在外层,將整个音乐广场包围起来,只有几个身著便装的年轻人走近。他们胸口都统一別著两个徽章,一个明显是东大的国徽,一个则印著半朽的巨树。 为首的是一对男女。男的瘦瘦高高,有两条浓重的黑眉,牙齿洁白,是典型的中国脸;女的脸庞柔和,眼瞳温润,柔软的额发覆盖著额头,偶尔露出的甜美笑容很有邻家姐姐的味道。 “叶胜,找到了么?”气质温婉的女孩问。 “还不行,亚纪,这里有东西在干扰我的探查。”男孩早已將黄金瞳点亮。 “是什么?” “……广场舞曲。这是一种范围言灵术,局里的案宗有记录,通过画面暗示和音波共振的频率调和达到暂时控制人脑的效果,但它现在的效果显然不止如此,你应该也感受到了。” “嗯,”亚纪微微点头:“虽然能够控制,但我体內的龙血明显被调动起来了。” “我们血统还算优秀,所以能够不受影响,但普通人就麻烦了。”叶胜指向广场的方阵。 第21章 一定要出重拳! 音乐广场,那震耳欲聋的《最炫民族风》dj混音版,不知何时开始变得更加诡异。 一种原始而又具蛊惑性的低沉嘶吼,一些古老而晦涩的音节,从隱藏在旋律之中,变得逐渐占据主导。它们像是某种远古的號角,在每个人的脑海中轰鸣,催促著血液深处的悸动。 巨大的led屏幕上,风景名胜及朵绽放、吉祥如意贴字的混剪还在播放,只是色彩和形状都已经扭曲,画面深处,似乎有模糊的影子在涌动。像是某种古老生物的肢体,或是深海巨兽的鳞片,带著远古的威严和冰冷,只是隔著屏幕就让人感到心悸。 在这样的变奏下,一些大爷大妈的舞蹈终於不再和方阵同频,不仅动作变得更加夸张,还跟隨音乐一起发出野兽般的呜咽声,偶然回过头时,眼中竟有转瞬即逝的金色光芒,如火焰般微微摇曳。 “这是——”亚纪睁大了眼。 “他们遭受的集体幻觉在进一步施行暗示!”叶胜严肃起来:“上面的初步判断果然没错,这帮混血种在研究怎么激发普通人的隱性龙类基因!” “隔绝混血种对普通人的影响,可是近两年局里乃至学院的主要目標!我们得抓紧时间行动了!” “嗯,我先带人去压制可能觉醒的个体,你赶紧联繫管这块的部门,哪怕是断电也得把音乐和画面都停了!” “就不能直接打烂……” “你又忘了?咱们现在行事最好都要先过一遍程序,上头特別提醒,音乐广场是苏合市重点项目……后面追责很麻烦的!” “哦哦……” 叶胜一声招呼,后面警戒的其他专员都迅速跟上,他们隨点亮的黄金瞳钻入逐渐混乱起来的广场舞方阵,就像一群点燃火把的猎人踏入幽暗扭曲的原始密林。 “注意7点钟方向!” “目標已昏迷。” “没什么危害性,注意力道!” 外侧的亚纪边联繫有关部门,边看著同事们动作利落地干活,目光扫著扫著却不动了,停在广场舞方队里难得一见的两个年轻人身上。 “是学生吗?不仅跳得好还默契十足,想必进入幻觉前也一定很喜欢广场舞吧?”她浅浅地笑:“还挺可爱的。” 然而拋开这位温柔大姐姐的美好滤镜后,真实的画风其实是这样的: “呀屎啦扑街龙!你又趁机踹我襠!”路明非怒火中烧地做口型。 “分明是你先踩我脚!这双鞋我很喜欢的!”夏弥不甘示弱地顶回去。 脸上是这样的恼火和嫌弃,身体却在边踢腿边摆手地向对方靠近,看似动作默契,实则是要在靠近的时候抓住宝贵时机,互喷和使用下三滥手段偷袭对方,然后叉腰扭开后,又都是统一的白眼。 “呦呵,这年轻人,”叶胜一脸讚赏地路过,浓密的黑眉毛还扬了扬:“跳得好哇!” “阿巴阿巴阿巴……” “嗯,也没有觉醒龙血的跡象。希望这段插曲没有耽误你们,以后感情也要一直这么好下去啊!” “阿巴阿巴,呕!阿巴阿巴,呕……” 叶胜刚走,张口闭眼装殭尸的两人就都转过头,一脸“开什么玩笑,要吐了”的表情。 “你这个人真是恩將仇报,明明在好心教你跳舞!”夏弥低声控诉。 “你这条龙才是阴湿变態,偷偷摸摸踢我多少次了?”路明非咬牙切齿。 “谁让你先前欺负我!我说过会报復你的!” “每次不都是你自己先发癲?而且你这报復敢不敢再低级一点!” “停战!別被发现了!” “同意!说好都不动手了嗷!” 砰! 看著用力踢在一起的脚尖,两人挤出的微笑中,都不约而同带有“我还不知道你是什么玩意儿?”的意思。 “叶胜!交涉失败了!”亚纪朝通讯喊道:“我刚说金街音乐广场有严重安全事故,还没继续呢,结果接通的十几个电话都说不归他们管!” “那就没办法了,记得给上头留言我们努力过了。”叶胜从方阵里退出来,耸耸肩道。 “头儿!我已经拉掉这栋楼的总闸了,但是好像没用!”其他专员也匯报导。 “看来对方有备而来啊,没关係,我们也有准备!”叶胜冷笑一声,转头就去轿车里取出了单兵火箭筒。 “用这个没问题么?”亚纪问。四周的特警看到这阵仗,即使上级特別交代过龙管局的权限,也不由得捏了把汗。 “浅层觉醒越来越频繁了,光靠我们几个是处理不了的,继续拖下去只会遂了对方的愿,让这里的舞蹈变成龙群的狂欢!换言之——” “这已经不是一般的恶性混血种了,一定要出重拳!” 咻——轰隆!! 音乐广场的led屏幕炸开了绚烂的火,除了四散的碎片,还有几个踉蹌的身影从旁跌出。 他们显而易见地真的慌张了,分开逃走的同时,竟还有稍显稚嫩的声音朝叶胜的方向大喊:“臭外地的你真敢啊!竟然炸我们苏合的地標!” 叶胜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这帮“混血种混混”,明明都捣鼓出这么恶劣的事件了,还有功夫关心自己城市的建筑?这小小的苏合市还真是“人杰地灵”啊。 沿著那几道身影在楼间飞窜的方向,特警和专员们立刻追击,同时附近的范围言灵中止后,某个逃跑的混血种似乎还补了掩护用的烟雾,让本就刚刚经歷爆炸的广场更加混乱。 在成片瘫倒与呻吟的大爷大妈夹缝中,夏弥拉住了满脸“我靠怎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的路明非,示意他目標已经找到了。 “可他俩正在官方的追捕下誒,咱们怎么截胡……去牢里截么,man?不对,woman?” “靠你自己这个废柴当然不行,毕竟连广场舞都还要我教!”夏弥盯著路明非的双眼已经变成金色,亮得渗人:“所以待会儿可要好好地,对伟大的夏弥大人感恩戴德呀!” “你要干嘛——唔唔唔?” 路明非还在质疑,身下却忽然一空,转眼间他竟已经被夏弥搂著腿弯和腰身抱起来。 “哼,想逃?”夏弥对著某个方向冷喝,气势大涨。 “不行不行不行,起码不能是这个姿势——”路明非脑袋摇得如拨浪鼓,但显然反对无效。 一声轰响,高傲如女王般的女孩与怀中因羞耻而挣扎的男孩,隨著碎裂的地砖一跃而起。 他们在霓虹与火光交织的楼宇间辗转腾挪,最终化作一道迅影划向星光初落的夜空。 第22章 夜行的小龙女 冷风像刀子似的刮过脸颊、灌进喉咙,路明非觉得自己像被吊在过山车最顶端的娃娃,除了闭紧嘴巴以防把晚饭贡献给夜空,別的什么都做不了。 虽然他非常想抗议,非常非常想抗议,毕竟被一个妹子用公主抱的姿势带著乱窜实在过於羞耻,还是在高空这种毫无隱私毫无道德的超公开环境……奈何,他现在掉下去是真的会变成高空拋物的物。 这也才21世纪啊,就这么在大楼间飞来飞去真的好么,科学在哪里,牛顿在哪里,人家蜘蛛侠都要装模作样地吊几根绳子呢。 內心无力地吐槽著,视野也在高速变换,下方是流淌著灯火的苏合市街道,远处是墨蓝色的天幕和稀疏的星点。 夏弥终於换姿势了,只用一只手环著他的腰,把他放到了肩膀上——没错就是扛麻袋,另一只手则仿佛借力般,轻轻按在侧面居民楼刷著白灰的墙壁上。 奇妙的一幕隨之发生,就在她指尖接触墙面的瞬间,那平整的墙壁仿佛投入石子的平静水面,无声无息地漾开一圈圈肉眼可见的、由微弱辉光组成的波纹。 涟漪扩散的剎那,她的脚尖在窄窄的空调外机平台极其轻巧地一点,两人便如失去重量般向前飞跃,扑向下一个借力点。 “我说……唔!”又是一次高速变向,路明非胃里一阵翻腾,感觉自己五臟六腑都移了位。 难得说话的机会转瞬即逝,他只能默默听夏弥细微的呼吸声,带著一丝运动的急促,但绝对谈不上吃力。 这傢伙……在城市钢筋水泥的森林里蹦躂,简直跟在自己家后园里跳格子一样自在。莫非这些年来,在这座海边的南方小城,在这一个个不为人知的夜晚,其实一直有这样一位小龙女在轻盈地蹦躂? 那种时候,她会前往何方,身边有同伴么,心里又会想些什么呢?路明非不禁多了些淡淡的好奇,又很快都隨夜风飘走。 追踪看起来会持续一阵子,哪怕路明非体测跑1000米都算剧烈运动的小身板总是诉苦,他也不得不渐渐习惯这种刺激的蹦迪。偶尔,下方街道会传来急促的警笛声,划破夜的寧静,还有两束明显不同於普通警车的强光探照灯在不远处的楼顶晃过,飞快地扫视著几栋高层写字楼的立面——大概是龙管局的。 路明非心头一紧,刚想提醒,却感觉夏弥贴著他后背的身体微微弓起,像一只敏锐察觉到猎物的猫。 101看书 101 看书网超便捷,??????????????????.??????隨时看 全手打无错站 下一次借力,她选择了一处完全陷入阴影的巨大gg牌支架后,轻盈地隱入黑暗,巧妙地避开了那强力灯光的扫射路径。她的动作流畅得没有半分迟滯,仿佛早就计算好了所有的光路死角。 “真是没效率……”她轻轻嘖了一声。 声音很小,还带著其余不屑的嘟囔,都清晰地钻进路明非耳朵里。但路明非没法也不想对此发表任何意见,虽然这傢伙的肌肤很香很软,城市高空的夜景也相当地赞,但他真的只祈祷赶快回到陆地的怀抱:“哦,大地母亲护佑著我。” 就在这时,夏弥的动作毫无徵兆地停住了。他们正悬停在一栋写字楼的玻璃幕墙侧后方,冰冷的玻璃反射著都市杂乱的光源。 “找到了。”她低语,目光锐利地扫向斜下方大约三十多米外,另一栋稍矮些的旧商住楼的背面。 那栋楼的外墙有些破败,贴著早已褪色的马赛克瓷砖。两个模糊的人影,像壁虎一样紧紧贴著墙壁的转角阴影处,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正紧张地向下缓慢挪动。大概就是胡英俊和张小丽。 两人显然也察觉到了危险,同时压力很大的样子,动作僵硬而谨慎,如同惊弓之鸟。 “倒是挺会躲。”夏弥嘴角微微勾起。 路明非不知道她具体做了什么,只感觉她按在幕墙玻璃上的那只手微微一压,似乎便有无声的力量瞬间传导开去。 不是打碎,而是“粉碎”或“崩解”,整面两人身下依附著的墙壁区域,大约十几平米的范围——包括他们脚下踩著的窗户护栏、手扣著的瓷砖缝隙,连同粗糙的水泥层,瞬间化为无数细碎均匀的石粉、水泥渣和瓷砖碎屑! 这也绝不是爆炸,虽然这么形容很抽象,但就以路明非的观感而言……那片区域確实就像是被捏碎了心臟或支撑全身结构的支点,所以在瞬间变为了死亡与毁灭的状態。 没给两个混血种任何惊叫的机会,那漫天飞散的粉末和碎屑並未散开,反而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聚拢、压缩!眨眼间,粉尘凝固成一个巨大而清晰的形状——一只扁平、坚硬的、由水泥粉尘构成的巨大手掌! 那只“手掌”出现得如此迅捷无声,带著一种令人窒息的突兀,对著蜷缩在墙角的那对情侣,像拂开桌面灰尘般,漫不经心地“扇”了过去! 砰! 一声闷响在寂静的夜晚格外清晰,但远不如警笛声刺耳。 胡英俊和张小丽连惨叫都只发出一半,就像两只被苍蝇拍击中的蚊子,被那股强大的力量狠狠地从近五层楼高的地方拍落,直直砸向下方一条狭窄、堆著破旧垃圾桶和杂物的小巷深处。 烟尘四起,两声压抑的痛哼隨之传来。 夏弥抱著路明非,身体前倾,如同俯衝的鹰隼,轻盈地追著坠落轨跡滑翔而下。几秒钟后,两人稳稳落在巷口昏暗的路灯边。 双脚踩上坚实冰冷的地面,路明非腿肚子还有点发软,连忙扶住旁边一个锈跡斑斑的铁製垃圾桶稳住身体。 “行不行啊你!”夏弥在旁边嘲笑:“这就虚了?” “你是不是忘了……我其实只是个脆皮中学生?”路明非怨念满满。 “中学生怎么了,中学生已经是该拯救世界的年纪啦!或者……”夏弥笑意不减,露出锋利的小虎牙:“毁灭世界也行。” “少扯皮。人找到了,你来还是我来?” “你来能干嘛?敘敘你们那並不存在的同学情谊,还是软绵绵地讲『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老实看著吧,今晚可是我的主场!” 第23章 这条母龙不一般 夏弥隨意拍了拍手边根本不存在的灰尘,又理了理有些歪掉的小裙子领口,微微歪头,扎在脑后的高马尾隨著动作轻轻摇晃。 然后她没有丝毫停顿,脚步轻快得像放学回家的普通女生,朝小巷深处走去。 路明非这才注意到她今天居然穿著细跟小皮鞋,踩在湿润冰冷的水泥地上,发出清脆、规律的“嗒、嗒”声,在这条瀰漫著轻微腐臭和血腥味的深巷里迴响。 巷子深处,穿著同款夜行衣的年轻男女蜷缩在一起,姿势狼狈地倒在散开的垃圾堆旁。 男孩捂著肋骨位置,脸都痛得扭曲了;女孩则在抽泣,手臂上很多处擦伤和血跡。两人听到这清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简直如同索魂的鼓点,他们恍惚地抬起头,脸上的恐惧几乎凝成实质。 当看清走来的是个漂亮到不像话的女生时,没有因此鬆一口气,反而全身抖得更加厉害——不会有错,在因为龙管局的追捕感到紧张前,他们早已深陷这位身份不明者的天罗地网。 太可怕了,实在太可怕了,不管是刚刚还是现在,这对混血种小情侣满脑子都只有这一个想法……到底是怎样的存在,才能轻而易举散发出远胜於“变革”领袖的威严? 夏弥在离他们几米远的地方停下,巷子的阴影恰好模糊了她的表情,只留下一个亭亭玉立的轮廓。她只扫了他们一眼,便隨意又慵懒地欣赏著自己的指甲说道: “胡英俊,用那座屠龙学院的分级来定的话……d级混血种,言灵『脑音』,能用特定的声音频率引起人脑精神的共振?挺好玩,不过太容易受血脉阶级压制了。” “张小丽,也是d级?哦不对,再低点,d级偏下?言灵『霓彩』,初级的光线折射把戏,用来弄点虚影骗骗广场舞大妈?” 她顿了顿,那平淡的话语像冰锥一样扎进地上两人的耳朵里: “就这点东西,不好好念书升学找工作,学人家当什么恐怖分子?狗儿的,两个低贱的小垃圾,凭你们也配?” 胡英俊和张小丽的表情彻底僵住,瞳孔骤然收缩。 对方不仅在血脉层次与他们有著天堑般的差距,还精准地点破他们引以为傲的力量,甚至连效果应用都一清二楚!这种內外的双重压迫是他们至今为止从未经歷过的,一时间竟有些喘不过气。毕竟在为某个组织卖命前,他们也只是和路明非一个年级的中学生。 “我也不想在你们身上浪费更多时间,说吧,那间酒吧在哪儿?”夏弥懒懒道。 “阿俊!说吧!”张小丽紧张地抓住胡英俊的胳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变革急不得,可以慢慢搞!” “不……”胡英俊强忍著恐惧摇头,神情坚毅:“我们不能背叛首领!死又能怎样……生当做龙杰,死亦为鬼雄!” “雄!你雄!”夏弥一脚踹在他脸上,连踢带打:“我让你雄!一个个都要被弄死了还惦记著说顺口溜!” “你就折磨我吧,我不怕!一个胡英俊倒下,还有千千万个胡英俊站起来——”胡英俊边叫嚷著,重新点亮的黄金瞳执拗地看向夏弥,然后……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他脸上那股强撑的坚毅已经碎裂,瞳孔里的金色光芒像被泼了冷水的火星,骤然熄灭。 世界在胡英俊的感知里彻底崩塌、重构。 脚下冰冷的水泥地化作漆黑粘稠的深海淤泥,刺骨的寒意裹挟著万吨海水的重压碾向他的胸腔,每一次呼吸都像吞咽著带刺的冰碴。幽暗的深海中,暗影蠕动——那不是岩石,而是覆盖著青黑色鳞片的蛇躯,如同连绵的山脉盘绕在视野尽头,无边无际。 然后他的视野渐渐模糊,只能隱约看见一对巨大的缓缓睁开的金色竖瞳,那竖瞳深渊般的边缘熔铸著凝固的岩浆与暗影,瞳孔深处是吞噬一切的漩涡星云,散发著亘古的荒芜与死寂。 巨瞳注视著他,就像山岳默然地俯瞰一粒尘埃。 他无法动弹,更无法呼吸,只觉得自己全身都越来越重,甚至体內的血液都越来越重,最终血珠纷纷从毛孔渗出,滚落如沉重的露珠,內臟也早在重力的撕扯下移位变形,皮肤紧绷欲裂……他就要,被压垮成一摊碎肉。 “呃……嘎……”他濒死抽搐,眼中的蛇影与竖瞳轰然破碎。 现实如冰水灌顶。胡英俊瘫软著栽倒在污秽地面,脸贴著垃圾残渣剧烈痉挛,冷汗浸透夜行衣。 残余的恐惧碾碎所有狂热的信仰,只剩卑微的求生本能。 “说……我说!”他额头死死抵地,嘶哑哭喊:“后溪街『旧时光』酒吧……明天午夜……就是首领的动员演讲会!” “阿俊!阿俊!你没事吧?”张小丽担忧地摇晃著他。 “给她!那个也给她!快!”胡英俊只是催促。 “好……”张小丽赶紧从腰包里递出两副精致的面具:“面具就是邀请函,戴上才能在集会留下来……我们已经入伙了,原本想靠今晚的事取得更高的地位……” 拿过面具,夏弥隨意弹了弹指甲,阴影中的唇角掠过一丝转瞬即逝的弧度。 “早这样不就好了,非得跟我试试,”她戏謔道:“小屁孩儿是真没见过黑社会啊。” “那,那我们现在能走了吗?”张小丽抱著还在颤抖的胡英俊站起来。 “对不起,我是警察。” “啊……” “开玩笑,嘻嘻,走吧走吧!但是要记住哦,要是敢和別人谈起我会死得很难看的~” 看著眼前忽然笑得青春明媚的少女,胡英俊和张小丽只感觉到更大的不可名状的恐慌,忙不迭地点著头逃走。 经过巷口,看见守在那里玩树枝的男孩,他们又是心臟骤停,哪怕什么威压都没感觉到。 “请问,您?” “你们,你们还记得……”路明非欲言又止,看著浑身血跡和脏污的两人,以及他们那越来越茫然和害怕的脸,最终还是只耸了耸肩。 小情侣消失在了拐角,夏弥则慢悠悠地走过来,炫耀地用手指转著那两副面具。 路明非先是掏出手机,划过企鹅上被自己略过的某个消息,停顿了会儿,还是將先前没有理会的那句“生日快乐”发送了出去,然后他才抬起头,稍微认真地打量著夏弥的脸。 今天晚上长了不少见识,这条老是不著调的母龙……似乎也没有那么简单呢。 第24章 昨日与今晚 “昨日傍晚,金街商圈因地下燃气管道泄漏引发局部爆燃,截止目前有十三人受伤,暂无死亡报告,经过初步调查,系苏燃集团疏於老旧管网维护检测,相关部门已启动安全生產责任倒查程序。” “同时音乐广场发生了群体性异常事件,当晚获得广场表演权的『霞光』老年广场舞团,全团32名成员出现幻觉症状,经市疾控中心溯源,確认为误食毒蝇鹅膏菌,所幸食用量较少,並未造成进一步的安全事故。” “本台特別提醒各位市民:『白杆杆,红伞伞,吃完一起躺板板』……” 路明非咬著豆浆吸管,目光狐疑地扫过食堂掛壁电视,確定“苏合早早报”放出的画面里都没有自己后,才缓缓鬆了口气。 周围不乏有昨天在场的同班同学,此时看到新闻內容都在庆幸或抱怨,说苏合市近年这种事故好像越来越多了,也不知道当官的到底在搞什么。 门口处,苏晓檣这个大小姐今天竟然也来食堂晃悠了,估计是想躲躲班里的热议,不过就这样还是有几个过於八卦的女生跟了过来,围著她对昨天要高调宣布的事问个不停。 “哎呀,都说了真的没什么!” “你明明都说了一半了,开头还让大家『全体目光向你看齐』,超勇的!” “我——” “说嘛说嘛,昨天到底怎么回事?你不好意思当著大家说,也可以稍微透露给咱几个好姐妹嘛!” “就是!我们嘴最严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路明非撇了撇嘴,据他所知,每次轰动全校的大瓜都是从“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开始的。 “我大概是喝醉了!正好最近心情不好,就泄泄愤咯!” “你可才喝了一瓶啤的,怎么可能就醉了?” “没办法,就这酒量……” “哈哈,你骗谁!你可是苏氏重工的千金啊!” 渐渐热闹起来后,食堂嘈杂的人声就像隔了一层毛玻璃,路明非收回视线前,恰好撞上了苏晓檣往这边瞥来的目光。 他们之间隔得並不远,女孩的睫毛在晨光里格外清晰,混血儿特有的浅色瞳孔像融化的蜜般慢慢漾开。她大概也没料到会对视,微微怔了怔,隨即嘴角很轻地扬了一下。 路明非不太明白那笑的意思,见苏晓檣朝他挥了挥手,便也挥挥手。 稍微,有点奇怪的感觉。 不管怎么样,这大概算是一种突破吧,他想。还是第一次,有人正常又自然地和他在学校打招呼……反正某条母龙肯定不算,那纯粹是来找茬的。 叮咚! 手机在裤兜震了下。路明非摸出来划开,初中班级群的未读消息炸成一片。 最新一张照片是几个年轻人被押上警车的侧影,虽然为保护未成年隱私都打了马赛克,但群里的“列文虎克”还是通过各种细节,精准確认了其中两人的身份。 胡英俊和张小丽,这对让人艷羡的小情侣,昨晚居然被以“破坏公共安全”的罪名逮捕。 同学们各显神通,七嘴八舌地拼凑出事件“真相”:似乎是因为他们脑子抽抽追求刺激,跟著其他混混在金街混乱的时候抢劫和偷东西。 据说性质还挺恶劣的,最终被移交本市的少管所了。 路明非倒也没多余的感想,毕竟胡英俊和张小丽不像悬崖勒马的李向学长,確实犯下了危害普通人的罪行,那就必须得受到惩罚才行……不过那到底是混血种啊,能关住么?莫非本市的少管所其实“臥虎藏龙”? 还有,也不知道最后他们收到那句生日祝福没。 明明是很重要的日子吧?如果路明非和他们更熟络一些,或者哪怕他们还能认得路明非这个初中同学,他也敢在祝福语里多开一句玩笑,就说:你们以后的娃一定要叫“胡图图”啊。 …… 好无聊啊。 这句笑话肯定很冷,说出来肯定无聊爆了。 文学社也很无聊,先不说陈雯雯那越来越感伤的小眾文学品味,就拿一群发情猴子围绕纽斯女神、看似接受洗礼实则想要在秋天发动“春天来了”魔法的这件事来说,也很无聊。 上课就更不用多说了,他能顺利升学仕兰全靠家里有个富婆,然后又因为家里有个富婆导致好好读书、考个好大学、找份好工作、走上人生巔峰……都完全没有意义。 所以,他的高中三年也要和以前一样,专心致志地扑在放学后的游戏时间——原本应该是这样的,然而…… “hen~shin!” 清脆的叫喊把路明非的哈欠生生卡在了半途,他回过神,嘆著气,看向面前正左手叉腰、右手腰间虚按的幼稚鬼。 是的没错,在回归不太美好但也凑合过的日常前,他还有档子事没弄完……那就是和这条不知道为什么又在发癲的母龙一起去找个人。 晚上8点,后溪街,“旧时光”酒吧旁。 “你什么表情啊,不觉得很帅么?”夏弥神采飞扬,用右手划出一道夸张的弧线,拍在腰间不存在的变身器上,同时左腿后撤半步摆出战斗姿態。 然后,“啪”地一下把作为门票的面具拍在脸上,气势很足。 再然后,默默地捂著脸蹲了下来,开始“嘶”个不停。 “磕痛了?”路明非好气又好笑地问。 “……嗯。” “受不了你。进去歇著吧。” “先帮我看看留印没!”夏弥可怜巴巴地拿开面具,將小脸仰起来。 “你个高阶龙类还怕这个?” “龙皮是龙皮,人皮是人皮,不一样的好么?事关伟大的我至关重要的形象和威严,你可得看仔细点儿!” “唔……没问题!我来给你看看——”路明非把手伸过去,狠狠地在那婴儿肥的脸蛋上一掐,隨后满意地笑道:“好了,这下肯定是留了!” “嗯?” “嗯。” “我咬死你啊!!” 见势不妙,路明非赶紧跑进了酒吧,夏弥后起直追,张牙舞爪凶狠恶煞,给前台的调酒师看得一愣一愣,心说这到底是喝酒来了还是寻仇来了。 不过出於职业素养,他还是停下动作微微弯腰,向两位匆匆而过的年轻客人道了一句:“欢迎光临……这停靠的旧时光。” 第25章 「旧时光」酒吧 路明非揉著肿成包子的脸颊,隨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首先,他觉得还是有必要声明:之所以会產生这样的结果,並非是他敌不过发癲的小龙女。 这是战略上的重大失误——他不该跑进来,鸡飞狗跳地顶著一堆人的视线实在太尷尬了,就算夏弥不要脸他还要呢! 结果刚刚停下来发表“停战声明”,那傢伙就毫不顾忌形象地把他骑在地上乱掐……实在太耻辱了,简直是社会性死亡的程度。 然后,他现在才注意到,从刚刚推开这间酒吧的门开始,扑面而来的就不是预料中震耳欲聋的电子音乐和炫目雷射,而是一首舒缓的爵士钢琴曲。目光扫过有些昏暗的灯光,下面坐著的客人也只是三三两两地交谈著。 “就这?”他疑惑道。 “什么就这?”夏弥从他身后探出脑袋。 “说好的酒吧呢?这跟我想像的完全不一样啊!”路明非一脸失望:“没有舞池就算了,连个dj台都没有?我还想著今天为了正事,说不定能顺便浑水摸鱼跟著摇一摇……我有准备狂乱的舞姿哦。” “噗——“夏弥没忍住笑出声:“路明非同学,你是不是把酒吧和夜店搞混了?” “有区別吗?” “区別大了去了!酒吧是喝酒聊天的地方,夜店才是蹦迪的地方,你该不会以为所有带『吧』字的地方都该有钢管舞和摇头晃脑的醉鬼吧?” “那至少放点劲爆音乐啊,这放的是什么?催眠曲?” “这是bill evans的《waltz for debby》,爵士乐经典。”一个温和的男声从吧檯方向传来。 两人转头看去,一位穿著修身马甲、打著领结的捲髮男子正优雅地擦拭玻璃杯。 他应该20岁出头,捲曲的黑髮在脑后扎成一个小揪,露出线条分明的侧脸。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修长灵活的手指,在灯光下像钢琴家的手般优雅地转动著酒杯。 “誒——?”夏弥饶有兴致地看了看那个男人,又瞥了眼路明非。 “你誒什么?” “没什么~” “两位第一次来?刚刚似乎在本吧玩得很开心呢。”调酒师微笑著问道,声音低沉悦耳。 “咳,別在意,纯粹是这个毫无风度的傢伙欠打。”夏弥有点不好意思,拉著路明非在吧檯坐下。 “看看我的脸,到底是谁毫无风度啊……你这个疯婆子!”路明非又揉了揉肿著的部分。 “哈哈……两位可以看看酒单,或者告诉我你们的口味偏好。” 路明非正想开口,夏弥已经抢先说道:“给我们来两杯特调就好。” 调酒师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带著几分长辈般的温和:“冒昧问一句,两位应该还是中学生吧?最近学业压力大吗?“ “问这个干嘛?” “每个客人都有自己的故事,”调酒师將摇酒器轻轻叩在吧檯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而一杯好酒,往往能成为故事的催化剂。了解客人的状態,才能调出最適合当下的味道。” “哇哦,虽然不是很懂……不过我今年確实刚上高一。”路明非耸耸肩,“仕兰中学的,学业马马虎虎吧,就是最近……”他瞥了眼夏弥:“被旁边这傢伙搞得有点烦。” “切,你凭什么先嫌弃我啊?” 调酒师会意地笑了笑,转向正在翻白眼的夏弥:“这位小姐呢?” 夏弥恢復从容后,轻轻摇头,刚刚闹腾时散下来的墨色长髮在灯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泽:“我们只是来喝杯酒的。” “明白了。”调酒师並不介意她的婉拒,反而被她的气质吸引: “请允许我为您特调一杯『月下美人』。金酒打底,加入接骨木利口酒和少量紫罗兰浆,最后用柠檬汁提亮。就像今晚的您一样,神秘而优雅。” 夏弥微微睁大眼睛,显然对这个名字很满意。 “神秘说是,优雅说是。”路明非在旁边阴阳怪气。 “不会说话可以不说,你个万年没人在意的闷骚光棍!” “那也比24小时不分场合发情的爬行类要好!” “你!” “喝你的神秘和优雅去吧,多喝点,说不定能稍微中和下犯二的基因呢。” “……你等著,老娘现在不和你一般见识!” 见两人拌完嘴,调酒师又看向路明非,沉思片刻后说道:“这位同学……我想您需要的是一杯『归途』。” “归途?”路明非挑眉。 “威士忌为基酒,加入蜂蜜和少量苦精,最后用温热的苹果汁调和。”调酒师边调製边解释,“初尝甜美,回味略带苦涩,但始终温暖。就像人生中那些突如其来的变化,看似打乱了计划,实则值得珍惜。” “你好会讲哦,调酒师这行还真厉害。”路明非赞道。 调酒师轻轻一笑:“两位请慢用,希望『旧时光』能成为你们忙碌生活中短暂休憩的港湾。”说完,他便转身去整理酒架。 都有精致的特调在手,路明非和夏弥哪怕彼此再不满也不由得安静下来。 不一会儿旁边又有穿著精致的成熟女人或男人来吧檯点酒,他们一边好奇宝宝似的看著调酒师继续谈笑风生,一边慢慢抿著自己的那份……起码对於表面身份是中学生、实际也是那么生活的两人来说,这还真是挺新奇的体验。 夏弥突然用手肘捅了捅路明非:“喂,你看那边。” 路明非顺著她的视线看去,角落里坐著几个年轻人,虽然穿著便装,但那挺直的坐姿和警觉的眼神,分明就是昨天在音乐广场见过的龙管局专员。 “他们怎么也来了?”路明非压低声音。 “看来大家的消息都挺灵通嘛。” “一点都不专业,这哪里看起来像喝酒的?” “咱俩才没资格说这个,就算没穿校服也明显是屁孩儿好么?况且刚刚还那么闹……” “你好意思说!”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对了,亲亲你要负责买单噢,我没钱的……” “?” (可爱地眨巴大眼睛) “太好了,待会儿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把你卖了!论斤卖!”路明非微笑。 “禽兽!那么有钱请请漂亮妹子怎么了嘛!”夏弥瞬间变脸。 “请谁也不请女舔狗……” “那请我一杯怎么样?”性感的女声从身侧传来。 两人转头,看见一位身材高挑的女人已在他们旁边坐下。 她慵懒地撑著下巴,緋色的眼影在昏暗灯光下流转著魅惑的光泽,几缕散落的鬢髮垂在脸颊边,衬得那双带著玩味笑意的眼睛格外摄人。 第26章 午夜已至 “路明非路明非,你看那东西在晃啊!”夏弥扯著路明非袖子,同时视线贼兮兮地进行了某个部位的锁定。 “看见了看见了,又不是没见过……所以你懂了么夏弥同学,这就是成年人的余裕啊。”路明非任她摇来摇去,一脸“少见多怪”的表情。 “可你不觉得太大了只是累赘么?” “胡说,大就是好!” “……果然你们男生都是无药可救的大雷星人。” 没理会夏弥开启残念模式的各种嘀咕,路明非转向不知道为什么出现在这里的酒德麻衣,有些好奇。 “这么巧。老弟说你在放风来著,莫非你的『放风』就是来喝酒?” “偶尔会啦~”酒德麻衣也在和调酒师打招呼,看起来她已经是熟客了,对方没多问就默契地开始调製。 “成年人的生活嘛,总比少爷这种学校家里两点一线的要精彩些。” “泡个酒吧就算精彩了,那我今天不是也挺精彩?”路明非哼唧道。 “光泡酒吧不算,但是带著漂亮的女同学一起就肯定算了~”酒德麻衣笑得勾人。 路明非不得不承认,这傢伙在外面的时候和家里完全不同。蜂腰长腿无懈可击,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爆炸性感,侧脸冷艷又嫵媚,特意留长的鬢髮和緋色的眼影又让她额外多了丝异域风情。 “你可別误会,我跟这傢伙来是有正事,而且她有喜欢的人了,哪怕被拒绝了也舔得不要不要的。” “喂,谁让你隨便泄露我隱私的!”夏弥在后面掐路明非。 “看吧,还是个母老虎,但凡有你在外面一半的气质,我就怦然心动了。” “少爷嘴可真甜……”酒德麻衣慢慢凑近路明非,在他耳边轻声道:“不过,哪怕可能会让您扫兴,我还是得稍微提醒……男孩子晚上一个人在外面,还是要多注意安全啊。” “这倒不至於吧,我又不是楚子航那种变態帅的。” “不,我的意思是,酒吧再怎么也不是您这样可爱的小傢伙该待的地方,坏人很多的!您喝完这杯还是儘早回家吧~” “总感觉被小瞧了啊。”路明非挠了挠痒起来的耳朵。 “哈哈哈……您可是我们全家捧在手心的宝贝儿,可不能磕著碰著了。听话哦,回去后我让三无妞给你暖床怎么样?” “在那之前你们可能要先来一场决斗。”路明非不太想继续搭理她了,说完就带著夏弥去了其他位置。 等两人都重新落座后,夏弥才一下释放了所有的疑惑,缠著路明非问个不停。 “看不出来啊,你居然认识那个风骚怪!你都不知道,她贴你脸的时候好多男人的牙都咬碎了!” “不要自然而然地给刚见面的人取外號好么?” “你管我。” “哎,她是我家保姆啦,虽然更多时候像个祖宗被供著。”路明非忧愁道。 “听起来就好复杂……嗯?”夏弥忽然眼睛一瞪,抽出一只手指著他:“我明白了!你其实是傍上了富婆才能住孔雀邸的吧!怪不得她对你那么曖昧,噫——你甚至都还没成年!” “……” “话说,你们不会已经这样那样过了吧?”夏弥双眼冒著星星,又好奇又怜悯地凑过来:“你行不行啊?吃得消吗,看她那副样子,会不会还用鞭子抽你啊,你这些年一定很辛苦吧,不用解释,我都明白的——” “你明白个der!”路明非终於忍无可忍,一巴掌给她脑袋拍下去了。 “混蛋……本来就是合理推测嘛。”夏弥一边吃痛地嘟囔,一边观察著周围,生怕路明非那一下又引来旁人侧目。就潜伏找人的目的来说,他俩今晚已经太失败了。 酒吧里依旧是人声和音乐的混杂,昏暗摇曳的光线下,客人们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交谈或酒精里,没人太在意这桌年轻人幼稚的嬉闹。角落里,只有几缕变幻的彩色射灯偶尔扫过他们这桌,照亮空气中漂浮的细微尘埃。 于是之后便只需要等待就好,路明非和夏弥像两只挤在角落的小动物,一边进行著毫无营养的閒谈,一边借著昏暗光线的掩护,状似无意地打量周围。 “不过,我是不是连学长会会长的样子都不知道?”等待过程中路明非忽然想到这点,有些头疼。但也没关係,夏弥认识就好。 此夜渐深,墙上掛钟的指针终於滑向了接近午夜十二点的刻度。 酒吧的气氛开始微妙地变化。 轻柔的背景音乐停了,原本亮堂的吧檯区域灯光也暗了几度。 侍者推著清洁车开始有意识地收拾外围的空杯,一部分客人很自然地起身结帐,互相道別后推门离开。但另一些人像是没注意到时间,依然稳稳地坐著,有的端起酒杯慢慢啜饮,有的乾脆闭目养神。 几个穿著统一黑色制服、身形魁梧的保安走了过来,脚步声在安静下来的空间里显得有些突兀。 “各位先生女士,本店营业时间结束了,感谢光临,请配合离场。”为首那个保安声音挺粗,但语气还算客气,他的视线在所有剩余的客人脸上扫过。 路明非下意识地往卡座阴影里又缩了缩,目光瞟了眼吧檯方向。酒德麻衣还在那里。 她似乎察觉到了路明非的视线,远远地侧过头,对著他所在的方向笑了笑,隨即便乾脆利落地拿起手包,踩著细高跟转身匯入正离开的人群。 路明非还没完全收回目光,手里就被夏弥塞过来一个冰凉的、硬邦邦的东西。 “快!该变身了!”夏弥的声音压得极低。 他这才开始打量那对混血种情侣给的面具:材质像是某种暗哑的黑铁合金,边缘线条粗獷冰冷,覆盖了上半张脸和额头,下方延伸出一小段类似獠牙或龙吻尖刺的结构……確实有点酷,怪不得夏弥之前发癲。 保安似乎已经往这边过来,路明非便赶紧也把面具戴上,透过那两道不规则的眼缝,视野变得狭窄而怪异。 见状,保安们便將注意力从他们身上移开,开始处理其他没戴面具又没离场意思的客人——比如两位靠柱子坐著的“龙管局”专员。 “不好意思啊兄弟,刚谈点事情入神了没注意时间。这就走这就走。”其中一位脸上堆著笑:“对了,你们这儿今晚是有后续活动吗,那个面具看起来挺特別的,我能买一个么?多付点钱也没事。” 另一个同伴则谨慎地观察著四周情况。 为首的保安面无表情:“抱歉先生,那些是特製的通行標识,只提供给预定的贵宾,不做销售。清场是规矩,请配合离场。” “好吧,不过我对这种午夜后的活动很有兴趣,能告诉我下场的时间,我好提前预定么?” “抱歉……” 正扯著皮,那位吧檯的调酒师已经走过来,他脸上的微笑完美无缺:“两位先生,『旧时光』的规矩很简单。过了凌晨,就是另一段时间的故事了,我们只招待预约进入『故事时间』的朋友。” 他的声音温和清晰,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优雅力量:“外面有夜晚的风,有未尽的旅途。我想,那或许更適合你们此刻的心情。祝二位晚安。” 这段话听起来合情合理,让人无法辩驳,扯皮的专员也不禁先点点头,说:“好吧,但——” “但”后面的內容戛然而止,不知道为什么,专员的眼神突然变得有些许迷茫和顺从,再没多说半句话。 “有意思。”角落的夏弥翘起二郎腿。 保安们引导著最后两位该离开的客人离开。 厚重的大门在他们身后发出沉闷的闭合声,隨之响起的,是沉重的幕帘滑落的声音,將整扇大门和侧面的落地窗彻底遮挡,隔绝了外界最后的光线。 第27章 群龙的集会 “啪嗒!” 酒吧內所有灯光瞬间熄灭,陷入一片彻底的令人心慌的漆黑。 时间仿佛凝固了。 就在这种绝对的黑暗和死寂几乎要將人吞噬的瞬间—— “嗡!” 一道刺眼的聚光灯束如同利剑,撕开黑暗,精准地打在了原本酒吧歌手驻唱的小舞台上! 光束中央,那位调酒师已然换上了一身剪裁极其合体、闪烁著暗金色丝线的奢华黑色燕尾服。他缓缓张开双臂,面对著台下黑暗中一张张隱藏在狰狞龙吻面具后的面孔。 伴隨著这个动作,那数十张面具的缝隙后,一双又一双灿若黄金、冰冷威严、带著非人压迫感的眼瞳,如同黑夜中燃起的点点地狱之火,在聚光灯无法覆盖的深邃阴影里,静静地灼烧起来。 宛若——群龙復甦! 当然,这里面肯定不包括某个冷汗直冒的傢伙。 路明非自己是清楚的,哪怕把眼珠子鼓破也迸不出丁点金色来,所以这就导致他如坐针毡的现状比较绝望。 倒不是说作为羔羊混进狼群时压力太大,主要还是尷尬。 要怎么形容呢,因为他作为“正常人类”的自觉还是比较强的,所以比起一个人在热闹的街头裸奔,更像是遇到一群神经病反过来在他周围裸奔,而他还穿著衣服的那种……超绝无助感。 “要死要死要死——想点办法啊多拉夏弥!”他不断用胳膊肘捅著看戏的女孩:“我都不知道这边装神经病居然还有硬体要求!” “嘻嘻,现在知道急了吧?”夏弥只是乐。这混蛋欺负他那么多次,也该吃吃瘪了。 “快帮帮我,已经有些人在看我了!” “放心放心,帮得了,这点把戏对我来说太轻鬆了!” “那你还不——” “但是我不想帮啊,哈哈,急死你!” “你!你到底帮不帮?” “看心情,看时间,看场合咯!至少现在,我只想看戏!” “你最好別逼我!” “就逼你就逼你,嘻嘻,你现在看上去也太杂鱼了!好可怜!好好笑哦!说起来,我一直都想看到你这副表情呢,嘿嘿嘿嘿——哎?你干什么!” 夏弥还没反应过来,路明非便已经朝她扑去! 一阵天旋地转,夏弥后背重重地陷进柔软的卡座沙发垫里,鼻腔里瞬间涌入男孩身上淡淡的汗味和特调残留的酒气。她还没来得及骂出声,路明非整个人就严严实实地压了下来。 周围同时响起几声压抑的、带著明显揶揄和兴奋的低低口哨和轻笑。 “呜……”夏弥挣扎著想推开路明非,手却被对方顺势狠狠抓住,用力压在了她身体两侧的沙发麵上。 隔著那两道狰狞面具的眼孔缝隙,他们四目相对。 羞意,恼怒,以及心臟如同被困在胸腔里疯狂擂鼓的小兽,咚!咚!咚!撞得夏弥呼吸混乱。 然而她还没从这过於亲密的接触中缓过来,下一秒,另一股无法言喻、冰冷彻骨的心悸就又攫住了她。 不是因为路明非近在咫尺的、带著些许羞涩气息的灼热呼吸喷在她面具下的皮肤上——那只会让她面红耳赤,心跳更快。 而是因为,她感觉不到“自己”了。 体內的力量,那奔涌如长江大河的属於“龙”的伟力,那潜藏在血脉深处的让她隨时能点燃黄金瞳的源流……竟然消失了?! 这比起初遇那天的小巷里还要可怕!不是沉寂,不是隱藏,是彻彻底底的、如同从未存在过的消失! 身体里空空荡荡,只剩下重新开始加速的心跳,只剩下被路明非手掌紧紧压住的手心上传来的、属於他的、同样带著一层薄汗的热度与触感。 夏弥的视线下意识地旁移,落在两人贴紧的手上——除了温度,男孩手指关节的轮廓也越来越清楚了。那些线条似乎比她的……要硬朗不少。 路明非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变化,隔著面具,他那双在幽暗中更显漆黑的眼瞳紧紧盯著她。 他不需要说话,那眼神无声地传递著极其清晰的信息: “要么一起亮,要么一起暗,选吧。” 夏弥猛地回过神,一种混杂著巨大羞恼、被胁迫的愤怒、以及对这份瞬间“剥离”力量之恐怖的惊惧席捲全身。 这份复杂情绪让她呼吸都窒住了。她恨恨地瞪著近在咫尺的面具缝隙,真想一口咬过去! 但最终,她还是牙根紧咬,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好!” 话音刚落,隨著路明非的手鬆开,那股令人窒息的力量剥离感瞬间消失,属於龙类的力量如同退潮后的暗流,重新涌回了她的四肢百骸。 稍微鬆口气后—— “嗡!” 夏弥面具后原本熄灭的双眼,轰然点亮!纯粹、威严、如同黄金般的炽烈光芒瞬间穿透了那道面具眼孔! 几乎在同时,同等璀璨、同等冰冷的金色也从路明非面具的眼孔中透出,仿佛之前那无尽的黑暗从未存在过。 四颗金色的星辰在晦暗又充满原始躁动的卡座空间里猝然燃烧。 达成目的的路明非几乎是用逃离的速度,手忙脚乱地从夏弥身上弹开,一屁股坐回自己刚才的位置。他甚至还刻意朝远离夏弥的方向挪了一小段距离,明显这才开始万分懊悔刚刚的举动……儘管確实忍不了。 夏弥也触电般弹坐起来,动作飞快又有些僵硬地整理著被弄皱的衣角和小外套。然后她低著头,把面具死死扣在脸上,尽力表现得平静,但那剧烈起伏的胸口和脖颈皮肤骤然升起的晕红,依旧在无声地控诉著刚才发生的一切。 两人都没再说话,卡座里瀰漫开一种几乎能拧出水的、极度浓稠的尷尬沉默。 见此,四周那些曖昧的轻笑和目光似乎也识趣地收敛了一些,將注意力重新转向聚光灯所在的舞台。 舞台上,燕尾服笔挺的身影如同黑暗中的君王,他俯视著黑暗中点点燃烧的黄金之瞳,张开的双臂如同要拥抱整个世界,声音低沉而宏大: “同胞们!欢迎来到……觉醒的殿堂!” 第28章 酒吧演讲 激烈的掌声响彻午夜酒吧,哪怕数十双黄金的眼瞳亮得那么阴冷,空气中也依旧瀰漫著狂热的气息。 路明非確实没想到,之前和他閒聊的调酒师就是话事人。 此刻那傢伙换上了华丽的礼服后,比起之前优雅得体、又如长辈般温和的气质,更多了些煽动性的慷慨激昂,仿佛不止是台下的眾人,连他自己都为宏大的开场白而沉沦。 “同胞们……”掌声平息后,调酒师的声音再度响起。 仅仅三个字,没有过多修饰,却带著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在死寂的空间里清晰地传递到每一个角落。台下那些燃烧的眼睛,似乎因此而更加灼亮了几分。 “原来是演讲么?”路明非小声道。 “那不然集会还能干嘛。”夏弥耸肩:“喝酒猜拳?” “我最亲爱的同胞们……请看看我们所在的这座城市,”舞台上的话语带著一种深思熟虑的沉重感:“苏合市,它美丽、繁华,秩序井然——对吗?” 调酒师顿了顿,嘴角勾出一个冰冷的弧度,“但这座秩序之塔的基础,是建立在对真相的压制和对我们的恐惧之上的!2019年……这早已不再是个秘密!”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年轻人才有的混合著愤怒与理想的激越:“全球范围內!觉醒者!成千上万!或许百万!他们和我们一样,血液里流淌著被遗忘的火焰!却被教导著恐惧它,掩藏它!他们是我们的兄弟,我们的姐妹!” “觉醒者?他到底在扯什么?”路明非问。 “你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夏弥斜他一眼:“近年来龙类事件越发频繁,不只是因为古龙的甦醒,还在於混血种群体的显著扩大。这对那批混血种家族来说也是始料未及的,因为新的混血种们竟都是后天觉醒了龙类基因的普通人,类似於……血脉返祖。” “返祖可还行。” “而那些所谓的觉醒者们,要么因为龙血过於稀薄影响不了什么,继续过普通人的生活,要么成分过於剧烈,直接化作死侍或变异体,被找上门的国家机关处理掉。而至於中间那部分呢,除了被混血种势力收编的,”夏弥將视线扫了一圈:“差不多就像这些傢伙一样,聚在一起搞事。” “同胞们,我不得不这么说——”舞台上,调酒师的声音陡然拔高: “从隱世的尼伯龙根到喧囂的人间都市,一道由腐朽规则铸就的铁幕已然垂落!它封锁的,是通往龙血真正荣光与新世界秩序的大门!把亿万新生的觉醒者——禁錮在旧时代冰冷的阴影之下!” 眾皆凛然。 “所以!我们伟大『变革』的第一步!就是撕下这虚偽的面纱,唤醒更多沉睡的火种!让他们站起来,不再恐惧自己的名字!” “同时!在这条道路上我们也需要更强大的根基!更坚定的盟友!我们需要去寻找那些源头!那些真正古老、伟大的存在!”他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充满了近乎朝圣般的憧憬: “祂们的时代曾经辉煌!祂们在等待回归的声音!祂们会理解我们!理解新一代的力量!我们將献上忠诚,献上我们这颗觉醒时代跳动的心臟!与他们携手——打破旧秩序的桎梏!当『龙』的真正力量与时代的新血结合,人类文明虚偽的高墙,不过是我们前进路上將被踏碎的枯枝败叶!” “呵呵,”夏弥冷冷地笑了笑:“这傢伙还挺有野心,居然妄图联合纯血龙类,不过……即使他们真的找到,也只会被当作食料隨口吞掉而已!” “龙类就不需要盟友么?” “哼,权与力的宝座从来都只容得下一位王者。龙之血,也只有在焚烧仇敌的时候才会变得炽热。” “无聊的爬行类……”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看书就来 101 看书网,?0?????????????.??????超靠谱 】 “同胞们,想像一下吧!”台上的热切还在继续:“当那古老的力量响应召唤!当沉睡的荣耀被重新点燃!而点燃这一切的火把——就在此刻!就在我们的手中!在『旧时光』里!这,就是『变革』的序章!” 他猛地高高举起一只手,五指张开,仿佛要抓住整个星空!台下瞬间爆发出压抑著的、激动的低吼和附和,气氛如同被点燃的乾柴,火焰高涨! 而就在这狂热的火焰即將燎原之际—— “狗屁!” 带著浓烈酒气和烦躁的尖锐声音,像一瓢冰水,狠狠泼了下来。 所有人,如同被按了暂停键,猛地扭头看向声音来源。 一个坐在前排的壮实混血种突然站了起来,脸上没被面具覆盖到的部分明显已经涨红。他的黄金瞳像两颗烧焦的火炭,恶狠狠地瞪著台上的调酒师,语气暴躁: “变革?序章?说得真他妈的好听!还等结盟,老子等得腿都麻了!像昨天音乐广场那个才是咱们该乾的!那才叫痛快!”他喷著唾沫星子:“你们甚至还不如几个新加入的学生够胆!” “原来如此,昨天的事是你们指使的。”调酒师微微眯眼:“你知不知道,为此龙管局已经盯上我们了。” “那又怎么样!你不会怕了吧,『领袖』?” “我们的伟大道路不惧任何敌人,但你们不能——” “其实我早就有这方面的疑问了,”又有其他貌似理性的成员加入了爭论:“最近的新人总是把我们的『变革』与『狂欢』混为一谈,但实际上还是弄清楚比较好,到底孰轻孰重,谁先谁后?” “我想我已经和大家强调过了,团结一致、循序渐进才是首要的纲领……” “不不不!首领你真是迂腐,所以我就说书呆子干不了大事吧!”最先反驳的壮实混血种猛地锤桌:“这也是为什么,我们今天必须当著大家的面,搞清楚!” “各位!混乱!才是真正的阶梯!什么唤醒狗屁同胞?让这破城先乱起来!乱到天翻地覆!恐慌!尖叫!烧起来!砸起来!让那些藏在洞里装鸵鸟的傢伙们,自己滚出来!” 像是呼应他的话,酒吧侧面的后门发出一声巨响! “哐当!”门被粗暴地踹开,几个同样气息暴躁的身影涌了进来,也都带著面具。他们堵在门口,其中一个抱著膀子,声音沙哑地附和:“没错,只要先乱起来,变革自然到来。” “你们……”调酒师的脸色已经阴沉到了极点:“今天是一定要和我打擂台?” “对不住了领袖,这事关组织未来的方向!”反对者毫不相让。 而在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下,角落卡座的路明非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反应了。 “有没有搞错,一群神经病居然还要来场……路线斗爭么?” 第29章 混沌之夜 酒吧內的空气如同凝固的汽油,只需一丝火星便会轰然爆燃。 “狂欢派”的闯入者与他们的支持者,像一群躁动的鬣狗,气势汹汹地与调酒师所代表的“变革派”对峙著。 空气中充斥著粗重的喘息、压抑的低吼、还有针对彼此的尖锐质问,几个原本站在舞台附近的成员,眼神开始闪烁,脚步不由自主地向“狂欢派”的方向挪移了几分。 “够了!”调酒师的声音骤然拔高,不再是之前的温和平稳,而是带上了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式口吻: “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该彼此敌对,那只会浪费我们身为新时代宠儿的宝贵鲜血!都先坐下来,我们慢慢討论就是!” 话音落下,还真有不少人认同地坐下,仿佛此前的激动情绪从未存在。 然而,“狂欢派”为首的壮实青年用力一咬舌尖,剧痛瞬间驱散了那股侵入他脑海的麻痹感。 他双眼赤红,额头青筋暴起,衝著调酒师狞笑:“闭嘴吧!別以为老子不知道你的把戏!老子带著兄弟们摸爬滚打,靠的就是这口不服气的血性!只要老子心里认定你说的话是狗屎!你就影响不了什么!” 他的宣言如同打开了开关,气氛更加躁动。 原本还在犹豫的“变革派”成员,面对这赤裸裸的挑衅和对抗,也怒不可遏。双方阵营最后的理智断线,不知是谁先推搡了一把,接著就是—— “去你妈的画饼!干他们!” “上!让这群缩头乌龟看看什么叫战斗爽!” 怒吼声中,一场混战眼看就要在“旧时光”酒吧的中心爆发!拳头捏紧,手臂抬起,甚至有人的掌心已经凝聚起微弱但危险的元素光芒! 砰!——哗啦!! 就在这千钧一髮之际,酒吧紧闭的正门连同帘幕,被一股巨大的外力从外面轰然撞开!碎屑纷飞,烟尘瀰漫中,十几道身影疾风般涌入,瞬间封锁了所有出口! 为首两人一左一右,正是叶胜和亚纪!他们身著龙管局特製作战服,面罩拉下,只露出冷静而锐利的眼睛。黑洞洞的枪口整齐抬起,指向混乱的中心。 “龙类异常事务管理局!”叶胜的厉喝试图盖过场內的喧囂:“所有人抱头蹲下!立刻!” 然而,其实在闯入的瞬间,他就感到了强烈的不对劲! 不仅仅是內部正在爆发的衝突那么简单。空气中瀰漫著一种难以言喻的粘滯感,仿佛闯入的不是酒吧,而是一个灌满了浓稠胶水的罐子。更可怕的是,一股难以抗拒的沉重感和钝痛猛地砸向他的太阳穴! 叶胜脸色微变,旁边的亚纪也眉头紧蹙。他们立刻明白过来——这里布设著一个极其隱晦的、专门针对混血种精神的干扰型链金矩阵! 强大的精神压制如同无形的蛛网,兜头罩下,那感觉就像脑子被塞进,昏沉混沌,平时如臂使指的感官变得迟钝,连调运言灵都感到阻塞迟滯! “呜……头……”一名年轻的龙管局队员忍不住闷哼出声,显然受影响更重。 酒吧內,混血种们的爭吵与斗殴戛然而止,而当他们看清闯入者是谁时,尤其是那些暴躁的“狂欢派”成员,眼中非但没有恐惧,反而被引向了更深的疯狂! “操!谁把条子引来的!肯定是他们借刀杀人!”为首的壮汉怒吼,直接把矛头转向了调酒师。 “不管怎么样,先干掉这些穿制服的杂碎!”有人跟著喊。 “变革派”的虽然没多说话,但也將目光转移到门口。两派原本激烈的对立,此刻竟诡异地產生了一丝共通点——对龙管局的强烈敌意! “保持阵型!目標优先锁定集会首领!”叶胜强忍著如同宿醉般的剧烈头痛和思维迟滯,试图稳住局面。 他厉声命令,同时枪口率先指向舞台中心那个穿著燕尾服的青年。 调酒师脸上闪过一丝几乎难以捕捉的诡譎笑意。 集会遇到这种危急情况还是要依靠他,因为这座保护酒吧的链金矩阵本就是依託於他的言灵所建,而在领域大规模生效的前提下,他自己单独释放的言灵效果也將达到极致,他將其命名为: 言灵·讖音。 若得到言语的认同,那他口中之音,便是不容拒绝的命运魔咒! 他缓缓地抬起了手,示意自己没有敌意,只是极为诚恳地劝道:“专员先生,何必这么气势汹汹呢?” “如果您觉得我们的集会有问题,带我们回去审问便是。我现在就让他们放下武器配合调查,您也先把指著我的枪移开好么?” 叶胜一怔,没想到这伙混血种暴徒的首领如此明事理,隨即点点头,准备进一步交涉:“那你就这么走过来,我有话问你。” “不,我想,应该是您走过来,才更合適。”调酒师微笑道。 叶胜的身体猛地一僵,那双锐利的眼睛瞬间变得茫然,像是蒙上了一层浑浊的雾气。 “……好。”他答道。然后便毫不迟疑地朝舞台走去。 与此同时周围的集会混血种都互相使著眼色,跃跃欲试,显然都知道该做什么。 “叶胜!”亚纪大惊,然而她从警戒中回过头时已经来不及,混血种们已经围过来。 “注意点儿!”见暗算成功,调酒师不忘提醒:“我们需要的是人质——” 轰!!! 异变再起!一声比撞门更猛烈、更震撼的爆鸣骤然炸响!不是来自门外,而是来自叶胜和调酒师之间的地板! 坚硬的地板仿佛被无形巨锤狠狠凿穿,木屑、混凝土碎片猛地炸裂!一股灼热的气浪带著浓烈的硝烟和金属风暴的气息扑面而来! 强烈的衝击波將猝不及防的叶胜撞得向后倒飞几步,也迫使近在咫尺的调酒师狼狈地向后急退! “狙击手!!”有人大喊。 这种威力,恐怕是连龙鳞都能破坏的链金子弹! 惊呼瞬间取代了所有喧囂,酒吧內一片大乱!无论混血种还是龙管局成员,都本能地寻找掩体!叶胜回过神来,调酒师的脸色则在聚光灯下变得无比难看。 不知道,不明白,这又是谁的手笔?! 但无论是谁都已经不重要了,如今这整个“旧时光”酒吧,已经变为被投入了沸腾油锅的马蜂窝。 內斗的混血种集会、准备不足的执法者、身份不明的第三方狙击手,还有那无处不在、严重干扰精神的链金矩阵……所有的东西都於午夜时刻,混乱又剧烈地碰撞在一起! 第30章 杀戮幻想,凡人的审判(4k) 路明非双手抱著头,缩在角落卡座的阴影里。 此刻这间酒吧就像灌满了沉甸甸的铅块,压得人胸口发闷。在黑暗中,粗重的喘息、断续的咒骂、枪械冰冷的反光、以及狙击手带来的死亡凝视,交织成一张紧绷到极限的网,隨时会猝然崩裂。 更激烈的衝突一触即发。 “该出场的似乎都出场了,所以,”路明非轻声问道:“我要找的人究竟在哪儿?”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夏弥面具下的嘴角勾起,语气里满是看戏人的散漫。 路明非无声地嘆了口气,视线幽幽穿过混乱的屏障,精准地钉在小舞台鼓架后那双惊疑不定的眼睛,钉在那个穿著燕尾服的年轻身影上。 “其实就是他吧,学生会会长。”他淡淡道:“高三的年纪,套个成熟点儿的马甲,差不多就这样了。” 夏弥眉间微扬,不置可否。 “你明明一开始就知道。”路明非的头微微侧向夏弥,视线在阴影中碰撞:“为什么不告诉我?” “如果早在发展成这样之前,会省去很多麻烦。” “麻烦?”夏弥忽然转过头,面具下的笑意狰狞而冰冷。 她不知何时已经完全褪去了青葱少女的感觉,作为的“异类”的压迫感越来越强。那双金色的眼睛就像昨夜凝视混血种小情侣那样凝视路明非,只是比起单纯的嘲弄和欺凌,更多了丝试探和蛊惑。 “你到底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呢?” “你有话直说。” “我之所以不直接告诉你,就是想让你看看啊……”夏弥微微咧开嘴唇:“看著眼前这幕城市的『真容』,然后,我再好好地——看看你!” 路明非没有出声,只是静静等待她继续说下去。 “哎哎,我真的搞不懂你誒……姑且就先用『路明非』这个名字称呼你吧,角色扮演者之间还是互相尊重比较好。” “路明非,路明非……从开学前的那个下午开始,明明,你都已经和吾身接触到这种地步了,居然还能始终將自己偽装在人类的表皮下,毫无破绽!呵,论起学习和偽装的能力,我是不是还需要多向你討教呢?” “可你现在已经看见了,清清楚楚地看见了!”夏弥边说著边伸出一只手,指甲慢慢生长为利爪,反光的细鳞一片片在肌肤上绽开: “不是一个或两个,也非偶然或恰逢,我们共同选择的这座城市——其实处处是同类的痕跡啊!” “那么,在適时的时候露出獠牙又如何呢?面对真实,姑且暴露自己的真实又如何呢?不傲慢轻狂无以为王,若你確有孤高的冠位,那就不该真的只把自己当作人类来看待!” “所以啊,哪怕是要达成一个最微不足道的目的,也试著展露威严如何——”她的尾音化作一缕带著浓烈蛊惑与挑衅的嘆息,黄金竖瞳炽烈燃烧,此刻那属於异类女王的威严几乎填满了这个小小的卡座空间: “我非人的,同族啊!” 这番话,如同古老龙语的咒言,带著直抵灵魂的叩问和磅礴的压力,哪怕没有旁人知晓,却依然如同扩散的雾沼,悄无声息地將酒吧的紧张气氛烘托至最高峰。 那股持续压抑的暗流似乎也被引起了某种共鸣,更加剧烈而不安地涌动起来,几个躁动的混血种忍不住发出低沉的咆哮,力量在血脉中奔腾呼应! 龙威瀰漫,风暴將起! 面对眼前少女那裹挟著混乱狂潮的试探与压迫,面对那渐渐同频、宛若化作实质的血与火,路明非沉默地,也伸出了手—— 他掏出了手机。 隨后手指在屏幕屏幕上熟练地划动,按下了三个清晰的数字: 1。 1。 0。 拨通。 “?” 在少女那充满疑惑、愤怒乃至杀意的目光注视下,他极其清晰、语气极其正常地对著电话说道: “您好,报警中心吗?麻烦您。苏合市后溪街49號,『旧时光』酒吧。很不妙!这里正在发生大规模聚眾斗殴事件,对,很多人,场面非常混乱和危险!……持有什么武器?有刀具、棍棒,很可能还有……自製爆炸物?而且不少人都带有明显的攻击性,看著都像是喝了酒,情绪特別激动。请你们务必儘快出警,否则可能造成严重后果。嗯,对,地址没错,旧时光酒吧……” “你疯了?!”夏弥失声惊叫,黄金瞳都因极度的荒谬感而剧烈闪烁。 “是你们疯了才对吧,遇到危险找警察叔叔不是常识么,你上学都学到哪儿去了?”路明非掛断电话,將手机隨意塞回口袋。 “你只是让那群傢伙来送死!然后將事情闹得更大,你,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想和你讲道理,毕竟理性是人类最宝贵的特质之一……你说我不是人类?不,”路明非语气很淡,却无比篤定: “事实上,没有比我更人类的人类了。” 夏弥冰冷又疑惑地皱起眉。 “反正,在你那还没真正学会智慧的原始脑部结构中,就一定篤定地认为,如果是人类,就必定无法对抗高贵的、强大的龙类对么?” “真是自视甚高啊,既傲慢又愚蠢……明明世界也好,城市也罢,都是好不容易才得到『安稳』,作为存在於其中的一份子,却毫不珍惜,肆意妄为。” 看著酒吧即將暴起动手的双方,听著各种谩骂各种威胁的言语,路明非的语气中,不觉多了些本能般的厌恶: “总之,既然你都这么好奇这么试探了,我不妨就稍微回应你吧,不过大概会让你失望就是。” “因为我要说的话,其实也就是任何一个人类会说的话。” “给我听好了,”他用那对早已恢復原样的黑瞳,盯著面前异类的金芒:“无论怎么谋划和闹腾,你们,及你们所创造的一切,对这座城市来说都只是微不足道的水而已。” “並且,作为无可辩驳的犯罪,你们只要做出了越线的事,就一定会受到惩罚,那是源自这座城市的人们以集体意志做出的公正又合理的审判,所以……” 路明非取下面具,露出那张毫无表情的沉没於角落黑暗的脸,然后於瀰漫而来的精神迷雾中毫无迟滯地,抄起一瓶没开封的酒。 夏弥眼瞳微缩,死死盯著他的每个细微动作,感知著附近任何產生变动的元素,然而,就只是像在街边打闹的男孩子投掷一块石头那样—— 路明非手臂扬起,没有丝毫哨的技巧,没有灌注任何澎湃的力量波动,稍微瞄准,朝向了小舞台方向、刚刚从鼓架后露头的调酒师。 酒瓶脱手而出! 一道琥珀色的流光,带著玻璃瓶的笨重弧线,骤然撕裂了压抑的空气。 有混血种下意识看过去,试图伸手去拦截那平平无奇的投射物。 然而,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就在那伸手的人即將触碰到瓶身的剎那,他眼中的黄金瞳猛地黯淡,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无法言喻的巨大惶恐瞬间攫住了他! 宛如老鼠遇见了猫,好似飞蛾撞上了蛛网,他怪叫一声,如同触电般猛地缩回了手,还惊惶地向后踉蹌一步! 同样的情况发生在他旁边的另一人身上!试图踢腿阻挡的脚踝本能地一颤,同样惊恐地收回! 那只笨拙的酒瓶,就这样以一种近乎荒诞的、无人敢於触碰的“绝对通行”姿態—— 划过越来越相互靠近的两方人群! 划过一张张惊骇或疑惑的脸孔! 划过或明或暗乱灯交织的“旧时光”午夜! 最终,带著沉闷而精確的力道—— 砰! 不偏不倚,狠狠砸在了调酒师捲髮的脑袋上,玻璃碎片混合著琥珀色液体和刺鼻的酒精,在瞬间炸开! 与此同时,路明非最后那句话的后半段,既像对著夏弥,也像对在场所有混血种,平静又厌弃地在卡座角落响起: “……別与社会为敌啊,龙类。” 全场死寂,所有人都看著调酒师,看他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完整的痛哼,身体便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架的玩偶,直挺挺地瘫倒在小舞台上。鲜血迅速从额头涌出,浸润了那身奢华的燕尾服。 隨著他的倒下,异变陡生! 笼罩著整个酒吧的、无形无质却又令人喘不过气的压抑感,如同被戳破的气球—— “咔嚓!” 一声微弱但清晰的能量破碎声响起! 那保护著酒吧、隔绝著外界窥探、也被调酒师视为依仗的强大链金矩阵……彻底消散了! 更恐怖的是! 在夏弥骤然收缩成针尖的黄金瞳视角中—— 沿著那破碎、消散的链金矩阵的能量脉络残余,一股无形的、令人战慄的可怕力量瞬间反向侵蚀!如同灭活的病毒,又像是专为抹杀“龙血”而生的天敌。 那力量顺著精神力场与生命连结的轨跡,剎那间瀰漫、感染了在场的所有混血种! 嗤!嗤!嗤!嗤! 就像一排被同时掐灭的烛火! 无论之前多么炽烈狂傲,所有混血种面具后的黄金瞳……全部熄灭了! 甚至连体內流淌的力量感也瞬间消失,如同从未存在! 前一秒还凶神恶煞、气息狂躁的猛兽,后一秒就变成了彻头彻尾的……凡人! 整个酒吧,所有人的眼中,只剩下普通人类惊恐、迷惑、剧痛下的黑色瞳仁! 夏弥彻底呆住了,巨大的震撼如同海啸將她淹没,连思维都陷入了短暂的空白。 原来……他……他能做到这种程度么?那看向路明非的眼神,第一次带上了真正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和一丝难以置信的……迷茫? 而酒吧的戏剧,仍在以最荒诞的方式推进! 龙管局! 叶胜是最先察觉到异变的,他的言灵是“真空之蛇”,专攻探知! 在所有释放出的“蛇”消散后,他只觉得身上因链金领域和龙威带来的沉重压力骤然一轻!紧接著,他感受到酒吧里所有集会混血种的气息瞬间跌落谷底! 不管怎么样,是机会!他们拥有装备上的绝对优势! “放下武器!抱头蹲下投降!”叶胜大喊:“否则我们就开枪了!” 然而初来乍到的他万万没想到,苏合这座东大的南方小城有多么“人杰地灵”。 也就是通过这次惨痛的教训,他才会在后续的每次任务中都带上最亲切最可爱的,“弗里嘉子弹。” “投降你妈!我们这么多人还怕你几把枪?!” “拼了!” “肯定不敢打死我们!” 从惊愕中迅速回过神的混血种,或者说暂时变回普通暴徒的壮汉们,又开始大吼,其中一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躲在叶胜旁边的沙发下,此刻怪叫一声,如同蛮牛般扑向叶胜! 一声闷响!叶胜的配枪直接被撞飞脱手! “他妈的,给我干他们!”这一幕如同信號,被压制力量只剩下满腔怒火和屈辱的混血种们瞬间找到了发泄口! 混乱,彻底爆发! 失去了力量,也失去了理智的约束! 但场面瞬间从即將爆发的血腥超能力战爭,彻底降格成了…… 泼妇骂街般的街头混混大乱战! “操!敢动我们老大?!” “打他!打条子!” “別踩我脚啊!草!” “哎哟我日!谁踢我襠?!” “你妈的瓶子!拿瓶子!” “你敢开枪!你他妈犯法了知不知道!” 没了龙血力量加持的战斗,只剩下原始的蛮力、污言秽语、身体碰撞、王八拳、撩阴腿、以及顺手抄起的酒瓶和椅子脚…… 之前还金光闪闪、威风凛凛的混血种们,和严肃冷酷、装备精良的龙管局专员,此刻狼狈不堪地扭打在一起。 昂贵的西装被撕破,精心梳理的髮型成了鸡窝,帅气的脸上瞬间掛了彩,吃痛的惨叫、愤怒的咆哮混杂著无意义的污言秽语,充斥著整个空间。 椅子被掀翻,杯子被摔碎,场面丑態百出,滑稽又可笑。 而在过於偏僻而没被波及的角落卡座,夏弥瘫坐下来,目瞪口呆地看著这发生在眼前、彻底顛覆她认知的一幕幕闹剧,直到又开了瓶小酒的路明非拉著他挪动。 就在这时, 呜啦——呜啦——呜啦——! 尖锐刺耳的警笛声如同天籟,或噩梦,由远及近,瞬间撕碎了酒吧里的“战斗,爽”氛围。 砰! 酒吧大门被再次撞开! “警察!所有人都不许动!!” “立刻趴下!!” 手持防爆盾、催泪瓦斯喷射器、警棍,全副武装的警察如同黑色的洪流,瞬间涌了进来! 咻——! 刺鼻的白色烟雾瞬间在酒吧中央瀰漫开来!呛咳声顿时响成一片! “啊!我的眼睛!” “咳咳咳……” “趴下!叫你趴下!” “双手抱头听不懂吗!说你呢!是不是耳朵聋!” “什么叫要求和我的上级通话!老实点!有什么话跟我回了局子再说!” 暴力的意志在专业的社会执行者面前被瞬间瓦解。所有参与者,无论之前多么凶悍,此刻在呛咳、眩晕和警棍的威慑下,都只剩下抱著头蹲地、或痛苦呻吟的份。 混乱迅速被控制。 而路明非,早已趁著人群混乱,拉著还处在震惊宕机状態的夏弥的手腕,悄无声息地从卡座后面绕开混乱中心,溜达到了门口附近。 当警察彻底控制住场面,开始清点时,他才在瀰漫的催泪瓦斯边缘,对著领头的那位警官礼貌开口: “警官叔叔,是我报的警,电话是……”说完,他还掏出身份证递了过去。 “很勇敢嘛,小伙子!这里到底是什么情况?” “哎呀,怕不是黑社会哟,深更半夜地抢地盘……嚇死个人。” 场面渐静,夜风吹拂。 而在酒吧门口闪烁的警灯外,不远处一栋更高建筑的楼顶阴影处,高倍狙击镜的视野缓缓移开。 酒德麻衣放下狙击枪,耳麦里传来带著玩味笑意的男孩声音:“如何?” 沉默了几秒后,她才轻轻吐出一口气,声音带著一种彻悟般的茫然与无奈: “我服了。” 第31章 派出所 后溪街派出所值班大厅,灯火通明,原本就有些疲倦的值班警察,似乎因为一下涌入的人潮更加头疼了。 路明非和夏弥坐在硬邦邦的塑料椅子上,隔著一张磨损严重的办公桌,和对面的王警官说话。王警官看起来四十出头,头髮有点稀疏,但眼神很和气,正对著电脑屏幕敲敲打打,时不时问一句。 “就是说,你跟女朋友逛街,晚了进那酒吧坐坐想喝点东西?”王警官头也没抬,手指敲著键盘。 “嗯。”路明非回答得很老实。 “结果碰上两拨黑社会抢地盘,当场就打起来了?” “是。” “打得挺凶啊,椅子、酒瓶都飞起来了?” “嗯,场面特別混乱。” “你小子挺机灵,看这阵仗不对,就躲角落报警了?” “对。” 王警官停下敲键盘,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镜,看了看路明非还算镇定但明显带著点后怕的学生气脸,语重心长:“小伙子,以后晚上跟女朋友约会,別图便宜或者图新鲜往这种偏僻小酒吧钻,不安全!多去点灯光明亮、人多的地儿。” “还有,我看你俩都还未成年啊……我也不想对什么早恋囉里囉嗦,但这个年纪再怎么还是要以学业为重……哎,看见你们就想起我家那个小兔崽子,也是天天让人不省心!” “嗯嗯嗯嗯,知道了,谢谢警察叔叔。”路明非点点头,看上去听得很认真,一副受教的样子。 这时,旁边的滯留区传来一阵压抑著的骚动。 几拨人被分別安置在塑料连排椅上,一个个样子要多狼狈有多狼狈:脸上泪痕还没干,头髮乱糟糟,皱成一团的衣服沾满酒水灰尘甚至血跡,有几个人还捂著肚子或者揉著胳膊腿哼哼唧唧。 他们彼此之间用愤恨又警惕的眼神互相扫著,低声的咒骂此起彼伏,然后很快被看管的警察训斥后,又乖巧、狼狈地点头哈腰,把头缩了回去。 叶胜、亚纪和另外的龙管局年轻伙计坐在旁边另一排椅子上,脸色也有点绷不住。 “自龙管局成立以来,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没把人带回局子,反而自己进了局子。”亚纪语气复杂地感嘆。 “奇耻大辱。”叶胜只能如此总结。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亚纪问:“我稍微能调动一丝了。” “差不多。”叶胜闭上眼,又缓缓睁开:“再过半个小时就能重新使用言灵了吧,但龙血活性的復原肯定还需要更长时间。” “到底为什么?” “或许和那个酒瓶有关,但当时太乱了,我想探查时所有『蛇』已经消失。” “会不会是链金矩阵的失控导致的,那东西居然能范围影响混血种的精神,连我们都抵抗不了。” “……调酒师的言灵,是精神特化类型的,不属於四大元素体系。”叶胜肯定道。 “真的么?”亚纪一惊:“虽然这两年日本分部越来越猖狂,但同时也受到了更严格的监视和管控,东大境內应该不存在……” “刚刚我打听了,”叶胜的表情渐渐严肃:“他姓……『陈』。” “好了,叶专员,”一个通完话的警察走过来,打断了他们的討论:“上级已经確认了你们的身份,也下达了相应指令,过会儿你们就可以领人走。” “辛苦辛苦,给各位添麻烦了……”叶胜赶紧站起来道谢,还是有些尷尬。 “没有,我也是现在才知道,原来咱还有这种特殊的职能部门,虽然我也没听懂那什么异常事务到底指什么……反正刚刚得罪了,不要往心里去!” “咱们也是不打不相识,哈哈……” 总算鬆口气后,叶胜整了整领子,也朝刚刚做完笔录的路明非那边示意了下……不知怎么又把这对小年轻卷进来了,缘分还真是奇妙。 路明非回他一个点头后,也站起来,目光掠过滯留区还在懵圈又互懟的混血种们,最终锁定刚从里面单独小房间里走出来的调酒师——此时的他额头缠著雪白的纱布,穿著一件明显偏大的警局替换的蓝衬衣,脸色苍白。 “王警官,”路明非指著调酒师:“我能和他说几句话吗?他是我学长的朋友,知道他在那儿我们才去玩的,没想到……就说一会儿,一会儿我们就走了。” 王警官看看路明非,又看看那边等著要人的龙管局专员,挥了挥手:“行吧,你们自己沟通,利索点,別耽搁人家公事。” 路明非快步走向调酒师。亚纪看了他一眼,又看看叶胜。 “没事,不用那么紧张。”叶胜对亚纪说道:“虽然能力和背景有点麻烦,但在领导混血种集会前,他確实只是个出色的高三学生。” “你要清楚,我们不仅接手了一份新工作,也身处一个与此前截然不同的环境。与这些后天觉醒、因为缺少指引或被恶意蛊惑的新生代混血种打交道,不妨更耐心和宽容些。” “因为唯有稚嫩与懵懂的他们,在偶然睁开那对炽热的黄金瞳时……不曾浸染千年的血仇。” “亲爱的,你好会说哦~すごーい(sugoi)!”亚纪一把抱住他的胳膊,凑近耳朵软软道。 “咳咳,工作的时候称职务!而且你又不小心露家乡话了。” “才不是不小心,人家故意的~喜欢吗?” 叶胜有点招架不住,心说不知道是正式確定了关係,还是在东大的工作氛围比较鬆弛的缘故,这妮子越来越“肆无忌惮”了。 旁边其他的龙管局专员牙都咬碎了,心说副组长你能不能不要在大家都在的时候撒娇卖萌,这还没下班呢!樱妹真是……真是……太棒了。 大厅角落略显空旷处,有张冰冷的金属长椅。 路明非和头上缠著纱布的调酒师再次面对面坐下,仅仅隔了几个小时,竟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调酒师,或者现在应该说,仕兰中学学生会会长,看起来很疲惫。 他脸上那块纱布有些显眼,但眼神里不见了先前的癲狂,只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清醒,以及……路明非初次在吧檯见到他调酒时那种平静温和的样子。 “那个酒瓶,”会长轻轻碰了碰额角纱布的边缘,笑了笑:“是你丟过来的吧?” “呃?”正准备说点什么的路明非顿时尷尬起来。 第32章 但是,我拒绝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马萨卡,黑社会斗殴的正义举报马上就要变成故意伤害的指控清算?这有没有轻伤啊?砸脑袋了誒。 不,那种事情不要啊,他还年轻,他还不想踩缝纫机,更不想在只有男犯人的厕所里把肥皂滑落——不对,正因为他年轻,怕什么? “咳,这位受害人,在你继续说什么前我希望你能清楚,一定要清楚!”路明非神秘又郑重地说道。 “什么?” “我才16岁!”路明非无耻地、理直气壮地挺起胸膛。 会长微微一怔,然后噗呲一声笑出来。 “哈哈哈,路明非同学,你真的很有趣啊,不过你误会了,我没有找你麻烦的意思。” “哦哦,那就好那就好。”路明非鬆了口气。 “不止如此,我反而应该向你道谢。” “啊?” “很了不起的力量,真是神奇……”会长看著路明非,眼神里满是探究和真诚的讚嘆:“你是专门为此而来的吗?为了我们这些觉醒龙血,然后就沉浸在幻梦中、生出不该有的妄念,甚至……差点酿成大祸的失足者们?” 他的声音很平静,仿佛在陈述別人的故事,带著一种终於挣脱束缚的解脱感:“如果不是你,在不会遥远的未来,我与我领导的集会,肯定会对这座城市犯下更不可饶恕的罪行,哪怕最终被制服,所留下的创伤也一定会让原本的我后悔终生。” “这么说来,你简直是施行了奇蹟般的救赎呢,路明非同学……你的介入既是惩罚,亦是救赎。” “唔……”路明非摸了摸鼻子:“其实,我也不是专门来干这个的,我之前甚至都不知道你们这个什么集会,这次只是碰巧和顺便啦。” “哦?” “我找你,是有另一件更重要的事啊!”他认真道。 “另一件?你说。”会长坐直了些,也认真看著他。 “就是……” “会长大大!帮帮忙啊,我社团要解散了!”路明非双手合十。 一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 会长温和的表情裂开了一条缝隙,他眨了眨眼,睫毛扇动了几下,似乎在確认自己不是失血过多出现了幻听:“社……社团解散?” 大厅不远处传来某位暴躁混血种大声叫囂的“狂欢”宣言,这背景音在此时的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嗯。”路明非重重点头,开始解释:“就那『游戏美食社』,整个社团就剩下我一个光杆,再不招新就要被强制註销了。我没什么人缘,这么短时间肯定招不到人,所以只能找你了,本来找的楚子航学长,但他说由他帮这个忙不太妥当。” 会长恍然地回过神,脸上再度浮现出温和的笑意:“原来是这样。” 见他明白了,路明非便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所以你看,能不能行使下学生会长的权力?稍微通融通融?” 会长沉默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他看著路明非,那目光似乎穿透了这位年轻学弟有些紧张的表情。 “路明非,你很珍惜这个社团吗?哪怕只剩下你一个人,也这样努力地想让它延续下去?”他问。 大概类似面试或决心確定之类的流程?很有精英学生会会长的派头啊。按理说只要装装样子就好,可路明非觉得没必要撒谎。 “谈不上。”他摇头:“我对这个社团没什么感情……就正经去过一次活动,混了一顿火锅吃。归根结底,我只是被一对学长学姐忽悠进去的。” “这样啊,”会长温柔地看著他,继续问:“那就是好心帮忙咯,你更多的时间其实是在参与其他社团活动?” “呃,也不是,”路明非尷尬地摸头:“我说了我没什么人缘嘛,不是自谦。除了刚刚加的纯属凑个人数的自己班文学社,我从初中读仕兰开始就只进过这个社团。” “朋友也没有吗?” “好了好了,您就別反覆处刑了。”路明非伸手打断:“而且我其实还好,自己玩得挺开心的。” “好的。” “总之,”路明非又把那个有些模稜两可的理由拿出来:“我大概就是太閒了,或者……怕哪天学长学姐突然回来,发现社团没了,找我麻烦?” “嗯,就是这样。” 会长看著他略显困窘的样子,又轻轻笑了:“明白了。” 路明非眼睛一亮。 会长微笑著说:“作为正式的学生会会长,我確实有这个权力。只要打个电话过去,別说暂时延缓『游戏美食社』的招新期限和运行审核,就算是一些更宽鬆的处理方式,也不是不能操作。” “那就麻烦——”路明非的“您”字几乎要脱口而出。 “但是,”会长温柔又认真地吐出了后面的词:“我拒绝。” “誒?!” 路明非瞬间懵了,眼睛瞪得溜圆:“为什么啊?” 会长看著他惊愕又鬱闷的表情,没有直接解释,而是反问道:“嗯,为什么呢?” 他偏了偏头,像是真的在思考一个难以言喻的答案,然后温和地注视著路明非: “我想,这个答案,需要你自己去找到。” “你谜语人!”路明非忍不住吐槽,感觉一股鬱气堵在胸口。 “哈哈,”会长爽朗地笑出了声,额头的纱布也轻轻抖动著:“谜语人就谜语人吧。” “因为很多事,说得太明白了,反而更让人难以明白啊……在你们这段宝贵的、让过来者忍不住心生怜惜的青春时代,尤为如此。” “所以,再想想办法吧,路明非同学。” 路明非彻底泄了气,像只被戳破的气球。得,这几天都白跑了,这都什么事啊? “再次感谢你,路明非,”会长起身拍了拍他肩膀:“我该为自己的罪责去领受应有的惩罚了,但我们以后肯定还会再见。” “到那时,或许能看见一个稍微不一样的你呢。” “是是是,到时候更加肥宅的我论斤卖肯定值钱。”路明非带著点怨气嘀咕。 “如果可以的话……”会长补充道:“也帮我和楚子航道谢与致歉吧,之前拜託他短期帮忙,现在看来肯定要更辛苦一些了。” “好嘞好嘞,走了。”路明非摆摆手。 他垂头丧气,认命地往外走,刚出派出所大厅,就被柔软又纤细的倩影一把抱住胳膊。 “亲爱的路明非同学,你好厉害哦~すごーい(sugoi)!”夏弥两眼冒星,又凑近他的耳朵软软道。 “……不是,你真有点大病在身上吧?” 第33章 一码归一码 苏合市是一座怎样的城市暂且还没定论,但名为“夏弥”的龙类女孩,不止变態,肯定还是个精分的神经病。 昨晚过后,路明非便是这样总结的。 毕竟,那副明明才凶神恶煞地压迫和蛊惑、转眼间却能完全当没发生过的无耻模样,哪怕是號称没脸没皮的路明非自己,也是万万不能企及的,所以,那时他还是忍不住问了: “夏弥同学,你是否清醒?” “清醒,当然清醒!”夏弥只是依旧笑眯眯地搂著他胳膊:“还是那句话,一码归一码呀!” “我就凶了点,归根结底也没把您怎么滴嘛,所以不要那么小气,刚刚的事儿就算翻篇儿!” “要翻你自己翻。”路明非不吃这套:“本来约好帮我找人,却明里暗里地耍小动作,谁惯著你?” “是找人啊,你就说,我有没有帮你找到!” “能不能要点脸?” “哎呦~”夏弥委屈地嘟著嘴:“你不能把所有事都赖我身上啊,你只说要找到人,后面成不成我哪知道啊。” “哼……” “这样吧,我保证!甚至可以用自己的血来发誓!”夏弥认真道:“我找几个能干又听话的老实人进你社团,而且我绝对不会利用这些人搞事或者对你不利!” 路明非摇摇头。 “以血为誓你都不信我?” “不是,只是觉得……没必要了。”路明非轻声道。 “哎?为什么啊,你都为这事跑好几天了!”夏弥皱眉。 “我也不清楚,但是,就这样吧,结束了。” “搞不懂你,莫名其妙的!” “呵呵,我也觉得。” “好吧!我不管你这样那样的!”夏弥叉著腰:“反正我已经完成了合作中自己要做的那部分!现在是不是该你信守承诺了呢!” “但是你並没有真心帮我,甚至只是利用这件事做文章。” “你!你……你不要那么死脑筋嘛,你就说我有没有找到人!” “一码,归一码。” 夏弥顿时噎住。 “不能这么归,不能这么归啊……你就帮帮我吧,路明非同学!”她將双手捏成小拳头放在下巴。 “不帮。” “不,帮!帮嘛~路明非同学!路明非同学~路明非~明非~非非非——” 面对那张小脸直勾勾又亮晶晶的注视,哪怕路明非已经很努力地,將其重叠在酒吧卡座的那张狰狞面庞上,还是渐渐忍不住软了口气。 “你说老实话,你是真的想追楚子航?”他问。 “比顶针还真!” “你是龙,而他只是混血种。” “天下龙血一家亲!”夏弥浓密的睫毛眨呀眨,语气也轻飘飘地好像要从云朵坠落:“因为某些特別的缘分,而產生特別的吸引,也是……理所应当的吧?” “唔……是么。” ----------------- 房间的灯有些刺眼,路明非忍不住用手挡了挡眼睛,然后慢慢地隨椅子一起转圈。 “所以,我就答应了她。”他对坐在床边认真听著的路鸣泽说。 “原来是被撒娇拿下了呀,哥哥!哈哈哈,这可是了不得的——进步啊!” “……你这前因后果是不是有点问题?” “没有问题!能被女孩子撒娇,本身就证明哥哥的人际关係处理能力稍微好些了。” “我觉得我没什么变化,硬要说的话……”路明非认真想了想:“大概,没有產生某种本应该產生的感觉吧?” “本应该?” “嗯,对龙类的……厌恶。在酒吧的时候肯定是有的,並且很浓烈,但后来看著她的那种表情,我就只剩下几年来时常能体会的那些情绪了。” “比如呢?” “『真好啊』,还有,『可恶的楚子航』……之类的。” “就是羡慕嫉妒恨嘛!哈哈哈哈……”路鸣泽笑得欢畅,但过会儿又略显担忧地从床上蹦下来,去捏路明非的肩膀: “可是哥哥,你昨晚回来的时候明显更加失落,还有其他的事让你不快么?” “没有,我只是对跑几天的事没有好结果感到累了吧,很快就拋到脑后了。”路明非又仰起头,把眼睛闭上:“说回夏弥的事,帮他追楚子航的话,我能想到的优势也就是咱们家位置了。” “我约了她来孔雀邸玩,带她去见楚子航妈妈,反正她说小时候也认识……这样,就算尽了我的力了,以后她肯定多不少机会和楚子航亲近。” “哦哦,好想法!” “但是我还是有点犹豫,她到底不是普通女孩,就这么带进別人家,合適么?” “有什么不好呢,完全不用担心,哥哥!”路鸣泽拍拍胸口表示靠谱:“你都羡慕嫉妒恨了,肯定是真爱,true love!” “可……” “实在不放心的话,哥哥陪她们一起玩唄,在旁边总不至於出什么事嘛!” “……也有道理。” 星期六的清晨,孔雀邸笼罩在一层薄薄的晨雾中,空气微凉而清新。 路明非带著夏弥,按照约定好的时间,走向苏小妍家。 夏弥今天换了一身质地柔软的米白色质连衣裙,长发简单地束了个清爽的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线条优美的脖颈,整个人看起来乾净、清爽,带著点邻家女孩般的亲和感。 路明非不禁多瞥了她几眼,心说这傢伙还挺会看人下菜的,一般家长都会喜欢这种款式的女孩。 “嘻嘻,心动了?”夏弥提著裙摆转了一圈,清甜如群叶中摇曳著的白色山茶。 “只是希望你能一直保持下去,”路明非懒懒道:“他家是正经的富贵人家,肯定注重家教,苏姐姐本人的气质也很温柔端庄……” “姐姐?” “咳,有嘴甜的意思,我弟教我的,不过实际上也挺贴切的,你见过就知道了。” “行了行了,快走吧,说得谁没见过似的,”夏弥催促道:“不过,总感觉你说的和我印象里不太一样……” 穿过园小径,那栋位於他家斜对面不远处的米白色別墅就是楚子航家,风格和他家类似,但庭院打理得更加精致些,种了不少月季。 “叮咚——”路明非按响门铃。 没有反应。夏弥疑惑地看向他。 “你忘了?咱是专门挑楚子航今早要去加班学生会事务的时候来的,家里肯定只剩苏姐姐,没听到正常。” “哦。” “叮咚——”路明非再度按响门铃。 还是没有反应。 “叮咚——叮咚——叮咚——” “谁啊?” 终於,里面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 门开了。 裹著一件皱巴巴丝绸睡裙、脸上还残留十足迷糊和酒气的蓬乱美人,和门外的他俩面面相覷。 “嗝!”然后打了个很响的嗝。 第34章 引龙入室 “苏姐姐?早上好!”看著眼前颤抖得越来越厉害的迷糊贵妇,路明非有些尷尬地抬手。 这又是闹哪样? 路明非感觉自己对苏小妍、苏太太的印象正在崩塌,不管是过年拜访时的热情周到,还是社区偶遇时的温婉端庄,都纷纷在记忆中破碎了。 她这是……被抢劫了?还是和丈夫吵架了?反正这標准得不能再標准的宿醉模样,肯定是喝尽兴了。 还没等他想明白,门就“砰”地一声被关上,留下路明非和夏弥站在门外,於清晨微凉的空气中相对无言。 而门內呢,则依稀传来几声模糊的娇嗔和抱怨:“喝!再喝!”、“你看这个小妍,就是逊啦!”,以及苏小妍压低声音的“起来啦!別丟人!”的轻斥。 大约过了漫长的十分钟,门终於再次打开。 苏小妍已经换上了相对得体的居家服,头髮简单梳理过,挽在脑后,脸上似乎也匆忙扑了点粉。 虽然眼圈下的淡青和眉宇间残余的睏倦未能完全掩盖,但勉强恢復了平日优雅得体的表象。 “真是抱歉啊,明非,还有这位……”她努力维持著从容的语气,脸颊微微泛红。 “苏姐姐好,我叫夏弥。” “好,你也好!是找我有事吗?”她侧身让两人进屋,同时飞快地低声加了一句:“那个……客厅有点乱,我们直接去后面园坐坐?” 路明非和夏弥依言踏入玄关。 他们抬眼望去,不禁都倒吸一口冷气,这客厅用“乱”来形容似乎不够准確——根本就是“战场遗蹟”啊: 低垂的窗帘缝隙透进的光线照亮空气中的浮尘,昂贵的沙发和地毯上横七竖八地蜷著三四个穿著丝绸吊带睡裙、睡相各异、但无一例外容顏姣好的女人。她们身上的薄毯被踢落在地,精致的脚踝或白皙的肩头在晨光中若隱若现。 茶几上堆满了空酒瓶、零食袋子,以及几只看起来就很贵但此刻被隨意丟弃的手袋。空气里瀰漫著甜腻的香氛、香水、酒精和睡眠交织的气息。 其中一个嘟囔著翻了个身,迷糊中伸手抓住了苏小妍的裤脚,嘴里含糊地喊著:“宝贝……子航……再给阿姨剥个葡萄嘛……”惹得苏小妍又气又急又羞,费了好大劲才抽出来,尷尬地赶紧把两人往后门引。 通往园的玻璃门终於隔绝了客厅里那副活色生香又混乱不堪的景象。 园里空气清新,摆放著精致的藤编桌椅。 “呼……”苏小妍鬆了口气,脸颊上的红晕似乎更深了些,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两人,“那个……明非,还有这位夏弥同学,你们……?” “阿姨,您真的不记得我啦?”路明非还没说话,夏弥就抢先往前凑了些,同时瞬间將笑容切换成那副纯真又略带委屈的样子:“我是小弥呀!夏弥!” “小时候住在城南新村那边,我爸爸夏尼德,还跟楚叔叔下过棋的!您还分过我小熊饼乾呢!”她的声音带著恰到好处的亲昵和一点撒娇。 苏小妍的眼睛微微睁大,努力在略显混沌的记忆里搜寻,片刻后,一丝恍然的光亮亮了起来: “夏……夏尼德?是那个很爱说笑话的夏……哎呀!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眼睛亮晶晶的小弥!” 她惊喜地掩了下嘴:“天哪!都长这么大了!真是女大十八变,变得这么漂亮了!” 记忆一旦被唤醒某个片段,似乎就连带著涌出了更多的亲切感,虽然细节可能依旧模糊,但那份熟悉和联繫是真切的。 “好多年没见了,怎么不早点来找我!我家子航肯定也是想你,才一直闷闷不乐的,他小时候和你玩得可好了!” 苏小妍的声音一下子温柔热络了许多,下意识去拉夏弥的手,之前的尷尬被重逢的喜悦冲淡了大半。 “因为想给您个惊喜嘛!”夏弥笑靨如,很自然地回握住苏小妍的手,亲昵得像个小女儿:“听说您在这儿,我就想著一定要来看看您!” 路明非见状,默默地往园一角藤椅的方向挪了挪,表示“你们聊,我不参与”。 他放鬆地靠在藤椅里,欣赏著一盆开得正盛的绣球,耳朵却並未错过身后熟络起来的寒暄声。 夏弥此行的目的已经初步达成,气氛和谐,而且效果远比路明非想的好……不过,这傢伙真和楚子航是青梅竹马啊,而且,虽然这么说很失礼,但——她居然有爹么? 久別重逢,閒谈的话题是一个接一个,很快就接近中午。 客厅里的“睡美人”们也陆续被电话或生物钟唤醒,宿醉虽然消褪,但这群贵妇的社牛属性却同时復甦。当她们嘻嘻哈哈,各自裹著睡袍涌进园找苏小妍时,气氛瞬间就变了。 “哪来的小美女?也太標致了吧!” “嘖嘖嘖,这皮肤,这眉眼……小妹妹,要男朋友不要?” “过来让阿姨稀罕稀罕!香一个!mua!” 被一群充满活力的漂亮阿姨围住,又搂又抱又捏脸,夏弥瞬间被淹没在胭脂水粉和热情的讚美中,像只不小心掉进贵妇窝的小猫。 她脸上维持著乖巧笑容,但眼神里透著一丝应接不暇的慌乱。 至於旁边安静如背景板的路明非,只收穫了几个略显平淡的点头致意和一个心不在焉的“小伙子也好”,便无人问津了。 他毫不在意,继续研究那片绣球。 苏小妍显然也被这群姐妹闹得有点招架不住:“好了好了,都清醒了是吧?正好都別走,一起吃午饭吧!我打电话给餐厅……” “阿姨!”夏弥突然出声,声音带著点期盼:“要不……我们就在家吃吧?好久没吃您做的饭了!以前的小米粥和小菜都特別香!”她眨巴著大眼睛,一脸真诚。 空气瞬间静了一下。 几个贵妇姐妹脸上的笑容齐齐凝固,彼此交换了一个心领神会的、带著点“勇士”意味的眼神。 苏小妍做的饭……嗯,那可是连楚子航都不愿多评价的“艺术品”。 苏小妍本人倒是精神一振,脸上浮现出被信赖和期待的喜悦红晕:“哎呀!你这孩子!家里没什么准备……不过既然你想吃阿姨做的——” “等著!我去看看冰箱有什么!姐妹们!”她招呼著那群看热闹的:“別閒著!帮忙摘菜洗菜!”她不由分说地把几个想要溜號的姐妹拽住,一群人嘻嘻哈哈又略显悲壮地被苏小妍拖进了厨房。 很快,里面就传来了锅碗瓢盆碰撞的叮叮咣咣声、苏小妍信心满满的指挥声、以及其他人起鬨和试图找藉口开溜的笑闹声。 客厅和厨房都一片“欢腾”,只留下路明非和夏弥暂时获得了自由。 “人我已经见到了,路明非同学,很感谢你!”夏弥笑道:“但是,你不回去吃午饭吗?” “现在溜掉可不礼貌,后面苏姐姐会找我麻烦的。”路明非自然地回答。 “哦,这样啊。” “怎么了?” “没什么~” 第35章 露出的尾巴 “哎,以前楚子航学长的家和我家差不多的,都是城南的小破房。”夏弥环顾四周,不禁发出感慨:“结果叔叔阿姨离婚后,转眼就住进了这么大的別墅……” “因祸得福咯。”路明非隨意地回道。 “离婚誒,你居然这么总结……”夏弥白他一眼,隨后又继续回忆:“印象里楚叔叔人挺好的啊,穷是穷了点,但人穷志不穷,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嘛,怎么忽然就走到那一步了。” “真挺好么?孔雀邸社区里偶尔也会传他的事,全是『无能』啊『废物』啊之类的形容,靠著言巧语的哄骗才娶到苏姐姐这么一位大美女。” “你都说是传言了,那自然是怎么抹黑怎么来!” “可我见过他,”路明非说著,语气不禁露出丝丝嫌弃:“有次我和弟弟受邀在这边吃饭,正好撞上那傢伙来探望楚子航学长。” “当时大家都在,包括学长的继父鹿叔叔……他就坐在这张沙发上,不关心苏姐姐也不理会学长,只是一个劲地奉承鹿叔叔,眉飞色舞地夸沙发真是好高级。” “一个男人做到这个份儿上真是失败透顶,没脸没皮毫无尊严,就连身为外人的我都替他觉得尷尬。” “……还发生了这样的事啊。”夏弥微微张嘴。 “所以,对苏姐姐娘俩来说,现在的生活真的很不错了。”路明非继续道:“虽然谈不上感情多美满,但鹿叔叔起码对他们母子很好,不仅物质条件没话说,他还承诺不生其他孩子,把学长当亲儿子养。” “硬要挑点什么,就是太忙了,除了每周吸取上次离婚经验想照顾下家庭,固定周末和他们公式化地共度一天,其他时候基本看不到人影,都是扑在公司里或者在外应酬。” “那感觉这个鹿叔叔也挺变態的。”夏弥吐槽道:“我刚刚看见他照片了,四眼中分……除了有钱,也没什么特別的优点嘛。” “有钱不就是最大的优点,更別说有钱还正经。”路明非说著瞥了眼闹腾的厨房:“我今天算是才知道,苏姐姐就是个有了儿子也长不大的笨蛋美人。” “现在她丈夫有钱又忙,她则无忧无虑地每天和姐妹们撒欢,同时看著儿子楚子航长大后越来越帅、越来越优秀,这对她来说无疑就是最完美的人生剧本……至於你说的楚叔叔,我记得叫『楚天骄』来著?他就是导致苏姐姐『人有失足』的那个大坑,迈过了也就拋在脑后,完全不值得在意。” “那楚子航学长自己呢?”夏弥忽然问。 “他也觉得现在很幸福么?他现在和小时候比起来变了好多。” “我不知道。”路明非摇头:“面瘫脸……要么真的冷淡,要么是隱藏內心的偽装,在真正靠近他前,谁又能猜准一个少年的心思呢。” “呦呦呦,还少年,瞧您这口气,老气横秋的。”夏弥又开始阴阳怪气。 “不知好歹,这不是顺便帮你剖析人家家庭?除了带你见苏姐姐,我也就能帮到这一步了,后面成不成全靠你自己造化。”路明非摊手。 “知道知道~谢谢您嘞~那路大恩人,反正閒著也是閒著,要陪我逛逛学长家吗?”夏弥笑眯眯地发出邀请。 “逛唄,只要你別全程刘姥姥进大观园就好。” “笑话!我什么没见过!”夏弥拍著胸脯。 …… “哇!这个是全自动的咖啡机吗?好高级!上面这么多按钮!” “噫!这个雕瓶子……是什么古董吗?看起来好贵!”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海量好书在 101 看书网,101????????????.??????等你寻 】 “这个沙发皮料手感真好啊!好软!” “这盏灯好漂亮!是水晶的吗?” “……你是什么楚天骄二號机么。”路明非终於忍无可忍。 “哎嘿嘿,確实很稀奇嘛,”夏弥不好意思地摸脑袋:“我先去趟洗手间,回来你再陪我继续?” “免了,您就自己去一惊一乍地蹦躂吧,”路明非摆手:“反正你这张小脸摆在那儿,不管怎么作都討人喜欢,我就不跟著丟人了。” “切,你这分明是见惯不惯觉得无聊了——万恶的有钱人!” 没继续管她,路明非打了个哈欠坐回客厅的沙发里,隨意刷著手机打发时间。他倚在柔软的靠垫上,耳边是夏弥还在不远处某个角落发出的“嘖嘖”惊嘆声。 时间就在厨房的忙乱和夏弥的“探索”中一点点流逝。 路明非的目光从手机屏幕上抬起,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视线隨意地扫向楼梯。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 夏弥不知何时已经悄悄逛到了对主人家来说更私密的二楼,她刚从楚子航的房间出来,下一步的方向似乎是主臥室。 这就有点奇怪了,路明非寻思著,以那傢伙已经被確定的变態程度,去楚子航房间自然可以理解,但为什么还要进他妈妈的房间呢。 他没有立刻出声或者跟上,而是將身体更深地嵌入沙发柔软的阴影里,静待了片刻,確认二楼没有其他动静,才起身,同样悄无声息地走向楼梯。 二楼走廊很安静,楼下厨房的喧闹变得模糊。 路明非靠近主臥敞开的门边,微微调整角度,果然看到了夏弥的身影。 女孩站在主臥巨大的落地窗前,侧对著门口,阳光透过窗纱在她身上勾勒出一圈毛茸茸的光晕,却没有带来丝毫暖意。 她的姿態不再有任何掩饰,身体线条像一张拉满的弓,绷紧而充满蓄势待发的力量感。那双平日里灵动或无辜的眼睛,此刻锐利得如同鹰隼捕猎前的锁定,正以一种极其专注、甚至带著扫描般的方式,无声地扫视著窗外孔雀邸的风景。 她的头缓缓移动,目光如探针,精准而冷静地扫过几栋相邻別墅的屋顶、园深处可能存在的视觉死角、远处林立的高楼中某些特定的窗户……眉头时而紧蹙,似乎在评估风险或障碍;时而又舒展开一点,像是在排除某些选项。 那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光滑的木质窗框上轻轻敲击著,节奏毫无规律,透出一种內心高度计算和判断时的焦灼与耐心並存的状態。 ——这是一个猎人在评估环境,一个追踪者在寻找猎物的蛛丝马跡! 路明非静静注视,同时感觉著夏弥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冰冷专注的气场。 这与楼下那个撒娇討喜的“小弥”判若两人,更与…… 昨晚那个……露出大概確实喜欢上某人……羞涩又柔软的那种表情……令人怜爱令人恍惚的女孩,完全割裂。 或许是擅自期待,又擅自失望,擅自地对发生在身边的又一件美好之事產生艷羡,他甚至觉得正是因为人龙有別某些事才更显珍贵……但无论如何,路明非现在確实感受到了—— 背叛! 狡猾的母龙,你露出尾巴了! 第36章 果然,你我水火不容 “咔噠…咔噠…咔噠……”楼下客厅,古董钟规律又沉闷地摆动著。 突然,夏弥的动作定格了。 她的视线放在孔雀邸的后山上,正对著这边的角度,附近有一栋似乎常年空置的独栋別墅。 看著看著,她的嘴角细微地向上扯了一下,无声地自语了一句:“哼,原来在这里……还真是个狡猾又谨慎的傢伙。幸好之前没有贸然潜入。” 路明非將这一幕尽收眼底。她的专注、她的侦察姿態、她自语的內容……都明確指向了一个目的:她在寻找某个人,或者在监视某个点。 而夏弥像是完成了重要的確认,紧绷的身体微不可查地放鬆下来,她缓缓呼出一口气,转身准备离开臥室—— 视线,毫无防备地与站在走廊拐角里的路明非撞了个正著! 她身体猛地一僵! 那双刚刚还锐利冰冷的黄金瞳骤然收缩,瞳孔深处瞬间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骇! 她刚才……她刚才竟然完全没有察觉到路明非的存在?!他是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距离如此之近,她却仿佛直到对视那一刻才发现他,这怎么可能? 路明非的目光平静如常,没有任何质问,甚至连惊讶都没有,只是那么淡淡地看著她,像看一幅静止的画。 死寂瞬间笼罩了二楼的走廊,只有楼下厨房隱约传来的嬉闹声穿透地板,显得格外遥远。 夏弥的呼吸微窒,她强行压下心中的滔天巨浪后,神態迅速被惯常的灵动和一点点刻意的不满取代:“喂!你这傢伙走路怎么没声音的?嚇我一跳!我上来找洗手间……” “找到人家臥室去了?”路明非淡淡道。 “呃。” “我知道了,其实你是奔著楚子航房间去的吧,走错了。” “对对对!咳,不过你不要声张啊,我还想给阿姨留下好印象……”夏弥立马变得羞涩和尷尬,她脸颊微红,轻捏裙摆,少女懵懂的春情含苞待放。 “变態。”路明非轻声骂著,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那张羞红的脸。 “哼,你管我!”这下又是十足的娇气了,模样真是……可爱啊。 路明非没再回应,只是微微侧开身,示意她可以过去。 夏弥抿了抿唇,快步从他身边走过,脚步比平时快了几分,略显仓促地下楼。路明非的目光平静地追隨著她的背影,直到消失在楼梯口。 之后的一段时间,两人都心照不宣地保持了沉默。 午饭,已至……虽然路明非更想总结为“午时已到”。 因为苏小妍的厨艺真可谓一言难尽,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没想到出了家门他还能体会到家里三无妞主厨时的满满无助感。 总之,这顿“大餐”,也就是几盘歪歪扭扭、油量控制成谜的炒时蔬,一碗熬得有点糊的小米粥,以及一盘因为是现切才看起来还算安全的水果拼盘,都不知道是怎么能做这么久的。 好在有那几位会来事儿的贵妇姐妹们不停地打岔、讚美、拍照(疑似留存证据以后拿来要挟),加上夏弥恰到好处的捧场(儘管路明非看到她嚼某块特別黑的西兰时眉毛很轻微地跳了一下),整个饭桌的气氛反而异常“融洽”,充满了欢声笑语。 就在这混乱的和谐中,正小口喝著粥的夏弥动作突然极其轻微地一顿,握勺的手指略微收紧了一下。 她脸上完美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但眼神飞快地掠过一丝波动。 “哎呀!”夏弥忽然放下勺子,歉意地对苏小妍笑笑,“阿姨,我突然想起来学校社团下午有排练!指导老师特別提醒过不能迟到的!对不起啊阿姨,我得赶紧走了!” “啊?这么急?”苏小妍有些意外:“吃完饭再走吧?” “真的来不及了!谢谢阿姨款待!真的特別好吃!下次我再来陪您!”夏弥语速飞快,动作麻利地站起身,又向几位阿姨点头致意,然后一阵风似的抓起自己的小包衝出了门。 “那你记得给我打电话,下次我带子航和你出去玩!” “好嘞!” 等夏弥已经跑到外面的园小径,路明非也放下了筷子,若有所思。 “苏姐姐,我貌似和她一个社团,所以……” “哎哎哎?你这孩子怎么也!” “抱歉抱歉~” 见路明非也起身离开,苏小妍幽怨地瘪嘴,姐妹们则毫不掩饰地放声嘲笑,说肯定是因为太难吃受不了了。没过一会儿客厅又你来我往地闹腾起来。 孔雀邸林荫道上,夏弥跑得飞快,目標明確地冲向小区靠近后山的那个方向。 她穿过侧门,跑上主干道,目光死死锁定著马路对面——一个穿著灰色夹克、正快速沿著人行道向远处走去的高瘦男人背影! 就在夏弥穿过车流稀疏的车道,踏上对面人行道边缘,距离那个男人背影不过十几米,即將加速追上去的那一刻—— 一道身影比她更快!无声无息地挡在了她的必经之路上! 路明非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双手插在裤兜里,身体微微侧对著她,平静的目光却像两道冰冷的钢针,直刺向她因惊愕而骤然放大的瞳孔! “饭后不能剧烈运动啊,夏弥同学,对胃不太好。”路明非懒懒道。 “你明明跑得比我还快吧?”夏弥冷哼。 “还好,毕竟孔雀邸这边是我家嘛,知道哪条近道可以抄。” “……” “……” “让开!” “凭什么,马路是你家么?” 用阴冷又怨毒的非人目光扫了一眼路明非后,夏弥从他身侧绕过,但走没几步又被挡住。 她在这个瞬间產生了强烈的衝动——不顾一切地撕碎这个阻碍,越过他,直奔目標而去。 可她不得不忌惮,不仅是因为在街头的暴露,还有对那不明力量的敬畏。 “为什么?”深呼吸后,夏弥的声音低沉下去,那双原本灵动狡黠的眸子此刻翻涌著压抑的暗流,黄金般的色泽在瞳孔深处危险地明灭,如同即將喷发的火山口:“唯一的合作之外,我们各走各的路,互不干扰!” “可你……已经在干扰我了。” “这算什么干扰!嘶,呼……这件事对我很重要,今天,你是非要挡我的路?” 路明非没有再说话。 他依旧保持著那个微微侧身的姿势,身影在午后倾斜的阳光下拖出一道长长的、沉默的影子。 夏弥死死地盯著路明非的眼睛,试图从那片深潭般的平静里找到一丝裂缝,一丝动摇。 然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种纯粹的的不容置疑的阻隔。他站在那里,就像一道无法逾越的嘆息之墙,將她与那个正在迅速消失在街角、对她至关重要的目標彻底隔绝开来。 一股冰冷的、混杂著巨大失落和被彻底背叛的愤怒,如同毒液般瞬间灌满了夏弥的四肢百骸。 她明白了,她终於彻底明白了。 “果然……”夏弥的嘴唇微微翕动,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落地,却带著一种斩断所有幻想的、冰冷刺骨的决绝,清晰地传入路明非耳中: “你我,水火不容。” 第37章 一如既往 学生会的办公室没有楼道里的嘈杂,空气安静得能听见窗外风抚过树叶的沙沙声。阳光从巨大的落地窗斜射进来,在空著的会长座椅上投下一块明亮的光斑。 路明非斜倚在窗框,目光落在那片已经开始零星泛黄的银杏林上。 “联繫上会长了。除了参加葬礼,他家里貌似还出了其他状况,挺大的事,他说得休学一段时间。” 楚子航站在会议桌旁,正签著一份文件,闻言笔尖顿了一下,头也没抬,只“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会长让我再谢谢你,同时他也很抱歉,学生会……你一时半会儿是脱不了身了。” 楚子航並不意外:“校方昨天通知过我,等过了这段试用期,我就正式接任学生会会长。” “好事啊。” “不是份简单的工作,我不確定能不能做好。” “放心啦学长,你已经获得很多人的爱戴了,”路明非对楚子航笑笑:“就刚刚过来的功夫,我就听人说你不比原会长差。” 楚子航只是摇摇头,放下笔看向路明非:“本学期第一次社团大会就在这周星期三,也就是后天,你的社团……” “那个啊,我在社团公共小广场的信息张贴栏那儿,贴了张『游戏美食社』的招新海报。有人来皆大欢喜,没人就算了。” “如果你有需要,我现在应该可以帮你。” “不麻烦您了。” 楚子航沉默地看了他两秒,没有追问,只说:“好。” 路明非也没再多说,点头示意一下,便径直走出了办公室。门轻轻合拢,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渐渐远去。 楚子航的目光收回,落在手里那份关於学生会招新流程的文件上,却罕见地没有聚焦。 几秒后,他忽然对旁边正在整理桌面的文书开口:“学姐。” “嗯?”文书学姐抬起头。 “路明非……”楚子航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適的措辞,“他刚刚是不是……有点难过?” 文书学姐愣了愣,推了下眼镜,有些茫然地回忆:“有吗?我没太注意啊……他就那样说了几句话就走了,不挺正常的么?” 她眼中的路明非,似乎永远都是那副有些懒散、有些游离的模样,刚才的对话在她看来,和平日並无不同。 “嗯。或许是我有点累了。”楚子航轻声道,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下午的教室,阳光有些刺眼。下课铃刚打过,教室里的气氛还带著课后的散漫。 “这周末文学社组织看电影!大家有空的都来哦!”传话的声音在教室里响起,紧接著在文学社的企鹅群里也发布了同样的消息。 “什么片子?”有人问社长。 “《罗小黑战记》,很治癒的。”陈雯雯笑著回答。 “行!包场!地方我来联繫!”赵孟华豪气地接道,引起班里一片小小的欢呼。 “哇!班长威武!” “谢谢赵老板!” 路明非的同桌苏晓檣今天却异常安静,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点著,脸上掛著一种既专注又带著点得意的小表情,与班里热闹的气氛有些格格不入。 “哎,”路明非拿笔帽捅了捅她胳膊肘:“小天女,今儿转性了?平时这种活动,你不是该拍桌子嚷嚷著包爆米可乐以示王霸之气么?” 苏晓檣立刻白了他一眼,但嘴角却压不住地往上翘:“切~谁还稀罕文学社这点小打小闹啊!本小姐现在有更远大、更重要的目標!” 她神秘兮兮地把手机屏幕往路明非那边偏了偏,压低了声音,带著一种少女的雀跃:“喏,学生会招新公告!我准备报名!” 路明非看著她脸上那副“我要干一番大事”的兴奋和隱约透出的、对某个新晋学生会会长大人目標明確的嚮往,瞬间瞭然。 他拖长了语调:“哦——远大目標……嗯,明白了!”同时脸上露出看穿一切又带著点促狭的曖昧笑意,仿佛洞察了少女所有的心事。 “喂!你这什么表情!”苏晓檣被看得小脸一热,抬手就锤了他肩膀一下:“找打啊你!” 路明非象徵性地齜牙咧嘴了一下,揉著肩膀:“嘶,你要真进去了可得注意点,不收收这暴力脾气可不討喜。” “哼!”苏晓檣收回手,但心情似乎更好了一点,用胳膊肘撞了撞他:“哎,別光看热闹,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报名学生会?进去互相也有个照应。” 路明非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摇摇头:“不了,我肯定不符合要求,而且进去了多半也做不好……你加油就行,祝你顺利通过。” “嘁,没志气!”苏晓檣嘟囔了一句,却也懒得再劝,转过头继续刷她的手机,研究招新要求去了。 放学的铃声终於拉响。 路明非拎著单肩书包,一个人隨著人流慢悠悠地走出教学楼。 身前身后都是热闹,要么勾肩搭背討论去熟悉的网吧开黑,要么欢声笑语邀约在新开的店里打卡,结伴前往社团活动的更是普遍……从这方面来说,仕兰的开放和宽容確实值得其他中学羡慕。 路过熟悉的拐角,路明非不知怎么忽然顿住。他站了会儿,下意识地觉得身边空落落的,风吹过耳朵的呼哨声好像都大了点。 “嘖……”想到什么后,他不由得从鼻腔里哼了一声:“难道还真巴不得那头母龙忽然跳出来烦自己不成?真是犯贱。” 恰恰相反,路明非觉得那傢伙还算识趣,自从在孔雀邸外说了那种类似决裂的话后,就真的从他身边消失了,这两天偶尔在学校里碰见也互不搭理。 挺好。 这下是彻底清静了。 这么想著,路明非盯著角落里那个摆放位置很合適的垃圾桶,从包里翻了翻,把开学掛了会儿的“阿狸”掛件丟进去。 嗯,更好了。 再拐一个弯,路过社团小广场,路明非意外发现有个清瘦挺拔的身影正站在张贴栏前,正是楚子航。 放学的人流很嘈杂,他没发现路明非在看他,只是专注地把视线放在张贴栏角落,那里有张新贴的、只有几个大字和简笔图案的招新海报。 路明非有点窘,那玩意儿的简陋是他自己都不想多看一眼的程度,还不如小学生的黑板报。 不过出乎他预料的是,楚子航貌似不止是来巡视的。 会长大人默默地看了会儿后,竟然伸出手,小心地把“游戏美食社”的海报撕下来,粘在了比较靠中间的位置,然后才又默默地离开。 “不是挺忙的么,多管閒事干嘛。”路明非淡淡嘀咕一句。 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他不再去看,双手重新插回外套口袋,转身匯入了出校门的人流。背影依旧清瘦,带著一点惯常的、融入背景板的独行气质。 不管怎么样,他终於是又回到了原点。 一如既往—— 叮咚! “西八,文学社那么喜欢艾特全体么,还是谁又过生日了?”路明非不耐地掏出手机。 嗯?怎么是那个又菜又嘴硬、后面约线下又怂得爽约的游戏仇人? [哟,嘴臭怪!在网上不是挺能的么,怎么上次约你线下solo不敢来啊!] [?] 好一个倒反天罡! 第38章 爆发的决意 “突发!星海高架桥西引桥段山体护坡出现大面积移位跡象!交管部门已紧急封闭涉险路段!”电脑右下角弹出一个本地新闻推送窗口,標题鲜红刺眼。 路明非握著滑鼠的手顿了一下,点开新闻。 別的都可以略过,高架桥可是每天都会经过的地方,怎么忽然出事了。 画面是航拍的夜间现场:警灯闪烁,红蓝光芒交织下,星海高架桥东入口被层层隔离墩、警示灯带和反光警戒线围得水泄不通。 大型工程车的探照灯如同巨兽的眼睛,扫过远处山体上几道狰狞的、如同大地伤疤般的巨大裂痕和滑坡带。新闻强调:风险极高,已全面封锁,抢修和评估至少需要数日。 路明非看著屏幕上那被封锁得严严实实的桥口,眉头拧了起来。 他下意识地拿起旁边的手机,屏幕还停留在企鹅聊天界面,最上面的联繫人id赫然是——[无敌暴龙战神]。 就在今天下午,开学前放他鸽子的这个死菜鸟,不仅不心虚知耻地默默消失,还反过来嘲讽他不敢见面,说上次在约的学校里怎么也没找到人。 瞧著那熟悉的欠揍口气,路明非火气也是噌的一下就上来了,作为客观意义上的“游戏高手”,他十几年来纵横各类游戏见多识广。 菜的有,嘴硬的更多,但兼具这两种且达到登峰造极境界的唯此一人,那种无法正常沟通的神经病感,真的很难想像对面电脑前坐著的是个人类。 所以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约第二场唄,就明天放学后。 为留存可能的“逃兵”证据,他这次还特意要求双方到时候都开著企鹅定位,地点还是对方定的,就约在了高架桥边上。 不过现在,貌似有点危险啊。 他是去线下真实游戏菜鸟的,又不是要人家命。 [看到刚刚的新闻了么,高架桥那边山体滑坡,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哦,你怂了?] 只需几个字,路明非额头便明显地跳动了下,他简直能想像对面那个抠脚小汉坐在电脑前对他比中指的场景。 要不是对方也是仕兰的,他肯定以为就是个小学生了,但即便如此也肯定在初中部,需要他这个高年级欧尼酱好好地……“教育”! [那就不见不散,小子!] 第二天放学后。 路明非站在星海高架桥桥西入口的警戒线外。 眼前是层层叠叠的隔离带和神情严肃的执勤人员,远处则清晰可见山体滑坡带狰狞的黄土断层。空气中瀰漫著尘土和紧张的气息,被拦下的车辆排著长龙,焦躁地掉头绕行,喇叭声此起彼伏。 他掏出手机,企鹅位置共享的屏幕上,那个代表[无敌暴龙战神]的蓝色光点,赫然已经不在昨天约定的空地位置了。 它正沿著代表高架桥道路的灰色路径移动,此刻已经停在了桥面大约三分之一的位置! 路明非赶紧打字。 [你进去了?!] [对啊。] [娘希匹,你真不要命啊?万一垮了怎么办?] [既然要追求刺激,那就贯彻到底咯!] [你这小屁孩儿真是……赶紧出来!] [要么,你现在就跪下叫爹,要么我在桥上等你到晚上,然后你自动变我儿子,一辈子!] [……] [阿米诺斯!] 路明非不再犹豫,將手机调成静音塞回口袋。 他目光锐利地扫视著封锁线,要说他从小的“零存在感”一定有什么好处的话,那就是偷溜或潜入的时候很方便了。 趁著几个执勤人员正被一辆试图强行掉头的大货车吸引了注意力,製造出短暂的混乱空隙,路明非身形一矮,如同鬼魅般,从一个被工程车庞大车身遮挡视线的警戒线破损处,闪电般钻了进去! 踏上桥面的瞬间,一股混合著滚烫混凝土、机油和尘土的气息扑面而来。巨大的桥体在脚下延伸,空旷得令人心悸。 这里难得没有了车流的喧囂,只有风声在高耸的桥柱间呼啸穿行,带著呜咽般的迴响。阳光毫无遮拦地倾泻下来,將桥面烤得发烫,也將桥下的河水映照得波光粼粼,远处城市的轮廓在热浪中微微扭曲。 路明非的心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但他脚步沉稳,贴著桥內侧的阴影,快速而警惕地向桥中心移动。 夕阳开始西沉,將天边染上了一层瑰丽的橘红与金辉。阳光斜射在桥面上,拉长了所有物体的影子,也將冰冷的钢铁桥体镀上了一层暖金色的光晕。 在这片无限空旷的死寂中,竟透出一种奇异而壮烈的美感。 忽然,路明非的脚步停住了。 前方,在距离桥东入口约三分之一处的桥边护栏旁,一个纤细的、熟悉的身影背对著他来的方向,正沐浴在金色的夕阳余暉中。 她穿著浅色t恤和深色运动裤,长发在脑后束成清爽的马尾,正悠閒地趴在护栏上,眺望著桥下被夕阳染成金色的河流和对岸沐浴在暖光中的城市剪影。那份閒適与周围环境的死寂形成了极其诡异的反差。 似乎是听到了脚步声,又或者只是夕阳的角度变化,那个身影缓缓地转了过来。 正对著的落日有些刺眼,路明非微微眯起眼睛。 夏弥的脸庞在逆光中有些模糊,但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带著冰冷距离感的浅笑却清晰可见。 她扬了扬手里握著的手机——屏幕亮著,正是企鹅的共享定位界面。 “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啊!”路明非无语又无奈地扶额。 “也是,我就觉得那傢伙欠儿得擬人,真不知道该说你本性就如此愚蠢……还是演技太好呢?” “少废话!”夏弥的笑意一点点收敛,慢慢地走到了桥正中,高声道: “路明非,和我一决胜负吧!唔,用你可能更熟悉的话说——来廝杀吧!” “我吗?和你?”路明非一愣。 “没错,”夏弥冷冷地盯著他:“我想了很久,也有过就此避开你的打算……但这个想法一直在我心里过意不去!” “你的存在,你的力量,你的思绪……所有的所有一定会成为我前进的阻碍,所以——我必须亲手將你解决!” “哈?” “来吧!”夏弥睁开了炽烈的龙瞳:“我绝不会手下留情!” 第39章 激斗!言灵! 苏合市,星海高架桥,斜阳下的少年少女隔著一段並不长的桥面,冷冷对望。 风在高耸的桥柱间尖啸穿行,捲起细微的沙尘,是这片空旷死寂的舞台上唯一的背景音效。远处,城市在暮色中开始点燃灯火,嘈杂却遥远,宛如隔世。 面对夏弥堪称决绝的廝杀宣言,路明非只觉得一股浓浓的荒谬感涌上来。 他用力揉了下眉心,几乎是无语到极点:“神经病啊你!” “这句话我自己都骂烦了,但是你又总能换个角度给我整新样!有完没完!” “谁有功夫搭理你?真閒得发慌自己去找龙管局练练!或者路边找个电线桿蹭蹭解解闷也行!” 拒绝加嘲讽完,带著十二分的嫌弃,路明非转身就要往封锁线方向走。 “今天真是见鬼了,本以为是那个欠揍的小屁孩……”他还不忘怨念满满地嘀咕著:“结果还能遇上你这么个更变態的母龙,晦气!” “想逃吗?” 夏弥的轻笑声如同冰冷的毒蛇游进他的耳朵,带著一丝居高临下的嘲弄。 “还是担心动静太大暴露?呵,大可不必。” 她抬起下巴,示意了一下桥侧那些已经被暴力扭曲、线路焦黑断裂的监控探头:“加上最外层的布置,此地,已经是这座城市中最完美的战场了!” “谁管你!”路明非头也没回,只是烦躁地挥了挥手:“我只是不跟发疯的爬行类计较!再见了,哦不,最好再也不见!” 他的脚抬了起来,刚想迈下第一步—— “嗤——!” 就在脚尖刚刚离开原地的瞬间,前一秒还踩踏著的混凝土桥面,仿佛被什么猛地向上撕扯! 一根尖锐狰狞、夹杂著断裂钢筋的水泥利刺,如同地狱的獠牙,毫无徵兆地破开地面,带著撕裂空气的尖啸,堪堪贴著他的裤腿擦过!锋利的边缘甚至带走了几缕布料! 路明非心臟骤停!他踉蹌著后退一步,额角瞬间渗出冷汗——那股从地面瞬间爆发的杀机过於冰冷刺骨! 他猛地回头,瞳孔因惊悸而微微收缩。只见夏弥依旧站在原地,夕阳的光线在她脸上投下深邃的阴影,嘴角噙著一抹无声的冷笑。 那双狰狞的黄金瞳里,没有丝毫动摇,只有如同看著一只註定要死的螻蚁般的冷漠与戏謔。 奶奶的,这母龙是真想弄死他? “看来,你不得不计较了。”夏弥的声音终於失去了所有偽装的笑意,只剩下纯粹的、属於掠食者的森然。 “……你最好別后悔。”路明非的心也彻底沉了下去。 他舔了舔有些乾裂的嘴唇,眼神由最初的烦躁不耐,渐渐沉淀为完全的警惕,右手五指不由自主地微微收紧。 轰!! 夏弥的回应简单粗暴,路明非脚下的桥面在裂开的过程中瞬间爆炸,如同確切的信號,代表这场决斗正式开始! 路明非刚刚飞扑躲开爆炸,抬起头,便看见前方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力量在搅动! 【言灵·尘闪】 数十颗黄褐色的、高速旋转的尖锐砾石凭空凝结,如同被激怒的蜂群,撕裂空气,带著令人头皮发麻的尖锐破空声,泼水般射向他全身各处! 路明非冷汗直冒,这种密度的攻击,以他这小身板的反应速度根本不可能完全避开!他几乎是凭著本能,猛地一个俯身,狼狈不堪地向侧面翻滚出去! “噗噗噗噗——!” 大部分砾石狠狠钉入他刚才位置的混凝土地面,留下深坑和蛛网般的裂痕!但仍有七八颗角度刁钻的砾石,如同长了眼睛般,划著名弧线封死了他翻滚的路线,眼看就要將他钉在地上! 避无可避! 路明非眼中闪过一丝狠色!他猛地抬起右臂,五指张开,悍然挡在身前! “噗……噗……噗……” 几声极其轻微的、如同气泡破裂的声响! 那几颗眼看就要击中他手臂、胸腹的致命砾石,在距离他手掌前方不足十厘米的空气中,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绝对否定的墙壁! 高速旋转的动能、尖锐的物理形態、以及驱动它们的言灵能量——所有的一切,都在接触到那无形力场的瞬间,无声无息地湮灭、消散於无形!仿佛从未存在过!只留下几缕微不可查的尘埃飘散在空气中。 然而一波未平,路明非脚下原本坚实无比的混凝土桥面,瞬间软化、塌陷!如同变成了粘稠的流沙沼泽! 【言灵·塑地】 一股强大的吸力从下方传来,试图將他拖入泥泞的深渊!同时,泥浆中如同拥有生命般射出数根湿滑坚韧的土石之爪,迅猛地缠向他的双腿! 路明非感觉脚下骤然失力,身体不由自主地下沉!泥爪冰冷的触感已经碰到了他的裤腿! 但他脸上没有丝毫慌乱。在身体下沉的瞬间,他猛地俯身,將右手手掌狠狠地按在了正在软化塌陷的桥面之上! “嗡——!” 一声低沉而奇异的嗡鸣,以他手掌为中心,瞬间扩散开来! 如同时间倒流! 那正在疯狂软化、塌陷、如同活物般翻涌的泥浆沼泽,在被路明非手掌触碰到的剎那,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紧接著,所有异常的活性、那驱动泥浆的能量,如同退潮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塌陷停止,翻涌的泥浆也凝固了! 缠绕上来的土石之爪失去了所有力量,变成了普通的、鬆散湿润的泥土,稀里哗啦地从路明非腿上滑落下去。 他刚刚鬆了口气,站直身体,甩了甩手上的泥水——异变陡生! 空气中骤然响起无数尖锐的厉啸!仿佛有数十把无形的锋利刀轮在疯狂旋转! 【言灵·吸血镰】 原本只是呼啸而过的微风,在夏弥龙瞳的金光闪烁下,瞬间化为实质性的风刃! 这些风刃薄如蝉翼,边缘流转著致命的光华,如同隱形的死神之镰,从路明非的前后左右四个方向,悄无声息却又快如闪电地交错切割而来!凌厉的杀气瞬间將他所有闪避的空间封死! 路明非脸色微变!如此近的距离,如此密集的包围网!他的身体根本无法做出大幅度的躲闪动作! 电光火石之间! 他没有后退或试图找掩体,反而做出了一个极其冒险的动作——伸出手,猛地以右脚为轴心,整个人如同陀螺般原地急速旋转一周! 一连串更加密集、更加轻微的气泡破裂声如同爆豆般响起! 风刃纷纷在靠近他时解体,化作紊乱消散的气流后,只在衣袖上带起几道细微的涟漪,便彻底消失无踪! “这也行?!”夏弥那冰冷而狰狞的表情终於崩开:“你他妈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你他妈才是,到底是什么龙!”路明非也气喘吁吁地瞪过去:“哪来的这么多言灵,不要钱似的——你搞批发啊!” 第40章 君主!大地与山之王 “我是谁?你很快就会知道!不过在此之前——”夏弥的声音陡然拔高:“还是先见识见识真正的力量吧!” 话音落下,她双瞳中的金光猛然大盛,繁复的纹在最深处幽幽旋转,层叠组合成某种最古老最玄奥的图案。 剎那间,世界在她眼中变化了模样! 原本坚固的桥樑、钢筋、大地,都浮现出无数细微、闪烁、如同电路脉络般的金色丝线——那是万物得以存在的“眼”!是构成其稳定结构的要害节点! 隨后,她轻轻跺脚。 路明非一愣,心头警兆狂鸣!他甚至来不及思考夏弥眼中那诡异金光的含义,身体已经先於意识做出了反应——他猛地向侧面扑去! “砰——咔嚓!!” 一声沉闷而令人牙酸的巨响! 他前一秒立足之地,一大块直径超过两米的坚固混凝土桥面,如同被无形的大锤砸碎的饼乾,瞬间崩塌瓦解!然后化为一堆粉尘碎石向下垮塌,露出下方狰狞的空洞和扭曲的钢筋! 坍塌的规模远超之前的言灵攻击!尘雾如同爆炸般瀰漫开来! 飞溅的碎石如同子弹般砸中路明非的后背,剧痛传来!他闷哼一声,被衝击力推得向前踉蹌几步,才勉强站稳。 回头望去,那凭空出现的巨大空洞边缘光滑得如同刀切,仿佛那块桥面从未存在过! “这到底是什么……”路明非瞳孔地震,一股寒意从脊椎直衝头顶。 混血种,甚至是龙类,他这十几年来没少见过,不管他们那凶悍的脾气还是那过於强壮的肉体,乃至里胡哨的、魔法般邪乎的“言灵”,都有所了解,但从来不曾有一位能做到这种程度! 面对这一幕他只觉得,龙类与龙类之间的差距,真他么比龙类与人的差距都大! “看到了吧?凡物在吾眼中,不过是一堆等待被戳破的气泡!”夏弥的声音冰冷而傲慢,如同神祇宣判。 她手指优雅地抬起,如同拨动琴弦,指向路明非东奔西跑的路线前方——“开!” 隨著指尖轻点,前方的桥面上,如同被无形的画笔勾勒,瞬间出现一个又一个脸盆大小的圆形凹陷!精准地预判著路明非的落点!就像是铺设了一片死亡的地雷阵! 路明非刚想往下伸手,整个人便要在趔趄中跌入凹陷。为此他不得不仓皇逃窜,如同在刀尖上跳舞,每一次跳跃闪避都惊险万分! 很快,汗水浸湿了额发,后背的衣衫紧紧贴在皮肤上,他剧烈的喘息声在寂静的桥上清晰可闻。 而哪怕已经將他逼迫成这样,夏弥仍然在操控凹陷的同时从各个方向释放言灵。 有时是火焰,有时是风刃,甚至偶尔还会捲来一阵浪涛或炸开一团炽光,儘管都被路明非的右手一一挡下,却无疑更加消耗了他的体力! 通过一连串的压制攻击,夏弥眼中冰冷的金芒流转,似乎已经確定了关键信息—— 路明非的核心能力果然只在右手,除此之外他根本不能用其他方式取消言灵,且肉体力量和体力就是普通少年的程度……那么,只要始终这样保持距离就好了。 呵,容易得让龙意外。 “如果你只有这种程度,那游戏就该结束了!”看著面露难色的路明非,夏弥缓缓张开双臂。 她如同拥抱著这片被夕阳笼罩的天地,马尾散开,漫捲的长髮在风中狂舞,周身开始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如同实质般的龙威! “以此身,召唤沉寂於大地深处的脉动!” 她的声音如同古老的钟磬,在空旷的桥上轰鸣! “於此宣告——吾乃执掌力之权柄、俯瞰万物根基之主宰!” 脚下的桥体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巨大的钢铁骨架在无形的伟力下扭曲变形!无数碎石和钢铁构件被硬生生从主体上撕裂、剥落! 金色的脉络如同实质的锁链,瞬间从她脚下蔓延开来,覆盖了方圆数百米內所有的物体——桥面、钢筋、山岩!整个世界仿佛被一张金色的巨网笼罩! “此境!此刻!化作吾之领域!” 轰隆隆隆——!! 整个星海高架桥,乃至桥下支撑的山体,都仿佛被赋予了生命! 大地如同海啸般剧烈波动起伏!整段桥体发出震耳欲聋的钢铁扭曲呻吟! 路明非脚下的桥面如同波浪般倾覆,他站立不稳,视野因剧烈的摇晃而模糊,只能死死抓住一根深插在摇晃桥体中的粗大钢筋,才勉强没有被拋飞! 剧烈摇晃中,他骇然地看著四周如同末日般疯狂变形的场景: 数十吨重的巨型钢樑如同被无形巨手拔起,悬停在半空,末端直指苦苦支撑的他!碎石如同风暴般旋转呼啸!地面裂开巨大的、深不见底的深渊裂缝……整个空间化为了活生生的地狱! 而立於领域中央的夏弥,气势无限攀升!金色的龙瞳如同两轮燃烧的太阳! 终於,她的名讳如惊雷炸响,迴荡在崩毁的高架桥之上: “吾为初始之血脉,吾为终焉之君主,当吾之身躯环绕尘世,大地与山脉都將高呼那神话的真名——” 【耶梦加得!!!】 此时路明非才刚从抱著的钢筋跳下来,於摇摆不定的桥面中勉强站稳。 他看著天空中如同神祇降临的少女,看著周围扭曲变形的桥体,再看看远方的苏合市,看看貌似是以为地震或再度山体滑坡而紧急避险的施工队,眨眨眼,久久无言。 此时比起紧张或恐慌,他更多的是茫然。 就,怎么说呢……真有种跑错了片场的感觉。 哪怕他知道混血种,知道龙类,知道这个世界上存在这样那样的“神奇”的力量,还是觉得如此地不真实。 龟龟……如果让重度中二病患者口中的话都成真的,大概就是眼前的这幅场景吧? 不管怎么样,继续下去的话,难保星海高架桥不会直接掉下去,他得理智点…… “你厉害行了吧!我认输!”路明非举起双手喊道:“为了苏合市的文明与和谐,到此为止吧!” 咔嚓! 脚下桥面裂开,將他吞到腰身的位置又骤然合拢,就这么死死地卡住。 “看来比起死亡,你果然还是会选择臣服呢!”空中的少女用高傲又慵懒的口气缓缓道。 “臣服?” “啊,很简单~你需誓约为吾奉献一切,包括你的身心,包括你最重要的秘密,然后卑微地蠕动,阴暗地爬行,过来亲吻你的女王那无比尊贵的脚趾,仪式就算完成了。” 路明非低下头。所谓得寸进尺,或者蹬鼻子上脸,也不外乎如此了吧。 哎,服软还是没用么?事实证明,这傢伙就是欠收拾。 於是他用手在周围划拉一圈后,从碎掉的桥面里爬出来,摩拳擦掌。 “你的答案呢?”少女还在继续问。 “哦,你这头愚蠢的母龙,”路明非微笑回道:“我一定会用靴子狠狠地踢你的屁股!” 第41章 Fire in the hole “要死要死要死!”路明非的心臟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几乎要从嗓子眼跳出来。 他一边紧张万分地碎碎念,一边在脚下那条疯狂扭动、不断崩裂又重组的巨大岩蛇脊背上亡命狂奔! 头顶是呼啸而过的风刃和炸裂的雷球! 脚下是翻腾咆哮的岩浆和隨时可能將他掀飞的剧烈震动! 两侧还有不断破土而出、试图將他刺穿的尖锐石笋! 他像一片狂风暴雨中的落叶,隨时可能被扯碎。 但他不得不继续这样,於刀尖的跳舞中不断去接近夏弥,不然就毫无胜算……所以说熟人打架最是麻烦,从始至终那头母龙都谨慎地保持著距离。 咻咻咻——! 尖锐的破空声撕裂空气,又有数十枚由纯粹风压凝聚的风刃呼啸而来! 滋啦——! 一道刺目的雷光也从侧翼猛然劈落! 更远处,几个浑浊的水弹裹挟著沉重的泥浆,如同炮弹般砸向他可能落脚的空间! 加上下方不断蠢蠢欲动寻找偷袭机会的岩层——四种元素!全方位!无死角!如同编织了一张立体的死亡之网! “有完没完!”路明非恼道,在岩蛇背上狂奔的身影狼狈不堪。 他无法完全躲避,只能靠那只右手! 情急之下,左臂狼狈地护住头脸抵挡溅射伤害,右臂则快如闪电地在身侧、身前挥舞:“松果弹抖!” “噗!”“嗤啦!”“啪!” 风压弹湮灭! 雷光劈到身前半米便如烟火般消散! 沉重的水弹在触及指尖的瞬间崩解成无害的水! 他像是一台高速前进的破法机器,手臂挥舞成一片模糊的蓝影,將袭来的元素攻击一个接一个抹除!但不管怎么样,每一次接触的些微衝击都是实打实的,叠加的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 剧烈的喘息如同拉扯的风箱,汗水在高速运动中蒸发成白汽! 轰隆!!! 巨大的轰鸣打断了他的节奏! 夏弥似乎对他这种“踩蛇消弹”的亡命突进模式彻底失去了耐心。 她眼中龙瞳金光陡然凝聚至一点!在古奥的吟唱中將双手合拢於胸前,又猛地向前一推!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前方的空气骤然塌陷,仿佛空间本身被压缩! 旋即,一股无法形容的,混杂了毁灭性衝击波、高压水流束、炽热岩浆流以及无数碎裂风刃的混沌元素洪流,如同打开的巨炮炮口!瞬间填满了路明非前方高架桥的整个横向截面! 洪流所过之处,空气扭曲,光线折射,发出震耳欲聋的毁灭之声!速度快到根本不容闪避! “那就——来!!” 低喝著,路明非双脚站稳,將右手推出,朝著那奔涌而来的毁灭洪流,张开五指! 这一次,不再是轻微的“噗嗤”声! 而是一声沉闷、悠长、仿佛空间被撕裂的低鸣! 轰——!!! 奇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填满了整个桥面的混沌元素洪流,在距离路明非手掌不足10厘米的虚空中,仿佛撞上了一道无形的、绝对平静的界限!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能量对冲的僵持! 洪流的前端如同被投入了一个绝对静止、绝对否定的黑洞! 衝击波、水流、岩浆、风刃……所有狂暴的元素构成体,在接触那道界限的瞬间,如同积雪消融於烈日,被一层层、一片片地“抹除”!无声无息,却又势如破竹! 仅仅一个呼吸间,那足以將桥面彻底犁平的毁灭力量,竟被硬生生抹掉了大半! 剩余的能量也因为核心结构被毁而瞬间失控、逸散,化作无数紊乱的元素乱流扫过桥体两侧,留下道道刻痕,却再无致命威胁! 整个视野陡然清空! “就是现在!”路明非死死锁定了洪流散去后、视线中再无遮挡的夏弥!那金色的瞳孔清晰地映出了她脸上剎那的愕然! 就地一滚,手中便多了一块半个巴掌大小的混凝土块! “fire in the hole!!”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投掷出去。 看著那块飞来的、平平无奇的石头,夏弥瞬间想到了酒吧里砸向调酒师的那瓶酒,赶紧低吟著,双手疾挥。 一道坚固的土黄色能量盾在面前凝聚—— 然后瓦解! 夏弥咬牙,迅速后退的同时,又一道凝实的风压屏障升起,將她严实护住,身前更是轰隆著凸起根根岩柱,但无一例外地都在触碰到石块时泡影般消散! 惊险万分之下,石块却又在完成了既定的拋物线后,老老实实地落在她身前的桥面,再无动静。 这一刻双方都有点愣住……没打中夏弥貌似纯粹是因为路明非力气不够。 “再来!”路明非精神一振:“那句话怎么说来著——胜利的法则已经確定了!” 又迅速捡起大大小小的石块后,他继续朝对方跑去,边跑边当丟丟怪。 “哪有这么容易!”夏弥毫不犹豫再次向后退开,边退边释放言灵进行阻挠。 一道刺目的蓝色电弧扫向飞来的石子! 啪!噗嗤!电弧在接触石子的瞬间,如同撞上了绝缘体,自身溃散的同时,石子也失去了动能掉落。 几根尖锐的地刺在路明非身前破土而出! 路明非看都不看,握著石子的右手顺势在衝过的路线上隨意一划! 噗噗噗!那些坚硬的地刺如同麵粉捏成,在石子划过轨跡的瞬间齐齐矮了一截,崩裂成普通碎石! 他奔跑、投掷、挥臂、清除障碍!动作逐渐熟练,甚至带上了一种豁出一切的疯狂流畅! 越来越多的石子呼啸著飞向夏弥,角度也越加刁钻! 夏弥被逼得连连后退!各种瞬发的低阶言灵在她手中信手拈来!风盾、水幕、地陷、火球!不断拦截著飞来的石子,同时继续在路明非的路径上製造阻碍! 但无一例外! 任何直接接触那些被路明非右手丟出石子的言灵,无论是防御性还是攻击性,统统在碰撞的瞬间土崩瓦解!只有那些从远处砸落、不直接接触石子的范围攻击才能短暂延缓路明非的步伐! 夏弥终於被逼离了地面!隨著骨翼的伸展,身体腾空而起! 但她的呼吸,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该死,以这具躯体的孕育程度来说,消耗实在过於大了些!再继续耗下去,哪怕贏了,后续也会被严重拖累……” 下方的桥面上,路明非也感觉快到了极限! “不行了不行了不行了……真要累死……我这辈子都没跑得这么狠过……” 第42章 最疯狂的「幻想」 就在这一上一下,两个都意识到不能再拖的瞬间!一个想法同时出现在他们脑海: “示弱!诱敌深入!” 只要趁著对面的蠢猪大意,一击就可以直接结束战斗! 几乎是心有灵犀般地,在一次石子和风锥的碰撞后…… 空中的夏弥,仿佛后力不济一般,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她身体摇晃著,如同断线的风箏,竟直挺挺地从十几米的空中狼狈地向地面摔落,隨后“砰”地一声砸在桥面上,甚至翻滚了两圈才停下,挣扎了一下似乎没爬起来,发出低低的痛哼。 而桥上的路明非,也好似被一次能量爆炸的余波扫过,惨叫一声,抱著石子滚进了一个因之前塌陷形成的浅坑里,蜷缩著身体,一动不动,气息萎靡。 静。 桥面上只剩下风卷过废墟的呜咽声,以及两位刚刚还打得天翻地覆的选手,此刻如同同归於尽般的倒地不起。 一分钟…… 两分钟…… 风声继续呜咽。 路明非蜷缩在浅坑的阴影里,感觉浑身的肌肉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汗水浸透了后背。 他偷偷抬起眼皮瞄向远处那个摔落的纤细身影,心说会有这么巧的事?虽然刚刚那块石头好像確实离得很近…… 又过了一分钟…… 路明非感觉自己的耐心也快耗尽了,手臂的酸痛和喉咙的乾渴快压过一切。 “餵……”他虚弱地、试探性地喊了一声,“你……没事吧?” 对面的身影似乎轻轻颤动了一下,但没回应。 路明非心头疑云更甚。 又是半分钟的寂静…… “嘖!”路明非终於忍不住了,他抬起头,直接对著夏弥的方向吼道: “你装你m呢!” 仿佛是被点燃的火药桶,远处原本“奄奄一息”的夏弥猛地支起上半身!她脸上那份冰冷再也维持不住,被揭穿的羞恼和怒火让她金色的瞳孔熊熊燃烧,声音因为愤怒几乎变调: “这句话我来说才对!无耻的混蛋,明明是你先装死!!” 被当头痛骂,路明非反而乐了,乾脆破罐子破摔。 他挣扎著从浅坑里坐起,看著远处同样炸毛的少女龙王,深吸一口气,决定豪赌一把!直接明牌! “少废话了,这么拖拖拉拉畏畏缩缩像什么样?你不是那么高傲地宣称自己是君主、是龙王么!从始至终会不会表现得太懦弱了点儿!” “告诉你!我现在就直挺挺地朝你冲,你如果还有点基本的自尊,就用尽全力来硬碰硬,而不是当逃兵!” “还有,我现在要把你先前发的那句话还给你!要么,直接跪下叫我爹!要么,继续屁滚尿流地逃走,然后自动变我女儿!一辈子!”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看书首选 101 看书网,101????????????.??????超给力 】 说完,路明非不再有丝毫犹豫!他將手里的石块丟掉,然后直线朝著夏弥猛衝过去,將自己彻底暴露在空旷的桥面上! 桥面死寂,风停下后,只剩下脚步声不断迴响。 夏弥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漫捲的长髮无风自动。 那熔金的双瞳里,火焰般的光芒在激烈地跳动著,先是暴怒!然后是被彻底蔑视、王权被践踏的滔天杀意!最后……缓缓沉淀为一种极致的冰冷! 说到底,这次除了收服或干掉路明非,她最大的目的,就是探明那顛覆性的奇异力量。 那种力量,此前从未出现在任何的歷史角落,或许正是对付其他君主的关键!甚至在未来更宏大的战爭中,亦是决定走向的奇兵! 既然他自寻死路,非要逼她显露一位初代种、一位真正的君主的底蕴……那便让他,也让她自己,彻底看清这能力的极限! 做出决定后,夏弥猛地张开双臂!龙翼伸展,体內还能运作的龙血如同沸腾的熔岩,被她毫无保留地压榨出来!一股远超之前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般降临! “吼——!!!” 一声仿佛来自大地深处的、沉闷而古老的咆哮在虚空中炸响! 整座高架桥剧烈震颤!桥下的山体被某种力量搅动著,无数碎石、泥土、断裂的钢筋如同被磁石吸引般疯狂匯聚。 在君主身前,一条前所未有的百米巨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成型! 这不再是之前那些粗糙的岩蛇,其通体呈现出一种近乎金属的、深沉的暗金色泽!每一片鳞甲都清晰可见,边缘流转著凝练到极致的土元素光华! 蛇身粗壮得如同火车车厢,蛇头高高昂起,冰冷的蛇瞳如同两盏巨大的探照灯,死死锁定著下方渺小的路明非!它散发出的沉重、凝实、几乎要压垮空间的恐怖气息,让周围的空气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这是夏弥榨乾这具躯体当前所有潜能,凝聚出的元素密度最高、结构最稳定、蕴含力量最恐怖的终极造物!是她身为大地与山之王权柄的极致体现! 巨蛇成型的瞬间,它那庞大的身躯几乎占据了路明非所有的视野!投下的阴影將他彻底吞没!死亡的窒息感扑面而来! 再次咆哮著,巨蛇张开足以吞下卡车的巨口,带著碾碎一切的威势,如同崩塌的山峦,朝著路明非当头噬下!速度之快,根本不容闪避! “呼……”路明非深呼吸著,在这种生死剎那的时刻,他反而平静下来。 他看著自己的右手手掌,或许,在对面那头强大的母龙疯狂试探他的同时,他自己也產生了些许疑惑—— 被这个世界遗忘的他,现在究竟算怎样的一种存在? 这只手,又究竟能做到怎样的地步? “而且,对只求安稳度日的这位『路明非』来说,大概……没有比眼前这一幕更疯狂的搅扰日常的『幻想』了,就姑且试试看……” “能不能,由我来……彻底抹除吧。” 蛇首已至,呼啸的狂风从天而降,而路明非也在將右手挡在身前的同时,做好了起跑的准备。 嗯……还是再加点气势吧,需要一句更劲爆更应景的台词才行—— “噔噔蹬蹬蹬~噔噔蹬蹬!” “风驰天下,大运汽车!!” 大吼著,他迎著那砸落的、如同小山般的巨大蛇头!如同扑火的飞蛾,发足狂奔!冲了上去! “找死!”夏弥瞳孔一缩,下意识地低喝!但隨即,她看到了让她永生难忘、甚至灵魂都为之震颤的一幕! 第43章 天真的橡皮(加更,求追读) 路明非的身影,渺小得如同尘埃,一头撞进了那足以吞下山岳的巨口! 他的右手,率先接触到了巨蛇下顎那冰冷的、凝练如实质的暗金色鳞甲! “嗡——!” 一声低沉而持续的共鸣声响起! 想像中渺小者被碾成齏粉的画面並未出现! 那足以让钢铁变形的蛇头砸击之力,在接触到路明非右掌的瞬间,仿佛石沉大海般消失无踪! 更诡异的是,那被触碰的鳞甲连同其下连接的组织,如同沙画被抹过一般,瞬间失去了固体的形態,化作一缕缕细密闪亮的金色尘埃,无声无息地飘散开来! 风压已过,路明非如同打开了新世界大门,冲了进去! 他就像一头扎进了由纯粹光芒和尘埃构成的梦幻河流! 巨蛇庞大的躯体內部,不再是坚固的岩石或血肉,而是正在以路明非为核心,同步崩解、消散的光粒子洪流! 巨大的蛇头在前进,在试图噬咬,但它的“血肉”却在接触点飞速分解、消散! 路明非在奔跑! 在一条由自己亲手创造的、不断崩塌又无比空旷的“尘埃隧道”中奔跑! 最初的几步还有些踉蹌,需要对抗那庞然大物本身的惯性衝击。 但很快,隨著更多“蛇躯”在他奔跑路径的前方被他的右手提前瓦解,阻力在飞速减小! 原本沉重急促的脚步变得轻快! 紧绷的身体变得放鬆! 甚至那剧烈的喘息也逐渐平復! 这光怪陆离的奔跑场景,这无声无息就將万丈巨物化为尘埃的诡异景象,只让他觉得越来越平静,仿佛一切本该如此。 於是,在穿行於这金色尘粒瀰漫的“蛇腹”之中,在巨物无声崩塌的背景音里,路明非的嘴角,竟开始不由自主地、小声地哼唱起来: “人生啊~能不能放过我这一次~”他音调不准,但毫不在意,有些慵懒的嗓音在空旷的尘埃空间里轻轻迴荡。 前方的“隧道”不断延伸,吞噬著巨蛇那庞大的结构。而他的脚步,也如同踩在云端,越来越轻鬆。 “……下辈子,我只想做个不会长大的孩子~” 巨蛇的头颅在他身后彻底消散,只剩下颈部一段在他跑过时不断化为粉尘,如同燃烧尽的引线。 大量的金色尘埃如细雪般从他身旁簌簌落下,映照著夕阳的金暉,美得不似真实,也惨烈得不似战斗。 他的歌声,在这宏大而奇幻的崩塌中,显得格外渺小,却又无比清晰和刺耳。 “有人取暖有人依靠不会有太多心事~” 巨蛇的躯干隨著路明非的前行寸寸瓦解,仿佛他的脚步声就是末日的钟声。夏弥立在原地,呆若木鸡。 她看著她用尽全力的造物如同虚妄的泡影般,在路明非的哼唱中被一层层抹去,那份惊骇已经化为了麻木的、无边无际的荒诞感。 这是战斗?这是一场梦魘!一场由她亲手创造,却正在被那个男人用歌声轻轻哼碎的终极噩梦! “……用最天真的橡皮就能擦去生活的爭执~” 当路明非哼完这句,他的身影终於从那长达百米、正在整体化为漫天金尘的巨蛇躯壳末端冲了出来。 他身上沾满了金色的细粉,在夕阳下闪闪发光,如同刚从一个荒诞派艺术大师的画作里穿越出来。身后的巨蛇则彻底化作了翻卷升腾的金色云雾,在夕阳的照耀下,壮丽如晚霞,淒凉如灰烬。 整个过程,无声、唯美,却充满了摧毁一切的、令人窒息的、最深沉的否定。 一切都结束后,前方,只剩下那脸色惨白如纸的少女,她摇摇欲坠。 路明非几步就到了她面前。 “滚开!”夏弥发出一声带著颤抖的尖叫,最后的本能驱动她挥出了手臂! 嗤啦!肌肤绽开,龙鳞乍现,龙爪裂空!直抓路明非咽喉! “啪!”路明非的右手像掸灰尘一样,隨意地拍开了她的龙化手腕。 狰狞的龙鳞如同遇到天敌的甲虫甲壳,瞬间失去光泽,崩解消散!那手臂恢復成少女白皙纤细的样子。 力量感被瞬间抽空!巨大的空虚感让夏弥眼前发黑! 而路明非已经將右手再次握紧,高高举起,直奔那张惨白的小脸而去—— “呜!”夏弥甚至忘记了躲避。 她用力地闭上了眼睛,纤细的双臂慌乱地抬起,死死地、用尽全身力气地挡在了自己的脸前!整个身体也因为这份极致的恐惧和怯懦,蜷缩成了一小团,仿佛这样就能將自己藏匿起来! 拳风拂面! 吹动了她的长髮。 痛? …… 还是没有。 夏弥颤抖著,小心翼翼地从手臂的缝隙中睁开一条极细的眼缝。 她没看见近在咫尺的拳头,视线稍微偏转,才惊骇地发现男孩的脸就在旁边。 路明非早就收手了,现在正稍微弯腰,歪头,饶有兴致地从旁边去看夏弥遮挡在手臂后的侧脸,然后竟忍不住笑了笑。 “哎呀,还是这副样子顺眼多了。”他感慨著,隨后又补充一句:“虽然可能只是演的。” “……” “说话!” 夏弥慢慢將手臂放下,仍低著头,似乎终於从本能的恐惧中回过神来。 “……你贏了。” “嗯哼。” “心慈手软的话,迟早会被反噬,而且,我也不需要你用无事发生的態度来羞辱……动手吧。”夏弥冷声道。 “如果是你们爬行类內部的对决,现在你就铁定gg了?” “败者当然是沦为战利品……还有你到底要用那种词汇到什么时候,你这也是在侮辱你自己。” “你才是,还没转过弯来么?”路明非嘆气道:“我就算不是普通人类,也肯定不是什么龙族。” 夏弥一愣,静静思索著,回忆著,儘管这种说法在这个世界著实荒谬,可她如今,似乎也不得不这么相信。 因为,哪怕是最强大的黑王尼德霍格,將他们轻易压制时也需展示龙威,可这个男孩……除开那只右手,实在过於平凡了。 “那你就不记恨我么,就算你不会如同族那般吞噬我,也不可能当作无事发生吧?”她暂且拋开这个问题后,又问道。 “哇,你居然还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很过分么?”路明非诧异。 “……以龙类的標准来说,我算比较含蓄和收敛的了。” “你少来!”路明非眼一瞪,隨后又似乎真的在思考些什么:“这样吧。” “作为输了的代价,你起码认真地回答我一个问题,不许撒谎。” “……好。”夏弥顿了顿:“那么,你想要探寻属於龙类的……什么终极秘密呢?” “什么龙不龙的,我只是问你,『夏弥』也好,『耶梦加得』也罢,”路明非淡淡地看著女孩的眼睛: “潜伏、学习、扮演、谋筹……你似乎真的在这座城市耐心生活了十多年,我很好奇,你迄今为止所做的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关於这个问题,所有龙类都只有一个答案,顛覆——” “都说我没问什么龙类,我只是在问你,你不是认输了?那就不许撒谎。” 夏弥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才转头看向远方灯火辉煌的市区,镀上最后一缕暮色的睫毛微微颤动:“或许是……” “活著。” 第44章 此夜涟漪 夜已深沉。 电视里传出女主播冷静而不失紧迫的声音,背景画面是昏暗夜色下狼藉的现场: “……本台最新消息,星海高架桥区域晚间再次发生突发性山体滑坡,並伴隨轻微震感。目前相关部门已紧急封锁现场,暂无人员伤亡报告,但桥体及周边路段损毁严重,预计交通將受较长时间影响。再次提醒广大市民,近期请避免前往……” 一则紧急插入的新闻,像无声的涟漪,扩散到城市的各个角落。 公寓內温暖的灯光下,楚子航刚刚掛断“爸爸”的慰问电话,然后將一杯热好的牛奶放在妈妈面前的茶几上。 “最近就少出去玩了,尤其是星海高架那边。” “知道啦知道啦,”敷著面膜的苏小妍摆摆手,眼睛还黏在平板上追的剧:“儿子比妈还操心……” 她端起牛奶,满足地啜饮一口,楚子航则再次將视线放在手机的通话记录上。 良久,確定再没第二个电话后,他不由得厌弃地皱了皱眉。 而在孔雀邸公寓外,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內,收音机里传出的同样是交通中断的警告。 驾驶座上的男人没有开灯,手指在方向盘上无意识地敲击著,墨镜下的眼神凝重地锁定了远处高架桥模糊的轮廓。 最后,他微不可察地嘆息一声,目光投向孔雀邸某个亮著温暖灯光的窗户方向,停顿片刻,仿佛要將那点光铭记在心。 隨后才油门轻踩,车子悄无声息地滑入夜色,驶离了这片灯火通明的社区。 同一时间,更多的年轻人们,將对於这场突发事故的討论放在了网络上。 不过,热闹的文学社企鹅群並没有特別关心,简单提几句后,话题就跳跃回了周末的电影活动和其他游玩项目。 本书首发 读小说上 101 看书网,??????????????????.??????超讚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热闹之外,文学社社长陈雯雯的屏幕还单独弹出了赵孟华的私聊窗口。 [雯雯,我知道万达里最近新开了一家书店,电影完了我带你去看看唄?] [好啊。]陈雯雯浅浅地笑了笑,然后又给苏晓檣发[真的不和大家一起来玩吗?] [抱歉啦,这周末我忙著呢!]苏晓檣附带了一个大笑的表情,她最近总是这么有干劲。 另一边,赵孟华给陈雯雯发完后,又几乎同步地给柳淼淼发了消息:[一起来看电影吗,包场的,还有免费的爆米可乐。] [不好意思,周末想去学生会的招新大会看看。] 赵孟华看著这句回復,忽然想到了什么,然后很不爽地“嘖”了一声。 学生有学生的烦恼,社畜有社畜的无奈,今夜的苏合市龙管局,依旧瀰漫著加班的焦躁。 “搞什么鬼!后溪街抓回来的混血种,尤其是那个带头的调酒师,按流程就该先扔进少管所关三个月,再谈具体的量刑!”叶胜揉著发痛的额角。 “但上面……”酒德亚纪看著刚收到的最新指示,眉头紧锁:“要求特殊处理,强调他的族裔背景,建议遣送回原籍……反正目前正在扯皮。” “操!”叶胜忍不住爆了粗口。 旁边,一个技术专员看著监测屏幕上一闪而过、旋即被更大片紊乱背景噪声淹没的异常磁场信號,嘴唇动了动:“……高架桥那边刚才的读数有点怪,这种瞬间峰值像……” “像什么?”酒德亚纪看过来。 技术员张了张嘴,看著其他同事忙得脚不沾地在处理文书和拘留手续,想想这种规模的磁场波动要是来自个体引发,那得是怎样的……最终摇了摇头。 他烦躁地抓起新的文件:“算了……可能是仪器被震波干扰了。赶紧把这破事弄完先……” 而除了对这种灾害新闻匆匆一瞥的人们,自然还有完全不在意的,因为生活的重量本就压得他们喘过不气了。 西边的老城区,也就是在仕兰中学和高架桥之间的一角,从窗口透出的光线就要昏暗得多。 “咣!”电视被用力关上。 “看什么看!天天关心这种没用的,钱呢?学费呢?这日子还能不能过了!” 中年妇女的尖利嗓门在小小的客厅里炸响,她叉著腰,愤怒又绝望地指著旁边沉默抽菸的路谷城,和缩头缩脑的小胖子路鸣泽。 “都怪你没本事!儿子都要读不起书了!可怎么办啊!这可是仕兰中学!我不管,砸锅卖铁也得上!实在不行……” 她的声音突然降了下来,带著点屈辱和不甘,眼神瞥向窗外遥远的东边:“……实在不行,去找儿子那个堂哥帮帮忙?你……去卖卖这张老脸?” “阿嚏!” 涟漪兜兜转转,再次来到奢华的孔雀邸,秀气的男孩摸了摸发痒的鼻子,又趴在沙发上看新闻插播。 “看样子,哥哥和小龙女玩得挺开心的嘛!”他愉悦地笑起来。 旁边或搓键盘、或吹头髮、或一动不动装木头人的三位靚女则没什么反应。过了会儿酒德麻衣才好奇地多问一句:“不管怎么样动静闹得也太大了,而且你这次怎么就不让我去现场了,万一真出什么事——” “麻衣,”路鸣泽温和地打断她,目光依旧停留在电视大屏上,似乎穿透了空间望向星海高架的方向:“还是不要打扰哥哥的雅兴比较好。” 他顿了顿,语气带著丝丝玩味:“况且,那种级別的战场……可不是你能踏足和影响的。” “那我也错过了一场好戏嘛。”酒德麻衣嘀咕。 “错过这一次算什么?”路鸣泽的嘴角勾起一个莫测的弧度,声音轻得像梦囈:“关於哥哥在这座城市……乃至这个世界的故事,从头开始的前所未有的故事,一定还有很多、很多。” 回归一切波澜的起点,星海高架桥。 夜色如墨,吞噬了一切繁华的灯火,只留下工程应急灯孤独地摇曳著惨白的光,勾勒出桥上两个渺小的身影。 “喂喂喂,別光顾著埋头苦干啊,词儿呢,说词儿啊!声音也大点儿!你不是什么条件都答应我?能不能照做!”少年不满地大声嚷嚷。 而前面那个已经满头大汗的少女,恨恨地剐了他一眼,才憋屈又无奈地,一边朝破损的桥架伸手,一边豁出一切似的喊: “work work!work work!” 第45章 苏合,晚安 “这就对了嘛,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干活就要有干活的样子!”路明非抱著胳膊,活像个监工。 “喂!这边!这边塌陷得更厉害,得好好地重新稳固地基,钢筋也得用点真本事扭回去!”他絮絮叨叨,念个不停: “那边!对对,就是你刚才开洞的地方,填充密实点!別光表面做样子啊大姐!民生工程可糊弄不得!” 而夏弥呢,咬著下唇,额前渗著细密的汗珠。 她默默忍受著路明非態度极差的指指点点,原本可以轻易点爆山体的纤细手指,此刻正散发著微弱的光芒,小心翼翼地“抚摸”著扭曲变形的钢筋和狰狞的混凝土裂痕。 过了好一会儿后,面对眼前刚刚修復完成的部分桥体,她近乎崩溃地,再次听到了最不想听的那句“恶魔”之语: “哎?我怎么觉得,颗粒度没完美对齐啊,唔,果然还是上一版的填充方案比较好,要不你再改改?” “闭——” “嚯哎!『你贏了……心慈手软的话,迟早会被反噬,而且,我也不需要你用无事发生的態度来羞辱……对我们龙类来说,败者当然是……』” 还没骂出口的那个“嘴”字,瞬间在路明非故作严肃的念经中彻底消融,夏弥又羞又恼地抓了抓头髮,只能再次大喊: “work work!work work!” 没错,这就是路明非对夏弥的惩罚,这么大规模地製造灾害,引得高架桥面目全非,自然不可能让她直接离开。 他知道夏弥已经油尽灯枯,继续强行用力量修补高架桥肯定很疲惫,但不如说这样的状態才更好,更具备惩罚的意义。在此基础上路明非还故意挑刺折磨她,同时也是为了让修復的效果更好。 既然做了错事,既然伤害了这座城市,就一定得付出代价才行……哪怕路明非自觉並无公正审判的权力和才能。 “搞快搞快,能不能有点效率!再磨嘰我都想拿鞭子抽你了,再让你把皮肤染成黑的……” “……你这个魔鬼。” “我发现你在这行真是天赋异稟誒,要不高考后专业就选土木吧,简直是为你量身定做!怎么样,土木老姐夏弥同学?” “不怎么样,不怎么样!” 吹来的夜风似乎都带著夏弥呼出的怨气,她低头对著脚下那道刚刚勉强缝合的巨大裂缝,小脸皱成一团,一边用微光修补著细微的裂痕,一边嘀嘀咕咕地碎碎念: “土木……你才选土木……你全家都选土木……”她声音不大,却清晰地顺著风飘进了路明非耳朵里:“等我恢復好了……第一个就把你家公寓……的结构应力点……全给点了……” “而且你再囉嗦……我真怕自己忍不住把这块板直接掀你脸上!” “掀啊,”路明非浑不在意地耸耸肩,甚至还往前凑了凑:“反正这桥还没完全修好呢,你再掀一块,等会儿还得多干一份活儿,我不介意加班看你表演。” “咕——呜……” 就这样,在路明非鍥而不捨、样百出的“监工”催促下,这片狼藉的现场虽然远不能恢復如初,但那些巨大的、足以让施工队直接绝望的塌陷、断裂和结构扭曲,总算被某种非人的伟力强行“粘合”了大半,钢筋也被拗回了大致正確的位置。 从勉强维持的结构稳定性来看,足以让后续的工程队大呼“科学奇蹟”,然后信心百倍地接手了。 “行了,”路明非终於摆摆手,看著勉强像个样子的桥面:“就这样吧,辛苦了,肇事者小姐!” 夏弥没有回他,只是將快要溢满整片夜空的怨念化作哼哼。 看著她那些飞速变换的小表情,路明非忍不住笑。 他走到夏弥身边,目光投向远方重新点亮的城市光海,夜风吹动他额前的碎发,神情意外地很平静,甚至带著一丝真诚。 “先前,你的回答是『活著』,对吧?”他侧头,看向少女还带著汗渍和泥土痕跡的侧脸,“这个理由,就有趣多了。” 夏弥的身体微微一僵,却没有扭头,只是抿紧了嘴唇。 “那就加油吧,”路明非的声音轻飘飘地融入风里:“好好地,继续在这座城市……活著。” 他似乎停顿了一下,语气里带上了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期许: “或许有一天,你能真正喜欢上它。” 说完,路明非不再停留,双手插进裤兜,踩著被应急灯照得明明暗暗的路面,身影慵懒而孤独地,晃悠悠地,一步一步,慢慢地消失在沉沉的夜色尽头。 “至於我们的恩怨,说好了,一笔勾销!以后互不打扰!” 城市的风再度吹拂过来,除了远处模糊的喧囂,也捎来了少年最后的一句话。比起胜利者的要求,更像是漫不经心的诀別。 “切……”没有回应,夏弥只是莫名有些烦躁地,看著路明非消失的方向,撇了撇嘴。 然后她也沉默地,朝高架桥的另一头走去。 隨著她的脚步渐远,桥头的震动越来越小,当异类少女的身影也终於完全消失在夜色中,这座伤痕累累、但终於得以休憩的高架桥,所承载的就只有东西两端的万家灯火了。 “插播一条最新消息。“ “经过相关部门紧急监测与专家会商確认,今晚引发广泛关注的星海高架桥引桥段突发山体滑坡及伴隨的轻微震感,已於半小时前完全停止。” “目前,辖区应急管理部门已会同消防、路政等专业力量,对滑坡区域进行了初步安全评估。待天亮后,將组织更详细的地质勘探和结构检测,確保在最短时间內製定出科学、高效的抢修方案,儘快恢復该路段的交通通行能力。” “请广大市民放心,相关部门將全力以赴,保障城市交通大动脉的畅通。也再次提醒大家,夜间出行请务必绕行该区域,注意安全。” 电视画面从灾害现场切回主播台,女主播对著镜头,声音温和而坚定: “今夜的风波终將平息,苏合的脉搏依然有力。感谢所有坚守岗位的工作人员。愿伤痛早日修復,愿城市安然入眠。” 她微微停顿,仿佛在向著整座城市,声音轻柔: “苏合,晚安。” 第46章 幽灵社团的黄昏 星期三的放学铃声如期而至,紧接著,学生会的广播便无缝衔接地响起。 “各社团社长请注意,请於二十分钟內前往学生会大会议室集合,参加本学期首次社团大会。重复,请各社团社长……” 路明非正站在社团小广场的张贴栏前,听著广播,心说楚子航今天可有得忙了。同时他也清楚,这场社团大会过后,他还占著茅坑不方便的那个幽灵社团,也该正式被取缔了。 “我海报呢?”虽说也只是太閒了,隨便来瞅瞅,但他竟然找不到了。 目光扫过其他那些设计精良、色彩斑斕、充满了青春干劲的招新海报,他凑近些盯著大致正確的位置,终於看到被粗暴撕开的毛边痕跡。 “嘖,不识货啊,这可是咱楚大会长亲手贴上去的,就这么给撕了?信不信我告御状去,以后有的是小鞋给你穿。” 虽然这么吐槽著,但路明非自己也由衷觉得,那张粗糙简陋的玩意儿待在这里確实有点污染环境了,丟了也就丟了吧,反正也没人会感兴趣。 通往大会议室的走廊此时难得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各社团的社长们像是出席某种盛典,穿著代表社团特色的服装,或者只是穿著校服但带著不同风格的气场:有书法社的优雅嫻静,篮球社的活力四射,古风社的衣袂飘飘,动漫社的元气满满……他们或三五成群高谈阔论,或和“死对头”社团互相瞪眼较劲,將並不宽阔的走廊挤得水泄不通。 路明非像往常一样,熟练地贴著墙边,在热闹的缝隙里溜走。他没有走向会议室的入口,而是拐了个弯,避开了喧囂的人流。 循著並不算清晰的记忆,他爬上了社团活动楼顶楼,走廊尽头最角落的那扇门,几乎被灰尘和遗忘所拥抱。 路明非从口袋里掏出文书学姐给他的备用钥匙,拧开了门锁。 吱呀—— 一股带著陈旧纸张和木头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游戏美食社”的活动室一如往昔。中间依旧是那张缺了个角的木纹长桌,周围几把蒙尘的矮凳散乱地摆放著。 靠墙一个书架,里面堆著些落满灰尘的游戏设定集、过期的美食杂誌,甚至还有几个积灰的游戏手办模型。对面墙上贴著褪色的照片,记录著这个社团曾有的为数不多的欢乐时光:野餐、桌游对决、打卡探店…… 路明非的目光定格在照片墙中央最大那张——沸腾的火锅前,几个模糊的学长学姐笑闹著挤在一起,而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一个表情生硬、眼神有点游离的少年被强行拽入了镜头。 哇,隔了两年看自己以前的照片,真是觉得要多丑有多丑。 不过他还是静静地看了会儿,然后便走到靠窗的位置坐下,窗外的夕阳將灰尘的轨跡照得分明。 坐不久,大概是屁股下的硬板凳硌得慌。 路明非又站起身,踱到窗边看楼下稀疏的人影,人都走远后,就走到书架前,隨手抽出一本书名有点“猎奇”的《舌尖上的大英》。 刚翻开,哗啦啦掉下一层灰,呛得他直咳嗽,手也脏了。 “好吧好吧。” 他嘆了口气,转身去走廊角落的杂物间找了扫帚、拖把和一块还算乾净的抹布回来,挽起袖子,开始沉默地与这房间里的灰尘搏斗。 清扫地面,拖擦布满鞋印的地板,仔仔细细地擦拭那张破旧的桌子和书架,让灰尘在金色的夕阳里飞舞又落下。 擦到书架某一层时,他的手一顿——一个造型大胆,穿著清凉的手办模型正大剌剌地立在那里,搔首弄姿。 路明非的嘴角抽了抽:“……学长的遗风还真是无处不在。” 他一边小声念叨著“罪过罪过”,一边还是认命地拿起抹布,小心地擦拭起那个手办光滑圆润……呃,尤其是大腿的部分。 忙活了大半天,活动室终於摆脱了盘踞已久的灰尘,显出一种荒凉的整洁。路明非把清洁工具归位,回到窗边的位置坐下,看著焕然一新的房间,他反而更觉得无所事事。 於是掏出手机,漫无目的地刷著。 文学社的企鹅群亮著小灯,点开,刚好看到陈雯雯发了一条[刚从社团大会回来!紧张死了,不过认识了好多其他社团的学长学姐,好有趣!大家都好有活力啊!(^▽^)] 下面是一排排的点讚和祝贺。 路明非看著那充满元气的话语和顏文字,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然后乾脆直接趴在散发著微湿抹布气味但总算乾净的桌面上,眼皮越来越沉。 窗外的夕阳不知何时完全沉了下去,房间陷入一片昏暗的静謐。只有他清浅的呼吸声,陪伴著微微起伏的肩膀。 不知过了多久。 “砰——!!” 一声巨响!活动室那扇老旧的木门被一股蛮力狠狠推开!门板拍在墙上发出巨大的声响,震得墙灰瑟瑟落下! 路明非被这突如其来的暴力惊得浑身一激灵,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弹了起来!但脑子还糊著一团浆糊。 逆著走廊微弱的光线,一个急促喘息的身影杵在门口。 少女穿著贴身的体操服,额发被汗水浸湿,一綹綹地贴在白皙的额头和颊边。脸上红扑扑的,大口地喘著气,胸脯的曲线剧烈起伏,显然是一路狂奔而来。 她左手拎著书包甩在身后,右手臂弯里夹著一个排球,而她那微微张开的、因为喘息而呵出白气的嘴里,正叼著一张皱皱巴巴的a4纸。 夏弥?路明非一愣,看著那张妖精似的小脸。 房间里光线昏暗,桌边睡眼惺忪的路明非与门口大汗淋漓的夏弥,就这样无声地对视了好几秒。 昏暗和寂静让那几秒显得格外漫长。 就在路明非的脑子终於从惊嚇和睡意中艰难启动,试图理解眼前这一幕时—— 夏弥迈步走了进来,把书包和排球往角落隨意一扔,然后走到桌子前,“啪”的一声!將嘴里叼著的那张a4纸拍在了桌面上。 路明非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在那张皱巴的纸上,总觉得有点眼熟。 虽然被蹂躪得厉害,但上面的列印大字——“游戏美食社!诚招!”,还有底下那个丑萌的、试图画出游戏手柄和汉堡叠加在一起的诡异简笔画…… 靠!能不眼熟吗? 他猛地抬头,撞上夏弥明亮的视线。 少女因为刚刚剧烈运动而显得格外锐利的目光直直地盯著他,额角还有汗珠滚落,体操服勾勒出充满活力的曲线。 她在微微起伏的胸口渐渐平復后,响亮地、带著点质问、又带著点不容置疑的气势,衝著还有些懵的路明非大声喊道: “喂!这里是不是在招人啊?!” 第47章 疯兔入社 啪嗒! 像是要回应对方的气势汹汹,路明非也一巴掌拍在开关上,让活动室因为白炽灯彻底亮起来。 然后他才懒洋洋地用手支撑著下巴,对面前汗淋淋的体操服少女反问:“又发病啦?” “呃。”夏弥的气势一滯。 “咱们不是昨晚才约定好么。”路明非盯著她的眼睛。 “什,什么啊?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誒,”夏弥明显地將目光移到一边:“我认识你吗?你这个同学还挺自来熟的,哈哈……” “哦,这样,太阳升起的时候,就把昨天的事忘掉了对吧?”路明非露出混杂著鄙夷和怜悯的微妙表情,后续想说的话显然是“你这女人果然没救了”之类的。 “啊——你好烦!”夏弥双手抓头。 “屑龙,”路明非继续没好气道:“我还说谁把我海报撕下来丟了,原来是你乾的。” “反正我已经拿到你的海报了,这个新社员,你就说要不要吧!”夏弥再次拍响桌面,表情认真地迎上路明非的视线。 “你以为你丫在揭皇榜啊!撕了我海报丟过来就是入团?”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啊?原来不是这个流程吗……以前都是人家直接邀请我进社团誒,我还没主动加过。” “那还真是把您这个大红人委屈了呢……算了,废话少说吧。”路明非有点头疼,感觉每次跟这头神经的母龙待在一起,自己也会莫名其妙囉嗦起来。 “为什么?”他问。 “我想好了!”夏弥直接坐到他对面,眼神渐渐变得坚毅:“我果然还是要去追楚子航,只靠我自己!如果他接受了我,再心甘情愿、诚心诚意地帮我一些小忙……那就完全不关你的事对吧。” “所以呢?” “所以现在,在你面前的,就是和你完全没有利害关係的,仕兰中学一年六班的夏弥!” “真是清奇的逻辑。可你还是没说为什么要来加入这个社团……总不能是藉机又算计我吧?” “开玩笑!我都说了我要追楚子航,然后……”夏弥说著说著就变成了嘀咕:“然后,他不是很关心你嘛,赖在这儿就多了一个跟他產生联繫的机会……” “喂喂你这前后矛盾了啊,刚说不牵扯我。”路明非无语。 “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 “就是不一样!”夏弥有些迷糊地大声道:“大概类似……类似主角和npc的关係!反正!你现在就相当於只是为主角的恋爱故事提供背景和契机的纯路人!即使出现在画面中也是最边缘最角落的位置,还肯定没有脸!” “所以那么小气干什么!只是蹭蹭你而已!可別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啊你这个边缘人!” 路明非一脸问號地看著她,心说虽然是这个事实,但真亏你敢毫不掩饰地说出来啊。不过说出来不是显得更蠢么?难道你都这样贬低了我还要乖乖地配合你? “go out!”他直接指著门口,展现自己哪怕作为npc也拥有的骨气。 “我不!凭什么啊!”夏弥又站起来,扬眉叉腰:“我一个貌美如人见人爱的大校,主动来加你这个马上要解散的孤寡社团,你还嫌弃上啦?!” “校?你就是笑话!赶紧滚滚滚——” “不嘛~不嘛!” 路明非眼睛一,回过神来刚刚挺胸抬头的夏弥已经缩到了桌子下,直接抱住他的一条腿哀嚎: “不要赶我嘛!呜哇!我错了!我態度不好!师傅!你就大发慈悲收了我吧!” 路明非已经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了,只有眼皮和额头一直在那儿狂跳,他用力地甩著腿,夏弥也狗皮膏药似地上下左右摇晃,直到他腿酸到再也动弹不得。 “……你这已经不是能屈能伸了,你这是下限突破地心!”他只能咬牙切齿地骂:“龙类好歹也是曾经称霸世界的族群,怎么就出了你这样一个没脸没皮没自尊的?” 夏弥充耳不闻,只是依旧赖在他腿边,从桌下眨眨眼,露出人畜无害的乖巧表情:“收了我,好不好?毕竟现在……” “……我就在这个社团啊!” 路明非一怔。 “有了!楚子航肯定也不想你的社团被取缔,我直接去和他说!” 话音未落,她人已经从桌下钻出来,像一阵风似的衝出了活动室的门! “?” “喂!等等!你给我站住!別去乱说!”路明非脸色一变,瞬间从椅子上弹起来,追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跑下楼梯,跑出社团活动室大楼,一个像发了疯的兔子,一个像笼里跑了发疯的兔子,一个兴奋雀跃,一个欲哭无泪。 巡逻的保安大叔让他们注意安全,逗留的学生对他们吹口哨,悄然升起的弯月不语,只顾將清冷的光辉洒在空旷了些的校园小径上。 该说不说,夏弥的体操服没白穿,当路明非要死要活地扶著教学楼栏杆,她早已从楼梯上不见了踪影。 “造孽啊……”路明非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巨大的迴旋鏢,对別人的吐槽现在全还回来了。 当他扶著门框,喘得像条离水的鱼,勉强站稳在学生会办公室门口时,看到的景象让他瞬间僵住。 办公室里灯火通明。楚子航正站在办公桌后,手里拿著一份文件,文书学姐在旁边整理资料。 而那只出了笼的疯兔,此刻正站在楚子航的办公桌前,微微喘息著,脸上带著运动后的红晕,但眼神却亮得惊人。 她手里……赫然拿著一张刚刚填好的表格! “搞定!”夏弥清脆的声音带著一丝小得意,她將表格拍在楚子航面前的文件堆上,然后骄傲地、带著点邀功似的看向刚衝进来的路明非,又转向楚子航:“会长!我申请加入『游戏美食社』!” 楚子航的目光从文件上抬起,先是看了一眼气喘吁吁、狼狈不堪的路明非,然后才落到那张被拍在桌上的表格上。他拿起表格,目光平静地扫过內容。 “这是『游戏美食社』新成员的入社申请表。”楚子航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他拿起桌上的公章,看向路明非:“社团成员人数达到最低要求,该社团即可获得喘息和存续的资格。路明非,作为社长,你对此有异议吗?” 办公室瞬间安静下来。 文书学姐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好奇地看向路明非。 楚子航的目光沉静如水,等待著他的回答。 夏弥也转过头,那双亮晶晶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路明非,里面充满了期待、紧张,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路明非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发紧。他看著夏弥那张因为奔跑和兴奋而显得格外生动的脸,又看了看楚子航手中那枚象徵著社团命运的红色公章。 反对?赶走她?然后社团解散? 不反对?留下这个麻烦精?以后的日子…… 他脑子里乱糟糟的,各种念头飞速闪过。最终,还是长长地、认命般地嘆了口气,肩膀也垮了下来。 “……都这样了,我还反对的话,就有点不识抬举了。” 话音刚落—— “啪!” 一声清脆的轻响。 “耶!”夏弥立刻欢呼一声,脸上绽开灿烂的笑容,仿佛打贏了一场大胜仗。 她几步跳到路明非面前,伸出白皙的手掌,笑容明媚:“以后就多多指教啦,社长~大人!” 路明非看著她伸过来的手,又看了看她那副“奸计得逞”的得意模样,只觉得又有点头疼。 他没好气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直接无视了那只手,然后对著楚子航点了点头:“麻烦会长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 “哎!社长等等我!”夏弥立刻就要跟上。 “夏弥同学,请等一下。”文书学姐温和的声音响起。 夏弥脚步一顿,疑惑地回头。 只见文书学姐微笑著,从旁边的文件柜里搬出厚厚一摞、足有半人高的表格和文件,“咚”的一声放在夏弥面前的桌子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作为新入社成员,这是本学期社团需要填写的活动计划表、经费申请表、成员信息登记表、安全责任书……”文书学姐如数家珍,笑容依旧温和:“麻烦你带回社团,和社长一起儘快填写完成,下周一前交到学生会办公室哦。” 夏弥脸上的笑容直接僵住,她看著那堆小山般的表格,又看看文书学姐亲切的笑容,最后绝望地看向门口路明非那已经快要消失的背影。 一声悽惨的、饱含著震惊、绝望和难以置信的哀嚎,响彻了学生会办公室: “呜哇——!!!这么多?!!” 第48章 分歧,游戏还是美食 午后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活动室的地板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条纹,周围飘著淡淡的油墨味。 路明非整个人陷在窗边唯一还算完好的旧沙发里,懒洋洋地翻著一本游戏杂誌,手指捻过光滑的铜版纸。 在他对面,夏弥正盘腿坐在带来的垫子上,光著脚丫,面前摊著昨晚文书学姐“赠予”的那座半人高的表格山。她咬著笔桿,眉头拧成疙瘩,左手边还放著一个吃到一半的饭盒。 “哎呦喂——”夏弥哀嘆。 “那叫一个地道~”路明非懒懒道:“你真不是从老帝都搬过来的么。” “什么啊,我是想说这鬼表格也太多了吧!”夏弥的哀嘆变为哀嚎。 她把一份《社团经费申请细项说明》甩到一边,泄愤似的戳了戳面前的米饭:“简直惨无人道!而且我觉得有些不是很有必要——学姐绝对是故意的!” 路明非眼皮都没抬,慢悠悠地翻过一页杂誌。这傢伙纯属活该……昨天为了加社团可劲儿溜他的时候,不是很有精神么。 “不过你填表归填表,为什么一定要坐地上,这么多凳子都放不下您的屁股?实在不行也可以用桌子嘛,面积更大。” “你懂个屁,我还要顺便练瑜伽呢!不然你以为老娘这么好的身材怎么来的,这是自律的力量!” 闻言,路明非朝正在劈叉的夏弥看过去,特別在上半部分停留了会儿。 “啊~啊。”他微微张开嘴。 “啊啊……”他遗憾地闭上嘴。 “餵你什么意思!”夏弥怒道,她莫名其妙感到了羞辱。 “没什么意思……话说夏弥同学,”路明非若有所思:“你家里装了大电视么?” “没有,我又用不上。”夏弥有些疑惑地回道,不明白他怎么突然问这个。 “哦,那你知道吗,现在普及开来的电视屏幕中,最高的解析度一般是8k。”路明非继续说道。 “然后呢?” “然后,我家就有一位,也就是那晚你在『旧时光』酒吧前台遇见的大姐姐,差不多就是这个档次。” “嗯?” “不过那种过於暴力、过於有衝击力的画面表现终究少见,一般2k啊4k啊这种程度就够用了,看起来都挺棒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 “就是,那个,嗯……”路明非顿了顿:“其实480p……也还是勉强能看出个形状的,你別绝望到,总是產生不切实际的幻想嘛。” “……”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夏弥抄起一叠表格就跳上了沙发,面红耳赤地对路明非又打又踹:“老娘腰细腿长皮肤好!也就胸前两块肉差点意思!活该被你嘮一辈子啊!而且大胸有什么好的!我这个才是最健康最自然的曲线,你懂不懂欣赏啊混蛋!!” “哎呦哎呦——別踹脸!用脚更不行……错了错了……就粗浅地比喻一下嘛,又急——啊!” 路明非使出浑身解数,好不容易才把恨不得用脚丫子塞他嘴的夏弥赶下沙发……话说这傢伙力气也太大了,根本就是体育生嘛。 他现在严重怀疑,如果高架桥的时候夏弥什么力量都不用,单纯拿拳脚跟他打一架,他可能真就交代在那儿、被母龙俘虏了。 “哼……做事不成谈胸有余!”发泄得差不多后,夏弥带著残余的怨念坐回地毯。 午休时间重归平静,路明非继续看杂誌或刷手机,夏弥则化悲愤为食慾地把饭盒扫光后,继续填那些表。 不过光填表果然还是太烦躁了,夏弥偶尔歪著头,打量著这个实在算不上有吸引力的活动室——褪色的游戏海报、简陋的书架、粗糙的长桌和凳子……然后发出了灵魂拷问: “话说,咱们这个社团到底是干嘛的?” “游戏,吃饭,或者游戏里吃饭。”路明非简单明了地概括。 “那不是挺有意思的嘛,都是大眾喜好,”夏弥环顾四周摊了摊手:“怎么会凉成这样?” 路明非合上杂誌,嘆了口气:“因为创建它的学长学姐忽然跑路了唄,连交接都没有的那种。群龙无首,自然就散了架。” “加上確实也没啥竞爭力——要游戏,有专门的桌游社、卡牌社、电竞社,哪个不比我们专业和热闹?要美食,隔壁八大菜系研究社、烘焙社、甜品研究会,甚至留学生搞的各种家乡美食圈……不比我们样多?谁吃饱了撑的跑这儿来?” “也对,本身就是意义不明的缝合怪,”夏弥思索道:“那乾脆换个名字,响亮点儿!” 路明非想都没想就摇头:“不行,我是接了学长学姐衣钵的。” “那就突出重点!依我看,专注『美食』这一项就挺好!大家到处吃好吃的多开心!招人也更有吸引力,毕竟吃谁不喜欢呢!”夏弥兴致勃勃地建议道:“到时候说不定,我还能给你弄点绝对没吃过的『特產』。” 路明非立刻反驳:“喂喂,搞搞清楚,是『游戏』俩字在前面!按顺序也是游戏优先!肯定是突出游戏啊,大家一起討论新作,打打联机,研究攻略,办办小比赛,多好!” 夏弥毫不客气地嗤笑一声:“得了吧!你果然不愧是资深死宅!『游戏』当核心?难道把社员都圈在这个小破屋里搓玻璃?天天这样窝著,又闷又暗又没运动量,太不健康!太不青春了!简直浪费生命!” “谁说是搓玻璃!”路明非老脸一红,腾地站起来,走到墙边指著几张泛黄模糊的照片——依稀可见一群人站在某个展会背景板前,手里拿著各种游戏周边、试玩卡。 “你看看这些前辈!以前这个社团也去游戏展!漫展!去体验最新的游戏demo!买限量周边!搞cosplay……呃,这个好像没有……反正这也是活动!也是走出去!” 两人都看过去,照片上模糊的热闹景象和眼前冷清的现实形成了鲜明对比。 隨后他们对视一眼,空气里瀰漫著短暂的、关於社团未来方向的分歧火。 “说起来,你先前不是还打英雄联盟么,这么嫌弃游戏干嘛?”路明非问著,坐回去。 “试了下就放弃了唄,谁让我倒霉,刚入坑就遇见您这个精神祖安人!”夏弥阴阳怪气,也坐回去。 “到底是谁倒霉啊,我难得打把匹配放鬆下,就遇上你这朵奇葩!” “我怎么了我,本来那游戏就很难嘛……算了打住,关於社团发展方向,还是等人多点再决定吧。” “同意,以后再议吧。” 第49章 480p的恋爱智商 短暂的“对峙”结束后,夏弥重新拿起笔,眼珠一转,落到了手头那堆表格上。 “那个……社长,”她脸上忽然露出一个堪称“纯良”的笑容,指著《社团干部登记表》的“职位”一栏:“我看『副社长』这里空著挺浪费的哈,我就直接『直升』咯?” 路明非摆摆手:“隨便啦,反正就俩人,你爱当啥当啥,就算当齐天大圣我也没意见。这个社团能赖著不死,我就谢天谢地了。” “哎!能不能不要那么没出息!”夏弥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下桌子:“咱们肯定是要招人的啊!现在有我坐镇,还愁没有人来? “你最好老实点儿……到时候惹一群发春的歪瓜裂枣来烦我,连你跟他们一起打包踢了!” “怎么就歪瓜裂枣了,我肯定要精挑细选啊!” “再说吧,不过讲到招新,这周末就是学生会的招新大会啊,你应该在准备吧?” “没有啊。” “啊?”这下换路明非恨铁不成钢了,像看傻子那样去看夏弥:“这么好的机会,甚至我们三班的两个校都要去,你居然什么都没意识到?” 夏弥闻言,脸上顿时露出一个“你太天真了”的表情,她凑近一点,压低声音:“呵呵,她们就是想得美,但肯定不知道学生会办公室坐镇著谁!文书学姐啊!笑面虎一只!去学生会只会白白受她欺负而已!” 路明非皱了皱眉:“我感觉学姐人挺好的啊。” “只对你们男的好罢了,对我可凶了,標准的绿茶!” “绿茶怎么了,绿茶也是通过让男的舒服来控制男的,不比你这种凶巴巴的好?一天天仗著建模优势无法无天……” “谁说我只会凶的,老娘柔情似水的时候多了去了,只是不给你这个混蛋看而已!” “柔情似水我不稀罕,不过你嚎啕大哭和抱著我大腿狗叫的时候还不错,你觉得呢?” “哼……” “说啊,你觉得怎么样——”路明非乘胜追击。 “啊对对对!啊对对对!”夏弥脑子一扔,直接用撒泼打滚来对抗。 “算了算了,不跟你辩这个了,”路明非摇摇头,换了怜悯的表情看向夏弥:“说回学生会招新的事,就是有没有一种可能,真正太天真的是你呢?” “为什么?” “哎,夏弥同学,我看你,是完全不懂哦!” “嗯?” “你耳朵不好使吗?”路明非提醒她,“在办公室的时候,楚子航不是也称呼那位文书学姐为『学姐』?” 夏弥眨了眨眼,回忆著。 “说明人家已经高三了!再过一年就离开仕兰了!而且一旦到了高三下学期,你觉得她还能有多少精力放在学生会?她肯定要逐步放权,甚至可能下学期开学没多久就要忙於升学,彻底不管了。” 夏弥的眼睛一点点睁大。 “所以,”路明非摊手:“如果现在能挤进学生会,只需要稍微忍忍,等到下学期,学姐一退……那个距离会长最近、最核心、最方便亲密接触的『文书』之位……会是谁的呢?还需要我多说吗?“ “在追楚子航这条漫漫长路上,这就是能提前卡位的快车道啊!” 啪嗒! 夏弥手里的笔直接掉在了地上,整个人僵在原地,嘴巴微微张开,刚才那副“我最聪明”的表情瞬间冻结,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震惊和仿佛被雷劈中的顿悟。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追书神器 101 看书网,1?1??????.???超好用 】 “嘖嘖嘖,就你这智商还想追楚子航?”路明非脸上好似老父亲的忧愁:“开玩笑,你面对的可是大半个仕兰中学的女生啊,人家一个个的绞尽脑汁样百出,你呢?” “你就只会『啊对对对』、『啊对对对』!桥洞底下盖小被,谁问都说『对对对』!” “往我这儿一赖,哎,开摆!摆了还觉得是人家女生不聪明!不都说胸大无脑、胸不平何以平天下吗,夏弥同学,你能不能別再败坏480p同胞们的良好口碑了啊……” “別说了別说了……”夏弥缩成一团,小脸红得似乎都在冒蒸汽——不对,真在冒蒸汽,龙类还真是了不得。 “还靠自己,你还是靠北去吧,这以后可怎么得了哦。”路明非“嘖嘖嘖”地看著她。 “呜……”蒸汽终於衝上了活动室的天板。 过了好一会儿,夏弥才从巨大的羞耻中缓过来,恢復平静后,在路明非疑惑的注视中,她迈著小碎步到沙发麵前。 然后她把手放到腰间,微微欠身,捏著又细又软的甜蜜嗓音:“先生教我~” “达咩。” “多洗爹!” “不都说了这事不牵扯我?那我凭什么卖你点子啊!” “不给钱……就不算卖咯。” “你tm!”路明非有时候是真无奈,这货明明是个天使脸的梦幻美女,偏偏嘴欠的啊……这说白烂话的本事到底隨的谁啊! “哎,就算不提这茬,我现在也保持绝对中立,”他淡淡道:“就拿我们班那俩班来说,柳淼淼我不懂,但苏晓檣是我看著过来的……呃,也不能这么说,反正我知道她怎么回事儿。” “我觉得她把赵孟华踢开、勇敢地去接近楚子航挺好的,而且该说不说,相比起你这个变態加神经病,人大小姐可太纯良了!要真能成对楚子航也是好事。” “你才变態!”夏弥委屈地嘟囔:“其实那天我是在闻血跡啦,血对龙类和混血种都是至关重要的东西,能找到不少线索……” “干嘛专门解释这个?说你变態又不止是因为这一件事。” “就解释就解释!” “行行行隨你便……我再说个事,”路明非看著手机刚刚发来的信息:“楚子航说人手不足找我帮忙,毕竟欠了他的情,所以周末我肯定也在招新会现场。” “哇,我懂了——暗箱操作!”夏弥眼睛一亮,又想扑过来:“社长你太棒了,那我岂不是直接保送——” “保送个锤子!”路明非使劲儿用手撇开她的脸:“我要说的就是这事儿!” “你这慢半拍的被提醒了,周末肯定也要去,我就怕你毫不知耻地跟我搭关係!你脸皮厚,我可丟不起这人!所以到时候给我要多远走多远!” “啊……怎么这样,你无情你冷酷你无理取闹!” 路明非懒得再搭理他,眼看午休快结束了,便直接闪身走人。 路上透过走廊的窗户,他看到社团小广场提前布置的一些场地,也不知该觉得稀奇还是麻烦,反正不管怎么样…… 这周末,可有的热闹了。 第50章 爭奇斗艳 周末的清晨,社团小广场已是人声鼎沸。 整个广场的核心区域,被醒目的黄色隔离带和巨大的“仕兰中学学生会招新大会”横幅清晰地圈定出来。隔离带外,是好奇围观或等待入场的零星学生;隔离带內,则是今天仕兰中学唯一的焦点——学生会招新处。 招新区的布置简洁而庄重,几张长桌拼接成面试台,铺著深蓝色的绒布。 学生会会长楚子航,挺拔的身影佇立在面试区侧后方,身姿如松,穿著熨帖的白衬衫,袖口挽至小臂,神情冷峻而专注。 他目光平静地扫视著整个招新流程,只是站在那里,就凭藉无形的气场和瞩目度成为了整个会场的中心,吸引著无数道或倾慕、或敬畏、或好奇的目光。 具体的面试工作由几位高年级的学生会干部负责,面试点的长桌经过临时增添已经排成一列长线,但即便如此,面对今天过於火爆的招新现场,也显得相当够呛。 长桌外,报名者排成的队伍蜿蜒曲折,几乎填满了隔离带內的大部分空间,其中绝大多数是女生。 她们或紧张地攥著简歷,或低声交流,或翘首以盼,目光时不时地飘向那个佇立的身影——楚子航。 空气里瀰漫著兴奋、期待和无声的竞爭感。 办公室的文书学姐就坐在稍远一点的记录台,面前是笔记本电脑和堆积如山的报名表。 她十指翻飞地敲击键盘,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显然工作量巨大。即便如此她也还要偶尔抬头,用清晰平稳的声音引导人流或回答諮询,努力维持著现场的秩序和效率。 路明非则作为临时工,像个陀螺一样在资料区、面试区和队伍边缘打转。 他帮忙递送表格、补充文具、引导新来的学生签到、提醒大家保持安静……忙得脚不沾地。 很快,看著眼前黑压压的人头和文书学姐面前不断增高的文件堆,他就忍不住在內心哀嚎:这阵仗也太夸张了吧! 本来学生会的面试流程就繁琐,再加上楚子航在仕兰中学的核弹级人气——今天得忙到什么时候啊! 他的崩溃自然无人在意,但有几位少女的存在感却格外强烈,如同投入湖心的石子,在拥挤的人潮中激盪起无形的涟漪。 苏晓檣站在靠近面试区入口的队伍中。 她今天显然精心打扮过,穿著剪裁利落的米白色小西装外套,搭配同色系短裙,长筒靴衬得双腿笔直修长,微卷的长髮显然被精心打理,脸上是恰到好处的精致妆容。 她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紧张地准备自我介绍,而是姿態放鬆,如一头雄狮……不对,如一头母老虎,在巡视自己的领地。 她的目光毫不避讳地直接投向不远处的楚子航,眼神灼热、自信,嘴角噙著一丝志在必得的微笑。除此之外,也会不经意地扫过同样在人群中的柳淼淼,眼神锐利,带著无声的审视和隱隱的锋芒。 稍远一点,柳淼淼安静地站在队伍里。 她穿著一条质地柔软的藕粉色连衣裙,外搭一件蓝色针织开衫,长发柔顺地披在肩头,只在耳侧別了一枚小巧的珍珠发卡。她的妆容极淡,更凸显出五官的清丽。 她微微低著头,手指无意识地绕著垂在胸前的发梢,目光时而飘向楚子航挺拔的身影,澄澈的眼眸里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倾慕。 当感受到苏晓檣投来的目光时,她长长的睫毛会微微颤动一下,將视线垂得更低,那份沉静的美中透著一股易碎的、惹人怜惜的气质。周围拥挤的人群似乎也无法完全淹没她的存在感。 两人之间隔著数人,没有任何言语交流,甚至刻意保持著距离。 一个如骄阳般耀眼主动,一个如月光般沉优雅內敛,两种气质相撞,空气仿佛都因她们而变得更加焦灼。 就在这时—— “让让!麻烦让让!借过一下!谢谢!” 一个清脆又带著点不容忽视的穿透力的声音响起。 夏弥像一头闯入城市、充满活力的小鹿,从人群外围灵巧地挤了进来! 她穿著仕兰中学最普通的藏蓝色西装外套校服,內搭白衬衫,下身是同款百褶裙,一身標准的学生装扮。 一头浓密柔顺的黑色长髮並未刻意打理,只是隨意地披散在肩头,隨著她的动作如瀑般流淌,在晨光下泛著健康的光泽。几缕髮丝调皮地贴在她因为小跑和拥挤而微微泛红的脸颊边,更添几分生动。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嘴里还叼著一片金黄的吐司麵包。 吐司的边缘被整齐地咬掉一口,露出柔软的白色內芯,隨著她说话的动作微微晃动,仿佛隨时会掉下来,却又被她灵巧地用牙齿叼住,带著一种漫不经心的可爱。 她目標明確地往面试区方向钻,脚步轻快,眼神在人群中焦急地搜寻著签到点,含糊不清地嘟囔著:“唔唔……我的號呢?唔……不会迟到作废了吧?” 显而易见,夏弥一出现就將全场的目光吸引了大半,这种既有格格不入的惊艷、却又不会让人觉得疏离的的奇异感觉,连不少为楚子航而来的女生都忍不住关注。 苏晓檣微微蹙眉,看著这个冒失鬼和她嘴里叼著的吐司,眼神里不仅有“这也行”的困惑,还有新仇旧怨一起算的敌意。 柳淼淼也抬起头,澄澈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惊讶,敌意倒没什么,只是显得更加紧张了。 这无疑是很值得好事者大书特书的一幕,三大美女不仅身处同台爭奇斗艳,还有很大可能围绕楚子航展开修罗场领域……至於其中的羡慕嫉妒恨,就更是仕兰中学男同胞司空见惯到麻木的事了。 路明非刚引导完一波签到,一抬头就看到夏弥的猪突猛进式登场,相比於其他人的惊艷或敌意,他只觉得这心机龙是真会装啊。 想都不用想,迟到是故意的,做作地叼个吐司也是故意的,校服就不清楚了,他也没见夏弥换过几套衣服……反正,就这个“亲民”的可爱冒失风形象,绝对能让她拥有比其他两位更多的支持者。 不过有一点还是存疑的——在关键时候掉链子这件事上,说不定真是本色出演。 第51章 预料之外的麻烦 隨著时间推移,招新大会报名人数远超预期,队伍也丝毫没有缩短的跡象。 文书学姐面前的报名表堆积如山,键盘敲击声密集如雨,几位面试官面前的队伍也排得越来越长,效率明显跟不上。 究其原因,除了本来就很多的女生外,还在於渐渐聚集的男生们。注意,他们可不是看热闹,而是正儿八经地报名要进入学生会。 这其实又涉及到“楚子航效应”的延伸:面对很多妹子的白月光都是楚子航这个无可奈何的事实,一部分男生痛定思痛,或者说龙场悟道,意识到这可能类似“追星”,妹子们只是嚮往求而不得的偶像。 而偶像迟早是会离开仕兰中学的,到时候的脆弱时期,无疑就是最好的趁虚而入的时候,如果现在提前搞好关係,和妹子一起共进退,那只要熬到楚子航一走——水到渠成! 不得不说,这和女生们对文书学姐的想法异曲同工,不过现在,不管是在场的学生会成员还是来帮忙的路明非,对此都只想骂娘。 会长楚子航显然也注意到了现场的拥挤和效率问题。 他眉头微蹙,走到文书学姐身边,低声询问了几句。文书学姐快速匯报了情况,脸上带著一丝无奈和焦虑。 楚子航沉吟片刻,目光扫过长长的队伍和几位忙碌的面试官,做出了决定。 他走到面试台中央那张空置的长桌后,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学姐,”他对文书学姐说:“这里加一个面试点,我也来负责面试,至少分担一部分。” 学姐会意,让学生会成员给那张长桌也放了个立牌。 不远处的路明非看到这一幕,心里一惊,就想伸手喊:“臥槽——別!!” 然而已经晚了,对时刻关注楚子航的人群来说,没什么蛛丝马跡能逃过她们的眼睛,更何况这么明显的坐下。 全场沸腾! 几乎是放下面试点立牌的同时,原本排在其他队伍中的女生们,如同听到了衝锋號角,毫不犹豫地、爭先恐后地涌向楚子航面前那张刚刚摆好的桌子! “哗啦——!” 人潮涌动!原本还算有序的队伍顷刻间乱成一团! “別挤我!” “我先来的!” “让开!我要排会长那里!” 尖叫声、推搡声、抱怨声此起彼伏! 楚子航面前,一条新的、更加拥挤混乱的“长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形成!而其他几位面试官面前……瞬间只剩下目瞪口呆、还没反应过来的男生们! 苏晓檣动作很快,她凭藉位置优势和一股狠劲,迅速衝到了楚子航面前队伍的前列!然后她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挑衅似的看了一眼被挤在后面的柳淼淼。 柳淼淼看著瞬间变得水泄不通的楚子航队伍,又看看旁边空荡荡的面试点,温柔的眼眸里充满了担忧和犹豫。 见状,文书学姐焦急地拿著喇叭维持秩序,但效果甚微。 楚子航坐在位置上,看著眼前失控的局面和混乱的人群,眉头紧锁。他显然低估了自己亲自下场带来的“杀伤力”,局面比他预想的还要糟糕十倍! “嘖,这群无药可救的恋爱脑!”路明非蹲在角落吐槽。 “就是就是!无药可救!” “嗯?” “嗯什么?”也蹲在旁边的夏弥无辜道。 “你不去排队抢位置,来我这儿干嘛!” “你懂什么,我这是战术性迂迴!”夏弥自得道:“过犹不及,那些女生表现得太不淑女了,就算和会长说上话也不会留下什么好印象!” “有道理,那你缺的面试怎么补?” “看看,都已经快排到教学楼里面去了!急不来的!”夏弥用手指比划。 “这……肯定不能真让楚子航自己面试完啊,那得面到什么时候……也不知道学生会能不能处理好。”路明非有些担忧。 长桌后,楚子航正在和文书学姐商量,他先是道了歉,说自己考虑不周才给大家添了麻烦,现在还是迴避比较好。 可文书学姐说他已经明確地坐下要面试了,大家也都看到了,这涉及到学生会会长的威信,不能轻易出尔反尔。 “大家听我说——” “这样排队肯定不行的!不仅你们自己很难排到,也会给会长增添太多工作量——” 儘管文书学姐和其他学生会成员已经尽力在劝了,可这群恋爱脑同时还是大小姐脾气,对此只是充耳不闻,耐心等待著排到自己。 楚子航无法,只能先开始面试。 面对堆在一起、望不到头的一张张兴奋激动的脸,他的皱眉和嘆息一闪而逝。 路明非看在眼里,无声地撇了撇嘴。 “我说,这么搞下去,铁定得在这儿待一天了……”他像是自言自语,或对旁边的夏弥说。 “没办法,”夏弥瞭然地摊手:“这已经发展成偶像握手会了,学生会能镇得住学生,但肯定拿一帮脑残粉没辙……哎,所谓红顏祸水就是这么回事吧,关於这点我还挺有感触的。” “你感触个der。”路明非有一句没一句地聊著,目光始终放在楚子航那边。 “要我说,直接规定不听话的人取消面试资格得了。” “那才是最糟糕的处理方式好吗!是会长自己坐下要面试的,他自己出尔反尔都不合適,更別说整个学生会当场翻脸了,影响绝对很恶劣!” “……嘖。” “別嘖了,你就那么不想多待啊,人家找你帮忙是信得过你!” “好吧好吧,我知道了。”路明非站起来,咬咬牙,像是做出了什么重要决定。 “你知道什么啊?” “如果不是学生会自己的问题……那就行了对吧?” “啊?” “跟我来!”路明非一把拽住夏弥胳膊,拉著她就往教学楼方向跑。 几分钟后,一台可携式照片印表机便被抬了出来。 路明非指挥夏弥把印表机放在楚子航的面试桌旁边,插上电源。 然后他深吸一口气,走到楚子航身边,低声说:“会长,站起来一下,很快就好……就当还人情,我帮你解决。” “路明非?”楚子航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站起身。 路明非拿起桌上用於维持秩序的小喇叭,忽然看了队伍前列的苏晓檣一眼,苏晓檣察觉到目光也看过来,有些疑惑,不知道路明非想干嘛。 “全体目光,向我看齐!!” 这一嗓子,如同惊雷,瞬间盖过了广场的喧囂!所有目光——面试的、等待的、维持秩序的、甚至广场外面看热闹的……齐刷刷地聚焦到了他身上! “噗——”苏晓檣也把刚刚喝的水喷出来。 就在这万眾瞩目的瞬间! 路明非动了! 他动作快如闪电!趁著楚子航还没完全反应过来,一把抓住楚子航的肩膀,用力將他原地转了个180度,背对人群! 紧接著!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 路明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双手抓住楚子航白衬衫的下摆,猛地向上一掀! 哗——! 楚子航线条分明、紧实有力的腰背瞬间暴露在清晨的阳光下! 第52章 最爆炸的解决方式 隨著楚子航上半身的裸露,整个小广场陷入一片死寂! 女生们瞬间瞪大了眼睛,有的倒吸一口冷气,有的下意识捂住嘴,有的脸颊瞬间爆红,还有的……盖住眼睛的手指悄悄张开了一条缝。 楚子航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但路明非的动作却还没停! 他迅速绕到万眾瞩目的会长身前,掏出早已准备好的手机,对著那暴露的上半身和僵硬的侧脸,“咔咔咔咔”就是一顿连拍! 拍完!路明非又立刻把楚子航的衬衫下摆“唰”地一声拉了下来,遮得严严实实!然后像塞玩偶一样,把还有些懵的楚子航按回了座位上! 整个过程,快!准!狠!估计不超过十秒! 全场依旧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这惊世骇俗的操作震傻了! 路明非面不改色,迅速將手机连上旁边的便携印表机。机器嗡嗡作响,一张张还带著热度的、清晰无比的“楚子航腹肌特写照”被飞快地列印出来! 然后他抓起一叠新鲜出炉的照片,再次举起小喇叭,声音洪亮,带著一种超市大甩卖的奸商腔调: “注意啦注意啦!最新通知!” “从现在起!凡是其他面试点排队並完成面试的同学——”他故意拖长了调子,扬了扬手里的照片:“均可获得由本人独家拍摄、楚子航会长亲身上阵、绝无ps的『会长激励写真』一张!真实可靠!童叟无欺!毕竟拍摄过程大家也都看在眼里!” 说完他顿了顿,看著依旧处於石化状態的眾人,尤其是中间那条长龙里目瞪口呆的女生们,嘴角忽然又勾起一抹“邪恶”的弧度。 “呲溜~” 吸口水的声音被喇叭放大,无比清晰地传遍整个社团小广场。 “再强调一遍,数量有限!先到先得!后到的可就只能看著流口水了!而且,实在没人要的话——”路明非边说著,露出了稍许羞涩的表情,把照片往自己嘴唇上靠:“那我就只有……” “自己先享受享受了!” ??? 几乎全场所有人的心里都冒出了这三个问號,不止女生,男生们也都在浑身的鸡皮疙瘩中面露难色。 而在楚子航旁边,仿佛是要证实他说的话,路明非面色陶醉地,伸出了自己的舌头—— “呲溜~呸嘍~” “呸嘍呸嘍~”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呸嘍呸嘍呸嘍呸嘍呸嘍呸嘍……” “啊啊啊啊啊——!!!你这个混蛋!!!快放下!!!”一声战吼,群情激奋! “不准碰!!” “我的照片!!” “快!快去旁边排队!!” 此起彼伏的尖叫和怒吼,仿佛要掀翻整个仕兰中学,就连远处篮球场的学生都忍不住望过来,还以为社团小广场遇到恐怖袭击了。 不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路明非这一举动还真可以这么形容。 见效果立竿见影后,路明非便迅速地將照片派发给其他面试点,然后在楚子航、文书学姐和夏弥的复杂注视下,泰然自若地坐到了一边。 而长桌后呢,女生们一边尖叫推搡,一边咒骂著路明非这个死变態,过程中那条长龙队伍早已分化成並列的平行线。 还好大小姐们保留著“排队”这个最基本的修养烙印,才不至於发展成一拥而上哄抢照片的闹市,或者她们再怎么癲狂也明白一件事——如果变成她们先不遵守规则的场面,那学生会就有理由隨便操作了。 如此,这意料之外的麻烦算是有惊无险地解决了。 “路明非……”楚子航微微皱眉:“你不用做到这个地步的。” 哪怕隔著一段距离,他都能感受到无数双怨恨和嫌弃的眼神,如针尖般刺向那个男孩。 如果说此前大家是像看路边的野草那般看路明非,那么现在,恐怕已经把他“拔高”到广式双马尾的待遇了,就算不至於踹两脚,也很难不在遇到的时候面露噁心。 “没什么的,我本来就没存在感,”路明非毫不在意道:“过不了几天大家就忘记了。” “嘿……总不能让会长你来当这个变態吧?” “我倒也没那么金贵……”楚子航低声道,然后沉默了会儿,盯著路明非,极为认真地说了句: “谢谢。” 路明非隨便摆摆手,算是收到的意思,两人最后对视一眼,便都默契地再没多说什么。 不过,他们这一默契,却把始终一脸“看好戏”的夏弥整不会了,她疯狂挠头,总觉得事情的发展有了那么些微的偏差。 不应该啊!路明非这傢伙做出这么变態的事,现在不该是大家齐心协力,使劲嘲笑他的环节吗? 这种奇怪的氛围算什么? 小龙女,警觉! “哎哎哎!会长!”她直接插入到两人中间,大声邀功:“其实我刚刚也有帮忙哦,照片印表机都是我搬出来的,路明非他那细胳膊细腿儿的不行啦,哈哈……” 闻言,楚子航平静地看向她,点点头:“辛苦了。” 然后把头转回去,无事发生。 “不辛苦不辛苦……”夏弥连连摆手,然后后知后觉已经被当空气那般对待后,灰暗地缩回了路明非旁边。 路明非倒不至於无视他,但还不如无视,毕竟没人想在被看著的时候,能猜到对方心里其实是在说:“你看,那个人好像一条狗啊。” “不管怎么样……你现在至少没资格骂我变態了。”夏弥如此安慰自己。 “倒也是,以前的部分就这么互相抵消吧。”路明非嘆了口气:“不过肯定没下一次了,要不是楚子航確实给咱们社团开了不少后门,我也不至於……” “说起后门,你咋就不给我开开呢?”夏弥咕噥:“为了帮你搬东西,我可是没去排队啊,这下肯定要等到最后了。” “你是不是傻,机会近在咫尺啊!”路明非白她一眼,指向楚子航面前还留存著的一截队伍。 没错,儘管大部分女生都到其他面试点去抢腹肌照了,但还有些女生没有离开,坚定不移地守在楚子航的面试点队伍。 比起得到“用途”广泛的性感照片,她们更愿意和楚子航多说几句话,哪怕过后便会被遗忘。 苏晓檣、柳淼淼也赫然在列。 第53章 盛放著,啜泣著 “既聪明又愚蠢,並且毋庸置疑的是……”路明非瞭然地笑:“她们都很有野心啊。” “所以,你这个空有数值的吊车尾,还不赶紧去加入试炼!”面对还在困惑的夏弥,他一把推出。 此时楚子航的面试点已经重新开始运作,排在最前面的,自然是本就占据有利位置且没隨人流撤退的苏晓檣。 在她身后就是柳淼淼,而夏弥,则堪堪到了靠后的位置,此刻正抓耳挠腮地伸著脖子往前张望。 “会长,早上好,我是高一三班的苏晓檣。”苏晓檣自信地在桌前坐下,声音清脆有力,带著一种天然的掌控感。 楚子航微微頷首:“苏同学,请简述你申请加入学生会的动机,以及你认为自己適合哪个部门。” 苏晓檣扬起一个完美的微笑,开始了她条理清晰的“陈述”: “首先,动机方面。我认为学生会是仕兰中学精英匯聚的平台,也是锻链领导力、服务能力和沟通协调能力的最佳舞台。我渴望挑战,渴望在一个更高的平台上证明自己,同时也希望能用自己的力量为学校、为同学做出切实的贡献。” “至於我的优势,”她稍作停顿,目光灼灼地看著楚子航:“第一,我拥有丰富的活动组织和领导经验……第二,沟通协调能力突出……第三,责任心强,目標导向明確……而我的目標是进入学生会高层……” “我相信我的能力、资源和决心,能为学生会注入新的活力,协助会长你更好地管理我们的仕兰中学。” 什么是有备而来,这就是有备而来! 配合小天女那自信又得体的仪態和混血儿的精致面庞,不仅楚子航频频点头,就连旁边一些排队的女生都暗自讚嘆。 区区一个中学的学生会招新面试?太屈才了,这就是放到考公现场都是最香的餑餑! 苏晓檣面试完毕,起身时还向楚子航投去一个志在必得的眼神,接著便轮到柳淼淼了。 柳淼淼深吸一口气,走到楚子航面前,有些拘谨地坐下。 她微微低著头,双手有些紧张地绞著放在膝盖上,耳根泛起淡淡的粉色。 “会、会长好,我是高一三班的柳淼淼。”她的声音清甜柔和,但音量明显比苏晓檣小了一號,带著一种很让人心痒痒的怯意。 “我……我想加入学生会,是因为,我觉得这是一个能真正为大家做点实事的地方。我可能帮不了太大的忙,但只要是需要我的地方,我一定会非常认真、非常努力地去完成。” “我希望,如果我能加入的话,做什么工作都可以。像是……宣传部做海报,或者整理文档……只要能帮到大家,帮到……会长你分担一点工作,我都会很开心。” 她说到这里,脸颊更红了,声音也更低了一些,小心翼翼地补充道,“我……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这番发言,温婉、內敛,甚至带著点卑微和奉献感。没有苏晓檣那般耀眼夺目,却像一泓清泉,无声地表达著自己的心意。 而且,那股言语间对楚子航的少女心思实在过於明显和甜蜜了些,周围全程听下来的男生女生都感觉自己要融化了。 很快,被楚子航稍微鼓励后,柳淼淼怀著一点小雀跃的心情离开,队伍又推进了几人,终於轮到了拼命往前挤的夏弥。 “哎呀!可算到我了!”夏弥几乎是跳著衝到椅子前的,一屁股坐下。 她双手撑著桌面,身体微微前倾,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毫不避讳地直视楚子航。 楚子航看到她,眼角似乎微不可查地抽动了一下,但还是按流程开口:“姓名班级。” “报告会长!高一六班,夏弥!”夏弥回答得乾脆利落,还附带一个俏皮的敬礼动作。 楚子航面无表情:“夏同学,请简述申请动机和意向部门。” “不重要!那都不重要!”夏弥只是嚷嚷,然后当著所有人面更近一步凑到楚子航面前,用自以为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神神秘秘道: “会长你知道吗,是路明非让我来的!” 楚子航微微睁眼,路明非则猛地瞪眼,旁边逗留的苏晓檣和柳淼淼则一脸问號地围观。 “你想说什么……不管你想说什么,注意这里可是公共场合——”楚子航不得不提醒。 “我想说我和路明非是穿一条裤子的啊!我还是他社团唯一的成员兼副社长!”夏弥充耳不闻,继续蛊惑道:“您照顾照顾我,也就是照顾照顾他,所以……” “啪!”还剩小半的矿泉水瓶精准地砸过来,还没说完的夏弥应声从椅子上栽倒。 然后,作为投掷者的路明非则吹著口哨、若无其事地从那里路过,一脸“我不认识这货”的无辜表情。 但地上的夏弥確实听见了,那令人心惊胆战的恶魔低语:“你再敢扯上我,我就把你偷溜进楚子航房间且尾隨他老爸的事,全告诉他!” “好吧,刚刚的话当我没说,会长您就当个屁放了……”夏弥可怜巴巴地爬起来,再次抬起小脸,竟已经是泫然欲泣的委屈模样。 “会长……我的会长……” 楚子航忽然有种很不妙的预感。 “虽然,我既没有苏晓檣同学那么自信和优秀,也没有柳淼淼同学那么温柔和努力,但是……”女孩缩在椅子上,妖精般的小脸伤心欲绝,仿佛蒙受了天底下所有的委屈: “您明明都已经拒绝过我一次了,现在——居然还忍心拒绝我第二次吗?” 此话一出,楚子航眼角疯狂抽搐,旁边的苏晓檣和柳淼淼更是直接克制不住,冲了过来。 一个顾不得优雅得体,大声问夏弥甚至是楚子航到底怎么回事,“被拒绝”是什么意思,难道夏弥已经先一步和楚子航这样那样了吗? 另一个並没有开口,只是那柔和的眼睛显然紧绷到了极致,一会儿看著楚子航,一会儿又死死盯著夏弥,无言胜万语。 楚子航低下头,只觉得脑仁很久没那么疼过了,想说些什么吧,又怕措辞不当引得现场更加混乱。 “你给我解释清楚啊,你不会已经对会长——”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不过你至少得清楚,会长和我的关係可不一般!” “夏弥同学,你是不是早就认识会长……” “嘿嘿嘿嘿,你猜啊~” “三位,这里是招新现场,有什么恩怨请先——” “会长闭嘴!”(异口同声) “打起来,打起来!”面对三位漂亮女孩纠缠起来的紧张局势,唯有路明非笑嘻了,而且这下全场的焦点也都不在他身上了。 他兴致勃勃地找了个椅子坐下,摇摇晃晃,就差再拿西瓜或瓜子。 而另一个靠近的吃瓜群眾无疑就是文书学姐,路明非刚想和她隨便聊聊目前的局势,转过头,所有的调侃忽然就堵在了嗓子眼。 只是偶然的一瞥,他却看到了那副让他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都难以忘怀的表情: 一个很自然很浅淡的微笑,却仿佛藏著无声的啜泣。 不仅如此…… 克制,疏离,酸涩,荒芜般的寂寥,水光似的摇晃……路明非感觉自己忽然间尝到了一颗构成极为复杂的果实,恍惚间还未好好分辨它到底该是什么味道,就已经囫圇吞枣地咽了下去。 第54章 无望之慕 “学姐,你其实……也喜欢会长对不对?” 或许不太妥当,但鬼使神差地,路明非还是轻声问了出来。 “嗯。”文书学姐点点头,镜片后的目光平静得出奇:“虽然陈会长人也很好,但是……” “看见楚子航来到学生会办公室的那天,应该是我在仕兰这几年间最激动最幸福的时刻。” “幸福……么,只是待在同一个屋檐下?”路明非挠挠头。 “是啊,就是那么简单,简单到我自己回想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 路明非沉默了会儿,又看向面试点前那三个明爭暗斗著的漂亮女孩,不知是想鼓励还是什么,忍不住道: “其实她们都很羡慕你的,所以哪怕觉得会被你欺负也要努力挤进学生会……学姐你,和会长也相处过一段时间了吧,毕业前,有想过表白么?” 文书学姐依旧微笑著,摇了摇头。 “或许正是因为朝夕相处过,我才更明白没有那种资格……呵呵,你知道吗,自从会长来学生会后,我每天就多了一项帮他处理情书的工作。” “情书?是丟掉吗,还是烧成灰?” “那也太失礼了,当然是帮会长回信啊。我也是通过这项工作才明白,原来喜欢会长的女孩比我想像得还要多很多,而且,就连身为女生的我,都会不自觉地被一些过於柔软的心意打动,但会长,在仕兰这些年慢慢走过来,似乎从来没有为谁动过心呢。” “他就是看起来城墙厚啦……”路明非嘀咕。 “不知道,我只是想说,”文书学姐有些恍惚地,看著楚子航的背影:“恰恰和她们所想的相反,越靠近会长,大概只会愈发痛苦,到那时候或许又会反过来羡慕还没进入学生会的自己,能勇敢无畏地沉浸在最美好的迷梦里。” “可是,可是……” 路明非微微睁眼,从那恍惚的镜片下捕捉到了一抹晶莹。 “哪怕让我从头来过,去问那一天的我,是否还希望楚子航能来到学生会……我依旧,会毫不犹豫地点头吧?” “哪怕我知道,哪怕我每时每刻都清醒,和或许还有让他心动的可能的她们相比,我,绝不会存在於楚子航未来的任何记忆中,啊……可我依旧——会那样选择。” 路明非低下头,不忍再去看那种会让人內心莫名纠缠的表情。 “学姐……我不太明白。” 他从未想过,第一次听见的一位女孩关於恋爱的心声,居然会有这么复杂和痛苦。 “学弟,你今年也高一了吧,”文书学姐转过头来看他,嘴角的笑似乎多了些温柔:“有喜欢过谁么?” 路明非摇头,对於连朋友都没有的他来说,那大概是最遥远的话题。 “那便不要记著我刚刚囉嗦的那些话了,”学姐忽然动作轻柔地,摸了摸他的头:“还是……始终怀著最美好最纯洁的憧憬,去期待那一刻的到来吧。” “真正喜欢上谁的那一刻。” 路明非有点不习惯,轻轻挣扎出那只手,然后在学姐的温柔微笑中陷入了淡淡的苦恼。 明明在面对夏弥的时候,他还能“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地指手画脚,教她怎么接近楚子航怎么製造各种机会,但回过头来想那也只是在分享如何“搞好关係”的办法,因为从这一点来说,拥有十几年失败社交经验的他可谓“阅歷丰富”。 这么说来,其实他对於真正的“喜欢”或“爱”这些课题,就和那头空有演技的母龙一样,一窍不通。 “算了,无所谓。”路明非很快將此事拋在脑后。 前任会长也好,文书学姐也罢,似乎都在以过来人的身份想告诉他些什么,但他们无疑选错了对象,他路明非,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无法听懂的人。 而且!明明都才大他两岁嘛,一个个就和大人一样!受不了。 “哦,终於闹完了。”路明非注意到面试点那边已经重新运作起来。 缩到旁边的三位女生都有些尷尬,再看楚子航脸上刚刚收敛的一丝阴霾,想也是终於惹得会长大人不快,再不走估计就出师未捷身先死,直接进“黑名单”了。 “面得怎么样?”他问重新蹲回身边的夏弥。 “准备时间太少啦!”夏弥唉声嘆气地用手把小脸撑起来:“本来就没那俩会说,结果走后门又惹会长生气……” “星期三到星期天,怎么就没时间?” “你以为我像你这个少爷啊,放学后除了打游戏就是打游戏,我有很多社团要去的好嘛,还要打工……” “打工?” “啊不是,我说打,打球!”夏弥尷尬地摆摆手:“反正我很忙啦,没那么多功夫专门准备!” “你啊,不管怎么样还是上点心吧,今天的策略可谓大失败……”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学姐的影响,路明非稍微认真地劝道:“其实楚子航没那么难搞,你只要別那么麻烦和做作,自然而然地通过一些契机去约他,会有机会的。” “又来,你个男的很懂么?”夏弥撇嘴。 “……没那么懂,我也只是隨便说说。” “欸?”夏弥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古怪地看著他:“你怎么突然转性啦?以前不都一副高高在上、按我说的去做就好的样子嘛!” “屁!我是今天太累了!”路明非把她的脑袋拧回去:“你好好反省刚刚的愚蠢行为去,我再去帮会儿忙!” “略略略,你才愚蠢,老娘这是兵出子午谷的奇谋好么,你就说印象深不深刻嘛……” 当热点过去,学生会招新大会后面便没什么大的风波了,唯一值得提及的又一次骚动,就只有当面试女生们强烈要求路明非加印照片时,被他乾净利落的当场刪除弄得勃然大怒,要不是顾及在楚子航面前的淑女形象,路明非今天非得被唾沫淹死在这里不可。 “哎哎,不仅要当苦工,还要当靶子,”路明非边递送著表格边抱怨:“学姐,我今天可出了大力了。” “確实,今天辛苦你了。”学姐捂嘴笑道。 “会长哪儿去了?我还想说能不能提前开溜,也没剩什么活了。”路明非看著中间面试点的空位。 “大概是去洗手间吧,他也坐了很久了。” “哦。” 半个小时后,路明非再度生无可恋地盯著那个空位。 “咋滴,他是便秘了还是坐出痔疮了?” 第55章 尾隨的楚子航 有点不对劲。 楚子航本身就一丝不苟,当上学生会会长后更是如同精密运转的瑞士手錶,將一切安排得井井有序,这种忽然撂挑子消失的场景,著实稀奇。 於是路明非起身,朝离面试点最近的男厕所找去。 厕所里气味混杂,光线也有些昏暗,三个隔间门都紧闭著,从缝隙看里面似乎都有人。 “咳咳……”路明非清了清嗓子,试探性地喊道:“会长?楚子航?是你吗?” 没人应声。 他又提高了一点音量:“楚大会长?你在里面吗?需要……那个啥支援吗?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男人嘛,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 还是沉默。 就在路明非以为猜错了,准备撤退时,最里面的隔间传来一个略显尷尬又带著点急切的声音: “兄弟!兄弟!別喊了!不是会长!那啥,好心的兄弟,能给点纸吗!里面的刚好用完了!完事了我告诉你你找的人在哪!” 路明非一愣,原来真有人被困了。 “你看见楚子航了?” “真看见了!骗你我是狗!”隔间里的声音信誓旦旦:“我刚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他急匆匆往外走,方向……好像是东门!对对对,东门!兄弟,纸!江湖救急啊!我感谢你八辈儿祖宗!” 路明非心中疑惑更甚,东门?社团小广场离东门可有点距离,他往那边跑干嘛? 但眼下承诺在先,路明非下意识去摸自己口袋,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空空如也!他也压根没带纸巾! 隔间里传来焦急的催促:“兄弟?有吗?我都已经说了,江湖道义不能失啊!” 路明非脑门冒汗,目光下意识在略显凌乱的洗手间角落扫视。 突然,他瞥见门口探出的杂草,见“资质合適”,便上前薅下了一片又大又厚、边缘似乎还带著点细密白毛的叶子。 “咳……兄弟,情况特殊,先將就著用这个顶一顶吧!纯天然无污染!不用谢!我叫赵孟华!”报完名字,他飞快地缩回手。 然后路明非直接撒丫子往东门跑,身后的厕所经过几秒的沉寂后,忽然爆发出悽厉的惨叫,那一边嚎屁股疼、一边说要找赵孟华算帐的嘶吼响彻四周。 “真有那么疼吗,会不会是擦太用力了……对不住赵孟华,我短时间內能想到说出来没负担的,就只有你了……”路明非双手合拢。 他一路小跑衝出学校东门,外面的空气带著午后特有的暖意和市井的喧囂,阳光有些刺眼。喘著气,他心中的不安如同滴入清水中的墨点,迅速扩散开来。 因为到这边就已经比较明显了——关於龙血的气息。 说不上视觉、听觉,也不算味道,对於进入自身周边一定范围的龙血持有者,也即龙类或混血种,他总有这种极其细微的、如同电流窜过皮肤的异样感觉,有时很烦人,但需要时就还算好用。 凭藉著感应,路明非一头扎进了东门外繁华而混乱的街区。人流熙攘,叫卖声此起彼伏,这里是城市生活最鲜活也是最油腻的一面。 小心翼翼地穿过几个堆满杂货的小摊,循著气息的方向,路明非最终在一处人流密集的露天水產摊位旁停下了脚步。 他將自己缩在一家杂货店撑起的遮阳棚立柱后面,只探出小半个脑袋。 前方几米开外,熟悉的冷峻身影映入眼帘——楚子航! 但眼前的楚子航,绝对是路明非有史以来见过的、最不像楚子航的楚子航! 他头上扣著一顶极其普通的深蓝色棒球帽,帽檐压得很低,刻意遮挡了大部分面容。身上那件笔挺的校服外套早已不知去向,只剩里面的白色衬衫,外面还隨意套了件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翻出来的廉价外套。 此刻,他正弯腰低头,装模作样地在一盆还在吐著泡泡的廉价青口贝里挑挑拣拣。 而他那被帽檐阴影遮住的眼睛,余光如同猎鹰的利爪,死死地、几乎是用尽全力地锁定著不远处的某个点。 路明非顺著楚子航视线的方向看去,目標是个戴著大號墨镜、穿著高档休閒装的中年男人。 男人身材保养得不错,气度沉稳,刚从一辆停靠在路边的黑色豪华轿车上下来,正站在熙攘的人群边缘,微微侧著头,锐利的目光谨慎地扫视著周围的环境。那姿態,不像是在买菜,更像是在观察、在警惕著什么。 楚天骄。 同时,这也是路明非见过的,最不像楚天骄的楚天骄! 路明非又看回到楚子航身上,有些讶异地,看著楚子航眼中那汹涌的情绪……多么浓烈而复杂,有压抑的火焰,有冰冷的审视,甚至……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紧张? “什么好事居然不叫上我?” 一个轻快如银铃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嚇了他一跳! 他猛地回头,正对上夏弥那张带著促狭笑容的妖精脸蛋。她不知何时也摸了上来,此刻正学著路明非的样子,猫著腰躲在他旁边的另一个柱子后。 “你怎么也来了?” “我还想问你呢!”夏弥眨巴著大眼睛,语气带著狡黠的调侃:“人家还以为你和会长情难自已,偷偷约在厕所秘密谈心呢,结果你却暗算了第三者的屁股,太坏了!” “……你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没你事,回去回去!”路明非直接驱赶。 “不要!凭什么就你可以偷窥会长的小秘密?我也要看!” “嘘!你给我小声点!” 路明非无奈,只好放任她一起躲著,两人缩得更隱蔽些,齐刷刷地將目光投向那边。 “那车好像叫迈巴赫吧,莫非楚子航亲爸其实混得很好?”路明非不禁困惑。 “是迈巴赫,但不是楚叔叔自己的,据说他现在是在给『黑太子』集团的老板当司机,平时就靠著这辆车在外面装大尾巴狼呢。”夏弥解释。 “你怎么这么清楚?” “到底要我说几次——別小看我的情报网!” “谁管你……不过,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楚子航露出这么人类的表情。他其实很在乎自己亲爸吧?哪怕平时从来不提起。”路明非轻声道。 第56章 死侍 不知是楚子航的偽装確实像模像样,还是周围混合著鱼腥与腐烂菜叶的气味太重,扰人注意,楚天骄简单地环视一圈后,並没发现异样。 也不管身后停靠得不太妥当的迈巴赫,他穿过菜市场,开始不紧不慢朝某个方向踱去。 楚子航见状,又忍著挑了会儿蛤蜊,才神情紧张地跟上去。 “你说会不会是捉姦啊?”夏弥煞有其事地低声道:“我在学校听人谈起过,他们看见楚叔叔跟著他老板去高档会所,玩得可啦。” “有可能。”路明非配合地点点头。 “所以咱们还是撤吧!这种家务事可不方便撞见,太尷尬了!”夏弥赶接著建议。 “忽悠,接著忽悠?” “呃。” “捉姦捉到菜市场是吧!想支开我也不挑好点的理由!”路明非威胁道:“你要么老实地跟著我,要么自己滚蛋!” “我这不是为你著想嘛!”夏弥委屈道:“你不是最怕麻烦,偷偷摸摸参和人家家务事干嘛!” “大概是因为,有很特別的、关於龙血的感觉……”路明非想了想:“要怎么形容呢……” “死亡?”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菜市场外围的喧囂渐渐被拋在身后。楚天骄带著一种奇特的节奏感,穿行在狭窄的小巷和堆积著废弃建材的半拆迁区域。 楚子航则像一颗被无形磁石吸引的铁钉,紧隨其后,利用转角、矮墙和破旧三轮车的残骸作为掩护,动作虽然依旧略显僵硬,但跟踪的技巧倒是越来越专注。 “会长他早就被发现啦,他老爸的反追踪技术可好了,连我都抓不到尾巴!”夏弥神秘兮兮地说:“但显然他在追的东西也很重要,稍有差池便会跟丟,所以只能先不管。” 路明非瞥她一眼。看来先前的猜测是对的,夏弥接近楚子航是为了楚天骄……那么,楚天骄身上又藏著什么秘密,足以吸引一位龙类君主的注意呢? “怎么,你对我的真实目的很感兴趣么?”仿佛是猜到了路明非的想法,夏弥怪笑著问。 “完全没有。只是担心你又藉此发疯来烦我!” “切……不过你確定要继续趟这趟浑水?”夏弥稍显认真地问:“有些因果沾上了,可就没那么好脱身。” “我总得確保楚子航能好好回去吧?”路明非无奈:“要是这位学生会会长也唐突下岗,那我的社团不就真没人罩著了?” “是『我们』,的社团!你搞搞清楚,我现在好歹是『副社长』好吧!” “隨你隨你!” 就在两人低声交流的短短时间內,追踪的队伍又穿过了一片堆满废弃纸箱和塑料桶的杂乱露天仓库区。突然,跑在前方的楚天骄似乎加速了,身影在一个放置著废弃油罐的转角处一闪而没! 楚子航心头一紧,也立刻加速跟上! “別往前,上来!”夏弥的手臂忽然爆发出力量,拉著路明非轻盈一跳,就到了仓库二楼的阳台。 两人缩在角落,刚好可以看到下方的情形——就在他们刚刚驻足的地方,噗通!噗通!一种沉重的、拖曳著什么的脚步声,伴隨著令人作呕的滑腻湿响,急促地从阴影中靠过来。 那是一个极为扭曲的身影,依稀能看出点人样,但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態的青灰色,皮下仿佛有粗大的蚯蚓在蠕动。 它的脊椎似乎发生了变异,肩胛骨的位置高高隆起两个鼓包,像是隨时要刺破皮肤长出什么。脸上五官极其模糊,嘴巴裂开到一个非人的角度,涎水和暗红色的污血混合著滴落,发出沉闷的“啪嗒”声。 而它的眼睛——或者说曾经的“眼睛”部位,只剩下两个深深凹陷下去的黑窟窿,从中间一点微弱的惨澹金色中,散发著飢饿、疯狂和极度痛苦的气息! 路明非有些惊讶,他应该是第一次在这座城市里看见这种东西。 “你没见过?”夏弥反倒疑惑了:“不应该啊,那晚你不就去找了李向?” “不,我顺路遇见的都是深陷痛苦和抉择中的人……倒也有些选择了成为『恶狼』,甩开我消失不见,但……”路明非犹豫道:“我从来不知道,他们最终会变成这副模样。” “该称他为什么?究极的混血种,还是算作龙类的一员?” “都不是,”夏弥摇头:“虽然混血种们视它为死敌,將它归於龙类的范畴,但实际上,它根本永远达不到成为『龙』的真实。” “你將它理解为非人非龙的怪物就好,龙血完全吞噬了作为人的意志和理智,身体也已经发生了不可逆转的异变,简直就和行走的人形龙血肿瘤没有区別,我们称之为——死侍!”她最后两个字吐得格外冰冷,带著一种天然的蔑视和嫌恶。 “听起来还真可怜,背叛了人类……却也绝无法得到龙类的认可么?”路明非有些感慨:“那它最后会去往何处呢,一直这么游荡在城市中吗?” “就算游荡也是在最不容易被发现的深夜,看那副狼狈的样子,大概是被楚叔叔逼迫的。” “楚天骄?” “是啊,难道你还没意识到么么,”夏弥炯炯有神地盯著正追过来的男人:“他可不是一位简单的混血种啊!” 话音落下,两人都警觉地低下头。 楚天骄再次回到废弃油罐的转角处张望,而那头畸形的死侍早已闪过去,他稍作停留便再次离开,不一会儿,又换成楚子航到了油罐处张望。 “怎么在兜圈子?” “噗——那头死侍还算机灵,它察觉到楚天骄在这块地方迟疑了,因为楚子航。” “它想逮住楚子航逃生?” “没错!虽然楚天骄可以动作再快点抓住它,但那就很容易撞上楚子航。他应该不想被发现什么。” “嘶……有没有这么狗血啊,”路明非摸著下巴:“怎么,楚子航亲爸其实是苏合蜘蛛侠,在暗中守护著这座城市?因为要更好地打击罪犯,才不得不和家人分开?” “谁知道。”夏弥摇头,隨即眉眼冰冷地森然道:“不过你至少得搞清楚一件事,除了龙管局那帮有官方背景的公务员,还勉强能照顾下市容市貌等其他要素,绝大部分混血种的行为,过程不论,要么是为了成为龙类,要么就是为了——” “杀死龙类!” 第57章 破碎的父子 提及“杀死龙类”的时候,路明非从夏弥身上感受到了重如山岳的情绪。 那种要把人压垮乃至吞没的汹涌浪潮,单纯用极重的“愤怒”来形容恐怕都不够,因为他还同时感受到了漫长时光堆叠出的凝滯感……所以那该是,如越来越浓稠的血液般,极尽窒息和鬱结的——仇恨! “你著相啦……夏弥同学。”他忍不住轻声道。 “抱歉,回忆起些过去的事罢了。”夏弥別过头。 路明非想,真正的龙类到底是和他见过的混血种们不同。他这十几年的无趣人生隨便就能翻过,一眼就可看透,但小龙女呢,她到底活了多久,又曾有过哪些匪夷所思的经歷? 一阵沉默,他们继续从这个小阳台观望下方的事態。 似乎又绕了几个圈子后,楚天骄有些著急了,偶尔释放出的眼神满是路明非从未见过的凌然杀意,自以为紧紧跟著他的楚子航也急,而且困惑,不知道亲爸到底在这里兜什么圈子。 而作为关键点的死侍呢,不知是被逼得慌不择路,还是忽然间灵机一动,竟然也朝铁梯的方向衝来——显然,它想爬到高处的平台暂避风头!或是利用地形玩一出对楚子航的“守株待兔”! “它上来了!”路明非压低声音惊呼。 “快躲进去!”夏弥眼疾手快,一把拽著路明非缩回平台后面唯一的小房间。 那是个空置的设备操作间,门是虚掩著的。两人迅速闪身躲了进去,轻轻带上门,只留了一条极细的门缝偷看。 几乎就在门关好的瞬间! “咚!”一声沉闷的落地声! 那头浑身散发著腐败气息的死侍,动作迅捷而扭曲地爬上了平台!它喘息著,警惕地转动著那几乎只剩窟窿的头,似乎想找个地方藏身。隨后它拖著湿滑粘稠的身体,一步步挪向了平台角落的暗处。 忽然,空气中残留的那一丝淡淡的活人气息被它高度敏感的嗅觉感知到。 它猛地停住!头颅缓缓转向了操作间虚掩的门! 嘶嘶…… 死侍喉咙里发出警惕的低吼,身体弓起,迈著沉重而无声的脚步,一点点挪向那扇门。 操作间內,光线昏暗,只有门缝透进一丝光亮。路明非和夏弥背靠著冰冷的机器外壳,都儘可能屏住呼吸,但他们都能能闻到,门外越来越近的、那股混杂著血腥和腐烂的恶臭!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咯吱……咯吱…… 生锈的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轻响!一只覆盖著青灰色鳞片、指甲尖锐如同倒鉤的爪子,缓缓扒住了门缝! 门,被从外面,小心翼翼地拉开了一条更宽的缝隙! 缝隙中,率先露出的,是死侍那张过度裂开的嘴和黑洞洞中散发惨澹金光的眼眶。它似乎在仔细感应著门內的气息。 然后,它的“视线”下移—— 正好对上了从门缝后面抬头往上望的—— 路明非那张写满了“人畜无害”的脸! ⊙▽⊙? ⊙▁⊙! 一瞬间的死寂中,大眼对小眼,路明非就这样和死侍这种生物完成了初次的亲切会晤,要说感想的话……有点反胃。 “吼——!”死侍似乎被这张过於无害的脸刺激了食慾,狰狞的情绪瞬间爆发!它猛地张开裂口,发出一声短促而暴虐的低吼,巨大的头颅如同攻城锤般就要撞破门板挤进来! 然而下一秒,它又像老鼠遇见了猫般迅速萎靡,颤抖著,僵硬著,把头缩了回去。 “哈——!(╬◣д◢)!”从门缝上面与死侍平行探出的,正是夏弥的小脸。 只见她那双漂亮的杏眼瞪得滚圆,平时总是带著笑意的脸上此刻凶神恶煞!小鼻子皱起!小嘴咧开露出洁白的牙齿!眉毛倒竖!整个人如同炸毛的猫一般。 虽然路明非觉得还挺萌的,但门外的死侍似乎不这么想,不仅是狂暴的气场当场消失不见,整个躯体都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猛地一哆嗦,乃至脚下打滑! 隨后居然就这么,手舞足蹈地、无比狼狈地、带著一长串湿滑的痕跡……“噗通!稀里哗啦——!” 直接从平台边缘翻了下去!重重砸进了下方一堆废弃纸箱和塑料泡沫里!发出了巨大噪音! 楼下不远的楚天骄迅速反应,提起腰间隱藏的刀便冲了过来,与此同时夏弥赶紧带著路明非一个大跳,从阳台落到了离露天仓库远些的胡同里。 “会长!会长!” “你是不是在这儿!跑这么远做什么!” 刚落地,两人便默契地大喊著,一边喊一边往仓库走,正遇见听见他们赶过来的楚子航。 “你们怎么……”楚子航虽然疑惑另一边的动静,但也不得不先应付找他的学弟学妹。 “还说呢,不是你先玩失踪?招新大会可还没完事啊!” 没聊几句,路明非便察觉到夏弥拉了拉他袖子,估摸著楚天骄已经处理完毕了,便装作无奈地答应了楚子航的溜號请求。 “行吧,我们就说你身体不舒服先回家了!”他点点头。 告別路明非和夏弥,楚子航赶紧又追过去,正看见楚天骄边整理著领子,边走进仓库外的另一条街。 “阿天哥!你可算找到地方啦!”一个热情到发腻的女声响起,也止住了楚子航的脚步。 只见旁边一家写著“丽丽髮屋”招牌的简陋理髮店门口,一个烫著夸张大波浪、妆容浓艷到看不清年龄的中年女人扭著腰走了出来。 她显然认识楚天骄,直接亲昵地扑了过来,极其自然地挽住了楚天骄的胳膊,整个人几乎贴在他身上: “哎呀,想死人家啦!这么久都不来!头髮都长成什么样啦?今天得好好给你理理!顺便按按肩!来来来!快进来!”女人不由分说,拉著有些堆笑的楚天骄就往髮屋里拽。 楚子航就这么看著,面无表情,只觉得一路奔忙过来的腿和脚,乃至全身上下的每个关节,都一点点僵硬了。 原来……如此。 亏他还以为,那个男人出现在招新大会附近,是专门来看他……看他作为学生会会长第一次在大活动露面。 原来东躲西藏,只是为了和见不得人的老情人会面?看看他,也只是顺路一瞥而已吧。 哈哈……也是,反正那个男人连每月一次的探视都经常忘掉,怎么可能还惦记他这个只会摆臭脸的儿子呢? 自嘲地笑笑后,楚子航转身离去。 楚天骄不知何时已经又出现在理髮店门口,他看著儿子决然的背影,张了张嘴,似乎想叫住,但最终喉咙里只发出一丝无声的乾涩。 烈阳灼灼,人影绰绰,父子俩越来越远的身影,都像跌进了初秋正午的灰尘里。 “夏弥同学,你怎么看?”在稍微远些的天台上,路明非用手撑著脑袋问道。 “不是很清楚,毕竟,我可没有普遍意义上的爹地啦。”夏弥懒懒道:“你呢,路明非同学?” “巧了,我也没有。” 第58章 社团活动 窗外是苏合市沉沉的夜色,月光透过窗帘缝隙,在房间地板铺开一条模糊的丝带。 路明非睡得並不安稳。 倒不是因为梦见什么——从那个驻足轮迴前的剎那一梦中醒来后,他就再没做过梦。 那么,如果仍在夜晚感到心神不寧,除了因为什么而困惑难眠,就只有梦见“他”的梦了: 颱风之夜,暴雨倾盆,无尽的狂流帘幕般冲刷,却怎么也抹不去彻骨的悲伤与不舍…… “唔……”一声细微的、带著点迷糊的嚶嚀在他耳边响起。 路明非睁开眼,转过头。 在黑暗中,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正拱在他的枕头边。 路鸣泽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床上,像只寻求温暖的小兽,蜷缩著身体紧贴著他。 月光勾勒出那精致却带著明显稚气的侧脸,男孩闭著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呼吸均匀,似乎睡得很沉。 “……找到了……就要被找到了呢……”路鸣泽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发出模糊不清的梦囈。 他的声音很轻,带著一种孩子气的担忧和不易察觉的冷意。 紧接著,他无意识地往路明非怀里又缩了缩,声音更低,却满是决绝: “……但是不要担心……哥哥……” “……我不会允许……他们……打扰……” 话音未落,他似乎又陷入了更深的睡眠,呼吸变得绵长。 路明非轻轻嘆了口气,拉高被子,將弟弟有些冰凉的身体裹得更紧了些。 这种状况倒也不是第一次见,但在他们刚刚来到苏合市时会更频繁一些,毕竟和遗忘太多事的他不同,路鸣泽总想记起更多,也就更容易受困於过去。 今晚,或许又是想起什么难受的事了吧?不要紧,等到睡醒,一切就会好了。 ----------------- 仕兰中学,学生会办公室。 招新大会的喧囂尘埃落定,学生会迎来了新一批新鲜血液。 文书学姐將两份製作精美的胸牌递给站在办公桌前的两位女孩。 “恭喜你们,苏晓檣同学,柳淼淼同学。”文书学姐脸上带著一贯的微笑:“从今天起,你们就是学生会外联部和宣传部的实习干事了,希望你们能儘快熟悉工作,为学生会贡献力量。” “谢谢学姐!”苏晓檣接过胸牌,动作利落地別在校服上,下巴微扬,眼神明亮,带著志得意满的光芒。然后特意看了一眼旁边的柳淼淼。 柳淼淼也接过胸牌,小声道谢,动作轻柔地將它別好。 她脸上带著淡淡的红晕,眼神里是努力掩饰的欣喜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感受到苏晓檣的目光后,她微微低下头,但嘴角还是忍不住向上弯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文书学姐看向两人,例行公事地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和工作安排。 她的眼神始终平静无波,唯有在接触到两位新干部彼此细微的目光碰撞时,才微妙地露出一丝精芒。 “这俩丫头……我可还没走人呢。” 而在办公室门外,夏弥像只被遗弃的小狗,扒著门框探头探脑。她看著里面苏晓檣和柳淼淼意气风发的样子,再看看自己空空如也的胸口,小嘴撅得能掛油瓶。 “难以置信,我居然落选了!”她捶胸顿足。 “难以置信,你居然现在才知道自己落选了。”旁边的路明非则毫不留情地补刀:“就你在招新会闹的那死出,就算学生会原本想招你,考虑到影响,也肯定直接刷下去了。” “可恶……这下你满意了吧!”夏弥愤愤大喊:“老娘多的时间只能跟你待在社团活动室发霉了!” “叫什么叫什么,你那么多社团活动,差我这儿一个?” “你不知道我前不久才退了几个吗!” “是么,那正好,”路明非想了想:“咱们可以考虑怎么交第一份社团活动报告了。” “你考虑去吧,我还要再看看,”夏弥摆摆手后继续扒在门外:“万一会长背著我,悄悄给那俩偷腥猫小奖励呢?” “偷——偷你妹啊!”路明非没好气地拽住她后领:“你就一以前认识加表白被拒的关係,就敢自詡正宫了?” “是你孤陋寡闻才对!”夏弥一边被拖著后退一边嚷嚷:“女孩子就只分为两种!不是青梅竹马就是偷腥猫,狐狸精!” “那我可得告诉你一个悲伤的事实了,夏弥同学……在绝大部分恋爱作品里面,青梅竹马都会被你口中的『偷腥猫』——也就是天降系女主角打败啊!” “游戏美食社”活动室。 “……什么活动?咱就俩人能搞什么活动?没兴趣……我现在只想躺平。”难得一见,这次换夏弥臥在旧沙发的凹陷里,有气无力。 路明非没理她的消极抵抗,起身走到书架旁,从一堆杂物里翻出几张皱巴巴的纸——那是前几天夏弥为了应付文书学姐的“社团活动计划表”,隨手涂鸦的几份草案。 “这个是……金街吃火锅。” “这个……后溪街吃蛋糕。” “……小吃一条街。” “……正宗螺螄粉?” 吃吃吃,全是吃,路明非无语地一张张拿掉,心说总有一天他能指著夏弥多出来的赘肉喊“你这肥龙”。 “新开的游戏屋?这个还行。”总算看见个合適的草案后,路明非拍板道:“就周六吧,咱们去玩会儿写个探店心得。” “周六不行!”夏弥忽然从沙发上坐直。 “你有其他社团活动?” “对、对啊……” “好吧,那就周天,我也不敢和那些正儿八经的大社团抢您的档期啊,大红人夏弥同学?”路明非摊手道。 “哼,你知道就好。”夏弥別过头。 就在这时,活动室那扇老旧的木门被不轻不重地敲了三下,隨即被推开。 一个高挑明媚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正是苏晓檣。 她难得穿著仕兰中学的校服,且显然精心打理过,熨帖的衬衫领口翻得一丝不苟,崭新的学生会外联部徽章在胸口闪闪发光,衬得她整个人都带著一股新官上任的锐气。 第59章 渔翁得(福)利 和路明非打过招呼后,苏晓檣的目光扫过略显凌乱的活动室,最后落在沙发上的夏弥身上。 她嘴角勾起一个公式化的、有些居高临下意味的微笑:“哦,夏弥同学也在啊?” “我是副社长,在这里很奇怪么?”夏弥扫她一眼,不太想搭理。 “先说正事,按照学生会规定,所有社团在首次活动前,需要提交一份简要的《社团活动计划备案表》存档。这是表格模板。”苏晓檣將一张列印好的a4纸放在离路明非最近的桌角,动作优雅利落。 “难道咱苏大干部蒞临寒团,还有不正的事么?”路明非调侃道。 “咳咳,確实也有私事……”苏晓檣又装模作样地咳嗽两声后,忽然眉头一扬,一把將路明非拉过去。 还没等路明非反应过来,她就已经抓住路明非的手狠狠甩动,一边甩一边原地小跳,脸上那貌似憋了很久的兴奋和雀跃终於完全释放出来! “哈哈哈哈路明非!你都不知道我这几天有多高兴!”苏晓檣毫不掩饰地激动道:“我以前只能偶尔在远处看看,现在几乎每天都有机会和楚子航说话!” “哇,那些女生说的是真的,他的睫毛好长啊,好性感!我有时候都会盯著他发呆,想就站在桌子前看一辈子他的脸……呜哎哎哎哎哎——我觉得自己就要变成痴了!” “冷静冷静……姐们儿,你释放情绪的对象会不会搞错了?”路明非被摇得神志不清,奈何极度兴奋中的小天女全是牛劲儿,愣是挣脱不开。 “不会啊,”苏晓檣稍微安分下来,认真地看著路明非:“我觉得和你做同桌也是很好的缘分……至少你是理解我的,如果和其他女生说,除了气她们外就只有招来无用的嫉妒了。” 我也就在你想不开,要插赵孟华那坨假冒偽劣產品型牛粪时,稍微多嘴了几句啊……路明非想。 “嘖……”角落传来阴暗的声音。 “你看,就像那样。”苏晓檣看向缩在沙发里的“其他女生”。 “喂,你有完没完!”夏弥终於忍无可忍,转身过来:“在学生会办公室就算了,现在还敢来我的地盘上嘴脸!” “我和我同桌分享喜悦怎么了?是你自己硬是要留在这儿,你才是局外人吧!”苏晓檣不屑道。 “这儿是我的社团,路明非是我社长!”夏弥挺起胸膛,理直气壮。 两个女孩的目光在空中交匯,激烈碰撞,路明非嗅到了火药的味道。 还好这场突如其来的“交锋”並未持续太久,因为当苏晓檣也挺起胸膛,秀出自己更傲人的曲线以及弧度最高处那枚简直在闪闪发光的徽章时,胜负的天平就瞬间倾倒了。 “记得按时交表~”心满意足地丟下这句话后,苏晓檣脚步轻盈地转身。 但就在她即將迈出门槛的瞬间—— “哎呀!” 一声短促的惊呼! 只见苏晓檣脚下仿佛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倒!眼看就要以一个极其狼狈的“狗啃泥”姿势摔在坚硬的水泥地上! “小心!” 路明非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喊出声,身体比脑子更快一步!他离门口最近,下意识地就冲了过去,伸手想要扶住苏晓檣! 然而,他低估了苏晓檣摔倒的冲势! “啊!” “唔!” “嗯??” 两声痛呼!一声惊疑。 路明非的手是抓住了苏晓檣的胳膊,但巨大的惯性让他根本稳不住!两个人如同滚地葫芦般,结结实实地一起摔倒在地! 混乱中,他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手臂被拽得生疼,然后—— 他的右手,在仓促的支撑和缓衝动作中,好死不死地,按在了一处最不该按著的地方!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秒。 路明非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感觉到掌心下那生平罕见的触感。 苏晓檣也懵了,她摔得七荤八素,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到胸口传来一阵异样的压迫感…… “啊……4k。” 脑子一抽,在近乎慷慨赴死前的短暂安寧中,路明非自然而然地发出如此感想。 隨后,想都不用想,当然是—— “啊——!!!” 一声足以掀翻屋顶的羞愤尖叫。 “路明非!你个流氓!!” 苏晓檣的脸涨得通红,眼中喷火,直接抬起穿著小皮鞋的脚,用尽全身力气,朝著还压在她身上、处於石化状態的路明非腹部踹去。 “嗷——!”趁路明非吃痛地蜷缩著,她才赶紧爬起来,狼狈地,头也不回地跑了。 隨著脚步声渐远,社团活动楼的这个偏僻角落终於重归寧静,夏弥貌似在后面观望了好一阵,才小心翼翼地出来,问:“你还好吧?路明非同学?” “不太好。”路明非也终於满脸黑线地抬起头,指著门槛附近问:“主要是有个疑问,为什么……” “好好的平地会忽然凸起来一块呢?夏弥同学?” “呃。” “……谁让你非要去拉嘛,摔一下又不会怎么样。”夏弥眼神飘忽地嘀咕著,身体已经在贴著墙边移动。 “我要炒你啊!!”路明非怒吼著,连滚带爬地扑过去,而早有溜號想法的夏弥已经撒丫子跑开! “哈哈……光天化日说这种可不太好,注意影响啊社长!”夏弥边跑边嚷嚷。 “是炒你魷鱼的意思!还在跟我皮!!” “明明是你先袭胸的!都饥渴成那样了,很难不误会嘛……” “啊啊啊——” “追杀”从顶楼一直持续到底楼,直到出了单元大门,一股带著湿意的凉风拂过他们面颊,让两人都冷静了些。 不知何时,原本晴朗的午后天空已经阴沉了下来,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地压在城市上空,厚重得仿佛要坠落。 远处的高楼轮廓在灰濛濛的天色中显得有些模糊,空气也变得沉闷,带著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 “又要下雨了?”路明非皱了皱眉,低声嘟囔了一句。 苏合市的这个秋天,雨水总是来得又急又密,他伸出手,几滴水珠恰好落在掌心。 太冰凉了。以至於有些突兀。 第60章 打工吧龙王大人 周六下午,阳光正好。 路明非循著地图软体上的定位在步行街左右徘徊,找了好一会儿,才终於站到那家新开游戏屋的招牌下。 嗯,今天当然不是预定的活动时间,但思前想后,他还是提早来看看了。 所谓游戏屋,店如其名,也就是提供设备和场所来玩游戏的地方,比网吧贵、地方也小,但卖点是更好的环境和气氛,设备也以主机游戏为主,受眾还是区分开来的。 路明非其实不太感冒,因为对他这个绝对边缘人来说,坐在游戏屋和坐在网吧並没有区別,该有的设备家里也都有,何必专门跑到小地方窝著? 奈何社团副社长是个吃货,提供的草案中只有这个和游戏沾点边。 让他隨便写点游玩心得还行,若是要品什么美食感想,那就只有“咸的”、“甜的”等原始描述,或“鲜美无比,不可不尝,快给云长送去”之类的胡言乱语了。 “总之,先来张店面照吧。”路明非举起手机。 他调整著相机镜头,想儘量用蹩脚的技术拍得好看点,但画面歪到游戏屋旁边的那家奶茶店时,忽然顿住了。 一个穿著统一奶茶店围裙、带著鸭舌帽的纤细身影正背对著他,卖力地用抹布擦拭著冰柜顶上的灰尘。 稍微,有点眼熟。 不不不,怎么可能?路明非隨即摇摇头。 那货不是號称什么“初代”、什么“君主”么,一旦露出本性就难掩骨子里的那种趾高气昂和自命不凡,平时演一演清纯学生妹就算了,怎么可能真的来兼职打工。 就在这时,店內忽然传来店长的催促:“小弥!动作快点!先把外面的箱子搬进来!” “哦哦!来了!”那身影用刻意压低的嗓音应了声,连忙放下抹布去搬东西。 还真是她! 路明非眉毛微挑。 看来今天小龙女確实有事要忙,不过不是社团活动,他也不信真的在打工,估计又是在偷偷摸摸地搞什么阴谋诡计,以方便实现自己见不得人的目的。 没什么大不了,碰巧遇见而已……他路明非,也不是什么大恶人嘛。 “咳咳。”他直接走了进去。 “欢迎光——临?”奶茶小妹从忙碌中转身,看见来人时忽然浑身一僵。 “……请问需要点什么?”她赶紧低下头,把鸭舌帽的帽檐也再压下去些。 还好那位最不想撞见的客人並未多关注她,而是不紧不慢地在饮品单上划拉,似乎在认真地考虑。 “要十斤精肉,切做臊子,不要见半点肥的在上头。” “?” 奶茶小妹放在屏幕前的手指直接停住,然后抬起头,皱著眉强行挤出微笑:“不好意思客人,没有。” “那就要十斤都是肥的,不要见些精的在上面,也要切做臊子。” “也没有!” “行吧,那再换成十斤金软骨……” “没有!没有……都没有!” “怎么回事啊?”路明非皱起眉:“买个东西什么都没有?” “因为这里是奶茶店啊混蛋!你找茬也不是这么找的好吧!”奶茶小妹——或者说终於忍无可忍的夏弥,狠狠地拍著柜檯。 “哦~原来如此!”路明非一副恍然的样子,惹得夏弥更加火冒三丈。 “怎么回事小弥?都强调多少遍了,要对客人尊重点!”奶茶店店长听到动静走出来。 “唔……”夏弥明显为难起来。 “哈哈哈哈没什么,我跟这个妹妹开玩笑呢,毕竟她穿这身还挺可爱的!”路明非笑道,觉得捉弄到这里就差不多了:“我就要杯杨枝甘露吧。” “好的……稍等。”无精打采地接单后,夏弥乾脆眼不见为净,直接闪到后台去准备了。 路明非便这么直接坐下,边等边刷手机,店里的夏弥偶尔忍不住往这边偷看一眼,见他真的老实下来、什么话都不再说,反而又觉得莫名其妙地烦。 “好了,打包还是带走。” “……有区別吗?” “嘖。” “那带走吧。” “拜您个拜!”咬牙切齿地递过奶茶后,夏弥直接转过身去,显然余气未消。 路明非却没怎么在意了,苏合市说到底也不是多大的城市,发生这样的巧合很正常,而且夏弥多半正是要在这里做什么,才顺便填了隔壁的游戏屋。 玩闹归玩闹,说好“互不打扰”,那么一般情况下,他就不会再额外关注小龙女的私事。 接下来,继续踩点去。 游戏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当路明非从新店里出来,步行街已经亮了不少灯。 巧的是,又撞上不少熟人。 一阵嘰嘰喳喳,文学社的几个干部眾星拱月般围著陈雯雯走过来,手里提著几个文化用品店的袋子,显然刚结束採购。 另一边也是有说有笑,是苏晓檣、柳淼淼和其他偶尔见过的学生会老成员,为首的就是文书学姐,看起来是要聚餐。 虽说都算认识的人,但路明非並没有在此和她们打招呼的想法,赶紧回头就要去游戏屋避避,结果好死不死,正看到夏弥那张略微有些慌张的小脸。 “不是,你怎么还在这儿?”路明非一愣。 “因、因为还没下班啊……”夏弥尷尬地挠挠脸。 这是什么狗屁理由?这也太……正常了吧? 不对不对!就是因为太正常才不正常啊!难道路明非要相信,堂堂一位龙类君主要在奶茶店的工位老老实实待到下班才能离开? 那这和真的打工有什么区別? “慢著……”路明非似乎终於反应过来,以至於有些面色复杂地问道:“莫非——” “……你真的在这里打工啊?” “……” “不然嘞!”夏弥抓狂道:“老娘在这儿站一下午是为什么!看风景吗!” “小弥?” “斯米马赛~” 面对条件反射般弯腰鞠躬的夏弥,路明非真有点哭笑不得,这种熟练度,看起来倒不是临时起意能练出来的。 “好了!今天在你面前脸已经丟得够多了!”夏弥起身后赶紧打手势,几乎带著点恳求的意味:“没什么事就快走吧!” 第61章 「绝境」的形態 “要我走?你確定吗?”路明非又想到什么,有些“不忍”地问。 “走走走!要是店长以为我在跟熟人玩闹,肯定扣我钱!” “好吧,那你保重。” “什么保重?” 马上夏弥就知道什么保重了,因为在路明非转身溜回游戏屋的瞬间,空出来的视野里,文学社一行和学生会一行都往这边走了过来! 她直接瞳孔地震,嗖地一下就缩到柜檯下方。 陈雯雯倒还好,虽然被拿来比较过,但毕竟只有一面之缘——关键是苏晓檣和柳淼淼,天杀的两只偷腥猫,怎么会这么倒霉! 本来就因为落选低人一头了,要是被发现在这里打工,那以后岂不是一辈子抬不起头? 狗屁的勤工俭学自强不息!真被传出去了,那她以后在学校还去找楚子航的话,版本就铁定是“打工奶茶妹妹不会梦到男神学长”了! “確实是很悲剧的未来啊……”在游戏屋偷窥的路明非心有灵犀般,也如此想道。 但是老话说得好,人在倒霉到极点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作为一头嘴巴更大的爬行类,塞牙上限更高,那么小龙女霉无止境也是很正常的。 祝你好运,阿门……路明非在心里划著名十字,表达实际行动外的一切支持。 “先买杯奶茶吧!喝什么?” “要不要喝奶茶?我请客隨便点!” 不约而同的,两拨人都停在了奶茶店前面,而在上前点单前,又都將视线放在了对面身上。 空气凝滯。 苏晓檣的目光如探照灯般扫过,在陈雯雯身上稍作停留,唇角勾起一丝胜券在握的弧度;掠过赵孟华时,那弧度瞬间化作冰刃般的轻蔑,一瞥即收。 这目光让陈雯雯下意识地侧身微避,睫毛轻颤,却在触及柳淼淼时,眸中侷促化作柔和,頷首浅笑。 柳淼淼澄澈的眼眸迎上陈雯雯的笑意,报以温婉点头,但转而发现苏晓檣的不悦时,那笑意便如潮水退去,重归沉静。 赵孟华敏锐地捕捉到苏晓檣对陈雯雯的压迫与对自己的鄙夷,眉头一拧,身体已本能地向前半步,肩臂微张,將陈雯雯护在身后。 然而,当他的视线暗暗转向柳淼淼,试图获得一丝回应时,却只撞见她全然无视的侧影和低垂的眼帘。那热切瞬间冻结,化作眼底一抹阴鬱的不甘,嘴角也几不可察地下撇。 “咳……”立在人群稍后位置的文书学姐一声轻咳,推了推眼镜,“点单吧,別堵著门。” 紧绷的弦应声而断。 “学姐你们先,你们先……”赵孟华绅士地笑著:“我们去下一家就好,人多也难等。” “知道就好!”苏晓檣也不客气,胜利者般走过去。 “哎?怎么没有人啊?”有人指著空空如也的柜檯。 看起来是躲不过去了,路明非悲悯地想。 夏弥同学,真正的勇士就是敢於直面惨澹的人生啊,迈过这一关,从此你在仕兰中学就和我一样……无敌(没脸皮)了! 来吧,释放自我!大地与山之王——打工形態——! “想得美!你以为,我会就这样屈服吗!!” 一瞬间,路明非仿佛听见了这样不屈的心声,然后他便睁大眼,看见了…… 一个店员,一个顶著黑色、只露出眼睛和嘴巴的“悍匪”型头套的奶茶店员,从柜檯后冉冉升起! “哦呦!”不止躲在游戏屋的路明非惊掉下巴,在场的都被嚇了一跳,下意识往后挪了两步。 “欢迎光临~要喝点什么?”仿佛没看见被自己当场“镇住”的街道,那店员只是略显沙哑地说道。 这画风实在过於诡异了些,以至於苏晓檣的强大气场都显得弱了三分。 看得出她是想直接远离这个神经病走人的,但既然都说了要买,又不想露怯,只好硬著头皮隨便点了一杯。 於是大家都那么杵在那儿,以一种默契的沉默,看完了“悍匪”店员小姐专业、熟练的出餐过程。 何等面不改色,何等泰然自若……那种“我不是神经病,你们才是神经病”的、不知该说是究极强悍还是无药可救的自我意志,使得狂拍照片找乐子的几个人都被深深折服。 “打包还是带走?” “打、打包?” “祝您用餐愉快,欢迎下次光临~” 等到最后一个人也恋恋不捨地走远,这场只在某两个人心中搅扰的风波才算告一段落。 路明非靠在店门外,看著脱下头套、满脸潮红的夏弥,忽然觉得她还挺不容易的。 “干嘛,又想找麻烦?”夏弥觉得他的视线怪怪的,不满道。 “你一直在这儿打工?”路明非问。 “当然不是!”夏弥顿了顿:“……这家是最近新找的,待遇稍微好点。” “挣学费吗,还是什么?” “学费怎么可能够,那可是最贵的仕兰中学!我走的体育特招啦,偶尔能去帮忙拿名次……就是日常开销也不便宜,只能兼职咯。” “你可是……龙类啊,夏弥同学。”路明非说著,好好地將夏弥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 “龙类,又怎么样呢?”夏弥轻轻趴下来,任长发稍显凌乱地散在柜檯。 她侧著头,透过柔软髮丝的间隙,透过空杯和吸管的夹缝,遥远又朦朧地,看著路明非和他身后人来人往的街道。 “或许……龙类一开始也就和人类一样,只是来到这个世界的孩子呢?”她的话语变得很轻很轻,如同呢喃:“它什么也不懂,只能为自己编织一个梦。” 路明非怔了会儿,不知道该如何应答。 也不知道是该相信这个龙类女孩又一次暴露出的柔软,还是怀疑……她再次展现了自己那足以以假乱真的精湛演技。 “话说,你今天怎么会在这儿啊,”夏弥反过来问他:“没要紧事的时候,你不都宅在家或网吧打游戏么?” “我?呃……”路明非摸了摸鼻尖:“隨便逛逛咯,多正常。” “喂,你看我今天都囧成这样了,就不能也来点实话么?”夏弥可怜地眨巴著眼睛。 “餵……” “嘖——我好歹是社长嘛!”路明非破罐子破摔道:“又是社团的第一次活动……提前看看做下准备不行么,万一出什么岔子……” 夏弥“噗呲”一声就笑出来,枝乱颤地,搞得路明非浑身都不自在,还好里面休息的店长又看过来,才让夏弥收敛些。 “行了行了,没什么其他事就走吧!別耽误我正常上班!”见天色也暗下来了,夏弥催促道。 “那我还得再点一单!” “好吧,点什么?” “点你啊。”路明非把伸出的手指朝向夏弥。 “哈?” “別忘了明天的活动,不准迟到!”路明非笑了笑,这才转身,慢悠悠地回家。 夏弥愣在那儿,过了好一会儿才彆扭地收回视线,嘀咕了声“切。” 第62章 並非约会 周日清晨,薄雾未散。 路明非打著哈欠,拖著脚步挪到游戏屋门口时,离约定时间还有一个小时。 他揉著惺忪睡眼,心里嘀咕著另一个傢伙肯定还在被窝里赖床,自己来这么早纯属脑子进水。 然而,当他的视线聚焦在游戏屋那崭新的招牌下时,哈欠卡在了喉咙里。 一个纤细的身影正背对著他,微微踮著脚,专注地研究著门口巨大的游戏海报。 她穿著一件洗得有些发白但很乾净的浅蓝色连帽卫衣,下身是修身的牛仔裤,勾勒出笔直纤细的腿型。最引人注目的是她脚上那双崭新的、带著闪亮装饰扣的白色帆布鞋,与她身上略显朴素的衣著形成微妙对比。 夏弥?这傢伙居然也提前了一个小时到吗? 仿佛感应到他的目光,夏弥转过身来。 清晨微凉的风拂过,吹动她额前几缕碎发,那有点婴儿肥的小脸上还带著刚洗过不久的清爽水汽,甚至……路明非眯了眯眼,不確定是不是错觉,她好像还涂了润唇膏?嘴唇看起来比平时更水润粉嫩一些。 “路明非?”夏弥也看到了他,漂亮的杏眼里闪过一丝和他如出一辙的惊诧。 “你怎么……”她下意识地开口,隨即目光飞快地扫过去——他今天居然没穿那件万年不变的外套,而是套了件还算乾净的深色连帽衫,头髮似乎也……稍微扒拉过两下? “你怎么也这么早?”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地问了出来。 “……” “关你屁事!”又是异口同声,连略微恼火的语气都颇为相似。 夏弥別过脸,耳根似乎有点泛红,路明非也尷尬地挠了挠后脑勺,眼神飘忽。 清晨的街道安静得过分,只有远处电线上传来的几声鸟鸣。 “话说,路明非同学,该不会……因为这是你第一次和女孩子单独出来,所以,其实很紧张吧?”夏弥更早地从尷尬中回过神来,极为迅速地换了副揶揄的面孔。 “怎么可能——”路明非硬气了一秒又很快软下去,转而反攻回去:“你才是好么!男生等人司空见惯,你提前来做什么?显然更紧张,也没怎么……” “谁说的!”夏弥条件反射般反驳:“我可比你经验丰富!你忘了我和楚子航是青梅竹马?” “然后呢?” “然、然后……放学后经常一起玩啊……” “玩什么?” “滑梯,蹺蹺板……还有沙子。” “噗——” “你有完没完!就非要在这件事跟我爭个——呃,唔……”夏弥说著说著,忽然捂住了肚子。 “咕嚕嚕……”依旧从指缝传出这样的声音后,她便更尷尬地移开视线了。 “你还没吃早饭?”路明非问。 “没啊。”夏弥嘀咕。 “哦,吃了就好。” “我说没啊?” “嗯嗯,既然吃了那就走吧,別耽误时间了。” “喂!!” 十分钟后,油腻腻的小早餐铺里。 路明非看著对面狼吞虎咽的少女,感觉自己可能中了什么邪。 一碗热气腾腾的餛飩刚端上来不到三分钟,已经下去了一大半。夏弥吃得脸颊鼓鼓囊囊,像只拼命囤粮的仓鼠,完全不顾形象,眼睛幸福地眯成了一条缝,时不时还发出满足的“唔唔”声。 “老板!再来一笼小笼包!”她头也不抬地举手,声音因为含著食物而含糊不清。 “喂!你……”路明非刚想提醒她这顿饭是aa制,就见她已经飞快地夹起一个晶莹剔透的小包子塞进了嘴里,烫得直哈气,却还是一脸满足。 迟疑了会儿,路明非又默默地把话咽了回去。 算了……看她吃得这么香……一笼包子而已…… “老板!再加一碗豆浆!要甜的!”夏弥解决完小笼包,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角的油渍,再次举手。 路明非无语,低头看了看自己面前只动了一半的餛飩,又看了看夏弥面前堆起来的空碗空笼,嘴角抽了抽……这傢伙的胃是连接著异次元吗? 哦,也对,不是有招叫“龙皇异次元”嘛,合理合理…… 个鬼啊! 完了,他光是看著这暴食母龙进食就已经被精神污染了么? 明明这傢伙只是一边狂吃一边傻乐而已,活像半辈子没吃饱过! “那个……路明非同学……”夏弥终於抬起头,脸上带著点不好意思的笑容,指了指刚端上来的豆浆:“我……我钱好像不太够嘞?” “是嘛,”路明非无慈悲道:“洗盘子还是进局子,自己选吧。” “雅蠛蝶~” “你吃的时候不想著雅蠛蝶!” “社长~” 路明非看著夏弥那双写满了“无辜”和“拜託”的大眼睛,再看看她因为吃饱喝足而显得格外红润有光泽的脸颊,拒绝的话在喉咙里滚了几滚,最终化作一声认命的嘆息。 吃完早餐,距离游戏屋开门居然还有將近四十分钟。 两人站在略显冷清的街边,一时有些无所事事。清晨的薄雾已经散去,阳光透过云层洒下,带著点暖意。 “那……隨便逛逛?”夏弥提议,眼睛已经开始滴溜溜地扫视著街道两旁的店铺。 確实比乾瞪眼好点,路明非点头,於是两人漫无目的地沿著步行街溜达。 夏弥似乎对什么都感兴趣,橱窗里的精致糕点、饰品店闪闪发亮的小玩意、甚至宠物店橱窗里打盹的猫咪,都能让她驻足看上一会儿。路明非则慢悠悠地跟在后面,觉得她大惊小怪,有一搭没一搭地应著。 路过一家装潢精致的女装专卖店时,明亮的橱窗里展示著当季新款。夏弥的目光被一件剪裁精良的米白色羊绒开衫吸引,脚步不自觉地慢了下来,眼神里带著点纯粹的欣赏和嚮往。 路明非顺著她的目光看去,又低头瞥了一眼她脚上那双崭新的、与旧卫衣不太搭的白鞋,心中微动。 “喂,”他忽然开口,隨意地问道:“你这鞋……新买的?” 夏弥愣了一下,收回目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含糊地“嗯”了一声。 第63章 来都来了 路明非也没追问,只是看著那家女装店,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哦对了,我家那个『薯片妞』最近总是抱怨没新衣服穿,她又是个万年宅不肯出门,所以老是想让我给她买……算作员工福利。” “什么妞?你又在瞎念什么新名词?” “也是女僕啦,总共有三个……反正正好路过,姑且相信你的审美,帮忙选几件唄。” “呜哇,一本正经地说了些很变態的事啊,”夏弥直接嫌弃脸:“你对家里常住几个年轻女人这件事,就没有觉得丝毫不正常吗?” “咳,我家情况比较特殊——你就说帮不帮吧!” “帮~这种忙不是手到擒来!”夏弥完全没多想,兴致勃勃地就跟著路明非走了进去。 店內灯光柔和,音乐舒缓,空气中瀰漫著淡淡的香氛。导购小姐带著职业微笑迎上来,路明非摆摆手:“我们自己看看,给家里姐姐挑几件。” 夏弥像进了大观园,好奇地打量著衣架上各种款式新颖、质地精良的衣服。路明非则装模作样地拿起几件少女系的衣服,皱著眉点评:“这个太……这个顏色太跳……嘖,这都什么品味……” “我觉得这件挺好看的!”夏弥拿起一件浅蓝色、带点学院风的针织开衫,在自己身前比划了一下。 “嗯?这件?”路明非凑过去看了看,“还行吧,就是不知道『薯片妞』穿合不合適……” 他摸著下巴,目光在夏弥身上扫了扫,“要不……你先试试?你俩身高好像差不多?”他语气带著点不確定的试探。 “我试?”夏弥眨眨眼,觉得有点奇怪,但看著那件开衫確实挺喜欢。 “行吧。”她爽快地答应了。 导购小姐立刻热情地引导她去试衣间。 夏弥抱著衣服进了试衣间,脱下自己那件洗得发白的旧卫衣,换上质地柔软、剪裁合体的新开衫。 她站在试衣镜前,看著镜子里焕然一新的自己——浅蓝色衬得她肤色更白,学院风的设计让她看起来多了几分文静乖巧,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怎么样?”她拉开帘子,探头探脑地问路明非。 路明非正百无聊赖地翻著旁边的衣架,闻声抬头,看到夏弥穿著新衣服的样子,明显停顿了几秒,隨即又迅速恢復常態。 他点点头:“嗯……还行,挺合身的。” “嘿嘿!” “该说不说,你非常能驾驭这种不太挑身材的款式啊。” “去死!” “顺便再试试那件裙子?”路明非移开目光:“窗里那件白的?我觉得『薯片妞』可能更喜欢。” “哦,好!”夏弥精神一振,再次沉浸在体验新衣服的快乐中。她根本没多想,又兴高采烈地接过导购递过来的裙子,钻回了试衣间。 而接下来,路明非仿佛打开了“顺便”的开关。 “这件衬衫好像也不错……” “这条裤子看著挺舒服的……” “这个外套……” 夏弥则一件接一件地试穿,乐此不疲。 她像个得到新玩具的孩子,在试衣镜前转著圈,欣赏著不同风格衣服下的自己,偶尔还对著镜子做做鬼脸。 路明非则像个隨行的“参谋”,偶尔糊弄地点评两句“顏色还行”、“款式一般”,但大部分时间只是安静地看著,看货架看衣服,或看看女孩脸上毫不掩饰的开心笑容。 直到…… 夏弥再次抱著一件新衣服走进试衣间,准备换上。 她哼著不成调的歌,心情愉悦,而就在她抬手准备脱掉身上刚试过的开衫,目光无意间扫过镜子里那个穿著崭新衣服、笑容灿烂的自己时。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忽然劈进了她的脑海! 有,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路明非……路明非就是给自己买的?那什么稀奇古怪的“薯片妞”就是个藉口。 “不可能不可能!”下一秒她就摇头如拨浪鼓:“那傢伙嫌弃自己还不够呢,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想泡我? “……” “路明非想泡我路明非想泡我路明非想泡我……” 有些想法一旦冒出苗头,就如同恶魔的蛊惑,再怎么否认也难以甩乾净。 只是这么想著,夏弥就已经满脸通红头顶蒸汽地,抱著胸前的衣服蹲下来,眼前仿佛转起了混乱的圈圈。 “哎,你入戏这么深真的好么?”试衣间外忽然传来一声无奈的嘆息。 “你你你干什么!啊——” “啊你妹啊,谁有兴趣偷看480p!”路明非在外面翻了个白眼:“只是稍微给想像力过於丰富的你解释下而已——我確实是在给薯片妞买衣服。” “至於为什么让你选几件……导购员小姐!” 夏弥一愣,觉得有些不对劲,赶紧换回衣服把头探出试衣间。 只见路明非正在导购员的陪同下面对著整个专卖店,以堪称“囊括天下”的气势挥了挥手,隨意的语气中透出满满的资本主义的恶臭气息: “除了刚刚她选的那几件,其他都打包了,就送往孔雀邸东区xxxx的03號別墅,收件人叫苏恩曦,电话应该是……” “真的要买这么多?没办法啊,咱这条件太硬了,哎!她也是太娇生惯养,衣柜里必须定时全换,要是收藏太少穿起来还咳嗽……” “哎?你说专门剩几件是不是也不太好?主要我这同学也没怎么见过世面,她喜欢的我家那个肯定就不喜欢……” “也包起来吧,就送她了,不然显得我多小气一样……” “路——明——非!!!” 话还没说完,“龙吼”就从试衣间一直震过来,导购小姐总觉得自己眼了,恍惚中竟真看到实质的声浪铺天盖地地掀起。 “少说废话,要不要吧你。”路明非只是耸耸肩道。 “要!为什么不要!从你这个可恶的富二代身上啃几块肉,我可太痛快了!”夏弥抱著衣服大叫。 “那你可就有得啃咯……还逛街吗?” “不逛了!活该你单身一辈子!別说我,就是母猪也不会看上你的!” “瞧瞧这奔放的措辞,真生气啦?”路明非凑近道。 “滚蛋!”夏弥直接不理他,让导购先把她那几件打包好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身后,始终微笑服务的导购员小姐这才露出些许迟疑,客气地询问道:“您是要现在结帐吗,那几件一共是……” “我不是说全包了吗?”路明非回头。 “可是,您不是故意——” “故意吗?”路明非看著夏弥气冲冲远去的背影,轻声道:“我自己其实也不是很清楚。” “但……不管是真的顺便,还是別有用心地呵护下小动物……至少有一件事確实是真的。” “什么?” “我真的要全包了。毕竟,来都来了。” 第64章 游戏屋的意义 从女装专卖店出来后,前往游戏屋的路上,气氛有些微妙的凝滯。 夏弥低著头快步走在前面,装著衣服的几个袋子隨摆动的小手甩来甩去,生怕人家看不出来她在闹脾气。 而路明非呢,也终於开始后悔地感慨“善心”难办,他回过头来才觉得自己简直是疯了,这么大费周折地去给这寒酸龙妞添几件衣服。 所以说,万事要三思而行,一不小心,就发展成这样的衝动性消费了啊。 “下不为例,下不为例……”路明非双手合十,心中默念。 “下不为例?!现在就已经堆满了啊大少爷!” “呃。” 半个小时后,接到无辜“受害者”电话的路明非有点尷尬。 毕竟,虽说是收到了成堆的衣服,但下到青葱少女上到更年大妈的风格一应俱全,苏恩曦很难觉得这算送给她的“礼物”。 “哦,我懂了!您是暗示我一直宅在家里,占用宝贵的地皮是么?所以才专门用东西来挤一挤我的活动空间?” “不是不是……” “餬口啊大哥!你以为你在外面豪横的钱是哪儿来的?还不是我兢兢业业家里蹲赚的!” “知道知道……” 隔著手机屏幕,路明非都能感受到那快要溢出来的怨气,女人本就心思多,大概还误会路明非暗示她从少女宅到更年期之类的……那可真是天大的冤枉了。 “所以您的解释呢?”苏恩曦没好气地问。 “解释……想买,就买咯……”路明非吞吐道。 没办法,“专门给她买的”说出口就是找死,那不就证实他確实在暗示?但若是说,为了给夏弥买几件衣服才包圆了专卖店,那也太丟脸了。 这不就相当於那种最经典的,想给谁果於是给了全班同学果,想和谁拥抱於是和全班同学拥抱? 太扯了,他给夏弥买衣服纯粹是吃饱了没事干发发善心,或者担心她作为自己社团唯一的马仔,太穷酸了丟自己脸……要是被误会什么绝对不该误会的事,那就过於有害身心健康了。 “想买就买?你逗我玩儿啊少爷?想买就买所以专门给我买一堆没用的衣服?” “咳,既然你真的要一个合理的解释……”路明非无奈,觉得再这么纠缠下去也麻烦,只好放出了这种情况下绝对適用的“终极大招”。 “你说!” “我8岁那年,”路明非开始“深情”吟唱:“就已经开始乱钱……” “……?” “那时候我老弟就对我说,『哥哥!没问题的!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你想怎么就怎么!因为你是路鸣泽的哥哥!』” 此时,电话那头的苏恩曦已经变成死鱼眼了。 “这样吧,既然我们彼此说不通,那就来玩个游戏吧。输,我现在就回家负荆请罪,贏,你就当无事发生……鸣泽那么看重你们三个,就赌,在这件事上会不会……” “停停停停停!是我错了少爷!”苏恩曦头疼欲裂地栽在沙发上。 这不纯属玩赖嘛! 她们三个谁不知道,就算路明非哪天兽性大发过於压抑,想这样那样了,恐怕老板也会毫不犹豫地把她们迷晕,直接打包扔他老哥床上去! “怎么说?” “您吉祥您万安,您万岁万岁万万岁,小的这就麻溜地滚蛋嘞~” 掛断电话,路明非重重地鬆了口气,隨即又把刚刚的尷尬和恼火都赖到夏弥身上——要不是那个麻烦的傢伙,事情绝对不会发展成这样! 他重新走进店门,瞥了眼正在搓手柄的夏弥,不满地哼了一声。 好傢伙!你还反过来给我上嘴脸了?夏弥先是不敢相信,然后也更重地哼了一声。 於是,这场终於开始的“游戏美食社”首次社团活动,核心宗旨自然而然变成了——各玩各的! 两人主打一个“对称”,不管怎么在店里移动和换位置,都能以绝佳的距离感保证彼此离得最远。 隨著时间的推移,小小的游戏屋渐渐被周末的上班族或情侣们填满,从原本的安静,变成欢笑声语交织在一起的嘈杂,却並不让人觉得烦躁,而是充满了活力。 角落一张巨大的桌子被清理出来,热情的店员大声吆喝著:“临时没设备位置的朋友们!这边有轻鬆有趣的桌游!一起来玩啊!” 几个站在旁边排队的人被吸引了过去。路明非和夏弥正巧刚玩累了,想歇歇脚,也鬼使神差地被热闹的气氛裹挟著坐到了桌游桌旁。 桌游,大概是路明非接触最少的游戏类型,更何况是和一群完全陌生的人。 其中不乏有比他更宅且社恐的人,看见閒著的人都过来了才也往这边靠,然后紧张地被某些社牛一把拽著坐下,简直是充数的玩具。 但隨著几轮简易的小游戏玩下来,笑闹声中,所有的不和谐和尷尬都消失得一乾二净,就连开始大气都不敢出的傢伙,也偶尔会兴奋地出出风头。加上店员很会烘托气氛,一桌围著的来自天南海北的陌生人,居然就和熟识的朋友一般边玩边閒谈了。 路明非和夏弥更不用说,早就忘记了之前的彆扭,投入到这种集体傻乐的节奏里,甚至为了游戏中的对抗而互相吐槽起来。 游玩间隙,路明非回看这个已经玩遍的小店,大致有些明白了……这种游戏屋除了给人小小的空间单纯地享受游戏,或许还有其他被追寻的意义。 就在眾人玩得兴起时,楼上一对情侣玩家拿著积分换的奖品,心满意足地走了下来。 店长立刻探头喊道:“二楼小包空出来一个!超讚的!绝对独家体验!谁想去试试?想收集反馈!” 此言一出,玩桌游的眾人齐刷刷地把目光聚焦在了刚刚还在“互相伤害”、互动感十足的两位小年轻——路明非和夏弥身上。 “哎哟,这不现成的体验官嘛!” “就你俩最小,机会就让给你们了唄!” “快去培养培养感情!” 此起彼伏的起鬨声让两人瞬间成了焦点,路明非下意识想反驳,夏弥就已经站了起来,给了他一个挑衅的眼神。 那就绝对不能怂了,怂谁都不能怂这货!路明非也梗著脖子站了起来。 第65章 今日的胜负 在眾人曖昧的目送和笑声中,两人踏上了通往二楼小包的狭窄楼梯。 推开那扇尺寸明显不对的木门,里面的景象让他们都愣了一下。 確实是小包……小得超乎想像! 与其说是包厢,不如说是个精心打造的游戏仓,高度甚至不够站起来。 整个空间被软包材料完全包裹,铺著厚厚的、毛茸茸的白色地毯,四周墙壁和弧形的穹顶上,布满了星星点点的氛围灯,模擬出深邃星空的效果,角落里甚至还放了几个毛绒玩偶。主机屏幕则巧妙地嵌在对面的墙壁里,两边放著两个厚厚的坐垫。 这简直就是个为儿童或……情侣量身定做的,极具私密性的童话小天地。 “脱鞋!只能脱鞋进去坐或躺!”店长的声音从楼下隱隱传来。 两人面面相覷,夏弥似乎也被这种过於粉嫩的温馨氛围尬了一下,但立刻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脱了鞋。路明非也只好硬著头皮照做。 他们几乎是手脚並用地爬进这个温暖柔软的“蚕茧”,空间狭窄到几乎只能容纳他们两个紧挨著坐下,膝盖不可避免地抵著对面屏幕下方的柜子,后背则紧贴著温热的软包墙壁。 空气里瀰漫著新地毯的绒毛味和一点香薰的甜腻气味,而夏弥那不知是头髮还是衣服、或者是肌肤抹了什么带来的些许清香,在这密闭温暖的空间里……也变得格外清晰可闻。 主机界面闪烁著色彩斑斕的双人游戏推荐。两人之间那点若有似无的尷尬,被一种更强烈的、被空间挤压的不自在所取代。 “玩……玩什么?”夏弥的声音有点发紧。 “……隨便。”路明非眼神飘忽地扫过屏幕,最终隨手点开一个画风可爱但明显是对抗类的格斗游戏:“就这个吧!” 一开始,两人都努力维持著“楚河汉界”,全神贯注地盯著屏幕,手指在手柄上飞快操作——但空间实在太小了! 路明非一个大招搓出来需要大幅度摇杆,手肘“砰”一下撞到了夏弥的胳膊;夏弥为了躲避攻击身体猛地后仰,后脑勺又“咚”地撞在路明非侧脸上。 “嘶!你看著点!” “明明是你挤我!” 渐渐地,游戏的激烈程度飆升,胜负欲被彻底点燃。 “卑鄙!偷袭啊你!”夏弥怒道。 “菜鸡!打不过就喊偷袭?”路明非得意地反击,同时身体不自觉地前倾想要压制。 夏弥为了格挡,也下意识地侧身用力,两人几乎同时失去了平衡,在一片“哎呀!”“我靠!”的惊呼中,胳膊压著胳膊,腿缠著腿,“噗通”一下摔在了柔软的坐垫和毛绒地毯上。 路明非的手柄直接懟在了夏弥肚子上,夏弥则慌乱中按到了他的肩膀。 画面定格,游戏角色停住了。 两人以一种极其狼狈和亲密的姿势扭在一起,脸颊相距不到十公分。 温热的气息喷在彼此脸上,能清晰地看到对方瞳孔里惊愕放大的自己……柔软的地毯触感、对方身体的热度、以及近在咫尺的呼吸声,让这个小小的空间瞬间升温。 沉默了一秒。 “咳……不白摸噢……欠我半条命。”夏弥把头扭向地毯,以一种“这算个球”的绝不露怯的气场嘀咕道。 “下头,谁稀罕似的。”路明非顿时心静如水,翻了白眼坐回去。 於是,都重新拿起手柄。 夏弥若无其事地摸了摸耳朵,路明非面不改色地咽了咽口水。 “再开一局?” “开就开!” 新一轮廝杀再度开始。 两人似乎都憋著一股劲,操作比之前更猛更快,小小的空间里又是不可避免地推搡碰撞,但这次两人都心照不宣地留了意,尽力避免再次滚做一团。 但就在这时—— “咚!” 一声沉闷的响动忽然从头顶正上方传来,像是重物落地,路明非操作的角色因此一个趔趄,被打掉了点血皮。 他皱了下眉,没说话,继续专注。 “哐当!” 这次声音更大,像是什么金属架子被碰倒。路明非屏幕中的角色一个延迟跳跃,被夏弥抓住机会又削掉一截血。 “……靠!”他忍不住低声咒骂了一声。 “咚咚咚!咚!” 第三次!接连不断的撞击声像是有人在上面蹦跳!路明非直接因为延迟吃了个结结实实的大招,血条瞬间见底! “yes!”夏弥兴奋地欢呼。 路明非额头青筋直跳。 但就在他咬牙切齿准备绝地反击的关键时刻—— “轰!啪啦啦啦!!!” 这一次简直是山摇地动!天板的软包都跟著震动了一下!路明非的手指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和震动影响得一滑,一个指令错误,角色直接被夏弥抓住空档秒杀! game over! 屏幕上亮起夏弥角色的胜利动画。 “哈哈哈哈哈!我终於贏啦!” 夏弥直接手舞足蹈起来,边乐著,边嘚瑟地围著路明非滚来滚去,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滚得太起劲,时不时用手脚甚至脑袋给路明非身上撞一下。 “路大高手你怎么骗我啊,你这也不无敌啊!说好用脚趾也能贏我一万次呢?你输啦……听到了吗你输啦!捏嘿嘿嘿嘿——啊哈哈哈哈!!” “……” 差不多也到时间,他俩便就这样下楼了。 眾人先是看到女孩兴高采烈地边跑边跳,像儿一样一路开出了店门,而身后的男孩呢,一言不发双目无神,只有脸上还残余著明显的红润。 “这是个什么情况?”有人问。 “別被迷惑了,年轻人就喜欢装样子。”店长高深地摸了摸下巴:“我们要透过现象看本质。” “哦?” “少年的脸红胜过一切情话……我看,成了!” “店长高见!” 门外,夏弥回头却见路明非没跟上来,而是直接往旁边的公共楼梯去了。 “你干嘛?”她跟上去:“不会输给我就无地自容要跳楼吧?” “那还不至於,”路明非怨气满满地解释:“但我至少要输个明白,看看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在做法给我下降头!” “我没那么下三滥哦!”夏弥赶紧解释。 “知道……不然在包间就跟你真人快打了。” “又拽狠话!你,你以为真人快打我就怕你啊!” “餵……”路明非长嘆了口气,然后满脸鬱闷地伸出食指,直接轻轻戳在了夏弥的脸颊上。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直接让后者呆住,满手的服装袋子落了一地。 “你啊……今天吃好了,有新衣服穿,又贏了我……已经够开心了吧?那这会儿就先別顶嘴了嘛……真是……” 夏弥微微睁大了眼睛。 下意识的不满和羞涩,似乎都因为触及到路明非那第一次显露出来的、孩子般委屈的小情绪,而烟消云散,转而变成了心底升起的某种说不清楚的淡淡异样。 於是她轻轻“哦”了一声,稍微別过头,不知不觉把双手也交叠著放在了背后。 “得了便宜还卖乖……”一下似乎不够,路明非闷闷地嘟囔著,又连戳了好几下,让手指在那柔软的婴儿肥里弹来弹去。 夏弥也不躲,就这么红著耳尖任他戳著,心说就当姐姐让你任性一次……输了游戏就闹彆扭的小屁孩。 第66章 误入略猫区? 游戏屋的上面,似乎是个撞球俱乐部。 路明非和夏弥直上三楼,却发现门虚掩著,门口地面落著一层灰尘,一张显眼的“转让出租”告示歪歪扭扭地贴在门框上。 “居然没人吗?”路明非愣了一下。 但门確实是开著的,而且门锁像是被人用蛮力砸开的样子?金属锁扣碎了一地。 “闹鬼哩。”夏弥在后面神秘兮兮道。 “大白天的有什么鬼?”路明非思索道:“莫不是別人想白嫖,直接砸门进去零元畅玩?” “奶奶滴!”想到这里他痛心疾首:“真是有损市容市貌!我必须去好好地——” “代表正义惩罚他们?” “偷拍一张……然后让警察叔叔代表正义惩罚他们!” “切——”夏弥白眼快翻到后脑勺。 “而且你主要还是想报復他们打扰到你吧?公报私仇!” “你管我这那的!” 说完,路明非贼兮兮地,轻轻推开了那扇沉重的门,和也直觉贼兮兮起来的夏弥走了进去。 拐了个弯,他们正要探头探脑地寻找正主,结果……一股混杂著铁锈、尘埃和难以言喻噁心的腥臭气味扑面而来! 眼前的光景,让两人都愣在原地。 一片狼藉! 整个宽敞的撞球厅像是经歷了一场颶风:高档的撞球桌被掀翻了两张,绿色的绒布撕裂;实木吧檯被拦腰砸断,玻璃酒瓶碎片和散落的各色酒液混在一起;沙发被撕扯得絮外翻,昂贵的吊灯砸落在地板上,水晶碎片铺了一地…… 但最刺眼的,是满地洒落、几乎將深色地毯都浸透了的粘稠液体——不是酒液,而是浓稠到发黑的污血!那血腥气正是来源於此! 而在这如同地狱屠宰场般的狼藉中心,靠近最里侧一个巨大酒柜的地方,五六个佝僂、扭曲、散发著不祥气息的身影正围成一个半圆。 它们身披破烂的衣物,露出的皮肤是令人作呕的青灰色,关节以非人的角度扭曲著,喉咙里发出低沉而贪婪的“嗬嗬”声。 统一地,那浑浊、毫无情感的金色眼睛,都死死地盯著酒柜的顶端。 在那里,一个小小的、与周围血腥形成巨大反差的橘黄色身影,正傲然而立。 那毫无疑问是一只橘猫,体型不大,身上布满了纵横交错、深可见骨的狰狞伤口,流淌出的竟然是泛著微弱金芒的血液! 它弓著腰背,毛髮根根倒竖,尾巴炸得像根烧焦的棍子,两只猫眼在昏暗的光线里亮得嚇人——那绝非普通的猫瞳,而是如同熔金般灼热、充满野性与戾气的猩红光芒! 儘管浑身浴血,儘管在下方数头怪物虎视眈眈的包围下,它依旧挺直身躯,缩著耳朵,喉咙深处发出低沉而凶悍、充满威胁的“哈——哈——哈——”声,死死地与下方的死侍群对峙著! “猫?”比起人形怪物们,夏弥显然更关注酒柜上的小东西。 “猫儿啊,这个……” “不对——是圆头加棘背龙形態!”路明非忽然紧张地低呼:“快撤!” “你在鬼扯什么?” “咳,开个玩笑,不过確实得撤了!”路明非说著直接转身,慌忙找门:“都怪你个乌鸦嘴,大白天的真闹鬼了!” “这算什么鬼,少见多怪……”夏弥嘀咕著,也跟在后面往门口溜去。 “我什么也没看见~我甚马也没看见~”嘴里念叨著自我催眠的小调,路明非终於在体感格外漫长的阴暗蠕动中看见了那扇门。 “走走走!哎,没想到死侍也干了……略猫区,你们贏了!”他赶紧拉著门把手。 然而门纹丝不动。 一股大力传来,死死抵住了门板。 路明非皱眉,继续用力,可门还是打不开。 “夏弥別闹!”他转头低呼。 然后夏弥就在旁边看著她,並无辜地摊开了白皙的小手。 路明非终於觉得不对劲了,一点点僵硬地抬起头,正对上那双俯视的、空洞冰冷的——黄金瞳! 一个身形格外高大的佝僂身影就站在背后,它用一只畸形的大手死死按在门上,而另一只长著尖锐弯曲指甲的利爪,正悬在半空。 “呃。”路明非无辜地、人畜无害地眨巴著眼,试图用诚恳將对方打动。 效果不太好的样子。 “哈基米哈基米哈基米?” 话音刚落,门缝外那只悬著的利爪猛然探入,带著撕裂空气的厉啸,狠辣无比地朝著他头颅挥下! “臥槽!”路明非魂飞魄散,几乎是下意识地一个猛蹲低头! 嗤啦! 锋利的指甲擦著他的头髮掠过,带飞了几缕髮丝,狠狠抓在门侧的金属门框上,刮出几道刺眼的火星和深深的凹痕! “要死要死要死要死!”路明非连滚带爬地躲开,心臟狂跳得快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他根本来不及多想,慌乱中一把抓住了旁边夏弥的手就往里面跑。 夏弥似乎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眼自己被死死攥住的手,然后就这么跟著路明非跑。 两人就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狼狈地折返撞球俱乐部大厅,而这一衝,又彻底打破了里面原本就很脆弱的短暂平衡! 原本围在酒柜下的几个死侍猛地扭过头,喉咙里发出更加兴奋嗜血的“嗬嗬”声。 而酒柜顶端那只遍体鳞伤的橘猫,看著两个不速之客朝自己这边狂奔而来,瞬间弓背炸毛,喉咙里发出比之前更加狂暴的“哈!!”声,猩金的竖瞳里充满了被惊扰的暴戾和警惕! 剎那间,整个撞球厅都乱成了一锅粥! 死侍们放弃了围困橘猫,转而加入了围堵路夏二人的行列!它们动作诡异而迅速,有的从侧面扑来,有的挥舞著利爪正面拦截! 夏弥身形灵动得像一尾游鱼,在翻倒的桌椅残骸间闪转腾挪,还顺脚踹开了一个从侧面扑来的矮个死侍。 路明非则充分发挥了他“纯路人”的本能——抱头鼠窜,连滚带爬,但幸运的是,他那混乱的步伐总能在千钧一髮之际险险避开要害攻击,只是身上难免被尖锐的木刺和碎石划了几道口子。 第67章 你爹来咯 混乱中,路明非瞥向撞球厅角落处。 那里大概是堆放废弃杂物的地方,几张厚重大沙发背向垒起来堆在承重柱,后面正好是一堵实墙。 “那边!”他提醒夏弥后,一个费劲的滑铲钻过一张倾倒撞球桌的空隙,然后连滚带爬地扑进了那个狭小的“堡垒”凹槽里。 夏弥见状,也灵活地穿梭闪躲,跟著钻进了废旧沙发的空隙里。 两人肩並肩,背靠冰冷粗糙的水泥墙蜷缩,然后喘著气看著几只死侍都围过来,用尖利的爪子疯狂地撕扯、抓挠著充当掩体的厚重沙发皮革和海绵。 “嘶啦!噗嗤!”刺耳的声音不断传来,破开的缝隙越来越大,死侍口中瀰漫出的恶臭气息几乎要喷到他们脸上! 但好歹还能撑一会儿,因为酒柜那边的橘猫总在寻找逃跑的机会,死侍们围一会儿就要分心去关注,显然那是更重要的目標。 “你怕什么?”夏弥这才埋怨地问道。 “你的能力呢?你不是最擅长对付这些东西?就像那晚对李向做的事一样,去弄它们啊!” “怎么说呢……”路明非有点纠结的样子:“其实也是有各种各样的原因在啦。” “什么各种各样的原因……你晕血啊?別开玩笑了。” “不是,我这么和你形容吧。”路明非若有所思地捏了捏下巴: “李向学长那种情况呢,在我看来,就是稍微沾了些屎的巧克力,我顺手帮忙擦擦,无伤大雅。” “但是这些玩意儿吧,就相当於——勉强有巧克力外形的屎!我很难想像啊,要是去擦会发生什么,会变成什么样子……还是不碰为好。” 夏弥眉头一皱,虽然没什么证据,但总有种被骂了的感觉。 “那我呢?”於是她追问:“我这种相当於什么?” “呃……”路明非被问得一愣,扫了眼夏弥后地吞吐道:“你大概是,豪华至尊究极限量版vip中p的……粑粑。” “……” 夏弥缓缓扭过头,面无表情地看著路明非,那双漂亮的眼睛已经被一种极度危险、如同看待死物的冰冷所取代。 “好,”她淡淡道:“现在用不著它们动手了。” 她猛地伸手,纤细的五指闪电般扣向路明非的脖子:“老娘现在就掐死你!!” “嗷——!咳!错了!错了!”路明非费劲挣扎,夏弥不依不挠,两人在角落里疯狂扭打成一团,一个要掐死对方,一个拼命扒拉那只锁喉的铁手! 就在这混乱的“內战”达到高潮,路明非感觉快要窒息时—— 轰隆!! 一声更为巨大的闷响! 围困他们的死侍似乎被他们的內斗激起了更强的攻击欲,竟然放弃了爪子撕挠,而是集中力量,猛地撞击在那垒起来的厚重沙发堡垒上! 本就被抓得千疮百孔的沙发再也承受不住这股巨力,像积木般轰然倒塌、四散飞溅! 路明非和夏弥瞬间被巨大的衝击力掀翻,滚葫芦一样从堡垒废墟中摔了出来,彻底暴露在死侍的包围圈中央!几只空洞的黄金瞳带著纯粹的嗜血欲望,瞬间锁定了他们,尖锐的爪子高高扬起,致命的攻击眼看就要落下! 路明非赶紧挡在夏弥面前,伸出右手——然后被夏弥一脚踹开,齜牙咧嘴地看著夏弥就要肘上去! 但预料中的衝撞並未发生,夏弥忽然又缩了回来,紧接著—— “嗤——!” 一道悽厉的、仿佛撕裂空气的锐鸣在死寂的撞球厅炸响! 紧接著,是一连串密集如暴雨般“叮叮叮叮叮叮叮”的金属撞击声! 路明非费劲地睁眼望去。 只见一道迅捷如鬼魅般的黑色身影,从破碎的窗口瞬间切入撞球厅!那身影穿著纯黑的长风衣,衣摆在高速移动中猎猎作响,手中一柄造型简洁的弧形长刀在他手中化作了一道模糊的银线! 银线所过之处,空间仿佛被冻结了一瞬! 那些高高扬起、正要扑向路夏二人的死侍动作猛然僵住! 一刀! 离路明非最近的死侍头颅无声滑落,污血如喷泉般冲天而起! 一旋! 刀光如扇面展开,侧面扑来的两只死侍被拦腰斩断! 一回身! 刀尖精准地点在后面死侍的心臟位置,手腕一抖,那死侍便如同被抽掉骨头的烂泥般软倒在地! 动作快得肉眼难以捕捉,乾净,利落,精准!如同死神的镰刀在演奏一曲杀戮的圆舞曲!每一步踏出,都有一个狰狞的身影倒下!污浊的黑血喷洒在他黑色的风衣上,几乎不留痕跡,只有那冰冷刀刃上滑落的血珠,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出刺目的殷红。 仅仅几个呼吸之间,围攻路夏二人的死侍,竟都如同被收割的麦子般倒下,只留下一地狼藉的尸块和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 而那持刀的身影身形一顿,背对著他们,长刀斜指地面。血水顺著他的刀锋滴落在地板上,发出清晰的“噠、噠”声,如同死神的倒计时。 现场只剩下最后一个死侍!它似乎被这恐怖的一幕嚇破了胆,放弃了目標,连滚带爬地朝著角落那个高大的酒柜扑去! 而酒柜顶端那只凶悍的橘猫,对著扑近的死侍,再次发出了充满威胁的“哈——!”声,带著猩红的金色瞳孔死死锁定它! 神秘的风衣刀客这才缓缓转过身。 光线昏暗,看不清他的具体面容,只能看到一个冷硬的下頜线。 “没事吧?”他对著路明非和夏弥缓缓开口。 哎?这声音是不是有点耳熟?路明非苦思冥想——楚子航他亲爹?! 会长,你爹来咯! 英雄登场英雄救雄啊!恁牛啊!这要是放你身上不得震撼世界观到一辈子忘不掉? 好好好,这下真是值回票价了…… “嗯?不对不对……”不知是不是缓过劲来了,路明非看著这稍微稳定点儿的满地狼藉,看著及时救场的楚天骄,忽然觉得:“真的会有这么巧吗?” 他要是真有这么倒霉,以至於每次出门都能撞见混血种或死侍,那这十几年早就麻了! 想著想著,他自然而然地,將微妙的目光放到到旁边的夏弥身上。 “看我干嘛?”夏弥眨眨眼。 然后,目移。 第68章 洗地 “之后再找你算帐!”路明非瞪了夏弥一眼,然后把头转回来,面向似乎还要说点什么的楚天骄。 楚天骄依旧侧著头,酷酷的拽拽的,只给俩刚刚获救的年轻学生展示他还有些鬍渣的下顎线。 如果这才是他的真实模样,那路明非大概明白了……楚子航现在走面瘫型男路线除了因为家庭变故,还是有点儿遗传基因在的嘛。 “你们两个,”楚天骄的声音刻意压得低沉,带著一种长期游走於黑暗边缘的沙哑和不容置疑:“今天看到的,听到的,包括我这个人,全都忘掉。就当做了个噩梦。”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两人,尤其在路明非脸上停顿了一瞬。 “对任何人——家人、朋友、警察,都不要提起半个字。如果你们不想被它们……”他指了指地上扭曲的尸体:“……或者更麻烦的东西找上门的话。” 这算相当严肃警告了,且语气不容置疑,仿佛在传递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残酷铁律。 再加上现场的扭曲奇观和血腥刺激,要是一般的普通人,別说问东问西,不当场瑟瑟发抖屁滚尿流就不错了。 所以很有“路人”自觉的路明非,自然也深諳此道,从楚天骄停手开始,就已经全身抖动到挨著的夏弥都烦得掐他了。 “明白了吗?”楚天骄眼神一凝。 “是的长官!”路明非装作被嚇得一抖,赶紧行礼回道。 “那还愣在这里做什么?” “收到长官!” “如蒙大赦”的路明非赶紧爬起来,和早就也飆起戏来的夏弥畏畏缩缩地跑出了门。 他们刚刚走下楼梯,身后就隱隱传来躁动的声音。 先是那只异样橘猫更加狂暴且夹杂著痛苦的尖锐叫声,然后是剩余那头死侍悽厉的嘶吼,最后刀锋划过什么的呼啸声,杂物摔落的叮咚声,都混在在了一起,直到出了楼梯口,又全被街道的喧囂盖过。 路明非不禁回望那个方向,他在这头,楚天骄在那头,隱约竟有种隔著不同世界的感觉。 过往行人谁能想到,隨意路过的一条街道,暗中可能就藏著非人之物与其捕猎者的残酷战场。 “说吧,怎么回事?”回游戏屋歇脚后,路明非问。 “这不很明显嘛,”夏弥嘟著嘴左右摇晃:“碰巧咯。” “碰巧?哈,真是碰碰又巧巧啊!赶紧老实交代!” “哎呀……也就,察觉到附近比较活跃咯,顺便看看嘛,顺便,嘿嘿……” “嘿你个鬼啊!”路明非怒道。不知是不是开了个头路径依赖,他瞄准夏弥那白嫩的脸蛋就想掐过去,但转眼瞄到游戏屋里不少曖昧的目光后,只得悻悻作罢。 “都说了这种事不准扯上我,我没兴趣,更不关心!”他只能这么再度强调。 “没办法,这次撞档期了嘛,下不为例下不为例!”夏弥吐了吐舌头。 这时,外面街道忽然传来一声闷雷。 路明非转头望去,不知不觉间,刚才还带著暖意的天色,此刻已经阴沉得如同铅块。乌云低垂翻滚,空气中瀰漫著暴雨將至的湿重感。 “今天有说要下雨吗?” “不知道,谁关心这个。” 按理说,这时候该趁著雨还没落下来,赶紧搭车回家,游戏屋里不少人见状就是如此做的,但不知是刚刚累到了还是怎么,两人都没动身。 路明非找了个空出来的沙发躺著,百无聊赖地看著別人玩游戏,偶尔看看窗外;夏弥则抱著胳膊,靠著墙,目光有些飘忽,不知道在想什么。 没等太久,当豆大的雨点开始噼里啪啦砸在游戏屋外的街道时,路明非透过被雨水模糊的玻璃,看到楚天骄的身影出现在对面街角。 楚天骄依旧穿著那件沾了些污跡的黑色风衣,雨水已经將他全身打得湿透。 他肩上扛著一个明显是人形、用厚实的黑色防水布包裹著的东西,快步走到一辆停在角落的普通黑色轿车旁,熟练地將肩上的东西塞进后座。 然后拿出手机,一边拉开车门,一边拨通电话。 路明非不禁看向夏弥,后者露出“你不是不关心嘛”意味的笑容,等路明非白她一眼后,才说出自己听到的內容。 “没什么,也就是『警察,出来洗地了』之类的意思,看来他认识龙管局嘛。”夏弥耸耸肩。 楚天骄的车发动后,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开始变得密集的雨帘中。 雨越下越大,街道很快变得空旷。路明非和夏弥对视一眼,无需多言,默契地折返回三楼的撞球厅。 除了之前被楚天骄干掉的死侍,现场还多了一具小小的尸体——那只橘猫。 它倒在酒柜旁的污血中,身体呈现出一种极度不自然的乾瘪状態,仿佛全身的血液和生命力都在瞬间被彻底抽乾,只剩下包裹在薄薄一层皮下的骨骼轮廓。 路明非蹲下来,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橘猫乾瘪的前肢尖端,触感冰冷僵硬,如同风化已久的枯木。 他没来由地觉得有些恶寒。 他不明白,为什么龙类与混血种的事,能牵扯到一只猫?並且他本能地觉得,这只猫在变成这副惨状前,或许就只是一只最普通的猫。 “路明非!”夏弥站在靠近窗边的地方,压低声音叫他:“龙管局来了。” 远处,几辆没有任何標识、线条冷硬的黑色厢式车已经悄无声息地停在了街角。 於是路明非只能溜號,又缩回了最佳躲避处的游戏屋。 龙管局的人来来往往,效率可观,他们的確很適合处理这种事,该露的不该露的都被运上了车,想必其中各种各样的痕跡也被清理得差不多。 如此,这场雨过后,就如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了。 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路明非想。 他的目光穿透雨幕,望向楚天骄车辆消失的方向,雨水在玻璃上匯聚成一道道蜿蜒的水痕,扭曲了窗外的世界。 “好了,这下是真完事啦。”夏弥蹦到他身边,笑意盈盈:“其实也没耽误到什么嘛,对吧?” “那么接下来,为了证明我確实已经老实——社长大人,您说去哪儿就去哪儿!不管是回学校还是回家,您指东我绝不往西!” 第69章 生活事业双丰收 没理会夏弥的耍宝,路明非依旧看著窗外,良久,才幽幽地嘆了口气。 “总觉得……有点不安啊,为什么呢?”他疑惑地嘀咕。 见状,“往那儿一站就是兵”状態的夏弥无声无息地走了过来,凑到他的耳边,看向窗外同一个方向。 “可能是因为,”她的声音轻轻的,透著路明非颇为熟悉的狡黠和揶揄:“咱楚叔叔这次——的確惹上麻烦了吧?” “他还让我们不要多嘴,可他自己呢,绝对已经被盯上了!” 路明非愣了下,隨即更加鬱闷地趴在矮桌上。 “回去吗?”夏弥再度问他,尾音明显地上扬。 “回去啊。”路明非闷声道。 “哦。” “是要先回去嘛,”路明非瞥了眼夏弥,又看向她堆在角落的东西:“我帮你叫个车,你注意遮著点雨……毕竟都是新衣服。” “啊?哦哦!”夏弥下意识应道,然后乖巧地在路明非递过来的手机上输入地址。 “鞋子也记得换,等会儿慢点踩水。都收拾好了就来孔雀邸找我吧,我在门口等你。” “知道知道。” “这下著了你的道了,高兴吧?麻烦死!” “切,你自己心软,不放心楚子航老爹,关我什么事!” 简单地交代完后,路明非就不理夏弥了,只是幽怨地靠在沙发上看雨。 夏弥就明显高兴多了,嘴角压抑不住地上扬,虽然努力地克制住了,但从那轻快的步伐和东张西望的活力来看,心里的小人估计已经得意地叉腰狂笑了。 计划通!啊哈哈哈哈!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她確实满是这样的想法,毕竟勾搭上路明非一起去找楚天骄这种事,她也只是略微尝试地埋了个巧合,没想到路明非答应得这么干脆! 这次肯定大有收穫!从刚刚撞球厅她就可以確定了,和单独行动容易招致的警惕不同——路明非这个傢伙,似乎真有种特殊的、容易让人忽略他的魔力存在。 楚天骄那么高的敏锐度,多年来能始终防好她这种高阶龙类的窥探,今天却不见得就能防住路明非! 不过,路明非答应是答应了,却稍微有点奇怪,居然还要让她专门回家一趟,以前不见得这么贴心和绅士啊? 不重要!大概就是太关心楚天骄cpu烧了吧?还是他自己需要先回去歇会儿? 网约车很快就到了。 夏弥立刻抱起堆在角落的购物袋们,像个满载而归的圣诞老人,兴高采烈地朝门口小跑过去。 “车来啦!我走啦!”她回头朝路明非挥了挥手,笑容灿烂得晃眼。 然后她脚步轻快地跑向停在路边的白色网约车。雨点已经开始变得密集,砸在柏油路上溅起细小的水,她刚想腾出一只手去开车门,头顶却忽然一暗。 一把宽大的雨伞无声地撑开,稳稳地遮在了她的头顶上方,隔绝了落下的雨丝。 “都叫你遮著点,借把伞都不会吗?”路明非白她一眼。 “没事没事!谢啦!”夏弥也没在意,豪爽地道了一声谢后,就拉开车门,灵巧地钻了进去。 网约车平稳地驶入雨幕。 车內似乎刚开了暖气,隔绝了窗外的湿冷。夏弥把怀里小山似的购物袋小心翼翼地放在旁边的座位上,长舒了一口气。 她靠在椅背上,看著窗外飞速掠过的、被雨水模糊成一片迷离光晕的城市街景,心情是前所未有的轻鬆和愉悦。 这算是“生活事业两丰收”吧?就算路明非在专卖店的出发点很让人不爽——不,是特別、十分让人不爽!但结果反正是她不仅得以顺利推进计划,还白嫖了一堆心仪的新衣服! 得了便宜就好嘛,心態摆正!说不定后面看到自己毫不在意、甚至美美地穿著新衣服上学和逛街,路明非反而觉得失算了,为此鬱闷呢? 想著想著,她忍不住又咧开嘴,无声地笑了起来,手指无意识地拨弄著最上面那个购物袋的提绳,指尖传来新衣服特有的、带著点硬挺质感的布料触感。 新衣服……捏嘿嘿嘿嘿…… “……” “……” “不对。” 嘶—— 什么叫……遮著点,毕竟是新衣服……鞋子也……毕竟是新衣服……鞋子也,也…… 哦,他確实问过……你这鞋,新买的? 所以呢,没什么啊,这有什么…… 毕竟是新衣服……毕竟是新衣服……毕竟是新衣服? 儘管已经在自我解释,可控制不住地,刚刚那些零散的对话片段依旧如同逐渐清晰的拼图碎片,在夏弥脑海中飞快地组合、连接,然后一遍遍重复。 重复重复著,一个前所未有的念头就渐渐地浮到了脑海的核心位置。 她忽然觉得有点热了,似乎车內的暖气都慢慢聚集了起来,围绕在她的耳朵、脸蛋甚至是脖子附近打转,让她觉得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然后,夏弥不禁低下头,把滚烫的脸颊深深埋进了怀里那个最柔软的、装著米白色羊绒开衫的购物袋里。 “我想多了吧……” 良久,她才又將小脑袋转过来,让闷闷的声音从购物袋里软绵绵地飘出:“……他是……专门给我买的?” “……” “神经病啊……兜这么大个圈子……” 孔雀邸,路明非下车后抱著头,狼狈地往大门方向跑。 踩水的动静很快吸引了保安室里的壮汉们,这还了得,一个个群情激奋,以“陛下,保重龙体!”的架势,摆起护法伞阵就黑压压地冲了出来。 然而他们还没到,路明非头顶就先一步被盖住了。 路明非抬起头,正看见楚子航稍有些意外的冰块脸。 冰块脸,其实也不太妥当……路明非边观察著边想。 哪怕是在仿佛模糊了整个世界的瓢泼大雨中,他这个还算熟识的学长、会长兼相处了有些年头的邻居家老哥,脸部线条依旧格外清晰。 其实对楚子航的“绝对冰山帅哥”的错误认知,往往来自那些人偷看他时那过远的距离,如果面对面对视或交谈的话,大概就会有不少人发现,他比起冰冷更偏向认真或理性,並不难相处。 “没带伞吗?”楚子航问。虽然他更想问“你周末居然出门去了吗?”,但考虑到扫兴方面的顾虑还是算了。 “没啊。”路明非回。虽然他更想回“你就是我的伞啊恩人!”,但考虑到下头方面的顾虑还是算了。 第70章 上架啦 鱼死网破,明天就上() 也不是第一本书了,所以就不矫情什么了,如果喜欢这个故事和故事中活跃的他们,如果期待未来或许会发生的各种各样的事,就请继续看下去吧。 感谢支持,上架后肯定会多更些的。 (如果对怪猎感兴趣也可以看看作者的上个完本) 第71章 后山的电击(4K,首章求订阅,orz) 第71章 后山的电击(4k,首章求订阅,orz) “哥哥,你又要出门吗?” 路鸣泽的声音从客厅沙发传来,似乎比平时更软糯和乖巧。 他怀里抱著一个巨大的零食抱枕,手上按著手柄,电视屏幕上正快速切换各种游戏封面。窗外雨声浙沥,屋內暖黄的灯光映著他白皙精致的侧脸,显得格外安静。 路明非正在玄关换鞋,闻言含糊地应了一声:“嗯,有点事。” “哦——.”路鸣泽拖长了调子,小嘴微微起:“薯片在楼上睡大觉,零和麻衣也都不在— 好无聊啊。” 他扭过头,眼睛眨巴著看向路明非,期待地问:“哥哥,要不別出门了,陪我玩会儿游戏吧?” 路明非系好鞋带起身,走过去揉了揉路鸣泽柔顺的黑髮。 “下次吧。”他的声音放轻了些,“今天真有事。” 路鸣泽似乎很享受这短暂的抚摸,像只被顺毛的小猫,眯了眯眼,隨即乖巧地点点头:“好。” “哥哥注意安全。” “放心,就苏合市这屁大点儿地方,能有什么危险?” 孔雀邸小区门口,亮白的路灯在雨帘中晕开模糊的光圈。 路明非撑著伞,站在保安亭的屋檐下,雨水敲打著伞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没过多久,一个穿著宽大雨衣、戴著兜帽的身影小跑著出现在雨幕中,正是夏弥。 她跑到路明非面前,停下脚步,微微喘著气。兜帽的阴影遮住了她大半张脸,但路明非能感觉到她的视线有些闪躲,不像平时那样大大咧咧地迎上来。 “干嘛鬼鬼崇崇的?”路明非挑眉,看著夏弥这副缩头缩脑的样子,觉得有点好笑。 “提前进入状態咯—.”夏弥嘟囊的声音从兜帽下传来:“侦查敌情嘛,当然要低调点。” 路明非的目光在她换上的那双旧鞋停留了一瞬,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把雨伞往她那边偏了偏。 “位置还是后山那栋废弃公寓?你上次发现的。可过了这么久,人家没转移据点?” “我都没动,干嘛要转移?” “你居然没去吗?”路明非意外道。 “那可不,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新的窝,没十足的把握,我才不会打草惊蛇!”夏弥说著说著嘆了口气:“毕竟那傢伙实在太狡猾了。” 你哪有立场说人家狡猾啊? 一“就狡猾就狡猾!我肯定不一样,我顶多算聪明伶俐!美少女就是有特权知不知道!” “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路明非摇摇头,又问:“那你现在就有十足的把握了?因为下大雨?” “差不多,而且一一”夏弥抬起头,兜帽下那双漂亮的眼睛亮得惊人。 带著似乎终於恢復过来的狡点和得意,她伸出手指,笑嘻嘻地指向路明非的鼻子:“我现在有人质了啊,关键时候直接把你卖掉!” “谁卖谁还不一定呢,你別在关键时候掉链子就谢天谢地了—.—” 有一句没一句地贫嘴著,两人也不再墨跡,很快从孔雀邸去到前往后山的小径上。 今晚的苏合,暴雨倾盆,孔雀邸后方那片连绵起伏、平日幽静的野山,此刻完全隱没在狂风暴雨和浓得化不开的夜色里,山道上奔涌的浑浊水流如同失控的血管。 平时这里倒不缺行人,毕竟登山对閒散的富人来说是个不错的锻链和消遣,但雨中的山间气氛就截然不同了,阴冷潮湿昏暗无光,只是远观就相当孩人,更別说深入其中。 登山过程自然也异常艰难,暴雨让本就湿滑的石阶如同涂了油。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向上摸去。 “跟紧点,小心踩中地雷!”夏弥提醒道。 所谓的“地雷”,自然不是爆炸物,而是楚天骄精心设置的防御手段一一针对混血种乃至死侍的链金陷阱和感知装置,据夏弥说,上山路上这玩意儿像不要钱似的到处都是。 但路明非其实不怎么担心,一是因为他身为人类大概不必担心这个,不然平时的登山客们早出事了,二是夏弥始终走在他前面,仿佛黑暗中的精灵。 她的动作轻盈而精准,时而停下,纤细的手指在路旁的藤蔓、岩石缝隙间快速拂过,指尖偶尔亮起几近透明的金色细丝,如同最灵巧的外科医生般在虚无中“拆线”。 每次触碰后,空气中便会传来一声轻微而诡异的“滋滋”声,如同电流被掐断,或是一个无形的铃鐺被扼住了喉咙。 “红外网格覆盖视觉与热量源双重判定,范围三十米,挺捨得下本。”夏弥还不忘低声评价。 “这里埋了个微型触发爆音装置,踩上去都能把聋子吵醒。” “喷,还有振动传导符文,连下雨的水流频率都计算在內?真够谨慎的—” 路明非跟在后面,看著夏弥如入无人之境般地排除一个又一个陷阱,那轻车熟路的程度,一看这些年就没少干这种事。 不过他对这些混血种科技没什么兴趣,只是对楚天骄这十数年如一日的、近乎偏执的谨慎与投入,隱隱觉得异样一一这远非一个龙管局的执行者会有的手笔。 楚天骄到底是什么身份?在苏合已有龙管局的情况下,为何还要一个人执著於这样的黑夜? 两人终於接近山顶。那栋灰扑扑的废弃公寓在暴雨的冲刷下轮廓更加狞,简直如同一副巨大棺材沉默地聂立著。 最后一道关卡便是公寓那扇厚重的大门入口,门口上方,一个造型古朴、几乎完全融入建筑阴影的青铜兽首悄然转向他们。 “奶奶个腿儿,会的还挺杂。”夏弥神色凝重起来:“这玩意儿是主监控,跟整个公寓外围的防御链金矩阵核心相连。它『看”到了我们,就会通知里面。强拆它,整个矩阵立刻就知道受到攻击。” “有办法吗?”路明非不太懂,只是问。 “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手到擒来啦!”夏弥势在必得地笑笑。 她似乎开始凝聚什么,指尖的金丝比之前更加明亮,隨后无声无息渗入兽首的“眼球”一一那个镶嵌著暗色水晶的窥视孔。 然后,那暗色水晶猛地绽放出诡异的暗红光晕!一股强大、带著冰冷排斥意志的能量反震而出一“成了?” “糟、糟了!” “嗡一一!”一声低沉的震鸣,夏弥瞪大眼睛,被这股能量震得后退半步! “什么叫糟了?”路明非看她:“你不说手到擒来?!” “那,那能怪我吗,我怎么知道那老狐狸知道我怎么弄?”夏弥鬱闷道:“我都没来的!他就做了最高级別的防黑反制,什么人嘛真是!” “所以说你真是一点都靠不住啊!”路明非恨铁不成钢。 两人抬眼望去,那青铜兽首不仅没有被压制,反而被触发!如同被惊醒的凶兽,它猛地张开“兽口”,一颗足有拳头大小、通体漆黑却闪烁著幽暗红光的古怪摄像头如同毒蛇吐信般弹射而出! 那冰冷的“眼球”瞬间锁定在门口的路明非和夏弥身上,红光急剧闪烁,能量急速积聚! 千钧一髮!夏弥脑子里瞬间闪过了数种应对方案,但无论强行破坏还是立刻撤退,都將直接暴露!一旦警报拉响,公寓里的楚天骄有了准备,再想悄无声息探明情况就难了! 事到如今,死马当活马医一“哎哎哎你干嘛?”路明非一惊。 夏弥忽然像只受惊的鵪鶉,猛地扑进他怀里!双臂死死环住他的后背,甚至把脑袋也用力地埋进他的胸口!姿態极其狼狐,像要把自己完全塞进对方身体里,成为他的一部分。 路明非被撞得一个翘超,差点栽倒,他下意识地扶住夏弥的肩,稳住身体,然后就费劲地扒拉。 奈何这狗皮膏药似的小龙女抱得太死,甚至纤细修长的双腿都狠狠锁住了他的腰,敏感部位他又不好碰,一时半会儿还真没什么办法。 “喂,大姐你搁这儿当驼鸟呢?”路明非只能一边尷尬地感受著来自身体各处的柔软触感,一边吐槽。 夏弥的脸贴在冰凉的雨衣面料上,既紧张又羞窘,根本没空理会路明非的吐槽。 她紧闭著眼,能清晰感觉到那炽热的摄像头红光如同探照灯般在她背后扫来扫去,同时心里狂吼:“楚天骄你个混蛋!弄这么变態的警报系统!老娘拼了!” 时间在暴雨声中仿佛被冻结拉长,令人室息的几秒钟过去了预想中刺耳的警报声並未响起,那扫过他俩身体的冰冷红光,竟没有任何反馈。 摄像头似乎困惑了,它微微调整角度,幽暗的红光稳定下来,焦点牢牢地、反覆地在路明非那张错和无奈的脸上扫过。 又是一秒。 两秒。 三秒.—. 红光开始减弱,隨后完全熄灭。链金摄像头內部发出“喀噠”一声轻响,如同某种锁定解除。 然后,代表无威胁、安全通行的幽幽绿光,在原本闪烁著红光的位置稳定地亮了起来。 绿灯。 仿佛在冰冷的雨夜中亮起了一个荒谬的许可信號。 那摄人心魄的摄像头缓缓缩回了青铜兽首的口中,“兽口”重新闭合,恢復了那古老阴沉的平静,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 夏弥终於从路明非怀里抬起头,脸上还带著未褪尽的红晕和水汽,她看著那安静亮起的绿灯, 眼睛瞪得溜圆,小嘴微张,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居然真的行?! “好了就赶紧下去!想讹人是不是?”路明非也终於“恶狠狠”地提醒:“我可告诉你,我家薯片妞有全国最专业的律师团队!” 夏弥赶紧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和尷尬,放开手脚蹦开了些,然后在那儿闷声闷气地嘀咕:“让你占便宜还不乐意了· “占便宜,哼,你除了弄我一身的水还能干嘛?” “走啦走啦!”夏弥又红起来,连忙推著路明非往公寓里进。 厚重铁门被路明非谨慎地推开一条缝隙,发出刺耳的“哎呀”声,在狂风中显得格外微弱。 公寓內部的警报措施似乎骤减,空气中瀰漫著浓重的霉味、尘土味,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铁锈和劣质消毒水混合的气息。走廊幽深黑暗,只有远处楼梯口透来一点摇曳不定的微弱光芒。 两人对视一眼,心领神会地关好门,脱下滴水的雨衣掛在门口破损的衣鉤上,然后如同融入暗影的幽灵,悄无声息地循著那微弱的光源向三楼摸去。 三楼某个巨大的房间,这里似乎曾经是宽的公寓客厅或储藏间,如今却变成了一个临时审讯现场。 房间中央,一座简易却散发著强烈能量波动的小型链金矩阵喻喻作响,无数闪烁著幽蓝电弧的符文链条纵横交错,形成了一个半球形的牢笼。 牢笼中央,一把缠绕著符文导线的破旧铁椅上,绑缚著一个生物一一正是之前被楚天骄活捉带走的死侍! 它远比之前遇到的个体要“鲜活”一些,那扭曲的形態中残留著更多人类的轮廓骨架,此刻, 这个怪物正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楚天骄正站在链金矩阵的主控节点前,手指在几块嵌入墙壁的古老晶石板上有序地敲击著,输入指令。 他紧抿著唇,眼神锐利如刀,饱经风霜的脸上此刻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专注和急切。 路明非和夏弥来得还挺巧,透过房间这侧的小窗,他们看见那手脚、甚至脖子都被套在椅子上的死侍,似乎刚刚醒过来,空洞的黄金瞳有些迷茫地打量著陌生的环境。 “我在哪儿?”嘶哑著,死侍竟口吐人言。 路明非惊讶地看了眼夏弥,夏弥用口型告诉他,这来自那座链金矩阵的刺激,死侍被牵引出部分心智了。 “你在我的手心里。”楚天骄冷冷地回答。 “你是谁?”那死侍疑惑又怒地看著他。 “你別管我是谁,告诉我,你是奥丁的僕役么?” “呵”死侍那裂开的嘴角露出嘲弄的笑,稍大声些道:“我不可能告诉你任何事情一一” “嘎——呢啊啊啊啊啊啊——!!!” 话音刚落,恐怖的、高压电击般的能量猛然灌入那死侍的身体! 它发出令人牙酸的悽厉尖豪!宛如野兽的嘶吼!全身剧烈抽搐挣扎,金属座椅在它恐怖的力量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而那空洞的的黄金瞳在剧烈能量衝击下,甚至向上翻起,像是真的被电到“翻白眼”! 能量短暂停止。那死侍如同被抽掉脊骨般瘫软在椅子上,剧烈地喘息著,喉咙里发出“ ”的破风声。 “其实我知道你来自哪里,”楚天骄继续不紧不慢道:“也知道你和奥丁的其他走狗在苏合找什么我知道你们大部分的事。“ “我现在只想给你一个少受罪的机会一一告诉我,那东西藏在哪儿?血液核心?还是更深层? 大脑寄生?神经系统覆盖?你们对它力量的研究—到底进展到什么地步了?” “去你妈的一一”死侍愤怒著,直接用粗口回应。 “啊啊啊啊啊啊啊——!!!” 隨后他就在更多的能量电击下惨叫起来,被套住的脖子剧烈抽搐著,全身颤抖,怎一个惨字了得。 围观的路明非不禁咽了咽口水,又看向一脸平静的夏弥。 “好变態哦—.夏弥同学。” 第72章 狂猎之雾 第72章 狂猎之雾 “这才哪儿到哪儿,”夏弥不屑地轻哼一声:“我看你是完全不懂哦,路明非同学。” “懂这些才奇怪吧!”路明非瞪她:“而且,看著这种场景面不改色的你也挺变態的。” “闭嘴吧你个小屁孩儿!” “小屁孩骂谁!你个兼职都只能算童工价的!” “你一—嘘!” 两人同时缩下去,因为审讯室里的楚天骄忽然抬起头,並闪电般转过身! 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集,瞬间扫过路明非和夏弥所在的方向!但那眼神不是发现小偷或窥视者的恼怒,而是纯粹的惊骇与警觉。 而他警戒的不是他们! 路明非和夏弥也瞬间反应过来,猛地扭头往外看去。 公寓之外,景象已经发生了孩人的剧变。 不知何时,如同鬼魅般翻涌的、浓到化不开的灰白色雾靄已经如同潮水般,无声无息地包裹了整个山顶公寓!能见度骤降,窗外的暴雨和山林景象完全消失,除了模糊的浙沥雨声,眼前就只剩下不断迫近的雾气!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那死寂的浓雾深处,一个个如同破碎玩偶般的佝僂黑影无声无息地飘动著。 它们身形扭曲,罩著破烂不堪的古老样式黑色布袍,如同被风吹动的破烂旗帜。兜帽的阴影下,无法看清面容,只有两点空洞的、散发著幽邃死寂光芒的金色光点,如同深渊中的烛火,穿透浓雾,冰冷地盯著公寓里的每一个活物! “什么东西?玩这么大!”路明非还真没见过这种阵仗。 “听说过“狂猎”么?”夏弥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带著丝丝凝重:“北欧神话里,奥丁率领亡灵大军在暴风雨之夜巡游狩猎的传说这些黑袍鬼,就是他的“猎犬”!” 路明非脑子里瞬间闪过那些模糊的神话片段一一骑乘八足神马的独眼之王,率领著裹挟风暴与死亡的幽灵军团—眼前的景象,虽缺少了关键的神王,其他竟都与那古老传说惊人地重合! 这种神叻叻的东西居然出现在苏合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城么? “先躲起来!”夏弥当机立断,一把拉住路明非的手腕,將他拽著跳到二楼一个堆满废弃家具、布满蛛网的阴暗角落。 两人紧贴著冰冷的墙壁蹲下,屏住呼吸。 几乎在他们藏好的瞬间,公寓下方传来了第一声悽厉的尖啸!紧接著,是金属剧烈碰撞的鏗鏘声、利爪撕裂木板的刺耳噪音、以及某种沉重物体倒地的闷响! 廝杀开始了! 楚天骄显然也发现了入侵者,他果断放弃了审讯,猛地按下墙壁上一个不起眼的按钮! 审讯室那扇厚重的金属门发出沉重的“咔噠”声,瞬间锁死!同时,门框和墙壁上亮起一层微弱但流转不息的幽蓝色符文光芒一一那是紧急启动的防御结界!隨后楚天骄也纵身一跃! 路明非和夏弥透过杂物缝隙,小心翼翼地向下望去。 视野被浓雾切割得支离破碎,只能隱约看到一道迅捷如风的黑色身影在雾靄与黑袍的包围中左衝右突! 那柄古朴的长刀在他手中化作一道撕裂黑暗的银色闪电!每一次挥动,都伴隨著令人牙酸的骨肉分离声和黑袍破碎的撕裂声!污浊的黑血如同廉价顏料般泼洒在浓雾和破败的墙壁上! 楚天骄的动作快得不可思议,每一次闪避都险之又险,每一次反击都精准致命!他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孤狼,在亡灵的浪潮中奋力搏杀,刀锋所过之处,不断有黑袍身影扭曲著倒下。 然而,更多的黑影如同无穷无尽般从浓雾深处涌出,填补著空缺。 低沉的嘶吼、临死的哀鸣、刀锋破空的锐鸣交织在一起,在这座被浓雾和暴雨笼罩的废弃公寓里,奏响了一曲残酷而冰冷的死亡交响乐。 “他在下面被缠住了”夏弥有些幸灾乐祸:“那上面就无暇顾及咯。” 路明非也感觉到了,头顶上方,三楼走廊的方向,传来了密集而沉闷的撞击声,如同无数沉重的木槌在敲打墙壁,还夹杂著令人心悸的、如同指甲刮擦金属的刺耳噪音! “这是救人来了?那头死侍到底有什么特殊的?”他有些疑惑, 夏弥嘀咕:“你要实在好奇,就过去看看唄。” “那就走!”路明非低喝一声,不再犹豫,率先从藏身处钻出。夏弥紧隨其后。 通往三楼的楼梯间同样瀰漫著浓雾,空气中那股铁锈和消毒水的混合气味更加浓烈,还夹杂著一种新的、令人作呕的腐败气息。 两人如同两道影子,紧贴著墙壁,快速而无声地向三楼摸去。 路明非察觉到身后的脚步声渐渐急促,夏弥靠他越来越近,到了楼梯拐角处,甚至极其自然地伸出手,紧紧抓住了他的手掌。 那手指依旧冰凉而纤细,而且,或许是路明非没这方面经验的缘故,不知道所有女孩子是不是都这样·不管是第几次接触,他都觉得夏弥的手超乎寻常地柔软。 但他还是脚步一滯,侧头看向夏弥,眼神带著询问:“干嘛?” “用用你而已和门口那时候一样,別多想。”夏弥的声音压得极低,目光警惕地扫视著前方浓雾瀰漫的走廊,脸颊在昏暗的光线下似乎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 路明非挑了挑眉,没再说什么,任由她拉著。他能感觉到夏弥的手心微微有些汗湿,显然並非表面那么镇定。 两人就这样手牵著手,小心翼翼地回到了三楼, 通往审讯室的那条走廊尽头,此刻已经被密密麻麻的黑袍身影彻底堵死,至少有十几个佝僂的黑袍人如同飢饿的鬣狗,层层叠叠地围在那扇闪烁著幽蓝光芒的金属门前。 它们用身体、用利爪、甚至用头颅,疯狂地撞击、撕扯著那层流转的符文结界。 “砰!砰!砰!” 每一次撞击都让那幽蓝的光芒剧烈闪烁、明灭不定!结界表面已经出现了蛛网般的细微裂痕, 发出不堪重负的“滋滋”声,仿佛隨时都会彻底崩碎。 而在那扇摇摇欲坠的金属门后,透过门缝,隱隱传来那个被束缚在椅子上的死侍断断续续的, 带著狂喜和急切的嘶哑低语: “终於我们的探寻—有了结果东西就在我身上—快—救我出去·献给·——” 它的话语如同最后的催化剂,让门外围攻的黑袍死侍更加疯狂!撞击的力度陡然加剧! “咔!” 一声清晰的碎裂声响起!结界上的一道裂痕猛地扩大! 而就在这千钧一髮之际! “呢啊啊啊啊——·唔听听———.—·哦——啊!!! 审讯室內,那个死侍突然爆发出比之前任何一次电击都要悽厉、都要绝望的惨豪!那声音尖锐得仿佛能刺穿耳膜,充满了无法言喻的痛苦和—恐惧? “我就说吧,这小老弟真有点特別的天赋在身上的!”夏弥饶有兴致道。 “你的关注点就不能稍微正常些吗?”路明非无奈。 他只觉得那声惨叫异常刺耳,仿佛带著某种穿透灵魂的力量,让他眉头下意识地紧锁。 “你有没有觉得他的叫声不对劲?”他问向夏弥。 “那能对劲吗,我都觉得变態呀。”夏弥奇怪地回道。 不等他们继续討论,紧接著那声惨叫,令人意想不到的变故发生了! 走廊尽头那扇破败的窗户玻璃“哗啦”一声被撞得粉碎!一大群扑扇著翅膀的飞蛾,如同被某种力量驱赶著,无视了狂暴的雨幕和浓雾,疯狂地从破碎的窗口涌入公寓! 这些飞蛾的数量多得惊人,如同灰色的潮水,瞬间充斥了狭窄的走廊!它们毫无章法地扑向那些围攻的黑袍死侍! 死侍们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虫灾”弄得措手不及! 它们挥舞著利爪,本能地拍打著、撕扯著扑到身上的飞蛾。 脆弱的飞蛾在锋利的爪牙下纷纷爆裂,化作一蓬蓬灰黑色的粉末和粘稠的汁液,空气中瀰漫开一股难以形容的怪味。 然而,飞蛾的数量实在太多! 在死侍们混乱的拍打和结界最后崩裂的瞬间,几只体型稍大的飞蛾竟如同鬼魅般,趁著缝隙, 从黑袍死侍挥舞的利爪间隙和结界破碎的缺口处,闪电般钻进了审讯室內! 审讯室里,那个被束缚在椅子上的死侍还在因剧痛而抽搐。 它浑浊的黄金瞳中充满了惊骇,看著那几只扑向自己的飞蛾,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 ”声。 大部分飞蛾在接触到它身体的瞬间,就如同撞上了无形的屏障或触发了某种自毁机制,“噗噗噗”地接连爆开,化作更浓的灰雾。 但有一只飞蛾却异常不同! 它体型比其他飞蛾稍大,通体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红色。在扑到死侍裸露的、布满青灰色鳞片的脖颈皮肤上时,它並没有爆开,而是猛地低下头,口器如同最锋利的针管,狠狠刺了进去! “呢一一!”死侍的身体猛地一僵! 那只暗红色的飞蛾贪婪地吮吸著,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起来,原本暗红的色泽变得如同凝固的鲜血般妖异! 更令人心悸的是,它那原本微不足道的头部,竟缓缓亮起了两点极其微弱、却带著某种难以言喻威严的一一金色光芒! 第73章 爭夺!进化的飞蛾 第73章 爭夺!进化的飞蛾 “这,这是——”將这一幕尽收眼底的夏弥掩饰不住惊骇,甚至用手捂著了嘴巴:“进化?! “不,这怎么可能?哪怕是这种体量的生物,过程也——究竟是什么样的权能,才足以在瞬间改变血统这么说来,先前那只猫也是. “喂,你怎么了?”路明非伸手在夏弥面前晃了晃,没反应,他又掐住那脸蛋,居然还是不为所动。 夏弥只是自顾自地沉浸在思维风暴中,瞳孔微颤,整个人都陷入一种激动到战慄的状態。 “啊,不会有错—如果是那位的基因,或者那位———.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该死的—我居然以为那只是亚种就这么简单地错过了—.不,现在也不晚— “哥哥,哈—我最为无法捉摸的哥哥啊—原来你这么多年是在—” “如果是为了这种东西,那什么都不奇怪了—.哈哈哈哈—“ “哥哥?”路明非听得困惑:“你居然还有兄弟吗?” “路明非!”夏弥忽然转过来,直勾勾地盯著他,已经变成瑰丽金色的眼瞳明亮得如同星星。 “路明非路明非!” “啊?” “路明非路明非路明非!” “別叫別叫,我在啊,你发什么神经!”路明非忍不住把脑袋往后缩。 因为夏弥已经凑得越来越近,滚烫的呼吸不断拍在他脸上,粉嫩的嘴唇清晰可见,老实说这个距离在动漫里不是亲嘴就是要打架,可路明非觉得两个都不太妥当。 见他回应后,夏弥的金色瞳孔亮得更刺眼,然后她手一指,正对著走廊尽头的审讯室: “我想要那个!” “?” “lfyouwantit,thenyou“.—-不对,那个是哪个?”路明非愣住:“不会是那只会『哦”的死侍吧?你真好这一口啊!” “不是不是!”夏弥激动地继续指著。 她面颊红润,眼中的期待不仅纯粹无暇,且盈满到仿佛要溢出那张妖精似的小脸。 明明已经是面带细鳞、双瞳狞的微弱龙化状態了,居然还完全呈现出小女孩那种想要玩具的撒娇感觉,路明非还是头一次见到她这样,以至於怀疑自己是不是產生了错觉。 不过,撒娇么—.明明路鸣泽也经常对他撒娇,可感觉却完全不同啊——奇怪,这种毛茸茸的痒痒的感觉到底是嗡一一! 忽然间,一声极其细微却带著难以言喻穿透力的喻鸣,如同无形的涟漪,猛地从审讯室內部扩散开来! 紧接著,一道刺目的金色光芒,如同挣脱囚笼的利剑,骤然穿透了审讯室门缝的阴影和走廊瀰漫的灰雾!光芒並不稳定,时明时灭,却带著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令人灵魂战慄的威严! 光芒的源头,正是那只刚刚吸饱了死侍血液、头部亮起金色光点的飞蛾! 它从审讯室飞出,散发出的恐怖威压宛如重锤,狠狠砸在走廊上所有疯狂攻击的黑袍死侍身上? “喵喵—.— 原本凶戾狂暴的死侍们动作瞬间僵直!它们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挥舞的利爪停滯在半空,撞击的动作夏然而止,空洞的黄金瞳中瞬间被一种本能的恐惧所填满!那是低等生物面对食物链顶端存在的绝对臣服! 离审讯室门口最近的几个死侍,甚至控制不住地膝盖一软地跪倒在地,佝僂的身体剧烈颤抖著,整个走廊瞬间陷入一种诡异的死寂! 然而,这种源自血脉的恐惧压制,仅仅持续了不到两秒! 金色光点带来的威严,似乎更像是一种无意识的、不稳定的被动释放,而非有意的压制。当光芒微微黯淡的瞬间,死侍们那深入骨髓的恐惧,立刻被一种更加疯狂和贪婪的渴望所取代! “嘶————·吼—!! 短暂的死寂被更加狂暴的嘶吼打破!所有的黑袍死侍,包括那些跪倒在地的,眼中爆发出比之前强烈干倍的猩红光芒! 那是它们追寻的目標!是它们存在的意义!是能带给它们无上力量、甚至拥有覲见“神”的资格的圣物! “抓住它!” 混乱的、夹杂著非人嘶吼的意念如同潮水般在死侍群中激盪! 它们彻底疯狂了!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鯊鱼群,不顾一切地扑向那只小小的飞蛾!利爪挥舞,带起道道腥风! 路明非也正盯著那只蛾子,他终於明白让夏弥如此激动的东西是什么了。 可在他眼里,蛾子和先前撞球厅的那只猫情况是类似的,那时候怎么不见夏弥激动,她刚刚是发现了什么吗? 可就算发现什么,这货不是自翊最高贵的龙王?至於连基本的矜持都丟掉么? “喂!冷静点!”他一把按住旁边已经兴奋得快要跳起来的夏弥。 他能感觉到她身体里压抑的力量在蠢蠢欲动,那双的龙瞳亮得嚇人,充满了势在必得的渴望。 与此同时,那只在死侍群疯狂扑击下的飞蛾却展现出了惊人的灵巧,它在无数利爪形成的死亡风暴中穿梭,总能避开每次致命的攻击。 更诡异的是,它似乎.锁定了路明非的方向? 在躲过一轮密集扑杀后,那只飞蛾猛地一个加速,竟如同离弦之箭般,朝著躲在走廊拐角阴影处的路明非和夏弥直衝而来!两点金芒在昏暗的光线下拉出刺目的光痕! 一股极为复杂的感觉瞬间笼罩住了路明非。 先是与触碰那只橘猫时相似的恶寒,但现在却隱隱夹杂著说不清楚的亲切?然后又全被后面涌上来的强烈排斥感和厌恶感冲刷得一乾二净! 他下意识就想后退。 “我的!”夏弥却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了!她眼中再无其他,只有那只疾飞而来的飞蛾! 她猛地挣脱路明非的手,如同扑向猎物的雌豹,兴奋地低喝一声,整个人迎著飞蛾冲了上去! “靠!”路明非暗骂一声,无奈只能硬著头皮跟上。 如果是为了蛾子,那挡在路上且是竞爭对手的死侍自然就成了必须清除的障碍,但夏弥显然还顾忌著楼下还在与更多死侍廝杀的楚天骄,没有释放出龙王级別的威压和力量,以免引起更大的混乱和注意。 但这並不意味著她就好惹。 “喝啊—” 抬手不是抱歉,而是五指拳心剑!只见夏弥纤细的身影在狭窄的走廊里灵动如风!面对扑来的死侍— “砰!” 一记乾净利落、带著破空声的侧踢,精准地端在一个死侍的膝盖侧面!那足以撕裂钢铁的关节在夏弥看似柔弱的踢击下发出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死侍惨豪著倒地! “啪!” 反手一记手刀,带著残影劈在另一个死侍挥来的利爪手腕处!脆响声中,那扭曲的手腕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弯折! “咚!” 一个肘击狠狠撞在试图从侧面偷袭的死侍胸口,將其如同破麻袋般撞飞出去,砸在墙壁上! 她的动作迅捷而狠辣,没有惊天动地的能量爆发,只有纯粹到极致的肉体力量和战斗技巧!那些死侍在她面前,仿佛变成了笨拙的木偶,被她以最简洁、最高效的方式一一击倒、击退! 污浊的黑血溅在她的宽大雨衣上,她却毫不在意,眼中只有那只越来越近的飞蛾! 路明非看得直咽口水,要不是偶尔捕捉到夏弥出拳或出腿时细微的龙血气息波动,他以后就真的不敢再惹这暴力母龙生气了。 不过看戏归看戏,他也閒不下来,他就如同一条滑溜的泥,在夏弥製造的短暂空隙和混乱中左躲右闪。 看似狼狈,却总能险之又险地避开死侍的爪牙和飞溅的污血,眼神紧紧锁定著前方夏弥和那只越来越近的金蛾。 眼看那只金蛾避开夏弥和死侍,离他只有不到三米的距离,路明非犹豫了下,还是伸手抓了过去。 既然夏弥都那么撒娇了,就先捉著吧,倒不是心软—嗯,应该可以趁机要挟下,提个条件什么的,让她以后老老实实的少惹事——嗯,就是这样。 砰一一!!! 然而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不仅瞬间把路明非从思虑中拉回神,也撕裂了走廊的混乱。 路明非只觉得眼前一!一道炽热的流光几乎是贴著他的鼻尖掠过,狠狠轰在他前方半米处的地板上! 坚硬的水泥地面瞬间被炸开一个脸盆大小的深坑,碎石和烟尘混合著死侍的污血猛烈飞溅!狂暴的衝击波將路明非和附近的几个死侍都掀得跟跑后退! 路明非的心臟狂跳!这熟悉的恐怖破坏力—是酒吧那晚的狙击手!他又来了?! 楼下正在激战的楚天骄显然也听到了这声不同寻常的枪响!他猛地一刀逼退身前的死侍,抬头望向三楼方向,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 他不再恋战,身形如电,刀光开路,强行撕开一条血路,朝著楼梯口急速衝来! 那只飞蛾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攻击惊嚇到了!它盘旋的动作猛地一滯,两点金光芒剧烈闪烁,仿佛在权衡危险。 隨后它不再直线飞行,而是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小心翼翼地、保持著一定距离跟了过来。 “快抓住啊!”夏弥大喊,同时也越过死侍群衝过来。 砰!! 第二声枪响!比第一枪更加精准!目標直指扑向路明非方向的夏弥! “哼!”夏弥早有防备! 她似乎预判了子弹的轨跡,在枪响的瞬间,右手猛地在地上一拍!一块碎裂的地板砖如同被无形力量牵引,瞬间弹射而起,精准地迎向那道致命的流光! 轰一一!!! 碎石与火光在半空中猛烈炸开!狂暴的气浪將周围的死侍掀飞!夏弥也被震得后退一步,但毫髮无伤! “该死!”她眼中闪过一丝怒意,狙击手的连续干扰让她失去了抓住金蛾的最佳时机! 趁著爆炸的烟尘和混乱,路明非连续后退了几步,那只飞蛾也更加受惊,跟著他一起退向了走廊拐角的阴影处。 夏弥见状心急如焚,顾不上狙击手的威胁,再次发力,就要扑向拐角! 然而,就在她身形刚动的瞬间! 一道娇小的黑影,毫无徵兆地从路明非身后的黑暗角落里暴射而出! 第74章 交锋,旗木卡卡西? 第74章 交锋,旗木卡卡西? 那黑影全身笼罩在紧身的漆黑作战服中,连头部都包裹在同样材质的头套里,只露出一双冰冷锐利、如同夜行动物般的眼睛! “不好!有伏地魔!”路明非一声惊呼,他根本想不到这地方藏了人! 然而下一秒,黑影已经擦著他肩膀掠过,其动作快如闪电,带著撕裂空气的尖啸! 其目標並非路明非,也非蛾子,而是一一正扑向这边的夏弥! 没有任何言语,黑影直接一记凌厉的鞭腿狠狠扫向夏弥的腰腹!角度刁钻,力道沉猛! 砰!啪! 夏弥格挡的手臂传来清晰的震感,剎那交手,对方的力量、速度、反应都强得不像普通混血种这血统浓度,又是哪儿冒出来的高阶精英? 而那黑影一击得手后,毫不停留,落地后如同灵猫般一个旋身,再次挡在夏弥与走廊拐角之间! 他微微弓身,摆出一个攻守兼备的格斗姿態,那双冰冷的眼睛透过面罩,死死锁定夏弥,充满了无声的警告和绝不退让的坚决。 “喷!”夏弥心底轻哼一声。顾忌楼下的楚天骄,她一直收束著力量,但看来只用蛮力还拿不下这个突然冒出的小个子..那就拔高点水温吧!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她五指微张,口中低吟,无形的气流在她掌心瞬间压缩凝聚,形成一道急速旋转、边缘模糊的透明锋刃。然后没给对方任何反应时间,手腕一抖— 言灵·风矢! 那道压缩到极致的空气箭矢带著撕裂空气的尖啸,直射黑衣人的胸口! 然而,夏弥预想中的闪避或硬抗都没有出现。那黑衣人冰冷注视著她的双眼,瞳孔深处仿佛有奇异的光圈飞速流转、重组,竟同样抬起了手! 一模一样的透明风矢在其掌心成型,同样的速度,同样的锐利! 錚! 两道风矢在半空精准对撞,瞬间炸开!混乱的气流如同小型炸弹爆炸,將走廊墙壁的旧墙皮和灰尘猛烈捲起,吹得周围的死侍都摇晃后退! 夏弥微微一愣。 “碰巧,还是—.—” 没有丝毫犹豫,夏弥果断变招!她手腕向下虚按地面一言灵·岩障! 走廊的水泥地面骤然破裂!十几根尖锐的土刺如同猛兽獠牙,裹挟著碎石和灰尘,从地面猛然刺向黑衣人立足之处!这是完全不同的力量属性! 而黑衣人眼中的光圈再次疯狂旋转,仿佛在扫描、解析这新出现的复杂土系能量结构。他的一只手也立刻向下按去! 路明非刚躲开炸飞的碎石,扭头就看到这不可思议的一幕一一那个小个子竟然又要复製夏弥的土系言灵? “我去!旗木卡卡西?”他脑子一抽,脱口而出。 夏弥听到了路明非的惊呼,也看到了对方手上再次凝聚出的熟悉光芒。用土元素攻击她无疑是愚蠢的,作为这一脉至高的君主,她动念间就能让对方的言灵瓦解。 但.那瞬间爆发的龙王威压也会暴露一切。 算了,倒不至於纠结这个,区区混血种,她有的是办法拿下。 迅速思索著,夏弥没有后退或防御,而是迎著前方即將爆发、由两种岩障力量对冲產生的恐怖衝击波,猛地伏低身体,整个人像是失去了重量,化为一道贴地急掠的影子! 轰隆!! 土黄色的光芒在对撞中心猛烈炸开!更加狂暴的衝击波夹杂著碎石泥块,如同海啸般向四周席捲! 就在这毁灭性的风暴中心,夏弥的身影竟匪夷所思地从四溅的飞石和气浪缝隙中逆流钻出!仿佛风暴本身成了她的掩护! 她瞬间欺近到黑衣人面前,距离近得能看清对方极冷极静的黄金瞳。 “抓住你了!”夏弥低喝,直取对方肩膀的防护薄弱处! 那黑衣人显然没料到夏弥会用这种方式突破双重言灵爆炸的中心!眼中闪过一丝错,但反应依旧极快,立刻回臂格挡! 咚!! 拳臂相交!这一次,夏弥不再留手!她体內沉睡的、属於龙王的力量之海,终於掀起了一丝涟漪!纤细的手臂肌肉瞬间爆发出远超人类极限的恐怖力量! 黑衣人只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山岳般的巨力传来!他如同被一辆高速列车正面撞中,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倒飞出去! 在他倒飞的视线余光中,清晰地看到夏弥周身有极其微弱的、宛如实质的金色光点在发梢间一闪而逝·无法控制地,他感到体內的血液微微战慄。 “路明非!”夏弥顾不上追击,扭头就朝路明非那边喊,“別跑远!靠近我!那蛾子一直跟著你!” 路明非此刻正被那蛾子搞得神经兮兮,它像个不怀好意的幽灵,始终不即不离地盘旋在他周围几米外,那两点金色光点幽幽闪烁,让他浑身发毛。 听到夏弥喊,他下意识就想往回跑。 砰!砰! 几乎是同时,两声沉闷的枪响!第一颗子弹擦著路明非脚边的地面炸开,碎石溅起老高!第二颗则更刁钻,直接打在他和夏弥之间的路径上,形成一道封锁! “又来了!阴魂不散啊!”路明非心里狂骂,脚下根本不敢停,只能被迫继续往前跑,远离夏弥的方向。 “別!”夏弥急得喊了一声。那蛾子果然立刻跟隨著路明非往前飘去。她只好纵身一跃,试图追上这诡异的组合。 砰!砰!砰! 狙击手还在开枪,仿佛盯死了路明非!子弹开始不要钱似的在他身边炸开! 不是直接射他,而是封锁他所有可能的退路,角度诡异到了极点!逼得他只能像只没头苍蝇, 慌不择路地往楼梯方向猛衝! “你他妈犯法了知不知道!”路明非被逼急了,一边狼狐鼠窜躲避飞溅的碎石,一边对著空气悲愤怒吼:“我们老东是禁枪的,我要举报你啊!!” 砰!话音刚落,一颗子弹就险之又险地贴著他屁股擦过,惊得他浑身冷汗。 “哎呦喂—...你妈妈的吻——..”路明非叫苦不迭。 三楼的动静越来越大,而楼下,楚天骄的身影已经衝上二楼楼梯平台,染血的刀锋闪烁著寒光,距离三楼仅一步之遥! 就在这时! 一直稳稳盘旋在路明非不远处的飞蛾,异变陡生! 它头顶那两点刺目的光点,猛然渗入一丝邪异的猩红!仿佛內部有什么东西在剧烈衝突、膨胀! 隨后它暗红色的身体剧烈抽搐起来,坚硬的鳞翅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声,细密的裂痕蔓延开来,暗红的血液如同汗珠般从裂痕中不断渗出! 一股更加狂乱、暴躁、充满毁灭气息的能量波动轰然炸开! 嚼一一!!!! 刺耳到让人脑仁剧痛的尖啸从飞蛾头部发出,不再是之前的嗡鸣!这声尖啸仿佛蕴含著无尽的怨恨和痛苦,暴露出平等针对任何生物的狂暴恶意! 路明非被啸得捂住耳朵,但再警向蛾子时却有些瞭然一一这种状態,就完全和撞球厅的那只橘猫一样了,都像是就要承受不住什么而疯掉! 而不远处,就在夏弥终於突破了最后一段距离,眼看指尖就要触碰到那异变的飞蛾时一嘴啦! 飞蛾炸裂般猛地加速!它不再保留任何优雅和灵巧,直接用染血的残破身躯,硬生生撞碎了走廊尽头一扇早已破损的窗户!暗红的身影带著渗血的金红光芒,瞬间没入外面翻涌不息的浓雾之中! “別想跑!” 夏弥低吼一声,没有丝毫犹豫,脚下发力,整个人如同一道离弦之箭,紧跟著从那破碎的窗口射了出去! “我靠,你慢点一一”路明非叫出声时,眼前已经没了人影。 紧接著身后的迷雾中就传来风声! 他赶紧回头,正是刚才那个在走廊上与夏弥短暂交锋过的矮个黑衣人!他不知何时已经再度突破死侍群,正朝著这个方向疾冲而来! 那可是能和平胸小母龙一较高下的人型猩猩,路明非不得不紧绷起来! 他警惕地伸出右手! 然而,那黑衣人似乎根本没有攻击的意思,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瞬间绕到了路明非身侧! 在路明非完全没反应过来的瞬间,一只纤细却异常有力的手臂猛地穿过他的腰间,一把將他牢牢箍住! 冰冷、坚韧的紧身作战服面料紧紧贴在了路明非的腰侧和后背,带来一丝极其突元的触感。那手臂的力量很大,將他整个人都带得一个翅超,几乎撞进对方怀里! 路明非脑子瞬间懵了一下,什么情况? 对方根本没有任何解释,箍著他的手臂同时发力,脚步疾转! 路明非感觉自己像个大號行李,被其连拖带抱,以一种令人眼的速度扑向旁边墙壁处的阴暗角落! 两人重重摔进一堆杂物里,带起一片灰尘。路明非感觉自己快被勒吐了,刚要挣扎开骂,眼前却突然发生了诡异的变化。 视觉仿佛被一层无形的、流动的墨色薄纱覆盖!走廊里本就昏暗的光线瞬间扭曲、拉长、变淡,最终彻底从他的视野里消失了! 不仅仅是光线,连他自己和身边那个箍著他的人,都仿佛融入了这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之中! 就像··隱身? 路明非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手臂的温度,身体的存在感,但伸出手,却只能看到一片朦朦朧朧、仿佛融於空气的虚影。 就在他惊疑不定之时,身旁几乎是紧贴著他的地方,传来了第三个若有若无的呼吸声。 “还有別人?”路明非心头困惑,但在这片诡异的黑暗里,仿佛成了睁眼瞎,只能凭藉模糊的感官去感知。 紧接著,更清晰的触感涌上他的大脑。 刚才猝不及防的近距离接触,对方娇小的身躯几乎有一大半都紧紧压在了他身上。 隔著一层薄薄的作战服,路明非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对方胸前的曲线並非硬邦邦的防御板, 而是一种清晰的的柔软弧度。 再考虑到那纤细的体型.竟然是个女的么就在路明非被这贴身感受惊得全身僵硬,大脑飞速运转理清这诡异情况时,沉重的脚步声伴隨著浓烈的血腥气衝上了三楼! 楚天骄! 他如同浴血的战神,一步踏上三楼的走廊地面。 布满污血和裂痕的刀刃斜指地面,染血的碎发紧贴著他冷峻的脸颊,那双锐利的眼睛飞快地扫视著满目疮的走廊一一碎裂的结界、激战的痕跡、破开的窗户、散落一地或挣扎爬起的死侍他仔细探查著四周的任何动静,唯独在路明非和那两个隱匿者藏身的角落区域一扫而过时毫无停顿,如同那里只是一片虚无的空气。 没发现什么异常后,楚天骄一步踏出走廊,黑色风衣的下摆在窗外狂暴的雾气中猎猎展开,刀锋划开雾海,身影瞬间消失在茫茫雨夜之中,追著夏弥和那蛾子离去的方向而去。 墨色领域隨之消散,路明非视野中被扭曲的光线恢復正常。 隨后,那箍在他腰间的手臂瞬间消失,几乎同时,身边另外那一个隱藏的呼吸声也悄然远去, 仿佛从未出现过。 路明非一个跟跪,差点从杂物堆里栽出来,扶著冰冷粗糙的墙壁才站稳。 人呢?他环顾四周。 走廊空旷、破败、死寂,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傻站在角落的垃圾堆旁,以及— 周围那些重新爬起来的黑袍身影! 外围的雾沼似乎也都追著蛾子的方向去了,而这些残兵败將— 它们扭曲地站直,或僂或仰头,空洞或闪烁著贪婪幽光的眼睛,如同无数冰冷的探针,穿透尘埃瀰漫的空气,齐刷刷地聚焦在了路明非的身上。 而刚刚才从诡异状况中脱离的路明非,身处这骤然变得空荡荡的破败公寓,看著这只剩自己一人面对群魔的淒凉景象,感受著从四面八方涌来的实质性的饥渴与恶意一股“我就知道会这样”的深深无奈感涌上心头。 怎么回事,原本只是没存在感,最近怎么就往倒霉那边发展了呢? 根据控制变量法,想来多半是被自己的神经病爬行类社员传染了.哎,家门不幸啊。 第75章 污浊与净化 第75章 污浊与净化 冰冷的空气裹挟著铁锈和腐烂的味道,沉甸甸地压在路明非胸口。 偌大的废弃公寓三楼,只剩下他粗重的喘息,以及那十几双从黑暗中亮起的,闪烁著幽幽金芒的眼睛。 夏弥走了,楚天骄走了,连那两个神秘的黑衣人也消失了。 他被彻底遗弃在这片被浓雾和死寂包裹的狩猎场,成了唯一的猎物。 “嘶—喵— “吼—.— 低沉的嘶吼从那些佝僂的黑袍身影喉咙里挤出,带著令人作呕的湿滑感。 它们如同被血腥味刺激的鬣狗,缓缓地,带著关节扭曲的咔噠声,从走廊的各个角落向他围拢过来。破损的兜帽下,模糊的、非人的面孔上,只有对鲜活生命的纯粹渴望。 路明非背靠著冰冷粗糙的墙壁,看著这群步步紧逼的怪物,嘴里嘆著“这下变样衰了”,脑子里却不合时宜地闪过之前在撞球厅对夏弥说过的话。 他说他之所以不想碰这种东西,是因为觉得它们就像巧克力外形的屎,不知道去擦了会变成什么样。 如此形容著,他大概也的確是这么想的,但实际上“-他的身体,他的本能,其实一直在这个问题上处在了截然相反的立场一从第一次见到拥有“死侍”之名的怪物起,一种远超遇见混血种时的渴望或衝动就围绕著他。 “去接近,去面对,去触碰—去把右手放在那些惨白的、僂的躯体上。” 內心深处,总有个若有若无却绝对无法忽视的声音,不断在他耳边呢喃。 这种感觉让他非常不舒服。 所以他下意识地抗拒著,甚至感到一丝莫名的不安, 他很厌烦偏离自己意志去做出什么事的感觉,哪怕他清楚那將会无比地———『正確”。 基於此,路明非还是选择了躲避,凭藉他对死侍身上那股血气的异常敏锐,往往能在爪牙到来前就提前有所感知,还是有很大机会顺利脱身的。 他就这样惊险又狼狐地在围攻中穿梭,一边听著刺耳的嘶吼一边躲著锋利的爪牙,偶尔不得不和擦身而过的惨白面庞近距离对视,看著那畸形的五官组合成极为渗人的—.笑。 太丑恶了,太噁心了—他在这种时候不得不这么想。 在苏合的这些年,路明非没少遇见与龙血有关的事,他在那些濒临临界血限、或有著各种各样狂妄想法的混血种身上,能感受到的是某种“权力”或“力量”带来的侵蚀、沾污,这其实还好, 纯粹的人类亦会为欲望疯狂,不算稀奇。 但眼下,在这群被定义为“死侍”的夹在在人与龙之间的畸形怪物身上,他只能感受到无边无际的、赤裸裸的杀戮本能和嗜血欲望,仿佛这些怪物的诞生就只是为了如此。 “这种鬼东西,到底有什么理由存在於这个世界呢?” 他理所应当地,產生这样的想法。 越是穿行在这样的怪物中间,越是近距离面对这种超乎寻常的丑恶,这个想法就越来越强烈, 就越来越占据主导,乃至对其他事情的思考都开始恍惚了。 忽然,一只离得最近的死侍找到了完美的偷袭时机,它猛地发出一声尖锐的嘶豪,佝僂的身体如同弹簧般弹射而起! 那覆盖著青灰色鳞片、指甲尖锐如刀的利爪,带著撕裂空气的厉啸,直抓路明非的面门! 避无可避! 路明非瞳孔骤缩!身体在求生本能下想要闪避,但脚下却被散落的杂物绊住! 他眼看著,那狞的利爪在视野中越来越大,越来越模糊,仿佛在急速的接近中慢慢扭曲,异化为了让路明非极度厌恶、甚至想要作呕的不可名状聚合物一一“啊,有脏东西。” 路明非呆滯地喃喃道。 有什么在脑海中轰然崩塌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空灵的平静。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风声、雨声、死侍的嘶吼、甚至他自己的心跳所有声音都消失了。 世界只剩下眼前那只急速放大的、带著污秽龙血气息的利爪。 路明非的眼神变得异常平静,平静得如同机器般冷漠。他没有恐惧,没有愤怒,只有一种— 理所当然的专注。 他抬起了右手。 以一种不快不慢、却精准到令人心悸的速度,迎著那只撕裂空气的利爪,伸了过去。 没有格挡,没有反击。 只是触碰。 他的食指和中指,轻轻地、稳稳地,点在了那只死侍抓来的手腕內侧一一那布满鳞片、流淌著污浊龙血的皮肤之上。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震颤,以路明非的手指为中心,无声地扩散开来。 那只狂暴扑来的死侍,动作瞬间定格,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那只抓向路明非的利爪,距离目標的脸颊不足十公分,却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隨后,它空洞的黄金瞳中,那疯狂的嗜血光芒如同风中残烛般剧烈摇曳、闪烁,取而代之的, 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一种面对绝对天敌、面对生命根源被彻底否定的终极恐惧! “听—”它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如同漏气风箱般的嘶鸣。 紧接著,在路明非平静如水的目光注视下,那只被触碰的手腕开始发生恐怖的变化! 青灰色的鳞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光泽,变得灰败、乾枯!皮肤下的肌肉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瞬间抽乾水分和活力,急剧菱缩! 那流淌在血管中的的污浊龙血,仿佛遇到了最炽热的烙铁,瞬间沸腾和蒸发!化作一缕缕极淡的黑烟,从乾枯的皮肤缝隙中丝丝缕缕地逸散出来! 这个过程快得令人室息!仅仅两三个呼吸的时间! 那只死侍原本就佝僂的身躯,此刻更是直接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肉眼可见地干下去,它挣扎的力道迅速消失,喉咙里的嘶鸣变成了绝望的呜咽,直到它终於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双膝一软,“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路明非面前! 然后,它整个身体都如同失去了所有支撑的烂泥,彻底瘫软在地。 原本覆盖身体的破烂黑袍,此刻松松垮垮地搭在一具-完全乾枯、如同被烈日暴晒了千年的木乃伊般的皮囊之上! 而路明非还在看著它,看著皮囊上那双微弱颤抖著的黄金瞳彻底熄灭,才隨意地甩了甩手后, 又一脚踩上去。 “噗——” 一声轻响。 那具失去了所有水分、活性和龙血支撑的皮囊,如同腐朽过度的纸张,在轻微的触碰下,瞬间碎裂和崩解,化作一堆灰白色的的粉末,散落在地板。 其余死侍们惊骇地围观著。 短暂的死寂,彻骨的恐惧,然后是——反扑的疯狂! 嘶吼著,啸叫著,它们爭先恐后地文扑过来! 而路明非,迎著这铺天盖地的模糊污浊,也慢慢地走了过去。 步伐平稳,甚至带著点他平时那种懒散的调调。但每一步踏出,都精准地踩在攻击的间隙,每一次侧身,都恰好避开致命的爪牙。 他如同在暴风雨中漫步的幽灵,閒庭信步,却又带著一种令人心悸的高效。 当一只利爪带著腥风抓向他后心时,他仿佛背后长了眼睛,头也不回,只是隨意地向后一伸手。 “啪。”又是那轻描淡写的触碰。 这一次,是点在了那只死侍的肩脚骨上。 同样的过程再次上演一一乾枯,萎缩,龙血蒸发——跪倒,瘫软,化为干皮,直至最终的崩解消散! 他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那堆正在消散的灰,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继续走向下一个目標。 “砰!”一个从侧面扑来的死侍,被他隨手抓起地上散落的一块断裂的木板,精准地砸在脑门上! 那木板在接触的瞬间似乎被赋予了某种奇异的力量,死侍的动作猛地一僵,隨即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般软倒在地,身体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 路明非看都没看它,径直从它身上跨过。 效率。纯粹到令人髮指的效率。 他就像一台设定好程序的清洁机器,在死侍群中穿梭。 每一次伸手,每一次看似隨意的投掷或格挡,都精准地宣告著一个扭曲生命的终结,没有多余的动作,没有能量的爆发,只有那无声无息、却又恐怖到极致的净化。 一个,两个,三个— 乾枯的皮囊在他身边不断出现,又迅速崩解成灰白的粉末,如同被风吹散的沙雕。 剩余的七八个死侍彻底崩溃了!它们眼中的贪婪和嗜血早已被无边的恐惧取代! 它们不再试图攻击,而是发出绝望的哀豪,如同受惊的鸟兽,不顾一切地转身,朝著走廊外翻滚的浓雾亡命奔逃! 路明非平静地看著它们逃窜的背影,眼神没有丝毫波澜。 他弯腰,从地上捡起碎石,掂量了一下,手感很轻。 抬手,瞄准一个即將扑出的黑袍背影,手腕轻轻一抖。 “嗖一—”那块碎石如同被赋予了生命,划出一道精准的拋物线! “噗!”石块如同烧红的烙铁,轻易地穿透了那个死侍的后心! 第76章 夜归 第76章 夜归 那死侍发出一声短促的惨豪,身体猛地一僵,隨即如同断线的木偶般扑倒在地!身体在倒地的过程中就开始急剧干,最终化为一堆灰。 路明非没有停顿,再次弯腰,捡起另一块,手臂稳定地挥动。 “嗖!”“嗖!”“嗖!” 每一次投掷,都精准地命中一个亡命奔逃的死侍,无论它们跑得多快,无论它们如何试图躲避!每一次命中,都伴隨著一声夏然而止的惨豪和一蓬迅速消散的灰白色粉末! 最后一个死侍,已经大半个身体探出了走廊,眼看就要融入浓雾! 可就在它即將完全没入浓雾的瞬间,身躯忽然顿住,再也动弹不得·因为路明非的手已经如同铁钳般,精准地抓住了它那只靠后的脚踝! “不一一!!!”那死侍发出一声绝望到扭曲的尖啸!它疯狂地扭动身体,试图挣脱! 路明非面无表情,手臂猛地发力! “噗通!”那死侍被他硬生生地从走廊外拖了回来,重重摔在布满灰尘和碎玻璃的地板上! 路明非鬆开它的脚踝,蹲下身。 那只死侍惊恐地蜷缩著,徒劳地向后蠕动,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鸣咽。 直到这时,它才不得不直面那恐怖者的眼睛,可它更加心悸地发现,注视著它的那双平淡无奇的黑色瞳孔里,没有任何东西被映射其中。 並非诡妖异,也不是狂热或幽冷的两端,它只觉得自己看到了虚无。 路明非没有停顿太久,伸出手,轻轻按在了它那因恐惧而剧烈起伏的、希满鳞片的额头上。 “————.”死侍的挣扎瞬间停止,喉咙里的鸣咽变成了濒死的喘息。 当最后一点金色的光芒从它空洞的眼眶中彻底消失,路明非才收回手,站起身。 脚下只剩下一件松垮的黑袍,覆盖著一堆迅速崩解的灰白尘埃。 风,从山间灌入,带著冰冷的雨丝和浓雾的气息,吹散了走廊里瀰漫的焦糊味和尘埃。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裹挟著风雷气息的身影,如同炮弹般从公寓外的雨幕中倒射而回,轻盈地落在三楼走廊的破窗边缘。 是夏弥。 她身上的雨衣沾满了泥水和污跡,几处破损,显得有些狼狈,而那漂亮的脸蛋上则带著一丝急切和懊恼,显然追丟了目標。 没怎么找寻,她便看见了倚在栏杆边的路明非。 状况有些出乎预料,这傢伙不仅没可怜巴巴地躲著或鬼哭狼豪地逃著,还颇有兴致地远眺著公寓外的夜景,大概是死侍都已经离开了吧。 此时浓雾快要散尽,山峦逐渐显露出模糊的轮廓,雨势似乎也小了些,浙浙沥沥地敲打著残破的窗。男孩就那么孤身立在破旧公寓的栏杆边,眼中倒映著山下的整座城市, 夏弥看著看著,竟有些愣住了。 有点,想站到他身边又有点想就这样一直看著,然后偶然间,说不定他就会回头,发现正在看著他的自己“呀,我在想什么!真是被言情剧毒害不轻!”夏弥赶紧拍了拍自己脸蛋,又使劲儿摇摇头, 才走了过去。 “路明非!” “路明非?路明非!” 连叫了好几声后,路明非才回过神般看向夏弥,然后他低著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恢復状態地恼怒道: “你还知道有我这个人啊!卖队友有没有!见利忘义有没有!不管我还在死侍堆就直接跑了! 要不是我够机灵今天就交代在这儿了!靠凭娘!我要炒你啊一一“別骂了別骂了.”夏弥被喷得抱著脑袋乱窜,等路明非气消了些,才討好地抱著他胳膊赔笑:“我错了嘛,当时太激动了控制不住,你不懂,那种情况是条龙都控制不住的—嘿嘿嘿嘿, 嘿嘿嘿嘿——..— “你以为笑得够唐就能矇混过关吗!” “没有没有,嘿嘿嘿嘿—” “受不了你——”路明非头疼地捏了捏鼻樑,才没好气地问:“情况怎么样,楚子航他爹没事吧?” “当然没事啊,大家都扑了个空嘛!”夏弥幽怨道:“奶奶滴,那玩意儿进了山就跟鱼入了海一样,气息又不明显,根本没法找!” “那就赶紧回去吧,今天我算受够了。” “好的社长,滴滴打龙为您服务!” “嗯?”路明非一愣,赶紧制止道:“不要不要!我没说要被你带回去一一啊啊啊!” 抗议已经太迟了,趁路明非不注意,夏弥已经一把將他抱起,就如那晚在音乐广场般一跃而起,轻盈地飞进了苏合的夜空。 “服了你—现在就不怕打草惊蛇了?”被放到孔雀邸侧门后,路明非无奈道。 “楚天骄早就走了,恐怕再也不会回那间公寓了,”夏弥一副见得多的样子:“他就是这样, 跟个兔子似的到处在这座城市打窝,而且用过的窝都不会再看一眼。” “打窝么,”路明非不禁回头,望向孔雀邸某间灯光温馨的別墅:“但不管打了多少,肯定有一个是他时时掛念的吧。” “但也是绝对无法触及的啊。”夏弥淡淡道。 “今天就这样吧,”路明非也不打算多聊:“有什么其他的之后再说。” “嗯嗯,那我走啦!”夏弥乾脆地挥挥手。 她一如既往地蹦噠著,结果没迈几步又一个急转弯绕回来,立在路明非面前。 “干嘛,还有事?”路明非嫌弃地看著她。 “没有没有,就是”夏弥低著头,看向自己那双旧鞋的脚尖,又抓过一缕侧发,將其在指尖慢慢缠绕。 “今天辛苦了——”她的声音轻得能融化在雨声里:“还有———谢谢。” “嗯。”路明非隨便应了一声。 “还有,谢谢。” “你脑子又瓦特啦,前言不搭后语的。” “呢,没什么,哈哈”夏弥又挠挠头,不知道后面说什么就乾脆傻笑了两声:“总之“明天见!路明非同学!”她又挥著手,大步地跑开了。 “明天见。”路明非懒懒地回:“吼那么大声干什么—” 孔雀邸东区,03號公寓。 “啊”路明非进门后,甚至没回自己房间,就一头瘫倒在了沙发上。 直到这时,他才把全身上下积累的疲惫一口气释放出来,除了腿脚腰背酸软无力,连精神也前所未有地沉重。 他回忆著山顶公寓发生的一切,比起各方爭夺的飞蛾,他更关注自己的异常状態。 “应该是见少了吧?”他想。 很早以前,他第一次在这座城市遇见混血种的时候,也没现在这么镇定,或许是死侍这种怪东西长得过於別致了些,才噁心他到意识恍惚。 “哥哥?”旁边沙发的路鸣泽放下手柄,关心地凑过来察看。 “没什么,爬山累到了。”路明非有气无力地解释。 “这么大的雨去爬山吗?”路鸣泽微微皱眉:“这太危险了,而且深更半夜的———“ “是约了个妹子一起去的。” “这山得爬!爬得好啊哥哥,哥哥真厉害!” “你啊—”即使预料到了这个结果,路明非还是忍不住想吐槽。 兄弟俩没聊几句,门口传来动静,脱下雨衣的酒德麻衣和零匆匆地回来了,隨便打了声招呼就去洗澡了。 “她们这大半夜的又是去哪儿了?”路明非隨口问道。 “维护世界和平啦!”路鸣泽也隨口回。 “牛逼。”路明非打了个哈欠,便还是回房间猫著了,等那俩姑奶奶洗完自己再去。 “毕竟哥哥”等他关上门,路鸣泽才用很低的声音说道:“你就是我和这个家的世界啊。” 客厅恢復了安静,等到路鸣泽再次打开游戏开始搓手柄,楼上一个房间才鬼票地又钻出个人来,正是抱著笔记本的苏恩曦。 “一切顺利一切顺利!”苏恩曦比了个“耶”的手势,明显是来邀功的。 “虽然楚天骄那个老狐狸確实有两把刷子,但架不住咱人多势眾啊,而且又不需要真的抢到什么,光是捣乱可太容易了!” “东西逃去哪儿了?”路鸣泽淡淡问道“不清楚。反正我们都不清楚,楚天骄或者小龙女就更不可能找到了,天高任鸟飞,这次过后,肯定就能安稳很长一段时间了。” “哎那些无聊的傢伙,明明这只是我和哥哥的.”路鸣泽放下手柄,又隱隱显出小男孩的脆弱来。 “放心吧老板,有我们在出不了差错!”苏恩曦自信满满地保证。 “没关係,出了差错也不要紧,如果谁真敢將那东西从苏合夺走,那么一一我必將亲自释放最后的怒火!” 虽然並未感受到实质性的威压,但苏恩曦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只有她们最清楚,老板动怒起来会是多么可怕的场景。 “別激动別激动!这事儿已经过去了,翻篇了,用不著老板您操心!”她赶紧安慰。 “希望如此吧,毕竟世界这么大”路鸣泽带著淡淡的忧愁看向窗外的夜雨: “逆子又这么多。” 第77章 猫与猫爬架 第77章 猫与猫爬架 “咔嚓。” 路明非將最后一枚彩色图钉按进软木板,满意地退后一步,打量著眼前初具规模的照片墙。 午后活动室里很安静,只有夏弥那边传来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以及她时不时咬著笔帽发出的、细微却恼人的“咔噠”声。 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夏弥正盘腿坐在新铺著格子桌布的长桌前,一手托著腮,另一只手无意识地转著笔,漂亮的眉头微微感起,对著摊开的社团活动记录本发呆。 阳光从她身后高大的窗户斜斜地照进来,在她柔顺披散的黑髮上铺了一层暖色,几缕不听话的髮丝垂在颊边,隨著她转笔的动作轻轻晃动, 她今天没扎马尾,长发隨意披散,发间別了个小巧的橙色朵发卡,身上穿著那件米白色的宽鬆毛衣一一正是上次给她-“-上次顺便给她买的那件,脚上则踏著那双她自己打工买的、擦得亮的新运动鞋。 整个人看起来路明非脑子里莫名蹦出一句话一一“这女孩我见过的”,而且是天天见,就像昨天还穿著睡衣跑来你家蹭饭、今天一早又毫不客气拍门喊你一起上学的那种毫无距离感的熟悉感。 正是因为太熟悉了,抬头不见低头见,所以让你自然而然地忽视她那傲绝全校的漂亮脸蛋,別的男孩只是被她看著就要脸红心跳,你却会因为她的犯傻常常觉得嫌弃,对她的缺点如数家珍,可是,又总会有这样的时刻—— 偶然间你发现她简单地换了个造型,忽然就觉得·-啊,原来这丫头还挺有魅力的嘛。 “不对,我本来就知道她建模质量好,”路明非摇摇头:“脑补什么呢,搞得真的一样。” “嘀咕啥呢?”夏弥闻声抬起头来。 “嘀咕你像半辈子没穿过新衣服似的,又不是什么活动或节日”路明非淡淡道。 “不会说话可以不说,你个臭光棍!”夏弥瞪他:“女孩子就是要穿好看的新衣服啊,现在有从你这个冤大头宰的几件,我想怎么穿就怎么穿!” “行行行所以你的报告还没写好么,有那么难?” 谈及这个,夏弥直接把笔帽从嘴里吐出来,隨手丟在桌上,发出“啪嗒”一声轻响。 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毛衣下摆隨著动作向上提了提,露出一截纤细的腰线, “难倒是不难,”她懒洋洋地说:“就是太无聊了——““在氛围活跃的游戏屋,社员们体验了紧张刺激的桌游对决,增进了友谊,提升了团队协作能力”·“一定要用这种格式吗?” “你不懂,我们的活动內容太贫瘠了。”路明非摊手:“说白了就是『打游戏”三个字,为了凑篇幅,就只能用官话来延伸咯。我看以前的报告都是这么干的。” “切,没劲。” 夏弥嘟一声,像没骨头似的,从椅子上滑下来,直接躺在了活动室角落那张铺著软垫的旧沙发上,两条白嫩的小腿隨意地搭在扶手上晃悠起来,新鞋的鞋带也跟著一盪一盪。 “喂喂喂,”路明非又贴好一张照片,回头正好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吐槽:“夏弥同学,请注意形象点好么,你以为这是你家臥室啊。在其他社团你也这么肆无忌惮的?” 夏弥翻了个身,改成趴在沙发上,下巴枕著手臂,歪头看向路明非。 她的眼神清澈又无辜:“有什么关係嘛!反正就我们两个人。活动室不就是用来放鬆的地方吗?难道要我像在学生会那样正襟危坐?” 说完,还故意又晃了晃腿,晃得路明非有些眼。 其实路明非一直不明白,女生为什么都喜欢这种上半身穿得厚、下半身又光著腿的搭配。 不过確实还算养眼,他也就懒得多问,转而对夏弥完全把活动室当自已地盘的行为无奈摇头。 他继续研究著照片墙,目光落在其中一张抓拍上一一那是他们在玩桌游时,店员拍到的瞬间。 照片里,他和夏弥几乎头碰头,因为游戏里的某个关键决策正针锋相对。 两人都瞪著眼睛,夏弥的手指几乎要戳到他鼻尖,而他则是一脸“你又想耍赖是不是”的嫌弃表情,周围是其他社员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起鬨笑脸。画面拍得相当生动,充满了一群人扎堆游戏的活力和两人快要溢出来的火药味。 “这张作为游戏屋活动的代表照片倒是挺合適的。”路明非摸著下巴寻思。就是主视角是他俩互相瞪眼吵架,感觉有点不太和谐啊。 “就贴中间唄,我觉得挺好。”夏弥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带著温热的呼吸。 “好在哪儿?”路明非撇嘴,同时鼻子处也传来淡淡的香气。看来这货今天不止换了新衣服洗髮水也换了。 “你忘了咱俩对社团主题的事儿还没决出结果呢,某种意义上这张照片也具备这边的代表性嘛。” “倒也是,那就贴中间吧。” 这时,社团活动室的门忽然被推开。 苏晓墙站在门口,手里还拿著一份文件,脸上原本是匆忙的神色,但在看清室內情景的瞬间, 那双漂亮的眼睛立刻瞪圆了。 她眉头紧紧起,声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尖锐和难以置信:“路明非!夏弥!你们俩在干嘛?!” 路明非被这突如其来的呵斥弄得一脸茫然,下意识地反问:“啊?我们在贴照片啊?反应这么大干嘛?” 他顺著苏晓橘那几乎要喷火的视线,疑惑地低头看了看自己,又侧头看了看旁边的夏弥一一直到这时,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夏弥不止和他站得极近,身体还微微前倾,小巧的下巴就那么自然而然地搁在了他的肩膀上,整个人几乎半倚著他。 嘶,他居然完全没觉得这姿势有什么不妥看来在活动室里,夏弥各种肆无忌禪的行为模式真把他弄麻木了。 毕竟这傢伙就像只把活动室当自家后园的猫,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靠哪儿就靠哪儿。 她经常看书看累了,脑袋就直接歪在他肩膀上打吨;或者他坐在椅子上整理东西,她会很顺手地把胳膊肘搭在他椅背上,半个身子重量压过来;甚至有时候两人盘腿坐在地毯上打他带的掌机, 她会很不客气地把脚丫子伸过来,用脚尖戳戳他的腿,把他当成活动室里的固定家具或者人形猫爬架。 他抗议过几次,但夏弥总是理直气壮:“哎呀,顺手嘛,又不会少块肉!”久而久之,路明非的大脑自动把这种接触归类为“活动室背景噪音”的一部分,根本不会触发警报。 “我靠——近墨者黑了属於是。”路明非无比沉痛地想著,赶紧往旁边挪了一步,让夏弥的下巴落了空。 夏弥倒是不慌不忙地直起身,揉了揉下巴,不满地警了苏晓一眼:“苏晓橘同学,进门请敲门好吗?嚇我一跳。你问我们在干嘛?如你所见,进行社团活动啊。” 苏晓橘走进来,目光在路明非和夏弥之间扫视,最后定格在夏弥身上,直接训诫道:“社团活动?活动需要靠这么近吗?虽然仕兰中学不反对早恋,但学校里毕竟是公共场合,你们还是要注意点影响!被风纪委员会或者老师看到像什么样子?” 夏弥双手抱胸,挑了挑眉,毫不客气地回去:“哎呦喂~您管得可真宽啊!” “学校小树林里、体育馆后面,牵手、抱抱甚至啵嘴的情侣多了去了,也没见学生会天天去抓啊?怎么,我们这就站得近了点,碍著您眼了?” 苏晓墙被噎了一下,脸颊微微泛红,有些理亏,但还是强撑著气势:“那、那是他们没被抓到!” “而且—而且路明非还是我同桌呢!我作为同桌,额外关照一下,提醒他注意影响,免得被某些人带坏了,不行吗?” “带坏?”夏弥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指著自己:“我?带坏他?麻烦你搞清楚,论成绩,我年级前十,他吊车尾;论社团活动,我的优秀记录甩他十万八千里!他就是个边缘人!我哪点不比他优秀?谁带坏谁还不一定呢!” 她说著,还得意地冲路明非扬了扬下巴。 路明非不禁捂脸。虽然是事实,但你也不用这么分门別类地讲吧,还那么大声.我不要面子的? 眼看两个女生之间的火药味越来越浓,路明非赶紧上前一步,挡在两人中间打哈哈:“好了好了,都是误会!苏晓你找我有事吧?走走走,我们外面说,別打扰她写报告。” 他一边说,一边不由分说地把还气鼓鼓的苏晓墙往门外推。 夏弥看著他们出去,哼了一声重新趴回沙发上,抓起笔,对著活动报告本泄愤似的戳了戳。 走廊里。 “干嘛拉我出来!”苏晓甩开路明非的手,没好气地说。 “这不是怕你们吵起来嘛。”路明非赶紧转移话题:“你最近怎么样,和楚子航相处得还算顺利吗?” 提到这个,苏晓墙的肩膀明显垮了下来,刚才那股气势汹汹的劲儿瞬间消散。 她靠在走廊的窗边,看著楼下操场奔跑的学生,嘆了口气:“別提了,烦死了。” “最近会长虽然还是那副冰块脸,但明显感觉他心情很不好,气压低得嚇人。我去学生会交材料,跟他打招呼,他也就“嗯”一声,头都不抬一下。想找他问点事情,他要么说『在忙”, 要么就一句『知道了』,根本说不上话。” 她苦恼地抓了抓头髮:“我都不知道哪里惹到他了!” 路明非心里一动。 前几天老弟好像和他提到过,在社区打麻將閒聊时,苏小妍姐姐好像顺口提过一句:“哎,老楚这个月又没来看子航吧?” 她说不仅没来探视,连电话都没一个,她倒是无所谓,甚至觉得更清净,但儿子明显很不开心,虽然在儘量保持冷漠,但她看得出来,那怨气大得就差反过来打电话过去破口大骂了。 “別担心,肯定不是你的问题。”路明非安慰道。 “那能是谁的问题?最近学生会也就我们这几个新来的是变量了哎?”苏晓墙忽然贼兮兮地兴奋道:“会不会是柳淼淼那个小娘皮啊,会长看不惯她那么软弱。” “不是不是,都是学生会同僚了,你能不能发扬和谐友善的精神,盼点人家好吧!” “谁让她图谋不轨那会是什么原因啊?” “男人嘛,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的。”路明非搬出万能公式。 “唔,搞不懂。” 苏晓楂再度陷入苦恼,思考了会儿,忽然眼前一亮,“哎”地一声把手举起来:“这周要开家长会你造吗?” “不造啊。”路明非直接变成死鱼眼。 靠,怎么又是家长会,对他这种户口本凑不出第三页的家庭相当不友好啊,以前每次遇到这种时候,怎么糊弄过去就成了他和老弟以及那三货必须绞尽脑汁的难题。 “这是机会啊,天大的机会!”苏晓墙兴奋起来:“家长会也主要是由学生会负责的,近水楼台先得月,我一定要和会长的爸爸或妈妈打好关係!” “呢。”路明非没想到她这么机灵,看多了480p的恋爱智商,遇到正常人还真有点不习惯。 “如果是他爸爸,你就礼貌点、自信点,大大方方介绍自己就好,別做多余的事;如果是他妈妈来,那就可以活跃点,甚至送礼都没问题,你完全可以把他妈妈当姐姐来相处。”他好心地给出建议。 “哇,你怎么这么懂?”苏晓墙一惊。 “你不知道吗我和会长是邻居啊。 “什么!!” “嘿嘿嘿——孤陋寡闻了吧?”夏弥不知何时幽灵般从旁边飘出来,贱兮兮地牙笑:“这种事,我可是早就知道了哦。” “你在那儿莫名其妙地一一得意个鬼啊!”路明非直接给她脑袋敲了下,让她瞬间变成捂著头哭兮兮的状態。 看著收回手的路明非,又看看回活动室里的夏弥,苏晓墙眼神飘了飘,忽然有些不自然地问道“路明非,你和夏弥关係很好吗?” “啊?”路明非一愣,赶紧伸出手掌:“別搞,真不熟。“ “属於是凑合过的程度,被赖上了。 第78章 「妈妈」会议 第78章 “妈妈”会议 仕兰中学又开始变得忙碌。 彩旗在学园主干道两侧的梧桐树间拉得笔直,崭新的红色横幅如同一条醒目的綬带,斜掛在教学楼最显眼的位置,上面印著“家校携手,共育英才”的金色大字。 教务处门口排起了长队,抱著厚厚一文件的学生会干部脚步匆匆,广播里时不时传来调试音响的“餵一一餵一—”声,夹杂著电流的杂音。 空气中仿佛有根无形的弦被绷紧了,处处透著一种蓄势待发的正式感一一新学期首次家长会, 明天就要开始了。 对於普通学生而言,家长会或许意味著紧张或期待,但对於路明非来说,这更像是一场需要动点脑子的“危机公关”一一谁来扮演他的家长? 不过眼下,他的心思姑且不在自己身上。 他脑子里还盘旋著给苏晓橘的建议,说是用以应对鹿叔叔或苏姐姐,但实际上,他觉得这个机会还是该给楚天骄再没这么名正言顺的修復关係的契机了。 放学已经有一会儿了,路明非没回家,而是来找楚子航,办公室没找到的话,他便径直上了教学楼的顶楼。 推开通往天台的门了,一股带看凉意的风立刻灌了进来, 天台上很空旷,晚霞將天边的云层染成温暖的红色,也让整个校园都笼罩在柔软的光晕里。 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独自站在栏杆边,背对著门口,微微低著头,俯瞰著下方忙碌的校园。 风拂过他黑色的短髮,发梢在夕阳下跳跃著细碎的光点,他穿著仕兰中学笔挺的校服,身姿挺拔,却透著一股难以言喻的孤寂感。 路明非走过去,也靠在栏杆。 视线往下,这时候的教学楼、操场以及远处的树,都显得很安静。下面还能看到学生在掛横幅、搬桌椅,但声音传上来已经很小了。 “学生会很忙吧?”路明非找了个话头。 “嗯。”楚子航应了一声,声音很平,眼晴还是看著远处,“都安排好了。” 路明非手指抠著栏杆上一点剥落的漆皮:“明天家长会,你家谁会来?” “我妈,『爸爸”在外省出差。” 路明非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我—前两天在外面,碰见楚叔叔了。” 楚子航的肩膀似乎绷紧了一点,但没转头。 “哦?”他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但路明非觉得有点冷:“在哪儿忙著呢?又陪哪个老板应酬州?” 路明非摇摇头:“不是。看著挺累的,不光开车,好像还搬东西、跑腿什么的,灰头土脸的。 27 他顿了顿:“要不—你给他打个电话?让他明天来?他肯定会来的。” 楚子航终於侧过脸看了路明非一眼,夕阳的光落在他眼睛里,但里面没什么温度。 然后他把头转回去,扯了下嘴角,一个少见的冷笑。 “没必要。” “我不需要。” “也不期待。” 三个短句,乾脆利落,一点余地都没留。 路明非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站在楚子航的视角,他也能明白如今的態度从何而来,外人能插手的余地到底有限。於是他只能嘆了口气,目光重新落回楼下那些蚂蚁一样忙忙碌碌的小人儿身上。 言尽於此,现在,该愁他自己家的事了。 晚上,孔雀邸,路明非家。 客厅里气氛凝重,如同在召开一场关乎家族存亡的战略会议,这次倒是全员到齐。 “综上所述,”路明非一脸严肃地敲了敲茶几:“明天家长会,需要一个能镇得住场子、但又不至於引起全校轰动的『家长』出席。谁去?” “我!我!”酒德麻衣第一个举手:“上次是意外!这次我保证低调!化个老气点的妆?再戴个黑框眼镜!穿个麻袋!保证看起来像个为儿子操碎了心的普通中年妇女!” 路明非面无表情地警了她一眼,重点在酒德麻衣微微前倾的身体停留了下,此时那紧身的真丝睡裙正勾勒出惊心动魄的诱人曲线。 倒不是他压抑了,而是想到了什么难言的过去:“你上次也化了妆、戴了眼镜、穿了最保守的套装,结果呢?” 苏恩曦在旁边幸灾乐祸地补充:“结果?结果成了全场最靚的妈!『 『那些单亲爸爸、甚至几个有老婆的男人,眼珠子都快黏你身上了!搭汕的、递名片的、问联繫方式的差点把家长会开成非诚勿扰现场!教导主任的脸都绿了!” 酒德麻衣不服气道:“那—那是我魅力太大,我也没办法嘛!总不能怪我吧?” 路明非扶额:“问题就在这里。除非你化妆化到看起来像快入土了,否则,只要你还处於『能当我妈”这个年龄段,就你这身材气质” 他顿了顿,诚恳地说,“那些眼馋的老男人是不会放过你的。我不想家长会开成你的粉丝见面会。” 酒德麻衣被得说不出话,只能坐回沙发。 “果然还是得我来吧!”换成苏恩曦凑上前。 其实说到底,备选的也就她们俩,虽然初中的时候主要是酒德麻衣上阵,但换个妈妈这种事嘛,其实也就代表他爹换个老婆·.这对以有钱人为主的仕兰中学家长太正常了。 “你的话,还算正常。”路明非点点头。 “嘶,感觉你在夸我,可是我怎么听著不舒服呢?”苏恩曦皱眉。 “你去的话,我只拜託稍微注意点形象,別把家里这套死宅作风带去学校就好。”路明非提醒“什么话!”苏恩曦推了推鼻樑上的黑框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带著脾天下的气势:“老娘当年在外面叱吒风云、运筹帷喔的时候,少爷你可没见过! 1 “明天我就穿一身阿玛尼高定,戴一副金丝边眼镜,气场全开!保证往那儿一坐,镇压全场连老师都得给我端茶倒水!绝对给你挣足面子!” 路明非听得脸都白了:“打住!选你就是让你正常点,別给我吸引注意!你给我老老实实扮个中年贵妇就行了,听到没!” “切,要求真多。”苏恩曦撇撇嘴。 初步確定人选后,后续的討论就是妆造和应对的话术了,仕兰中学的家长会除了集体开大会外,还会由班主任和老师针对每对家长学生一对一谈话,內容还不少。 討论討论著,无聊的路鸣泽忽然问向另一边:“你怎么说?” 一直安静坐在角落单人沙发里、捧著本书看的金髮女孩,抬起头,貌似是稍微思索了下。 “没问题。”她点点头。 “什么没问题?”路明非疑惑。 说完,零已经站起身,动作轻盈而无声,在三人不解的目光中,她径直走到路明非坐著的长沙发前。 然后,在路明非还没反应过来之前,零弯下腰,伸出双臂,以一种极其自然却又带著不容抗拒力道的姿势,將他整个人抱了起来! 路明非:“???” 零將他调整了一下位置,然后自己坐进沙发,再將路明非—.放到了自己併拢的腿上?! 路明非整个人都懵了。 他像个大型玩偶一样,僵硬地侧躺在格外白皙的大腿上,脑袋的高度正好在那微微起伏的胸口下方一点。零身上那股清冽的、如同西伯利亚雪原般的气息瞬间將他包围。 零低下头,那张精致得如同人偶般、平时几乎没有任何表情的小脸,此刻正对著路明非茫然失措的眼睛。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拂开路明非额前微乱的碎发。 接著,她那双冰蓝色的眼眸直视著路明非,用一种极其平静、毫无波澜,却又带著一种奇异认真的语调,一字一句地开口: “明非。” “是妈妈哦。” ““......” ......“ ....... 死寂。 客厅里陷入一片绝对的死寂。 酒德麻衣低头扶额,苏恩曦捂嘴笑,路鸣泽则两眼放光如同星星,思考似乎已经飘到了某个遥远的未来。 而明非更是彻底石化。 他躺在零的腿上,感受著后脑、脖子传来的冰凉触感和少女柔软的肢体线条,鼻尖縈绕著清冽的气息,耳边不断迴荡著那石破天惊的“是妈妈哦” 良久,当他终於从呆滯中回过神来后,不禁极度羞耻地双手捂脸。 “別闹了—·姑奶奶。” 再这么躺下去,感觉真要觉醒点什么极为了不得的东西了。 “不要吗?”零歪了歪头,依旧平静。 “要不了一点啊—.”路明非看著那萌点爆炸的小脸,嘆息道:“这都不是合不合適的问题, 主要是我国有一套完整的刑法—如果他们找不到我爹,那就肯定是我吃牢饭了,您还是饶了我吧。” “好吧,我又帮不上忙了。”零有些遗憾的样子,放下路明非坐回了原位。 “不不不,三无妞你简直帮大忙了!”苏恩曦赶紧道,脸上还满是笑的红潮。 “我们这个家啊—真不知道该说是臥虎藏龙,还是一言难尽呢——.”酒德麻衣只是摇头。 路明非已经无话可说了,只能在心里祈祷,明天不会再出什么岔子。 不过,他看向窗外某个方向时忽然想到了夏弥,那傢伙—会怎么办呢? 第79章 家长会,不也挺有意思 第79章 家长会,不也挺有意思 9月中旬,新学期第一次学生会开始了。 仕兰中学的校门今天格外热闹,平日里学生们进出的通道,此刻被各式各样的豪车占据。低调奢华的黑色轿车、张扬的跑车、甚至还有几辆加长的商务车,如同参加车展般停在路边或缓缓驶入。 穿著考究的司机们恭敬地拉开车门,下来的男女家长们个个衣著光鲜,男士多是剪裁得体的西装,女士则是精致的套装或优雅的裙装,佩戴著价值不菲的珠宝,空气中瀰漫著高级香水和皮革混合的气息。 路明非带著苏恩曦,艰难地在这片“衣香鬢影”中穿行。 苏恩曦今天確实很配合,收敛了平日里宅女气质,穿著一身剪裁合体但款式低调的浅色套装, 头髮挽成优雅的髮髻,戴著一副无框眼镜,看起来像一位知性干练的职业女性。 这样的话,在这群有钱人家长中完全就是平平无奇了一一平平无奇,就是美德! 然而,没走几步,路明非就察觉到不对劲, 不少擦肩而过的家长,自光都会在苏恩曦身上停留片刻,眼神里带著明显的惊讶、探究,甚至敬畏?有些人还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似乎想打招呼又有些犹豫。 路明非心里嘀咕:薯片妞虽然底子很好,但今天这打扮也算不上惊艷全场吧?这些有钱人至於这么饥渴吗? 本书首发 101 看书网书海量,??????????????????.??????任你挑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就在这时,苏恩曦脚步一顿,低声飞快地说:“糟了!忘了这茬!先带我去洗手间吧!”” 路明非一头雾水,但还是带她拐进了最近的卫生间。 苏恩曦把他留在外面,自己闪身进去。没过两分钟,她出来了,脸上多了一副能遮住半张脸的巨大墨镜,头髮也放下来一些,刻意遮住了部分脸颊。 “呼——大意了。因为要长住苏合嘛,这几年就在本地投资了几家公司,搞了点小项目—所以这边不少老板都认识我。”她这才解释道。 “认识就认识,为什么看你都那么低低在下啊?”路明非问。 “哼,姐就是女王,自信放光芒懂不懂?”苏恩曦骄傲地推了推墨镜:“也就少爷你还嫌弃上人家了!” “那我確实没见过能从早到晚都住在床上、扮演尸体的女王。” “我那是合理减少能量浪费!”苏恩曦白他一眼:“好了,离班级会还有一会儿,以防万一分开逛逛吧,少露脸以后方便换人。” “成。”路明非求之不得。 家长会正式开始前,原本也就是学生带家长参观校园的时间,学生会也安排了引导员辅助。路明非在校园里隨意溜达,顺便观察这难得一见的“上流社会”聚会。 他看到了苏晓的父亲,那位“苏氏重工”的董事长,正被几位同样气度不凡的中年人围著寒暄。 苏晓墙穿著学生会制服,匆匆跟父亲说了几句什么,就撇下他跑开了,留下苏董事长一脸无奈地站在原地。 路明非当然知道苏晓墙去哪儿,所以不禁心里吐槽:“真是要哥哥不要爸爸的黑心小袄啊。 一不远处,陈雯雯安静地陪在一位气质温婉的女士身边,女士穿著素雅的连衣裙,眉眼间和陈雯雯很像,正轻声细语地询问著什么。路明非依稀记得,陈雯雯家似乎是经营著咖啡店。 赵孟华则陪在一个身材微胖、穿著名牌休閒装、手腕上戴著醒目金表的中年男人身边,男人嗓门洪亮,正拍著赵孟华的肩膀大声说笑,引得周围人侧目。 柳淼淼的母亲则截然不同,一身剪裁合体的旗袍,颈间一串莹润的珍珠项链,气质嫻静优雅, 正和一位老师轻声交谈,一看就是书香门第出身。 就在路明非隨意观望著时,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身影闯入了视线一一楚天骄。 他竟然真的来了。 路明非远远看到楚子航正带著楚天骄参观校园。 楚天骄今天显然特意收拾过,穿著一身半新不旧但熨烫得笔挺的深色西装,头髮也梳得一丝不苟,只是那股子“市井气”似乎怎么也藏不住。 他跟在楚子航身边,不像其他家长那样矜持,而是东张西望,时不时指著某个气派的建筑或雕塑,压低声音对楚子航说:“!儿子你看!这楼真气派!这大理石柱子,得多少钱啊!喷喷,这学校真是贵气!” 或者看到某个穿著昂贵定製西装的家长,又忍不住嘀咕:“哎哟,那位老板我认识,城西开连锁超市的,老有钱了!没想到他儿子也在这儿读书———“ 楚子航眉头微,努力维持著学生会长的体面,低声提醒:“你注意点。” 他顿了顿,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开口道:“你再怎么也是—学生会会长的父亲。” “哎哎,好!都听儿子的!”楚天骄立刻赔著笑,努力挺直腰板,摆出一副正经模样。 就在这时,苏晓墙和柳淼淼拿著文件夹匆匆路过,嗯,匆匆且巧合地路过,似乎是去布置会场。 两人先是异地对视一眼,但转眼看到楚子航和楚天骄,又都礼貌地停下打招呼:“会长好! 叔叔好!” “哎!好好好!你们也好!”楚天骄眼晴一亮,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热情地回应。 他甚至还用胳膊肘悄悄捅了捅旁边面无表情的楚子航,挤眉弄眼地小声说:“儿子!行啊!认识的姑娘都这么漂亮!有你老爸当年的风范!艷福不浅啊小子!” 楚子航貌似是深吸了口气,以路明非对他的了解,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下此刻肯定已经是想找地缝钻进去的心態。 “你们先去忙吧,不用管我们。” “好的-叔叔我叫苏晓墙,在学生会任宣传部干事,会长平时很关照我的。”苏晓走前不忘说道。 “好好好,一看就很优秀,该关照,哈哈!”楚天骄热情地回应。 柳淼淼见状,迟疑了下,也弱弱道:“叔叔,我叫柳淼淼———-也在学生会。” “哦哦,淼淼是吧,我儿子在学生会可多亏你帮忙啊!” “没,没是会长照顾我才对—.”柳淼淼低下头,小脸緋红。 “去,忙。”楚子航已经满头黑线了。 “一—”两个女孩都被嚇一跳,马上乖乖离开了。 而苏晓墙走远几步后,正好看到躲在柱子后面看戏的路明非。 她立刻狠狠地瞪过去一眼,眼神里充满了控诉:你不是说会长爸爸是个一丝不苟的眼镜大叔吗?这画风完全不对啊! 路明非赶紧缩回脑袋,吹著不成调的口哨,溜之大吉。 就快到时间了,把苏恩曦安置在三班教室后,他又略带好奇地溜达到六班门口,想看看夏弥那边什么情况。 刚到门口,他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坐在夏弥的座位上,穿著洗得发白的工装夹克,头髮有点乱,正是学校开学前那个搓玻璃的便利店老板! 夏弥正好从外面拿著水杯回来,看到路明非挪输的眼神,小脸立刻垮了下来。 “多少钱?”路明非忍著笑问。 夏弥苦看脸,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两百!整整两百块!本来买了鞋就没剩儿百了,全搭进去了!” 她气鼓鼓地抱怨:“那傢伙!一点同情心都没有!我装可怜卖萌都没用!他说他业务熟练,不是第一次干这种活了,还教训我『小妹妹要尊重市场,不能乱砍价”!气死我了!” 路明非终於忍不住,噗地一声笑出来—这倒霉蛋,真是处处都能掉链子。 家长会正式开始后,各班班主任在讲台上侃侃而谈,分析成绩,展望未来。家长们或认真聆听,或低声交流。 路明非坐在后排,看看戴看大墨镜、努力降低存在感的苏恩曦,又督了眼六班方向,想像看夏弥心疼两百块的苦瓜脸,觉得这家长会也挺有意思。 班会后是单独面谈环节。家长们轮流和班主任进行更深入的交流。 苏恩曦嘴巴利索得很,根本不需要路明非操心,甚至为了表现自己的厉害,还三言两句让班主任提前把路明非放出去了。 路明非乐得清閒,去六班转转没发现新的乐子后,就往高二的地方去,看看楚天骄发挥得怎么样。 到了那一楼,他去教师办公室望了望,正看到楚子航陪著楚天骄,在和班主任谈话。 班主任似乎对楚子航讚不绝口,楚天骄听著,脸上带著骄傲和欣慰的笑容,腰板挺得笔直,努力想表现出一个“优秀学生家长”应有的样子。 楚子航站在父亲身边,虽然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路明非能感觉到他紧绷的肩线似乎放鬆了一些,眼神也柔和了许多。 挺好,路明非想但是忽然,楚天骄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 “对——对不起!老师!实在抱歉!公司有急事!我必须马上走!”他语无伦次地对著班主任说道,转身就要往外冲! 楚子航脸色骤变,一把抓住了楚天骄的手臂! 他的手指用力到指节发白,声音带著前所未有的强硬:“什么事这么急?!家长会还没结束! “放手!子航!我必须走!现在!”楚天骄猛地回头,那双平时总是带著点討好和笑意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焦灼和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他用力甩开楚子航的手,力气大得惊人! 楚子航被他甩得一个翘起,难以置信地看著父亲。 楚天骄甚至没再多看他一眼,也顾不上周围家长和老师投来的惊目光,如同离弦之箭般,头也不回地衝出了教学楼,身影迅速消失在通往校门的林荫道上。 楚子航僵在原地,维持著被甩开的姿势,脸色苍白如纸。 “你,你,你tm的”而更远一些的路明非,几乎是目瞪口呆地望著这一幕:“要不要这么国產剧情啊?” 第80章 寄生之物 第80章 寄生之物 楚天骄决绝离去的背影,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楚子航的眼底和心上。 走廊里的窃窃私语像是隔了一层水,模糊而遥远。他只觉得浑身发冷。 路明非沉默了会儿,转头看著楚子航苍白的脸和那双有些茫然的眼睛,皱了皱眉。 他走过去,使劲一拍楚子航的肩膀:“这你能忍?” 楚子航像是被惊醒的雕塑,眼神恢復了一丝清明,他缓缓地摇了摇头,声音低沉压抑,带著些许沙哑:“...—算了。” “好吧。”路明非耸耸肩,转身,然后直接跑起来。 “路明非?”楚子航伸手,但路明非已经跑没影了。 他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想要再说什么,但最终也只是垂下眼,回了教师办公室。 校园里还瀰漫著家长会的喧囂余韵,路明非在零散家长的异目光中,目標明確地冲向校门。 而就在他出了校门,匯入午后街道的人流时,身后却传来哼哼的跑步声和呼喊:“哎哎, 你跑这么快干嘛,等等我等等我!” 路明非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他脚步没停,没好气地白了一眼追上来的夏弥:“你又凑什么热闹!” 夏弥理直气壮地哼唧一声,抬起一只脚,展示她那牛马血汗买的崭新运动鞋:“试试新跑鞋啊!刚买的,踩点嘛!顺便看看是什么急事能让楚叔叔连儿子都不要了!” 对她就像呼吸一样自然的撒谎,路明非已经相当习惯了,怎么可能是好奇,明显就是想借楚天骄继续找那晚的鬼东西。 两人一路疾奔。路明非只依稀知道方向,但夏弥显然有备而来,紧紧咬死楚天骄的行踪。 这也是路明非让她跟著的重要原因一一古人都讲究左牵黄右擎苍,那他带条灵敏的母龙也合情合理。 他们七拐八绕地钻进了一些人跡较少的小巷。 追到这里楚天骄就完全消失不见了,巷子里只有寻常的市井气息。晾晒的衣服在微风中飘荡, 偶尔有老人坐在门口晒太阳,几只野猫在墙头懒洋洋地打盹。 一切都平静得过分。 “奇怪,”路明非低声嘀咕,“人呢?” 夏弥却停下了脚步,漂亮的眉头微微起,小巧的鼻翼轻轻翁动,像是在空气中捕捉著什么极其微弱的气息。 她蹲下身,指尖拂过墙角一处不起眼的、几乎看不见的暗色水渍一一那水渍带著一丝极其淡薄的的腥甜气,若非夏弥感知超常,根本无从察觉。 “不是丟了。”夏弥思索道:“是“它”太狡猾了。楚天骄在追,但“它”也在逃,而且—“ 逃得无声无息。” “『它』就是那个让你变成哈巴狗的东西?”路明非问。 “不懂就不要乱说!你根本不知道那对我们意味著什么—算了,对牛弹琴。”夏弥无奈。 隨后她站起身,目光锐利地扫视著周围。 “你看,”她指著墙头一只正在梳理毛髮的猫:“看起来很正常,对吧?” “没哈气,不喜欢。”路明非评价道。 “跟你说正经的-就在刚才有一只麻雀从它头顶飞过,距离很近,但就在那一瞬间,那只猫的瞳孔——极其短暂地收缩了一下,而且变了色!虽然只有一瞬,但它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像是要扑击!可下一秒,它又恢復了懒洋洋的样子,继续舔毛。” “猫不就是这样,神经兮兮的跟你一样。” “那也得是有理有据地神经兮兮一一你才神经!” “我想,我大概有些明白了。”夏弥的小脑瓜急速运转。 “『它”现在就如同一种强大而奇异的寄生虫,寄生时几乎不会改变宿主的外在行为,只会极其隱蔽地蛰伏,直到找到更合適的宿主或受到刺激才会短暂显露一丝活性!它的转移,是无声的, 是瞬间的!” “它一直在利用这些动物当跳板,从一个宿主跳到另一个宿主身上!每次转移都极其短暂,几乎不留痕跡!难怪这么多年,不管是谁都找不到蛛丝马跡—“” “那楚天骄是怎么追踪到的?”路明非疑惑道:“你不说在孔雀邸后山的时候,『它”已经逃走了么,一旦成功换了宿主,那根本就没法找。” “肯定有我们不知道的手段。”夏弥目光投向巷子深处:“反正,他的追踪很有效,逼得“它”不得不频繁转移,虽然隱蔽,但终究会留下极其细微的痕”跟我来!” 夏弥循著那丝若有若无的的气息,如同最精密的猎犬,带著路明非在迷宫般的小巷里快速穿行路明非虽然觉得有点怪,毕竟他只是来追回楚天骄去给楚子航道歉啊,怎么自然而然就变成了找夏弥要找的东西了? 不过楚天骄確实也没影了,也只能先跟著看看了。 隨著穿行,在夏弥的提醒下,他们看到了更多一闪而逝的异常。 比如一只正在翻垃圾桶的老鼠,突然僵直了半秒,隨即又若无其事地钻进了下水道口;一只落在电线上的鸽子,翅膀极其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几片羽毛飘落,但它很快又飞走了。 甚至一只趴在窗台上的宠物狗,在主人抚摸时,喉咙里发出了一声极其短暂、如同卡壳般的低鸣,隨即又摇起了尾巴。 每一次微小的异常,都伴隨著那丝特殊的腥甜气息的短暂出现和消失!每一次,都意味著“它”完成了一次无声的跳跃!而每一次跳跃后,楚天骄的气息都会迅速出现在那个位置附近, 这已经变成了一场在钢筋水泥丛林里进行的、无声而致命的捉迷藏! 猎手凭藉著某种特殊手段紧追不捨,猎物则利用城市里无处不在的生物作为跳板,试图甩掉追踪!双方都极其敏锐,动作迅速而隱蔽,完全没有引起任何普通人的注意。 最终,这场无声追逐战的舞台,落在了城郊一处杂草丛生的烂尾楼,一路下来路明非腿都快跑断了,几乎是被夏弥拉著拖著勉强跟上。 楚天骄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一栋半塌的楼体二层边缘。他半蹲著,目光如同鹰年般扫视看下方一片相对空旷、堆满建筑垃圾的空地, 他手里拿著一个巴掌大小、闪烁著微弱红光的仪器,仪器上的光点正急促地跳动著,指向空地中央一只正在咳食著什么的·-灰扑扑的麻雀! 那只麻雀看起来再普通不过,和城市里成千上万的同类毫无区別。它正专注地啄食著地上散落的几粒麵包屑,对即將到来的危险毫无察觉。 “找到了—这次你跑不掉了!”楚天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低声自语。 他缓缓从腰间掏出一个探测器,上面的红点正不断闪烁一一这是对某种標记的反应,也即,他之前注入那个被抓死侍体內的特殊血清。 依靠这种相当於染色的后手,当“它”寄生的宿主再度活跃到稍近的距离,那他就精准捕捉到位置。 多年的研究,多年的寻找,终於遇到的千载难逢机会,怎么可能就这么放它回归原样! 强压著激动,楚天骄屏住呼吸,如同最老练的猎人。他缓缓抬起手臂,手枪瞄准了那只毫无防备的麻雀。 然而,就在他即將扣动扳机的瞬间! 那只麻雀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它那小小的黑色眼晴里,骤然闪过一丝极其妖异的金色光芒!隨后它发出一声尖锐到不似鸟类的短促嘶鸣! “噗!” 一道暗红色的、如同血线般的细芒,以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速度,猛地从麻雀的喙中激射而出!目標直指不远处一只正在垃圾堆里翻找食物的流浪猫! “该死!”楚天骄暗骂一声!还是被它察觉了!它要再次转移! 而就在那血线即將射中流浪猫前— “一一!” 数声低沉而充满贪婪的嘶吼从烂尾楼群的阴影中响起!五只身著破烂黑袍、形態扭曲的死侍如同鬼魅般扑出!它们的目標,赫然也是那只即將被寄生的流浪猫!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止夏弥知道跟著楚天骄“有肉吃”!况且今天为了第一时间追上,情急之下,楚天骄並未能如往常那般完全遮掩了行踪。 其中一只动作最快的死侍,如同离弦之箭,张开布满利齿的大嘴,竟直接在半空中,一口咬向了那道激射而出的暗红血线! “嘰一一!”麻雀发出一声悽厉的哀鸣,身体如同被抽乾了所有力气般瘫软在地,瞬间失去了所有生机。而那道血线,则被那只死侍精准地“吞”入口中! “吼一一!!!”那只死侍猛地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狂喜咆哮!它的身躯剧烈抖动,腐败的血肉似乎都焕发出了诡异的光泽,力量和气势陡然暴涨!一股远比之前更为强大和纯粹的、令人心悸的邪恶气息从它身上爆发出来! 成功了!“血”被它截获了! “混帐!”楚天骄怒吼一声,眼中寒光爆射!他不再隱藏,猛地从藏身处跃下! 手中的手枪瞬间换成了一柄造型古朴、闪烁著幽冷寒光的太刀!刀光如匹练,直劈向那只刚刚获得“它”的死侍! 其他死侍也咆哮著扑了上来!一场为了爭夺“血”的混战瞬间爆发! 路明非和夏弥也终於赶到烂尾楼边缘,正好看到这惊心动魄的一幕! “怎么又是死侍..”路明非有些头疼。 接著他便看到楚天骄如同猛虎入羊群,刀光闪烁,瞬间逼退了几个试图围攻他的死侍,目標直指那只获得“它”的死侍!但那死侍获得了新鲜的力量加持,变得异常凶悍,竟硬生生挡住了楚天骄凌厉的一刀! 隨后那死侍似乎也意识到楚天骄是最大威胁,它猛地撞开身边一个同伙,试图衝出包围圈! “想跑?!”楚天骄眼神冰冷,动作快如闪电!他猛地掷出手中太刀!如同毒蛇般,精准地刺穿了那只死侍的膝盖! “嗷一一!”死侍惨豪著扑倒在地!它挣扎著想爬起来,但膝盖被废,行动大减! 楚天骄如同猎豹般扑上!他没有直接攻击死侍的要害,而是掏出一个特製的金属管!管子一端打开,里面是一只被镇静剂催眠的小白鼠。 他將金属管口对准那只垂死挣扎的死侍,其伤口处正散发出强烈的诱惑气息。 小白鼠瞬间被那致命的诱惑吸引,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猛地扑出管口,一口狠狠地咬在死侍伤口处翻卷的腐肉上! 微弱的红光在鼠嘴和腐肉间一闪而没! 成功了!载体转移! 楚天骄眼疾手快,在小白鼠还能承受住,或者被其他死侍盯上之前,用一个巴掌大小的特製金属容器猛地扣住了它!容器瞬间闭合,隔绝了所有气息! “到手了!”楚天骄心中狂喜,但危机並未解除! 一股带著刺骨寒意,如同活物般翻滚涌动的灰白色雾靄,毫无徵兆地从烂尾楼群深处、从四面八方每一个阴暗的角落、甚至从脚下的地面缝隙中,疯狂地喷涌而出! 这雾气浓得化不开,粘稠得如同液体,瞬间楚天骄的视野剥夺,前一秒还能看清几米外的断壁残垣和嘶吼的死侍,下一秒眼前就只剩下翻腾的、伸手不见五指的灰白! “看来这几只是机灵点的斥候,现在大部队来了。”夏弥淡淡道。 “你就不能把这雾弄散?怪渗人的。”路明非问。 “我倒是想,毕竟这也阻碍了我的探知,”夏弥说著“喷”了一声:“但这玩意儿是某个傢伙权柄的延伸,目前阶段的我还没什么办法。” “某个傢伙又是?” “你还是別打听为好,那混蛋最喜欢在暗中盯著打听他的人了,就一阴湿变態一一过来!”夏弥忽然拉住路明非,藏进了雾中楼层的角落。 烂尾楼群外围,那原本只是隱约可闻的引擎轰鸣声骤然变得清晰而密集!刺眼的探照灯光柱如同巨大的光剑,强行撕裂了部分浓雾的边缘,在翻涌的灰白中扫射和晃动! “怎么还有条子的!”路明非惊了。 “其实上次在孔雀邸后山他们就去了,大概是暴雨干扰设备,才姍姍来迟这次死侍的动静更大,为了抢东西根本不装了,他们自然能第一时间发现磁场异常。”夏弥耸肩道: “这下就热闹咯。” 第81章 血路突围 第81章 血路突围 浓雾,如同活著的巨兽,彻底吞噬了烂尾楼群。 灰白色的粘稠气体翻滚著,带著刺骨的寒意和腐朽的气息,隔绝了光线,扭曲了声音,將一切都拖入一片混沌的、令人室息的死寂。 只有死侍那扭曲的嘶吼、利爪划过水泥的锐响、以及沉重的撞击声,在浓雾深处此起彼伏,如同地狱的鼓点。 路明非和夏弥紧跟在楚天骄身后不远处,但浓雾极大地阻碍了他们的视线和感知。他们只能凭藉声音和模糊的能量波动,勉强判断著前方的战况。 楚天骄的身影在浓雾中如同鬼魅般闪动他一手死死护著怀中那个装著致命秘密的金属容器,另一只手紧握著那柄古朴锋利的短刀。刀光在浓雾中时隱时现,每一次亮起,都伴隨著一声死侍的惨豪或骨骼碎裂的闷响。 他的动作依旧迅捷、精准、狠辣,但路明非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变得粗重,步伐也失去了最初的轻盈。 这次围攻他的死侍太多了!它们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鯊鱼,在浓雾的掩护下,从四面八方、从不可思议的角度发起袭击!每一次格挡、每一次闪避、每一次反击,都在消耗著他高强度追踪到这里后,本就剩余不多的体力。 “吼一一!”一只体型格外高大的死侍从侧面的断墙后猛地扑出,利爪带著腥风直掏楚天骄的后心! 楚天骄仿佛背后长了眼睛,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拧转,短刀反手撩起! 哺啦! 刀锋精准地切断了死侍的手腕!污血喷溅! 但就在他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瞬间,另一只潜伏在阴影中的死侍如同毒蛇般窜出,布满鳞片的尾巴带著千钧之力,狠狠抽在他的腰肋上! “呢!”楚天骄闷哼一声,身体被巨大的力量抽得跟跑后退,撞在身后裸露的钢筋上,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他脸色瞬间一白,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我靠!”路明非看得心头一紧:“他不行了?” “但也別过去,”夏弥淡淡道:“不管要做什么,现在都还不是时候。” “我只是有点困惑,”路明非微微皱眉:“他的言灵呢?就完全是肉搏么?作为一看就在秘密执行什么任务的孤身特工,总不可能这么弱鸡吧?” “不清楚,反正他的血统確实很高,依照他们混血种相对权威的组织来判定,大概是『s”吧“他这就『s』?那后面是不是还有'ss'、『ssr』或者什么『ur』啊?”路明非忍不住吐槽。 “你以为在玩抽卡手游啊!”夏弥白他一眼:“s'就已经是最顶级了,他肯定有与之匹配的言灵或许不想用,或许是作为秘密武器不想提前暴露?毕竟这些死侍不单是狗腿,还是那位的眼睛的手足,见它们所见,感它们所感。” “还真方便。”路明非赞道。 “..—.可不是。” 正当他们便看戏便閒聊著,浓雾的边缘,一道刺眼的光柱猛地扫射进来!紧接著是第二道、第三道!龙管局的外勤探员们,终於顶著浓雾的阻力,开始向內推进了。 “注意警戒!三人一组!背靠背前进!发现异常目標,优先控制!重复,优先控制!”一个沉稳有力的声音透过扩音器传来,是叶胜!他显然在指挥现场。 光柱在浓雾中艰难地开闢出狭窄的通道。路明非透过翻腾的雾气,隱约看到几个穿著黑色作战服、手持特殊枪械的龙管局专员,正小心翼翼地呈战术队形,朝著楚天骄和死侍激战的方向摸索过来。 其中一组,正好与刚刚击退一波攻击、正背靠著一根承重柱喘息调整的楚天骄·-狭路相逢! 探照灯的光柱扫过楚天骄沾满污血和尘土的脸!他怀中那个闪烁著微弱蓝光的金属容器在强光下异常醒目! “发现目標!手持不明容器!重复,发现目標!手持不明容器!”一名年轻的探员立刻紧张地大喊,手中的枪口瞬间对准了楚天骄!他身边的队友也立刻进入战斗姿態! 楚天骄瞳孔猛地一缩! 他当然认得这些是什么人,一些自己不方便处理的场面,他便会通过加密频道寻求龙管局的帮助但也仅限如此,对龙管局专员来说,他也就只是个神秘的、要依照上级指令进行配合的电话而已。 总之,在这种情况下相遇可不是什么好事——在龙管局眼中,自己就和他们过往处理过的危险混血种没什么区別。 他下意识躲进墙內,拿出手机,最方便的解决方式自然是用权限让他们的上级进行调度一一好吧,该死的雾沼,什么都报废了。 楚天骄只能通过缝隙,看著那几个年轻探员紧张而坚定的眼神,看著他们指向自己的枪口,脑海中忽然闪过一张同样年轻、充满热情、却永远凝固在灰白照片上的脸庞。 那是他几年前合作过的搭档,一个才华横溢的混血种—很快就死得无声无息。 直到那时候他才明白,这座城市实际就是某位恐怖者的地盘,他也始终在对方的眼中,如此, 他光是隱藏自己就已经竭尽全力了。 电光火石间,楚天骄做出了决断! 他猛地低下头,用沾满污血的手胡乱抹了一把脸,让面容更加模糊不清。 同时,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如同野兽般的、充满威胁和警告意味的低吼!身体猛地前倾,摆出一副要不顾一切突围、甚至可能攻击的姿態! “目標有攻击意图!准备 年轻探员的声音带著一丝紧张,手指扣紧了扳机! “別开枪!优先控制!”叶胜的声音及时从通讯器里传来,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他经验丰富,总觉得眼前这个目標的状態有些不对劲。 但楚天骄要的就是这一瞬间的威和混乱! 就在年轻探员们因他的威胁姿態而本能地更加警惕、枪口微微抬高的瞬间一“吼一一!!!”楚天骄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不是对著龙管局,而是对著浓雾深处!他猛地抽出腰间短刀,狠狠掷向侧面一只正欲扑来的死侍! 同时,身体如同离弦之箭,朝著与龙管局小队相反的方向一一浓雾更深处、死侍更多的地方, 亡命衝去! “他想跑!拦住他!”年轻探员们立刻反应过来,试图追击! 但浓雾和死侍成了楚天骄最好的掩护!几只被短刀激怒的死侍咆哮著扑向龙管局小队,瞬间阻挡了他们的追击路线!而楚天骄本人,则如同扑火的飞蛾,一头扎进了前方更加密集的死侍群中! “噗!”“咔!”“呢啊——! 1 浓雾中传来令人牙酸的利刃入肉声、骨骼碎裂声以及楚天骄压抑不住的痛哼! 路明非和夏弥都闭上了嘴,他们能清晰地听到楚天骄的呼吸变得如同破风箱般粗重艰难,每一次移动都伴隨著沉重的脚步声和压抑的咳嗽! 他是在用自己的身体开路!用自己的血,硬生生在死侍的包围圈中撕开一道口子! 路明非看著那个在浓雾和怪物群中奋力搏杀、以至於浑身浴血的模糊背影,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 这个男人,或许比他以为的还要艰难些吧? 终於,在付出了不知多少道伤口、吐了几口鲜血的代价后,楚天骄那浴血的身影,如同挣脱牢笼的困兽,猛地衝出了那片最浓的雾区,跟跪著奔向烂尾楼群另一侧的出口! 他成功了!他杀出了一条血路! 他拦下了一辆摩托,光是满脸鲜血的凝视就让车主慌张地躲开,隨后他直接上车发动引擎: 嗡嗡·.轰一一! 弓擎发出嘶哑的咆哮,如同垂死挣扎的野兽。 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片依旧翻涌著死亡气息的浓雾,以及浓雾边缘那些隱约晃动的人影。眼神疲惫、痛苦,却带著一丝如释重负的决然。 然后,他猛地拧动油门! 摩托车带著剧烈的颤抖和刺耳的噪音,如同负伤的野马,在龙管局探照灯柱再次扫来的前一秒,衝上了空旷的街道,带著一路滴落的、在冰冷路面上迅速凝结的血跡,消失在了城市中。 夜风吹过,带著浓雾的湿冷和淡淡的血腥气。 路明非沉默地看著地上那断断续续、一直延伸到远方的暗红色痕跡,又抬头望向楚天骄消失的黑暗街角,嘆了口气。 “话说你怎么还在这儿?”他问旁边的夏弥:“东西和人可是都跑了啊。” “跑了才好,”夏弥一副早有预料的样子,得意道:“不然我还得在那么多死侍的眼皮底下抢东西,难免会惹起什么不该惹的注意啊。” “可跑了你也懵啊,你看你都懵了十几年了。” “你当我傻啊,就他会做標记进行追踪,我就不会?”夏弥瞪眼:“你以为我刚刚那么久,真就只是和你聊天打屁摆龙门阵啊?” “標记你朝他滋尿了?”路明非问著,隨即嫌弃地退了几步。 “你给我去死!要滋也是滋你!让你喝个饱!”夏弥凶巴巴地掐住他脖子。 第82章 雾散之后 第82章 雾散之后 烂尾楼群边缘的浓雾如同退潮般缓缓散去,留下满地狼藉。 刺耳的警笛声和引擎轰鸣渐渐远去,龙管局的车队带著凝重和未解的谜团撤离了现场。 路明非和夏弥站在稍远处一个废弃的公交站牌下,远远看著龙管局探员们忙碌地封锁现场、收集样本。 路明非的目光扫过那几个年轻专员一一为首的一男一女正紧锁眉头,低声交谈著什么,脸上带著疲惫和深深的困惑。他们显然经歷了不小的衝击。 “喂,”路明非有些担忧地捅了捅夏弥:“你说他们没事吧?刚才那些死侍那么凶,楚天骄都差点栽了。” 夏弥正低头拍打著裤脚沾上的灰尘和泥点,闻言头也没抬,语气平淡:“安啦安啦,死不了的。” 她顿了顿,才补充道:“那些东西除了嗜血的本能,还被更上位的意志约束著。它们的目標很明確一一那东西和携带那东西的生物。现在东西被带走了,它们自然也就散了。” “就像上次在孔雀邸后山公寓一样,那些死侍不也没跟你死磕,对吧?” 路明非有些不自然地別开视线,含糊地“嗯”了一声。 只有他自己清楚,孔雀邸后山公寓里的死侍可没散,而是如同疯狗般扑向了他,然后最终都化成了灰。但现在確实如夏弥所言,龙管局的人虽然狼狈,但似乎没有减员,死侍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看著为首的那对男女正指挥手下收拾残局,两人虽然神色凝重,但动作沉稳,显然经验丰富,只是这次事件的诡异程度远超预期。 本书首发 海量好书在 101 看书网,101????????????.??????等你读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他们低声交谈著,夏弥说似乎在討论什么“上级为何派他们驻守这座小城”、“这雾和死侍的关联”以及“那个神秘男人到底带走了什么”。 路明非收回目光,看向身边正百无聊赖踢著小石子的夏弥。 一个盘旋在心头许久的问题,终於忍不住问了出来: “喂,夏弥同学。” “嗯?” “既然死侍这种东西这么好用,听你之前谈及的口气,好像驾驭它们也不需要付出什么大代价?那你为什么孤家寡人一个? “呢。” “你不是那个啥君主么?操弄死侍也好,控制几个混血种当手下也好,对你来说应该很简单吧?至於混成这样,还要打工?” 夏弥踢石子的动作停了下来。 她微微侧过头,愣了一下,像是没料到路明非会突然问这个。几秒钟的沉默后,才撇了撇嘴, 小声嘀咕道:“我就是不想啊,不行么?” 声音带著点赌气似的任性,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彆扭。 “行啊,为什么不行?”路明非耸耸肩,他本来就是隨口一问:“我就是好奇嘛。” ...... “..—·我嫌弃它们不像个人啦。”夏弥忽然又低声说了一句。 声音很轻,几乎被郊野的微风瞬间吹散。她微微低下头,看著自己那双沾了泥的新鞋尖,几缕髮丝垂落,遮住了她的表情。 路明非当然是想吐槽的,什么叫嫌弃人家“不像个人”,你个纯血龙类还有立场说这话? 但话到嘴边,却硬生生咽了回去。 因为就在夏弥低头的瞬间,他警见了她的侧脸, 雾散后的天光勾勒出她小巧的下頜线和微微抿起的嘴唇,那神情竟是出乎预料的脆弱和懵懂·.仿佛一个不小心说出了真心话、又立刻觉得难为情的小女孩。 路明非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算了,跟一个脑子有点问题的爬行类较什么真呢? 回到仕兰中学时,家长会已经接近尾声。教学楼里人流稀疏了不少,只剩下一些还在和老师深入交流的家长。 路明非和夏弥刚踏进教学楼大厅,就听到一个夸张的、带著哭腔的女声响起: “儿子!我的宝贝儿子!你去哪儿了?!嚇死妈妈了!” 只见苏恩曦如同一阵风般从楼梯口冲了下来,张开双臂,带著一股香风就朝著路明非扑了过来! 路明非嘴角狠狠一抽,下意识就想闪开或者推开,但眼角余光警见旁边还没走完的几个学生和家长,以及一位路过的老师投来的、充满“母爱真伟大”的温馨目光只能忍住。 他身体僵硬地站在原地,任由苏恩曦结结实实地抱了个满怀,甚至还被她抱著原地转了小半圈。 “妈—.妈我没事——” 路明非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感觉脸上火辣辣的。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担心死我了!”苏恩曦捧著他的脸,左看右看,演技浮夸。 “你丫不是要低调嘛!”路明非小声质问。 “认识的走得差不多了,可不得逮住机会自由发挥下?”苏恩曦得意道。 就在苏恩曦鬆开手,似乎意犹未尽还想再抱一下的瞬间,夏弥一个箭步插到了两人中间! “喂!”夏弥双手叉腰,气势汹汹地瞪著苏恩曦:“大姐你谁啊?光天化日之下搂搂抱抱的!” 苏恩曦被这突然冒出来的小丫头弄得一愣,隨即柳眉一竖,挺起明显压过对方的胸脯,理直气壮:“这位同学你是耳朵聋吗,没听见他喊我妈妈?” “话说,你又是谁啊?” “我是他一一”夏弥脱口而出,但话到嘴边却猛地卡住了。 她张著嘴,漂亮的眼睛眨了眨,似乎自己也被这个问题问懵了。我是他什么?副社长?社员? 同学? 她犹豫了。眼神里闪过一丝罕见的困惑和微不可查的侷促?仿佛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 “我是他兄弟!”夏弥最终憋出这一句,下巴一扬,试图用气势弥补底气不足。 “噗!”苏恩曦一个没忍住,直接笑出来。 她上下打量著夏弥那张精致得不像话的小脸和纤细的身材,又看了看一脸生无可恋的路明非, 笑得枝乱颤:“兄弟?哈哈哈!好好好!兄弟你好!兄弟再见!” 她一边笑,一边不由分说地拉起路明非的胳膊:“乖儿子,走,跟妈去找班主任再交代几句! 兄弟你自己玩啊!” 说完,她拽著一脸麻木的路明非,留下呆在原地、脸颊微微泛红、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的夏弥,扬长而去。 走出一段距离,苏恩曦脸上的夸张笑容瞬间收敛,凑近路明非耳边,压低声音,带著一丝促狭的笑意:“少爷,刚刚什么感觉?” “什么什么感觉?”路明非茫然地看向她“就那小丫头啊!”苏恩曦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身后还站在原地的夏弥,“她刚才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你就没察觉到点儿什么吗?” 路明非皱眉:“硬要说的话她是不是有点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就一整天赖著我蹭吃蹭喝、 还总给我惹麻烦的流氓丫头,还敢自称我兄弟?谁给她的勇气?” ...... “好吧,当我没说。”苏恩曦拍了拍自己脑门。 家长会彻底结束后,路明非送走了戏精附体的苏恩曦,感觉身心俱疲。他想起楚子航,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向学生会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虚掩著。 路明非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苏晓墙清亮而条理清晰的匯报声,似乎是在总结家长会期间学生会的统筹工作。紧接著,是柳淼淼轻柔但同样一丝不苟的声音,补充著后勤保障的细节。 路明非推门进去,文书学姐正在旁边整理文件,看到他进来刚想开口招呼,但苏晓橘和柳淼淼的匯报似乎正进行到关键处,两人几乎同时停了下来,目光齐刷刷地看向路明非。 苏晓橘眉头微,带著点被打断的不悦:“路明非你怎么来了?我们这儿正匯报工作呢,你先去外面等会儿吧。” 柳淼淼也小声附和,声音柔柔的:“不好意思啊路明非,我们还有工作没完成———“ 路明非摸了摸鼻子,刚想说“你们忙”,就听到办公桌后传来楚子航平静无波的声音: “没关係。你们先出去吧。”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著不容置疑的意味。 苏晓墙和柳淼淼同时一愣,有些异地看向楚子航。楚子航的目光却落在路明非身上,微微頜首:“进来吧。” 苏晓墙和柳淼淼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不解和微妙的不自在。 但她们没说什么,收拾好文件,默默退出了办公室。经过路明非身边时,苏晓还忍不住又警了他一眼,眼神复杂。 办公室里只剩下路明非和楚子航。文书学姐也识趣地抱著文件出去了,轻轻带上了门。 “坐。”楚子航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他似乎已经恢復了平日的平静模样,但路明非总觉得他还在愤怒或者·难过。 路明非坐下,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本来想帮楚天骄解释一下,说他確实是有急事,但看著楚子航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 他忽然觉得,任何解释在对方刚刚经歷的被当眾拋弃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没追到,你爹跑得太快了。”最终,他也只能说。 楚子航沉默了几秒钟。路明非能感觉到他周身的气息似乎更冷冽了一些,但很快又归於平静。 “不用在意这些了——谢谢你。” “说这些。” “晚上有空吗?去我家吃个便饭吧。”楚子航发出邀请,看来是表达谢意的意思。 “成。”路明非自然地应道。 办公室外,苏晓墙和柳淼淼都不约而同地扒著门偷听,听到这里,苏晓墙有些疑惑地寻思起来。 “虽然知道他俩是邻居,可我还是觉得怪怪的。”苏晓道。 “就是关係好吧。男生关係好话不用多的。”柳淼淼也小声发表自己的见解:“.——你以后还是不要凶路明非了。” “哈?我凶吗!”苏晓橘瞪眼。 “鸣—”柳淼淼一颤,赶紧迈著小碎步逃走了。 第83章 那风暴已然迫近 第83章 那风暴已然迫近 傍晚时分,空气变得粘稠而滯重,闷热得仿佛一个巨大的蒸笼, 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在城市的天际线上,翻滚涌动,预示著一场规模惊人的风暴正在海洋深处孕育成形,然后不断向苏合市逼近。 新闻频道已经开始滚动播报:“今年第3號超强颱风『海燕”预计將於明晚六时左右在我市沿海强势登陆,中心风力可达16级,伴有特大暴雨,请市民密切关注预警,做好避险措施,非必要不外出.” 楚子航家的客厅亮著温暖的灯光,將窗外的阴鬱隔绝在外。 厨房里,楚子航正繫著围裙,专注地处理著食材。刀具在他手中精准而迅速地起落,切好的食材码放得整整齐齐,锅里热油微响,爆出诱人的葱姜香气。 客厅的沙发上,路明非有些百无聊赖地瘫坐著,手里无意识地刷著手机。 新闻app不断推送著颱风的预警信息,標题一个比一个嚇人。 沿海城市就这点烦人,虽说吃海鲜和去海边玩方便,但时不时就会遇上颱风,猛点儿的人都能吹走,不猛的也搞得街道一片狼藉,还可能涨水什么的。 不过说起海边,他在苏合市待了十几年,还真没怎么去过海边玩, 毕竟作为正儿八经的游戏宅,別说海,他连市里都没逛遍,如果有人从外地来让他带路做东, 那他这个地头蛇说不定还要靠地图软体来推荐和指路。 他目光转向旁边一一-路鸣泽正坐在一张小凳子上,小大人似的捧著茶杯,和苏小妍聊得热火朝天。 苏小妍今天心情似乎格外好,拉著路鸣泽兴致勃勃地討论著最近奢侈品大牌的新一季限定款。 路鸣泽那张天使般的小脸上掛著甜甜的笑容,对各种新品的设计理念、品牌故事、甚至价格区间都如数家珍,时不时还能点评几句哪个更適合苏姐姐的气质。 “哎呦,我们鸣泽懂得真多!眼光也好!”苏小妍被哄得心怒放,揉著路鸣泽软软的头髮:“下次阿姨带你去专柜,让他们把新品图册都给你留著看!” “谢谢苏姐姐!”路鸣泽笑得眼晴弯成月牙,“我就喜欢看这些漂亮东西。” 路明非在一旁看得无奈。这小不点,仗著长得好看、嘴甜,加上莫名其妙地擅长这些话题,不正能把苏恩曦哄得团团转,孔雀邸社区里的贵妇们几乎也都把他当个宝。 他又想起下午放学时就背著书包独自离开、声称要回家的夏弥。 那傢伙平时恨不得24小时黏著他蹭吃蹭喝加看热闹,今天倒是早早就消失了,连其他社团活动都没参加,估计又是去搞她那些神神秘秘的事了? 还有家里那三个,苏恩曦自然还是待在房间躺户,酒德麻衣和零却是文不见了踪影。 平时除了点外面或叫饭店专送,他家也就在別人这儿蹭饭时吃得好点了,本来还想叫她们一起来呢,毕竟多才多艺的楚大会长確实做得一手好饭。 “忙,都忙,忙点好哇——” 路明非小声嘟了一句,目光扫过电视里不断重复的颱风警告画面。 看来回家后要先把衣服都收了。 真指望那三个顶著“女僕”名號的废柴的话明晚各种胸罩和小裤裤又得掛满整个孔雀邸。 城市华灯初上,繁华的宽虹与温暖的方家灯火亮起之时,一个狼狐的身影正在苏合市迷宫般的旧街暗巷中亡命奔逃。 楚天骄。 他身上的廉价西装早已破损不堪,遍布尘土、汗水浸透的印跡以及几处新鲜的血跡,面色苍白,呼吸粗重急促,每一次迈步都带著伤痛的牵扯感。 但眼神却如鹰集般锐利警惕,不断地利用地形死角、通风管道甚至垃圾堆来製造错觉,甩开身后如骨之般紧追不捨的死侍和那无处不在、试图將他吞没的诡异雾气。 终於,在耗尽最后一丝体力前,他闪身钻进了一处污水横流的地下通道口。 通道深处,有一扇被各种锈蚀管道遮蔽的厚重铁门,在他熟练地输入几道密码和血样验证后悄然滑开。 门內,是一个狭窄、憋闷、充斥著机油和消毒水味道的地下空间。 这里是他的安全屋,墙壁和天板上刻满了繁复而古老的链金纹路,构成了一个能將內外气息彻底隔绝的矩阵。一盏昏黄的白炽灯是唯一的光源。 安全屋內极其杂乱。一张简易的行军床边堆满了各类文件、发黄的旧报纸剪报、列印出来的卫星地图和监控截图。 墙上钉著巨大的软木板,上面密密麻麻贴满了照片一一全都是各种异常动物活动的模糊影像。 照片之间用各色的细线相连,上面写满了潦草的注释和分析,时间跨度极大,显然是经年累月的调查结果。 另外几张板子上,则是用记號笔绘製的追踪分析图,指向苏合市近些年发生的各种超自然事件的关联与推导,一张最大的图上清晰地標著一个位於近海区的复杂涡流状图案。 楚天骄喘息著关上沉重的门,隔绝了外面瀰漫的、带著血腥和腐朽气息的薄雾。 他拖著伤腿,几乎是跟跑著扑到门边的观察孔前,凑近冰冷的金属镜片向外看去一一安全屋的隔绝生效了,但外面街道和建筑缝隙间涌动的浓雾並未散去,依稀可见阴影中扭曲的黑影在来回巡,发出令人牙酸的嘶嘶声。 它们失去了明確目標,但確信他就在这片区域內消失了。 起码今夜,楚天骄出不去了。 “咳—.”他忍不住咳嗽一声,牵动了身上的伤口。 解开破烂的西装和衬衣后,几处爪痕和撕咬伤清晰可见,黑色的气息如同活物般在伤口边缘蠕动。他动作麻利地拿出急救箱,咬著牙用高浓度酒精冲洗消毒,忍著剧痛撒上特製的药粉,然后飞快地包扎起来。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 屏幕上是来自黑太子集团老板秘书的简讯:“老板明晚七点抵苏合机场,按时接机。准备好车“收到。”楚天骄熟练地敲出回復。 发送完毕后,他隨手將手机丟在沾满血跡的破西装上,背靠著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到地上。 疲惫如山般压来,伤口的疼痛还在持续刺激著神经。房间里只有他粗重的呼吸和白炽灯电流通过的微弱嗡鸣。 他的目光落在床头柜上,那里放著一个相框。 相框玻璃已经有些模糊,但里面的照片清晰可见:更稚嫩一点的楚子航抿著嘴,一脸严肃,他的母亲苏小妍楼著他的肩膀,笑容明媚灿烂。 楚天骄静静地凝视著那张照片。 看了很久很久。 没有嘆息,没有回忆美好时光的伤感,眼神里甚至没有明显的悲伤。 他只是沉默,伴隨著一种仿佛沉入深海般的麻木。 距离楚天骄安全屋两个街口外,一座废弃写字楼的高层平台上。 风,已经在这里提前感受到了威力,带著咸腥和湿润的气息,呼啸著卷过空旷的楼顶, 两道挺拔的身影,一高挑一娇小,站在平台边缘的阴影中,无视脚下的高度和凌冽的穿堂风。 酒德麻衣穿著一身便於行动的黑色紧身衣,勾勒出夸张的曲线,眼神锐利如刀锋,目光扫视著下方被昏暗路灯和不断流动的雾气分割得支离破碎的街巷。 她身边站著面容精致的零,依然是那副冰雪般的淡漠表情,蓝宝石般的眼眸也正专注地观察著下方。 “喂,薯片妞,”酒德麻衣的耳机接著苏恩曦,“你先前不是信誓旦旦说,那东西短时间绝无可能再被找到吗?” “看来我还是小瞧了他。”苏恩曦嘆气的声音幽幽传来:“不愧是那座学院最顶级的执行官之一啊。” “这么多年来,他大概不只在地毯式地搜寻,还研究清楚了那东西的活动模式,所以但凡寻到些蛛丝马跡,就能死死咬住绝不鬆口。” “姑奶奶,你现在就是把他夸出儿来也没用啊,”酒德麻衣更无奈:“老板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所以让咱紧急加班啊,”苏恩曦敲动著键盘:“不过我也只能定位到这片旧街区了,更具体的点,只能靠你俩去找了。” “拜託,就这群鼻子比狗还灵的死侍都摸不到,我们怎么找?”酒德麻衣翻著白眼抱怨:“要不要我给他跳个钢管舞啊?说不定管用呢。” “管用不了一点,人家老婆漂亮著呢-就那么一个娇滴滴的笨蛋美人,换我一个女的都捨不得撒手,他居然说离就离了,也挺牛逼的。” “这就是典型的要江山还是美人咯。” “狗屁的江山,还不是混血种和龙类之间的那点破事!” “可就那点破事,已经持续千年万年嘞” “如果他铁了心藏著,那今晚找到的可能性不大,”一旁的零打断了她们的晞嘘:“但东西到手,他肯定还是会想著第一时间送出去。” “那就盯死点咯,兔子也只有出洞的时候才好逮嘛。”苏恩曦道, “啊一一”酒德麻衣发出牛马哀豪:“又要加班又要加班,老娘本来约好了托尼做头髮的— “加油,我去冲杯咖啡,精神上支持你们!” “去你的!” 与中心城区隔江相对的苏合市南岸旧城区,远离喧囂和高楼。 这里大多是些低矮老旧的房子,街灯稀疏,灯光昏黄。 夏弥租住的小屋就在其中一条僻静的巷子深处。这是一栋独立的二层小楼,外观灰暗陈旧,爬山虎几乎覆盖了斑驳的外墙。 她的房间在二楼,面积不大。临街的墙有一扇很大的、边缘锈蚀的旧式落地窗,窗外是几棵高大的梧桐树,茂密的树冠在夜风的吹拂下发出哗哗的响声,枝条几乎要伸到窗棱上。 房间里陈设简单得近乎简陋:一张单人铁架床,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小衣柜,墙角放著一个小煤气灶和简单的锅碗瓢盆一一所有生活必需品都集中在这里,几乎没有多余的杂物,更谈不上任何装饰。 冰冷的地板,空荡的四壁,让房间里瀰漫著一种不属於这个时代的清冷和孤寂。 天黑得很早。尤其是这里,没有繁华区的光污染,窗外除了被风摇晃的树影,便是深邃的黑。 最近的路灯在巷口,光芒早已被黑暗和梧桐叶稀释殆尽。 像往常无数个夜晚一样,夏弥似乎遵循著某种刻板的作息。 天色擦黑时,她就简单洗漱完毕,拉上那扇厚重的、似乎能隔绝外面一切的深色窗帘,早早地躺在了床上。 但今天,她似乎失眠了。 黑暗中,只能听见她平稳却过於清醒的呼吸声。 她蜷缩著身体,眼睛闭著,但长长的睫毛偶尔会轻轻颤动一下。 过了不知多久,她忽然伸出手,摸索著打开了床边一盏造型简单、光线微弱的小檯灯。昏黄的灯光瞬间填满了这个小小的空间。 光线下的夏弥,和平日那个活泼、狡点、甚至带著点小赖皮的女孩判若两人。她穿著乾净的白色睡衣,坐在床沿,双手无意识地绞著被子的一角。 她的神情有些愜,白皙的脸上失去了惯有的灵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透明的冷漠,以及一丝深埋在眼底的迷茫。 就像刚从长梦醒来,面对著偌大的已经將她拋弃的整个世界。 犹豫了下,夏弥起身走到那个小小的衣柜前,打开了柜门。 里面掛著她日常穿的仕兰中学夏季校服和几件洗得发白的旧衣服。她小心翼翼地將手探入衣柜深处,在那些衣服后面,摸索著拿出了单独放置的、叠得整整齐齐的几件新衣服。 她坐到床上,將这几件衣服一一在床上摊开,指尖轻轻抚过光滑的衣料,一会儿后又將它们一件件仔细地折好,动作轻柔得像对待羽毛。 然后,她抱著衣服,关掉了檯灯。 她重新蜷缩回被子里,將那几件衣服紧紧地楼在胸口。 黑暗中,仿佛能感受到她身体的姿態放鬆了一些,闭著眼睛时,她的眼角线条是柔和的,甚至唇角也似乎勾起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满足而恬静的笑意。 然而,仅仅过了几分钟。 黑暗中的夏弥,又骤然睁开了双眼。 这一次,她的瞳孔深处再没有丝毫温度,更没有迷茫,一种纯粹而威严的冰冷光芒取代了之前的脆弱。刚才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彻底消失,唇角紧抿成一条坚硬的直线。 那种脾一切的孤傲感,仿佛与生俱来的王权在此刻毫无保留地甦醒。 她身上散发出的不再是少女的气息,而是一种足以令万物声、俯首称臣的、真正属於古老上位龙类的绝对意志。 沉默著,高贵的龙类女王微微侧头,锐利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厚重的窗帘,穿透了墙壁,投向了城市中心某个方向。 窗外,风声愈烈,如同巨兽低吼一一风暴正在逼近。 第84章 睡著的夏弥 第84章 睡著的夏弥 清晨,天色灰濛濛的。预报中今晚登陆的颱风,其庞大的外围云系已提前笼罩了苏合市上空。 初秋的细雨,细密而绵长,悄无声息地飘落下来,打湿了校园里开始泛黄的银杏树叶,也浸润著那些依旧苍翠的香樟和梧桐。 空气里瀰漫著潮湿的泥土气息和一丝凉意,驱散了前几日的闷热,却也带来一种挥之不去的、 沉甸甸的压抑感。 雨水在窗玻璃上豌流淌,模糊了窗外的景色。教室里老师讲课的声音似乎也蒙上了一层水汽,显得有些遥远。 路明非单手撑著下巴,目光有些飘忽地望著窗外灰濛濛的天空和雨丝。 雨水打在树叶上的沙沙声,让他心里莫名地有些烦躁。 楚天骄—-那个浑身是血、在死侍群中亡命搏杀、最终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时不时地在他脑海里闪现。 他现在怎么样了?伤得重不重?那个装著莫名其妙东西的容器·会不会引来更大的麻烦? 路明非甩甩头,试图把这些念头赶出去。他一个普通高中生,操心这些干嘛?哪怕那是楚子航放不下的亲爹,他想帮点忙,也对这种神秘特工的行踪一无所知。 “喂,路明非!”旁边传来苏晓压低的声音,带著点不满:“发什么呆呢?老师看你呢!” 路明非猛地回神,赶紧坐直身体,装模作样地看向黑板。讲台上的数学老师果然正皱著眉看著他。 下课铃响,教室里瞬间嘈杂起来。 苏晓精收拾著书本,了一眼旁边又开始望著窗外雨幕走神的路明非,忍不住用手肘捅了捅他:“喂,你今天怎么回事?魂不守舍的。” “啊?没什么。”路明非含糊道:“可能—下雨天犯困吧。” 苏晓墙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显然不信,但也没追问。 她一边把笔记本塞进书包,一边状似无意地提起:“对了,下午学生会要开个短会,討论颱风天应急预案的事。会长最近好像也挺忙的,昨天家长会结束得那么匆忙“ 她顿了顿,又带著八卦和劝诫的意味:“我说,你跟那个夏弥·还是保持点距离比较好。” “那小妖精,看著古灵精怪的,心思可深著呢!谁知道她整天缠著你打的什么主意?你可別傻乎乎地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苏大干部,您就放一百个心吧!”路明非只是摆摆手:“就她那脑子,经常一片空白得跟刚出厂似的,我不担心她被人卖了就不错了!还心思深?她顶多就是有点缺心眼儿,外加脸皮厚了点而已。” 苏晓墙被他这形容了一下,翻了个白眼:“行行行,算我多管閒事!反正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她背上书包,踩著精致的小皮鞋,瞪地走了。 午饭后,雨势依旧没有停歇的意思。路明非拎著打包好的饭盒,打著伞,踩著湿漉漉的地面, 走向位於社团活动楼顶楼角落的“游戏美食社”活动室。 推开活动室的门,一股熟悉的、带著点旧书和零食味道的气息扑面而来。然而,今天的气氛却有些不同寻常。 太安静了。 平时只要夏弥在,活动室里不是充斥著各种游戏音效、她大呼小叫的吐槽声,就是她一边吃东西一边噗碟不休地跟路明非分享各种社团“奇闻异事”。但今天,活动室里只有窗外浙渐沥沥的雨声,以及一种近乎凝固的寧静。 路明非的目光落在角落那张铺著软垫的旧沙发上。 夏弥正蜷缩在那里,像一只找到了温暖巢穴的猫。她侧身躺著,面朝沙发靠背,身体微微蜷起,双手无意识地交叠在胸前。 她今天不知怎么又穿了校服衬衫和套裙,明明从社团活动那天后每天都换著穿新衣服,唔,鞋也是旧鞋。 就这么担心雨天么? 夏弥睡得很沉。平日里那双总是闪烁著狡点光芒的灵动眼睛此刻安静地闭著,长长的睫毛在眼脸下方投下两小片扇形的阴影。 她的呼吸均匀而绵长,胸口隨著呼吸微微起伏。那张表情丰富、总是带著点小得意的漂亮脸蛋,此刻呈现出一种毫无防备的恬静。几缕柔软的黑髮贴在光洁的额角和脸颊旁,让她看起来比平时更加柔软。 路明非放轻脚步,走到沙发对面的桌子旁坐下,打开饭盒,开始安静地吃饭。 他一边吃,一边忍不住抬眼去看沙发上熟睡的女孩。 “真是猫啊—”他在心里默默吐槽。 要么精力旺盛地让人头疼,要么就呼呼睡大觉。不过睡这么沉,而且看起来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倒还是第一次见。 活动室里只剩下他咀嚼食物的细微声响和窗外单调的雨声。 过了会儿,看著夏弥那与平时截然不同的、毫无攻击性的睡顏,路明非心里莫名地有点痒痒的。大概那是一种类似於看到熟睡的小动物,忍不住想去戳一戳、逗一逗的恶作剧心理。 他放下筷子,手脚地走到沙发边,蹲了下来。 然后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轻轻戳了戳夏弥小巧的鼻尖。 “唔”睡梦中的夏弥似乎感觉到了骚扰,无意识地皱了皱鼻子,发出一声模糊的语。脑袋在沙发靠背上蹭了蹭,像在驱赶一只討厌的苍蝇。 路明非赶紧缩回手,屏住呼吸。夏弥似乎没醒,只是调整了一下睡姿,把脸更深地埋进沙发靠背的阴影里,呼吸重新变得平稳绵长。 路明非蹲在原地,看著她又沉沉睡去的样子,心里那点恶作剧的念头又冒了出来。他再次伸出手指,这次目標换成了她看起来手感很好的、带著点婴儿肥的脸颊。 指尖轻轻触碰到那温软细腻的皮肤。 夏弥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眉头微微起,似乎有些不耐烦。 但她这次连手都没抬,只是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带著浓浓睡意的“嗯——”,然后便彻底没了动静,呼吸更加深沉, 路明非的手指停留在她脸颊上,感受著那温热的触感和均匀的呼吸拂过指尖的微痒。 他看著夏弥毫无防备、彻底“睡死”过去的样子,心里那点恶作剧的兴致,不知怎的,忽然就淡了下去。 於是收回手,默默地站起身,走回自己的座位,重新拿起筷子,继续安静地吃他那份已经有些凉了的午饭。 窗外,雨还在下。细密的雨丝敲打著玻璃,发出单调而持续的声响。 活动室里,只剩下一个安静吃饭的男孩,和一个在沙发上蜷缩著、陷入深度睡眠的女孩。时间仿佛被囚在这一方小小的空间里,又被雨声和寧静慢慢拉长。 当视角转回楚天骄藏身的旧巷区时,午后的雨,已经短暂地歇息了片刻。 厚重的云层裂开一丝缝隙,吝嗇地透下几缕苍白无力的天光,勉强驱散巷子深处最浓稠的迷雾。 就是现在! 安全屋厚重的铁门无声滑开一道缝隙,楚天骄的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的猎豹,瞬间闪出!他浑身紧绷,肌肉宽张,每一根神经都如同拉满的弓弦。 他怀中紧贴著那个冰冷的金属容器,里面承载著足以顛覆世界的秘密,也吸引著无数致命的。 如今,他只要顺利脱离这批死侍的追踪,那就有大把机会离开苏合市,將这东西送到没被如苏合暗面那位恐怖者掌控的城市,再回到大洋那头的学院。 他的行动迅捷如电!他利用断壁残垣、废弃车辆、甚至堆积如山的垃圾作为掩体,在稀薄的雾气和光影的间隙中无声穿行。 每一次停顿、每一次转向都精准无比,仿佛早已在心中演练过千百遍。他手中那柄古朴的短刀並未出鞘,但每一次与阴影擦肩而过时,刀柄都微微震动,发出低不可闻的喻鸣,警示著潜伏的危险。 然而,这片区域早已被编织成一张无形的死亡之网。 那些被上位意志驱使、对他的气息有著病態执著的死侍,即使在光线下行动受限,其数量和对环境的熟悉程度也远超想像! “嘶—一! 一只佝僂的黑影猛地从一堆扭曲的钢筋后扑出!利爪带著腥风直掏楚天骄后心! 楚天骄头也不回,身体如同没有骨头般诡异一扭,险之又险地避开爪风,同时脚下发力,速度不减反增,瞬间拉开距离! “吼!” 前方拐角,两只死侍如同门神般堵住去路!空洞的黄金瞳闪烁著贪婪的幽光! 楚天骄眼神一厉!不再闪避!短刀终於出鞘! 呛一一一道幽冷的寒光如同撕裂黑暗的闪电!刀锋划出简洁致命的弧线! 噗!噗! 两颗狞的头颅冲天而起!污血喷溅!两具无头尸体颓然倒地! 刀光敛去,楚天骄的身影已从两具尸体中间穿过,刀锋滴血不沾! 但这短暂的爆发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更多的嘶吼声从四面八方响起! 阴影中,更多的佝僂身影如同潮水般涌现!它们被同伴的死亡和“血”的气息彻底刺激得疯狂了!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鯊鱼群,不顾一切地扑向那道在巷弄中急速穿行的身影! 刀光再起!如同死神的镰刀在狭窄的空间里疯狂收割! 啦!咔!噗! 骨骼碎裂声、血肉分离声、死侍濒死的惨豪声交织在一起!楚天骄的身影在狭窄的巷道中辗转腾挪,每一次挥刀都精准地带走一条扭曲的生命! 他的动作快得几乎拉出残影,力量、技巧、杀本能被发挥到了极致!污浊的黑血不断泼洒在墙壁、地面和他破损的衣物上,但他前进的步伐却异常坚定,硬生生在死侍的浪潮中杀出一条血路! 第85章 言灵·时间零 第85章 言灵·时间零 然而,死侍的数量实在太多了!它们前仆后继,用身体和生命阻挡著他!每一次击杀都消耗著他的体力,每一次闪避都牵动著伤口! 他的呼吸开始变得粗重,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眼神却依旧锐利如鹰! 终於,他衝到了这片旧巷区的边缘!前方就是一条相对开阔的、通往主干道的后街!只要衝出去,匯入车流,就有机会! 就在他即將踏出最后一条阴暗小巷的瞬间! 异变陡生! 两道身影如同鬼魅般,毫无徵兆地从巷口两侧的阴影中闪出!一左一右,封死了他最后的出路! 左边,是酒德麻衣!她一身紧致的黑色作战服勾勒出矫健的身姿,脸上带著猫捉老鼠般的戏謔笑容,手中一柄闪烁著幽蓝寒光的匕首,如同毒蛇的信子,直指楚天骄的咽喉! 她的动作快如闪电,带著撕裂空气的尖啸,角度刁钻狠辣,封锁了他所有可能的闪避路线! 右边,是零!娇小的身躯裹在同样漆黑的作战服中,面无表情,冰蓝色的眼眸里没有丝毫情绪波动,只有纯粹的、如同精密机械般的杀意! 她没有使用武器,那双白皙纤细的小手紧握成拳,带著足以洞穿钢板的恐怖力量,无声无息却又迅疾无比地轰向楚天骄的腰肋!空气在她拳锋前被压缩,发出沉闷的爆鸣!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左右皆是致命杀招!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这简直是绝杀之局! “成了!”酒德麻衣和零同时想到,这个角度和时机,绝对完美! 她们倒没想真的杀死楚天骄,毕竟是楚子航的亲爹,四捨五入和大少爷路明非也有关係,但这下起码能让他直接失去行动能力一一然后她们將“它”释放后、重归这座城市后,就隨便把楚天骄扔到安全的地方。 酒德麻衣眼中寒光闪烁,匕首的尖端距离楚天骄的喉结已不足十公分!她甚至能看到对方皮肤上因寒意激起的细微颗粒!她的攻势较为明显,主要是逼迫楚天骄后撤。 而零的拳锋也已触及楚天骄腰侧衣物的纤维!只要楚天骄选择后撤,那就必定会中招! 然而! 就在这千分之一秒的剎那! 一种无法言喻的、令人灵魂颤慄的异变发生了! 在酒德麻衣和零的感知里,时间—被无限拉长了! 酒德麻衣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匕首,那闪烁著幽蓝寒光的尖端,正以一种极其缓慢、近乎凝固的速度,一点、一点地向前递进! 慢到她能看清刀尖撕裂空气时產生的、如同水波般的细微涟漪!慢到她能感受到自己手臂肌肉纤维每一丝的发力!慢到她能“听”到自己血液在血管中奔流的轰鸣! 她骇然地想要加速!想要將匕首狠狠刺入!但她的身体—她的手臂、她的手指、她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如同被浇筑在亿万倍粘稠的琥珀之中!任凭她意志如何咆哮、如何催动,动作却依旧以蜗牛爬行般的速度向前挪动! 她的思维在疯狂运转,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正处於攻击的途中,目標就在眼前!但身体-却背叛了她!这种思维与身体的割裂感,带来一种令人室息的绝望! 而另一侧的零,看著自己凝固的拳头,几乎和酒德麻衣是同样的感想。 除了她们,而周围的环境,更是诡异得如同噩梦! 不管是飘落的雨丝、墙壁上流淌的污血、空中飞溅的尘土、从巷口惊飞而过的麻雀、巷口外主干道上疾驰的汽车.都陷入了死寂中。 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只有她们自已那被无限拉长、如同慢镜头般的攻击动作,还在徒劳地、绝望地向前挪动! 在这片诡异的、凝固的时空里,只有一个人在动! 楚天骄! 在酒德麻衣和零那被无限拉长的感知中,楚天骄的动作·快得无法理解! 他仿佛只是极其轻微地侧了一下身体! 那动作幅度是如此之小,在正常时间下可能连零点零一秒都不到!但在她们被无限拉长的感知里,这个动作却清晰地、缓慢地展现出来! 他的身体如同没有质量的幻影,以一种超越物理法则的流畅感,从酒德麻衣那缓慢刺来的匕首尖端,和零那缓慢轰至的拳锋之间滑了过去。 而闪过这次攻击后,他甚至还有余韵! 经过两人时,楚天骄那双深邃的眼晴,平静地扫过了两个女孩,带著审视和疑惑,以及一一越发浓重的杀意! 可就在他要动手,顺便解决这两个图谋不轨的混血种,並且保证自己言灵的秘密不被泄露时, 他忽然,警见零那双冷冷注视他的冰蓝眼瞳·.不知为何,莫名其妙的心悸產生了! 没什么具体的原因,他很確信,自己如果挥刀过去,这女孩一定没有反抗能力地就死去了,但该说是顶级执行官的直觉么那之后,一定会发生更可怕的事! 於是,他的身影没有丝毫停顿,一步踏出。 嗡一一! 仿佛有一根紧绷到极限的琴弦骤然崩断! 那笼罩一切的、令人室息的绝对死寂和凝固感瞬间消失! 时间恢復了流动! 哗啦啦啦一一! 悬停的雨滴猛地砸落在地! 凝固的污血继续流淌! 飞溅的尘土瀰漫开来! 惊飞的麻雀“嗖”地一声消失不见! 巷口外,汽车的引擎轰鸣和轮胎摩擦声如同潮水般重新涌入耳膜! 酒德麻衣的匕首带著刺耳的破空声,狠狠刺在了空处!零的拳头也带著沉闷的爆鸣,轰在了楚天骄刚才站立位置后的墙壁上,留下一个蛛网般的浅坑! 两人因为全力一击落空,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跟路了一步。 而她们的目標一一楚天骄,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巷口外,只有川流不息的车灯和行人模糊的背影! “咕咚·”酒德麻衣不禁咽了咽口水。 刚刚这种完全无法反抗、如同待宰羔羊般静默的感觉,实在太糟糕了! “那恐怕是—”零稍微淡定些,不过微微起伏的胸口说明她也有些心有余悸。 她们两人都是血统极为优秀的混血种,与苏恩曦这个情报总管组成的三人组,纵横世界无往不利,更別说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南方小城,但今天-確实差点翻车了。 “喷没想到他藏著这么个大杀招!”苏恩曦的声音这才从通讯传来,也相当惊讶的样子。 “言灵·时间零,和那座学院的校长是相同类型的言灵-很棘手。”零轻声道。 “这下麻烦了,能去哪儿找人?找到了也拦不住啊!”麻衣无奈地摊手。 “老板肯定有办法·” “但是叫老板出马可就不是办法不办法的事了—” “再看看吧。” 三人组你一句我一句,都被楚天骄的的言灵弄得有点茫然,这东西—-实在太变態了。 仕兰中学。 下午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在沉闷的空气中响起,带著一丝有气无力的拖咨。 窗外,天色比午后又阴沉了许多。铅灰色的云层压得更低,翻滚涌动,如同倒扣的、沉重的铅块。雨虽然暂时停了,但空气里瀰漫著令人室息的湿闷,仿佛能拧出水来。 风开始变得不安分,带著越来越明显的呼啸声,捲起地上的落叶和纸屑,打著旋儿冲向高空。 颱风“雨燕”的先锋部队,已然兵临城下。 仕兰中学门口瞬间变得喧闹起来。穿著统一校服的学生们如同开闸的潮水般涌出校门,脸上带著放学特有的轻鬆,或三五成群嬉笑打闹,或匆匆奔向早已等候的私家车、校车或公交站台。 路明非背著书包,混在人流中往外走。 他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天,眉头微。这鬼天气,看来真得早点回家猫著了。 他正琢磨著是直接打车还是先绕去活动室看看夏弥那傢伙醒了没一一是的,也不知道昨晚干嘛去了,那傢伙居然都不去下午的课,直接继续睡在活动室。 但路明非的目光却又不由自主地被校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吸引。 楚子航。 他独自一人站在校门內侧不远处一棵高大的香樟树下,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走向那辆低调奢华的黑色轿车。 他微微低著头,一手插在校服裤兜里,另一只手拿著手机,屏幕亮著,但似乎並没有在拨號或发信息,只是沉默地看著屏幕,眉头微锁,似乎在犹豫著什么。 看来,他今天没等来家里的车?是在等苏小妍的司机?还是在犹豫要不要联繫那个不靠谱的亲爹? 就在这时,两道纤细的身影如同蝴蝶般,轻盈地穿过人群,朝著楚子航的方向快步走去。 是苏晓墙和柳淼淼。 苏晓墙今天穿著一身剪裁合体的仕兰夏季校服裙,外面套了件深色的针织开衫,衬得她身姿挺拔,气质出眾。 她脸上带著明媚的笑容,步伐轻快,径直走到楚子航面前:“会长!还没走啊?在等车吗?” 柳淼淼则安静地跟在苏晓墙身后半步的位置,穿著同样的校服裙,外面是一件淡蓝色的薄外套,显得温婉嫻静。 她手里拿著一把小巧精致的摺叠伞,伞柄上繫著淡粉色的丝带。她看著楚子航,眼神里带著明显的关切,声音轻柔:“会长,外面风大起来了,小心著凉。” 第86章 风好大,要一起走吗 第86章 风好大,要一起走吗 楚子航闻声抬起头,看到是苏晓梧和柳淼淼,脸上那点微锁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恢復了平日里的平静无波。 他收起手机,淡淡地点了点头:“嗯。今天家里的车会晚一些。” “这样啊,”苏晓墙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目光扫过校门口停著的几辆豪车,心思立刻活络起来。她正要开口邀请— “会长!”一个轻柔却带著点急切的声音抢在了苏晓墙前面。 是柳淼淼!她微微上前半步,白皙的脸颊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声音比平时略快:“外面风很大,马上就要下大雨了要不,你坐我家的车回去吧?我家司机就在那边。” 她指了指不远处一辆低调奢华的宾利。 苏晓墙被柳淼淼这突如其来的“截胡”弄得一愣,隨即柳眉微挑,毫不客气地拆台:“淼淼, 我记得你家在城西別墅区吧?跟会长家完全是两个方向啊!” 柳淼淼的脸瞬间涨得更红,像是被戳破了小心思,嘴唇了几下,最终只是低下头小声辩解:“我我只是想帮忙—” 苏晓墙得意地扬了扬下巴,立刻转向楚子航:“会长,还是坐我的车吧!我让司机开快点,保证不耽误你时间!” 她说著,就要招呼自家那辆线条流畅的黑色保时捷开过来。 柳淼淼闻言,忍不住抬起头,小声嘀咕了一句: :“你家———也没多顺路啊——”声音虽小,但在场几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楚子航的目光在两人之间平静地扫过,然后竟然点了点头:“嗯。” 苏晓橘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有些尷尬地停在原地。楚子航这声“嗯”,是同意柳淼淼的说法?还是单纯表示听到了? 柳淼淼也有些意外地看向楚子航。 苏晓墙深吸一口气,大小姐脾气上来了,索性豁出去,硬著头皮说:“不顺路又怎么了?同学之间帮帮忙而已嘛!这鬼天气,总不能让你在这儿乾等著淋雨吧?”她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理直气壮。 柳淼淼也立刻顺著话头,声音依旧轻柔但带著坚持:“是啊,会长,我也是想帮忙坐谁的车都行的。” 不远处,路明非看到这里就收回视线了,毕竟这种场面最近越来越多,司空见惯。不止他,就连学生会里大家都看得出来,这俩痴进学生会到底是衝著什么来的。 目光扫过校门口,一辆辆豪车接走各自的小主人,父母或司机撑著伞在车边等候,画面温馨而平常。 他不禁摸了摸鼻子,心里疑惑一一他路明非好岁也算“有钱人家”的孩子,怎么就没个专车来接呢? 哦,当时是他自己要求的,说美女司机太招摇但这颱风天都不自觉点吗?那三个妞真是被惯坏了! 腹誹著,视线又无聊地转回楚子航那边, 楚子航似乎已经婉拒了苏晓墙和柳淼淼的提议。他对两人微微頜首,语气依旧平淡:“谢谢好意。不用麻烦了,我再等等。” 说完,他便不再理会两人殷切的目光,目光在人群中扫视了一下,最终落在了路明非身上。 他迈步走了过来。 “路明非。”楚子航走到路明非面前,“你家没人来接?” 路明非耸耸肩,一脸无所谓:“我家一直这样,正常。我就是一只出了门无人在意、无人关注的野鸟,自生自灭惯了。” “倒是会长你,”他话锋一转,看向楚子航:“以前司机都是准点来的,风雨无阻。” 楚子航沉默了一下,目光望向校门外车水马龙、行人匆匆的街道,声音低沉了些:“嗯。今天『爸爸』那边的司机有点事。” “哦,”路明非瞭然地点点头:“那——“一起打车?”他试探著问。 楚子航没有立刻回答。 他低头,再次拿出手机,屏幕解锁,手指悬停在通讯录某个名字上方,犹豫了几秒钟,最终还是按下了锁屏键。 然后他抬起头,看向路明非,轻声道:“要不你陪我等等?” “等谁?”路明非愣了下:“你亲爹?” “嗯。这应该是最后一个电话,”楚子航垂下眼:“和他也是这么说的。” “也就多等一会儿,隨便他来不来-到时候还是一起打车就好。” “听,”路明非挠挠头:“既然这样,那我肯定不当你们父子的电灯泡啊。” 他又指了指教学楼的方向,“我社团里还有个让人不放心的呆货,好像也没走,我得先去看看她別睡死过去或者被颱风刮跑了。 楚子航闻言,嘴角几不可查地向上弯了一下,他看著路明非:“你现在,和以前稍微不一样了点。” 路明非被这突如其来的评价弄得有点懵:“啊?哪里不一样了?” “挺好的。”楚子航没有解释,只是简单地给出了结论。 路明非撇撇嘴,只当是客套话,摆摆手:“倒霉而已。社团是摊上的,唯一的社员也是摊上的。走了啊会长!”他转身就要往活动楼方向走。 走出几步,路明非的脚步却顿住了。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过身,看向依旧站在原地、身影在渐起的狂风中显得有些孤寂的楚子航。 “会长,”路明非的声音在风声中显得有些模糊,但语气却比平时认真了几分:“我这边呢, 就相当於没有老爹,所以也不是很懂父子关係和其中的弯弯绕绕,更无法设身处地理解你。” 楚子航静静地看著他,没有打断。 “但——”路明非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或许你也觉得,因为冥冥之中有种感觉,或是过去的某些记忆让你格外不舍,潜意识里还是认为还没有糟糕到无可挽救的地步,还能挽回, 所以才会最后打出这个电话吧?” 楚子航的眼神微微动了一下。 路明非看著他那双平静却深不见底的眼睛,继续说道:“那么,到时候不妨再多一嘴呢?根据我不太靠谱的观察,很多人啊,总是因为和亲人之间的联繫天然存在,比起男女之情就更加不重视啦—也不是不重视,而是想当然觉得没那么麻烦,没那么需要去经营、去想想办法改善。” “但是其实一一”他加重了语气:“很多事,只是稍微坦诚的一句话,哪怕说出后依旧一头雾水,也足以得到前所未有的慰藉呢?至少,能少点遗憾吧?” 说完这番话,路明非自己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他挠挠头,最后含糊地丟下一句:“加油吧会长!”然后便不再停留,转身快步跑向了活动楼的方向,背影很快消失在楼道的阴影里。 楚子航站在原地,任由越来越猛烈的风吹乱他额前的碎发。 他望著路明非消失的方向,又低头看了看手中安静的手机,眼神里罕见地翻涌著复杂的情绪。 “游戏美食社”活动室。 推开门,因为天气的缘故,里面不怎么亮。 路明非的目光第一时间扫向角落那张旧沙发一一夏弥今天睡死的地方。 出乎意料的是,沙发是空的。 他正疑惑,一个身影从窗边转过身来。是夏弥。 她正站在窗前,背对著门口,微微仰头看著窗外狂风暴雨的景象。她还是没穿鞋,赤著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昏黄的光线勾勒出她纤细而挺拔的背影轮廓。 听到开门声,夏弥缓缓转过身。 “回来啦?”她微笑著打招呼,声音清晰而平静。 路明非愣了一下。 他本以为会看到一个刚睡醒、揉著眼睛、头髮乱糟糟、带著点迷糊和呆气的夏弥。但眼前的她,完全不同。 她的头髮梳理得整整齐齐,柔顺地披在肩后,几缕髮丝被窗缝透进来的风吹得轻轻拂动。 她的脸上没有丝毫睡意,皮肤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白皙通透,甚至隱隱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光泽。 那双总是闪烁著狡点或迷糊光芒的大眼睛,此刻清澈明亮,眼神锐利而深邃,如同打磨过的黑曜石,平静地注视著路明非,带著一种洞悉一切的瞭然。 更让路明非心头一跳的是,夏弥周身散发出的气息。 不再是平时那种活泼跳脱、甚至有点赖皮的感觉,而是一种內敛的锋芒。明明还是那个熟悉的、纤细的少女身体,却隱隱透出一种令人心悸的、如同沉睡猛兽甦醒般的危险气息!平静的表面下,仿佛蕴含著足以撕裂风暴的力量! 路明非下意识地绷紧了神经。 换作平时,看到夏弥这副“不正常”的样子,他绝对会第一时间开启吐槽模式。 但此刻,看著夏弥那双平静得近乎冷漠、却文带著一丝若有若无笑意的眼睛,路明非喉咙里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一种莫名的、心照不宣的默契,让他选择了沉默。 他没有多问,也没有吐槽,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嗯。外面风很大。” 夏弥脸上的笑容加深了一些:“是啊,颱风就要来了呢。” 她迈步走了过来,赤脚踩在地板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轻盈得像只猫。 “社长,”她走到路明非面前,微微歪著头,直视著他:“我没人来接,也没钱打车回家,风这么大,雨这么急要不要带我一起啊?”她的语气带著点理所当然的请求,却又隱隱透著一股不容拒绝的强势。 路明非皱了皱眉:“你家不是住城南么?不顺路啊。” 他本能地抗拒著夏弥这种陌生的、带著压迫感的態度。 夏弥脸上的笑容似乎淡了一瞬,隨即又恢復如常,只是那从容的姿態似乎更明显了。 她轻轻嘆了口气,带著点慵懒的鼻音道:“你还真是不懂风情啊。” “先不说今天確实顺路,我想去东边玩玩。而且,这种时候一一”她微微前倾身体,凑近路明非一点,明明穿得严实,却莫名带著一丝若有若无的诱惑:“不是最能发挥绅士精神,让女孩子好感度蹭蹭蹭往上涨的时候吗?” 路明非看著近在尺的那张精致小脸,看著她眼中那陌生的、带著掌控欲的光芒,心里那股彆扭感更重了。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拉开一点距离,脸上露出惯常的嫌弃表情:“好感度?我们之间用这个不太合適吧?” “毕竟,我们之间更接近“饲养”的关係。你说自从加入这个破社团以来,天天白蹭了我多少顿饭了?有时候放学还要我施捨打车钱给你,一点脸不要!真要说,你该涨的也是忠诚度,而不是什么虚无縹緲的好感度啊一一夏弥同学。” “你——.!”夏弥被嘻得说不出话,脸颊微微鼓起。 她气呼呼地瞪了路明非一眼,又恢復了些路明非熟悉的状態。 然后一屁股坐回桌边,抱著胳膊:“哼!那好吧!我就继续待在这活动室里,等颱风过了再走!” 路明非撇撇嘴,也不惯著她,也径直走到桌子旁,拉开椅子坐下,隨手拿起一本不知道谁留下的游戏杂誌翻看起来。 活动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窗外呼啸的风声和密集的雨点敲打玻璃的声音。 但这份沉默並没有持续太久。 路明非虽然低著头看杂誌,但眼角的余光却总能桌对面的动静。 夏弥虽然大部分时间在扭头看雨,但偶尔她会偷偷地、飞快地警一眼路明非的方向。 过了一会儿,她似乎又觉得无聊,开始用纤细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击著沙发的木质扶手。 嗒.嗒嗒声音很轻,但在寂静的活动室里却格外清晰。 又过了一会儿,路明非感觉自己的小腿被什么东西轻轻踢了一下?力道很轻,但似乎带著点试探和不满。 ..... 紧接著,又是一下!力道稍微重了点。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合上杂誌,“啪”地一声放在桌上。 他抬起头,看向对桌的夏弥。夏弥正若无其事地看著窗外,仿佛刚才踢人的不是她,但那微微抿起的嘴角和微微晃动的脚尖,暴露了她的小动作。 “受不了你,真是。”路明非无奈地嘆了口气,认命般地掏出手机。 第87章 雨落狂流之夜 第87章 雨落狂流之夜 路明非翻到通讯录,找到“酒德麻衣”的名字,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几声就被接通了。 “餵?少爷?”酒德麻衣的声音传来,背景音有些嘈杂,似乎还在外面,:“有何吩咐?” “你现在有空吗?”路明非语气有点不耐烦。 “嗯?刚处理完点事,准备回孔雀邸呢。怎么了?” 好个“怎么了”!这颱风天,狂风暴雨的,又是刚刚放学的点,真就一点关心的意思都没啊!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路明非不是什么未成年的高中生,而是什么很难死掉的蟑螂或老鼠呢! “也没怎么—只是,亲爱的酒德麻衣小姐,您不觉得”路明非怨念满满地微笑道:“您家名义上的大少爷,放学遇到这种鬼天气,不想和以前一样打车回家也是很合理很正常的吧?” “呢,“酒德麻衣一愣,隨即马上应道:“了解!明白!我这就开车过来接您!” “搞快点真是一点自觉都没有,还要反过来搞得我很刻薄一样。” “这就来这就来!” 路明非没好气地掛断电话,抬头,正对上夏弥鬼鬼票票的注视, “还『亲爱的”—你和你家女僕关係很好嘛。”夏弥哼唧道。 “你还真会挑重点啊!夏弥同学!”路明非扶额:“但为什么不用你那根据脑胸守恆定律、本应该很好使但就是很遗憾的小脑瓜,好好想想,我刚刚那么说是不是在讽刺她?” “哦—我就是没听全嘛嗯?你是不是又在骂我!”夏弥眼一瞪。 “是,但更关键的是你有车坐了,不服可以不坐。” “唔.. “好耶!社长万岁!”夏弥最终欢呼一声,张开双臂就朝著路明非扑了过来! 路明非早有防备,敏捷地往旁边一闪。 “少来!离我远点!”他一脸嫌弃地躲开夏弥的“熊抱”:“长腿妞还算有效率,车马上到, 收拾收拾东西吧。” 过了会儿,路明非和夏弥走出活动楼,迎面而来的狂风夹杂著冰冷的雨点,哪怕有伞遮著也瞬间打湿了额发和衣襟。 校门口早已空荡下来,只剩下呼啸的风雨和被吹得东倒西歪的告示牌。路明非下意识地扫了一眼之前楚子航站立的香樟树下一一空无一人。 “看来已经被他爸接走了。”路明非心里嘀咕了一句,莫名鬆了口气。 想来也是,楚子航都说了是“最后一个电话”,楚天骄就算有天大的急事,爬也会爬过来接他吧?毕竟他终究是在乎这个儿子的。 很快,一辆线条流畅、在风雨中依旧沉稳的黑色suv衝破雨幕,稳稳地停在了校门口。 车门打开,一把宽大的黑伞撑开。伞下,酒德麻衣那高挑曼妙的身影款款走下。 她还没换掉那身便於行动的黑色紧身作战服,只是外面套了件防水的长风衣,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雨水打湿了她几缕髮丝,贴在光洁的脸侧,更添几分冷艷。 她目光扫过路明非,最后落在夏弥身上,那双嫵媚的眼晴闪过些许讶异。 “少爷,”酒德麻衣的声音在风雨中依旧清晰,带著点慵懒的磁性:“我来接你了。” “还有这位同学是一起的么?原来你们关係已经这么好了呀?” 路明非翻了个白眼,懒得解释,他也知道酒德麻衣只是胡侃。 夏弥则站在路明非身边,目光直勾勾地盯著酒德麻衣,特別在酒德麻衣那前凸后翘得过分的身材上反覆扫视了好几遍,然后又落回穿著旧校服的自己身上,最终眼角带泪地垮下肩膀。 “我说你啊,都这么多次了,也该习惯了吧。”路明非嘆了口气。 夏弥这才如梦初醒,吸了吸鼻子,闷闷地“哦”了一声,跟著路明非钻进了温暖乾燥的车厢后座。 酒德麻衣看著夏弥那副头查脑、仿佛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又警了眼旁边一脸习以为常的路明非,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她收起伞,优雅地坐进驾驶座,发动了引擎。 黑色suv平稳地驶入风雨交加的街道,匯入稀疏的车流,朝著城东的方向驶去。窗外,天色已经完全黑透,只有路灯在狂风中摇曳,投下昏黄而破碎的光斑。 温暖的客厅里,瀰漫著咖啡的香气和薯片的碎屑味。 苏恩曦穿著舒適的居家服,盘腿坐在沙发上,抱著平板电脑,屏幕上正显示著酒德麻衣车载gp s的实时位置“喷喷喷,”她往嘴里塞了片薯片,幸灾乐祸地咂咂嘴:“还是长腿妞惨啊,不仅要额外加班当司机,还被少爷数落了一顿,受尽了牛马气。” 她又转头,看向旁边沙发上安静坐著、正用小勺挖著冰淇淋的路鸣泽。 小傢伙穿著精致的睡衣,小脸粉雕玉琢,神情专注地对付著杯中的香草冰淇淋,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老板,”苏恩曦不禁抱怨:“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楚天骄这么厉害啊?时间零啊!除了那个老傢伙,居然还有其他混血种拥有这种变態的力量。你也不提前提醒我们一下,害得长腿妞和三无妞差点栽了跟头!在缺少情报的情况下,那种东西根本没法应对嘛!” 路鸣泽慢条斯理地咽下一口冰淇淋,嘴角勾起一个淡淡的笑:“楚天骄—还算识趣。没有得寸进尺。” 苏恩曦撇撇嘴:“识趣是识趣,可东西还是被他抢走了啊!老板,那东西貌似对你很重要吧? 就这么算了?” 路鸣泽轻轻嘆了口气,那嘆息声轻得几乎听不见,却让苏恩曦莫名地感到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 他放下冰淇淋杯,目光投向窗外风雨如晦的夜空,声音平静无波:“因为我后面想了想,比起让他们一直惦记著,反覆地製造麻烦,让我心烦———” “不如,一劳永逸吧。” “一劳永逸是——?”苏恩曦莫名觉得有些担忧和不安。 “就是解决麻烦的源头啦,”路鸣泽冷笑:“不管那是隱忍多年的顶级混血种,还是——自以为掌控一切的逆臣!” 1 “我出门啦,你们就好好休息吧~”说著这句话,他脸上的冰冷又瞬间融化,重新掛上那副天真烂漫的笑容,隨后轻盈地跳下沙发。 苏恩曦还沉浸在刚才那句话带来的寒意中,回过神时,路鸣泽已经在玄关处换衣服了。 身上是质地精良的纯黑色小礼服,內搭是雪白得耀眼的法式双叠袖衬衫,衬衫领口繫著一个小巧的领结,脚下则是黑色漆皮的牛津鞋—.苏恩曦已经很久没见他穿这一套了。 这身装扮,出现在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岁左右的男孩身上,本该显出假扮成熟的滑稽。然而,当路鸣泽穿戴整齐,站在玄关那面巨大的落地镜前时,镜中映出的却是一个令人屏息的、充满压迫感的身影! 苏恩曦时隔多年再次感受到了近乎妖异的一一优雅与威严。 黑色的迈巴赫轿车如同一头沉默的钢铁巨兽,在暴雨倾盆、狂风怒號的街道上平稳地行驶著。 车窗外,雨刮器疯狂地左右摇摆,却依旧无法完全抹去那如同瀑布般冲刷而下的雨水。路灯的光芒在雨幕中晕开成模糊的光团,只能勉强照亮前方一小段湿滑的路面。 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这辆疾驰的汽车和无边无际的雨声。 车內,气氛异常压抑。 楚子航坐在副驾驶座上,身体微微侧向车窗,面无表情地看著窗外模糊飞逝的雨景。他的校服外套整齐地叠放在腿上,只穿著一件乾净的白色衬衫。 驾驶座上,楚天骄双手握著方向盘,姿態显得有些僵硬。 他透过后视镜小心翼翼地警了楚子航一眼,脸上堆起一个带著討好意味的笑容,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轻鬆自然: “儿子,今天学习怎么样?还有学生会的工作辛苦吗,累不累?” 楚子航没有转头,只是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哼,算是回应。他连看都懒得看楚天骄一眼。 楚天骄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立刻又努力撑起:“嘿嘿,我就知道我儿子牛逼,不管是学习还是领导学生会都手到擒来,不愧是我儿子!” 他试图活跃气氛:“你看,这车坐得还舒服吧?这可是我们老板新提的迈巴赫!进口原装的! 这座椅,全真皮包裹,带按摩通风加热!这避震!过个坑一点感觉都没有!稳得跟陆地巡洋舰似的!人家德国佬的东西,就是讲究!一分钱一分货———“ 楚子航的眉头微不可察地了起来。 听著父亲那带著炫耀和卑微感的语气,夸讚著別人的豪车,再想到这个男人在那个老板面前点头哈腰的样子,一股难以抑制的反感和厌恶涌上心头。 他猛地转过头,眼神冰冷而锐利地刺向楚天骄,嘴角勾起一个充满讽刺的弧度: “说起来,你今天不忙了?还知道接电话?还有閒心在这儿给我夸这辆车怎么怎么好?”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带著冰碴子:“看来你老板给你的待遇真不错啊,能来接我也是他老人家赏你的吧?” 楚天骄被儿子突如其来的讽刺壹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握著方向盘的手猛然收紧。 他脸上那强撑的笑容彻底垮了下来,嘴唇蠕动了几下,想辩解什么,但看著楚子航那冰冷刺骨的眼神,最终只是颓然地低下头,声音乾涩: “—儿子,再忙也得关心儿子不是?而且—今天確实有点事耽误了,我—” 楚天骄似乎想伸手去调整一下空调出风口的角度,让暖风更对著楚子航一点。他身体微倾,手臂伸展的动作牵扯到了衣服。 借著仪錶盘微弱的反光,楚子航敏锐地捕捉到了异常。 在楚天骄那件洗得发白的旧工装衬衫领口內侧,靠近锁骨的位置,有一小块深色的、边缘不规则的污渍!那顏色.是已经乾涸的暗红色一一血跡! 几乎是同时,楚天骄的手腕搭在方向盘顶端换挡杆旁,袖口因为动作微微擼起了一小截!就在他手腕的內侧,一道约莫两寸长的、刚刚结疝不久的狞疤痕暴露了出来!疤痕很深,边缘红肿, 显然是利器或猛兽造成的! 楚子航的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狼狠住!瞳孔骤然收缩! 昨天家长会的仓惶离去.今天的迟到这满身的血腥气和新鲜的伤口! 是了,他听同学提起过,这个男人不仅经常跟黑太子集团老板去女人扎堆的地方应酬,有时还鬼鬼票票地从巷子里出来看来作为老板御用司机,除了开车,要乾的脏活还不少嘛! “你身上的伤怎么回事?!”楚子航的声音陡然拔高,带著难以抑制的惊怒和质问,彻底打破了车厢內压抑的沉默! “啊?没没什么!儿子你看错了!昨天帮老板搬货,不小心在仓库里被铁架子·颳了一下!小伤!不碍事!”楚天骄语速飞快,迅速把袖子往下拽了拽,眼神闪烁不定地又补一句:“你別担心,我有分寸的。” “颳了一下?!”楚子航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他死死盯著楚天骄试图躲闪的眼晴:“刮一下能刮出这么深的刀伤?!能流这么多血?!你到底去干什么了?!你是不是又在外面惹了什么见不得人的麻烦?!” 怒火如同被点燃的汽油桶,瞬间爆炸! “还你有分寸你的分寸就是连家长会都能中途丟下我跑掉?你的分寸就是这么多年,连每个月一次的探视都时有不来?!” 他越说越激动,声音因为愤怒而嘶哑: “而且你不觉得你作为一个男人很失败吗?!你当初离婚时承诺我妈的什么?!你说会让她过上好日子!你说会好好照顾我!你又做到了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这副窝囊样!开著一辆借来的破车!做著给人当牛做马的司机!连自己的儿子都照顾不好!你觉得这样的你,配得上我妈吗?!” “你不仅没本事!还没骨气!每次见到『爸爸”那副卑躬屈膝、点头哈腰的模样都让我噁心得想吐!我寧愿没有你这个父亲!” 车厢內陷入一片死寂。 楚天骄的脸色已经变得惨白如纸,他握著方向盘的手背青筋暴起,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楚子航那些字字如刀的话语,狠狠在他的心上!嘴唇剧烈地哆嗦著,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巨大的痛苦和愤怒在他眼中交织翻滚,最终化为一片死寂般的沉默。 他猛地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声音:“你爹——的確不是一个好丈夫,也不是一个好爸爸——对不起你们娘俩——” 他停顿了很久,仿佛下一个字重逾千斤: :“....—但你—不是废物。” “可能还挺厉害的。” 楚子航听到这句话,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荒谬的笑话。所有的愤怒瞬间被一种极致的嘲讽点燃! 他猛地转过头,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鄙夷和愤怒:“那这么说,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还是个了不起的英雄了?为了我和妈妈能过上有钱人的好日子,才忍辱负重地放手!你能要点脸吗?!”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楚天骄嘿著。 话音落下,前方的道路忽然变宽了些, 星海高架桥的入口,如同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门户,赫然出现在沱大雨之中。 第88章 那么,过家家游戏到此为止 第88章 那么,过家家游戏到此为止 “各位市民请注意!超强颱风『海燕”已於十分钟前在苏合市东南沿海强势登陆!中心附近最大风力16级!目前正以每小时15到20公里的速度向西北方向移动!受其影响,我市已出现特大暴雨,並伴有12级以上大风!请广大市民务必留在室內,远离门窗,切勿外出!再次强调,切勿外出!..” 车载广播里,女主播急促而严肃的声音,在密闭的车厢內迴荡,却仿佛被窗外狂暴的风雨声轻易吞噬。 行驶中的黑色suv如同汪洋中的一叶孤舟,雨点如同密集的子弹般砸在车顶和车窗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啪”声。 狂风捲起街道上的积水、落叶和杂物,形成一道道浑浊的水龙捲,狠狠抽打在车身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路灯在狂风中剧烈摇晃,投下的光晕在雨幕中扭曲、破碎,如同鬼魅般闪烁不定。 整个苏合市,在这头名为“海燕”的巨兽躁下,发出痛苦的呻吟,在风雨中飘摇欲坠。 与窗外的天翻地覆相比,车內却显得异常安静,甚至有些沉闷。 路明非靠在舒適的后座里,目光有些飘忽地望著窗外飞速倒退的、被雨水冲刷得一片模糊的街景。 广播里关於颱风的警告他听进去了,但並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一一沿海城市,颱风年年有,习惯了。他只是觉得这雨下得有点太大了,风颳得有点太疯了。 他的注意力,更多地被身边那个异常安静的乘客所吸引。 她坐在另一边靠窗的位置,从上车开始,就一直保持著同一个姿势:微微侧著头,左手手肘支在窗沿上,手掌撑著下巴,目光专注地投向窗外那混沌一片的风雨世界。 不像平时在活动室里那样,要么嘰嘰喳喳说个不停,要么东倒西歪地打睡,要么偷偷摸摸地瞄他几眼。此刻的她,安静得有些过分。 路明非用眼角的余光警了她好几次。女孩的侧脸在窗外偶尔掠过的、被雨水扭曲的光线下显得沉静而专注。长长的睫毛偶尔眨动一下,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窗外。她的呼吸很轻,很均匀,仿佛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与外界隔绝。 这种状態路明非不禁想起了下午在活动室,她醒来后转身看向自己时,那个带著一丝陌生感、却又异常平静的微笑。 还有更早之前,刚认识她的时候,她虽然也活泼跳脱,但偶尔也会流露出这种仿佛不属於这个世界的疏离感? 这傢伙此时又在想什么呢?算了,到底是她自己的事,路明非並不想多问。 车子在风雨中平稳地行驶著,酒德麻衣的驾驶技术一如既往地老练。 渐渐地,前方道路变得开阔起来。透过被雨水疯狂冲刷的前挡风玻璃,路明非看到了那条熟悉的、通往星海高架桥的匝道入口。 巨大的指示牌在风雨中模糊不清,匝道如同一条钢铁巨蟒,豌蜓著伸向更高处。 星海高架桥。路明非每天上学放学都会经过的地方,再熟悉不过了。 然而,就在车子距离入口越来越近的时候,路明非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轻轻了一下。 有点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他一时也说不上来。不是视觉上的异常,也不是听觉上的,反正一路过来都是狂风暴雨的呼啸,但就是有是一种·感觉? 他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目光透过模糊的雨幕,仔细地看向高架桥的方向。 桥还是那座桥,入口也还是那个入口。 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那入口后面,那片被风雨笼罩的桥面空间,似乎格外地黑?不是光线不足的黑,而是一种更深邃、更凝滯、仿佛能吞噬光线的黑。 而且,空气里似乎瀰漫著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感,仿佛那里的空气密度都变大了,连风雨的声音传过来都似乎都有所阻隔。 路明非心里泛起一丝疑惑。 是颱风天的错觉吗?还是因为桥面高,风更大雨更急造成的感官偏差?他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夏弥。 夏弥依旧保持著那个姿势,撑著下巴,望著窗外。但她的目光,此刻却牢牢地锁定著前方正是星海高架桥的入口。 她的眼神不再是之前的沉静和放空,而是变得锐利,如同发现了猎物的鹰隼。她的嘴角,似乎还勾起了一抹极其细微的、带著某种期待和决然的弧度。 “停车。”夏弥的声音忽然响起,打破了车厢內长久的寂静。 她的声音很平静,却不容置疑,就像之前在活动室对路明非那样。 酒德麻衣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路明非。路明非点了点头。车子缓缓减速,最终停在了距离高架桥入口还有几十米的路边。 夏弥直接下车,路明非不明所以地,撑伞跟上。他看见夏弥的目光穿透密集的雨幕,牢牢锁定著高架桥深处那片深邃的黑暗。 女孩的侧脸线条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异常冷硬, 路明非忍不住开口,声音在风雨的背景下显得有些模糊:“你要去那里?”他指了指高架桥的入口。 夏弥终於缓缓转过头。 她的目光落在路明非脸上,那双清澈的眼眸深处,此刻仿佛有金色的火焰在静静燃烧,满溢著路明非似曾相识的、脾一切的高傲与威严! “啊,没错。”她的声音平静无波,却清晰地穿透了风雨的喧囂:“或许我在苏合市蛰伏这么多年,忍受著人类的规则,扮演著一个普通的学生—” “就是为了这一刻。” 莫名地,路明非从这句话中嗅到了血与火的气息,仿佛此刻此刻,他面前的这个女孩,就站在一场盛大、残酷、壮阔的战爭之前,她养精蓄税,她蓄势待发一一她势在必得! 路明非迟疑了下:“一定要去么?不太对劲的。” 夏弥嘴角的弧度更深了,骄傲又轻蔑地回答:“龙类的世界,本就如此啊。” 她的声音似乎遵循著一种古老、冰冷的韵律,在路明非耳边缓缓奏响:“爱恨情仇一概不论, 所有规则皆是虚妄,我们尊崇的,唯有『权”与『力”!筹谋、廝杀、吞噬——只有最强者才能活到最后!哪怕前方是九死一生的绝境,也必须去爭!去夺!而如今———” 那炽热的金色竖瞳直视著路明非,眼神锐利如刀! “.—我绝不会输!”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著不容置疑的霸气: “我的同族,那始终藏在暗面、与我冠位相当的存在,多年以来,他自以为掌控一切,在这座城市布置了天罗地网最终反而都会成为我的助力!星海高架桥,我將借用『他”留下的名为『死人之国”的囚牢,从楚天骄手中夺得最珍贵的战利品!” “此战,我將无往而不利,要问为什么的话一一” 夏弥微微昂起头,雨水顺著她光洁的下頜线滑落,她的眼神脾四方,仿佛在俯瞰整座城市: “—在这座城市,在这片土地,我!才是唯一的君主!!” 路明非看著眼前这个在暴雨中傲然挺立、散发著如同太阳般灼热而危险光芒的少女,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理解这种属於龙类的、近乎偏执的骄傲与疯狂。 他本该和以前一样,事不关已地“哦”一声,顺便吐槽几句,但如今只是沉默。 一种让他自己觉得不太舒服的沉默。 夏弥看著他垂下的眼脸,脸上的冰冷和威严忽然褪去了一丝。 她轻轻嘆了口气,眼神变得复杂,不知道是不是路明非的错觉,其中又有些柔和了。 “总之,”夏弥轻声道:“过家家游戏结束了,路明非同学。” 路明非心中微动。 这句话像一把冰冷的钥匙,瞬间打开了他心中某个尘封的角落。他仿佛看到了那个在活动室里和他斗嘴、撒欢、蹭饭、睡觉、甚至被他戳脸的“夏弥”,正在一点点褪色和远去。 夏弥看著他证的表情,忽然又微微咧嘴, “呵,”她轻笑一声,声音在风雨中飘忽不定:“如果你实在放不下——我创造出的那个名为“夏弥的女孩——” “那么,做得到的话—“ 她的声音变得很轻,如同玩笑般呢喃: “倘若真有吾身战败之时— “那就—定要来救我啊“呵呵呵呵—” 话音刚落,夏弥猛地张开双臂! 嘴啦一一!!! 一对巨大而狞的、覆盖著青灰色骨刺和暗金色鳞片的骨翼,瞬间撕裂了她后背的校服布料, 如同两柄锋利的巨镰,在狂风暴雨中骤然展开! 骨翼的边缘闪烁著冰冷的金属光泽,翼膜上流淌著暗红色的、如同岩浆般的能量纹路!一股磅礴而纯粹的龙威轰然爆发,瞬间衝散了周围的雨幕! 她最后深深地看了路明非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包含了太多路明非无法解读的情绪一一决绝、期待、一丝不舍、以及属於君主的骄傲! 然后,她双翼猛地一振! 轰一一!!! 狂暴的气流以她为中心炸开!雨水被瞬间排开!夏弥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带著一道撕裂雨幕的暗金色流光,冲向了那条被恐怖气息笼罩的、如同地狱入口般的一一星海高架桥! 她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入口处翻滚的浓雾和狂暴的雨幕之中,只留下原地呆立的路明非,和一旁满脸“这真的是我可以听的吗”表情的酒德麻衣。 “喷——莫名其妙。”路明非终於是烦闷地挠挠头。 “蹭个车不给钱就算了,看给你能的。” 第89章 尼伯龙根,死人之国 第89章 尼伯龙根,死人之国 迈巴赫平稳地行驶在星海高架桥湿滑的路面上,雨刮器疯狂地左右摇摆,勉强在前挡风玻璃上划开一片清晰的扇形视野,但很快又被新的雨水覆盖。 桥面两侧的路灯在风雨中摇曳,投下昏黄而破碎的光晕,延伸向深不见底的黑暗远方。 车厢內已然安静。刚才那场激烈的爭吵,如同无形的隔阁,横亘在父子之间。 楚子航侧头望著窗外模糊的雨景,紧抿著嘴唇,下頜线绷得死紧。他依旧沉浸在愤怒、失望和被欺骗的复杂情绪中,不愿去看驾驶座上的父亲。 楚天骄双手紧握著方向盘,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几次想开口,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最终只是化作一声沉重的嘆息。他透过后视镜, 小心翼翼地警了一眼儿子冷硬的侧脸,心臟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沉默持续了许久,只有雨点敲打车顶的单调声响。 终於,楚天骄弱弱地恳求道:“儿子,刚刚是老爸不对不该跟你吵。“ 他见楚子航没有反应,眼神黯淡了一下,继续说道:“我先送你回家。你放心,老爸保证以后肯定不再惹你生气。” 然后又沉默了儿秒,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著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 “还有,我就要离开苏合,出差一段时间。” “你·—-在家要好好照顾妈妈。她有时候迷迷糊糊的,你要多看著点。还有你自己,也要好好的.別总板著脸,多笑笑——要是要是遇到喜欢的女孩子—” “够了!”楚子航猛地打断他,声音冰冷,带著压抑的怒火:“我的事不用你管!你管好你自已就行了!” 他依旧没有回头,但肩膀却几不可查地微微颤抖了一下。 “儿子————”楚天骄欲言又止。 车厢內再次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引擎的轰鸣和窗外愈发猛烈的风雨声。 就在这时! 滋啦一一!!! 一声极其刺耳、如同金属刮擦玻璃的噪音,猛地从车窗外传来!声音尖锐得让人头皮发麻! 楚子航被这突如其来的噪音惊得浑身一颤,下意识地转过头! 只见一只覆盖著青灰色鳞片、指甲尖锐如刀的利爪,正死死地抓在副驾驶座的车窗玻璃上!锋利的指甲在玻璃上刮出几道令人牙酸的白痕! 一张扭曲的、布满鳞片和污垢的、如同腐烂鱼类的脸,紧贴在玻璃上!空洞的金色眼瞳死死地盯著车內的楚子航,咧开布满獠牙的嘴,发出如同破旧风箱漏气般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啊一一!”楚子航瞳孔骤缩,心臟瞬间停跳!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直衝天灵盖! 他从未见过如此挣狞、如此非人的怪物!那空洞的眼神和诡异的笑声,带著纯粹的、对鲜活生命的贪婪和恶意! “坐稳!”楚天骄的怒吼声如同惊雷炸响!他眼中的温情瞬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如同刀锋般锐利的杀意和决绝! 他猛地一脚油门踩到底! 迈巴赫发出一声狂暴的咆哮,瞬间加速!强大的推背感將楚子航狠狠按在座椅靠背上! 那只扒在车窗上的死侍被巨大的惯性猛地甩飞出去!发出一声短促的惨豪,消失在车后的雨幕之中! 然而,这仅仅是个开始! “吼——!” “嘶——!” 令人头皮发麻的嘶吼声和诡异的“”笑声,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浓稠得如同牛奶般的灰白色雾靄,不知何时已经瀰漫了整个高架桥! 雾气翻滚著,吞噬著光线和声音!路灯的光芒在雾中晕开成模糊的光团,只能照亮周围几米的范围! 无数僂的、扭曲的黑影,在浓雾中若隱若现!它们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从桥面两侧的护栏外、从前方翻滚的雾靄中、甚至从后方车尾的阴影里源源不断地涌现出来! 它们发出贪婪的嘶吼和令人牙酸的“嘀”笑声,如同黑色的潮水,疯狂地扑向疾驰的迈巴赫! “爸!那——那些是什么东西?!”楚子航的声音带著前所未有的惊惧和颤抖!他死死抓住扶手,看著窗外那些在浓雾中追逐、跳跃、甚至试图扑上车顶的恐怖身影! “別怕!儿子!有爸在!”楚天骄的声音斩钉截铁,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令人心安的力量! 他的眼神锐利如鹰,双手如同磐石般稳定地操控著方向盘!迈巴赫在他的驾驭下,如同一条灵活的游鱼,在湿滑的桥面上做出各种惊险的闪避、甩尾和衝撞! 砰!砰!砰! 车身不断传来沉闷的撞击声!几只试图扑上来的死侍被狠狠撞飞!车窗玻璃上不断出现新的抓痕和撞击的裂纹! “抓紧了!”楚天骄再次低吼!他猛地一个急转弯,轮胎在湿滑的路面上发出刺耳的尖叫!巨大的离心力將几只扒在车身上的死侍狠狠甩了出去! 楚子航看著父亲在如此恐怖的景象下依旧冷静沉著、操控著车辆在怪物群中左衝右突的背影, 心中的恐惧莫名地消散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震撼! 他从未想过,那个平时看起来窝囊、甚至卑微的父亲,此刻竟如同-电影中的特工和刀锋战士一般! 然而,楚天骄的脸色却越来越凝重!他一边操控著车辆,一边死死盯著窗外翻滚的浓雾!死侍的数量太多了!而且这雾气这诡异的笑声这如同潮水般无穷无尽的怪物还有从进入高架桥起就越来越死寂的环境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窜上他的心头! “该死—.”楚天骄猛地一拳砸在方向盘上,脸色变得极其难看:“我们可能闯进『尼伯龙根”了!” “尼伯龙根?!”楚子航瞳孔骤然收缩!他课外书读得不少,自然知道这个源自北欧神话的概念!那是亡者的归宿,是禁忌之地! “你是说—这里是神话里的. “没错!”楚天骄的声音带著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传说中的『死人之国”!“徘徊之地”!由强大的龙类扭曲现实创造出的-依附於现实世界的精神空间!那些死侍—它们才是这里的『原住民”!我们是闯入者!”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周围的雾气骤然变得更加浓稠!翻滚的灰白色雾靄几乎凝结成了实质! 无数僂的黑影如同黑色的浪潮,从四面八方疯狂地涌来!瞬间將迈巴赫彻底包围!车身被撞击得剧烈摇晃!车窗玻璃在密集的攻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坐稳了!”楚天骄怒吼一声,猛地一脚剎车!迈巴赫在湿滑的桥面上甩出一个惊险的漂移! 轮胎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啸!巨大的惯性將几只扑在车身上的死侍狠狠甩飞出去! 趁著这短暂的空隙,楚天骄眼中寒光爆射!他猛地推开车门,如同一头被激怒的雄狮,瞬间冲入浓雾之中! “爸!”楚子航失声惊呼! 浓雾中,刀光如同死神的镰刀疯狂闪烁!楚天骄的身影快如鬼魅!他手中的太刀划出一道道凌厉致命的弧线!每一次挥动都伴隨著骨骼碎裂的脆响和死侍濒死的惨豪! 污浊的黑血如同廉价顏料般泼洒在浓雾和冰冷的桥面上!他以一己之力,硬生生在死侍的包围圈中杀出了一片短暂的真空地带! 楚子航透过车窗,看著父亲在浓雾中浴血搏杀、如同战神般的身影,心臟狂跳!眼前这幕过於惊险刺激,又如梦似幻—那真的是他的父亲么? 然而,楚天骄的脸色却丝毫不见轻鬆!他背靠著车身,剧烈地喘息著,警惕地扫视著周围翻滚的浓雾。 死侍的数量太多了!而且—他感觉到,一股更加危险、更加致命的气息,正在浓雾深处— 悄然降临! “真聪明“ 果然,一个沙哑、冰冷、仿佛带著金属摩擦质感的声音,毫无徵兆地从浓雾深处响起,清晰地穿透了死侍的嘶吼和风雨的喧囂: “这里確实是.” “真正的龙之领土—..” “死者的国度那声音飘忽不定,仿佛来自四面八方,带著一种令人灵魂颤慄的非人感! 楚天骄浑身汗毛瞬间倒竖!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从脊椎骨直衝头顶!他猛地握紧了手中的刀, 全身肌肉紧绷到了极致!死死地盯著声音传来的方向,厉声喝道:“谁?!出来!” 嘴— 一道快得超越视觉极限的、带著撕裂空气尖啸的暗金色流光,如同毒蛇般从楚天骄侧后方的浓雾中暴射而出!目標直指他的后心! 楚天骄的战斗本能瞬间爆发!他猛地一个旋身,刀锋反手撩起! 鐺一一!! 刺耳的金铁交鸣声炸响!火星四溅! 一股格外恐怖的力量顺著刀身传来!楚天骄只觉得虎口剧痛,手臂发麻!整个人被这股巨力震得跟跑后退,后背重重撞在迈巴赫的车身上! 他惊孩地抬头望去! 只见浓雾翻滚处,一道纤细却散发著恐怖威压的身影缓缓显现! 那是一个笼罩在宽大黑袍中的身影,覆盖著一张造型诡异、如同蛇类头骨般的惨白色骨质面具,兜帽的阴影下,那狞的竖瞳闪炼著完全凌驾於死侍的、暗沉文厚重的刺眼金芒! > 第90章 最后的一滴血 第90章 最后的一滴血 星海高架桥入口处,狂风裹挟著冰冷的雨点,如同鞭子般抽打著大地。 路明非独自一人站在桥头护栏边,雨水早已打湿了他的头髮和外套,但他浑然不觉。 他没有看夏弥消失的方向,也没有帐然若失,只是微微仰著头,目光有些涣散地投向桥面上方那片被浓雾和暴雨彻底吞噬的、深不见底的黑暗。 雨点砸在他的脸上,顺著脸颊滑落,他却像一尊被雨水冲刷的石像,带著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一阵更加猛烈的狂风迎面扑来。 “呼啦一一!” 他手中那把黑色的摺叠伞瞬间被狂风捲走,如同断线的风箏般翻滚著消失在雨幕深处。 路明非似乎毫无察觉,依旧保持著仰头的姿势,任由冰冷的雨水冲刷。 “少爷!”不远处的酒德麻衣看到这一幕,立刻带著伞跑过来。 然而,当她看清路明非此刻的神情时,脚步却不由得顿住了。 路明非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没有愤怒,没有失落,没有担忧,甚至没有一丝被雨水浇透的狼狈,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平淡与慵懒。仿佛眼前这场席捲天地的风暴,以及刚刚那个展翅飞入风暴中心的女孩,都与他毫无关係。 明明刚才,还在烦闷地吐槽夏弥太中二·怎么看了阵雨,忽然就变成酒德麻衣不认识的模样9. 不认识..不,酒德麻衣心中微寒..她其实是认识的。 眼前这张年轻而平静的脸庞,让她恍间仿佛穿越了时空。 她想起了很多年前,她们三人组收到老板的召唤,来到这座陌生的南方小城。在那个同样下著雨的傍晚,她们在约定的地点,第一次见到了那个牵著老板的手、安静地站在雨中的男孩一一路明非。 那时的路明非,也是这样一副神情。 平静,淡漠,眼神空茫地望著雨中的城市,仿佛一个游离在世界之外的、静静观察著一切的旁观者。他身上没有少年应有的活泼或好奇,只有一种与年龄不符的、令人心悸的疏离感。 这些年过去,看著路明非在仕兰中学过著悠閒的学生生活,或在家里日復一日地进行死宅日常,渐渐变得会吐槽,会骂人,会像任何一个十几岁的男孩那样喜怒哀乐,酒德麻衣一度以为,他已经融入了普通人的生活,变得开朗了些,至少——有了点“人味”。 然而此刻,在这狂风暴雨的桥头,看著路明非那副仿佛被抽空了所有情绪、只剩下最本质的平静与漠然的样子,酒德麻衣才猛然惊觉一一或许那个多年前雨中静立的“旁观者”,从未真正离开过。 小龙女口口声声说“夏弥”只是她创造出来玩过家家游戏的假象,可眼前的路明非呢他在和“夏弥”度过的那些回忆中,又到底给出了几分真心? “我靠亏我之前还姨母笑,结果完全没搞懂这俩货的情况啊!”酒德麻衣不禁这么想,握著伞柄的手微微发紧。 就和那年的雨夜一样,她再次从这个看似普通的男孩身上,感受到比老板更加深沉、更加难以捉摸的神秘。 路明非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身边撑伞的酒德麻衣,也毫不在意那把被吹走的伞。 他依旧出神地凝望著高架桥深处那片翻滚的浓雾,仿佛能穿透雨幕,看到里面正在发生的惊心动魄。 他忽然低声开口,穿透雨幕和风声,清楚地传到家酒德麻衣耳中: “真是好大的雨啊———” “虽然颱风天也见过不少,但这么大的风雨——还真是第一次—” 他顿了顿,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夜空诉说: “啊—说不定.也正是这样的雨,才足以让各种各样的人去解决一些.纠缠不清的事吧?” “唔,”他微微歪了歪头,雨水顺著他的发梢滴落:“不过——是我的错觉么——“ “莫非这件事的根源—” “和我也有关係?” 紧隨著他的话语,稍显稚嫩的童音也在身边响起:“確实有关係哦。不过,完全不用哥哥操心啦。” 酒德麻衣瞳孔眨眨眼,才发现路明非身侧半步之外,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老板也是,好久没见他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了。 他又穿著那身精致纯黑色小礼服,小巧的丝绸领结一丝不苟。雨水疯狂地砸落,却在他身体周围半米处诡异地停滯、滑开,仿佛有一层无形的屏障,將他和路明非笼罩其中,隔绝了所有的风雨和声音。 周围形成了一个绝对静謐的、只属於他们兄弟二人的小小空间。 路明非似乎对弟弟的出现毫不意外,他警了一眼穿著隆重礼服的路鸣泽,淡淡地对酒德麻衣说:“去车里歇会儿吧,让我和弟弟说会儿话。” 酒德麻衣自然没什么意见,点点头:“是,少爷。” 隨后收起伞,顶著风雨,快步跑回了不远处的黑色suv里。 路明非这才重新看向路鸣泽。他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抬起手,伸出了路鸣泽撑开的那个无形领域之外。 冰冷的雨点瞬间打湿了他的手指,他接住几滴雨水,看著它们在掌心匯聚,又顺著指缝滑落。 然后,他眼神里似乎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带著点困惑的波动,仿佛想起了什么遥远而模糊的片段。 “我记得,”路明非的声音很轻,像是在確认什么:“你应该已经不具备这种力量了才对路鸣泽仰著小脸,看著哥哥被雨水打湿的手,眼神里闪过心疼。 他点点头,声音带著点撒娇般的委屈:“嗯!因为哥哥希望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小男孩嘛但隨后那小脸上又露出一个些许得意的笑:“但是人家底子好嘛!稍微拾拾,还勉强能用两次啦!” “你也要去那里面?”路明非收回手,目光重新投向高架桥深处那片翻滚的浓雾:“为什么?” 路鸣泽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一些,变得认真起来:“哥哥不都说了吗?感觉这件事和你也有关係。” “没错哦,这其实就是我们的家事。”” “家事?” 路明非沉默著。他的脑海中,如同快放的电影胶片般,闪过此前一幕幕情景“ 从开学前和名为“夏弥”的上位龙类遇见开始,和她一起遭遇各种各样的龙类异常事件,发现她接近甚至诱惑楚子航其实是为了楚天骄的秘密,而楚天骄也有迥异於平时的一面,还有那些完全不同於狂躁混血种的被叫做“死侍”的生物,最后聚焦到三方都在寻找的某种东西,再之后,对那东西的爭夺又將在前方莫名其妙不对劲的高架桥分出结果“所以,”路明非缓缓开口:“他们到底在抢什么?” “一滴血。”路鸣泽的回答乾脆利落:“一滴—在这座城市里流浪了很多年的血。” 路明非的瞳孔微微收缩,看向路鸣泽:“是我的?还是你———“ “是我们的。”路鸣泽打断他,语气里满是难以言喻的悲伤和眷恋。 “是了,哥哥应该已经忘记了原本我也应该忘记的.毕竟这是哥哥的愿望可是.—. 路鸣泽的声音低了下去,他微微低下头,小手无意识地紧了礼服的衣角,仿佛在压抑著某种强烈的情绪。 “你啊”路明非看著弟弟这副样子,眼神里那层平静的冰面似乎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看来还鬱结於以前的事。” “发生了什么?” “那是,我们刚刚来到这座城市的时候·.”路鸣泽开始轻声诉说: “哥哥说,这里不错。位於一个治安良好的国家,温暖,靠海,夏天有咸湿的海风,冬天有明媚的阳光甚至还有沾染的人类血缘的亲戚以后就在这里生活吧。“ “但是哥哥你还记得么,你带我来的时候也是这样的一个颱风天。天空阴沉得像是要塌下来,狂风卷著暴雨,像是要把整个世界都淹没。天气糟糕得要死。根本和你说的那些一点都不搭嘛。” “我只能从哥哥你那双充满希冀的眼晴里,去努力想像那些美好的画面或许是因为哥哥的希冀太美好了,又或许只是那时候的哥哥太霸道了——让我无法拒绝。” “所以我们的未来,就在那一天———·被確定了。” 路鸣泽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说出下一句: “然后,自然就是一一『分离”。” “那一天,也是我和哥哥你真正分开成为完全自由的两个个体的一天。” “因为哥哥总是说” “『只有这样,你才能真正摆脱我们的过去』。” “已经决定好的事,我当然无法反对,也確实听哥哥你的话,那么做了。” 路鸣泽的声音颤抖起来,他猛地转过头,那双清澈的眼睛直视著路明非,里面充满了无法掩饰的痛苦和不舍! “但——但—— “我真的我真的无法做到完全的“我不想,绝对不想—·就那么和哥哥断绝所有联繫“ “起码在最后的最后—也得有什么来证明我们“证明一一我们曾经—.不分彼此!” 路明非静静地看著弟弟眼中翻涌的情绪风暴,没有打断。 “所以”路鸣泽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带著一种近乎卑微的祈求。 “所以你留下了一滴血。” “对———”路鸣泽低下头:“只是一滴血,我也只敢留下一滴血。不然哥哥当时就会发现。” “其实没什么用的。真的没什么用的一滴血。” “那只是为了满足我一点小小的念想,作为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慰藉。” “它被我放置在这座城市,可以去任何角落—但必须在这座城市—因为我们就在这里。“ “然后,只要能感受到它的存在,我就能感受到—和哥哥的联繫还在。” “一切的源头,就是如此。” 路鸣泽讲述完,小脸上带著一种近乎虚脱的落寞和释然。他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待著哥哥的回应。 路明非看著弟弟那副强忍著悲伤、故作轻鬆的样子,沉默了许久。 最终,他也只是嘆了口气,那嘆息声很轻,却仿佛承载了千年的重量。 “后面的事,哥哥你大概也知道了。”路鸣泽继续说道:“明明和其他任何人都没有关係,那只是我们之间最后联繫的一点点证明。” “但这个世界啊就是有那么多无聊又贪婪的傢伙。” “龙的凯引来了人,人的探索又吸引了龙。这些年他们都找了很久,但因为那滴血藏得还算好,也聪明地延伸出便於快速转移的寄生能力—“ 路鸣泽的嘴角勾起一抹傲然的弧度:“嗯毕竟是我和哥哥的东西当然了!反正不管是谁都摸不到痕跡,也就听之任之,不想搭理那些傢伙。” 很快他的语气又陡然转冷:“但正如哥哥所见,他们实在太烦了,最后还是抓到破绽捕获了血。还煞有其事地彼此抢夺,真是.—令人作呕!” “其他的之后再说吧,现在,”路明非问:“你准备怎么办?” 路鸣泽的小脸上瞬间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那笑容里带著一种近乎毁灭性的决绝和兴奋! “唔,虽然只是最后的一滴,当初留下也单纯只是作为慰籍—“” “但毕竟是货真价实的,我们还紧紧相连时的血—“ “足以成为一一剎那的源流!” 他微微昂起头,那双清澈的眼眸中,瞬间燃起如同黄金般炽烈的光芒!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能令天地失色的恐怖威压,以他小小的身体为中心,轰然爆发!虽然被无形的领域限制在方寸之地,却让不远处车內的酒德麻衣瞬间感到室息! “我会亲自前往,融合那滴血!” “儘管只能展露片刻的曾经,却也足以一—” “碾碎一切阻碍我们的生活、阻隔哥哥愿望的蚁!!!” 路鸣泽的声音如同雷霆般在路明非耳边炸响!他的身影瞬间变得高大而威严,仿佛一尊即將甦醒的神魔! 然后,那恐怖的气势瞬间收敛。路鸣泽又变回了那个穿著精致礼服的小男孩,他仰起脸,对著路明非露出一个天真无邪、充满安抚意味的笑容:“那之后,一切就恢復原样啦。” “所以哥哥不要担心“ “只要和以前一样,回家玩玩游戏,睡一觉——“ “什么都———·解决了哦!” 第91章 诛心龙语 第91章 诛心龙语 浓稠得如同凝固的灰白色雾靄,在星海高架桥上空翻滚涌动,吞噬著最后一丝天光。狂风卷著冰冷的雨点,如同亿万颗子弹般疯狂抽打著桥面,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视线向下,在能见度不足十米的、被风雨和浓雾彻底统治的钢铁长桥上,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如同陷入泥沼的困兽,正发出绝望的咆哮! 嗡一一!轰一一! 引擎的嘶吼在风雨中显得如此微弱而徒劳!迈巴赫在湿滑的桥面上疯狂加速,轮胎摩擦著积水,溅起大片浑浊的水! 楚天骄双手死死抓著方向盘,盯著前方那片被浓雾吞噬、仿佛永远没有尽头的黑暗! 他在和浓雾赛跑!在和死神赛跑! 然而,无论他將油门踩得多深,无论他如何利用弯道试图甩脱,那如同骨之蛆般的浓雾,始终如同活物般紧紧缠绕著车身! 车窗外的景象在浓雾中扭曲、重复!那些熟悉的、扭曲的路灯光晕,那些断裂的护栏轮廓—— 一遍又一遍地在眼前闪过! “该死!该死!!”楚天骄猛地一拳砸在方向盘上! 他终於明白了!这不是速度的问题!这不是死侍的问题!他们被困住了!如同掉进了蜘蛛网的飞虫! “我们———我们怎么又绕回来了?!” 楚子航的声音带著难以抑制的惊惶和颤抖! 他指著窗外一闪而过的、一个被撞得扭曲变形的路牌一一那正是几分钟前他们经过的地方! 车速终於慢了下来。 浓雾如同贪婪的巨兽,瞬间扑了上来,彻底淹没了迈巴赫!车灯的光芒在浓雾中晕开成两个模糊的光团,如同垂死挣扎的眼睛。 “我们——.不,应该是我,出不去了”楚天骄的声音沙哑而沉重,带著一种近乎绝望的疲惫。 他鬆开紧握方向盘的手,无力地垂在腿上,眼神里充满了苦涩:“我已经被打上了烙印——-被这个『尼伯龙根”——標记了—它不会放我离开的——” “尼伯龙根———烙印——.”楚子航喃喃重复著,脸色苍白如纸。 他看著窗外翻滚的、仿佛有生命的浓雾,看著那些在雾中若隱若现、发出贪婪嘶吼的佝僂黑影,深入骨髓的寒意又涌上心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在做梦吗?还是这些年,你其实一直在和这样的怪物搏斗?” 楚天骄缓缓转过头,看著儿子眼中那混合著恐惧、惊惶和难以置信的复杂情绪,心臟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 “儿子—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真实面貌啊。”他垂著眼,低沉而缓慢地对楚子航说:“我本以为,你一辈子都不用了解到它。”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终化作一声沉重的嘆息,隨后又被紧隨而至的死敌以爆响淹没— 轰!!! 桥面中央猛地炸裂开来!碎石、钢筋以及无数被波及的死侍如同炮弹般四散飞溅!浓雾被狂暴的气流瞬间衝散! 一道笼罩在宽大黑袍中的身影,如同陨石般从天而降,重重砸落在迈巴赫前方十几米处!她脚下坚硬的水泥桥面瞬间龟裂、塌陷!蛛网般的裂纹蔓延开来! 是先前那个身形纤细的面具人! 她缓缓直起身,那对暗金色的竖瞳透过的蛇骨面甲,冰冷地扫过迈巴赫。然后又隨意地抬起覆盖著密集鳞甲的龙爪,对著旁边一只试图扑上来的死侍轻轻一挥! “呢一一!”那只死侍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瞬间爆裂成一团污浊的血雾,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 周围的死侍群顿时停止了狂热的叫囂,转而发出恐惧的鸣咽,瑟瑟发抖地向后退去,再也不敢靠近她分毫! 於是,面具人就如同这死者之国的女王,在浓雾与死侍的簇拥下,缓缓迈步,走向迈巴赫。 每一步落下,都带看令人室息的威压! “喷喷喷—.”沙哑、冰冷、带著金属摩擦质感的声音,透过狞的面甲传来,充满了戏謔和嘲讽: “真是狼狐啊楚天骄。” 楚天骄一证。 “哦,不对,或许该称你为卡塞尔学院辉煌校友,成就非凡的百年超级执行官?”面具人似哀似嘆地缓缓道来:“我该说你什么好呢?” “明明身为那座学院最顶尖的执行官,拥有著让无数人仰望的『s』级血统和力量,地位尊崇,前程似锦.—— “却偏偏像个懦夫一样,逃到这个东大的南方小城,浑浑噩噩地当了十几年司机? “要说你是为了任务潜伏,一心一意,隱忍多年,那我还真得夸你一句敬业,挑不出半点瑕疵—....” “可你偏偏——管不住下半身啊!” “和一个普通的人类女人结婚生子· “呵—— “啊!或许我应该说—一『这个就是爱情啊!』” “哈哈哈哈哈哈!!!” 刺耳的笑声在风雨中迴荡,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讥讽。 “爱情的力量还真是伟大!伟大到让你背叛了学院的信任,放弃了荣耀和力量,甘愿做一个窝囊的废物!” “可那之后呢?” “你不仅凭空给自己製造了致命的弱点!还辜负了那对母子!” “那个女人-或许没心没肺,被你伤透心、大哭一场后,能很快开启新的人生,找个更有钱的男人.” “奈何你儿子” 面具人的金色竖瞳转向车內的楚子航,声音带著一丝恶意的怜悯: ““.·就是个执的死小孩啊!” “你要不要问问他?问问你这位『好儿子” “这么多年,他可曾有一刻真正融入那个新家庭?可曾有一刻淡忘了你这个『窝囊废”父亲? 以及你和他母亲那段被他视为“背叛”的过去?” “都说女人会因为爱情变得愚蠢” “你楚天骄———也不多让嘛!” “就认死了一个『不想让儿子接触真实世界』的道理” “选择了让你们双方都痛苦的办法“临了,任务快结束了,又放不下了—” “还要带著儿子一起—闯进这死人之国“哈哈哈哈哈哈!!!” “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样一一彻头彻尾的小丑啊!!!” 面具人的每一句话,都如同淬毒的利刃,狼狼刺在楚天骄的心上!他紧握著方向盘的手背青筋暴起,指甲深深嵌入了真皮之中!他脸色铁青,嘴唇剧烈地哆著,眼神里充满了痛苦、愤怒和无法辩驳的耻辱! 他强行保持著冷静,但那微微颤抖的肩膀和急促的呼吸,却暴露了他內心的滔天巨浪。 而副驾驶座上的楚子航,脸色更是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他死死咬著嘴唇,身体不断颤抖太乱了,太突然了,他现在甚至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而痛苦,仓促面对这些可怖怪物的恐惧又始终如影隨形。 面具人看著车內两人痛苦的反应,似乎得到了极大的满足,那黄金瞳中显然闪过一丝快意。 或许,刻意地说这番话不仅是为了破防楚天骄让其心乱,也是关乎她自己在某些事上的情绪发泄。 “好了,差不多了。” “陪你玩了这么久,也该结束了———.毕竟是別人的地盘,突然袭击的便利总是有时限的。” “东西,我就拿走了!” 话音未落! 面具人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化作一道撕裂雨幕的暗金色流光,直扑迈巴赫而来! “休想!”楚天骄目毗欲裂。 他猛地推开车门,如同疯虎般扑了出去!他不能波及儿子!必须將战场拉离车辆! 就在他衝出车门的瞬间! 言灵·时间零! 楚天骄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无形的领域以他为中心瞬间张开!笼罩了方圆数十米的范围! 嗡一—! 世界仿佛被按下了停止键!疯狂砸落的雨滴悬停在半空!飞溅的水凝固成晶莹的雕塑!周围死侍狞扑击的动作变得如同蜗牛爬行!连那扑向迈巴赫的暗金色流光也瞬间变得清晰可见, 如同被冻结在琥珀中的飞虫! 成功了!她被定住了! 楚天骄心中狂喜!他眼中杀意爆射,强忍著身上伤口的剧痛,手中太刀化作一道撕裂凝固时空的寒芒,直刺向那道被“冻结”的暗金色流光的心臟!他要一击必杀! 然而! 就在刀尖即將触及对方黑袍的瞬间! 楚天骄惊恐地看到,那道“冻结”的身影,头部——竟然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 那狞的蛇骨面甲之下,两点暗沉又高贵的金色..缓缓地对上了他的眼晴! 那眼神里没有一丝被禁的惊慌,只有无尽的嘲弄和怜悯! 楚天骄心中骇然欲绝!时间零失效了?还是被抵抗了?对方到底是难道?!! 某个念头如同惊雷般在他脑海中炸响!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咬紧牙关,將全身力量灌注於刀锋!就算你有抗性!也要你付出代价! 就在刀锋即將刺入的剎那! 言灵·时间零! 几个沙哑、冰冷、却带著绝对掌控力的龙文音节,清晰地穿透了凝固的时间!如同宣告死亡的钟声! 嗡— 一股更加浩瀚、更加霸道、仿佛能主宰时空的无形领域,如同决堤的洪流,瞬间从面具人身上爆发开来!以摧枯拉朽之势,瞬间衝垮了楚天骄那摇摇欲坠的时间零领域!並反客为主,將楚天骄彻底笼罩其中! 时间被更强大的力量再次扭曲!这一次,被放慢的是楚天骄自己! 在楚天骄那被无限拉长的、惊骇万分的感知中,他清晰地看到那道暗金色的流光,如同挣脱了束缚的恶魔,瞬间恢復了正常的速度!甚至更快! 她的利爪,带著撕裂一切的威势,如同五道来自地狱的审判之矛,直掏他的心臟!快得让他连绝望都来不及升起! 生死关头! 楚天骄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他拼尽全力地在周身撑起一点点领域,获得剎那的行动时间,然后凭藉著千锤百链的战斗本能,做出了一个近乎自杀的选择 他猛地將一直藏在怀中的特製链金炸弹,狠狠按在了自己的胸口!按下引爆按钮! 轰一一!! 一声沉闷却威力惊人的爆炸在楚天骄胸前炸开!狂暴的衝击波夹杂著无数碎裂的弹片,瞬间將他整个人包裹! 隨后他如同被一柄无形的巨锤狼狼砸中,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箏般倒飞出去!口中喷出的鲜血在空中划出一道悽厉的弧线! 他重重地摔在迈巴赫的车门旁,浑身浴血,如同一个破布娃娃! 而那只抓向他心臟的龙爪,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的爆炸衝击波狠狠震开!龙爪上甚至都被崩出了几道细微的裂痕! “疯子!”面具人发出一声惊怒交加的厉喝,显然没料到楚天骄会用这种近乎自残的方式脱身!她看了一眼被震得微微发麻的利爪,眼中杀意沸腾! 然而,就在她准备再次扑上,彻底了结楚天骄时! “爸一一!”迈巴赫內,传来楚子航撕心裂肺的喊声! 这声哭喊,如同最后一根稻草,狠狠砸在楚天骄破碎的心上!他挣扎著抬起头,布满血污的脸上,竟然扯出一个极其难看的带著血沫的笑容。 “啊—— 楚天骄猛地伸手探入车內,一把扯断了固定在车底的那个金属箱子的锁链! “接著!”他用尽全身力气,將放著各方爭寻多年之物的金属箱子,朝著浓雾最深处狠狠拋了出去! “不一一!”面具人发出一声愤怒的尖啸!她瞬间放弃了楚天骄,金瞳死死锁定那个在空中翻滚的箱子!身影化作一道暗金色流光,直扑而去! 箱子在空中划出一道拋物线,眼看就要落入浓雾深处! 也就在面具人的龙爪即將抓住箱子的瞬间! 轰隆一一!!! 一道前所未有的、仿佛要撕裂天地的恐怖雷霆,毫无徵兆地在高架桥上空炸响!惨白的电光瞬间將整个浓雾瀰漫的世界照得如同白昼! 与此同时! 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怖威压,如同无形的海啸般,从浓雾的最深处轰然爆发! 第92章 传说之影,眾神之王 第92章 传说之影,眾神之王 呼一!!! 颱风之夜,狂风暴雨中的星海高架桥上,那原本翻滚涌动的浓雾,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紧!猛地向內收缩、凝固,化作无数细小且闪烁著幽蓝色寒芒的冰晶悬浮在空中,如同星河! 整片空间都像静止了。 面具人那快如闪电的身影,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坚不可摧的嘆息之墙,猛地僵在半空! 她伸出的龙爪距离箱子仅有尺之遥,却再也无法前进分毫!那属於绝对上位者的高贵金瞳,此时竟骤然收缩到了极致!眼神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骇。 她甚至顾不上那个近在尺尺的箱子,猛地抬头,看向浓雾深处! 只见那凝固的、闪烁著幽蓝寒芒的冰晶浓雾深处,一个身穿暗金色沉重甲胃、披著暗蓝风擎、骑乘著八足神骏、如同山岳般巍峨的身影,正静静地嘉立在那里! 他手中那柄缠绕著死亡气息的、仿佛能贯穿一切的扭曲长枪,枪尖正遥遥指向那个在空中翻滚的金属箱子! 面具人瞳孔中的光芒疯狂闪烁!隨后她毫不犹豫,猛地一脚! 轰隆一一! 坚硬的桥面瞬间龟裂!一只由厚重岩石和扭曲钢筋构成的巨手,如同从地狱中探出的魔爪,猛地从桥面下破土而出!带著雷霆万钧之势,一把將那个即將坠落的金属箱子死死擦在了掌心! 岩石巨手猛地收回,带著箱子,重重地砸落在面具人身前不远处的桥面上! 正好落在她与那凝固看巍峨巨影的幽蓝冰晶浓雾中间! 金属箱子静静地躺在岩石巨手的掌心,在幽蓝冰晶和暗金流光的映照下,闪烁著冰冷的光泽。 面具人站在岩石巨手之后,死死盯看骑马的巍峨巨影,全身紧绷,如临大敌! 而在浓雾深处,巨影那覆盖著暗金面甲的头颅,微微转动。 面甲阴影下只有左眼的眼眶处逐渐亮起,显出一只刻印著重叠古奥符文的妖异金瞳星河流转般,也落在了那个被岩石巨手住的金属箱子上。 不止如此,隨著八足神骏和巨影的出现,那些原本在浓雾中游弋、发出贪婪嘶吼的死侍们,此刻都收敛了气焰,不断聚集到巨影附近,向其匍匐向其致意,仿佛在朝拜它们至高无上的.神张! ““.-奥丁。”一个微弱而颤抖的声音,在迈巴赫车旁响起。 楚天骄浑身浴血,艰难地靠在冰冷的车门上,看著浓雾深处那个如同神话中走出的身影,眼神里充满了彻底的绝望。 奥丁,北欧神话中阿萨神族的领袖,眾神之王! 那极尽古老的神秘啊,在此刻照进现实!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冻结了楚天骄的血液!面对一位疑似龙王的面具人,已是九死一生,如今再加上这位传说中的神王?!这根本就是十死无生的绝境! 与此同时,面具人眼中的惊骇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脾天下、毫不退让的威严! 她周身的气息轰然爆发!一股同样古老、同样浩瀚、带著大地般厚重与金属般锋锐的恐怖龙威冲天而起!与奥丁那来自雾之国度的冰冷威压狠狠撞在一起! 轰一! 无形的衝击波在凝固的冰晶雾气中炸开!无数冰晶瞬间化为粉,又迅速被新的雾气填补! 两股足以令天地失色的恐怖力量,如同两头甦醒的太古巨兽,在高架桥的上空无声地角力、抗衡!最终形成一种令人室息的、毁灭性的平衡! 面具人那暗沉华贵的金瞳中燃烧著高傲的火焰,毫不畏惧地迎向奥丁那只妖异繁复的金瞳!仿佛在无声地宣告:我与你同等位格! 隨后,她缓缓开口。 “啊—我亲爱的哥哥.”蛇骨面具下传出的声音带著冰冷的嘲弄和难以言喻的复杂:“真是—好久不见啊。” “这国沉寂许久,竟迎来了真正尊贵的客人。”奥丁用低沉的语调回应:“讚美你万年如一的智慧与美貌——我亲爱的妹妹。” 楚天骄看著眼前这如同神话再现的、两位初代种龙王对时的恐怖景象,心臟如同被冰锥刺穿。 他终於彻底明白了一一他早就被死死盯上,从一开始就不存在活著离开苏合的可能性,那东西—实在太重要了。 继续任务?在这种存在面前,根本就是笑话!甚至稍作反抗都是徒劳! 但是但是他的目光猛地转向车內!透过布满裂痕的车窗,他看到了儿子那张苍白如纸的脸,上面写满了恐惧和茫然! 一股难以言喻的焦灼瞬间住了破碎的心臟! 楚天骄猛地拉开车门,几乎是摔进了后座,在楚子航惊的目光中,飞快地从后座一个极其隱蔽的夹层里,拖出了一个和刚才被岩石巨手抓住的那个几乎一模一样的金属箱子。 他死死地紧这个箱子,仿佛著最后的希望!然后,他转过头,用布满血污的脸对著楚子航,用一种又快又急、如同连珠炮般、带著点神经质的絮叻语气说道: “儿子,听我说!时间不多了!你听好!” “你的血统·和普通人不一样!因为—因为我也不一样!这事儿以后有时间— 爸再给你慢慢解释!” “其实高中毕业出国也挺好的,起码离这儿远远的!但是!千万別申请一家叫『卡塞尔”的大学!记住了!千万別!那里面都是一群疯子!你会被带坏的!” “你后爹·你可得盯紧点!別让他在外面包二奶!听见没?!不然以后跟你抢家產!妈的!这亏可不能吃!” “还有我以前是不是跟你说过这台车?”他拍了拍身下的座椅,声音居然还能带看一丝炫耀:“900万的迈巴赫!特別牛逼!除了我和我老板第三个可以声控启动的人就是你!懂吗?!” “现在那帮狗屎东西都跟著它们老大呢!只要启动了!它们一时半会儿绝对追不上你!” “啊!对了!忘了跟你说——”楚天骄的声音忽然低沉下去,变得酸涩和遗憾:“其实爸空的时候经常在你放学时开著这车来接你.. “特別是这种鬼天气,根本不用你提前打电话——爸肯定就在校门口附近等著.” “但是你后爹—.那个byd司机—.太狠了!一个月几百块啊那么拼?每次都准时到!有时候你后爹也在车上所以—也没爸出场的份儿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声音陡然拔高,带著一种近乎哀求的不容拒绝: “反正——走!”” “启动它!!” “走!!” “你已经很对不起你了再让你搭在这儿做鬼都要下十八层地狱的— 走啊!!!” 楚子航完全懵了。 他看著父亲那双布满血丝、却燃烧著凌厉锋芒眼晴,嘴唇哆嗦著,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听话!”楚天骄的声音陡然变得极其严厉,带著一种楚子航从未听过的、如同钢铁般坚硬的命令口吻道:“你爹这辈子就只要你听这一次话!!” “启启动!”楚子航对著方向盘嘶哑地喊出了那个词! 嗡一一!!! 迈巴赫的引擎发出一声低沉而有力的咆哮!仪錶盘瞬间亮起!如同沉睡的巨兽睁开了眼睛! “好极了!不愧是我儿子!!”楚天骄眼中闪过一丝欣慰的光芒,隨即又急促地吼道:“调头!快调头!对面路障实在太多了!快!!” 楚子航下意识地猛打方向盘!迈巴赫在湿滑的桥面上甩出一个惊险的漂移!轮胎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啸!车头瞬间调转,对准了来时的方向! 就在车子完成掉头的瞬间! 楚天骄猛地將手中那个箱子高高举起,对著远处那两位正在恐怖对峙的龙王发出近乎癲狂的咆哮: 嘿— “爭什么呢!” “这儿不是还有一个么?” “管够啊伙计们!!” 这声石破天惊的咆哮,瞬间打破了两位龙王之间那毁灭性的平衡。 妖异的金瞳、暗沉的金瞳,几乎同时转向楚天骄,以及他手中那个高高举起的的金属箱子! 两股足以洞穿灵魂的、带著审视与探寻的恐怖意志,瞬间扫过那个箱子一一那才是真的!老狐狸做了两手准备! 而就在他们意志扫过的这电光火石间,迈巴赫已经如同挣脱牢笼的猛兽,带著撕裂雨幕的狂暴气势,朝著高架桥的入口方向亡命衝去! 周围的死侍群瞬间被惊动,它们发出贪婪而疯狂的嘶吼!如同黑色的潮水,不顾一切地朝著疾驰的迈巴赫猛扑! 言灵·时间零。 领域最大化!! 一股宛如要竭尽剩余所有生命的力量,在迈巴赫的车尾赫然绽放,古奥的龙语,编织成了足以停滯死亡之潮的无声国度。 然后,浑身浴血的楚天骄,眼中燃烧著疯狂的金色火焰,如同从地狱爬出的修罗般, 一手紧箱子,一手高举屠刀,衝进了惶恐的死侍群中。 刀光如死神的镰刀疯狂闪烁! 噗!咔嘧!噗l! 污浊的黑血喷泉般在凝固的时间领域中泼洒!骨骼碎裂声、血肉分离声不绝於耳。 而更后面的奥丁和面具人,只是冷冷地警著那个在死侍群中浴血搏杀、如同风中残烛般隨时可能熄灭的身影。 他们的目光,更多的还是落在了楚天骄手中的箱子上,显然,不管是一个人类蚁的垂死挣扎,还是其幼崽的仓皇逃离,都远不如那滴真正的“至尊之血”来得重要。 黑色的迈巴赫如同离弦之箭,在空旷的高架桥上疯狂疾驰。 车灯的光芒撕裂雨幕,引擎的咆哮盖过了风雨的嘶吼。 车內,楚子航双手死死地握著方向盘,目光始终放在前方被雨刮器疯狂摇摆著、勉强开闢出的模糊道路。 他的身体僵硬得如同木偶,所有的动作都像是被设定好的程序一一踩油门、握紧方向盘、保持方向。 他听话了。 他真的下意识地听话了。 启动了车子,调了头,逃离了那个完全超出认知的活生生的地狱。 可是为什么——心里这么空? 空得像被挖走了一大块? 空得连恐惧和悲伤都感觉不到了? 大脑也一片空白,仿佛所有的思绪都被刚才那番絮叨和最后的咆哮抽走了,耳边只剩下引擎的轰鸣和窗外呼啸的风雨声,单调而空洞。 他握著方向盘,却感觉握著的不是冰冷的皮革和金属,而是一根即將绷断的风箏线。 线的这一头,是他。 线的那一头—是那个浑身浴血、在怪物群中疯狂搏杀的男人——他的父亲。 他能隱隱能感觉到,那根线正在以一种无法挽回的速度寸寸崩断。 他就要经歷那个东西了么? 那个会让一个人—再也无法出现在另一个人新的记忆中的东西? 那个叫做———.“死”—叫做“永別”的东西? 他不知道。 他真的.不知道。 他只是发现自己的身体正在逐渐失去知觉,仿佛灵魂正在一点点抽离。冰冷的雨水从破碎的车窗缝隙灌进来,如同刀子般刮在他的脸上,带来刺骨的寒意和湿漉漉的触感,但他毫无感觉。 仿佛这具正在驾驶著车辆逃亡的身体已经不再属於他自己。 他只是机械地—空洞地向著远离永夜般可怖的狂风暴雨、向著远离父亲的方向,不断驶去。 “哥哥,临行前我有些好奇。”桥头黑色suv不远处,男孩指著画面中的迈巴赫问: ”你———·会为他感到悲伤么?”” 路明非一愜,似乎是思索了会儿,才轻声道:“我应该为他感到悲伤———“” “就和我过去做的一样。” “唔,这样就足够了,已经是大进步啦,哥哥!”路鸣泽雀跃起来:“那我就顺便帮个忙吧!” “现在你就先乖乖回家等我吧,夜黑风高杀龙夜,我会把一切都安排好的!” 说完,他就一边朝高架桥走去,一边身影渐淡, 但走了几步却还在原地,他感觉头皮一紧,往上看,才发现哥哥的大手正紧紧抓著他脑袋。 第93章 少年哟,要和我重返地狱么 第93章 少年哟,要和我重返地狱么 “哥哥哥?”路鸣泽有些错地眨了眨眼路明非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越过弟弟的头顶,再次投向虚幻之物构成的屏幕。 画面中,那辆黑色的迈巴赫正衝破雨幕,距离桥头入口越来越近,引擎的轰鸣仿佛穿透了屏幕传来。他甚至可以想像到车內楚子航那张苍白的脸。 “我差不多理解了。”路明非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迴响在风雨声里。他低下头,看看弟弟那双清澈如琉璃的眼眸。 “原来你一直这样在意—— “一直这样害怕么?” “害怕和我最后的联繫也断绝?”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隱隱带著此时该有的愧疚和自责: “对不起.” “我作为哥哥———居然一直没察觉到。” 路鸣泽的身体缓缓僵硬,仰著小脸看向哥哥。 路明非的手掌依旧按在弟弟的头顶,力道却变得轻柔了许多。 “但是.”他继续说道:“在下定决心去做什么前———不妨也听听哥哥的话吧。” 他拉著路鸣泽,让他面向自己。兄弟二人再次紧靠在这个只属於他们的、静謐的小小空间。 “我不知道世俗的兄弟之间—或者说『亲情”这种关係—” “是如何彼此確认、彼此证明那份情感的存在和延续以及它是否真实、是否牢固十“更无处去学习、借鑑—— “因为—” 路明非的目光深邃:“这个世界,大概再没和我们情况相似的兄弟了。” “所以哪怕我们都对彼此的亲密连接篤信无疑———” “但面对前所未有的变化和漫长时间的流逝” “同样可能会害怕,会纠结,会迷茫。” 他轻轻嘆了口气:“说起来,这或许都是我的错。毕竟是我做出了那个对你来说最残酷的选择。” “但是啊弟弟—” “至少有一点,我想我必须和你诉说——” “我必须让你知道———让你明白—” 路鸣泽不禁屏住了呼吸。如今,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么? 路明非依旧看著他,声音陡然变得坚定而有力,带著一种洞穿灵魂的力量: “那个最后轮迴前的剎那一梦中——” “那代表星球存续的意志—最后说的“除此之外”—— “也即,作为额外的代价,我依旧拥有了这只能够消除神秘的右手。” “但其实—” “我也对他说了『除此之外”。” 路明非凝视著弟弟的眼晴,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我说:至少把你还给我吧。” “不管我,不管我选择过后的这个世界未来会变成什么样— “我希望—至少你·能获得平凡而幸福的生活。” 路鸣泽渐渐睁大了眼睛,清澈的瞳孔中被难以置信的震惊和汹涌澎湃的、几乎要將他淹没的巨大情感所充斥。 泪水再也无法抑制,如同断了线的珍珠,无声地从他脸颊滑落。 “所以啊,”路明非缓缓道:“这才是一切真正的起源。此后种种,皆由此始。” “你现在懂了么—” “我想我们之间的纽带,我们之间的联繫———” “並不需要其他任何外物来证明。” 路明非伸出手,將泪流满面的弟弟轻轻拥入怀中,声音如同最温暖的誓言: “不管是最初,还是最后——我们都是最亲密无间的兄弟。” “......“ “.-哥哥。”路鸣泽闭上眼,將小脸深深埋在路明非的怀里,瘦小的肩膀剧烈地颤抖著。 他紧紧抓著哥哥的衣服,仿佛抓住了整个世界。 路明非轻轻拍看弟弟的后背,再次抬头。 最后警了眼屏幕中已经开始激烈廝杀的两位龙王,在蛇骨面具的那位稍作停留后,他看向高架桥的入口。 此时已经隱隱能听见车辆疾驰的轰鸣,远处的迈巴赫正带著撕裂雨幕的悽厉,朝著他们所在的方向而来。 如楚天骄所愿,楚子航就要顺利地逃出高架桥了。 但是.· 在路明非的视野中:一个崭新的囚牢,一场无穷无尽的昏暗暴雨,一个將死死困住那男孩一生的地狱或许正隨著迈巴赫的驶离,正在逐渐形成。 不太行。 喷。 楚天骄你个屑bro,活著的时候昏了头没做好事,死了居然还要施展亡语么? 这么想著,路明非迅速又仔细地盘点了下当下的盈亏情况。 就这么死了亲爹,就这么看著亲爹死了,就这么在自己懦夫般逃了的情况下,目睹自已误会了十几年的亲爹死了那之后的楚子航,还会好好地经营学生会么?还能好好地罩著自己的社团么? 感觉有点悬。 虽然此时此刻,路明非確实不太能感同身受一些更感性方面的东西,但姑且还是把帐算对了。 “嗯,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他他轻轻抚摸著弟弟柔软的头髮:“那对父子和我们情况不同—.十多年的隔阁后,他们恰恰需要这样的一次证明,才能將彼此的关係真正修復。” “楚子航他现在必须得主动做点什么才行!” “哥哥,你是说?”路鸣泽回过神来。 “反正是一次性的东西,不如——-就做个顺水人情吧。”路明非摸著下巴,貌似是觉得很划算地笑了笑。 黑色的迈巴赫衝过高架桥入口,轮胎碾过连接处,发出沉闷的“咯瞪”声。 楚子航目光空洞,只觉得引擎的轰鸣、风雨的嘶吼、轮胎摩擦路面的噪音-所有的声音都仿佛隔著一层厚厚的玻璃,模糊而遥远。 远处,依稀可见警车闪烁的蓝红光芒。 是来封锁高架桥路段的吧?毕竟这么大的风雨。看到那些人,也就意味著他越来越接近“现实”了。 但此时此刻,他根本不清楚所谓的“现实”或“真实”到底是什么就在车子经过下个路口时,楚子航不知怎么忽然清醒了一下,他下意识地踩下剎车, 车速放缓。 路边,一个撑著伞的男孩身影映入眼帘。是熟悉的面孔。 车子慢慢停靠在男孩身边。 伞的边缘微微倾斜,露出路明非那张带著好奇打量的脸。 “路—明非?”楚子航的声音沙哑乾涩,仿佛很久没说过话。 “哇,会长。”路明非夸张地叫了一声,语气带著惯常的调侃:“你看起来好嚇人。 怎么一场雨的功夫,就从冷酷男神变成缺心眼小鬼了?” 楚子航看向路明非,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觉得疑惑和突兀。 路明非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在这狂风暴雨的颱风夜?还有他那和往常並无二致的、 带著吐槽意味的言语—..一切都格格不入。 然而,不知怎么回事,看著那张熟悉的脸,听著那不著调的话,楚子航感觉自己像是从沉溺的深海中渐渐浮上来了一些,能够喘一口气。 “路明非,这里很危险”他强忍著內心翻涌的激烈情绪,声音低沉:“你怎么—你没打车么?总之快回去吧。” “危险?你是说颱风暴雨么?”路明非眨眨眼,一脸无辜。 “..—对。”楚子航只能这样回答,他甚至不愿去尝试回想高架桥內的一切。 “没关係啊,”路明非晃了晃手中的伞:“我打了伞的,质量还可以,也就身上打湿了点,不过还挺凉快的。” “不是—.不是—”楚子航声音黯然:“总之,快走吧—” “可是走也是往高架桥的方向吧?”路明非歪著头,语气自然:“我们家不是都在那边么?” “风太大,雨也太大—高架桥—太危险了。”楚子航重复著,像是在说服自己。 “所以,”路明非微笑:“你一” “要逃走吗?” 楚子航心臟猛地一颤。 他抬头看向路明非的眼睛,仿佛被那双黑色的瞳孔洞穿了灵魂。 “如果是你,楚子航,”路明非轻声道:“如果是你的话,现在逃走的代价——-或许是一辈子的追悔莫及?你的秉性,决定了一一你的人生,將由此被彻底扭曲。” “你—路明非,你到底在说什么?”楚子航颤抖道。 “其实吧,”路明非若有所思地说:“悲惨点,曲折点,或者波澜壮阔些的人生也不错,很酷很有型,和你这样的型男更是夏天配冰棍的绝配,是bestmatch!” “可是,”他话锋又一转:“我觉得普通的幸福也很好,虽然没有冰棍那么爽口刺激,但就像冬天里喝温水,慢慢地暖暖地润过喉咙和身体,也很舒服。” “我—我听不懂—”楚子航感到一阵迷茫。 “那就更直白点儿吧,会长!”路明非走近一步,从打开的车门外俯下身,凑到楚子航面前认真道:“如果,现在的你就有重返地狱的勇气,敢为了什么赌上这条仅仅十七岁的小命—·那就,来交换吧!” “交换——什么?”楚子航下意识地问。 “载我一程,回家,”路明非脸上重新掛起笑容:“顺便让我能在路上找找,我社团里那只走丟了的哈基弥这鬼天气可比冬將军狠多了,要是隨便死在外面,不就显得我这个社团长很不尽责么?” “而作为车费,我想想,你大概可以获得抽你那混蛋老爸老脸的资格?” 楚子航更加迷茫了。 “因为一一你亲爹实在太过分了不是吗?”路明非语气一变,仿佛在为楚子航鸣不平:“没尽到做父亲的责任、让你心塞这么多年不说,临了还要以所谓英雄的名义,去死一死,然后让你后半辈子也不得安生!” “凭什么啊?”他的声音提高了几分:“这样他不就纯赚,你纯亏么?他只要做了烂事死了就好,你要考虑的事就多咯— “不能这么说”楚子航本能地低声反驳,声音虽弱,却带著一丝维护。 连他自己都感到意外,明明內心翻江倒海,但在路明非这番看似荒谬的言论下,他竟感觉冷静了不少,混乱的思绪似乎能开始运转了。 “总之!”路明非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比起让你那不靠谱的老爹,就这么凭藉死一死成为你的英雄,不如一一反过来!去证明你是英雄他是狗熊!不是英雄父亲留下了逃跑的儿子,而是英雄的儿子拯救了窝囊的父亲!” “並且!让那个自以为是的老东西看看,你,楚子航,作为確实继承了他的血的货真价实的儿子,你才不是只能生活在宝宝摇篮的傢伙,你如果发起来,可比他牛逼多了!” 路明非的目光锐利如刀,直视著楚子航的双眼:“让他知道!让他活著、好好地知道他从头到尾都是错的!” 楚子航彻底愣住了。复杂的情绪如同电流般窜过全身。 太多不解,太多困惑,就和刚刚与父亲一起面对前所未见的怪物乃至神明一样“ 路明非为何了解一切?他的底气从何而来?那可是连战神般的父亲都只能绝望赴死的战场。 然而,被那双平平无奇的眼睛注视著,楚子航竟不再恐惧那活生生从神话走进现实的神秘之影,哪怕那狞可怖的形体和令人喘不过气的威严,他此刻仍记忆犹新! 他感觉到了,那股前所未有的、他此刻最需要却绝对会迟来很多年的勇气和决心。 它们就如同岩浆般涌入心臟一他的血液,他继承自那个名为“楚天骄”的男人的血液,他自己十几年来从未真正认识过的血液. 开始沸腾! “所以,会长,”路明非再次微笑著,发出邀请:“要载我一程吗?” 却又像同时在问:“所以,要和我共赴地狱么?” 楚子航深吸一口气,胸腔中那股冰冷的空洞感早已被灼热的洪流取代。 他不再犹豫,猛地一打方向盘! 哎嘎一一! 轮胎在湿滑的路面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黑色的迈巴赫在风雨中甩出一个决绝的弧线,车头再次对准了那片如同地狱入口的高架桥! “那就,”楚子航的声音低沉而坚定:“走吧。” 一切缘由尚不清楚,此去何为朦朧未知。但此刻的他,已然敢踩下奔赴地狱的油门。 引擎发出野兽般的咆哮,载著两个各怀心思的少年,轰鸣著冲向了那片翻滚著死亡气息的浓雾深处。 第94章 王若见王,至死方休 第94章 王若见王,至死方休 星海高架桥中段,此刻已沦为一片被某种法则彻底吞噬的绝域。 天空被一层厚重的灰暗穹顶覆盖,隔绝了所有天光。 原本狂暴的风雨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悸的、仿佛连声音本身都被冻结的绝对死寂。 雾气依旧无声流淌,却渐渐环绕到四周,留出中间一片巨大的圆形空地,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抹平。 空地边缘,无数楼的死侍如同被时间遗忘的、扭曲的青铜雕塑,僵硬地匍匐在地。 它们空洞的黄金瞳中凝固著永恆的恐惧与敬畏,朝向空地中心,如同朝拜著亘古的神。 而空地中心,两尊散发著毁天灭地威压的身影,如同亘古存在的山峰,静静对峙。 奥丁,身披暗金色的沉重甲胃,骑乘看八足神骏,手中那柄缠绕看死亡气息、仿佛能扭曲空间本身的枯枝长枪一一冈格尼尔,枪尖低垂,枪身流淌著活物般的能量脉络。 面甲之下,仅露出的左眼眼眶中,一只刻印著重叠古奥符文、仿佛能吞噬灵魂的妖异金瞳,如同冰冷的恆星,散发著冻结万物的光芒,牢牢锁定前方。 面具人,笼罩在宽大的、仿佛由夜色本身编织而成的黑袍之中,脸上覆盖著挣狞的青铜蛇骨面甲。 面甲深陷的眼眶內,两点暗金色的竖瞳如同山岳般厚重,凝聚著极为坚实和强悍的光芒。 她双手覆盖著幽暗如深渊寒铁般的细密鳞甲,指尖延伸出挣狞的龙爪,身形微微前倾,如同蛰伏於大地深处的太古凶兽,周身散发著令空间都为之震颤的锋锐。 在他们之间,楚天骄如同被丟弃的破旧布偶,浑身浴血,瘫倒在冰冷龟裂的桥面上。 他怀中死死抱著那个被拋在地上的金属箱子,眼神涣散,气息微弱如游丝。 他刚刚的挣扎,在面具人隨意穿透死侍群、如同鬼魅般袭来的一爪下,显得过於可笑。那柄伴隨他多年的太刀,也如同脆弱的琉璃般被震得四分五裂,断口平滑得令人心寒。 此刻,他连抬起眼皮的力气都已耗尽,只能成为这场神战最卑微的註脚。 “吼一!” 一声並非源自喉咙,而是直接震盪灵魂的、充满古老威严的龙吟,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骤然打破了这片凝固死寂的平衡! 面具人率先动了!她的身影在原地留下一道如同水波荡漾般的残影,真身已化作一道撕裂凝固空气的暗金流光!龙爪带著撕裂空间的厉啸,直取奥丁头颅! 奥丁膀下的八足神骏发出一声如同金铁摩擦般的嘶鸣!八蹄踏地,坚硬的水泥桥面瞬间蛛网般龟裂! 奥丁並未抬起冈格尼尔,只是手腕微转,沉重的枪身如同毒蛇摆尾,带著碾碎山岳的沛然巨力,精准无比地横扫而出,迎向那撕裂而来的暗金流光! 鐺一一!!! 一声足以震碎灵魂的金铁爆鸣轰然炸响!狂暴的衝击波如同无形的海啸,以碰撞点为中心疯狂扩散!匍匐在边缘的死侍群如同被狂风吹拂的枯草,无声地向后倒伏! 两道身影在碰撞的瞬间交错而过,速度快到超越了时间的感知!空气中只留下道道扭曲的残影和刺耳到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与能量湮灭的尖啸! 君主与君主之间,任何繁复的言灵皆是徒劳的装饰!唯有最原始、最纯粹的力量与技巧的终极碰撞! 面具人的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的鬼魅,瞬间出现在奥丁的视觉死角!利爪带著撕裂空间的绝对锋锐,无声无息地掏向奥丁的后心!奥丁仿佛背后生眼,沉重的冈格尼尔以不可思议的角度迴旋,枪尾如同攻城巨锤般带著沉闷的破空声狠狠砸下! 面具人手腕以非人的角度扭曲,利爪险之又险地避开枪尾,同时另一只爪如同从地狱探出,带著冻结灵魂的寒意,直插奥丁的肋下! 奥丁庞大的身躯展现出与其不符的灵活,甲胃鏗鏘,一个精妙绝伦的旋身,冈格尼尔的枪尖如同毒蛇吐信,精准地点向面具人的手腕命门! 砰!鐺!啦一一! 每一次碰撞都如同星辰对撞!每一次闪避都如同空间跳跃!他们的动作超越了速度的极限,每一次接触都爆发出足以撕裂钢铁的恐怖力量! 高架桥坚固的桥体在他们的脚下如同酥脆的饼乾般崩裂、塌陷!裸露的钢筋如同扭曲的荆棘丛林!狂暴的能量乱流在凝固的尘埃之海中犁出一道道短暂的真空通道! 在激烈的搏杀中,他们的形態也在发生著惊人的蜕变! 面具人的黑袍被暴涨的龙威撕裂!她的身形骤然拔高、拉长,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爆响,呈现出完美的、非人的战斗姿態! 细密的鳞片瞬间覆盖全身,一对巨大、覆盖著狞骨刺的骨翼猛地撕裂虚空,轰然展开,挣狞的蛇骨面甲下,一对弯曲龙角亦刺破凝固的空气! 她彻底褪去了人形的偽装,展现出龙类王者那撼天动地的战斗姿態!力量、速度、防御几何级暴涨! 奥丁同样完成了最终的蜕变!他膀下的八足神骏发出一声悽厉的哀豪,竟在面具人一次刁钻的爪击下被硬生生撕裂了半边身躯!污浊的龙血如同喷泉般溅射在凝固的尘埃上! 但奥丁毫不在意!他如同拋弃一件不合身的旧衣般从神骏残躯上跃下!沉重的甲胃下,他的身体同样在膨胀、异变!暗金色的鳞片如同活物般蔓延覆盖,关节发出沉闷的雷鸣!一对更加庞大、缠绕著毁灭性雷霆的骨翼如同垂天之云般轰然展开! 面甲下,那只妖异的金瞳燃烧得更加旺盛!他捨弃了坐骑,却获得了更加纯粹、更加恐怖的机动性与力量!他手中的命运之枪虚化消散,转而握紧重剑迎向强敌。 两尊完全展现出龙王本相的初代种,如同两颗燃烧著灭世之火的彗星,在高架桥的上空、断裂的桥墩之间、崩塌的桥面上疯狂碰撞、廝杀! 轰隆!咔!砰一一! 碰撞仿佛引发了空间层面的剧烈震盪!桥体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周围凝固的雾海被狂暴的能量搅动得翻腾不息!纯粹的、足以毁灭世界的暴力美学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哥哥!”在一次足以震裂山岳的硬撼后,面具人暗沉的竖瞳死死锁定奥丁,声音带著十足的嘲讽和疑惑:“你曾经是我们之中最强的战士!为何如今如此屏弱?!连力量最弱的我都压制不住了?” 奥丁格挡开面具人一次撕裂空间的爪击,微微喘息,那嘆息中蕴含看难以言喻的沧桑与感慨: “妹妹,你始终是那个完美的少女—执著於纯粹的权柄。” “我却——早已不同。 “儘管诸神黄昏的终局不知为何已然偏离了既定的轨跡,, “但那意味著-竞爭一一新世界至高统治权的竞爭,更加惨烈!更加残酷!” “我选择了一条崭新的道路。” “並非孤悬於世界之巔的王座—..而是—” “前所未有的,盛大的家族!乃至一一统御万灵的王国!” “家族?!王国?!”面具人瞳孔骤然收缩,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不可能!儘管预言已经偏移!但我们血脉深处那古老的桔依然存在!我们没有诞育纯血子嗣的能力!” “呵呵呵”奥丁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笑声中带著对妹妹“天真”的怜悯:“我聪慧的妹妹啊,你对这个日新月异的时代——了解得还是太少。” “藉助科学与链金术的交融,我们已经能够凿穿那亘古的壁垒。” “你能感受到不是吗?” 奥丁的气息陡然剧变!一股更加宏大、更加驳杂、仿佛匯聚了万千意志的力量洪流, 如同沉睡的火山般在他体內甦醒、奔涌! “我的確———已將『权”与『力”————·分享了出去!” 面具人浑身一僵!她暗沉的竖瞳中瞬间被震惊和一丝难以遏制的恐惧所充斥! 她清晰地感知到,奥丁的力量本源不再纯粹!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贪婪的触鬚扎根其中,汲取、共生!力量虽庞然如海,却根基虚浮! “那又如何?!”面具人强行压下灵魂深处的悸动,声音带著孤注一掷的狠厉:“恰恰正因如此!你才外强中乾!才会在这场至关重要的战役中註定败亡!” 她巨大的骨翼猛地一振,如同灭世的风暴般攻向奥丁! “此刻逃遁,或许还能苟延残喘!” “哈哈哈哈!”奥丁发出一阵震碎凝固尘埃的狂笑!笑声中充满了掌控一切的绝对自信与不屑:“我亲爱的妹妹!你是因为窥见了真正的绝境,才使出这等拙劣的攻心之计么?!” 他挥舞重剑,格挡著面具人毁天灭地的攻势,虽然每一次格挡都让空间震颤,却並未显露败象! “诚然!此刻的我,单论力量纯度確不如你!若是在其他任何战场—我都只能退避三舍!” 奥丁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神諭般响彻整个凝固的尼伯龙根: “然而“此处!乃吾之神国!!!” 第95章 You jump, i jump 第95章 you jump, i jump 轰隆一一!!! 隨著奥丁的宣告,整个尼伯龙根空间都开始轰鸣! 高架桥上空,无数道惨白的恐怖雷霆,毫无徵兆地撕裂了暗沉的穹顶!凝固的空气瞬间化作毁灭性的颶风,捲起亿万尘埃和碎石,形成无数道连接天地的死亡龙捲! 更加狂暴、更加沉重的暴雨如同天河倾覆,带著冻结灵魂的寒意轰然砸落! 一股浩瀚无匹、仿佛源自世界核心的精神元素,如同找到了唯一的归宿,源源不绝地涌入奥丁的体內! 他周身的气息疯狂暴涨!暗金色的鳞甲上,雷霆符文如同活过来的远古巨蟒般游走咆哮!那双骨翼上的雷光膨胀成两片覆盖天穹的雷暴之云!他手中的重剑,更是爆发出刺目的毁灭之光! 面具人的竖瞳瞬间被无与伦比的惊骇占据!她清晰地感知到,整个尼伯龙根的空间似乎都在为奥丁欢呼、加持!他的力量在呼吸之间便攀升到了一个足以將她彻底碾碎的恐怖巔峰! “吼一一!”她发出一声混合看不甘与绝望的龙吟,巨大的骨翼全力振动,化作流光不顾一切地冲向高空中的奥丁!她必须打断这致命的加持! 然而! “太迟了!”奥丁冰冷的声音响起。 他从天而降,流星般坠落,手中重剑如同开天闢地的巨斧般,朝著衝来的面具人悍然劈落! 狂风呼啸、雷电奔流,这是无与伦比的足以决胜的一击! 面具人只来得及將巨大的骨翼如同最坚固的盾牌般交叉护在身前! 呼一1 ? 一声仿佛星辰炸裂的恐怖巨响! 面具人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豪!巨大的骨翼上,暗沉的骨刺如同脆弱的冰棱般寸寸崩碎!流淌著熔岩纹路的坚韧翼膜被硬生生撕裂出巨大的、焦黑的创口! 她矫健的龙躯如同被巨锤命中的石块,狠狠砸回桥面! 轰隆一一!!! 坚硬的桥面瞬间塌陷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坑!烟尘混合著碎石和被搅乱的雾气,如同蘑菇云般冲天而起! 奥丁的身影如同瞬移般出现在深坑上空! 他巨大的龙爪带著撕裂空间的残影,闪电般探出,一把扼住了深坑中面具人的脖颈! 將她如同捕获的猎物般,轻而易举地提离了地面! 面具人在徒劳地挣扎著,金瞳中充满了痛苦、愤怒和—彻底的绝望! 她身上的鳞甲多处崩裂,滚烫的龙血如同溪流般从伤口涌出,那双曾经遮天蔽日的骨翼,此刻无力地垂落著。 奥丁另一只龙爪缓缓抬起。 掌心之中,那柄缠绕著死亡气息、足以贯穿命运长河的冈格尼尔,缓缓凝聚成形!枪尖吞吐著毁灭性的光芒,如同死神的凝视,精准地锁定了面具人平坦胸鳞的心臟位置! 深坑边缘,仅存一丝意识的楚天骄,透过瀰漫的烟尘看著这如同神话纪元终末般的景象,眼中只剩下彻底的灰败与无力。 神—碾碎了同等的冠位者。 之后,他將搜取想要的一切。 这个世界的未来,或许將沉入永恆的黑暗,而他,连尘埃都算不上了。 他残存的最后一点念想,是儿子,楚子航应该已经逃离了这片死域。 或许在遥远的未来,他的儿子回望这个雨夜时也会觉得他这个失败的父亲也曾像个战土般骄傲过吧。 奥丁扼住面具人脖颈的龙爪微微收紧,他俯视著爪中如同折翼之鸟的妹妹,面甲下那只妖异的金瞳,冰冷得如同万古寒冰。 “若是在以前,”他缓缓开口:“为了更稳妥地撑过那註定的诸神黄昏,为了应对那无可避免的末日,我一定会尝试对你发出邀请。我们將以平等的血盟,分享新时代的至高权柄!” “而如今,那至尊归来的预言已然扭曲一一我再无顾忌!从此这国之外,皆为食粮! , “不过”他话锋又一转,声音带著一丝居高临下的施捨:“若是你愿意以臣属的身份与我盟约—.” “那新时代,也可有你的一席之地———“ “如何?” 面具人在剧烈痛苦中挣扎著抬起头,暗金的竖瞳死死盯著奥丁,那眼神中没有恐惧, 没有哀求,只有深入骨髓的轻蔑和上位者的骄傲! “呵——”她喉咙里发出一声破碎的、带著血沫的冷笑,声音微弱却清晰无比,如同淬火的寒冰: “凭你,也配奴役此方的王座?!” “诸多冠位,我也最瞧不上你!” “空有力量—却最无—王之尊严的傢伙!!” “哼,那就永別了,我亲爱的妹妹!”奥丁低沉的声音,如同为世界敲响的丧钟,在雷霆、颶风与毁灭暴雨交织的尼伯龙根中,缓缓迴荡。 昆古尼尔枪尖带著贯穿命运、终结一切的威势,悍然刺下! 轰一—喻一一!! 一声狂暴到极致的引擎咆哮,如同濒死巨兽的绝唱,猛地撕裂了尼伯龙根內凝固的死寂!那声音由远及近,速度快得不可思议! 奥丁妖异的金瞳骤然一缩!他猛地转头! 只见那辆伤痕累累的黑色迈巴赫,正以近乎自杀般的速度,咆哮著衝破浓雾与死侍的阻碍,朝著战场中心,朝著他一一疯狂衝来! 车灯在迷濛的雾沼中拉出两道刺目的光轨! “找死!”奥丁心中怒意升腾!区区蚁,也敢打断神罚?! 然而,就在他分神的瞬间! 一个毫不起眼的矿泉水瓶,打著旋儿,从高速疾驰的迈巴赫车窗里飞了出来!目標也是他! 荒谬! 奥丁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他意念微动!一股足以撕裂钢铁的风暴瞬间在他身前凝聚成型,如同无形的屏障,要將那瓶子连同附近的空气都绞成粉! 但下一秒! 奥丁忽然一颤,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前所未有的警兆如同冰锥般刺入他的意识! 那瓶子...不对劲! 它无视了风暴!如同穿过幻影般,轨跡没有丝毫偏移!瓶身甚至连一丝涟都没有盪起!隨后继续,直射他的面门! 危险! 致命的危险! 奥丁的本能瞬间压倒了一切!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收回刺向面具人的冈格尼尔!巨大的龙爪护在身前,庞大的身躯以一种与他体型极不相称的鬼魅速度,向侧面急闪! 咻一! 矿泉水瓶擦著他巨大的龙爪边缘飞过,落在他身后不远处的桥面,发出“啪嗒”一声轻响。 又滚了几圈,停住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奥丁惊怒交加!也让濒死的面具人惊地转过头去。 迈巴赫內,楚子航的双手紧握著方向盘,油门早已踩到底! 他看著奥丁那惊险的闪避动作,心臟狂跳!他根本不知道那个瓶子是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奥工会躲,但机会就在眼前! “路明非!”楚子航声音嘶哑,带著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我想跳车!” “啊?!”副驾驶上的路明非差点从座位上弹起来,震惊地看著楚子航:“不是哥们儿你要不看看现在的速度?!你想跳车?你要不还是想当太空人吧!可能还安全些!”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楚子航目光死死锁定著前方越来越近的父亲和那两尊恐怖的身影,同时感觉著体內越发炽热的血流:“但我觉得一我现在能行!” “你寻思你可以是吧?!”路明非的声音拔高了八度:“那你可以就可以!你跳了我怎么办?!这车谁来开?!撞上去大家一起完蛋?!” “我带你一起!”楚子航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我靠一—!”路明非发出一声哀豪。 “那你数个数!”楚子航打断他。 路明非看著楚子航那双燃烧著火焰的眼睛,又警了一眼窗外那越来越近、散发著恐怖威压的奥丁,嘆气道:“行吧行吧———” “1,2—” “youjump!”楚子航几乎是吼出来的! “!jump!”路明非闭著眼睛跟著喊,一边喊一边觉得自己的命怎么这么苦—————-你们这些超人喜欢玩刺激的別搭上我行么? 於是,就在迈巴赫咆哮著衝破最后几排死侍,距离瘫倒在地的楚天骄和那两尊龙王不足二十米时! 哎嘎一一!!! 刺耳的轮胎摩擦声响起!楚子航猛地一打方向盘!车身在巨大的惯性下甩出一个惊险的漂移! 车门被粗暴地推开! 楚子航左手死死抓住路明非的手腕,右手猛地一推车门框!双腿爆发出惊人的远超一个普通高中生应有的力量! “走!!” 两道身影如同离弦之箭,从高速漂移的迈巴赫中猛地跃出! 轰一一!!! 失去控制的迈巴赫带著巨大的惯性,如同一头髮狂的钢铁犀牛,狠狠撞开挡在车头前方的几只死侍,然后一头撞断了断裂的桥栏!带著引擎不甘的咆哮声,翻滚著坠入了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 垂死的楚天骄听到动静,刚抬起头,就看到了这一幕。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还是心痛地,发出一声微弱却撕心裂肺的惨叫。 “900——·万—”他伸出的手无力地垂落。 第96章 神话崩毁之时 第96章 神话崩毁之时 空中的路明非听见楚天骄那声微弱却撕心裂肺的“900万一一”,儘管狂风扑面,浑身被失重感和衝击力弄得刺痛不已,还是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楚子航你爹从各种方面来讲都是个神人啊,他想,这种时候最先关注到的居然是那辆破车。 但吐槽归吐槽,眼下形势刻不容缓。 按照他那点模糊的“兵分两路”设想,楚子航自然要第一时间去救他爹,而他路明非的目標,肯定就是那个原本骑著马但现在马没了的重甲爱好者! 刚落地,巨大的衝击力让路明非牙咧嘴,差点没站稳。他警了一眼楚子航,后者已经挣扎著起身,目光如炬地锁定了不远处的楚天骄,浑身肌肉紧绷,蓄势待发。 一不做二不休他直接朝楚子航喊:“看你现在这个牛劲儿,要不直接把我丟过去!” “好!”楚子航几乎是秒答后,如同旋风般衝到路明非身边,双手如同铁钳般猛地抓住路明非的双臂! 路明非只觉得一股巨力传来,整个人瞬间被带离地面! “臥槽!轻点!手要断了!”他忍不住哀豪。 楚子航补了句“我儘量”,然后腰腹发力,双臂肌肉賁张,抓著路明非如同甩链球般,原地旋转了一圈! 天旋地转!路明非感觉自己像个破麻袋一样被抢了起来!手臂传来的剧痛让他怀疑骨头是不是已经裂了!风声在耳边呼啸成尖锐的噪音! “你大爷的—儘量在哪儿?”路明非在极度的晕眩和手臂处撕裂般的剧痛中,內心疯狂吐槽。 “再这么整几次,我这货真价实、无半点其他添加剂、无转基因成分的纯天然男子高中生的身体·就要菠萝菠萝噠了啊啊啊一” 开弓没有回头箭! 楚子航在旋转的顶点猛地鬆手! “走!” 路明非感觉自己像一颗被投石机发射出去的炮弹!带著悽厉的风声,朝著远处那尊如同山岳般嘉立的暗金身影呼啸而去! 速度极快!距离瞬间拉近! 奥丁那妖异的金瞳顿时转向飞来的人体炮弹。他刚刚被诡异的矿泉水瓶惊退,心中惊怒交加,此刻看到又一个蚁竟敢如此挑畔地飞向自己,更是怒火滔天! 不过,他依旧万分戒备。 因为显而易见的是,另一边的楚天骄之子只是刚刚觉醒血统的程度,甚至因为另一半血脉的稀释,作为混血种也只是极度平庸的水准·那么,矿泉水瓶的来源就只能是这个莫名其妙的普通人类了! “你是谁?!”奥丁的声音如同雷霆炸响,带著不容置疑的威严和被冒犯的暴怒,他巨大的龙爪紧握冈格尼尔,枪尖幽光吞吐,遥遥指向飞来的路明非质问:“你是一谁!!” 路明非在高速飞行中,狂风灌得他几乎睁不开眼。 他眯眼看著越来越近、如同魔神般的奥丁,看著对方手中那柄散发著毁灭气息的长枪,看著枪尖旁那个被扼住脖颈、带著复杂情绪望向自己的面具人深吸了口气,骂道: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我是你爹!!!” 这声石破天惊的辱骂,如同点燃了最后的导火索! “找死!!!”奥丁彻底暴怒!妖异的金瞳中燃烧起焚尽一切的怒火! 他不再有任何犹豫,將手中那柄缠绕著命运与死亡气息的冈格尼尔,高高举起! 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世界尽头的恐怖威压轰然降临!整座尼伯龙根空间剧烈震颤!无穷浓雾凝固成冰晶、又纷纷崩碎!死侍群发出无声的哀嚎,蜷缩在地! 奥丁开始了古老的咏唱! 低沉、晦涩、充满力量的龙文音节如同洪钟大吕,响彻整个空间!每一个音节都仿佛敲击在灵魂深处! 伴隨著咏唱,冈格尼尔枪尖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光芒!那光芒不再是诡异可怖的幽蓝,而是纯粹的金色!如同初生的太阳,却带著终结万物的死寂! “宣告一—!”奥丁的声音如同神諭,带著最终审判的威严! “诞於始源的尤克特拉希尔(世界树),刺向衍生的九大国度(九大世界),” “此为流星,此为闪电,此为一一昆古尼尔,永恆之枪,贯穿命运之矛!” “此击一” “必中!” “此击一” “必杀!” “此击,必以不可避免的死亡终结一切因果!” “汝之命运—” “於此断绝——!!!” 轰隆!!! 隨著奥丁的最终宣告!冈格尼尔彻底解放了它所代表的终极权柄与神秘! 枪尖卢恩符文的金光凝聚到极致!一道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仿佛由纯粹“命运”与“死亡”法则构成的金色洪流,撕裂了空间!洞穿了时间!无视了距离!带著终结一切的绝对意志!朝著迎面飞来的路明非—轰然射去!!! 这一刻! 所有目睹这一幕的存在一一重伤的楚天骄、正冲向父亲的楚子航、被扼住咽喉的面具人、乃至匍匐的死侍一—都清晰地“感知”到了! 那柄枪!传说中作为眾神之王奥丁的权柄象徵,一旦投掷必定命中,以堪称“因果”的恐怖效果,在全世界诸多神话中都留下了赫赫威名! 其代表命中注定! 其代表无可逃避! 任何抵抗、闪避、挣扎—都是徒劳!若“神明的时代”仍存於世,那便是铭刻於世界规则之上的绝对暴力! 而飞向它的那个男孩,路明非. 身影单薄,毫无血统,在金色洪流前,渺小如尘埃,不堪一击! 然而! 面对足以终结神明的命运之枪! 身处冻结灵魂的死亡风暴! 被永夜风雨雷霆推团团包围! 他依旧在飞,没有停下! 然后,他无所畏惧地,伸出了右手! 那只手,平平无奇,没有鳞片,没有光芒,甚至带著少年人特有的单薄骨感就这样. 以最平凡、最直接的方式迎向那贯穿星辰、终结命运的金色洪流! 嗡画面如同定格,在所有注视者睁大的双眼中, 没有爆炸! 没有衝击! 只有一声.仿佛撼动神之世界、神之时代根基的低沉喻鸣! 隨后他们便亲眼目睹了那过於不可思议的一幕: 那柄象徵绝对命运的冈格尼尔、那由纯粹法则构成的金色洪流,在触及那只平平无奇右掌的瞬间— 如同烈阳下的冰雪,如同触碰虚无的幻影,如同被更高维度的存在轻轻抹去 神话陨落! 神秘消融! 金色洪流化作谁人匆匆警见又很快忘记的幻梦,宛若只是某本神话故事被翻过的一页纸张,在这真实的世界中,在那男孩的右手面前一寸寸地化为虚无碎片,隨风消散! 嗡鸣渐歇。 金光散尽。 路明非的身影,顶著剩余的姑且能够忍受的衝击,稳稳落在惊骇到灵魂冻结的奥丁面前! 奥丁只是僵在原地!妖异金瞳充满前所未有的恐惧、茫然、难以置信! 他握著冈格尼尔残柄的龙爪在颤抖!刚才那一瞬,他与神枪的联繫被强行切断!仿佛它从未存在! 路明非却没空欣赏。 他落地晃了一下,立刻站稳。看著近在尺的已然石化的奥丁,他深吸气,卯足被楚子航抢麻的胳膊的力气一一右拳紧握,朝著奥丁覆盖面甲的脸狠狠砸去! “砰!!” 沉闷一响,在这动輒天雷地火的死者之国中实在微不足道。 但,奥丁脸上的暗金面甲,那接触拳头的部分,如同被强酸腐蚀直接融化!露出下方一小片似乎是西方男性的、稜角分明的侧脸皮肤! “哎呦呵?”路明非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微微异,然后嘀咕著更加用力:“別以为你长得帅就不打你!” 奥丁听不见,也没工夫去关注,因为在接触拳头的瞬间,一股深入骨髓的虚弱感席捲他全身!力量根基仿佛被抽空,庞大龙躯如风中柳枝剧烈晃动! “呢啊一一!” 痛苦闷哼著,他下意识鬆开扼住面具人喉咙的巨大龙爪后,原本应该极重极稳的躯体竟被硬生生打得倒飞出去!重重摔在远处桥面,烟尘四起! 而路明非挥拳后,看都没看倒飞的奥丁,只是立刻调整姿势,张开双臂,稳稳接住那无力坠落的面具人。 一手揽著对方纤细的腰,一手托著被黑袍遮盖的腿弯。 就和那晚在金街音乐广场时一样,只不过位置相反。 就和全身极速退化的龙类特徵一样,面具人那暗沉的金瞳也回到了黑色的模样。 她微仰著头,透过破碎的蛇骨面甲茫然凝视著·这个徒手碎掉神枪、一拳打飞眾神之王,然后来到身边、將她抱起的男孩。 居然—真的—— 明明只是隨口的玩笑而已·.— 路明非低著头,也看向这个怀中气息微弱、伤痕累累的傢伙。 听说她偶尔还在动漫社里cos角色参加活动来著,人气巨高,但现在这身就比较抽象了,只適合去鬼屋噹噹工作人员。 [干嘛一直盯著自己他在想什么?]面具人睫毛微颤。 [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被我帅晕了?]路明非眨了眨眼。 我现在,应该说些什么?面具人想。 [现在还是保持沉默比较有逼格吧?]路明非寻思。 [我很重么———怎么开始抖了。] [我草我手臂要废掉了,天杀的楚子航!] 沉默著,最终站著的和被抱著的,都继续沉默地,互相移开了视线。 与此同时另一边。 楚子航將路明非奋力掷向奥丁后,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冲向倒在血泊中的父亲楚天骄他目睹了路明非轰飞奥丁的震撼一幕,心臟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但他强行压下翻江倒海的震惊,趁著周围死侍还沉浸在龙王威压被打破的惊恐与匍匐中,一个箭步到了楚天骄身边。 “儿子?!你怎么一一!”楚天骄看到去而復返的楚子航,惊得几乎失语,隨即是更深的恐惧:“快走!不管怎么样快走!这里—” 楚子航没有理会父亲的催促。 他目光锐利如刀,一把夺过楚天骄死死抱在怀里的那个金属箱子! “你!”楚天骄下意识想呵斥,却被楚子航下一句话硬生生堵了回去。 “这些年,”楚子航的声音低沉而压抑,带著一种冰冷的质问:“你就是为了这个, 才拋下我和妈妈是么?” 他一边说著,一边迅速检查箱子的锁扣,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 楚天骄瞬间哑然,眼神复杂地看著儿子,嘴唇翁动,却发不出声音。 “密码。”楚子航的声音不容置疑。 楚天骄沉默著,眼神挣扎。 “密码!”楚子航猛地抬头!那双平日里冷静如冰的眼眸,此刻骤然亮起! 炽烈的黄金瞳第一次在他眼中熊熊燃烧!狂暴的龙威瞬间瀰漫开来! 楚天骄浑身一震!他终於彻底反应过来一一他的儿子已然觉醒! 最初就是为了让儿子远离这个世界,他才做出了如今看来糊涂又愚蠢的选择,到头来-他心中五味杂陈,不知道儿子想做什么,但在那双燃烧著决绝火焰的黄金瞳注视下,还是下意识地报出了一串数字。 楚子航迅速输入密码。 咔噠一声轻响,箱子应声而开。他看都没看里面其他东西,直接伸手,精准地捏住了那只被麻醉、蜷缩在角落的小白鼠。 “你確实不是个废物,”楚子航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砸在楚天骄心上:“但就和你自我认知的一样,你也的確不是个好爸爸,更不是个好丈夫。” 他提起那只小白鼠,另一只手飞快地从旁边捡起一块锋利的太刀碎片。 “我的学弟不,应该算弟弟或者朋友么”楚子航的目光扫过正抱著面具人朝这边快步跑来的路明非:“我觉得他说得很对一—” “別自顾自地想用英雄般的死亡来挽回一切啊—” “那只会—让我更痛苦——” 第97章 小小的礼物,大大的爹 第97章 小小的礼物,大大的爹 楚子航顿了顿,黄金瞳中的火焰燃烧得更加炽烈:“在辜负我这么多年以后,你的救赎之道,应该只有一条—” “活著!” “然后,弥补!” “至於如何活著,”楚子航的目光重新落回手中的小白鼠,眼神决绝:“既然我已经再度回到这个地狱,就证明了—” “我也一定拥有了不逊於你的觉悟!” 话音未落! 一一! 锋利的刀片毫不犹豫地划开了小白鼠的腹部! 粘稠得如同融化红宝石、散发著难以言喻的、令人心悸的古老气息的未知血液,缓缓渗出! 楚子航的视线再次投向路明非。 路明非抱著虚弱的面具人,脚步未停,却对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再无犹豫! 楚子航猛地仰起头!张开嘴! 那所有的血液,都精准地滴落在他口中! “不一一!!!”楚天骄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绝望至极的惨叫! 他挣扎著想扑上去阻止,但重伤的身体让他连抬起手臂都做不到!那可是连龙王都为之疯狂的血!蕴含著难以想像的恐怖力量! 別说楚子航这个刚刚觉醒的混血种,就算是他楚天骄这种血统稳定、经验丰富的“s”级,也绝不敢让其直接进入身体!那无异於——-自杀! “老登闭嘴!”路明非已经赶到近前,没好气地骂了一句。 “不..—” 他怀中的面具人也虚弱地伸出手,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面具下的眼神中充满了不甘。 “你也闭嘴!”路明非低头瞪了她一眼。 然后,虽然还是语气恶劣,但动作却比较轻柔地將她放到地上,说:“老实等我下。” 面具人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看著路明非那张异常认真的脸,最终也只是温顺地点了点头,轻轻应了一声:“.———·嗯。” 路明非安置好面具人,立刻转身走向楚子航。 楚天骄看著他走过去,又看了看旁边气息微弱、同样倒在地上的面具人,不明所以但知道此刻阻止无用,无力又绝望地嘆了会儿气后,索性破罐子破摔地问: “请问这位龙王妹子?你和小路—什么关係啊?” “不是让你闭嘴吗!”面具人骤然抬头,瞳中凶光毕露!一股虚弱但仍旧足够冰冷的龙威瞬间压向楚天骄! 楚天骄无奈,只能声。 就在这时,不远处轰一一!!! 一股狂暴到极点的能量波动,猛地从吞下鼠血的楚子航身上爆发开来! “呢啊一一!!!”楚子航发出一声痛苦到极致的嘶吼! 他双膝猛地跪倒在地,双手死死抓住自己的胸口!那对燃烧的黄金瞳瞬间亮得如同两颗小太阳!瞳孔深处甚至透出令人心悸的猩红! 他全身的血管如同龙般暴起,皮肤表面开始浮现出细密的裂纹!血液在血管中如同沸腾的岩浆般奔涌咆哮!一股远超他原本极限、甚至超越楚天骄巔峰时期的恐怖气息,如同失控的火山般疯狂喷发!几何指数般暴涨! 皮肤上的裂纹在迅速扩大,鲜血开始从裂缝中渗出!他的身体如同一个被过度充气的气球,眼看下一秒就要.彻底爆裂! “子航一一!!!”楚天骄目欲裂! 儘管他吼得撕心裂肺,现在的楚子航却什么都听不见了,他只能感觉到一痛苦.撕裂灵魂的痛苦! 那些暗金色的血液,如同最狂暴的熔岩,点燃了他体內每一滴苏生的龙血!力量在疯狂增长,但身体却如同脆弱的容器,根本无法承受! 骨骼在呻吟!血管在哀豪!皮肤在寸寸撕裂!意识被剧烈的痛楚和狂暴的能量衝击得支离破碎!他感觉自己就要被从內部彻底撕碎! 儘管自以为已经做好了最残酷的觉悟,但此时此刻,楚子航却生出了满满的绝望和无力感。 这根本不是意志可以决定的东西,太超格了,太可怕了! 路明非在路上说这“血”曾不断寄生於小动物甚至死侍身上,姑且还能保持暂时的稳定,但此刻一遇见血统稳定的混血种,就像是找到了倾心的归宿,所有隱藏的力量和气息都爆发了出来。 楚子航只觉得,自己作为最屏弱的溪流,却妄图吞没大海,如今,他只能等待“ 等待滔天的灭世洪水將他淹没!! 而就在这毁灭的边缘,他忽然感到一只温暖的手掌。 带著一种难以言喻的、温和却无比坚韧的力量,轻轻地拍在了他剧烈颤抖的肩膀上! 那股力量..如同定海神针! 如同黑暗中的灯塔! 那“血”,竟然在畏惧!不可思议! 以那手掌的接触为分界点,体內汹涌的力量像是回过了神,或者像瑟缩著面对“要么克制要么消亡”的赤裸裸的威胁,它不再敢继续宣泄一切,而是不得不在小心维持人体以躲避接触的前提下,缓缓流淌。 紧接著! 一股力量传来,將他猛地拉向一个並不宽阔却异常坚实的胸膛一一那手臂紧紧搂住了他! 楚子航转过头,看到路明非正稳稳地搂著他痛苦挣扎的身体,眼神平静无波,没有丝毫意外或惊慌,仿佛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我反正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东西啦。”路明非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带著一丝无奈, 甚至还有一丝嫌弃:“不过也只有这一次——你也確实需要这一次———” 此时远处,奥丁刚刚从地上狼狐爬起,似乎已经从某种极度虚弱的状態中恢復过来。 那暗金面具被修补成原来的样子,左边的妖异金瞳继续绽放光芒,但很快那光芒在触及这边楚子航时瞬间疯狂颤动,紧接著,奥丁整个躯体也颤动起来。 楚子航正在做什么毫无疑问一一区区蚁,以未知的手段暗算他后,还妄图夺走神的財富!! 不可饶恕!陷入暴怒状態的奥丁提上重剑,裹著狂风和闪电,疯魔般冲了过来! “总之,你就去吧—”这头路明非的声音陡然拔高,指向那尼伯龙根的主人,指向那绝望地狱的源头: “去向你老爸证明,而不是让你对你灌输一一你確实是流著他血的儿子!” “並且—.—” “还要证明你比他牛逼!” “让他以后都不能心安理得地,继续自顾自牛逼,以至於毫不考虑你的感受!” “嗯,就这样”路明非笑了笑: “带著这份小小的礼物——” “咬他!楚子航!” 话音落下! 楚子航全身被激发的龙血似乎完成了梳理!隨后开始引导、点燃、將那足以毁灭自身的狂暴源流,强行约束,转化为纯粹的浩瀚伟力! “呢一一!”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 那即將爆体的痛苦瞬间减轻!沸腾的龙血不再无序衝撞,而是如同被驯服的怒龙,沿著某种玄奥的轨跡奔流!体表的裂纹停止蔓延!渗出的鲜血被蒸发,形成一片氮氬的、带著硫磺气息的...血色薄雾! 意识也瞬间清明! 眼中那猩红的疯狂褪去,只剩下纯粹的、如同熔金般燃烧的—·战意! “我明白了。”楚子航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却带著前所未有的力量与坚定! 他猛地一推,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气流包裹住路明非,將其稳稳地送回到楚天骄和夏弥身边,没有让他摔著。 而就在路明非心里吐槽“好好好,我就不碍著您的showtime了”並落地的瞬间! 奥丁那缠绕著毁灭雷霆的巨大重剑,带著撕裂空间的尖啸,已然劈到了楚子航的头顶!剑锋所过之处,空气扭曲,发出刺耳的爆鸣! “死一一!!!”奥丁的咆哮声中充满了被蚁接二连三挑畔的暴怒! 然而! 就在那雷霆重剑即將触及楚子航髮丝的剎那! 嗡一一! 一股前所未有的、仿佛来自太古洪荒的、极致恐怖、极致原始的威压,如同无形的亿万座大山,轰然降临!以楚子航为中心,瞬间笼罩了整个高架桥! 一个漆黑的死亡领域正在形成,正在蔓延!以可怖至极的暴虐,肆意掠夺著这个尼伯龙根中所有的元素,周遭的死侍刚被笼罩其中,就惨叫都发不出地被碾碎成黑血! 奥丁那狂暴前冲的身影猛地僵在半空! 他手中那柄足以劈开山岳的雷光重剑·剑锋凝滯!距离楚子航的头顶仅差毫釐! 同时,脸上的暗金面具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面具下那只妖异的金瞳骤然收缩! 瞳孔深处充满了无与伦比的恐惧!茫然!以及—难以置信的! 他跌飞出去,但还没爬起,庞大的龙躯就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议、最无法理解、最令他灵魂战慄的景象! 他死死地盯著那个背对著他、周身笼罩在氮盒血雾中、散发著令他室息威压的身影, 喉咙里发出一种如同破旧风箱漏气般的、颤抖的、带著极致惊恐的语: “父亲——?” “你—你没死啊——?!” 第98章 至尊之影·楚子航 第98章 至尊之影·楚子航 楚子航从漆黑的死亡领域中缓缓转身,面向惊恐的奥丁。 当血雾散去,领域的能见度稍微高了些,便能看到形体已然变化的他的身影: 他赤裸著上半身,原本匀称的肌肉线条此刻如同精钢铸就,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感。 乌黑的短髮无风自动,如同燃烧的黑色火焰般向上飘舞。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额头两侧一一一对弯曲、闪烁著暗金光泽、如同古老权杖般的狞龙角,刺破虚空,散发著令人心悸的威严! 他的下半身依旧保持著人类的形態,穿著破损的长裤。上半身则覆盖著细密的、如同黑曜石打磨而成的漆黑鳞片。 这些鳞片並非完全覆盖,而是如同精美的鎧甲纹路,从肩胛、锁骨、胸腹蔓延而下, 在心臟位置形成繁复的护心图案,边缘流淌著熔岩般的暗红光泽。 他的双手已化为覆盖著同色鳞甲,指尖延伸出锐利骨爪的龙爪,爪尖闪烁著幽幽寒芒! 他並未生出翅膀,却自如地悬浮在半空,仿佛重力对他失去了作用!一股无形的、扭曲空间的气场环绕看他,让空气都为之凝滯! 那对燃烧的黄金瞳,此刻已化为纯粹的金之色,瞳孔深处仿佛有星辰流转,带著一种俯瞰眾生般的漠然与掌控一切的绝对意志! 那无疑就是楚子航,却又像是拥有楚子航容貌的龙类帝皇!哪怕是作为亲生父亲楚天骄看著他.都觉得相当陌生! 但,他一开口,又透出些少年的熟悉气息来。 “怎么,还没开打就叫爸爸了?”楚子航冷冷地嘲讽道。 奥丁却没理会这嘲讽,因为某种最让他惊惧的悸动,还在笼罩他的周身,让他肝胆欲裂。 “你是怎么做到的?你—你居然—” “不,不不不————一定是哪里搞错了,区区一个不入流的低贱混血种——.呵,你父亲我都不放在眼里,你,你怎么能够將至尊的血纳为己有?!” “到底是——到底是怎么——我连同等冠位的竞爭者都战胜了,还能有什么变数?” 奥丁不停地喃喃自语,要么愤怒要么迷惘,或者神经错乱般胡乱分析,因为眼前的事实对他来说衝击力太大了! 事实上也的確如此,作为仅次於黑白双主的初代种血脉,在龙类的知识体系中,鲜有他者能比觉醒的君主更加博识,更何况奥丁还充分吸收了最新时代的科学和链金术融合技术..—. 可是,就是发生了,突然之间,他在苏合这座南方小城十几年的筹谋,成功前夕一以最荒谬的方式破產! “吼——!!” 楚子航却没功夫等他分析,一声源自灵魂深处的、充满太古洪荒威严的龙吟直接从口中爆发! 死亡领域轰然压去,同时楚子航隨意地抬起覆盖著鳞甲的龙爪,轻轻一拂! 鐺——咔——!! 奥丁手中的雷霆重剑寸寸崩碎!化为火消散! 不止如此,他那庞大的龙躯也如同被无形巨锤击中,倒飞出去,砸塌桥面!堂堂龙王,竟显得如此屏弱! “这——这不可能———”深坑边缘,重伤的楚天骄同样挣扎著抬起头,看著儿子那如同神魔般的身影。 他声音嘶哑,充满了极致的震惊:“虽然虽然这过於不可思议但子航他居然真的做到了!” “他成功融合了那滴血!或许只是一次性的爆发但竟让血统阶级有限的他获得了足以与初代种龙王抗衡的力量!” “不——·甚至是压制!躁!这还是奥丁的主场啊!!” “小路?这是你做的么?”楚天骄转头问道。 “啊?小路不知道哦。”路明非无辜地摇摇头。 隨后发觉自己似乎太友善,人设不对,立马脸色一变:“老登你就別乱猜了!再用力气直接死了怎么办?” “额。”楚天骄又低下头,纳闷怎么谁都不待见他。 另一边,仿佛为了印证楚天骄的话楚子航动了! 他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原地只留下一道被撕裂的空气残影和一圈扩散的血色涟漪! 下一刻! 他出现在刚刚爬起的奥丁头顶!巨大的龙爪缠绕著毁灭性的漆黑流光,如同天罚般轰然砸落! 奥丁仓促格挡!暗金鳞甲覆盖的双臂交叉护在头顶! 砰一一!!!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奥丁脚下的桥面瞬间化为粉!他庞大的身躯如同被钉入地下的木桩,硬生生被砸得矮了半截!双臂鳞甲崩裂,沸腾的龙血喷溅! 奥丁发出痛苦而暴怒的嘶吼!妖异的金瞳中燃烧著疯狂的火焰! “蚁一一!!!”他彻底疯狂了!要不死不休!他不再有任何保留!不再有任何顾忌! 一股更加浩瀚、更加狂暴、带著毁灭气息的能量波动,从奥丁身上爆发出来!但这一次,力量的源头並非仅仅是他自身! 整个尼伯龙根空间都开始剧烈地、痛苦地呻吟! 天空灰色的穹顶出现蛛网般的裂痕! 最外围的浓雾如同被点燃般剧烈燃烧! 脚下坚实的高架桥,如同酥脆的饼乾般大块大块地崩落! 而远处匍匐的倖存死侍群吗,全都发出无声的哀豪,身体如同沙雕般风化消散! 奥丁在抽取用以构建整个尼伯龙根的元素和力量!他燃烧这个依附於现实的异度空间,只为换取足以对抗眼前这个“怪物”的力量! 哪怕让这片死人之国彻底崩解消散! “给我一一死一一!!!”奥丁的咆哮声带著空间破碎的迴响!他捨弃了所有防御, 也以原初的龙爪,带著同归於尽的疯狂气势,朝著楚子航亡命扑去! 楚子航熔金的竖瞳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嘲弄。他並未硬撼,身影再次消失! 轰!轰!轰! 两道身影如同两颗燃烧的陨星,在崩塌的尼伯龙根中展开了更加惨烈、更加狂暴的追逐与廝杀! 战场早已不局限於高架桥! 他们时而衝上布满裂痕、仿佛隨时会塌陷的天空穹顶!漆黑领域与空间乱流碰撞,將灰色的天幕撕裂出巨大的豁口! 时而坠入下方深不见底、由浓雾燃烧形成的沸腾炼狱!每一次碰撞都引发地动山摇, 岩浆喷涌! 时而掠过如同末日废墟般、正在大片大片崩塌的高架桥残骸!钢筋水泥如同纸片般被能量乱流撕碎! 整个尼伯龙根正在走向彻底的毁灭!空间裂缝如同蛛网般蔓延!这是一场以世界为代价的疯狂搏杀! 桥面残骸上。 路明非不知何时已经盘腿坐了下来。他身前,一个无形的、坚韧无比的淡色能量护罩,將他和身后重伤的楚天骄、面具人稳稳笼罩其中。 任凭外面天崩地裂、能量乱流肆虐,护罩內却风平浪静,连一丝灰尘都没有。 要说还是楚子航这个当会长的细啊,打成这副世界末日的样子,还能忙里偷閒给他们护住·路明非很难不联想用金箍棒画个圈的孙猴子。 “悟空!乾巴爹~为师的安危就全靠你啦—”他百无聊赖地喊,引得紧张兮兮的楚天骄和面具人一阵无语。 护罩外。 楚子航与奥丁的廝杀已至白热化!奥丁燃烧尼伯龙根换来的力量確实恐怖,但楚子航源自那滴“血”的爆发力更加霸道! 他如同不知疲倦的战爭机器,每一次攻击都带著撕裂空间的威能!奥丁身上的暗金鳞甲早已破碎不堪,龙血染遍全身! 在一次震耳欲聋的碰撞后,奥丁庞大的身躯再次被狠狠砸飞!撞穿了一整片正在崩塌的桥墩! 他挣扎著爬起,妖异的金瞳死死盯著远处如同神魔般嘉立的楚子航,又扫了一眼护罩內那个躺姿妖嬈、仿佛置身事外的路明非! 那眼神中,充满了刻骨铭心的仇恨!滔天的怒火!以及——一丝无法掩饰的恐惧! “吼一一!!!”奥丁发出一声不甘到极致的咆哮!他知道,再打下去,他必死无疑!这个尼伯龙根也撑不住了! 他猛地张开双臂!一股最后的、更加狂暴的空间能量被他强行抽取!整个尼伯龙根发出了濒死的哀鸣!空间裂缝如同黑色的闪电般疯狂蔓延! “该死的蚁,你们成功获得了神的怨仇!!”奥丁的声音如同来自地狱的诅咒,在崩塌的空间中迴荡! 他庞大的身躯猛地化作一道扭曲的暗金色流光,朝著空间裂缝最密集、最不稳定的区域亡命衝去! 楚子航熔金的竖瞳中闪过一丝冷厉!他正要追击! 但奥丁在冲入空间裂缝的瞬间,猛地引爆了最后抽取的空间能量! 轰隆一一!!! 一场前所未有的空间风暴瞬间爆发!狂暴的空间乱流如同亿万把利刃,疯狂切割著周围的一切!將楚子航追击的路线彻底封死! 楚子航的身影在空间风暴前微微一顿。他冷冷地注视著奥丁消失的方向,又回看护罩里的楚天骄和路明非,最终没有选择硬闯。 风暴渐渐平息。 奥丁的身影已然消失无踪。 只留下一片彻底崩解、走向虚无的死人之国。 第99章 回首,灯火依旧 第99章 回首,灯火依旧 “结束——·了?” “嗯,结束了。” 路明非轻声回答著面具人的呢喃。 他们就像身处虚幻与现实的夹缝,一边是支离破碎、正化作片片光点瓦解的死人之国,一边是越发清晰的风雨声下,那昏暗雨夜中的星海高架桥。 “你—你到底为什么?”面具人失魂落魄地凝望著天幕,仿佛那破碎的不止是空间,还有她十多年如一日的野心勃勃。 “为什么要来救你?还是明明都来救你了,为什么又要把那东西送给楚子航?”路明非盘腿坐著,也好奇地打量著破碎的四周。 “......” “唔,对我来说都无所谓啦,都只是顺手的事一一听到这种话,你又会觉得生气么?” “那你可真是个混蛋呢。” “哈哈,我是你的混蛋的话,”路明非朝她笑:“你和逃跑的那位,无疑就是这个城市的混蛋了。” “喷-你是什么椅角里的土地公公么?”面具人撇嘴:“总有种,最伟大的计划,在最不起眼最无关紧要的节点栽了的感觉。”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好了好了,与其费力气埋怨或吐槽,”路明非拍拍灰尘站起来,看向她:“要和我做个交易么?” “交易?” “或者,你可以当作是还我个人情?將你从奥丁手中救出的人情。”路明非想了想, 换了个容易理解的说法。 但没想到的是,面具人反而一证,隨后露出不知是厌烦还是嫌弃的神情。 “人情————么?”她喃喃道。 “哇,莫非你觉得连人情都不是?虽然你也確实没要求过—毕竟最开始的也只是玩笑话,但结果,反正是好事吧?好死不如赖活著。” “呵呵,”面具人冷笑地盯著路明非的脸:“说得真有道理。” “对吧?”路明非认可地点头。 “所以你就是这点不行啊,路明非——-我现在算是彻底明白了。” “嘰里咕嚕什么呢,我说正事了。” “是这样,”路明非俯下身,饶有兴致地看著面具人的手:“我稍微打听了下,据说四大君主这个等阶的龙类,在万能性上很有说法” “所以作为这场闹剧的结尾,能麻烦你给某人消除一些不太適合存在的记忆么?” “你是说·—” “你们在討论什么能加我一个吗?”不远处的楚天骄费力抬起头。 因为伤得太重的缘故,路明非抱著面具人走开些他也无法跟上,感官更是始终模糊不清,但在身为顶级执行官的直觉上总觉得要坏事。 “年轻人说话老登別插嘴!”路明非瞪过去一眼,心说这傢伙还真敏锐。 “可以倒是可以,”这边的面具人嘲弄地回答:“呵,你害怕自己的能力暴露出去? 工“麻烦事少些总是好的,而且说是还我人情,这对你来说也是必要的吧?”路明非顶回去:“龙王大人?” “那楚子航呢?” “我来负责。” “负责?他们是父子!”面具人异后斥道。 “我觉得只要说清楚,楚子航是能明白轻重的,”路明非篤定道:“他的情况其实最简单了———他只想挽回父亲而已。” “要做就乾脆点!怎么可能靠感觉来断定如此关键的事!” “都说了我可以搞定!一般来说,我感觉能行的事基本都能行!” “你一” “还说我——我看你才是在这点上不行吧?十几年的观察和接触,都无法完全清楚一个人类的秉性么?” “那是两码事!” “来不及了!等楚子航回来还要麻烦些!”路明非懒得再耍嘴皮子,直接走过去把楚天骄拖过来。 楚天骄一脸茫然,虽然对路明非还算相信-好吧现在也有点犯嘀咕,但眼见那实际身份为龙王的面具人正一脸不怀好意,顿时慌了起来。 “小路?小路!你你你要做什么?”他赶紧发表紧急声明。 “我承认我確实对不起子航娘俩,但涉及到我的工作,我肯定不是个坏傢伙一一不如说好得流脓啊!我简直就是在为人类和全世界的正义而战!真的!真的是真的!所以我绝对不会做什么会伤害你的事啊!” 路明非不语,只是一味把他拖过去, 不得不说成年男人是真tm重,而且这货衣服下又全是硬邦邦的肌肉,拖起来费力不说手感还贼不好! 眼见谈判无效,不,他基本都在求饶了,还是没用,楚天骄不得不哀豪起来,对著快要降落到身边的楚子航大喊: “吾儿何在!!” “爸?”空中的楚子航当然看见了这一幕,但因为场面还挺滑稽,动手的又是带他来这儿、让他能够与奥丁战斗的路明非,倒也没生出什么戒心。 而且真要说的话,在这个雨落狂流之夜里,路明非要比他爹靠谱。 “动手吧,”路明非只是警了眼上空就继续道:“不过注意分寸,刪除我的出现、以及会暴露你身份的部分就好,別伤著脑子。” “用你提醒?这活儿我熟得不能再熟!”面具人伸出手,直接按在楚天骄的脑门上。 “刪除?慢著慢著!你们不会要把我的记忆一一”楚天骄刚想大吼,忽然就感到强烈的昏沉,隨后直接失去了意识。 楚子航回到地面,正好看见楚天骄晕倒在路明非怀里,不过生命体徵明显,像是睡过去了一样。 见他过来,路明非直接让出位置。 “他怎么了?”楚子航问得委婉,这里更准確的问法应该是“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大概是忘记了一些事,”路明非倒也没想隱瞒,直言不讳:“关於我,关於她“ 反正你放心,你开车赶回来救他的部分肯定还在,不过过程大概没这么夸张就是了。” 听路明非说起这个,楚子航也才反应过来。 关於路明非-桥头的通晓和交易,粉碎命运之枪和揍飞奥丁的强大能力,还有,与旁边那位龙王的诡异关係原来他邻居的这个小些的男孩,藏著这么多不可思议的秘密。 “你应该没什么意见吧?”路明非说完后问:“你爹身份不一般,可能是什么神秘组织的特工,我没办法” “没办法像相信我那样相信他对么?” “嘿,和会长你交流最省事了,不像某个傢伙嘰嘰喳喳的,理解起来还费劲得很。” “你不隨口低毁我两句就浑身发痒是么?”一旁的面具人冷声道。 “我明白了,那么— 楚子航看著面露警惕的面具人,又看看一脸轻鬆的路明非,也没怎么迟疑,直接就俯下身,把脑袋凑到面具人手前。 “还是连我的一起吧,以防万一,这样也能让你们更加安心。” 路明非异地眨眨眼,面具人则反应更大地疑惑起来。 他们不禁对视一眼。 [看吧,我就说楚子航这边不用操心,就你自己神经兮兮的!这是路明非的眼神。 [谁知道他这么呆啊!这能怪我?!]这是面具人的不忿。 [呆你妹啊,这是甩你八百条街的美德!而且你追他到底追到哪里去了?什么都不知道!] [追人哪有那么麻烦,明明隨便说几句话拋个媚眼就行了,是楚子航自己没品而且我干嘛要对他那么费心,主要还不是为了他爹老实说要不是他爹年纪大了点,没离婚前我又小了点,直接一步到位去勾引—] “我靠你这个变態!”路明非一时没忍住,直接骂出了声。 “变態?”低头的楚子航浑身一震,迟疑又不解地看过来。 “咳,不是说你!”路明非尷尬地摆摆手。 “算了算了,你知道我相信你才没怎么隱瞒的,后面应付好你爹就行了。” “-我知道了。”见路明非拒绝了一併消除他的记忆,楚子航也没扭捏。 正当他们说著,一阵湿润的气流忽然从天际吹来,渐渐的,又变成夹杂著雨滴的大风终於,尼伯龙根的碎片如萤火般在暴雨中消散,沥青路面重新显现出星海高架桥的黄色標线。 颱风卷著雨幕抽打在他们身上,远处城市朦朧的灯火刺破了黑暗一一他们已经站在在现实世界的桥中央。 “这才是真的结束了。”路明非轻声道,望向明明只是短暂消失、却仿佛阔別很久的雨夜中的城市。 “还有其他事没做完或要交代吗?”楚子航已经背著楚天骄。 这时他才发现父亲伤得远比他想像的还要重,要不是血统足够高,早在他赶回来前就该不行了。 “没有,当然没有!”路明非转过身,背对著颱风中仿佛在左右飘摇、甚至变得朦朧不清的苏合市,对楚子航露出熟悉的、轻鬆又慵懒的微笑: “不管之前发生过什么,当你能再次望见那些勾勒出我们生活的建筑线条,以及为其镀上各种色彩的绵延灯火——-那就一定,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就像这场看起来很嚇人的颱风,十几年来,其实苏合市经歷过很多次了,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所以,不必害怕这样的雨夜。现在带著你老爸回家就好,今晚会有好眠的!” 楚子航证住,不禁顺著路明非再度转身的视线,也去望向那再熟悉不过的楼群和灯火.今天的风雨真的很大,天色暗得要把一切都吞没,但正如路明非所说。 他依旧看得见城市。 那么或许真的———一切都没问题了。 “好,那我就先回去了,”楚子航点头:“应该是去住医院,如果我妈打电话后还是不放心,就麻烦你帮忙解释下了。” “好说,过会儿我提醒下我老弟。” “你不回家吗?”楚子航疑惑, “毕竟有个不方便的拖油瓶嘛,”路明非想了想:“我大概会走那边。” 他指了指高架桥西边的方向。 楚子航这才把视线再度投向地上的面具人,结合路明非桥头的某句话,他隱约能猜到那蛇骨面具下是哪张脸。 惊讶自然是有的,原本还要更夸张些,但这都被路明非和奥丁那边冲淡了,他现在更多的只是关注一一路明非到底和她是怎么回事? 那可是连父亲都极为忌惮的龙王,虽然路明非也不像是普通人类的样子莫非之前他们的种种接触,都是基於互相知晓的前提下? 这么看来,他到底错过了多少啊?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小心思,路明非分別前的最后一句话自然是: “关於这个,也顺便帮我保密哦,会长!” 颱风似乎更大了,呼啸著统治了今夜的城市,雨水如瀑布般从天空倾泻,现实世界的高架桥同样显得摇摇欲坠。 看著楚子航背著他老爸渐渐走远,路明非也用宽大的黑袍裹紧少女单薄的身子,把她背了起来。 “我说你就不能体贴点,也像楚子航那样在头上弄个罩子?”他小心地躲在钢架下, 不忘抱怨。 “做不到我现在没失去意识就不错了,”面具人声音微弱道:“而且,吸收了那滴血的是他,不是我。” 草,都伤得要死了还惦记著这个,活脱脱的怨妇。 “行吧行吧,那就不让你再洗个雨水澡了,免得说我虐待伤员。”路明非抽出一只手摸出手机,给应该还在高架桥外等待的女僕小姐打过去。 “少爷~事情都解决了吗?”酒德麻衣声音甜腻,似乎终於从无聊的等待中解脱。 “应该吧,总之我现在快成落汤鸡了,能过来接一下么?” “您这话说的,稍等!” 不一会儿,黑色suv的车灯就照到了高架桥钢架下的路明非和面具人,效率高得惊人路明非当然没多此一举地问“桥头应该已经被警察封锁了、你怎么这么快”这种问题,家里三个妞虽然风格迥异,但包括那个最宅的家里蹲,绝对相同的一点是一一野起来那是真的野。 “哎?这位是一一在玩cosplay吗?”见到被抱进后座的面具人,酒德麻衣不禁玩笑道。 “没错,今晚高架桥这边有个主打雨中行为艺术的主题派对,”路明非懒懒回道:『 她负责尬舞。” “至於我,就只能衝过去喊句『你们不要再打啦”——?哎,实在太神经了。” 第100章 暖风微醺时 第100章 暖风微醺时 黑色suv碾过积水,轮胎掀起的水幕泼在封锁线的警示牌上。 桥头执勤的警察被刺目的车灯晃得眯起眼,雨衣兜帽下的脸又惊又怒:“不要命啦?!这种天气闯高架桥,找死啊!” 车窗只降下一线,酒德麻衣那抹著緋色浅影的媚眼微微一眨:“抱歉啦阿sir~” 警察一愣,还想训斥几句,suv却已轰鸣著衝进雨幕。后视镜里,只剩他徒劳挥舞的萤光棒, 和对那惊艷一警的回味。 暴雨中的城市像被泡发的旧照片,霓虹在积水里扭曲成色块,行道树狂舞的枝抽打著车窗。 酒德麻衣单手转著方向盘,警了眼后视镜:“少爷,您確定要去学校?这种天气还是回家好些吧,做什么都方便。” 路明非闻言看了眼旁边的面具人一一自从上车,她就安静得像具尸体,连呼吸声都藏在雨声里“我是方便,但对这傢伙来说可不一定。”他说道,望著窗外被雨水冲刷得模糊的“仕兰中学”招牌。 车停在社团活动楼前时,雨更大了。酒德麻衣撑开黑伞,雨点砸在伞面上的声响活像有人倒豆子。 “需要我抱她上去吗?”她故意用脚尖轻踢面具人垂落的手腕,那截苍白的手腕晃了晃,依然没反应。 “別闹,她现在的状態连和你斗嘴的余力都没有。”路明非把黑袍兜帽往面具人头上拽了拽, 像给流浪猫盖纸箱。 女僕小姐耸耸肩,伞面倾斜著护送他们到屋檐下。 临走前突然转身,像是想到什么了般调侃道:“少爷,我可得提醒你,虽然她现在没什么反抗能力,你们又是孤灯瞎火孤男寡女—...但毕竟不是一个品种....咳咳,所以那啥.. “滚滚滚,一天天的也不想点积极健康的內容。”路明非白她一眼:“而且哪里孤灯瞎火了!” 没错,即使是这种颱风天的深夜,社团活动楼里依旧有不少灯还亮著。 这就不得不再次提到仕兰人引以为傲的社团文化了,不少学生是真的把喜爱的社团当作第二个家,除了白天的课余时间尽情享受活动和气氛,有时懒得回家,或者要紧急討论、筹备、训练社团活动內容时,乾脆就直接在活动室睡下了。 而一向以包容开放著称的校方自然也默许这种情况,別说保持通电,热水、网络、医务室、便利店,以及二十四小时在岗的保安都隨时准备著,毫不怠慢这群热爱社团的少爷小姐们。 本书首发 海量好书在 101 看书网,101????????????.??????等你寻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喂,醒醒,”路明非敲著面具人的面具,等对方缓缓睁开眼,就直接把放著全套洗浴用品加她平时在活动室备用衣服的篮子塞过去。 面具人迷濛地看著路明非,又抬起头,发现自己已经在顶楼的浴室外边。 “先把力气用在洗个澡上吧,”路明非淡淡道:“虽然按照某些动漫的福利情节,我现在该直接趁著你晕过去的时候帮你洗洗,但本人毕竟是心智健全的,是有节操的。” “.切,你就是有色心没色胆。”面具人嘀咕著,挣扎站起来进了浴室。 “搞快点啊,我也浑身湿透,帮你站完岗也要洗的。”路明非叮嘱道。 “那就进来一起啊。”门內传来朦朧的声音。 “谢邀,我待在女生浴室这边就已经很羞耻了。” 待了差不多半小时,所幸今天天气恶劣,活动楼里人確实很少,不然哪个女生过来指指点点, 路明非真受不了。 里面水声停了好一会儿,他腹誹著姑奶奶您哪是洗澡,分明是泡温泉呢,便先拐去男浴室简单冲了个凉。 回到“游戏美食社”的活动室前,他想了想,先去楼下医务室。值班老师一边嶗叻“现在的学生动不动就打架,这种鬼天气都不消停”,一边把绷带和跌打药拍进他手里。 推开门时,灯已经被关了。 活动的室房间笼罩在黑暗里,只有窗外楼下路灯的光渗进来,勉强描出室內轮廓。 套著大號t恤的女孩蜷缩在角落的沙发里,湿发在靠垫上涸开深色水痕,宽大的领口滑到锁骨下方,露出一边光滑的肩膀,皮肤在昏暗中白得像是会发光。 路明非反手带上门,药袋的声响惊动了她。 於是她转过头,抱著的双腿稍微伸开了些,几缕湿发略显凌乱地垂下来,勾勒出慵懒又迷濛的痕跡。 她也不说话,就那么看著路明非,任路灯的微光落在澄澈的眼眸里,再碎成一片片金色的涟漪。 儘管路明非並不想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什么,但眼前所见的这一幕. 的確有著令人惊心动魄的美。 不过,鑑於那金色的眼睛在黑暗中过於显眼,他仍然犹豫著,没用最习惯、也最熟悉的那个名字上前去呼唤。 “耶梦加得。”女孩忽然轻声开口。 “我的真名——我记得,我告诉过你。” 路明非耸耸肩,坐到桌边放下手里的药袋。 “与其说是告诉,更像要弄死谁前的名號宣告。不过確实如雷贯耳就是了,毕竟和『奥丁』一样,都是神话里赫赫有名的名字。”他回道。 “你不喜欢的话,继续叫『夏弥』就好。”女孩说。 “我是想的,毕竟又短又顺口,省力气多了,但是”路明非看向她淡淡道:“你起码得先尊重下角色设定吧?这样子的话,哎,很影响代入感啊。” “你也就『路明非”这一个名字,你就时刻人如其名了么?” “起码我变得没那么明显吧?不像你,要么是笨蛋要么是疯子,或者是两者之间的神经病。” “亨·...— 女孩明显还想反驳些什么,但貌似是感受到了些许痛苦,又蜷缩回去,把头埋在湿润的秀髮里“我倒是带了药和绷带,但你这情况”路明非几步到沙发麵前,左右观察。 结果除了看到白得晃眼、光洁无损的手臂和腿,就只有鼻尖淡淡的沐浴露香气了。 “不是已经恢復得差不多了么?真够变態的。” “形体的修復自然容易,但內在的伤口往往更加致命——“ “致命?你要死啦?” “不劳费心还不至於到那种程度。” 即使女孩没抬起头,路明非也感觉到她狠狠地別了自己一眼。 隨后女孩也是懒得再理会这个乌鸦嘴加缺心眼的混蛋,蜷缩得更紧。 “喂,你就这么睡啦?那我岂不是白白挨医务室老师的批评了?”路明非鬱闷地追问。 “喂喂!” “喂喂喂!” “你”不胜其烦的女孩终於虚弱又厌烦地警他:“你今晚已经葬送我十几年的伟大计划了,还要变本加厉地欺辱我么一一她话没说完,一阵暖风已经吹了过来,不管是温度还是风力她都极为熟悉,因为路明非手里的吹风机就是她放在社团柜子里的。 “干嘛?”她下意识用手挡风。 “什么干嘛,本来就是没几天好用的破沙发了,”路明非反倒嫌弃起她似地说道:“你就这么躺一晚上,用你拖把一样的头髮去拖它你不想坐了我还想呢!” “那我也能自己来—“” “病號闭嘴!吵架都没力气了,光顾著。” ...... 见女孩不再反驳,路明非便再凑近些,站著用吹风机对准她湿漉漉的发梢。 暖风呼呼作响,他却突然犯了难一一一一是確实没这方面的经验,家里虽然有三个女僕,但还不至於懒到找他吹头髮;二是这么面对面地吹,热风直往女孩脸上扑,怎么看都不太合適。 他稍微寻思,索性直接坐到沙发另一边,轻轻扳著女孩的肩膀让她转过去。 手掌抚上肩头的瞬间,路明非微微一, 女孩整个人轻飘飘的,柔软得仿佛没有骨头,那种令人心惊的脆弱感透过单薄的衣料传来,让他下意识放轻了力道,连空著的左手都不自觉虚扶在她后背,像是怕碰碎一件琉璃器血。 吹风机的声响渐渐盖过了窗外的雨声。 路明非一边拨弄著髮丝,一边在心里吐槽女生的长髮果然麻烦,怪不得家里那几个每次洗完藻都要折腾半天。 但看著那些湿漉漉的黑髮在自己指间逐渐变得蓬鬆,像被阳光晒开的绸缎般泛著光,他莫名又觉得有点成就感。 女孩起初还绷著肩膀,但隨著暖风持续拂过髮根,她的脊背渐渐放鬆下来。路明非甚至能感觉到她脑袋的重量一点点往自己手心沉,直到吹到发梢时,她突然像被抽走所有力气般向后倒去— “喂!”路明非慌忙后撤,可沙发就这么大点地方。 女孩的后脑勺堪堪砸在他大腿上,眼看要滑下去,他手忙脚乱地揽住她肩膀,温热的呼吸立刻透过裤子渗进来,感觉痒痒的。 “好痛..”女孩半梦半醒地语著,睫毛在窗边的路灯微光下投出细碎的阴影。 “现在知道喊痛了。”路明非没好气地轻声回道,放下吹风机想把她的脑袋挪到沙发上。 可刚一动,女孩就下意识抓住他的裤管,脸颊还往腿根处蹭了蹭,像只找到暖炉的猫。 路明非僵在原地,最终嘆了口气仰靠在沙发背上。 第101章 於梦中 第101章 於梦中 雨滴在玻璃窗上豌蜓成小河,映著路灯的光斑在两人身上缓缓流动。 远处不知哪个社团活动室传来隱约的笑闹声,混著吹风机余温里淡淡的洗髮水香气,把这个颱风夜的角落烘得莫名安寧。 保持著坐姿的路明非,哪怕能往后靠在沙发上,奈何腿上还有个脑袋的重量,持续带来发麻的感觉,倒也不怎么能睡得著。 窗外的雨势依旧不减,颱风的余威在城市上空盘旋,雨水拍打著玻璃,发出细密的声响,像是无数细小的手指在轻轻即击。 远处的霓虹灯在雨幕中晕染开,化作模糊的光晕,校外的街道偶尔有车灯划过,如同流星般转瞬即逝。 路明非望著窗外,忽然想到,其实没有什么糟心事、没有必须在雨夜的街道甚至高架桥上逗留甚至穿行的话,这样的天气里,待在房间从窗外看去,也是独属於这座城市的令人心醉的景色。 以前很多这种时候,他不管是在学校上课,在家打游戏,或者乾脆躺在床上呼呼大睡,都觉得相当愜意。 如今,和这个有著各种各样孽缘的傢伙一起待在学校社团里,倒也是头一次的新奇体验—当然,大腿不麻的话就更好了。 凌晨三四点的光景,路明非放下手机,眼皮终於支撑不住地开始打架。 漆黑一片的活动室里,颱风的呼啸似乎已经渐渐远去,只剩他和女孩轻缓的呼吸此起彼伏。 就在这时,一直枕在他腿上的女孩悄然转醒。 女孩微微仰头,借著窗外微弱的路灯光,看见上方男孩睏倦到极点的面容一一他的睫毛轻轻颤动,像是隨时会彻底合上。 就这么沉默了会儿,继续习惯似的躺在男孩腿上,甚至还轻轻调整了下位置后,女孩的声音在寂静的活动室响起。 “你带著楚子航返回尼伯龙根”她的语气轻得如同梦,仿佛隨时会被四周的漆黑淹没:“不管是帮邻居、帮熟识的朋友一个忙,还是解决危害这座城市的害虫,都是相当充分的理由·—..” 路明非在半梦半醒间听见这声音,恍愧间以为自己在做梦。 儘管还是能感受到女孩的髮丝蹭著他的大腿,带来细微的、朦朧的痒意。 “但关於我”女孩继续低语著:“在桥头离开前就已经和你划分界限了吧?” “自那一刻以后,我,也只是爭夺那滴血,以此谋求更大力量、实现更大野心的—对你而言的害虫而已。” 她顿了顿,终於完整地道出了自己的疑惑,问出了那极为复杂又极为纤细的內心中,始终想要得到真实答案的问题: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那么,你又何必以暴露在奥丁面前为代价,从他手里救下我呢?” 路明非低垂的眼皮颤了颤,思维像是浸在温水里。 “原来你一直在想这件事么?”他问。 “很不可思议?但最重要的那件事已经失败后,我现在除了思考这个,什么也做不到了—你尽可以嘲弄我。”女孩眼中黯然:“毕竟作为“我”,在意这点本身就很劣等。” “嘲弄倒不至於是你自己太端著那份古老的尊严了,”路明非闭著眼,嘴角貌似是勾了勾:“不过也正因为如此,你才额外多了些可爱啊。” “! “.—回答我的问题,別说多余又无趣的东西。”女孩眼眸微睁后,不悦地提醒道。 路明非含糊地“嗯”了一声,后面的话语不经思考就溜了出来: “那或许,是觉得有些可怜吧。” “可怜?”女孩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我吗?” “嗯·—..” 路明非无意识地用手指卷了卷她的髮丝,女孩扭过头,倒也没阻止。 “你想啊,同样是绝望的死境,楚天骄有他儿子开著900万的迈巴赫来救他,拉风又帅气,你却只能孤零零地被掐死多可怜..”路明非的声音越来越低“如果你心甘情愿也就罢了,毕竟,你们这號崇尚力量的大人物,什么视死如归、荣誉战死不都是经典设定么—但是,你依然向我呼救过对吧?” “对我说,“—·那就,一定要来救我啊——”““ 女孩的身体微微一僵。 许久,她才低声道:“我是失算了—我没想到奥丁就在尼伯龙根內,明明之前都没发现任何痕跡——在这个时代的他,远比我想得更加狡猾。” “你啊,”路明非的声音带著浓浓的睡意,却莫名透著一丝无奈:“事到如今还在復盘输了的缘由么?” “我只是要確定而已,”女孩的手指揪住了路明非的裤管:“若你的確在我战败的无助时刻, 从天而降,从我无法战胜的神明手中拯救我——“ 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那你或许就能称为一一我的英雄。” “谁管那么多!”路明非的脑袋终於彻底歪向一边,声音越来越模糊:“我这些年救的混血种多了去了,没什么特殊的不过,你的话,或许还有一丝额外的『不捨得”在吧?” “不捨得—·?” “也就是,设想—”路明非的呼吸渐渐均匀:“如果你现在就从我的生活里消失,如果从今夜往后再也看不到你出现在仕兰中学和『游戏美食』社的活动室” 他无意识地蹭了蹭沙发靠背:“应该会挺无聊的。” “哦,是这样么,原来你是这么看待我们之间的关係—”女孩自嘲。 “不过关於社团成员,你肯定还能再找的,”她的声音平静下来:“我倒也见过不少人类了, 哪怕是再孤僻的性格,不自我放弃的话,也一定会找到志同道合的朋友———” “不,不———”路明非已经完全陷入睡眠的边缘,话语像是梦:“你並没有理解我的意思, 我是说—你只·有你— “或许是我的同类还是,让我產生了类似的感觉呢—不清楚。” “同·类?” “不是人类或龙类这种种群意义上的,更不是理想或野心层面,而是——“ 路明非几乎只有嘴唇在颤动了,若不是女孩感官过于敏锐,根本听不见后面轻喃的话语: “而是·——” “耶梦加得小姐,学习人类,想要理解人类—或者说—学习『爱”,想要能够理解『爱”,乃至获得『爱』与『被爱”的能力—.真的很辛苦,很煎熬,很漫长啊——“ “.....” “啊—— 一滴泪无声地滑过女孩的脸颊,落在路明非的裤子上,涸开一个小小的深色圆点。 她撑起身子,在昏暗的光线中凝视著已经彻底沉睡的男孩。 她从未,这么认真地凝视他,就像要用自己的灵魂去触摸他的一切。 许久,她轻轻拥抱住他,將脸理在他的肩膀上。 窗外,颱风已然过境,浙浙沥沥的雨声又开始响起,而她的泪水,也无声地浸透了男孩的衣襟“呵——呵—”抬起头后,女孩忽然发出或许连自己都无法解读的轻笑。 “说什么捨不得,像是被牢牢地勾引,到头来——却是『人』抓住了『蛇”么?” 她用手指划过男孩的脸庞,金色的眼眸微眯成极致危险的弧度: “居然,狂妄到自翊尘世巨蟒的“同类”?產生这种想法的你,自顾自以这样的关係將我们连接在一起的你,可恶可憎可恨的你” “从今往后,可绝对別想从此方的王座下逃脱!” “此外,我也相当好奇啊—清楚知晓自己本质的你,究竟能在这条尘世之路走多远?既然巨蛇的上一个计划已经彻底破產,那么一一“便准备好承受这沉重到足以令眾神心惊胆战的注视吧直到,你迎来我们谁都不敢设想的结局!” 极尽君主或帝女的高傲或冷酷,女孩如此宣言著。 隨后任由疲倦再度侵扰,渐渐將头靠在男孩的肩膀上,也沉沉睡去。 於是,小小的活动室中,两个身影就这么依偎在沙发上,像是浪潮中偶然停泊在同一港湾的小船。 时间的河流无声无语,只是继续缓缓潺潺地流淌。 这场像是註定要来的颱风,这个如同宿命般造访的雨夜终究是过去了。 天晴,天光也隨后而至,带著清晨的朦朧,笼罩名为“苏合”的南方小城,笼罩小城西边的中学一角,带来一如既往的美好和安详。 直到闹钟突地响起,尖锐的电子音刺破活动室的寧静。 路明非异常费力地睁开眼,只觉得浑身像是被千斤巨石压著,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他迷迷糊糊地想,莫非是遇到传说中的鬼压床了? 结果一睁眼,差点吐血一一还真是被压了! 龙压床! 只见女孩像狗皮膏药似的掛在他身上,双臂死死楼著他的脖子,这大概就是他喘不过气的原因。 更过分的是,她的双腿还紧紧锁著他的腰,路明非甚至能感觉到腰窝部分已经青了几块。 这货是一点力都不想受,一点亏都不想吃啊!几十斤的重量完全由躺在沙发上的他承受,真亏他能被闹钟叫醒,而不是直接吐血垂死惊坐! “喂!醒醒!”路明非咬牙切齿地抓住女孩的肩膀,用力摇晃。 终於,那对细密的睫毛轻轻颤动,清澈的眸子缓缓睁开。 女孩眨了眨眼,看清他后,不紧不慢地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露出的洁白肌肤在晨光中泛著珍珠般的光泽,像是被晨曦镀了一层柔和的薄纱。 隨后,那张妖精般的完美小脸才露出那熟悉的、兼具狡点灵动和无辜可爱的动人笑容: “早啊,路明非同学?睡得好吗?” “一点也不好——夏弥同学!”路明非满头黑线地回答。 > 第102章 风雨过后 第102章 风雨过后 颱风过后,不止是城市的街道,仕兰中学也满目狼藉, 折断的梧桐枝干横亘在操场上,碎玻璃像钻石般镶嵌在泥泞里,教学楼走廊还积著未乾的水渍,在阳光下泛著细碎的金光。 学生会组织的清理大队正热火朝天地工作著,穿著萤光马甲的学生们像工蚁般穿梭在废墟间。 “一年二班负责东侧坛!” “搬运组的同学注意安全!” “损坏物品登记表在临时服务台一—” 苏晓墙抱著厚厚一叠登记表从人群中挤过,绑起来的马尾辫隨著轻快的步伐左右摇晃。 这位平时雷厉风行的宣传部干部此刻嘴角著笑,甚至在走廊拐角遇见关係一般的同学时,还破天荒地主动打招呼,整得不少人都被小天女弄得受宠若惊。 不过这次遇见的倒不能轻易归到“一般”里,毕竟再怎么说也是同班同桌。 “喂!路明非!”苏晓挥挥手,忙里偷閒凑过去閒聊。 路明非正揉著隱隱作痛的腰,靠在走廊边看风景,表情比较鬱闷。 不过苏晓墙也不管他又怎么样了,只是一贯热情地分享,眼晴亮得像星星:“告诉你个好消息!会长这两天心情特別好!和我们说话都变温柔了,简直是幸福到没边啊!” “这就幸福到没边了?“路明非翻了个白眼:“小天女你的閾值也太低了。” “你懂什么!”苏晓墙把文件夹拍在胸前,卫衣袖口沾著的泥点隨著动作飞溅:“对会长来说,这已经是流星降临级別的奇蹟了好吗!上次我交活动预算时他多著了我一眼,我差点以为要骂,结果他居然说『辛苦了”!” “呢,他不是天天和你们说这句话嘛?自从他当上学生会会长,好傢伙,在学校里遇见个野猫野狗恐怕都要来句『辛苦了』。” “重点是表情和嘴角的弧度啊!和以前的公式辛苦不同,明显是真心实意的!明显是认真的! 反正—哎你不懂!你个大老粗男生懂什么!” 见苏晓越说越起劲儿,路明非识相地闭嘴了,免得引起苏大干部不满。 只是,他不懂?除了楚子航本人,恐怕也就他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了,看来自救回楚天骄后,父子俩相处还算可以。 与此相比他就很倒霉了,本来是怕某个傢伙尷尬、不方便才带她回社团活动室待一晚上,结果恩將仇报,蹬鼻子上脸! 先不说救了她的事,毕竟后面折算人情、拜託她消除楚天骄记忆,也算扯平了-那回来后呢?帮她洗澡站岗帮她拿绷带和跌打药(唔-这个好像不需要),还有虽然是出於怕她弄坏沙发的自的,但也算帮了她把麻烦的长头髮吹乾。 结果那傢伙直接睡大觉不说,还把他当人肉垫子加抱枕,死死地勒了一晚上!导致他现在脖子和腰上都留有痕跡,不知道的还以为被谁打了一顿。 不仅如此,从那晚过后,那傢伙面对自己这个姑且算“救命恩人”的社长,越发肆无忌惮,越发没有分寸! 下课一来社团活动楼,一推开“游戏美食社”活动室的门,小屁股往那儿一坐,小手往这儿一伸,小嘴一嗲小脸一笑,就要吃的要喝的要穿的要玩的,脸皮与日俱增!从原来的水泥墙或钢板直逼万里长城的厚度。 简直是把社团当自己家,把他路明非当自己爹! 也就是社团才俩人,受再多委屈也没外人方便诉说·不然早给她上上压力了! 不过,这学期开了社团报告会和家长会后,不久后就是新学期的社团招新大会了,到时候废物利用,把那傢伙好好打扮下当个门神用,说不定有奇效, 再说回楚子航那边,这两天在学校里偶尔看见,是感觉到他恢復平常状態了。除了他自己的血统觉醒外,没有额外的气息。 也就是说,带来一次性巨大增幅的那滴血已经彻底燃尽了,算是解决了个大麻烦,考虑到他需要整理现状和父子感情,楚天骄也有不少事要和他说,这两天就没打扰。 现在,也是时候去问问情况了毕竟小龙女说得靠谱、专干这活儿,但谁知道会不会又掉什么链子? 趁著午休,路明非久违地去了学生会那边,而推开办公室门的瞬间,他僵在了原地。 眼前的景象有点过於和谐?甚至是诡异? 宽的学生会办公室里,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楚子航站在办公桌前, 正指著摊开的一份文件,对旁边的苏晓墙和柳淼淼说著什么。他神情专注,但眉宇间少了几分往日的冷峻,嘴角也似乎真的如苏晓墙所说更放鬆和柔和些了。 而关键在於苏晓橘和柳淼淼! 这两位仕兰中学高一部几乎公认的、在楚子航问题上向来“王不见王”、气场微妙、总是明里暗里较劲的校级女生,此刻肩並著肩,靠得格外地近! 苏晓墙抱著文件夹,侧耳听著楚子航的指示,时不时点头;柳淼淼则安静地站在另一边,手里拿著表格,目光柔和地看著楚子航,偶尔轻声补充一两句。 而当楚子航说完一段,苏晓墙递过文件夹时,柳淼淼竟然自然地伸手帮她託了一下边缘,避免文件滑落。苏晓则侧头对柳淼淼露出了一个带著点感激的微笑?甚至还小声说了句:“谢谢~” 柳淼淼也回以温婉一笑:“应该的。” 两人之间气氛融洽!配合默契毫无芥蒂! 但正因为如此,路明非才感觉自己的cpu有点过载。 他僵硬地挪动脚步,蹭到办公室角落里,文书学姐正埋头在一堆文件中奋笔疾书。 “学姐”路明非压低声音,带著十二万分的困惑和惊悚:“这什么情况?我是不是走错片场了?还是中了无限月读,进入了另一条时间线?” 学姐头也没抬,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笔尖在纸上划得飞快,声音带著一丝看透一切的讥消:“哼,我还不知道那俩妮子的心思么?” 然后她终於停下笔,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地扫过那边“其乐融融”的三人组,小声对路明非说: “最近会长待人处事都柔和了不少,对她俩態度也算是不错吧。这不一下就给了她们“机会来了”的错觉?” “她们肯定想著,越是这种『关键时候”,越要在会长面前表现得人畜无害、温良恭俭唄!装出一副姐妹情深、通情达理的样子,好让会长觉得她们懂事、识大体、不爭不抢—”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带著点预言般的篤定:“我看啊—-接下来,就该是更进一步的试探了“嘘寒问暖,送点小点心,约著单独去哪儿討论『工作”?哼这些小女生套路都差不多。” 路明非恍然大悟,心说楚子航这无意识的“春风拂面”,杀伤力居然这么大。 连苏晓墙和柳淼淼都这样,更別说仕兰中学其他女生了,恐怕那些原本绝望的都要重新春心萌动左想右想了喷喷,楚大会长哟,你看看,你又要无形之中伤害多少人! “来了?”正八卦地想著,楚子航已经抬起头。 “嗯,你先忙。”路明非隨便打著招呼。 “那你先坐会儿,这边还要对一下设备资金的帐。” “不急不急。” 路明非说完,便坐到旁边沙发上等著,结果刚想掏出手机,就察觉两道视线几乎同时探过来, 盯得他浑身不自在。 倒也不是最开始的那种探寻或莫名其妙的敌意,反倒有点热切,更加让他如芒在背了。 恋爱脑状態的女生·真是不可名状到令人害怕啊好在楚子航效率很高,很快对完了帐目。 “你们继续整理,我去巡视下清理进度。”他对苏晓墙和柳淼淼交代了一句,便拿起文件夹, 朝路明非示意了一下,率先走出了办公室。 路明非如蒙大赦,赶紧起身跟上。 午后的阳光正好,暖洋洋地洒在校园里,虽然还有不少断枝残叶和泥泞水洼,但清理工作井然有序,学生们忙碌的身影充满了活力。 路明非和楚子航並肩走在林荫道上,避开忙碌的人群。 “那晚之后情况怎么样?”路明非开门见山:“你爸那边,还ok么?” 楚子航脚步平稳,目光扫过正在清理坛的学生,声音平静:“嗯,他確实不记得你出现过。 对『她”也只有更模糊的印象,知道是位和奥丁爭夺的龙王。” “他关於那晚的记忆·—是我开车回去,趁著龙王內斗过於激烈,惊险地带他逃脱了。尼伯龙根则在龙王的疯狂廝杀中被毁,那滴血不知所踪。” “这样就好。”路明非鬆了口气,小龙女这次总算没掉链子。 他话锋一转,看向楚子航:“你呢?已经觉醒某种血统了吧?有没有感觉自己,已经身处那些混血种所说的,“另一个世界”?” “呵,其实也就是很无聊的集群意识啦。什么龙啊,混血种啊-—-说到底,大家不都是这个星球、这个世界的一份子么?虽然我也喜欢开玩笑说什么『爬行类”,但归根结底,也不至於觉得他们的存在將世界一分为二。” “你很了解这些。一直都是?”楚子航也看著路明非。 “別乱想哦,”路明非赶紧澄清:“我可不是混血种或者龙类,我真是人,只不过有点秘密武器,能阴一下没有防备的龙。” “原来如此。”楚子航点头。 “呢,嗯。”他认同得太快导致路明非还有点不適应。 “说回你爸,他应该跟你说了些那方面的事吧?”路明非赶紧转移话题。 楚子航沉默了几秒,目光落在远处被颱风吹歪、正在被扶正的一棵小树上。 “没错。”他开口道:“那晚他和我聊了很多。关於龙类是什么,混血种是什么,这个世界面对的危险是什么,还有他的身份,他的任务———“ 他微微停顿,似乎在组织语言:“他说——既然我已经觉醒,那无可避免地要接触很多了。但他说尊重我自己的意愿。” “告诉我这些,除了弥补和解开一些过去的误会,也是让已经身为混血种的我能了解自己的处境。以后如果面对一些事,起码不会完全稀里糊涂,导致更加危险。” “至於之后要迈入哪条道路,他说等他回来后,再一起慢慢决定。” “回来?”路明非脚步一顿,有些意外:“你爸已经走了?” 楚子航点头,目光望向校门的方向:“他离开苏合了,说是去阿美那边,去他真正上班的地方处理些事。” 路明非瞭然地点点头,重新迈开步子后隨口问道:“那关於他说的那些,你是怎么想的?” “我?”楚子航又沉默了片刻。 两人走过一片被清理乾净、重新露出绿色草皮的操场边缘。 阳光毫无遮挡地洒下,带著初秋的暖意,远处传来学生们清理落叶的沙沙声和隱约的笑语。 楚子航的脚步放得很慢,他看著眼前这片虽然经歷了风暴、却正在恢復生机的校园,看著那些忙碌而充满活力的身影,看著身边这个一副懒散样子、却总能让他感到一丝莫名安心的学弟“还不清楚。”他轻声道。 “儘管我已经感觉到自己不像个普通人类了,但如今还是没怎么消化他描述的那个世界我还需要了解更多。” 他目光扫过阳光下泛著金光的教学楼,扫过操场上奔跑跳跃的身影,最后落在路明非带著点好奇的脸上。 “而且不管怎么样,”楚子航的声音清晰起来,那丝细微的、放鬆的弧度再次出现在嘴角:“ 现在—....” “我觉得这座城市、仕兰中学、学生会——-你,还有生活中的同学们,都挺好的。” “对吧!”路明非听到这里眼前一亮,用“开窍啦”的表情对著楚子航:“享受当下才是真諦啊!” 第103章 新计划,新烦恼 第103章 新计划,新烦恼 楚子航点点头,眼见路明非近在尺的笑脸,不禁心中一动。 他稍微抬起手,想放在那清瘦的肩膀上“哎?社长?”一声清脆又带著点惊讶的娇呼,毫无徵兆地从两人身后响起:“还有会长!” 楚子航的手瞬间僵在半空。 他循声望去,只见穿著亮黄色田径服、扎著高马尾、额角还带著晶莹汗珠的夏弥,像只灵巧的小鹿般,正从他和路明非站得很近的中间缝隙里·硬生生挤了进来! 楚子航不得不迅速收回手,同时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拉开距离。 他看著眼前这个活力四射、脸蛋红扑扑的学妹,眉头几不可查地微微起, 开学前那场突如其来的表白瞬间闪过脑海,让他本能地升起一丝警惕和麻烦感,他担心这个行事跳脱的学妹,又会在他面前做出什么出格举动。 他倒是能忍受,毕竟当了阵子学生会长,在“群英薈萃”的仕兰中学里,什么样的学生没见过?但波及到路明非就不好了。 他正想开口,用学生会长的身份,以徵召同学陪同进行巡视工作的名义,委婉地让夏弥离开然而,话还没出口,楚子航便敏锐地捕捉到,夏弥在挤进来的瞬间,似乎—飞快地、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警了他一眼? 那眼神转瞬即逝,快得像错觉。 紧接著,夏弥完全无视了楚子航的存在,直接一个转身,双手就抱住了路明非的骼膊! 她仰著小脸,眼睛水汪汪的,声音又软又糯,带著十足的可怜巴巴: “社长~活动室里吃的都没了!我训练完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她晃著路明非的胳膊:“我刚才路过超市,刚好发现超讚的零食大礼包正在促销!超划算的!能不能给点经费啊?” 她扁著嘴,委屈极了:“没吃的人家都没力气写活动报告书啊!” 路明非被抱得一个翘起,差点没站稳。 他立刻嫌弃地皱眉,试图把胳膊从夏弥汗津津的怀里抽出来:“喂!你tm满身的汗能不能有点自觉!离我远点!而且零食不是前天才买了三大包吗?你又给造完了?你是餐餮转世吗?” “人家训练很辛苦嘛!消耗大!”夏弥抱得更紧了,理直气壮:“再说了,社长你那么有钱, 支援一下可怜的社员不是天经地义嘛!” “天经地义个鬼!我看你是想把我吃破產!”路明非没好气地继续推她。 楚子航站在一旁,静静地看著眼前这一幕。 路明非那副嫌弃却又无可奈何的表情,夏弥那副赖皮撒娇的模样·让他眼中那丝因被打扰而升起的麻烦感,渐渐被一种若有所思的情绪取代。 他忽然迈步上前,在夏弥再次警惕的目光中,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 “怎么了?”正在和夏弥“搏斗”的路明非一愣。 “你们上次的活动报告我看过了,想法不错,內容也充实。”楚子航只是一本正经道:“但考虑到你们的社团活动类型有限,建议下次可以尝试些更新颖的內容。” 然后他话锋一转:“我可以推荐个不错的地方给你们。” “哦?真的?那感情好啊!”路明非立刻把还在扒拉他胳膊的夏弥拋到脑后:“你推荐的地方肯定靠谱!而且—嘿嘿,有会长推荐背书,报告书怎么都能轻鬆通过嘛!” “嗯。”楚子航微微頜首:“没其他事我就先走了,要去趟教师办公室。” 看著楚子航挺拔的背影消失在林荫道转角,路明非这才没好气地一抖,想把夏弥甩开:“喂! 人都走了还抱著干嘛?热死了!” 夏弥这才鬆开手,撇了撇嘴。 路明非揉著被抱得有点发麻的胳膊,斜著她:“我说你是不是傻?刚才多好的机会!要贴也是贴楚子航去啊!就当跑太快没剎住车千载难逢的搭汕机会啊,你来抱著我干嘛?” “我干嘛要贴他?”夏弥一脸莫名其妙地反问。 “哈?”路明非无语地皱眉:“你忘了你后头给我说过的?虽然那滴血没搞头了,但鑑於楚子航觉醒,他爹楚天骄肯定要回来,大概率要带他去那什么卡塞尔学院!为此不是做了新计划,还是要追到楚子航,然后假扮混血种和他一起混进去吗?这都忘了?” “哦——”夏弥这才恍然:“你说那个啊——” “你哦个鬼啊!”路明非看她这副不上心的样子就来气:“就是这种不认真的態度,这么多年你才一事无成啊!机会都送到眼前了!” 夏弥被他吼得缩了缩脖子,脸颊微微泛红,不过还是小声辩解道:“开什么玩笑,我能不知道吗?但是!” 她挺起小胸脯,理直气壮:“我现在满身都是汗,臭烘烘黏糊糊的,蹭到他身上,只会引起反感好么!要在合適的时候、以完美的状態出击,而不是像狗皮膏药一样粘著!这才是人类恋爱的智慧!懂不懂啊你!” “哦?”路明非被她这套歪理气乐了,抱著胳膊,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抱著我,满身臭汗地耍赖,也会引起你社长的反感呢?” “那咋啦?”夏弥眨巴著大眼睛,一脸无辜,好像在说“毕竟你又不重要,反感就反感,多稀罕?” “我tm”路明非被她这理所当然的態度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怒火蹭地一下冒起来! 他猛地伸出手,就要去逮夏弥那张欠揍的小脸! “呀!”夏弥早有防备,反应快得像只受惊的兔子! 她一低头,腰肢灵活地一扭,直接从路明非的“魔爪”下溜了出去!跑出好几步远,她才回过头,对著气得跳脚的路明非做了个鬼脸,还不忘大声提醒: “记得打钱啊社长!零食大礼包!爱你哟~” 话音未落,她就像一阵风似的,朝著田径场的方向跑远了,只留下亮黄色的身影在阳光下跳跃“爱你大爷,阿~米诺斯!” “这叫什么事儿啊———.”路明非嘆气后嘟著。 他心说明明该是那死丫头得罪他,怎么最近老是一副反过来、似乎竟是自己这边欠她什么的造孽模样? 到底哪里出问题了,莫非那晚上他说什么梦话给她喷破防了,才討债似的来吸他的血? 可他也不做梦啊,奇怪。 想不通,也懒得想,路明非摇摇头,转身慢悠悠地往活动楼走去。 10月,天气慢慢转凉。 即使是在平均气温更高的南方小城,透过钻进t恤的冷风和清扫时明显增多的落叶,大家也能感觉到,秋天正切实地充盈在日常的角落。 在没有外出活动需求的时候,“游戏美食社”活动室內的景象总是没什么变化的,社长和副社长,要么一个在桌边一个在沙发,要么都在沙发或桌边。 不过学校方面倒又有新东西值得关注了。 路明非盯著社团大群里关於“招新日”的消息,又扫了眼沙发那儿刚洗完澡、晃著两条光洁小腿、悠閒翻著美食杂誌的夏弥。 鑑於某人的日益猖的不良习惯,他现在格外重视这个招新日,如果有其他人也待在社团,某人再不要脸也会收敛一些的。 是时候压压那囂张的气焰了! 於是路明非清了清嗓子,装作不经意地开口:“喂,跟你说个事儿。” “嗯?”夏弥头也没抬,纤细的手指翻过一页杂誌,发出“哗啦”的轻响。 “下周有全校社团的招新日。”路明非儘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很平常:“我们『游戏美食社』”也得准备准备,露个脸。” “招新?”夏弥终於从杂誌上抬起眼皮,狐疑道:“就我们这规模?这配置?” “小怎么了?”路明非立刻挺直腰板,摆出社长的威严:“酒香不怕巷子深!只要我们门面搞得好,活动有特色,还怕招不到人?” “哦—”夏弥拖长了调子,兴趣缺缺地应了一声,目光又落回杂誌上:“那你加油。” 路明非看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心里一阵火大。 他深吸一口气,决定祭出杀手! “国危思良將!”路明非猛地站起身,以一种“重大任命”的庄重感说道:“夏弥同学!现在,是你正式出马,代表我们『游戏美食社”征战沙场、开疆拓土的时候了!” 夏弥茫然地抬起头:“啊?” 路明非没给她反应时间,快步走到活动室角落一个锁著的储物柜前,哗啦哗啦打开锁,从里面小心翼翼地捧出了一套摺叠整齐、色彩极其鲜艷华丽的衣服。 “噹噹噹噹一一看!这就是我们征服新社员的秘密武器!” 他把那套衣服抖开,展示在夏弥面前。 那是一件极其精致、布料闪烁著丝绸光泽的cos服! 布料不算多,主体是红白的顏色,边缘镶嵌著金色的华丽纹路,配套的还有一对毛茸茸的耳朵发箍,以及一团蓬鬆柔软、分成九条、视觉效果极其明显的巨大狐尾! 第104章 cosplay吧,少女 第104章 cosplay吧,少女 “这是什么?”夏弥歪著头,微微皱眉, 她放下杂誌,站起身走到衣服前,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戳了戳那条巨大的、毛茸茸的白色尾巴。 “cos啊!”路明非理所当然道:“招新嘛,总要有点吸引眼球的东西!这可是我精心准备的,我们社团的镇社之宝!名店定做的,顶级限量版!” “为什么还有尾巴?”夏弥指著那九条蓬鬆的尾巴,一脸天真的“求知慾”。 “因为是狐狸啊!”路明非解释。 “为什么有九条?”夏弥继续追问,眼神清澈无辜。 “因为是九尾妖狐啊!”路明非觉得这问题有点傻。 “前面,看起来像肚兜矣。” “呢,是,就是这种风格——“ “胸口好低,是要露得多一些吗?” “没—没那么多” “哦一一”夏弥终於恍然大悟般点点头,隨即,用平静的目光直视著路明非,脸上露出一种极其认真、仿佛发现了什么重大秘密的表情: “原来你喜欢这个啊,路明非同学。” ...... 路明非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纯洁到仿佛身处另一个世界的眼神看得一愣。 然后,早就开始堆叠的羞耻感也隨著最后的一句“原来”將他彻底绝杀他感觉脸上有点燥热。 於是他下意识地捂住了脸,低下了头。 到底—是怎么回事嘛不对! 下一秒,路明非猛地反应过来! 他放下手,抬起头,恶狠狠地瞪著夏弥那张带著狡点笑意的脸: “你!你明明和我打过这个游戏吧!你认识这个角色的!你故意要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夏弥再也不住了,捂著肚子笑得前俯后仰,眼泪都快出来了。 “不行了不行了!笑死我了!你在现充面前唯唯诺诺、羞耻心爆棚的样子—真的好逗啊!哈哈哈哈!” “笑屁啊!”路明非恼羞成怒,一把將九尾狐cos服塞到夏弥怀里:“少废话!你就说穿不穿吧!” 夏弥的笑声夏然而止。 她抱著那套华丽又羞耻的衣服,撇了撇嘴:“不穿!” “为什么!”路明非瞪眼。 “我是玩过不少cos。”夏弥耸耸肩:“可那都是自己喜欢的角色,也是在自己喜欢的活动! 我对招新又不感兴趣!对这个角色也不熟!干嘛要穿?” “这是为社团做贡献!”路明非强调。 “屁嘞!”夏弥翻了个白眼:“你这是压榨社员!赤裸裸的剥削!而且人家也就剥削剥削劳动力,你还剥削上美色了,死变態!” “我靠!被变態骂变態这件事,还真是够变態的——嗯?” “哦~”路明非忽然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了夏弥一番,目光在她胸口停留了一瞬后,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我懂了,怪我考虑不周。其实你根本穿不了吧?这衣服尺寸———.嗯—“ “你!”夏弥的脸瞬间涨红,不过还是强硬道:“激將法也没用!不穿就是不穿!尺寸合適我也不穿!” “那—下个月,社团零食和饮料无限量供应。” “...... “成交!哎呀,你早说这个不就完了嘛,哈哈哈—”夏弥堆著笑,恭恭敬敬地把显示购物车画面的手机递过来。 “您过目下,没什么问题就帮我付了吧!” “..所以你的节操,其实也就到这种程度?”路明非鄙夷地看过去。 “瞧这话说得,为社团做贡献嘛,天经地义!” 以上,社团招新日的“门面装点计划”就这么敲定了。 某个狡猾的妖精是真的被自己说服,还是其实一开始就无所谓cos什么、只是装模作样敲诈一番这件事,路明非还没有定论,因为他渐渐將注意力放到了另一件事上。 儘管来的是凉爽的秋天,而非温暖的春天,但似乎依旧阻止不了仕兰中学內春心萌动的氛围。 没错,“楚子航效应”又双条发力了。 美国气象学家爱德华·洛伦兹曾说过,一只南美洲的蝴蝶轻轻扇动翅膀,可能通过一系列连锁反应,最终导致德克萨斯州的一场龙捲风。 而在这座南方小城的仕兰中学,学生会会长楚子航那面瘫脸嘴角的几次微微柔软,最终,经过女生男生各种奇妙的连锁心理反应,也能引起校园秋季的一场“告白热潮”。 “所以夏弥同学,你怎么看?”躲在树后长椅的路明非,对同样躲在旁边的夏弥问道。 “看不懂。”夏弥摇摇头。 “这还不明显么?男生们察觉到女生们又燃起对楚子航不切实际的幻想后,危机感爆发,纷纷决定趁事態还没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前,先下手为强啊!” “哦,可那跟我有什么关係?”夏弥皱眉:“你看热闹就看热闹唄,反正你最閒了,硬是要拉上我干嘛?” “你不觉得这地儿很眼熟吗?”路明非指了指他们藏身的长椅,以及前面依旧能挡一些的香樟树。 夏弥一惊,反应过来:“你这个该死的罪犯,居然专门带著受害人回到犯罪现场,是要享受那时候的快感吗!”她愤愤指责。 路明非直接给她按回椅子上,无语得头疼:“你还受害者上了,我没嫌这个孽缘之地就不错了!” “哎,我带你是来算是巡礼懂不懂?”他压低声音解释:“你以为这地方就你用过?我打听了,周末,篮球场没什么人进出的侧门,周围树多——不少人都约在这里表白。” “有时候啊,这恋爱就跟做题一样,自己对了错了都没感觉,但看看別人的答题过程,或者错题本,说不定一下就开悟了!” “现在正处於传说中的『高考真题』季啊,你可得看仔细点儿,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看看人家是怎么表白和被表白的,大有益处!” “你,”听完这一本正经的一大堆,夏弥已经变成死鱼眼了:“你好无聊啊。” “我觉得我现在应该不需要看这些东西了。” “需要,你需要,看你菜成什么样子了都—”路明非边说著又把脑袋凑到篮球场的方向,兴致勃勃。 “明明是你自己想找乐子吧,哎拿你没办法。”无奈地嘀咕著,夏弥也从后面凑过来,熟练地把下巴搁在他肩膀,扶著他后背探头。 “我ciao——~” “你敲什么——” “今天下午场的主角,居然有陈雯雯么?”路明非睁大眼睛。 “陈雯雯?我想想,就是那些男生豪『文学女神”的那个?”夏弥懒懒道。 “是她,就是她,我们的女神小哪吒—咳,该说不说,自从苏晓墙和柳淼淼进入学生会,往往一下课就忙得没影后,陈雯雯作为『常驻班”的地位那是节节攀升啊!” “加上她本来也是那种,虽然不知道近距离接触怎么样,但远观起来绝对有画面、有想像空间的类型,是不少男同胞的理想型哦。”路明非一副“专业人士”的口吻道。 “切,这就理想型了?”夏弥不屑道:“那请问小米型、眾泰型、仰望型、极越型、小鹏型等型號,都在哪里?” “哎?你还瞧不上人家了,我告诉你,別以为仗著初始建模好就可以为所欲为,不然也不会有人在你和陈雯雯的二选一白日梦投票中选陈要雯了。” “那又是什么玩意儿—” “美不光是表象,还包含气质方面好吧!”路明非的分析得头头是道: “按照我们班不少『雯gachi』的说法,你或者苏晓橘会让他们觉得特別惊艷,忍不住多看几眼大饱眼福,但对於陈雯雯,他们就是一眼產生想要『在一起”乃至『结婚』的想法。” “好变態!不过这不就是他们无能么,觉得根本驾驭不了咱这號究极大美女,才退而求其次!”夏弥骄傲道,隨即又蚊子般哼哼: :“不过就算有那胆子也没用,要征服我起码得先能打过我。” “你別那么自然而然就转到自恋环节好么?”路明非嘆气:“而且我觉得,他们很多人確实是好这一口,白月光的具现啊。” “那—.”夏弥眨眨眼,貌似是隨意地问道:“你自己怎么看,这么夸她—·陈雯雯也是你理想型么?” “我?我还好吧,硬要比起来我更喜欢中秋的月亮。”路明非也隨口回道:“而且,我夸她也是因为没什么交集啦,单纯作为旁观者来评论而已。” “你知道么,这大概也是作为人类的重要习性吧,陌生的天然有好感,能更礼貌更克制地对待,而亲近的恰恰因为熟悉,就毫无负担地恶语相向。” “怎么了,有虫子?”路明非察觉到后背上的躯体一僵。 “嗯,嗯——”夏弥正看著另一边,摸了摸耳垂细声答道。 看她脸颊居然有点发烫的样子,路明非忍不住摇头,扼腕嘆息: “没出息!一个虫子都能把你整红温,就这还龙,龙哥都比你龙要我说苏晓真比你强吧,估计看见老鼠都能一脚端飞。” “滚、滚啊!害怕虫子才是少女的魅力所在好么?”夏弥恼道,伸手揉乱路明非头髮。 第105章 秋天,也可以是表白的季节 第105章 秋天,也可以是表白的季节 篮球场侧门的树荫下,路明非和夏弥停止了斗嘴,目光不约而同地被不远处即將上演的告白吸引。 陈雯雯正缓缓走近,布白裙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发梢別著一枚素雅又可爱的猫脸发卡,整个人像是从文艺电影里走出来的女主角。 夏弥眯起眼睛,小声嘀咕:“她怎么又是这一身?也没钱——-咳,不是,也和我以前一样懒得换衣服么?我现在可是都天天换,穿腻了就找你买新的!” 路明非翻了个白眼:“你还真好意思拿这件事出来比啊?人家可不是跟你以前一样穷到没衣服穿,家里开点店的。她只是喜欢这个风格,当然,那些男生也喜欢她一直这么穿。” 夏弥撇撇嘴,没再反驳,目光重新投向场中央, 一个身形清瘦的男生站在那儿,肩膀微微查拉著,似乎有些紧张。 路明非注意到他手里捧著一束蒲公英,认可地点点头。 他平时在班里八卦听得多,自然也知道男生们討论陈雯雯喜好中提到过,她似乎喜欢蒲公英, 夏天的时候经常去河边坡地看这哥们儿也算有备而来。 “不过,”路明非才想起来:“现在都快10月了,蒲公英飞絮的季节早过了吧?” 夏弥警了他一眼:“你傻啊,看那顏色,白的夹杂紫的,分明是用吸管或者彩色纸手工做出来的。这么大一束,应该费了不少功夫。” 路明非不禁讚嘆:“有心了,感觉成功率大大提升啊,文艺女生都喜欢这种吧? “哪种?” “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重要的不是物质,而是用心的程度浪漫啊,唯美啊巴拉巴拉.——·. “听起来好麻烦。” “那—跟你这种零食和饮料都能心满意足打发的比,肯定麻烦。“ “我咬死你!” “別別,错了错了!现在可不能暴露!” “咳,我是说,”夏弥认真道:“讲话讲完整一— “我!是一个月不限量的零食和饮料才心满意足打发的!” 她说完,还一脸自豪地用小鼻子呼出点气来。 ““.·这很重要么?” “当然啊!量变引起质变,你没学么?”夏弥叉腰。 “倒不是学没学的问题只感受到了大胃袋这块儿带给你的自信,暴食の龙·夏弥同学。”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胡扯著,篮球场侧门那边似乎已经正式开始了。 男生深吸一口气,將束递向陈雯雯,陈雯雯微微一愣,好奇地打量著那束特別的“蒲公英” 然而,就在气氛即將升温时,男生突然又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折得皱巴巴的纸,清了清嗓子,准备照著念。 路明非扶额:“这哥们儿也是神人,除非他告诉我他是专门念纸上的情诗,而不是当面读告白稿子—.....” 夏弥却轻轻“唔”了一声,目光柔和下来:“他真的很喜欢陈雯雯呢只是这么远远看著, 就能感觉出来。” 她顿了顿,忽然侧头看向路明非:“说起来,你那天看我对会长表白,也会產生这样的感觉么?” “什么感觉?” “就—:『我很喜欢楚子航”?” “完全没有。”路明非即答:“我只是觉得你的打法很吃建模。” “当然,后面我又知道你也只有吃建模的打法,因为一点经济都没有。” 夏弥脸色一垮。 她欲言又止,想说点什么吧,一时间又不知道从哪边开始反驳·就只能委屈地默默愜气。 告白现场,男生开始磕磕绊绊地说话,声音不大却格外清晰。 虽然確实是让路明非无语的当场念稿子,但实际效果还挺让路明非和夏弥感触的。 他们屏住呼吸,听到男生说初中时第一次在图书馆见到陈雯雯,看到她安静读书的侧脸就再也忘不掉;听到他描述为了继续在仕兰读书,每天放学后要去便利店打工到深夜;听到他说哪怕明天就要转学,今天也要把这份心意说出口。 “.....所以,就算以后再也见不到你,”男生的声音有些发抖,但每个字都咬得很认真:“我也希望你知道,曾经有人这样喜欢过你。” 陈雯雯全程都保持著温和的倾听姿態。 当男生因为紧张而卡壳时,她会轻声说“没关係”,当男生脸红到念不下去时,她也会体贴地低头整理裙摆给他调整的时间。 阳光透过树叶,在那白裙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女孩整个人都像幅安静而美好的油画。 路明非忽然幽幽嘆气:“我现在明白了两件事。” “什么?”夏弥歪头。 “一是陈雯雯这种女生真的很容易获得男生的好感。”路明非著手指数:“她比苏晓墙这类骄傲耀眼的更温柔体贴,比柳淼淼这类优雅含蓄的更从容主见,跟你比的话就更..” “更什么?”夏弥眼睛亮晶晶地凑近“更正常。” “你妹!”夏弥气鼓鼓地端了他一脚。 路明非望著不远处被阳光笼罩的美好身影,继续道:“所谓『白月光”这种形容还真是贴切啊,明明作为天上之物遥不可及,却能在水面留下清晰的倒影,让人以为触手可及。” “行了行了別突然搞文艺,是被陈雯雯传染了么,明明你后头基本都没去文学社了。”夏弥撇嘴:“所以第二点呢?你还明白了甚么?” “那个男生完全没戏。” 话音刚落,陈雯雯就微笑著说了什么。 男生肩膀明显更加垮了下来,表情变得沮丧, 夏弥咂舌:“算你猜得准。不过这么一看,这种女生还真不好搞定哎,你班里那帮『雯gachi』可就惨咯,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时,就在那男生回復一些情绪,撑起笑容就要和陈雯雯道別时,另一个男生忽然特別掐点地走近。 他也捧著一束,不过是很艷丽很吸晴的一大束红玫瑰,身后还跟著一群兄弟,都目光灼灼地看过去。 是赵孟华,和陈雯雯路明非同班,也是班里最张扬最有人气的公子哥。 他直接带著人插入到了男生和陈雯雯中间,也不在意表白者还在场,就捧起精心包装的红玫瑰对陈雯雯抑扬顿挫地深沉道: “雯雯,真是让我好找啊,原来你在这里你忘了今天是我们文学社创办两个月整的纪念日么?” “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一一祝我们最美丽的社长天天开心!祝我们的文学社越来越好!” 他说完就把鲜艷的玫瑰递过去,而陈雯雯一直平静如水的脸上忽然就泛起了粉红的涟漪,她带著克制的惊喜,小心地收下了玫瑰。 然后赵孟华的兄弟们就极为懂事地起鬨,要么开老大的玩笑说想词儿想了老半天,要么夸这玫瑰是跑了好多店挑的最好看的一束,就这样,一群人就要欢声笑语地离开。 只有路明非和夏弥注意到:那被赵孟华兄弟快挤到排水沟里的男生,已经失魂落魄到快站不稳了。 “明明他都已经做好道別的准备了,居然”夏弥咬著嘴唇:“赵孟华那傢伙是混蛋我知道,他故意来欺负自己的情敌,可陈雯雯,她也没注意到么明明刚才听得那么认真,听对方给自己表白。” “啊—我有点懂了,”路明非边说边慢慢摇头:“我居然现在才懂—不过也正常,毕竟我接触太少。” “你又嘰里咕嚕什么?” “这是宝贵的知识啊,夏弥同学,毕竟活生生的例子就摆在面前。”路明非轻声说。 “啊?” “虚假的体贴和真正的温柔,到底是不同的,因为出发点就相反了·这样吧,我来给你演示下,你假装自己脸受伤了。” 夏弥不明所以,但还是稀里糊涂地照做,毕竟表演算她拿手好戏了。 “唔—好疼。”她楚楚可怜地对路明非说,指了指自己小脸“你受伤了?要不要紧?哎呀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快去医务室看看吧!”路明非紧张道。 “呢,谢谢关心,我这就去?”夏弥试探性地回道。 “感觉怎么样?”路明非问。 “你人很好,很关心我——这样的。”夏弥回味道。 “再来一遍。” “哦哦,好一一唔,好疼~”夏弥又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 然后下一秒,她就感受到了温热的体温,她不禁睁大眼,目移,看著男孩的手轻轻抚在自己的侧脸,再抬眼,便对上那异常专注又格外热切的神情。 怦!怦!怦! “你你你干嘛!”夏弥边跳开边狂乱地舞著手。 “你激动什么,”路明非只是认真地问道:“刚刚有什么不同的感觉么,相比之前?” “你耍流氓!从好人变成色狼了!”夏弥面红耳赤地叫。 “什么啊,刚刚应该才能感觉到,我是將所有心思都放在你身上,想帮你减轻痛苦,而非自我满足、或者出於习惯地,单纯將这当作我的日常行为的延伸。”路明非还在思索。 “狗屁!你就是借著讲大道理来占我便宜!”夏弥已经缩到长椅的另一边,双手一样颤抖著,捧著自己还在发烫的小脸。 “喷,看来是举错了例子。”路明非无奈:“总之我主要是想说明——— “表象之下,陈雯雯应该是个更重视自我感觉和情绪的女孩,真就可远观不可褻玩焉深入相处的话,应该会麻烦到超乎想像。” “谁管你啊!”夏弥羞愤地看过来:“除了不爽你一本正经吃我豆腐外,我现在也就想收拾收拾赵孟华,帮那个男生出出气,还有陈雯雯,也该吃吃!” “吃豆腐这件事我觉得还有待商榨,至於那边你什么时候这么爱多管閒事了?” 1 第106章 都是共情惹的祸 第106章 都是共情惹的祸 “什么叫多管閒事?”夏弥盯著那失魂落魄的男生皱眉:“我是单纯觉得,这帮傢伙的做法破坏了某种『神圣性』!” “神圣性都来了”路明非无语:“那龙王大人有何高见啊?” “关於人类之爱,不是有很多艺术作品爭先称颂么,”夏弥回忆道:“我早年听过一首歌,印象很深吶。” “好像是这么唱的,”她清了清嗓子哼道:“『爱是你我~用心交织的生活,爱是你我~在患难之中不变的承诺”———.“ “爱是你的手,把我——.“ “呢。” “唱啊,怎么不继续唱了?”路明非看著她。 “咳咳,唱什么,你还真要听完啊!”夏弥咳嗽两声转过头去:“主要是表达,表达懂么?” “在我看来,『爱”这种东西,无论形式如何,都是认真而厚重的,哪怕是看似漫不经心的一段感情,维持它的核心也一定足以让当事者內心动摇··除非那根本不是爱,而是顶著这种名號的游戏或表演。” “所以呢?” “所以!出於一已私慾,故意破坏別人关於『爱”的体验,是不可饶恕的!!”夏弥皱著小鼻子凶道。 “可是人家虽然可怜,但充其量也是单相思嘛,”路明非摆手道:“暗恋,表白,失败—“ 气呵成,三聚顶,羽化登仙,从头到尾都没有引起对面女生內心的丝毫波澜,这种和你说的『认真而厚重』的爱,有鸡毛关係啊?” “怎么没关係!”夏弥眼晴一瞪,直接从长椅上站起来,指著路明非喊: “不是,你什么意思?暗恋怎么了?表白失败怎么了?你强调这个是想干嘛?你有什么企图? 你是谁派来的?” “餵——怎么直接应激了,”路明非边举手后缩边疑惑:“搞得好像你也暗恋过一样,你找楚子航不是醉翁之意在他爹么?” “姑奶奶我是沉浸式表演派的啊!不认真投入怎么打动人心!” “哦,那你打动谁了?” ““......” “说啊,十几年来你打动谁了,老戏骨?沉浸式表演派?” “鸣—(抽嘻)—.鸣— “?”” “鸣哇哇哇啊啊啊啊路明非你欺负人!!”夏弥缩回长椅角落,直接豪陶大哭起来。 “我靠靠靠恁娘!人都还没走远呢,你小声点!”路明非手忙脚乱。 换作平时在活动室的时候,他不仅不会慌,还大概率拿出手机拍几张留存证据,或者拿瓶饮料边喝边欣赏,但现在是光天化日下啊!认识的人都还在附近,这要是 “路明非?” 完了。 隨著陈雯雯好奇的呼声,赵孟华一行也跟著走了过来,然后就將香樟树后长椅上一一哭得梨带雨的女孩,和一脸“哦~今天又是去挖个坑死一死的好日子呢”表情的路明非,一览无余。 “真是你啊,你怎么也在这儿,还有这位是——”陈雯雯惊讶著,作为在场唯二的女生之一, 赶紧过去安抚夏弥:“哭得好伤心啊,发生什么事了?” “別、別碰我!”夏弥抽著:“你也坏得很!” “人家暗恋这么些年好不容易表个白,失败了也没怎么纠缠你嘛!好聚好散不就完了,你干嘛就放任別人欺负他!” “款?”陈雯雯伸出的手一僵,表情也僵住。 “靠凭娘!我们暗恋的怎么你了!非要把人往绝路上逼!” 此时一旁的路明非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表情合適了,头皮发麻,心里也麻。 不过他至少弄懂了一件事:这完蛋玩意儿扯那么大一堆爱什么什么的,结果搞半天其实就是共情上了! 同样的地点同样的告白,同样作为失败方,她看戏归看戏,居然还代入所谓沉浸式表演派,就这么沉浸是吧! “同学—我记得,你是叫夏弥对吗?”陈雯雯显然很尷尬,但还是和声和气地解释道:“但你可能误会了什么,刚刚———.“ “什么误会!”赵孟华打断他,皱著眉也靠上前:“我看她就是故意来找茬的!” “同学,和自己没关係的事就不要往身上揽嘛,不然弄得大家都不愉快!” 说著,身后一群兄弟已经脸色阴沉地围过来,压迫感十足。 “赵孟华你別这样!”陈雯雯见状赶紧劝道:“人家就是个女生,说不定是想到伤心事了才那样子的——.” “没事,我就嚇嚇她!”赵孟华小声回道:“让她別再乱说话,不然传出去不好听。” “可是—“” “我有分寸,怎么可能真的动手打女生一一” “赵孟华你个欺软怕硬的废物!” 此骂一出,眾人皆惊,视线都聚集过来,齐刷刷看著长椅上那根指著赵孟华的手指。 “就你个心又阴险的混蛋,也好意思在这儿逼逼赖赖的?你还有分寸上了!忘了我怎么收拾你的?”夏弥已经把哭成猫的小脸擦乾,此时站在长椅双手叉腰,凶巴巴地瞪著赵孟华。 “你!”赵孟华本来下意识一怒,但看清那张漂亮得过分的脸蛋后,一些悽惨的回忆马上涌入脑海。 他不禁颤抖起来,一边惊骇地回味著金街餐厅挨打的画面和痛感,一边將眾兄弟护至身前。 “你居然没清掉那段记忆么?”路明非也很惊讶,和夏弥唇语交流。 “教训一个人类废物而已,清什么清?而且这货比你想得还要软弱,后面连请打手报仇的心气都没,见我就躲得远远的。”夏弥满不在乎。 “我觉得吧,那更可能是因为你动手时自带的气场—反正这次没那么好解决了。”路明非心里门儿清。 “为什么?” “你不知道么,人类雄性在喜欢的雌性面前,就算打肿脸充胖子也要勇一勇的,何况他今天人多。” 的確,就和路明非说的一样,赵孟华怕归怕,但眼见捧著玫瑰的陈雯雯就在旁边看著,很快脸色一狠。 “兄弟们,我忘了说件事,”他咬牙切齿道:“別看这女的长得人畜无害,其实列毒得很!” “就是在金街,我们文学社第一次聚餐那次,她把我单独约出去,说喜欢我!但我对她不感兴趣啊,委婉地拒绝了她!结果她就趁我转身,直接拿凳子偷袭我,把我打得好几处骨折,学校都来不了!” “原本我肯定是要教训她的,但兄弟你们也知道我性格!我对女生向来心软,想著她肯定是被我拒绝了太伤心才一时激动.” “结果啊,她现在又要装可怜来污衊我!真是是可忍敦不可忍!” 赵孟华说完,他一群兄弟顿时激奋起来,陈雯雯原本还是惊讶和茫然的表情,但眼见赵孟华委屈和气愤得眼角都带泪了,也有些怀疑地看向夏弥。 至於夏弥本人和路明非呢,对视著的两双眼睛都已经不约而同变成死鱼眼了。 “21世纪最缺的是什么.” 路明非摇头。 “人才啊。”夏弥嘆气。 “不愧是文科班的大才子,这表演,这朗诵,声情並茂—老戏骨,学到了吗?” “去死。” 正义的演讲发表完毕,就该进入总结和执行阶段,赵孟华见大伙都怒起来,便继续煽动道: “反正今天我是不打算忍!这种女人不教训教训是不会收敛的!我听说她还加了不少社团,就算为了仕兰中学以后还要被她欺负的广大男同胞,我也必须出了这口恶气!” “你们怎么说!” “必须的!教训!”一群男生已经恶狠狠地盯著夏弥,纷纷叫起来: “反正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直接收拾!” “算我一个!” “哈哈!” “到时候直接扯住她头髮,让老大扇几个耳光!” “好主意!” “那就厉害了!” “你们別—再怎么也只是个女生,有什么不对的可以找学生会”陈雯雯虽然已经很怀疑夏弥了,但还是上前说了两句。 “没事雯雯,相信我!”赵孟华拦在他身前,柔声道。 “还是,別———“” “我你还信不过嘛!” “嗯—.—” 眼见陈雯雯这边没问题后,赵孟华一眾兄弟便再没有犹豫,摩拳擦掌地逼近长椅。 讲道理,要收拾的那个女生確实太漂亮了,他们中好几个是不忍心的,但大势如此,谁让她得罪赵孟华,还是个坏女人! 而长椅上,激烈的眼神交流也即將迎来尾声。 “大事不妙啊,路明非同学。”夏弥眨巴眼。 “不妙在哪啊,夏弥同学。”路明非耸肩。 “双拳难敌四手,这么多人,害怕!你可得保护我啊,社长大人!” “瞧您这话说的,我还以为要让我保护他们,免得您太尽兴出了人命呢。” “其实,现在我不方便啦—不开玩笑,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巧了,鄙人也不太方便,准確来说不止现在,我全天候24小时都不怎么方便—“” “路明非!”赵孟华总算注意到了全程都没说话的同班男生:“你是不是认识这个毒女!我觉得你应该也是被骗了,要是不想惹麻烦,就乖乖让开,不然动起手来可管不了那么多!” “你们真要动手啊就算要报仇也是你自己来比较好吧?”虽然確实不想管閒事,但路明非姑且还是多嘴了一句。 毕竟拋开某条龙的真实身份,这场面怎么看怎么诡异。 “你不知道!”赵孟华凶狠道:“这女的喜欢出阴招,而且可能练过拳击或者跆拳道什么的, 没必要跟她讲什么风度!” “反正你就別囉嗦了,不想惹麻烦的话,赶紧让开!” “哦。”路明非点点头,让到一边。 “社长一一”夏弥悲痛欲绝地伸出手。 “没关係的,夏弥同学!”路明非一脸鼓励地看著她:“我还是相信你的,我会对你进行除了实际行动以外的一切支持!” “那不就是什么支持也没有嘛!” “这你就狭隘了吧?不能忽视精神的力量啊,其实我已经在心里对著佛祖、耶穌还有真主,为你祈福和祝愿了呀!” “唔——”(心碎的闷哼) “哼哼,你还想著谁会帮你吗!告诉你,你这顿打今天挨定了!”赵孟华得意地喊:“快!动手!先给我抓住她!” 眼见男生们都凶神恶煞地动起来,夏弥一愣,隨后更加慌乱地看向路明非。 “这我真不行的!帮帮我!”她焦急地大喊装,你再装?这么想著,路明非依旧双手插兜地观望, 夏弥已经蹲下来,双手抱头地往角落里缩,一副害怕和颤抖的样子。 没用,还是没用,路明非摇头。 如果是普通女孩就真骗过他了,但偏偏自己对身怀龙血的对象异常敏锐一一这货状態好著呢, 別说这几个高中男生,就是再来一车荷枪实弹的麵包人都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別动!” “看招!” “妹子!这可是你不对在先!” 嗯?怎么还不反抗?路明非疑惑起来,就算想製造反差搞节目效果,也到时候了吧? 夏弥还是缩著,一副瑟瑟发抖的可怜样,哪怕就快被人碰到。 莫非自己想错了?路明非不禁神经紧绷,快速又集中地感知著一一没错啊,这货的状態没问题! 啊—..看到嘴角了,是翘著的! 对吧对吧,她就是装的,主观客观上都是百分百装的!天真!这怎么可能瞒过自己啊! 是有什么特別的目的吧—路明非看著那些男生越来越近的手狡猾的龙类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所以哪怕是被人抓住也绝对是计划中的事没错,她自己故意这么做,那他就更没有必要掺和了不然之后的同学,肯定关係麻烦得·.要死— “砰!!” “哎呦!” 围在长椅边摆pose的男生们都停下来。 他们憎逼地看向那个最先把手伸过去,又突然被狠狠端了个狗啃泥姿势的傢伙,以及那傢伙身后———. 明明还在收腿,却一脸无辜到仿佛刚刚那一脚不是他所端的一一路明非。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没事吧兄弟?”端完后,路明非赶紧上前关心道。 > 第107章 饲主的愤怒 第107章 饲主的愤怒 “没事nm一一!”被端成这样怎么可能没火气,那摔倒的男生反手就是一拳。 而路明非似乎早有防备,提前闪开后,又是一脚过去狼狼端在肚子上,直接给那男生疼得抽搐起来。 端完后,他这才继续顶著那张无辜的脸转过身,面对震惊的眾人。 “大家也都看到了,虽然是我先不小心脚滑,”他无奈道:“但我都叫兄弟了!” “结果他还是不肯原谅我,真是一点都不性情!” “路明非!你要干什么!”赵孟华懵逼后自然是愤怒,指著路明非大喊。 “真別误会,赵孟华,我们是同班同学啊,而且我也是文学社的,你不信我?”路明非无比真诚道:“就算你不信我脚滑,也得信我可能和他有什么私人恩怨吧?” “总之不可能是什么英雄救美啦,我哪有那个胆子这样,你先忙你的,不然人家找机会跑了,我后面再跟你说和他的事。” “喷”赵孟华听著这真心实意的话,看看椅子那边的夏弥,又想起那天被打成的悽惨模样,不禁点了点头。 “行!能挑这种时候报仇,你也够阴的!事情一件件来,我后头再解决你俩的问题!” “啊?”地上抽搐中的男生迷茫地抬头。 “你们继续上,我必须先扇那个婊子几巴掌!”赵孟华指挥道。 虽然很困惑,但既然老大下令了,一帮男生还是转过身,这次就不需要多少心理建设了,直接伸手去抓一一“哎呦!”“唔!”“哦——! 又是两个被端翻,第三个甚至被用树枝精准千年杀后,脑子再傻都能反应过来了。 包括赵孟华,还站著的男生都怒气冲冲盯著他。 “路明非—你,你要干什么!!!”赵孟华又羞又恼,刚刚他居然真的相信了这货的表演! 真是在兄弟们面前丟尽了脸! “干什么?”路明非晃了晃手里的树枝,淡淡道:“找茬啊,这都看不出来啊?” “你不想在三班混了是不是!我告诉你,別说三班,得罪我你在仕兰中学都混不下去!”赵孟华阴狠地威胁道。他脖子都涨红了,这种戏耍是他最不能容忍的。 “噗先不说你几个菜啊喝成这样,”路明非不禁失笑:“你不要陈雯雯了么这么凶,人还没走呢。” 赵孟华一惊,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怒到忘了女神还在场,赶紧收了点情绪去打圆场:“雯雯你別怕,是路明非弄得我太生气了,我是在给被打的兄弟鸣不平—-你看他下手多重,一点都不顾及同学情谊—” “嗯,嗯———”陈雯雯明显已经懵了。 “你先走吧,免得这种事影响你心情,”赵孟华温柔地劝道:“路明非今天打人肯定要付出代价的,我后头抓住他送学生会去,让校方给他处分!” 陈雯雯弱弱地点头,哪还能拒绝,马上小跑著离开了。 见陈雯雯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赵孟华这才彻底不装了,恶狠狠地盯著路明非。 “反正你今天就是要出头是吧?理由呢,真是为了英雄救美不要命啊!”他最后问道,嘲讽又怜悯。 “那你还是误会了,你可以理解为”路明非想了想:“我是这货的饲主,自己钱餵得油光水滑的,就这么让別人摸了,总觉得有点亏。” “不知所谓——上上上!不用顾及什么,別断胳膊断腿就行,他到时候就是报警也没用!” 这话就像火苗,瞬间引爆了一眾男生心底的炸弹,除了被捅屁股后確实难以行动的那位,其他都从长椅边围过来。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路明非甩甩手,这顿架是免不了了。 不过,虽然他是一副淡定的样子,甚至冷静地摆出“永春,叶问”的架势,但心里肯定是一点底都没有的。 这一个个大高个、要么打篮球要么踢足球的精壮小伙子,別说一群,就是单对单收拾他这个死宅都绰绰有余,毕竟人家又不是混血种或龙类。 哎,到底怎么回事嘛,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吃错了药,不然明知夏弥是装的为什么还要出头? 总之不管怎么样,十几年来第一次正儿八经的打架,就要以挨一顿胖揍结束嘍-当然,夏弥这个罪魁祸首要是敢在他被打了过后,再一副“美救英雄”的姿態出手教训这些人,那他今天绝对会火大到学哪吒抽三太子的。 “还永春叶问是吧!老子今天看你怎么打十个!” “敢这么阴我们兄弟,你今天肯定只能躺著出去了!” “屎都给你打出来!” 赵孟华眾兄弟面对男生可就利索多了,狠话归狠话,动作可一点迟钝,要么拳要么腿,纷纷招呼过来。 挨打归挨打,思路不能乱,路明非深呼吸著,想起了不知从哪儿看的面对敌眾我寡情形的要义认准一个,盯死了打! “喝一一!”他绷著脸,也不管反正也反应不过来的其他拳脚,就朝最近的那个男生脸上招呼! 眾男生一看他这朴实无华的架势,不禁心里笑,这一看就是没学过什么也没怎么打过架的废物,除了卯足劲儿挥拳头什么也不会,而他们除了块头更大力量更强,好几个还专门学过拳击! 就这一照面,就確定了路明非会被操翻在地,然后,面临的就是隨他们心意的肆意躁了! “原来搞半天就这,”他们不约而同在心里吼道:“看老子今天不打死你一—” ! 如同崩断的弦,不管是男生们的內心活动还是即將触碰路明非的拳脚,都因为身下突如其来的颤动真然而止! 地震?!还是什么? 他们在这个瞬间忽然都站不稳了,要么往前要么往后地翅起,若是平时倒还有可能及时调整姿態,但这可是在一一毫无保留的打架过程中啊! “砰!”一拳即中,眾人皆倒。 不仅是男生们,就连路明非都被嚇一跳,赶紧也退两步拉开距离。 md碰瓷儿是吧?他刚想这么骂,立马又反应过来刚刚是怎么回事了。 这样么哼,还算你有点良心。 “怎么回事?” “不知道!” “是地震?可能颳大风了吧?” 除了懵逼又委屈著捂脸的那位,眾男生都困惑地交流起来,隨即也只是露出更加凶狠的表情。 “运气真够好啊,但你能次次运气这么好吗!”七嘴八舌地骂著,他们又衝过来。 “哎,我看你们,是真的不懂啊。”路明非这边淡定地装完逼后,还不忘回头给了个“你丫要是后续突然不搞了,我回去什么都做得出来”的极度危险的微笑。 这下,咱就是真叶问了,算了还是剑圣吧——这么想著,路明非捡起刚刚那根树枝,换了个中二的架势。 他现在要仔细考虑的唯有一件事一一怎么抽人才会痛! “喝啊——阿尔法突袭!” 起初自然还是没人在意路明非,哪怕他装模作样地拿了根树枝,但很快,男生们再度遇见了—————“意外”! “哎呦?怎么回事?” “我靠真的地震了!” “痛痛痛,別打別打—— “餵別打了兄弟!地震了好像,我说地震了你耳聋吗!现在是打架的时候吗!” “啊一一!臥槽啊哥哥別抽脸!” 一棍子左边抽出去,地动山摇,右边抽出去,天旋地转!面对在脚下土地选择性乱颤中、各种歪七扭八站不稳的眾男生,路明非越抽越快,越抽越爽! 抽得不尽兴了,他甚至主动伸手把害怕了的抓回来,再抽得叫! “想跑?无情铁手!” “大杀四方!” “致残打击!” “西內!” “赵孟华你看我吊不吊!” “啊?”赵孟华早已经瘫在地上,因为觉得过於邪门儿而心生恐惧。 虽然大家都说是地震了,但—-如果不是这群傢伙合起伙来整他、故意表演,那为什么他这里一点动静都没有,什么地震,连风都不吹的! 很快,被树枝乱抽的男生们都没脾气了,除了机灵点儿早早逃跑的,剩下的倒霉蛋都浑身剧痛地倒在地上,七零八落,不断呻吟。 见没人反抗了,路明非便带著手里那根战功卓越的树枝走到赵孟华面前,居高临下地皱眉: “华子!本来就是各退一步的事,没完啦?啊?” 赵孟华本来只是害怕,现在不禁还冒出一个问號,路明非又想干嘛? 说著,路明非又用手指指著赵孟华,发狠道:“看来你是真想跟我拼一下了一一跟我路明非拼,你有这个实力吗?!” 赵孟华疑惑地抬头。 “你不是没带枪吗?我给你一把来,来!”路明非把手里的树枝塞给他,赵孟华颤颤巍巍地接住,又忽然一抖,因为路明非把额头抵在了树枝另一头。 “可以了吗?”路明非问:“一扳枪机,我的小命你的了,华子,我就数三下啊,就三下!” “一,二,三一“???” “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给你机会你不一一中用啊!”路明非收回树枝,用力地按住赵孟华脑袋摇。 “我错了我错了!路明非你別玩我了,你到底要我怎么样啊!”赵孟华已经被这神经病嚇傻了,这场打架怎么从头到尾都透著诡异。 第108章 爱的教育 第108章 爱的教育 “好了好了!”路明非这才脸色一变,有点尷尬地边笑边挠头:“因为看情境实在太合適,所以特別想念一遍那段台词!” 赵孟华这才鬆一口气,他刚刚还真以为路明非被什么上身了,然后便是后背一痛,让他牙咧嘴地抽气起来。 “你干嘛一—哎呦!” “但我也没说就不打你啊,你松什么气?”路明非边解释边抽“啊?別,別!对不起对不起!啊一一!!” 很快赵孟华就抱著脑袋,被路明非抽成了陀螺一样在地上打滚。 相比打那帮男生,路明非甚至抽得更重,基本没留力气。既然赵孟华都说了不断胳膊断腿就行,那他也一样,不把哪儿抽坏了用不了就行。 抽到自己气喘吁吁路明非才停下来,略微思索,又不解气地狠狠端了几脚。 “我问你,你是不是有毛病啊?”收拾得差不多后,他蹲下来问:“先前打你的不是椅子上那小妞么?你非要找我麻烦干嘛?” 赵孟华颤抖著把护在脑袋的手拿开,嘴巴著,出不了声的样子。 “回答我!干嘛非要找我!”路明非凶道赵孟华被嚇得浑身一僵,赶紧开口道:“我,我开始是找她啊,我还让你一边去来著,让你別找麻烦“那后面为什么又变成找我了呢?嗯?!”路明非一歪头,瞪眼。 “因、因为你找茬啊,你要护她啊,要英雄救美—”赵孟华顶著猪哥脸,委屈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还在英雄救美!”路明非又是一树枝过去:“我是不是说了这不是英雄救美?嗯?” “可是,可是—我的人要去收拾她,你就偷袭他们,甚至用树枝这不是一个意思嘛,反正你是对面的...”赵孟华只能继续解释。 “我不听我不听!就算我在这个问题上有百分之九十九的错,你就没有百分之一的错吗?”路明非尖叫著,捂著耳朵摇头。 “不是哥们儿!你想折磨我也得讲究基本法吧一一”赵孟华真要疯了,下意识扩大音量。 “你凶我?!”路明非满脸难以置信,而这难以置信居然又包含三分委屈,五分心碎。 赵孟华直接呆在了那儿,或者说石化更贴切他內外岩机的状態。 “对不起,哥我错了,真错了—”赵孟华甚至觉得浑身剧痛都轻了不少,麻木地以头抢地, 直接跪在路明非面前:“您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或者歇会儿直接再打一遍-隨您高兴就好—...” “哦呦,態度还挺好,”路明非收放自如地淡淡道:“其实这段即兴也是觉得你原本就会用上啦。” “啊.—? “没什么,反正除了今天这场架,我们应该也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了,”路明非摇头:“除非一一你不服气,以后还要找我麻烦。” “不不不不不!服气服气!”赵孟华连连摆手:“我以后看见哥肯定绕道走!不让哥心烦!” “也不是—.不止!其实我家里一直有一个完整的转学国外的计划,是我拖著没同意,我肯定明天也走了,对!明天就转!” “怎么你也要转学,哦,所以你才赌上最后一天欺负情敌和送——-听不对,”路明非反应过来:“没必要没必要!你走什么啊!” “苏合市不挺好的,仕兰中学也这么棒,你去哪儿找更好的学校?”他真诚地,语重心长地拍赵孟华肩膀:“別这么小气啊,男人打架就打架,打完第二天,一笑泯恩仇啊!” “我觉得这离打架有点远,说是施法都没毛病“什么?” “没有没有“反正,別让我看不起你啊!被打一顿就转学也太孬了,你这样不仅是放弃你自己,也是放弃你的女神,更是放弃你的家乡、放弃生你养你的根!” “您,您说的对———” “记住,”路明非现在两个手都放在了赵孟华肩膀,认真劝诫道:“你所热爱的,就是你的苏合!” “铭、铭记於心!” 见赵孟华已经热泪盈眶,甚至感动到瞳孔放大、浑身抖筛子般颤抖,路明非才拍拍手站起来, 对自己的教育成果相当满意。 “那就走吧,这事儿咱们就算翻篇了,好不好?” “好,好!” 看著赵孟华跟在其他跟跑的兄弟后面,一一拐的,想著他后面老实又听话的態度,路明非忽然觉得应该对他改观一些。 虽然开始確实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挨顿打加上口头教育后,可以看出还是有所从良嘛,特別是能及时意识到母校和家乡的重要性,迷途知返·路明非觉得以后大概能好好相处。 於是他挥挥手,朝快要跑远的赵孟华喊:“我们明天见,赵孟华同学!” 赵孟华也颤抖著挥了下手,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明——明天见!” “你还真觉得能明天见啊?”吐槽著,那个原本缩在长椅上的身影走过来,貌似是心情相当愉悦地把手搭在路明非背上。 “不要以你那狭隘的心肠,来揣度哥们儿之间的义气好吧,他已经充分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错误是认识到了,但肯定不是你想的那方面。” “嘰嘰歪歪的嗯?”路明非这才反应过来,直接一个猫转身加回首掏,双手掐住女孩的脸,再往外一拉! “哎呦我嘞个罪魁祸首啊,我没找你反倒自己跳出来了?你再装,我叫你再装!你也给我老实交代!为什么装!” “唔姆姆.別捏了別捏了疼.不中嘞—.”夏弥哭兮兮地求饶,奈何路明非確实很有点生气,一时半会儿不准备放过她。 不过捏了会儿路明非还是放手了,倒不是为一条人形小母龙的胶原蛋白担心,而是一一奶奶滴陈雯雯居然没走? “路明非—你,你没事吧?”陈雯雯迈著小步子走过来,她当然不可能真的走了,刚刚其实一直躲在拐角偷看。 “有点累啊,真要说的还有点渴。”路明非这才觉得浑身酸痛,刚刚是抽得起劲儿,但现在宅了十几年的手臂和腰身都来诉说自己的委屈了。 “你原来这么能打,一个人居然把他们都打贏了。”陈雯雯看了眼那些男生遥远的背影,又好奇地看著路明非:“你是练的剑道么?” “还好吧—”路明非有些奇怪地,对上陈雯雯那莫名亮起来的目光:“你怎么不跟他们走, 还有事?” “唔,我是想来道个歉,”陈雯雯有些扭捏:“赵孟华和他的兄弟太霸道了,我是想劝的,但是我刚刚劝不动——还好你那么厉害,不然后果就严重了。” “真的很对不起!”她低头大声些道。 路明非的奇怪直接变成了疑惑,然后摇摇头,指了指篮球场侧门那儿其实也一直没走的清瘦男生: “一码归一码,我和赵孟华的事確实和你没什么关係,所以你也不用专门过来装样子-你要道歉的人是他。” “啊?” “啊什么,我不知道你是不想多事,还是真的沉浸在开心里没注意到,但赵孟华还处在发情阶段的时候,你是能稍微照顾下他的,哪怕只是离开前,和他说声拜拜,或者简单挥下手,確实是你能顺手而为的事,就別心安理得无视吧?” ““......” “我知道了·你教训的是。”沉默了会儿后,陈雯雯便小跑著过去了。 路明非则没好气地倚在长椅边休息,捂著发疼小脸的夏弥也靠在旁边,和他一起看侧门那边最后的告別。 “这样就好了嘛,”夏弥满意地点点头:“就算是失败者也应该得到尊重!” “你够了啊”路明非翻白眼:“就是你丫在那儿瞎共情才惹这么大麻烦!老实交代是不是故意大声,就是为了把赵孟华引过来!” “大人冤枉吶~”夏弥笑嘻嘻地躲开他的手:“反正那些都不重要了,你不觉得你今天超帅超man么?我都要感动死了!” “好哇你,真就是故意的!”路明非咬牙切齿:“那我问你,如果我就不插手你怎么办?你以为你有没有反抗能力我看不出来?” “没有如果,你—肯定会阻止的!”夏弥认真道。 “下次就不会了!” “肯定还会!” “不会!” “就会!” “就不会!” “就会就会!而且我本来就没多用心装啊,我就要你看得出来!”夏弥哼哼道。 “你—” “好啊,很好啊!”路明非直接气笑:“你就玩儿狼来了的把戏吧,看你下次真的出意外时我管不管你!” “哎呦喂~”夏弥见他似乎真的气到了,赶紧赔著笑,在他万分嫌弃地单手狂甩中,精准地捕捉到他的胳膊、一把抱住: “您大人不记美人过,就饶了我这次吧~你看我后面也將功补过了啊,你刚刚打得多爽?多热血多青春,人生体验不得不尝啊!” “哼.” “好了好了,瞧您这受累的,回去我再给捏捏肩膀捏捏腿嘛~”夏弥见路明非脸色缓了些,又嬉皮笑脸道:“还是看看那边吧,好像结束了。” “那边,也挺让人不爽的。”路明非忽然嘆了口气。 “怎么了?” “我—討厌那个男的,明明才被拒绝甚至欺负,转头又一幅受宠若惊的哈巴狗的模样。” 第109章 传说中,有种鸟 第109章 传说中,有种鸟 “这不是很正常么?”夏弥歪著头,看著侧门那边陈雯雯和那个清瘦男生简短交谈后挥手告別的场景:“肯定是因为真的喜欢,才不自觉討好和卑躬屈膝吧?” “是吗?”路明非抱著胳膊,眉头微地困惑道:“可如果因为喜欢一个人,就让自己丟掉基本的尊严,变得不像自己—.那一个不像自己的人的喜欢,还是原本的、真正的喜欢吗?” “呢”夏弥被问得一,隨即撇撇嘴:“那如果他原本就是个懦弱的性子呢?这不就一拍即合,无缝衔接嘛!” “哦?”路明非斜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略带嘲讽的弧度:“那你的意思是舔狗在开舔之前,就已经是狗了是吧?那人家不喜欢他不更是正常?毕竟谁会喜欢人类模样的狗啊?既不毛茸茸,也不能看家护院。” 夏弥被这犀利的比喻得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说得真难听,哪来这么大意见?人不就告白失败態度积极了点,怎么你了嘛!” 两人正这么无聊地拌著嘴,陈雯雯已经小跑著回来了。 她微微喘著气,脸颊染著运动后的红晕,走到路明非面前站定。那双总是带著点朦朧诗意的眼晴,此刻似乎比平时更清晰和认真了一些。 “路明非,”她抬起头,声音轻柔:“谢谢你提醒我,我先前確实做得不对。” 路明非被她看得有点不自在,挠了挠头:“没什么,其实说到底也不关我的事,今天是被赵孟华搞得有点情绪了。” “不管怎么说,都要谢谢你。”陈雯雯坚持道。 她微微抿了抿唇,似乎犹豫了一下,才继续说,“你刚才—-嗯,和他们爭执的时候,真的很—厉害。” “你平时在班上都不怎么显眼的,没想到深藏不露啊,呵呵—要是大家看到你刚刚的样子, 肯定要大吃一惊了。” 她说话的时候目光一直在路明非脸上,看得很仔细,似乎两人是现在才刚刚认识一样。 路明非没太在意她语气和眼神的细微变化,只觉得口乾舌燥,刚才抽人抽得太猛,现在后劲都上来了。 “啊,还行吧—主要是有点渴了。”他隨口说道,目光下意识地扫向小卖部的方向。 “你渴了?”陈雯雯眼睛一亮,立刻说道,“我包里就有水啊!” 她说著,飞快地打开自己那个白色的帆布包,从里面拿出一瓶还没开封的矿泉水,有点不好意思地递过来,“给!我我还没喝过的。” 她递水的时候,脸颊似乎更红了一点,神態还有点莫名的期待。 路明非確实渴了,也没多想,伸手就去接:“哦,谢了,正好解——“ 他话还没说完。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 一道快得几乎看不清的迅影闪过! 然后陈雯雯手里的矿泉水瓶,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拍了一下,瞬间脱手飞出,咕嚕嚕滚落在地。 “哎?”陈雯雯嚇了一跳,手还僵在半空,一脸茫然和惊:“刚刚是怎么回事?” 路明非伸出去的手也僵住了。 他眉头一皱,刚才那一下也太快了,他只感觉眼前一瓶子就飞了。 他下意识地看向旁边的夏弥。 夏弥也是一脸惊讶,眨巴著大眼睛,无辜地耸耸肩:“我也没看清啊,大概是风吧?最近的风,真的很邪门呢!” 她煞有介事地补充道:“可能是颱风刚过,气流还不稳嘛——这鬼天气,哎!” 陈雯雯看著地上的水,又看看一脸无辜的夏弥和皱著眉的路明非,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还是信了“风大”的解释。 她赶紧小跑过去,把水捡起来,从口袋里掏出一块乾净的手帕,仔细地擦拭著瓶身上的灰尘。 “不好意思啊路明非,”她擦乾净水后又走回来,脸上带著歉意:“你別嫌弃。” 说著,她再次把水递向路明非。 路明非看著那瓶水,又看看陈雯雯不知为何带著某种坚持的眼神,犹豫了一下,还是再次伸出手一“啪!” 同样的场景再次上演! 那瓶矿泉水再次被一道快如闪电的影子拍飞,这次飞得更远,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到了香樟树下才停下。 “哎?!”陈雯雯彻底懵了,握著空荡荡的手惊恐道:“到底———到底是怎么了?是、是什么东西?” 她下意识地环顾四周,空荡荡的篮球场边缘,除了他们三个,別说人,连动物都没有啊! “哦——!” 一旁的夏弥忽然恍然大悟般地叫了一声,那双灵动的大眼睛认真地盯著天空和周围的行道树, 开始一本正经地开始科普: “我知道了,大概是那种鸟吧一一一种飞得特別快的鸟!” 她凑近陈雯雯,语气夸张又神秘,营造出那种女生间睡前夜话讲述都市怪谈的紧张氛围: “我听说啊,我们学校里最近就有出没这种怪鸟!自己没本事,不好好守著自己的窝和食,就专门惦记著別人家的好吃的!看见了別人手里有好东西,就“嗖”的一下飞过去———” 她做了个俯衝的动作:“要么叼走!要么就拍飞!就为了製造机会好自己捡漏!太可恶了!” “啊?”陈雯雯被夏弥说得一愣一愣的,小脸煞白:“有有这种鸟啊?” “可不是嘛!”夏弥用力点头,一脸篤定:“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可討厌了!专干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 路明非站在一旁看著夏弥那绘声绘色、煞有介事的样子,又看看地上那两瓶无辜躺枪的矿泉水,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他默默抬头,望了望万里无云、连只麻雀都没有的湛蓝天空,不禁瞭然地感慨: “你要这么说——那確实挺邪门儿的。”“ 陈雯雯愣在原地,似乎还在消化夏弥那个“怪鸟”的都市传说。 渐渐的,她眼里的困惑变成了某种怀疑和尷尬,隨后她小心地警了夏弥一眼,又飞快移开视线,手指无意识地绞著帆布包的带子。 路明非实在渴得厉害,懒得管这诡异的气氛,直接摆摆手:“行了,没事我们就先走了。” 他转身就要往小卖部方向去。 “路明非!”陈雯雯才回过神,连忙叫住。 路明非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陈雯雯深吸一口气,脸上重新掛起那副文静柔美的笑容,细声细语道:“下周就是全校社团招新日了。我们文学社也会办活动。”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路明非脸上,似乎是无意,又似乎带有几分期许:“你也是文学社的吧? 还是元老成员要不要来帮帮忙?” 阳光透过树叶缝隙,在她柔和的脸上和布白裙投下朦朧的光影。她站在那里,柔顺的长髮轻轻扬起,气质依旧如诗如画。 路明非却没什么感觉,乾脆地摇头:“不了,我自己的社团也要办活动,忙不过来。” “你自己的社团?”陈雯雯明显愣了一下,有些惊讶:“你也创办了新社团?” “不是创办,”路明非语气隨意:“算是继承了学长学姐的遗產吧?嗯不对,什么遗產.反正就是暂时託管著。” 他指了指旁边正东张西望的夏弥:“喏,这位就是除了我以外,目前唯一的社员了。” “还是副社长!”夏弥立刻起脚,大声补充道,一脸“我很重要”的表情。 “是是是,”路明非没好气:“光杆副司令!” 陈雯雯这才反应过来,目光在路明非和夏弥之间轻轻掠过,脸上露出一丝恍然:“哦,这样啊,我还以为“ 她话没说完,只是笑了笑:“原来夏弥同学和你是一个社团的,怪不得你们看起来关係很好。” “好在哪儿?你没必要產生这种天大的误会。”路明非立刻反驳,指著夏弥:“这货简直就是来討债的怨种!对社团除了提供一个人数的外,就儘是成为耗材了!这副社长给她当的,真就完全副作用!” “喂!”夏弥立刻瞪圆了眼睛,气鼓鼓地爭辩:“说谁副作用呢!我没填表吗?我没干活吗? 社团活动室的地不是我扫的吗?” 陈雯雯看著两人斗嘴,脸上的笑容似乎淡了些,但很快又恢復了那副温婉的样子:“那好吧, 到时候如果我有空,会来看看你们社团的。” 路明非见她这么客气,也客气些应道:“行啊,礼尚往来,我到时候也找机会去文学社那边转转,不然我这元老真就成幽灵社员了。” 话音刚落,他就感觉腰侧传来一阵剧痛,但他倒吸一口冷气,强忍著没叫出声。 陈雯雯似乎没注意到他的异样,微笑著点点头:“嗯,那——我先走了。”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路明非看著陈雯雯走远,才牙咧嘴地揉著腰,没好气地看向旁边的夏弥:“你今天特別兴奋啊,夏弥同学?” 夏弥却没理他,只是眼神空洞盯著陈雯雯远去的背影,小巧的鼻翼微微翁动,嘴里念念有词: “狐狸精.狐狸精.—·狐狸精—” “什么狐狸精,你这么积极么,”路明非异道:“时时刻刻想著cos的事?” “你真不懂还是装不懂!”夏弥瞪过来:“你不觉得陈雯雯的態度很奇怪吗?” “哪儿奇怪了,我觉得挺好的啊,知错能改,后面也客客气气的,还给我水—”说著路明非就忍不住抱怨:“相比起来你又是怎么回事?我抽人抽累了口渴喝水碍著你了是吧?你忘了我是因为什么才不得不费劲打架的?” “先、先別討论那么前面嘛!就先说陈雯雯!”夏弥就如一个找到了重大线索或者作案痕跡的侦探,一会儿揣手手步,一会儿摸下巴:“不对劲,很不对劲啊!” “哪里不对劲?你是自己神经病习惯了,现在看到正常女生就应激是吧?”路明非阴阳怪气地嘲讽:“错的不是我,是整个世界,只有我这样式的才对劲~” “不是不是!”夏弥小脸微红地叫:“你不觉得她忽然就对你很好吗?” “她就想送我瓶水,托某人的福我还没喝上那可太“好”了。” “不止,她看你的眼神就不对一一” “行了行了,你就消停会儿吧姑奶奶,”路明非嘆气:“我大概知道你想表达什么,但其实这很正常吧?” “是个正常女生,看见我来一出『一个打十个”的究极经典版英雄救美,觉得我好帅好厉害是必然滴况且,哥们儿本身底子就不差,藉此和我们班班关係好点又没什么,以后相处起来肯定也舒服点。” “啊,如果你是觉得赵孟华会因此搞事,那就大可不必,经过我饱含疼痛和爱意的教育,他现在已经改邪归正了—” “谁管你这那的,打架靠作弊贏了还自恋上了!”夏弥大叫。 “我靠,不是因为你的话,会有这场架吗!”路明非顶回去。 “我不听我不听!谁要跟你讲道理!路明非你就是个缺心眼的混蛋!!”夏弥捂著耳朵,直接气冲冲地跑走了。 “你.”路明非懵逼地留在原地。 你这前后衔接得还挺好,活学活用是吧?但是好学也不是这么搞的好吧,什么都学只会害了你啊小龙女! 不过,最近到底是怎么回事?路明非不禁寻思。 夏弥似乎表现得越来越上火了,不管是对他示好还是耍脾气,情绪波动都比以前大多了。 也不知道是那晚和奥丁的决斗消耗太大,伤势太重影响到了脑子,还是最近仕兰中学內“楚子航效应”引起的表白热潮,让她这个老戏骨也不知不觉隨大流衝动起来。 毕竟,氛围这种东西在青春期的学园內是真有点说法的,物质层面能影响学生们目前流行的娱乐方式,而精神层面,往往也能主导青春期荷尔蒙的潮起潮落。 而根据某些人传的“大活动魔法”一说,在即將到来的全校社团招新日,更会是青春期行为艺术的集中爆发期,叠加这几天的“楚子航效应”,感觉—会有大事发生啊。 第110章 在教室的小天女 第110章 在教室的小天女 清晨的阳光透过高一三班教室的窗户,在课桌上投下斜斜的光斑,教室里瀰漫著粉笔灰和书本的气息。歷史老师的声音在讲台上抑扬顿挫,讲述著某个王朝的兴衰。 路明非则单手撑著下巴,目光有些飘忽。他的视线越过前排同学的肩膀,落在了教室中间一个空著的座位上。 那是赵孟华的座位。 桌面乾乾净净,椅子规整地塞在桌下。 路明非心里犯嘀咕:明明昨天“教育”过后,两人告別时还互相说了“明天见”的,赵孟华那副感动到快哭出来的样子,信誓旦旦的保证,还歷歷在目—结果今天就缺席了? 不会真被打出问题了吧?路明非心里有点打鼓。 晃神间,一个白色的粉笔头如同精確制导的微型飞弹,划破空气,直衝路明非的脑门而来! 路明非眼角余光警见,下意识猛地抬手,五指张开,朝著粉笔头飞来的方向凌空一抓! 然而—· “啪嗒!” 粉笔头还是精准地砸在了他的额头上,留下一个小小的白点。 哦,也是,他確实没那种足以装逼的反应力昨天的后遗症还是有点大啊。 全班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 路明非的手还僵在半空,保持看那个抓握姿势空气凝固了一秒,他脸上也闪过一丝尷尬,但隨即绷著脸,以一种仿佛真的抓住了什么的气势,缓缓放下手,然后—.从容不迫地站了起来。 “老师,”他淡淡道:“其实,您叫我的名字不用那么大声的。我听得见。” 这就是一种智慧,根据路明非多年来饱读“青春作品”的丰富阅歷,越是尷尬的时候越要保持冷静,才能化险为夷化被动为主动虽然他现在有点不清楚,为什么歷史老师推了推眼镜后,镜片后的眼神带著一丝困惑和无语? “路明非同学,”老师慢悠悠地开口,“我没叫你名字啊。” 隨后他指了指地上的粉笔头:“我只是—单纯地扔你粉笔而已。” “咳!咳咳咳咳一—”路明非只能开始犯哮喘。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校园生活实战技术还有待提高不过,一般情况下就算发呆他也不会被老师注意到啊? 歷史老师看著他,嘆了口气:“现在讲到哪儿了?你告诉我。” 路明非哪知道讲到哪儿了,刚才心思全在赵孟华的空座位上呢,他下意识地转头,求助地看向旁边的苏晓墙。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追书就去 101 看书网,?0?????????????.??????超方便 】 苏晓橘嘴角著一丝促狭的笑意,用手中的笔尖,轻轻点了点摊开在桌上的歷史课本一一某一页的某一行。 路明非如获至宝,赶紧了一眼,清了清嗓子大声回答:“讲到『罢百家,独尊儒术』了!” 他话音刚落,歷史老师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那是上节课的內容。”老师的声音带著点无奈。 路明非再度尬住,他猛地扭头瞪向苏晓墙!苏晓墙正捂著嘴,肩膀一耸一耸的,明显是在偷笑! 歷史老师看著路明非那副“今日,我虽死——”的摆烂样子,又看看教室里其他学生,不禁语重心长:“你们啊·—最近一个个心都飘起来了。” “社团要搞,活动要办,学习也不能完全不学嘛!咱们仕兰学子在外,可都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形象,不管是课內还是课外,两手抓才行啊!” 说完他挥挥手:“坐下吧,好好听课。” 路明非如蒙大赦,赶紧一屁股坐下,隨即恶狠狠地,用胳膊肘捅了捅旁边苏晓墙的胳膊肘。 他压低声音:“小天女你大爷的!要我很开心是不是?故意指错地方!” 苏晓墙毫不相让地用骼膊肘顶回去,脸上笑意不减,红扑扑地看起来確实乐得不行,让她身上一贯高高在上的娇气都弱了不少。 她同样压低声音:“谁让你魂儿都飘到外星球去了?盯著个空座位发呆!如果我猜的不错你飘的地方还是个男的课桌!喷喷,噁心!” “你管我!”路明非恼羞成怒:“男的怎么了?我高尚我骄傲!一视同仁关心同学懂不懂?” “你再顶嘴!再顶嘴我就建议数学老师让你把鸽了的卷子重新写一遍!”苏晓直接祭出杀招。 “啊?你,你一—” “我,我怎么?忘了你不信邪的那几次?” “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您万岁万岁万万岁,您千秋万代一统江湖苏晓橘得意地翻了个白眼,懒得再理他,转而心情愉悦地低声哼著小曲。 路明非撇撇嘴,同时悄悄观察著小天女眉眼的荡漾,想著她最近大概遇到什么好事了,儘管很不爽的是,她心情好反而比平时更喜欢捉弄自己。 其实吧,真论起来,路明非对苏晓墙总是比对夏弥头疼的。 先不说夏弥总体上对他態度比较软,哪怕耍耍小性子,也转头就又嘻嘻和撒娇起来了。 比如昨天,那傢伙最后著跑了,要多生气有多生气的样子,今天他丟几袋零食过去,顺便把她某宝某东购物车里新添的衣服鞋子都付了,立马就记忆清除,死皮赖脸地扑过来抱他大腿。 再者,和夏弥一起也经歷了不少事情了,特別是在非正常事態的方面里,路明非压制甚至正面击溃过夏弥,因为神秘杀手对大神秘的天敌性,夏弥总体是比较弱势的,往往都是他成为欺负人的一方。 所以,在“打得过、也打过”加上“给吃的给用的”的这种相处模式下,说夏弥是猫一样的女孩,自己是饲主一一真不是没道理的! 但苏晓橘这边呢,因为她是纯人类反而更棘手了。 先是拋去什么神不神秘的东西纯看身份一一真正的养尊处优的財团大小姐,直接狼狠压制了他这个空有玛尼、实际在外边儿根本没人管的富家少爷,现在又加上了个学生会干部的皮套,那是真真正正的高高在上啊。 这里也不得不再次强调:如果是其他学校还好,但如果在仕兰中学,要是有人问:学生会了不起啊?学生会就可以为所欲为啊?那人家还真能答:sorry啊,学生会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你老师都可以不弔,但跟学生会耍横大可以试试看,就算有钱的家长亲自来也只会更深刻地认识到什么叫“校长之下,皇权特许”!那不是简单的实权自治机构,那是这个私立贵族中学教育理念具体化的產物,代表著的是实际还是学生们自己。 只不过有个前提,学生会不能过於明显地当眾失格、损失威信,但那概率也太小了,除非会长是废物·但你看现在的会长楚子航除了能力强,还是亿万仕兰少女的梦,招新会那天的意外还纯粹是因为这个梦做起来的劲儿太大了。 稍微跑题,说回苏晓墙让路明非头疼的点。 除了身份上的压制,在与路明非相处这方面上,苏晓墙是比夏弥强势得多的。 別看先前那些在同一场合的时候,苏晓橘往往都被跳脱如精灵般的夏弥隱隱压一头,在学生会、在楚子航面前,苏晓橘也往往是弱气些的形象,但就如基本只属於路明非和夏弥两人独处的社团活动室时间,苏晓墙也拥有作为同班同桌、紧靠著上课的独处时间。 而在这段每天甚至比活动室长不少的时间里,没有美貌和神经病程度压她一头的夏弥,没有正在追求、迫切想提升好感度的楚子航,就如刚刚的那一幕,都是苏晓橘捉弄和欺负路明非居多,並且过於名正言顺因为常年摆烂的路明非在学习和上课这件事上,实在离一个好学生的標准有点远。 仕兰的老师们也就顶多那么叫一叫劝两句,而作为学生会干部的苏晓墙,那是真的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啊。 就比如路明非某次默写不过关,本来是老师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的事,但如果路明非不向苏晓橘服服软说说好话,那是能直接上升到“不是学生会喜欢的学生,直接罚抄”的地步! 以上,这就是路明非没被揭露的社团活动之外一一也就是教室內生活,目前因为小天女的“欺压”而“苦不堪言”的处境。 不过嘛,说归说,但路明非自己其实並没有真的反感,相反这种生活比起毫无存在感的过去, 还挺有趣和充实的。 並且他渐渐也在这方面隱约產生了一个伟大的新目標: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总有一天要抓住小天女的脆弱把柄,反过来,也好好地给她上上嘴脸! 当然,目前这个伟大目標还处在“莫欺中年穷”、並朝著“莫欺老年穷”去的发展阶段,因为学生会是真的养人吶—-小天女本来的一些大小姐脾气坏习惯,都因为学生会工作渐渐改善了,这还怎么玩?没法玩! 算了算了,路明非从復盘中摇摇头,再度回过神来,还是先问问赵孟华的事吧。 下课铃声一响,他就坐不住了。起身目光在教室里扫了一圈,锁定了一个目標一一那天跟著赵孟华,脸上还带著几道浅浅树枝印子的男生。 第111章 苏姐就是姐 第111章 苏姐就是姐 路明非走过去,那男生正在书堆里找东西,一抬头看见路明非走过来,嚇得浑身一抖!手里的书“哗啦”一声掉在地上! 並且脸色瞬间煞白,两腿一软,身体下意识地就要往下跪! “哎哎哎!”路明非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双手托住那男生的骼膊把他架住:“新年好新年好!但就算提前拜年也不用行这么大礼啊!这倒霉孩子,我都没准备红包” “路、路哥你要红包是吧,我马上叫家里管家准备下个月的生活费”那男生一听赶紧道。 “不是什么红包,我只是要找你而已。”路明非皱眉。 “要我?鸣鸣呜路哥你还是换个人吧,”男生一听直接崩溃:“我最近长痔疮我,我知道哥们儿几个谁合適!我给你介绍!给你介绍好不好?” “你tm.” 这一幕正好被不远处的陈雯雯看到。她正和几个女生说话,看到那男生惊慌失措的样子和路明非手忙脚乱扶人的滑稽场面,忍不住“噗”一声笑了出来。 她连忙用手捂住嘴,但眉眼弯弯,笑意还是从指缝里漏了出来。这无意间流露的温婉笑意,瞬间吸引了周围不少男生的目光。 路明非没空理会这些,他没好气地把那惊魂未定的男生拉起来,低声问:“听好,我是想问你个事一一赵孟华呢?” “他今天怎么没来?生病请假了?还是嗯脸上破相了不方便见人?” 那男生身体还在微微发抖,听他问起赵孟华,大大鬆了口气后,脸上又露出一种混合著后怕和荒诞的表情。 “路、路哥,”男生咽了口睡沫,声音发颤:“老大他昨晚就走了。” “走了?去哪儿了?”路明非一愣。 “转学了!”男生眼神飘忽:“昨晚回去,我们那个兄弟群—直接就解散了。老大在群里说了句『有缘再会”,说以后遇到还是好兄弟巴拉巴拉的——.”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带著点难以置信:“还不止呢!我们互相打听—-包括文学社的,基本学校里的群他都退了!跟他最铁的那个兄弟昨晚去找他了—回来跟我们说,老大整个人都神叻叻的!” “问他为啥这么急,连个散伙饭都不吃·—.”男生模仿著赵孟华的语气,脸上带著惊恐:“老大就说—他待不了了!他得罪妖魔鬼怪了!绝对是得罪了!说昨天跟你打架—根本就不是打架·是你在施法!” “他说有妖怪帮你!虽然我们跟路哥你打的时候,都觉得是地太滑、风太大,隔壁新修那栋楼施工地震动影响的,当然还有路哥你那手『树枝剑法”实在太犀利,但老大不觉得,他说他什么都没感觉到!” “老大还说,妖魔不仅帮你打架施法,还上你身,让你玩sm折磨他,跟神经病一样精分,完全不讲道理和逻辑!还企图精神污染他!结合这两点,他就认准了他得罪了不乾净的东西!” “反正老大嚇得不行,连夜就收拾东西离开苏合了!说是转学到国外—还说—要去皈依耶穌基督!以后要做神父或牧师!让上帝保佑他——” “啊——?”路明非彻底听傻了,嘴巴微张,半天合不拢。 他脑子里喻喻作响。 施法?妖怪?耶穌基督?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赵孟华这脑迴路—是被树枝抽短路了吗? 但无论他怎么觉得荒谬,事实摆在眼前一一赵孟华確实转学离开了。 这倒是,哎——原本的话,赵孟华这么个坏东西转学走了,不在眼皮子底下每天蹦噠,路明非肯定双手赞同,但昨天自己费那么大功夫,又是抽陀螺又是磨嘴皮子教育,还想看看成果先呢·. 好吧,捡漏这一块儿—基督这招太狠了,耶穌你贏了! 今天上午的最后一节课是自习。 原因很简单一一语文老师请假了,且请假理由还特別理直气壮的是: “我推的梨反萝(ririmu)小姐开线上演唱会了!我必须放下手中的一切,全力去支持!这是我一生一次的请求!对不起大家!” 一生一次?路明非撇撇嘴。 恐怕等到下次那什么“ririmu”还是什么“梨梨梦”再开演唱会或者不巧的时候开播,语文老师又得透支下辈子、下下辈子的“一生一次的请求”了。 虽说路明非偶尔也听人討论过那个最近爆火、出道即巔峰的日本虚擬主播还是偶像爱抖露?但连老师都这么疯狂,还是有点无法理解, 不过,这就是咱们仕兰中学马儿一样自由的老师们啊! 除了语文老师,比如上节课的歷史老师,看起来很正经吧? 实则是个某次通宵玩《文明六》、第二天直接睡死在课桌上的傢伙,本来之前大伙就怀疑他每天的黑眼圈是不是过重了,直到那次翻车又找不到其他合適理由,才在威逼利诱下道出实情。 最近那么正经纯粹是为了挽回形象,虽然收效甚微。 其他的,数学老师是骑行发烧友,办公室常年掛著骑行服,以邀请甚至勾引学生一起“休閒骑”,然后到时候狼狼拉爆为人生乐趣。 地理老师喜欢鸟,某次有个斑鳩飞进教室,直接以“这周都免作业”为代价对全班进行了时停,以便他好好拍照片和后续处理鸟儿。 英语老师更绝,因为沉迷钓鱼被老婆追到学校哭诉“婚姻不幸福”,甚至当眾问他“是不是太小了才不—”,结果他直接怒了,把那天刚钓的大货提出来展示,一个劲儿质问“小不小?小不小!” 至於那天的结果后面有机灵的学生证据確凿地指出那鱼其实是菜市场买的,使得英语老师道心破碎无力反抗,乖乖地跟老婆回家了。学生会和教师办公室商量后,直接强制放了他一周的“婚姻幸福假”— 以上都还是他们班的例子,至於学校其他班更多老师,那更是数不胜数的“名人名事”,所以仕兰中学八卦圈总不会缺乐子,因为就连老师们都在源源不断地贡献。 话说回来,就算自习课没老师看著,更没有其他老师来代班,教室里却还是异常安静,只听得见翻书声和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而这份秩序,就来自班里的两位“实权人物”一一苏晓橘和柳淼淼,自三班出了整整两位学生会干部,那是直接从“整栋楼就你们班最吵”的光荣名单里除名了。 特別是作风强势的苏晓墙,在班里的权威,往往比老师还管用—不,反而是她发狼的时候要老师来劝她。 “姐,姐!苏姐!算了算了!都是群孩子,別跟他们一般见识!”路明非至今都记得老师去拉苏晓橘的倒反天罡的一幕,实在是太能震碎寻常学校学生的世界观了。 而此刻,苏晓墙也正和以往一样,像一头巡视领地的雌狮,刚刚用眼神“镇压”了几个蠢蠢欲动、想搞点小动作的男生。 那几个傢伙在她的目光扫视下,立刻缩了缩脖子,老老实实趴回桌上装死。 苏晓橘满意地收回目光,脚步一转,径直走回到路明非的座位旁。 她拉开自己椅子坐下,又搬起来更靠近同桌一点,然后趴在桌上侧著头,一双大眼晴亮晶晶地看著路明非。 路明非被她看得有点发毛:“干嘛?小天女,又有啥指示?” “有事想和你商量~”苏晓墙说。 “您吩咐,小的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啊。”路明非直接识时务者为俊杰,虽然心里已经在吐槽“您刚维持完秩序就和我开小差这合適么?” 苏晓墙没立刻回答,她左右看了看,確认没人,特別是確认偶尔有意无意警她的另一个学生会干部柳淼淼没注意这边后,再凑近了一点,压低声音,用一种混合著兴奋、紧张、决绝的语气,拋出了一颗重磅炸弹: “我决定了!” “社团招新日那天—” “我要向会长表白!” “噗——!” 路明非正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压压惊,闻言直接喷了出来。 还好他反应快,及时捂住了嘴,水大部分溅在了自己手上和桌面上,但还是有几滴飞到了苏晓墙的袖子上。 “咳咳咳你你说什么?”路明非呛得不行,一边手忙脚乱地找纸巾擦桌子,一边难以置信地瞪著苏晓楂,声音都劈叉了:“表白?波一嗷『表』,波一挨『白』一一『表白”?你?对楚子航?” “对啊——-你小声点儿!”苏晓连忙提醒,又瞪一眼把听到动静聚集过来的视线压回去。 还好经过苏晓墙长期的压制,在班上没事把目光投向她基本是禁忌,不然刚刚路明非那声肯定就被听清楚了。 “你才是要冷静点儿吧我的苏大小姐哟!”路明非想都没想就劝道:“是个正常人都清楚还没到火候吧?” “而且会长也才高二,这学期也都没过半,能跟你相处的时间还长著呢,你急什么啊,现在衝锋就是敢死队知道么?” > 第112章 果然,还是不穿为好 第112章 果然,还是不穿为好 面对路明非的惊讶,苏晓只是下巴一扬,那双明亮的眼睛里闪烁著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不喜欢磨磨唧唧地拖著!” “喜欢谁,想和谁在一起,乾脆直接地说出来就好!有什么好怕的?” 她顿了顿,略显得意地继续说道:“本来刚加入学生会那会儿,工作还不熟,是有点没底。但现在?我可是宣传部的扛把子、话事人—呢,学长学姐还没走人哈·就算不至於也肯定算中坚力量了!” “既然已经在学生会站稳脚跟了,就该实行我当初加入的终极目的了!” 路明非看著她那副“老娘天下无敌”的样子,嘴角抽搐了一下:“你—-真的不再想想?” “想好了才跟你说的!”苏晓墙斩钉截铁“为什么跟我说?”路明非有点懵。 “因为咱俩是好兄弟啊!”苏晓理所当然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用力大得差点把他拍趴下:“这你能不帮忙的?” “兄弟?”路明非哭笑不得:“我何德何能啊小天女?” “你以为是谁都能当我同桌的么?”苏晓白了他一眼,带著点小傲娇:“不是看你还算顺眼,我早换人了!” “听—那还真是多谢您抬爱。”路明非无奈。 “反正其他人我信不过!”苏晓墙压低声音,眼神警惕地扫了一眼教室另一角安静看书的柳淼淼:“怕给我使绊子!你知道的,会长在仕兰是个多么香的香饶!况且咱班还有个柳淼淼,別看她一副弱弱的样子,心机多了去了!” 路明非又试著劝了几句,但苏晓墙显然是憋了挺久了,態度异常坚决。 不过仔细想想,倒也不算太意外,毕竟以小天女直来直去的性格,没在刚加入学生会时就当眾放狠话“楚子航是我的!想和我抢的放马过来!”,就已经算是很收敛了— 她憋到现在才准备加满buff直接开团,多半都还是开学以来各种各样人和事的影响,加上楚子航確实“冷名在外”又地位崇高的仕兰男神身份导致的。 “行了行了,”路明非也只能先稳住她,“这事儿我帮你想想。但具体计划得从长计议,社团招新日太仓促了!容我好好琢磨琢磨!” “这还差不多!”苏晓橘满意地点点头,总算放过了他。 午休铃声一响,路明非如蒙大赦。 毕竟小天女那饱含期待的眼神实在太难顶了,不是吧不是吧,真指望他这个边缘人能想出完美的表白楚子航的计划?这和找“上將潘凤”去砍华雄战吕布有什么区別? 总之,苏晓墙这事儿简直是个烫手山芋!他得赶紧回活动室喘口气,顺便想想怎么“从长计议”。 隨便解决午饭后,路明非慢悠悠地晃到活动楼,推开“游戏美食社”活动室的门“咔噠。” 门开了。 然后路明非整个人石化在了门口。 活动室里,夏弥背对著门口,站在房间中央。 她身上正穿著那套极其鲜艷、布料却稍微有点少的cos服! 没错,那就是他某次心血来潮定製的阿狸的初始原画装扮:上身是火红的抹胸式设计,边缘白色,露出女孩大片光洁的肩背和精致的锁骨。下身是白色係为主的、带著红色边的超短裙,裙摆堪堪遮住大腿根部。 配套的狐狸耳朵发箍歪歪斜斜地戴在头上,一条蓬鬆的、由九条尾巴组成的巨大狐尾拖在地上按理说这种福利场景应该是纯粹的“h”气息,但此刻的“风景”却有点微妙? 夏弥正微微弓著腰,低著头,两只小手努力地,在自己胸前那件火红的抹胸布料上又拉又扯。 她似乎正在尝试调整什么,小脸微微皱著,带著一丝苦恼和挫败感。 因为— 那件设计上本该勾勒出傲人曲线的抹胸-在她身上显得异常宽鬆!布料松松垮垮地垂著,导致上半身看起来有点,嗯—空荡荡的? 锁骨和肩背的线条倒是展露无遗,白皙得晃眼,但预想中的“波涛汹涌”一一完全不见踪影! 原本吧,那大片裸露的肌肤在午后的阳光下泛著莹润的光泽,纤细的腰肢,笔直修长的双腿, 本该都是极其香艷的画面但搭配上她此刻那副“为什么撑不起来”、“这布料怎么这么不听话”的、略带笨拙和懊恼的认真表情,以及那条因为重心不稳而拖在地上的巨大狐尾· 整个场景充满了强烈的反差萌,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搞笑感。 路明非看著这极具反差感的画面,忍不住摇摇头。除了开始的时候,眼神在那身过於清凉的装扮上飞快地扫过,大部分时间內心都无悲无喜,甚至有点想笑。 然后,他动作极其流畅地踏进活动室,同时反手抓住门把手关门,锁门,一气呵成。 而门內直到关门声响起,夏弥似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猛地转过身。 “啊——!!” 一声隱隱有些夸张造作的尖叫,在活动室內响起, 路明非背靠著门板,听著这毫无灵魂的尖叫,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吐槽: “啊你妹啊!但凡你能让我面红耳赤地在外面关门,也算你本事了·—本来条件就不行,演技还不咋滴。” 夏弥的尖叫声夏然而止。 她瞪著路明非,小脸通红,又羞又恼道:“那还真是对不起哈!没让社长大人您尽兴!” 然后下意识地用手臂挡在胸前,委屈巴巴:“而且.而且——这方面確实没什么经验“ “我以前—没怎么尝试过这种风格的诱惑—第一次做不好,你就不能体谅体谅嘛——” “呢—”路明非被这突如其来的、扭捏又生涩的语调了一下。 他看著脸红低头的、异常懊恼又显得羞答答的女孩,確实也没感到什么阿狸cos服该有的惊人魅惑力,但不知怎么后续欺负人的话就是说不出口了。 於是他只能尷尬地挠了挠头,下意识地扭开了视线,不再去看夏弥。 活动室里陷入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的安静氛围。 过了一会儿,夏弥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带著点闷闷的嘀咕:“还愣著干嘛——-出去啊!我要换回来!” “哦——哦———”路明非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忽然就有点怂了,赶紧应了一声,手忙脚乱地拧开锁,拉开门,几乎是逃跑似地溜了出去,还顺手带上了门。 靠在走廊的墙壁上,听著门內传来一阵穿换衣服的声音,以及夏弥没好气的呼唤:“好了!进来吧!” 路明非这才深吸一口气,重新整理了一下表情推门走了进去。 活动室里,夏弥已经换回了她今天那身卫衣,正抱著那条巨大的狐尾,气鼓鼓地坐在沙发上, 脸颊还带著未褪尽的红晕。 看著恢復正常的夏弥,路明非心里那点尷尬也慢慢散去,重新找回了社长的“威严”:“咳, 那什么,下次试衣服记得锁好门!不然別人来了怎么办?” “干嘛·—你很怕別人来么?”夏弥傲娇地仰著脸,警他。 “什么我怕?是你要怕好不好!”路明非瞪眼:“就算是龙皮那也是人的样子,万一出了什么意外,传出去还不是给这个社团找麻烦!谁管你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变態的露出癖好,我只关心社团会不会——” “好啦好啦嘿嘿嘿!”夏弥忽然就笑出来了:“有没有人我还不清楚嘛,哪需要一扇门確认?” “哼,知道不惹麻烦就好!”路明非冷哼。 “还有,之前是我考虑不周,只顾著自己喜好了——.”然后他又看向被堆在一边的阿狸cos 服:“反正也是八字没一撇的事,就算了吧。” “什么算了?” “cos啊,这套就当真·镇社之宝存著吧,你就別穿了。”路明非眨巴著眼道。 “啊?你!”夏弥一愣后,不服气地站起来大叫:“你是不是,是不是话里有话?嗯?!” “什么话里有话,我是觉得有点太对!就是你不合適!”路明非吞吐了下后赶紧强调:“亏你还知道啊,挺有自知之明的!” “不行不行不行!怎么说算就算了,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夏弥咬牙道:“我今天只是初步看下效果,不是最终方案懂吗?你不能这么草率就一票否决!” “哪有什么办法?你那啥条件摆在这儿,就是不合適啊,是角色相性问题不是其他的——这事算我的,开始就没想到这决定性的因素—”路明非努力劝解道。 “不——”夏弥还是。 “听我的——“” “不!” “乖·—” “就要穿,就不让你看不起人—“” “可是—“”“ “我可以垫!!!” 一声怒吼,震忆古今,路明非呆在那儿,脑海还在不停地迴荡“我可以垫—我可以垫—我可以垫.. 而夏弥,终於忍著羞窘,以豁出一切的气势喊出了这个原本绝对不能公布的“杀招”,她以为这样就能解决一切,没料到路明非扶额嘆息良久后,还是闷声说道: “真是难为你了,夏弥同学—可是,还是不行。” “为什么啊!”夏弥气不过,咬牙切齿地扑过去,掛在路明非身上勒他脖子:“你最好能给我一个完美的理由,不然今天这事我跟你没完!怎么可能让你这么肆无忌惮地嘲笑我一—” ·...... “你说啊!说啊!老娘都把只能是秘密武器的垫子摆出来了!凭什么不行!別小看现代科技啊阔诺亚路!!” “不是那里的问题—” “那还有什么问题!” “就是—就是.”路明非抓著头髮,无可奈何地,吞吞吐吐地,小声解释道:“买的时候看展示图觉得没什么但你刚刚实际穿起来的话— “还是·有点太露了” “啊。”夏弥愣住。 “唔。”路明非烦得很,摆开她掛在身上的手和腿。 “这,这样啊。”夏弥也挠头起来。 “因为,其实也涉及到我们社团的形象还有公序良俗,什么的—对吧?”路明非继续解释,合情合理地解释。 “对啊,对啊——”夏弥不断点头,脸颊染红,呆头呆脑的。 “所以,还是不穿这套比较好,你说呢—” “嗯,嗯—有道理—” ““......” “嘿——.嘿嘿——.嘿嘿嘿嘿——”一阵沉默后,活动室內忽然迴荡起智商含量很低的笑声。 “笑屁啊!”路明非不爽地骂过去。 “你管我,我想起高兴的事~” 夏弥不知怎么就开始得意洋洋起来,哼著小曲迈著小碎步在活动室里蹦,把那套阿狸的cos 服规规整整地叠起来,收纳到新买的衣柜里时,还夸张地“mua”了一口。 “好了,说正经的。其实原本光弄个cos也太敷衍了,过不了学生会那关。”路明非收拾著莫名其妙有些复杂和烦闷的心情,认真些说道。 “为什么还要过学生会那关啊,社团招新关学生会什么事?”夏弥问。 “我也是后面才打听清楚,是我小看招新日了,”路明非无奈道:“我原本以为就是和那天学生会的招新会一样,顶多小半天,但其实招新日是会持续整整一周的大活动。” “一周!招那么久?” “因为好像不止是招新了,这是今年仕兰的一项改革,把社团集体展示和招新合併到一起,一举两得,我想想——应该类似日本高中的那种“学园祭”活动。” “啊?”夏弥傻了:“那岂不是要整大活?还要招待学生来玩,卖东西什么的,咱俩能搞才有鬼啊!” “不要紧,你忘了我们社团有楚子航罩著?” “对啊,那我们岂不是能直接跳过!” “那倒不至於,按学姐的意思,我们在活动规模和目標额度上会宽鬆很多——” “就这?”夏弥无语:“你要不还是去和楚子航吹吹枕边风,免了我们的活动吧?” 第113章 惊天大瓜 第113章 惊天大瓜 “什么枕边风!也不能太明显地偏祖好么?本身我们社团人数就不达標!” “哎,那我还是去弄个cos吧,你就出点钱弄点游戏设备,到时候学游戏屋那样式的?” “还cos啊,不是刚刚才说一一”路明非皱眉。 “肯定不是你买的那套啊,我会挑个合適的,”夏弥莫名嫵媚地白她一眼:“你到时候记得付钱就行,无能的社长大人~” “文敲诈我..”路明非嘀咕著,倒也没反对。 他本来能买那套阿狸cos服的重要底气,就是知道夏弥的cos水平高,初中时她所在的动漫社就小有名气,现在她自己选的话应该效果不错, 招新日的安排暂时敲定,活动室里又安静下来。 路明非靠在沙发上,看著窗外午后的阳光,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苏晓橘那石破天惊的表白计划。 这事儿在心里,总想找个人说说,眼前这个虽然不太靠谱,但好岁是自己人? 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这货一个就兼具臥龙凤雏的气质,刚好够,说不定能帮忙想想法子。 他犹豫了一下,开口:“跟你说个事儿,但注意不能和別人说,毕竟算很重要的隱私。” “那你还跟我说,”夏弥正低头看手机,隨口应道:“你不知道电视里这种『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桥段都是拿来泄密的么?” “哦,也是,我为什么要和你说呢?”路明非认可地点头。 “......” “哎?”沉默两秒,夏弥忽然又猛抬头,看了看收回视线懒得再搭理她的路明非。 她赶紧咳嗽两声吸引注意,赔笑道:“可以说的,可以说的!我又不是一般人!怎么会那么俗套地泄密呢嘿嘿嘿——“ “神经病不去蜀地进修变脸戏法,真是浪费你天赋了。”路明非吐槽。 “说嘛说嘛,我什么事儿没见过,包准帮上忙!”夏弥没管他的吐槽,自豪地拍著胸口道。 “就刚才自习课,”路明非组织著语言:“苏晓———她跟我说——” “苏晓墙—?她跟你说?!”夏弥不知怎么就抓起重点,一拍桌子站起来。 “你激动毛线啊?”路明非满头问號。 “她她她”夏弥这时候已经凑到路明非跟前,脸蛋红扑扑的,贼头贼脑又紧张兮兮地小声嘀咕:“她不会和你表白了吧?” “嗯?” “路明非!”夏弥又双手搭在他肩膀上,眼睛和小脸皱成一团,自己前后甩脑袋摇晃起来,也使劲摇晃他: “我知道你娘胎单身,我知道你没谈过恋爱,我知道你边缘人没在在意,但你可別一被哄骗就胡思乱想春心泛滥啊!” “你傻啊!你別看她表面直爽、心思单纯,其实一肚子的坏水!明白了吗?一肚子的坏水!” “她是个坏人一一她是个坏~女~人!別被人家骗了!” 路明非在摇晃中面无表情地看著夏弥,听他倒豆子一样、时而焦急时而语重心长地囉半天后,才淡淡道:“她是准备和楚子航表白。”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啊?啊—.呢—.”夏瞬间停下来,左顾右看,上下思索。 然后若无其事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仿佛刚刚一切都没发生过, “啊哈~开个玩笑嘛,別当真,”她笑著摆摆手,一脸和善:“其实苏晓橘同学人还是很好滴,我跟她关係也很不错的,所以才偶尔这么闹一闹嘛,哈哈哈哈—“ “你別老是这么一惊一乍的好不好?”路明非反过来劝她:“先不说这楼也不止我们一个社团,咱也就位置偏了点,但有时候你鬼哭狼豪確实能影响到人家,有几次怕当你面让你尷尬,人家社团的人还偷偷跟我说注意下来看。” “明白了长官!”夏弥赶紧立正行礼:“这就把活动室墙壁隔音效果增强提上日程!” “问题是在这里吗!” “是啊!也就人家说吵,但咱自己社团长,待在一个房间里的,都没说什么呢!” “我那是被你吵习惯了!听觉功能退化!” “是的长官!” “.——服了你,”路明非摇头:“再说苏晓的事,人家是什么样的人我不比你清楚?” “你忘了么,我不仅跟她一个班,还是同桌,平时在教室里都是挨著的好不好!” “这就是问题所在啊!”夏弥下意识回道“什么问题?” “没,没我是说,知人知面不知心—” “喂,你前脚才说跟她关係好、她人不错的!” “哎呀~”夏弥糊弄道:“我就是容易嘴瓢嘛,乱说话,你別太在意——“ “对了对了,关於你说的一一苏晓墙要和楚子航表白这件事,”她眨巴著亮闪闪的大眼睛看过来:“是真的啊?” “对啊,小天女向来说一不二,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路明非点头。 “呀呀呀,那这就是惊天大瓜了呀” 夏弥站起来步,若有所思:“她还真是猛,这还没加入学生会多久吧?就勇於亮剑背水一战了? “说到背水一战谁比得过你啊,夏弥同学?人家好列先进了学生会有个共处一室的背景在呢。” “我也有青梅竹马的背景在啊!” “.-亏你还没忘了这个设定啊,”路明非感嘆:“那请问作为对楚子航告过白的前辈,现在你有何感想和见解呢?” “必须出重拳!”夏弥想都没想就说道,神情坚毅“重拳?” “没错,虽然这相当於帮我的情敌,”夏弥略有痛心地解释:“但谁让我是那么大度和善良的一个好姑娘呢,对其他女生喜欢上自己男神这件事,是又痛苦又高兴啊!” “..—你痛苦在哪儿?你就是觉得苏晓不会成功才这么轻鬆吧?”路明非直插本质。 “那不是理所当然么?”夏弥耸肩道,脸上洋溢著十足的自信:“老娘这种姿色加小时候认识的身份都拿不下,其他人凭什么?凭做的白日梦格外香甜?” “不过!”她又强调:“我对苏晓墙同学勇於衝锋的精神还是很讚赏滴,所以你要是问我对这件事的看法,那自然是一—” “告白就告白!要乾净利落、快刀乱麻、一气呵成!不管成不成功,反正直接a上去,这样大家都省事,也不会產生额外的麻烦!” “.—什么败犬攻略?”路明非扶额。 他忘了夏弥並非局外人,还是个在追求楚子航这件事上一败涂地的废物。 “你搞搞清楚好不好,”路明非用手指敲了敲桌面:“我找你商量这件事,不是让你將『苏晓追楚子航”拉到和你当初的同一水平,再让你得意或者共鸣一下。” “小天女恋爱这方面本来就挺坎坷,好不容易从赵孟华那边回过神、能够正视自已对楚子航的心意,我还是希望她稍微好过点的。” “——你忽然间,怎么这么关心她啊?”夏弥鼓了鼓腮帮子,坐到对面。 “你以前不是还抱怨她欺负你么,在教室里以学生会干部的身份压你,让你补作业,让你不能和以前那样偷懒摸鱼”她开手指一根根数:“罪行累累啊,所以你干嘛以德报怨,你是那么好心的人么?” “她確实是有欺负我,”路明非有些纠结的样子:“但是怎么说呢,换一个视角来看的话,她做的事都是履行自己责任且正確的而且” “而且?” “比起睡觉和发呆,我在教室里的日子比以前有意思些了!”路明非说著,眉眼微微展开。 ““.—·哦,是嘛。”夏弥撇著嘴。 “你怎么一副嫌弃的样子?我在教室里充实碍著你眼了?” “没有啊,我只是觉得你蠢和怂嘛,教室里实在无聊和空虚,你旷课不就好了?直接来活动室玩儿啊,不是有我这个社员在吗,咱俩多自由自在!” “你当我没旷过课么?” “哎?你旷过啊?”夏弥一愣。 “那可不!”路明非看著她,忽然就变成了有些幽怨的语气:“有两次自习,苏晓墙也不在教室,出去巡逻了,我就溜出来——— “然、然后呢?”夏弥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然后我开始確实是想著回活动室找你啊!”路明非不知不觉声音大了些:“咱们可以坐著躺著搓搓玻璃玩玩掌机,再不济出去逛逛街买点儿我最近感兴趣的周边什么的,但你一一都不在啊!” “不、不在吗?有那么巧?”夏弥心虚起来。 “夏弥同学,其实你除了午休的时候真的很忙吧?也真的很受欢迎啊。”路明非直接微笑著, 拋出会心一击:“我找学姐查过你现在还在编的社团名单,好傢伙———“ “一页纸都装不完。” “咕一一”夏弥捂著胸口,灰溜溜地倒下,然后钻进了桌子里。 “好啦,我也没那么小气,”路明非见她这样,语气缓了些:“多参加各种社团活动对你有好处的,也確实没必要光在『游戏美食社』里待著发霉。』 7 ““..—你真这么想?”夏弥钻出一半身体偷看过来。 “那不然嘞?” 第114章 路明非的「楚子航攻略计划」 第114章 路明非的“楚子航攻略计划” “——下周我肯定只在『游戏美食社”这边,其他活动邀请我都推了。”夏弥小声道:“我说呢,怎么最近都来找我了。” “又跑题了,我们在说苏晓墙来著。”路明非反应过来地拍拍脑袋。 “总之,我是想好好帮她的,”他认真地看著夏弥:“就算不打包票能顺利撮合她和楚子航, 也起码不会像你一样,光速败北然后查无此人。” “虽然当面这么对你说有点残酷,但毕竟你现在还想著追楚子航也只是为了实行毕业后的爬行类计划,不像小天女,是认真对待这段感情的她只是个最普通的人类女孩,一生中恐怕没几次能这么感受恋爱中的各种滋味。” “所以,你儘量放宽心点——別往心里去,也別记恨人家。”” “哼,”夏弥已经又坐回来,闻言扭过头:“你还知道在意我的感受啊。” “那不是自然么,我都挑明了和你说这件事了。” “唔·——. “那你就去帮嘛!”夏弥一脸满不在乎:“我也想听听呢,你到底能怎么帮到苏晓墙!楚子航就算爹回来了,心里稍微软点了,但多年来养成的麻烦性格还是没那么好攻略的!” “倒也没那么难,我觉得。”路明非认真思索著:“你觉得难只是因为你愚蠢地选了一条难度最高的路。”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莫名其妙自信於自己的建模和魅力,然后直球告白这种—对楚子航反倒是最行不通的,因为和他相处的时间还算多,所以我能肯定地给出这个结论。” “你细说。”夏弥眨眨眼,然后正襟危坐,如同一个最认真的学生。 “楚子航啊,其实是个很吃回忆、很吃情感积累的人。”路明非缓缓道来:“只要是让他印象深刻些的事,哪怕过了很久,他也会记得一清二楚,並受其影响。” “像你那种还不到时候就直接目的性过於明显的告白,自以为能以此留下印象,后面细水长流,但其实只会让他產生戒心,反而主动避开你这个麻烦。” “原来是这样?” “所以啊,我决定帮苏晓橘去和楚子航约会。”路明非制定著具体的策略。 “约、约会!”这正儿八经的属於“恋爱”这一范畴的经典词汇,似乎把夏弥震撼到了。 “告白都没有成功怎么可能约会呢!”她立马反驳:“太异想天开了吧!难道楚子航其实是, 是———.『先婚后爱”的类型?呜哇哇哇—好变態哦。”” “变態你个头啊!”路明非气得去敲她脑袋:“一天天成事不足,胡思乱想隨便发散倒是手到擒来!” “此『约会』不是彼约会啊,肯定不会被冠以正儿八经的名號,其实也就是以其他事的名义, 去行约会的事实。” “哦?” “这在最近是容易办到的,因为招新日的社团集体大活动就要来了,学生会的巡视和检查工作很多,而考虑到社团活动包罗万象的多样性,具体產生暖昧些、浪漫些的桥段也是可能的。” “.我还以为你要说电影院、摩天轮、水族馆呢。”夏弥摊著手。 “提那些地方干嘛?” “你不知道吗,这可是道上公认的三大一一” “嗯?” “呢,”夏弥忽然卡壳了下,才继续道:“公认的三大家庭出游圣地啊!对维护朋友、同事、 亲子关係这些很有效果!” “那倒没必要,”路明非摇头:“咱们学校的社团就已经够满足需求了,仕兰人有的是活儿, 而且重要的是在校內才不至於让楚子航產生戒心。” “所以,你反正是打算先推迟告白,帮苏晓墙去和楚子航製造共同的暖味经歷,再徐徐图之?”夏弥总结道。 “宾果!总算跟上我思路了!”路明非自信道:“我告诉你,只要小天女能听劝,忍一忍,好好跟著我的计划,和楚子航在招新日进行几次实质意义上的约会,哪怕没有亲密接触一一当然以男方那个木头性格来说也不太可能” “但是,只要有了这几次,先不说之后就更容易约楚子航出去,在之后的之后,楚子航和苏晓墙日常相处的点滴中,肯定就会慢慢、间歇性地回忆起这些美好的记忆,就这么积累到他毕业前!” “再重拳出击,打出决定胜负的一招!直接拿下,以一年后去同一所大学找他这种浪漫约定完成收尾!” “以上,便是我的楚子航攻略计划!”路明非说完自己都觉得了不起,站起来牛逼哄哄地插了会儿腰。 夏弥从后面就没有接话了,只是看著路明非,时而淡定,时而狐疑,透亮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路老师,我有个微乎足道的问题。”她举起手。 “讲!” “在您这个天衣无缝的楚子航攻略计划中,您的位置是摆在哪儿的?也就是,差不多是口头说说,给苏晓墙提提建议,弄清楚大概方向—这些吧?” “不止!” “!”” “光说是不行的,”路明非寻思道: “你別看苏晓墙把学生会的工作弄得井井有条,但她在恋爱上,尤其是面对楚子航楚大男神这么一个究极boss时,往往表现得比你还笨一一毕竟她没你那么神经病,能够太阳出来就把昨天的惨状忘掉。她其实还是在乎脸面的,和她的直爽是两码事。” “喂!你又话里骂我!” “基於这点,在这场攻略战中我不仅要把男方剖析清楚,也必须时刻把握好女方的状態,不然她敢直接“出师未捷身先死”你信不信?” “那,那你要怎么时刻把握女方的状態呢?”夏弥又问,声音比之前都小了些。 “当然是身先士卒、奔赴战场啊,”路明非理所应当道:“我手把手教她怎么和楚子航约会, 作为影子武士,带她做好应该做好的每个点,方能万无一失!” “可是这样!”夏弥忽然又大声:“你一一到底是苏晓墙和楚子航约会,还是你和楚子航约会啊!” “这不是什么问题,到时候真正能吸引到楚子航的还是苏晓墙自己在约会中的魅力,我只是教她正確无误地释放出来!”路明非解释。 “反正总觉得你越来越起劲儿。”夏弥嘟。 “或许还有点找乐子和八卦的心理作票吧,”路明非耸肩:“而且如果这次一切顺利的话,小天女也就欠我一个大大的人情了,到时候我在教室里肯定也过得舒服些,说不定还能藉此敲诈她点儿好处,嘿嘿..“ “没意思,隨你的便!”夏弥白他一眼,直接躺回自己的沙发老窝去了,看起来真的对这件事不再关注了。 路明非反倒奇怪了,明明开始还一副认真听讲、认真学习的样子,怎么转头又毫无兴趣了? 不碍事,这傢伙果然帮不上什么忙。 趁著脑子里的思路还算清晰,路明非赶紧开始关注起各种群里的社团信息,寻找合適的活动来具体推进计划。 傍晚,放学铃声如同衝锋號般响起,仕兰中学瞬间沸腾起来。 但与往常奔向校门的人潮不同,今天的学生们更多是涌向社团活动楼、操场角落、甚至教学楼走廊的空地。 空气中瀰漫著一种混合著兴奋、忙碌和一丝焦虑的气息一一下周的社团招新日如同一块巨大的磁石,吸引著所有人投入紧张的筹备工作。 路明非背著书包,手里拿著手机和小本子,像只觉灵敏的猎犬,在人群中灵活穿梭。 他一会儿凑到话剧社的排练角落,听著他们爭论剧本台词;一会儿溜达到手工社的摊位前,看著他们默契地组装著巨大的纸板城堡;一会儿又挤进音乐社的练习室,被震耳欲聋的架子鼓声轰得直捂耳朵夏弥慢悠悠地跟在后面,看著路明非那副“身先士卒、奔赴战场”的认真劲儿,心里莫名地有点不是滋味。 她撇撇嘴,脚尖无意识地踢著路边的石子。 “哼影子武士.约会教练.”她小声嘀咕著,而路明非又一次钻进一个围满了人的摊位,彻底她甩在了后面。 於是她只能百无聊赖地环顾四周,看著整个校园都沉浸在一种热火朝天的氛围里: 美术社的成员正小心翼翼地搬运著巨大的画板,烹飪社的摊位前飘来阵阵焦糊味,天文社在操场上架起瞭望远镜模型,旁边还摆著自製的星图海报,几个社员正卖力地吆喝著。 文学社的摊位则显得文静许多,陈雯雯正指挥著几个男生布置著书架和留言墙,她穿著素雅的连衣裙,在人群中显得格外温婉。 就在这时,旁边几个高年级女生嘰嘰喳喳的议论声,清晰地飘进了她的耳朵: “矣,你们听说了吗?五班那个谁昨天跟隔壁班那个谁表白了!” “啊?真的假的?结果呢?” “还能怎么样?被拒了唄!听说哭得可惨了—“ “啊?好惨——.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觉得他们俩肯定还有戏!你们没发现吗?今天早上,那个男生还偷偷看她呢!” 『对对对!我也看到了!虽然被拒绝了,但感觉气氛更暖昧了!” “就是就是!现在全班都在传他们俩是一对呢!『虽然没成,但肯定在搞暖味”!大家都这么说!那男生不会放弃的!” 这几句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夏弥脑海中激起了层层涟漪。 她猛地停住脚步。 一丝闪电般的光芒,在眼底骤然亮起! 第115章 晓檣,瀰瀰! 第115章 晓檣,瀰瀰! 夏弥眼底那抹光芒一闪而逝她看著路明非完全沉浸在某个社团的摊位前,拿著小本子问东问西,显然暂时顾不上自己了。 於是嘴角微不可察地勾起,不再犹豫,转身便朝著教学楼另一侧走廊走去。 目標明確一一苏晓墙。 果然,在靠近学生会办公室的走廊转角,夏弥看到了那个穿著萤光马甲、步履匆匆的身影。 苏晓正皱著眉头,对著对讲机快速说著什么,神情严肃,胸前的学生会徽章在灯光下微微反光。 夏弥深吸一口气,脸上瞬间掛起一个热情洋溢、人畜无害的笑容,脚步轻快地迎了上去。 “小天女一一!”她清脆的声音响起,带著恰到好处的熟稔:“忙著呢?辛苦了辛苦了!” 苏晓橘闻声抬头,本来还想礼貌地回应,看到是夏弥,眉头自家紧,眼神里带著明显的警惕和排斥。 她和这个行事跳脱的夏弥私下里没什么交集,有也都是不怎么愉快的回忆。最近在楚子航方面还好,消停些了,但每次到路明非那边时——这傢伙就实在太能作妖了,她很看不惯。 “有事?”苏晓墙放下对讲机,语气公事公办,带著冷意。 “没事没事!”夏弥笑容不变,仿佛没看到对方的冷淡:“就是看你这么辛苦,过来慰问一下嘛!最近学生会真是忙翻天了吧?都是为了下周的招新日?” 苏晓“嗯”了一声,算是回应,转身就要继续走。 “误,等等!”夏弥赶紧跟上一步,状似无意地感嘆道:“不过话说回来,会长最近好像也挺忙的哈?我看他今天早上巡查的时候,那气场!喷喷,简直了!感觉方圆十米都没人敢大声说话!” 提到“会长”,苏晓墙的脚步果然顿住了。 她转过头,看向夏弥的眼神虽然还带著审视,但那份警惕似乎鬆动了一些, “那是当然!”苏晓墙下巴微扬,语气里带著格外明显的骄傲:“会长做事一向认真负责,气场强是自然的。你是没看见他处理突发事件的样子,那才叫一个雷厉风行,决策果断,一点不含糊!” “真的吗?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快说说!”夏弥立刻来了兴趣,眼睛亮晶晶的,她身体微微前倾,一副“你要不讲我绝对受不了”的样子。 “就上周,足球场那边差点打群架,两边都红了眼,教导主任都喊不住。”苏晓墙说起这个, 语气不自觉地也带上了点兴奋。 “会长刚好路过,二话不说就衝进去了!他也没吼,就那么往中间一站,眼神一扫!那帮人就跟被按了暂停键似的,瞬间就安静了!然后他几句话就把两边头头说得哑口无言,灰溜溜地散了! 那场面,简直帅炸了!” “哇一一!”夏弥配合地发出一声惊嘆,双手捧心:“天啊!这也太帅了吧!简直就是定海神针啊!会长平时看著冷冰冰的,木头人似的,关键时刻这么可靠!” “可不是嘛!”苏晓墙被夏弥的反应带动,也打开了话匣子。 她脸上严肃的表情渐渐消失,换上了分享偶像事跡的兴奋:“你是没看见他上周打篮球赛那个扣篮!我的天!简直帅裂苍穹!” “动作乾净利落,跳得又高,球砸进篮筐那一下,声音都特別脆!落地那眼神,冷静得嚇人, 好像刚才那个惊天动地的扣篮不是他干的似的!全场都疯了!” “对对对!那场球我也看了!”夏弥激动地拍手,仿佛找到了知音。 “那个转身过人!太丝滑了!对手根本反应不过来!还有那个三分球!压哨!空心入网!的一声!乾净利落!我当时激动得差点把旁边同学的饮料打翻了!” “哈哈!你也看到了!”苏晓忍不住笑出声,完全放下了防备。 “那当然!会长可是我们校队的王牌!技术好,体能强,关键时候从不掉链子!而且你知道吗?他学习还那么好!上次月考又是年级第一!简直没天理了!” “就是就是!”夏弥连连点头,脸上满是崇拜:“简直是完美男神!长得帅,能力强,智商高,性格还那么酷!感觉什么事交给他都能搞定!” “上次我路过办公室,还看到他帮老师整理资料,明明不是他的活,但他做得特別认真仔细, 一丝不苟的,那专注的侧脸———喷喷——“ “对对对!他就是这样!”苏晓深有同感:“虽然话不多,但特別靠谱!“ “而且他其实-挺细心的。有次我搬资料差点摔倒,他离得老远,一个箭步就衝过来扶住了,动作快得嚇人!虽然扶稳了立刻就鬆手了,连句话都没说—“ 她说著,脸上泛起一丝红晕,语气带著点小甜蜜。 “哇!英雄救美啊!”夏弥夸张地捂住嘴,眼睛瞪得溜圆:“虽然没说话,但这行动力!这反应速度!太苏了吧!晓墙,你这待遇可以啊!” 苏晓墙被夏弥夸得有点不好意思,但心里美滋滋的,脸上笑容更盛。 两人站在走廊角落,你一言我一语,从楚子航的篮球技术聊到学习成绩,从处理公务聊到偶尔流露的细心,越聊越投机,气氛越来越热络,完全沉浸在分享偶像闪光点的狂热中,之前的隔阁仿佛从未存在过。 夏弥看著苏晓橘这副完全放鬆、沉浸在崇拜中的样子,心里暗自点头。 她话锋一转,带著点好奇和羡慕的语气:“对了晓墙,你当初加入学生会,是不是也是为了能离会长近一点啊?” 苏晓被问得一愣,隨即爽朗一笑,毫不避讳:“是啊!喜欢楚子航不是很正常?搞得你不是一样!”她斜了夏弥一眼。 “我?”夏弥脸上立刻浮现出恰到好处的失落和黯然:“我肯定也是喜欢会长的啊——但是,” 她嘆了口气,声音低了下去:“哎,最近我越来越觉得———·没什么机会了。有点心灰意冷。” 眼见她这副“黯然神伤”的样子,苏晓墙微微皱眉。本来小天女就性格直爽,发现情敌这么失落,反倒生出了“大姐头”的豪气。 “哎呀!瀰瀰!”苏晓墙拍了拍夏弥的肩膀,语气带著鼓励:“別这么容易就受打击啊!喜欢会长,这种事常有的!所以才要更积极努力地奋斗!勇敢地面对自己的心意,要拿出气势来!” “你说得对!”夏弥抬起头,脸上挤出坚强的笑容:“还是你心態好!不过———” 她语气里转而带著真诚的羡慕:“我觉得你不止心態好,成功率也是最高的!你看你,能力强,又是学生会干部,能天天见到会长—..相比起来我—.” 她又嘆了口气:“哎,没进学生会,只能和会长越来越疏远——— 苏晓墙被夸得有点飘飘然,但看到夏弥又低落下去,还想再劝:“別这么说!” “別劝我了,晓!”夏弥打断她,仿佛是认命般的洒脱:“今天我找你,其实主要是想表达支持!” 她眼神变得坚定起来:“现在学生会里,最有机会追到会长的,就是你和柳淼淼了!大家都看得清楚!” “柳淼淼?”苏晓橘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对啊!”夏弥仿佛没看到她的不悦,继续分析道:“会长最近对你们俩態度都好很多!对吧?如果不是『心之壁”有所鬆动,高冷成那样的会长怎么会忽然就和善了些呢?” 她顿了顿,声音压低,推心置腹道:“不过,在你们两人中,我肯定是支持你的!” “我真是有点看不惯柳淼淼那副柔弱样子!感觉有点绿茶?明明好多自己可以解决的事, 非要麻烦会长,不就是藉机占便宜和会长多说话嘛!” 这话简直说到苏晓墙心坎里去了! 她立刻如同找到了这方面的知音,眼晴一亮,用力点头:“对啊对啊!可算有懂的了!瀰瀰你不知道!学生会里好多人还都挺喜欢她那样的,觉得我有时候对人太凶了!可我只是尽职尽责而已!严格要求有错吗?怎么就凶了!” “就是就是!”夏弥连连附和:“她那叫会装!你这才叫真性情!” 两人瞬间达成共识,关係似乎又拉近了一层。 夏弥看著火候差不多了,话锋再次一转,仿佛只是隨口一提:“所以啊,晓,我觉得你要不儘早表白吧?” 苏晓墙一愣。 夏弥仿佛没注意到她的反应,继续自顾自思考道:“越快越好!趁热打铁!现在会长对你印象正好,柳淼淼那边——也得防著她搞小动作不是?不然夜长梦多啊!你知道的,咬人的狗往往不叫!” 这看似无意的提议,却正好撞在了苏晓的心事上,她惊喜地看向夏弥:“瀰瀰!你怎么知道我就是这么想的?!” 夏弥眼底闪过一丝极快、难以察觉的得逞的微光。 脸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和欣喜:“真的吗?晓墙!我们真是想到一块儿去了!我就说嘛! 以你的性格,肯定是要主动出击的!” 说著她心里却在冷笑:“我怎么知道?要不是那个呆瓜跟我说,我还蒙在鼓里呢!好你个苏晓墙,自己告白就告白唄,拉上別人干嘛!谁管你啊!” “是啊!”苏晓墙被夏弥的“支持”鼓舞得热血上涌:“我本来就打算在下周招新日—“ “招新日?”夏弥立刻打断她,脸上露出不赞同的表情:“太晚了!晓墙!择日不如撞日!现在气氛多好?会长就在楼下小广场那边巡查呢!我刚刚路过看到的!现在就去!打他个措手不及!” “现在?”苏晓墙被这突如其来的提议惊得有点懵。 “对啊!现在!”夏弥语气带著不容置疑的鼓励和煽动:“趁热打铁!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走!我陪你过去!给你壮胆!” 她说著,不由分说地拉起苏晓墙的手腕,就往楼梯口快步走去! 苏晓槽被夏弥的热情和支持冲昏了头脑,加上自己本就跃跃欲试,半推半就地就被拉著走了。 两人刚下到一楼,正好撞见路明非从旁边一个教室里走出来,手里还拿著小本子,一脸若有所思。 “喂!你们俩干嘛去?”他看到夏弥拉著苏晓墙,脚步匆匆,尤其是苏晓墙脸上那副既紧张又兴奋的表情,心里咯一下,有种不祥的预感。 夏弥根本没理他,生怕迟则生变,直接无视了路明非的询问,拉著苏晓墙,脚步更快地朝著社团小广场的方向衝去! “喂!夏弥!苏晓!等等!”路明非疑惑著,赶紧追了上去。 社团小广场的告示板前。 楚子航正站在那里,手里拿著文件夹,似乎在检查上面的通知。他身姿挺拔,神情专注,夕阳的金光勾勒出他冷峻的侧脸轮廓。 周围有几个学生正在看告示,还有一些社团成员在附近布置摊位,人来人往,虽然不怎么吵, 但也绝不算个私密的地方。 夏弥拉著苏晓墙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 她眼晴一亮!这里——简直太完美了!人不多不少,既能製造“公开”效果,又不至於让苏晓墙太尷尬以至於不敢衝锋。 “会长在那儿!”夏弥压低声音,在苏晓耳边继续鼓励:“晓!上!就是现在!加油!” 苏晓橘看著不远处楚子航的身影,心臟狂跳!紧张、兴奋、还有一丝被夏弥煽动起来的孤勇! 她深吸一口气,挣脱了夏弥的手,咬了咬牙,迈步就要朝著楚子航走去! “苏晓?等等!”路明非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 他一眼就看清了眼前的局势一一楚子航!告示板!周围有人!还有夏弥那副看好戏的表情! 於是一个箭步衝到苏晓墙面前,拦住她:“你要干嘛?听我说!地点不对,时机也不对!你这样只会. “路明非!你让开!”苏晓墙正热血上头,被路明非拦住,又急又恼。 第116章 惊天楚子航 第116章 惊天楚子航 “不行!”路明非寸步不让,眼神锐利地扫向旁边的夏弥:“你忽然间又在搞什么鬼?” 夏弥抱著胳膊站在一旁,脸上依旧掛著那副“无辜”的笑容,但眼底深处,却闪过一丝冰冷而玩味的光芒。 她看著路明非疑惑的神情,看著苏晓墙犹豫不决的样子,嘴角微微勾起。 路明非和苏晓墙的爭执,以及路明非对夏弥的质问,已经吸引了周围几个学生的目光。楚子航似乎也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微微侧过头,平静的目光扫了过来。 “你不懂!现在形势其实已经相当危急,我必须立刻主动出击!”苏晓墙坚持道。 “什么不懂,你吃错药了?”路明非满头问號。 这好好的,中午才悄悄和自己说哪边有鬼子出没,怎么一放学后就直接快进到攻打平安县城了?是他穿越了还是小天女穿越了? “你別拦我,会长这时候还算有空,错过了更不好弄一一”苏晓墙焦急地跳脚。 路明非眼见她热血上头,是真迫不及待要衝过去“送”,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许多,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强行將她拉到了走廊旁边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 而就在他抓住苏晓墙手腕的瞬间一不远处的夏弥,眼皮猛地一跳! 她脸上那副“无辜”的笑容僵了一下,眼底深处闪过难以遏制的冰冷怒意!抓著走廊栏杆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手背上甚至隱隱透出青筋的轮廓。 而一直观察著这边的楚子航,也先因为路明非的动作一愣,隨后更是目光敏锐地,捕捉到了夏弥细微却剧烈的反应。 那平静的眼眸中,瞳孔几不可查地收缩了一下,眉头微,流露出一种惊讶与思索交织的神情。 他的视线在夏弥紧握栏杆的手、紧绷的侧脸,以及角落处路明非拉著苏晓橘的手腕之间来回扫视,仿佛在分析著什么极其复杂的信息, 路明非完全没注意到这些暗流涌动,他拉著苏晓橘在角落站定,压低声音,语气满是不解: “怎么回事?小天女!我这个军师都还在后方出谋划策,你个主將却自己先衝上去送是吧?你怎么忽然就火急火燎地要告白了?我们不是说好了至少也是下周招新日吗?你这突然袭击算怎么回事?” 苏晓槽被他拉著,手腕上传来路明非掌心的温度,加上刚才被拦下的衝动,让她稍微冷静了一点,但脸上还带著不甘和委屈。 她吞吞吐吐地说:“我—.我就是觉得,这事不能拖了!越拖越麻烦,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路明非追问。 “而且还有柳淼淼啊!”苏晓墙声音提高了一点:“她也是竞爭对手!万一她也准备在下周表白,提前我一步,那不就完蛋了吗!” “提前?”路明非无语:“她就算提前也是提前送死!这不是谁先谁后的问题!你脑子一热就衝上去,只会搞得全盘皆输!我告诉你,我正在制定一个完美的楚子航攻略计划!你只要保持好心態,好好听我的安排,循序渐进———“ “可是,”苏晓墙委屈地嘴:“瀰瀰说—“ “瀰瀰?” “没、没什么?你听错了!”苏晓墙反应过来,赶紧“义字当头”地摇头。 “什么听错了,就是夏弥吧!好傢伙,这么一会儿功夫就能让你『瀰瀰”上了?” 路明非顿时咬牙切齿:“果然是她!我就知道!这败家的混丫头,表面装得满不在乎,背地里趁我不注意就到处发蠢!简直是有损我大游戏美食社的风评!” 他恨恨地分析:“她多半是想著,在我之前就帮你解决这件事,然后跑过来跟我邀功什么的:” “总之!你別听她的!她自己都蠢兮兮的,是那种脖子上掛张饼都只会吃前面,然后留著后面活活饿死的呆货。你听她的主意,就跟看病去网上查,最后统一截肢一样不靠谱!绝对不行!” 苏晓墙被路明非进行了一顿连珠炮似的分析和斥责,加上感受到语气中的篤定和关切,原本被夏弥煽动起来的孤勇和热血,终於慢慢冷却下来。 她看著路明非认真的眼神,心里的委屈渐渐被一丝后怕和犹豫取代,於是低下头,小声嘟: “哦知道了” 另一边。 夏弥看著角落里的两人,发现了苏晓橘那副被“说服”的低落模样,眼底的寒意越来越盛! 她心里暗骂:“苏晓墙你个不爭气的!平时欺负路明非不是挺能耐吗?怎么关键时刻被他几句话就压下去了?” 隨后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怒火,脸上重新掛起那副“人畜无害”的笑容,抬脚就准备走过去干涉。 然而,就在她刚迈出一步的瞬间- 一一个身影,无声无息地挡在了她的面前! 夏弥脚步一顿,愣然抬头! 楚子航? 楚子航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她面前,距离很近。他身姿挺拔,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正极其专注地、带著一丝探究和犹豫地,静静地凝视著她。 “会长?”夏弥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脸上挤出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容:“有—有事吗?” 楚子航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仿佛在確认什么。 然后,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我要去教师办公室取一批文件。” 他顿了顿,目光依旧锁在夏弥脸上,补充道: “缺个人手。” “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周围几个原本在看热闹的女生,瞬间倒吸一口冷气!眼睛瞪得溜圆!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羡慕和嫉妒! 去取文件?nonono一一和会长独处才对!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级別的好事啊,仕兰中学多少女生梦寐以求的机会! 然而夏弥的反应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她只是飞快地警了一眼楚子航,眼神甚至没有在他脸上多停留一秒。 她的目光依旧死死地锁定在角落里的路明非和苏晓墙身上!脸上那点僵硬的笑容也瞬间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毫不掩饰的不耐烦。 “不好意思啊会长,”夏弥生硬地敷衍,语速飞快:“我还忙著呢!您找別人吧!” 说完,她甚至没等楚子航回应,侧身就想绕过他,继续朝著路明非和苏晓橘的方向走去。 “哗—— 周围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惊呼!所有人都被夏弥这乾脆利落、甚至带著点“嫌弃”的拒绝惊呆了!她竟然拒绝了楚子航?!拒绝了和会长独处的机会?还这么不耐烦? 楚子航站在原地,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但夏弥那毫不犹豫、甚至带著烦躁的拒绝,以及她自始至终都没有真正看过他一眼、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路明非身上的表现,似乎印证了他刚才的某些猜测? 他眼中那丝探究和犹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瞭然和更加深沉的思索? 他没有让开,也没有动怒。只是静静地看著夏弥试图绕过他。 就在夏弥即將与他擦肩而过的瞬间,楚子航再次开口了。 声音郑重,且极具穿透力!仿佛每一个字都经过深思熟虑: “这不仅是作为学生会会长的求助,” “也是—” “我个人的、郑重的请求。” “和我走吧。” 轰一一! 这句话,如同平地惊雷!在原本就寂静下来的小广场上空炸响! 正准备绕过去的夏弥,脚步猛地僵在原地,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她猛地转过头,眼睛瞪得溜圆,看著楚子航的眼神满是“你吃错药了还是疯了?”的意味。 而角落里的苏晓墙,在听到楚子航那句话的瞬间,也如同被雷击中! 她猛地抬起头,看向楚子航和夏弥的方向,脸上血色瞬间褪尽!只剩下极致的震惊和茫然! 整个社团小广场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以及—-无数道震惊到凝固的目光! 路明非也懵了,他抓著苏晓墙的手腕,看看石化的夏弥,又看看一脸郑重的楚子航,再看看周围如同被按了暂停键的人群,大脑一片空白。 这.这他妈的是什么神展开? 难道说,楚子航这个人形復活节岛石像偏偏在这个时候开窍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要开窍那前面的机会可太多了,也都比现在合適啊! 別乱搞啊我滴楚大会长,你是什么“你主动求爱我爱搭不理,你冷落我一段时间我满心欢喜”的奇类型么,明明以前全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对夏弥说著嫌弃,结果忽然之间就开始“女人, 你引起我的兴趣了”么? 正在他疯狂头脑风暴的时候,苏晓墙已经挣脱他,脚步飞快地跑到楚子航面前主动请缨: “会长,既然夏弥同学不方便还是算了吧,正好我刚刚巡逻完,我陪您去!” 她跑路明非也跟著跑,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本著先把复杂的事態拆开,免得后续难以把握·这种合情合理的目的,路明非也到了夏弥身边,面对楚子航: “不好意思会长,我们社团也还在准备活动,这时候刚好没空啊!” 第117章 再度分歧 第117章 再度分歧 楚子航依旧平静无波,仿佛刚才那句石破天惊的话不是他说的一样。 面对苏晓和路明非的同时阻拦,他微微頜首:“好。” 他没有再看夏弥,转向主动请缨的苏晓墙:“那麻烦你了,跟我来吧。” 说完,便转身朝著教师办公室的方向走去,步伐沉稳,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苏晓墙愣了一下,偷偷回头看了眼夏弥,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但隨后也立刻挺直腰板,应了一声“是!”,快步跟了上去, 看著楚子航和苏晓墙一前一后离开的背影,小广场上凝固的空气才仿佛重新开始流动。周围的学生们面面相,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般涌起,目光在夏弥、楚子航、苏晓墙身上来回扫视,充满了探究和八卦。 而路明非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混乱和火气,一把抓住旁边那身为罪魁祸首不仅不怂、居然还在莫名其妙暗暗高兴的夏弥。 “走了!回活动室!”路明非没好气地道,不由分说地拉著她就走。 夏弥被他拽著跟跎了一下,倒也没反抗,只是任由他拉著,穿过窃窃私语的人群,回到了“游戏美食社”的活动室。 砰! 门被路明非用力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喧囂。 活动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路明非鬆开手,转过身,目光锐利地盯著夏弥,开门见山: “说吧!你到底想干嘛?” “刚才是不是你去找苏晓了?是不是你拱火她直接去告白的?为什么?” 夏弥揉了揉被捏得有点发红的手腕,脸上那点若有若无的笑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理直气壮和被质问的不爽。 “是我找她了,怎么了?”她扬起下巴:“我觉得这样比较好啊!有什么问题?” “有什么问题?”路明非气笑了:“问题大了去了!我不是说了吗?楚子航不吃这套!直接莽上去就是送死!成功率为零!还会搞僵关係!你这不是帮她,是坑她!” “你怎么知道他不吃这套?”夏弥反驳,声音也提高了:“你又不是他!你也没跟他表过白! 凭什么这么篤定?” 她往前一步,直视著路明非的眼睛:“我认为不一定非要拖!先斩后奏在面对竞爭对手的时候肯定更管用!只要苏晓当眾告白,就算没成功,大家自然而然也会把她和楚子航的关係看得更暖味! “毕竟小天女姿色摆在那儿,很多女生就算不服,也还是会下意识觉得她们有机会!然后凭藉这股氛围,渐渐的说不定就成了呢?” “而且———”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些,眼神闪烁了一下:“她早点完事,也——也省得—— “也什么?”路明非敏锐地捕捉到她话里的停顿,追问道。 “没什么!”夏弥飞快地移开视线,把后面那句“省得你藉机跟她暖味不清”咽了回去,只是恨恨地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嘀咕了一句: “—就刚刚那会儿功夫就上手了后面还得了— 路明非没听清她嘀咕什么,只当她是无理取闹,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语重心长地解释: “夏弥,你听我说。楚子航这个人,我太了解了。他性格內敛,慢热,甚至有点-封闭。” “他对感情的態度非常谨慎,甚至可以说是抗拒。突如其来的、尤其是公开场合的表白,只会让他感到压力和不適应,本能地就会竖起防御,甚至疏远对方。 “这不是靠氛围或者別人怎么看就能改变的!这需要时间,需要耐心,需要一点一滴地让他卸下防备,感受到真诚和自然.——” “行了行了!”夏弥不耐烦地打断他,脸上带著明显的不服气:“別以为你在我们这边自谢恋爱智商高我就怕你!论追人经歷我比你多!论恋爱理论我更比你强!” “你那套『温水煮青蛙”的理论,听起来头头是道,实际就是畏首畏尾!你怎么知道苏晓墙按你的计划就一定行?” “那我不行你就行了?慢慢来总还有无数次试错的机会!”路明非也火气上来了:“可你直接就叫人上,一旦失败后面就游戏结束!” “怎么的,你现在在这种事上是非要跟我打擂台?难道不照你说的直接告白,这事就成不了了?!” 夏弥被他大声的质问震了下,小嘴巴著,表情有种“虽然你很有道理但我就是不服的” 死死的感觉。 “难说.”她小声回道。 “你tm,你你—”路明非被这两个字、或者被夏弥那种滚刀肉的態度彻底点燃了! “我什么我!我就是不服,我就是觉得我这种方式才是对的!”夏弥又恢復元气地大叫。 “看我今天不收拾你!你现在在游戏美食社真是太无法无天了!”路明非怒啸一声,直接扑过去。 夏弥被嚇了一跳,赶紧侧身躲开!路明非不依不饶,追著她要当场逮捕!两人在不算宽的活动室里追逐起来!夏弥身手灵活,路明非狼狐地乱抓,书本、抱枕被撞得掉了一地! “喂!你讲不讲理啊!” “跟你这种榆木脑袋讲什么理!” “別打了!东西都掉了!” “活该!” 追逐间,夏弥忽然脚下一滑,绊到了地上捲起来的瑜伽垫,身体一个翅起! 路明非趁机扑了上来,两人一起摔倒在沙发上! 路明非把夏弥压在身下,双手下意识地抓住她挥舞的手腕!夏弥挣扎著,两人在沙发上扭成一团。 “放开我!” “你先消停会儿!” “就不!” 挣扎中,夏弥的头髮散乱,脸颊因为用力而泛红,气息急促;路明非也累得够呛,死死按住她的手腕,两人都气喘吁吁。 最终,路明非还是靠男生重量上的优势,勉强压制住了夏弥,他双手撑在夏弥身体两侧,將她困在沙发和自己之间,低头看著她。 夏弥则停止了挣扎,仰躺在沙发上,胸口起伏,黑亮的眼眸因为愤怒和刚才的扭打而显得格外明亮,此刻正毫不示弱地、直勾勾地瞪著压在上方的路明非! 那眼神里,有愤怒,有不甘,有倔强甚至还有一丝路明非看不懂的—委屈? 她还委屈上了?! 两人就这样僵持著,鼻尖几乎要碰到一起,呼吸交织,空气中瀰漫著一种极其微妙而尷尬的寂静。 路明非看著夏弥那双近在尺,仿佛燃烧著火焰的眼睛,心头那股火气不知怎么的,慢慢就泄了大半。 他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感。 最终他嘆了口气,鬆开了钳制她的手,缓缓直起身。 “算了——”他声音带著疲惫和无奈:“跟你这疯丫头说不通——” 夏弥也坐起身,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髮和衣服,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但也没再动手。 活动室里再次陷入沉默,只有两人尚未平復的呼吸声。 路明非看著窗外渐渐暗淡的天色,又看看旁边气鼓鼓的夏弥,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 看来,关於如何帮苏晓墙攻略楚子航这件事他和夏弥, 是彻底槓上了! 教师办公室的灯光有些刺眼。 苏晓墙抱著厚厚一刚取回来的资料书,跟在楚子航身后,脚步有些沉重。刚才帮忙搬书的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 回到学生会办公室,楚子航將文件夹放在桌上,开始整理桌面。苏晓橘也默默地將书放到指定位置,动作麻利,却有些心不在焉。 她的目光时不时地飘向楚子航挺拔的背影,心里像塞了一团乱麻。 是因为会长忽然邀请夏弥吗那种“个人的、郑重的请求”?还是今天本来打算的告白最终没有实行?她猜不透。 整理完毕,楚子航拿起书包,声音平静:“辛苦了。我先走了。” “会长再见!”苏晓立刻应道,声音清脆,努力维持著平时的样子。 楚子航点点头,没有多言,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苏晓墙站在原地,没有立刻离开。 她像往常一样,走到办公室门口,倚著门框,目光追隨著楚子航在走廊尽头渐渐远去的背影。 夕阳的余暉透过走廊尽头的窗户斜射进来,將楚子航的身影拉得很长,也在地板上投下苏晓墙孤单的影子。 她看著那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才轻轻吁了口气。 “明天见”她对著空无一人的走廊,低声说道这是她最近养成的习惯。无论工作是否做完,她都会等到楚子航先离开,然后站在门口,目送他远去,再轻轻道一声別。 这个小小的仪式,总能让她心里涌起一股踏实的暖意。仿佛这一天,因为有了这个结尾,才算是圆满结束。 此刻,看著空荡荡的走廊,那股暖意似乎还在,但心底那缠绕著的挥之不去的烦闷也始终没有消散,像被风吹皱的池水,搅乱了原本清晰的倒影。 她甩甩头,试图驱散那点不快。目光投向窗外。 夕阳西下,將整个仕兰中学染上了一层温暖的金橘色。教学楼、操场、远处的梧桐树——都笼罩在暮色温柔的怀抱里。 校园里还有不少学生在忙碌,为下周的招新日做著最后的准备,喧闹声隱隱传来。 苏晓墙靠在门框上,望著这片熟悉的景色,心绪却飘远了。 她想像著·—— 想像著在某个同样温暖的黄昏, 或许是在招新日热闹过后,人群散去的安静角落· 或许是在学生会办公室,只剩下他们两人她深吸一口气,鼓起所有的勇气,走到楚子航面前抬起头,直视著他那双深邃平静的眼睛然后—· 说出那句藏在心底很久很久的话。 第118章 路明非的想法 第118章 路明非的想法 孔雀邸,深夜。 路明非犹豫了会儿后,还是將手从滑鼠上拿开,转而继续抱起已经写写画画了大半张纸的小本子,啃起了笔。 一般来说,学生会巡逻涵盖的范围很广,基本会把教室和露天出摊的社团都逛到,但如果不重点照顾些容易有氛围的社团,全程下来也不会有什么额外的感觉。 那么,引导特別的路线就很有必要,平时是隨便经过、到时候却要进入“仔细检查”也很有必要。 为此他已经初步锁定了几个在学生间风评很不错的情侣向社团活动,包括运势占卜、鬼屋探险、蒙眼抓人、合作烹飪等等,对男女间培养暖味感觉乃至直接身体接触都大有帮助。 “但也需要举办者全力配合才行”路明非不知不觉隨著椅子转了一圈,嘀咕著:“就用小天女的威信狐假虎威,提前打打招呼好了———.” “哥哥~” “也要防范容易有嫉妒心的女生故意搞破坏“哥哥?” “话说夏弥那傢伙和小天女的关係很不妙啊,一会儿没见怎么就『瀰瀰”、“晓墙”地喊上了?噁心心—女生间建立友谊有这么容易么?” “哥哥!”穿著睡衣的男孩终於忍不住大叫,並直接从床上跳向电脑桌前的椅子。 路明非嚇了一跳,赶紧伸手接住,还好最近在承受突如其来的衝击和重压方面越发熟练,不然还真容易让老弟磕看摔看。 “哥哥你好认真啊,连游戏不打了,光顾著想事情!”路鸣泽在他怀里抢过小本子,好奇地看了起来。 “受人之託嘛。”路明非往后躺去,顺便让脑子歇会儿。 “看起来可不像。按照苏晓墙姐姐的性子,顶多只会简单地让你帮帮忙,”路鸣泽很清楚的样子:“是哥哥自己在全身心地投入吧?” “唔。”路明非不置可否。 “为什么?莫非一一哥哥喜欢上小天女了?”路鸣泽露出暖味的笑。 “真是个了不起的推断,老弟。”路明非淡淡回道。 “那是为什么嘛,虽然我是很想相信,哥哥现在已经具备了相当充沛的同理心啊、义气啊、温柔啊之类的美好品质,”路鸣泽摊手:“但如果真是如此,我就不会为你的人际关係担心十几年了。” “你有必要这么刨根问底么,就不能给我留点隱私?” “关於哥哥的一切我都想了解嘛,而且哥哥忘了?这也是你对我做出的最重要的承诺之一我也必须依靠这份毫无保留,將你牢牢地拴在———” “好了好了,我说就是了,”路明非望向房间的天板,轻声道:“或许是我觉得———“ “这是个很好的样本啊。” “苏晓墙?”路鸣泽若有所思。 “嗯。” “因为相比於夏弥姐姐,她是个纯粹的人类?” “也因为,这段从憧憬、暗恋开始的,逐渐升温和绽放的情感,我似乎——触手可及啊。” “哦,因为苏晓的主动,哥哥也不满足於单纯的观察了么?”路鸣泽瞭然道。 “我在想,”路明非朝天板缓缓伸出手掌:“如果將我一直以来观察、学习到的名为『爱恋』的这种情感模式的经验,具体地施行在她身上,让她按照我给出的计划,一步一步成功地牵起最难牵的那只手” “那么,就足以证明我虽然还没经歷过,但相关知识无疑已经十分成熟且正確了。” “然后呢?” “然后—”路明非想了想:“如果——有哪一天——” “我也偶尔获得了真正的——喜欢谁或者被谁喜欢的机会,肯定就能以经过事实证明过的、无比正確的知识,好好把握住吧?” “哈哈,听起来好人机啊,哥哥。”路鸣泽忍不住笑出声。 “所谓的模仿、学习到实际成为,就是这么一回事啊。”路明非理所当然道:“所以你可別再说我除了打游戏和摸鱼什么都不干了,我也是有在努力的好么?” “那这样,哥哥,我们先不討论苏晓墙姐姐的事,我们来说夏弥姐姐吧。”路鸣泽眼珠子稍微转转后,换了个话题。 “她又怎么了?最近正给我找事,烦得很。”路明非立刻嫌弃脸。 “哥哥,我是想问,按照普世的男女关係、男女相处模式,”路鸣泽揣摩著用词,小心翼翼道:“你和她—.难道不是已经很接近—“ “恋爱?” “呢?对,对啊。”路明非的直言不讳倒出乎了他的预料。 “看起来是像那么回事哈?” “那可太像那么回事了呀哥哥。” “可她是纯血龙类啊,还是老bj镶黄旗那种,地地地道地道地地道~级別的初代种龙王,”路明非白老弟一眼:“你確定要用普世的男女关係来套用在她身上么?” “可是我觉得”路鸣泽还想解释,但一时也不知道从哪儿开始。 “而且她自己也说了,她是老戏骨嘛,”路明非继续道:“事实也的確如此,前一秒能含情脉脉地捂著胸口对你说『喜欢你!嘿嘿!』,下一秒也能马上翻脸拿刀子抵著你胸口说『杀了你!哈哈!』,这样式的——很神经病啊。” “原来哥哥是这么想的,我还以为经过颱风那晚后,你们之间已经— “是有所不同了。” “欺?” “虽然我应该没有多说什么话,”路明非神情稍微柔和了些:“但我能感到——她应该是察觉到了什么的。” “比如,我和她或许有著一些相似的部分,足以让我们两个不在乎更多的立场、身份带来的沟壑甚至矛盾,像如今这样姑且和睦乃至——像友人、伙伴那样亲密地共处一室。” 路鸣泽沉默了一会儿,像在思索,又像在纠结。 “唯独,不是『爱』么,哥哥?” “哪有那么简单啊!”路明非微微皱眉,又嘆著气:“那种东西,她真的学会了么?我又真的理解了么?” “唯独我和她最无法轻易地掌控啊。” “並且,哪怕是这样的我,对那种东西渴求的也必须是最纯净无暇的真实之物。” “所以在真正地稍微触及之前,就继续这样维持这种似是而非的关係吧,虽然那傢伙老是让我头疼,经常惹麻烦,但我不得不承认——我已经很捨不得她了。” “毕竟,友人之情也是生活中很重要的东西吧?”路明非笑了笑:“等到我成功帮助苏晓墙去更加接近楚子航后,说不定这样的友人就会多一个,唔,多多益善!” 路鸣泽从椅子上蹦起来,然后转过身看著路明非。 “总之,这就是哥哥对於现状的看法么,”他那张故作成熟的小脸还有些复杂神色,但最终还是鼓励地点点头:“那哥哥就继续加油吧,我会一如既往地全力支持你的!” “真全力支持么?”路明非闻言只是吐槽:“那能不能先保证我们家的伙食水平先提升一个档次?哪怕稳定点也好。” “呢。” “实在不行你把那三货赶去新东方好好进修下行不,一天天的,哪有点女僕或者保姆的样子嘛!” “好嘞好嘞,我这就去跟她们说!”路鸣泽显然在这个话题上没有底气,赶紧一溜烟逃出了路明非房间。 日子在忙碌中飞快流逝。 虽然路明非满脑子都是如何帮苏晓墙“温水煮青蛙”攻略楚子航的大计,但他也没忘了自家“游戏美食社”的门面工程。 依託路社长“深不可测”的財力—主要还是家里给的零钱额度比较宽鬆,他大手一挥,直接採购了一批相当像样的游戏设备。 一台崭新的、尺寸惊人的液晶大屏幕被掛在了活动室最显眼的墙上;几台最新款的游戏主机连接妥当,手柄码放整齐;角落里甚至还添置了一台小型街机框体,復古的摇杆和按键闪著诱人的光泽。 原本边缘角落堆满杂物的活动室,在两人的共同努力下,焕然一新。 虽然空间还是只有半个教室大小,但布局合理,设备齐全,颇有点麻雀虽小五臟俱全的架势。 路明非和夏弥在活动室里爬上爬下,拉电线,调试设备,布置海报,忙得满头大汗。 这时候夏弥总是穿著简单的t恤牛仔裤,扎著利落的马尾,脸上沾了点灰,但眼神亮晶晶的, 指挥起路明非来毫不客气: “左边!左边再高点!歪了歪了!你行不行啊?” “催什么催!有本事你来掛!”路明非自然也不会完全惯著她。 “我负责监工!快点!別磨蹭!” 两人吵吵闹闹,却也配合默契。空气中瀰漫著新电器的味道、汗水的味道,还有一种独属於这个阶段年轻人的、逢勃向上的气息。 窗外,整个仕兰中学都沉浸在同样的氛围里。有学生在合力绘製巨大的背景板;有排练声此起彼伏;各种实验性烹飪的香气,偶尔夹杂著焦糊味,飘散在空气中—所有人都在为即將到来的盛大节日全力以赴。 路明非偶尔会抽空给苏晓发个消息,或者在她巡逻路过时逮住她,语重心长地叮瞩:“稳住別急!按计划来!千万別听夏弥瞎忽悠!” 苏晓墙每次都满口答应:“知道啦知道啦!放心吧!我有分寸!” 然而,路明非有好几次在校园里,远远地看到苏晓橘和夏弥手挽著手,亲亲热热地走在一起。 两人有说有笑,头挨看头,夏弥时不时凑在苏晓耳边说看什么,逗得苏晓墙咯咯直笑,脸颊泛红。 那副“姐妹情深”的样子,很是让路明非担忧。 “这傢伙—-到底怎么办到的?”路明非百思不得其解。这当然不可能归功於夏弥有什么“深不可测”的社交能力,估计就是女生间还藏有什么秘密又奇怪的规则怪谈吧? 他摇摇头,只能暗自祈祷苏晓槽別真的被夏弥带偏了,在招新日搞出什么不好收拾的么蛾子。 在全校师生热火朝天的筹备中,社团招新日的脚步,终於临近了。 就在活动开始的前一天下午。 学生会办公室。 楚子航站在投影幕布前,神情依旧平静。他身后的大屏幕上,展示著最终敲定的、用於本次全校性综合活动的正式名称。 幕布上,两个道劲有力、带著古韵的毛笔字,在简洁的背景衬托下,格外醒目“星火” 第119章 学姐?与假面骑士 第119章 学姐?与假面骑士 清晨的阳光,带著初秋特有的清爽,洒满了仕兰中学的每一个角落。 校园內外,早已是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儘管时间尚早,但大门外豌的队伍已经排成了长龙:家长们带著期待的笑容,举著相机;附近社区的居民们三五成群,好奇地张望;甚至还有扛著摄像机、拿著话筒的记者在人群中穿梭,寻找著採访目標。 学园內更是如同沸腾的海洋。各色彩旗迎风招展,巨大的气球拱门立在主千道入口,上面印著醒目的艺术字一一“第一届仕兰星火节”。 穿著各式社团服装的学生们如同勤劳的蜜蜂,在各自的摊位前做最后的忙碌:调试音响、摆放道具、整理宣传单、检查设备-吆喝声、欢笑声、音乐声交织在一起,噪杂声比起外面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造成这种盛况的原因,除了学生会和全体社团筹办的规模的確很大外,仕兰中学这个招牌本身在苏合的知名度也起了重要作用。 当这场活动被確定为不限学生的开放式后,经过大规模宣传和各种自来水,渐渐发展成比擬明星演唱会和热门体育赛事的城市大活动。 不仅是有钱人家长们积极捧场、给自家子女造势,好事的市民想凑热闹,那些本身就一直反对仕兰中学教育模式的人,自然也不肯放过这个挑刺的机会,想看看这次又整了什么么蛾子,最终共同造就了如今的火热局面。 大概离正式开幕还有一个小时左右,校园广播里一个清冷而沉稳的声音,如同定海神针般响起,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喧囂。 “各位老师,各位同学,各位来宾“ 楚子航的声音透过扩音器,清晰地传遍校园的每一个角落。 “欢迎来到仕兰中学第一届『星火节』。” 他的声音沉稳而平静,越发显出身为仕兰中学学生会会长该有的风范和气场。 “星火,寓意著希望,象徵著活力,也代表著我们仕兰学子心中那份对梦想、对未来的执著追求。” “本次『星火节”,是仕兰中学的一次全新尝试。它不仅仅是一次社团招新活动,更是一次全方位的展示一一展示我们仕兰中学“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教育理念;展示各个社团的独特风采与创新成果;展示每一位同学积极向上、勇於探索的精神风貌。” “我们希望通过这次活动,让每一位参与者都能感受到青春的活力与创造的激情,让每一颗“星火”都能在这里觉醒和成长,都能找到属於自己的舞台,並最终匯聚成燎原之势。” “在此,我谨代表仕兰中学学生会,向所有为本次活动付出辛勤努力的老师、同学表示衷心的感谢!也预祝各位来宾,能在仕兰的『星火节”中,度过一段愉快而难忘的时光——“ 广播就这么响著,哪怕年轻人为主的学生会不喜欢老一套那种囉,但这种开放式大活动的开幕式如果真的三两言语就结束,也难免太不像话。 而这时的路明非正在校园侧门附近一条相对僻静的林荫小道上,一边拿著手机,一边脚步匆匆地往学校赶。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餵?马上到了马上到了!別催了行不行!”他对著手机那头抱怨道,脸上还有明显的睡意。 本来平时也就是堪堪赶到早八的作息,还忘了这个活动会提早开幕,不迟到就有鬼了。 他刚说完,手机里就立刻传来夏弥连珠炮似的轰炸: “马上到?开幕式都开始了,会长致辞完人就该进来了!可我们设备都还没最后调试,零食也还没摆出来!海报都歪著呢!你好意思嫌弃我关键时候掉链子,你自己不也一样!” 好傢伙,给她逮住一次就卯足了劲儿喷啊,看来平时“积怨颇深”嘛。 “哎呀,皇帝不急太监急,你要真急就去上唄,別坏了。”路明非不耐烦地掏掏耳朵。 “你你你一一我告诉你!我今天这身还真不好上厕所!为了社团我都努力成这样,你居然还敢嘴我!”夏弥立马就委屈起来。 “呢,我的我的,哎—反正你先顶著!我这不是抄近路赶过来了吗?马上!十分钟!不!五分钟!” “五分钟?五分钟黄菜都凉了!你———” 夏弥的嶗叻还在继续,路明非听得头大,正想再敷衍几句,脚下却一个不留神+ 一“哎哟!” “嗯?” 路明非感觉自己结结实实地撞上了一个人,手机差点脱手飞出去。 他跟跪了一下,才稳住身形。 “不好意思,没撞疼你吧?”路明非赶紧道歉,抬头看向被撞的人。 那是一个女孩。 站在林荫道的树影下,本该是被从叶隙透下的阳光惹得显眼,但你看著她,却只觉得反而是她让那几缕暖色更明媚问题自然不出在她那身短衬衣加牛仔裤的休閒装上,也不在她高挑的身材,或许是因为棒球帽下,那如同火焰般跳跃的酒红色长髮太过耀眼,让人忍不住去注意又下意识避开视线,又仍然能在这个过程中捕捉到髮丝间点缀著的,银光闪闪的四叶草耳坠? 女孩似乎也在想事情,被撞得微微后退了一步,但很快站稳。 她揉了揉被撞到的肩膀,脸上没什么怒意,只是带著点被打断思绪的茫然。 “没事。”她摇摇头,声音清脆。 路明非稍微惊艷了一下,但也没多想,毕竟赶时间。 他正要离开,却发现那女孩的目光正牢牢地锁定在自己脸上? 那眼神里带著一丝明显的惊讶和探究,隨即又自如地恢復原来的、似乎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怎么了?”路明非问。 女孩摇摇头,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没什么。你是这个学校的学生?” “嗯。”路明非点头:“你倒是面生,高二高三也没见过,是其他学校的么?” “算是吧。”女孩语气隨意道:“我是来苏合旅游的,顺便参加你们学校这个『星火节”,听说办得挺热闹,隔壁城市都传开了。” “哦哦,欢迎欢迎。”路明非稍微客气些道。 “还有听你刚刚说的,你应该是高一?”女孩又隨便看他一眼,这次稍微有些调侃的意思:“那我比你大点儿,叫声姐姐来听听唄?” “漂亮女孩都喜欢占便宜么?”路明非无奈。 “嘴很甜嘛弟弟。”女孩终於忍不住笑了笑,四叶草耳坠在晨光里晃得晶莹。 不过路明非的脸色却稍微冷了些,或者更接近於若有所思的样子。 托情绪波动的福,他也终於在这个建模一看就超出普通路人规格的女孩身上,嗅到了些熟悉的味道,不过来不及细想,兜里的手机又震得厉害了。 “路一一明一一非!!!”哪怕没有亲耳听到,他也能无比清晰地想像出某个傢伙炸毛的样子。 哎,估计再拖下去,夏弥真要化身耄狂乱地拆窝了,为了证明自已存在感和泄愤,她是真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那祝你玩得开心,其他学校的学姐,我先去社团做准备了。”路明非说著,就继续往侧门去了。 “也祝你一切顺利。”女孩隨口回道。 “如果没有自翊特別的傢伙来这边捣乱—”路明非几步路后又回头淡淡道:“那自然会一切顺利。” 女孩一愣,莫名其妙地感到了一股寒意。 她忍不住再次將目光投去,可无论怎么集中,却还是什么也没探究到的样子。 “奇怪。”她喃喃自语:“为什么会是——空白?” 路明非一路小跑,穿过沸腾的校园。 主干道上人潮汹涌,巨大的气球拱门下,人流已经如同开闸的洪水般涌入。 欢呼声、音乐声、社团招揽生意的吆喝声震耳欲聋,空气中瀰漫著爆米、、烤肠和各种香水的混合气味,热闹得让人头晕目眩! 路明非一边在人群中艰难穿梭,一边忍不住咋舌:“乖乖,这阵仗比过年还热闹啊!” 跑著跑著,他忍不住又想起夏弥那套神秘的cos服。那傢伙神神秘秘的,死活不让他看购物车,非要他直接转帐。 当时他也没多想,本著“就算她以买cos服的名义去买其他自己想要的东西,或者单纯弄点额外的零钱,也就隨她去了,反正她也没少光明正大找自己要,都一样”的心態,大手一挥就转了帐。 现在想想她该不会真买了个什么上厕所都不方便的玩意儿吧?比如.那种连体紧身衣? 或者带尾巴的? 路明非打了个寒颤,赶紧甩甩头,把这个可怕的念头赶出去。 终於挤到了社团活动楼,楼里也是人声鼎沸。走廊里挤满了参观的学生和家长。 路明非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上顶楼,挤到自家“游戏美食社”的活动室门口。 他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跑乱的头髮和衣服,伸手推开了门。 眼前一,是不出预料的开门杀,不过还不等路明非戒备地处理可能存在的紧急事故,目光就已经被面对他的东西牢牢吸引了一一门內站著的哪里是什么想像中的萌萌噠软妹或者青春风学妹,更不是什么头上椅角背后尾巴的兽娘风cos,而是以明亮黄黑为主色调、红色昆虫眼、头顶俩天线的—假面骑士? 看著那流畅的皮套线条和精致的装甲片,路明非忍不住脱口而出:“我草好帅!” “哥们儿你是特摄社团或者假面骑士社团过来串门儿的么?可以啊这一身,全村最靚的仔就是你了!”他围著这皮套人边走边赞。 而那coser显然也很受用的样子,兴致一来,更是直接伸手对路明非一指,又马上变为大拇指对著自己,声音低沉地说出了《假面骑士零一》里主角的经典台词: “君止の一人の俺!(唯一能阻止你的人就是我!)” 路明非听得直拍巴掌,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忽然就凑得很近很近,饶有兴致地打量著那皮套的亮黄色面罩。 在对方逐渐僵硬的身姿中,他直接伸手到那大腿处没有装甲片覆盖的地方,轻轻一捏—嗯, 熟悉的手感。 然后他露出戏謔的笑容,又抬手,轻轻敲了敲假面骑士胸口那块厚实的黄色装甲板,发出“鐺鐺”的轻响。 “喷喷喷”路明非摇头晃脑,语气充满了调侃:“还是你聪明啊!” 骑士疑惑地看著他。 “这样就完全不用考虑大小的问题嘛,毕竟,自带垫子,还是外部的——— 话没说完,那皮套下的脑袋就明显开始升温,然后直接高高地原地起跳,以一个標准的骑士踢姿势,伸腿朝路明非端来! “我踢死你个没梦想的修玛吉亚!!”夏弥终於不再掩饰声线,恼羞成怒地大喊著。 “靠靠靠”路明非嚇得赶紧逃窜,他唯独不想在这种时候看到超高难度、超还原的经典动作啊。 好在夏弥还没完全失去理智,快踢中的时候收了力,最终变成和路明非摔在一起,在他俩不知道滚过多少圈的活动室地板上再度翻滚。 “唔一”距路明非忍著浑身疼痛,生无可恋地用后背抵著墙角,边后悔边復盘。 哎,为什么明明知道这货容易红温、经不起逗,还要不知死活地一遍遍干呢?莫非自己的智商也渐渐被同化到一个水平了? 或者说,这大概就是那些养猫人的心態吧,明明可以顺著毛擼岁月静好,偏偏喜欢变著样去烦猫,引得猫忍不住去咬和抓一一莫非他也很无聊地享受这种乐趣么? 不过不管怎么样,今天的猫毛,那是格外地硬啊一边感受著怀里稜角分明的装甲片,路明非一边想著。 “姑奶奶我错了,我其实是有梦想的修玛吉亚,您就放过吧。” “亨。” 也算是经典的討饶流程了,路明非鬆口后,夏弥哼唧著从地上爬起来,然后回头叉著腰俯视道:“难得老娘费心思弄了个这么复杂的,你还笑话上了?” “夸你聪明嘛,真是—”路明非也牙咧嘴地爬起来。 “算了,就不跟你计较了,”夏弥转著圈,再次得意地展示自己的cos:“好好看看,是不是非常合適,我连身高都考虑过了,简直完美!” “確实有两把刷子哈,这你都能驾驭。”路明非倒也不吝称讚。 “那是!”夏弥骄傲地鼻子快挺到天板:“而且这也证明了一一唔—“ “证明什么?” “证明”夏弥不知怎么声音又小起来,透过面甲更是几乎听不见:“不管以后需要什么cos,我都可以变,有我就够了—这样的——“ “牛逼!”路明非竖起大拇指。 > 第120章 姑且顺利,关门大吉 第120章 姑且顺利,关门大吉 “牛逼你妹啊———.”夏弥咕嘧著,直接坐了下来。 “不过你別说,”路明非一边调试设备一边继续夸道:“就你这身確实爆杀那些露胳膊露腿的胭脂俗粉,感觉会有不少人来集邮啊!” “嘿嘿,那是!”一被夸后夏弥又得意起来:“我都想好了,咱们就弄个最低消费送cos合照的活动,就凭老娘的吸引力,绝对生意红火!” “好主意!不过这么搞的话,要不涨涨价?”路明非露出奸商的笑容。 “得了吧你,”夏弥白他一眼:“本来就是钱赚吆喝的活动,你真当正经生意来做啊!” “那至少你得注意,別在合照的时候让人家动手动脚的,”路明非又忍不住强调:“因为现在小年轻都没轻没重的,万一弄坏这么贵的cos服就不好了。” “这不是废话嘛!囉里吧嗦的,还要你操心一一哦——“” “咳咳,反正也不用紧张和担心,”路明非起身环顾一圈:“咱们社团的营业额要求很低的, 有几个人凑热闹就能写报告交差了。” “我知道啊,”夏弥在桌上用手撑著脑袋:“但是能做得更好的话,为什么不试试呢?” “有道理,”路明非笑笑,朝她伸出拳头:“那就一起加油吧,夏弥同学。” “別拖后腿就好,路明非同学~”略带笑意的调侃后,骑士的拳头和他轻轻碰在一起。 早晨八点半,陆续涌入仕兰中学的游客混杂著自由身的学生,渐渐达到了第一阶段场次的饱和数量,大门处的喧闹渐渐转移到学园內部。 除了人流量天然更大的户外广场、走廊和教学楼,位置偏一点的社团活动楼也很快挤满了人。 而更加偏僻的社团活动楼顶楼最里面,也终於有脚程快的学生逛到,隨即就被[门口处站看的假面骑士零一吸引了目光。 “哇,这个好帅!” “可以合个影吗?” “游戏屋?那就玩会儿吧!” 略显手忙脚乱地招待人进去后,路明非才鬆了口气,身为上帝般的有钱客人十几年,这还真是他第一次以“客官里边儿请”的姿態进行互动,旁边的夏弥瞧见他这副初入服务业的尷尬模样, 笑得面甲都在颤抖。 “有什么问题或者建议都可以来找我,然后离开前可以和假面骑士合照,如果喜欢我们社团还请多多支持,感兴趣也可以报名加入我们” “好说好说!” “你这里整得真不错矣!” 念著准备好的台词,第一批的几个顾客也已经沉浸在想玩的游戏里,路明非坐在边上看著这一幕,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开学的那个下午,还因为被搭汕计划失败而鬱闷的他,大概怎么也想不到,如今的他能在自己的社团热情招待这些陌生人。 而这一切除了各种阴差阳错,肯定也和又到门外摆pose的那傢伙脱不了关係。 “先给我拍照?当然可以啊!”夏弥身边又围了几个被吸引过来的。 “不过不能白拍哦,就算不玩游戏,也得买个零食什么的!” “看我这招!是不是很帅!很上照对不对?嘿嘿,记得帮我们宣传哦亲!” 隨著逛到顶楼的人越来越多,聚集在“游戏美食社”活动室內外的也小有数量,游戏屋的座位很快就占满了,剩下都是想办法买点儿小玩具小零食去合影拍照的。 儘管只有两人,但因为社团主打的项目也极为简单,所以互相配合下也忙得过来。 又一批客人离开后,路明非看著帐本上密密麻麻的小额数字直乐,虽然总觉得主营项目多少有点跑偏,但有人气总归是让人高兴的。 不停凹造型的夏弥也终於能喘口气,此刻正摊在角落刷手机,屏幕上都是各种社团的节目片段和现场直播。 “哇,喔,好厉害,夸张哦———” 无人机群、大型歌舞、海剧场有钱学生能整的样还是太多太给力,看得夏弥不住惊嘆,哪怕隔著红色罩子,路明非也能察觉到她眼冒星星的状態。 说起来,关於这个节庆,除了全体社团认真筹备的消息,大逛特逛、玩个痛快也是仕兰中学论坛主流的討论话题啊其他社团因为人数够多,倒是能换班出去,而他们这边就显得格外捉襟见肘。 那么,如何平衡社团营业和社员的个人校园生活,就是他这个社团长的重要工作了。 答案自然只有一个·哼哼,当初要不是为了有人干苦力当黑奴,他路明非才不会轻易地放人进来呢,现在正是榨乾最后一滴血泪的绝佳时机啊! 所以,夏弥同学,这就是你平日作威作福、好吃懒做的代价!不到天黑,绝对不会放你走” 一“鸣哇—” “哇哇—” “这个———也太好看了叭!” “呜哇” 转头看著这一幕,听著这“哇哇”的唐得要死的动静,路明非忍不住嘆气。 不是,明明都披著这么帅的皮套了,就不要一副小女生没见过世面的傻样了好么。 真的很出戏很彆扭啊。 於是路明非走过去,“砰砰”两声敲在面罩上,给对方嚇了一跳。 “干嘛?”夏弥不满地抬头。 不过还没等路明非说什么,她便马上反应过来似的,赶紧爬起来。 “哦哦又来人了是吗,哎,咱的魅力真是让人抵挡不住啊!”不忘臭屁著,她便要往门外走, 结果又被拉得一屁股坐下。 “不是来人了,”路明非没好气道:“是和你说下今天后面时间的安排。” “安排?今天一整天都是做社团活动啊,还能怎么安排?” 死懒猫居然还挺有自觉—.心里调侃著,路明非又是两下敲在她脑袋上。 “到底干嘛啦!烦不烦?”夏弥鬱闷地用手护头。 “后面我就不接了,等这批客人时间到结帐离开,咱们就关门大吉。”路明非说道。 “关、关门?”夏弥一惊,隨后那亮黄色面甲因为內侧夸张的表情变化蠕动起来:“难道,是要解散社团了吗?” “?” “不要哇!”夏弥直接抱住路明非大腿哀豪:“我为社团出过力,我为社长跑过腿!怎么能说解散就解散呢!” “就算我天天中午赖在活动室蹭吃蹭喝蹭游戏蹭衣服蹭包包蹭鞋子、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从头到尾不自己一分钱、还偶尔把你当垫子压、偶尔用屁股顶你、偶尔伸腿端你玩儿、偶尔嘲笑你阴湿变態还天天被苏晓欺负“你也別想不开轻易地放弃社团生活啊啊啊!” “什么罪己詔”路明非听得火气直冒:“看来你还是清楚自己什么德行嘛!” “伦家改还不行嘛~”夏弥侧躺在地上,一副楚楚可怜的滋然欲泣的模样:“大不了以后不笑你在班上没出息了。” “哦,白吃白喝白穿企图当富三代的事是一点儿都不提哈?” “毕竟,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好了好了,你別再顶著假面骑士皮套搔首弄姿了,给我看得生理不適了,”路明非嫌弃道:“我什么时候说要解散了,別说解散这种话!” “我的意思是,关门后你就自由了。自己隨便去星火节逛逛吧,或者约上认识的小姐妹去玩个痛快。” “啊咧?” “干嘛这么惊讶,”路明非站起身没好气道:“先前我也没定咱们的营业时间啊,既然托你的福提前完成营业额,那为什么还硬要待在活动室?” “可是,”夏弥小声回道:“好好干满时间的话,咱们社团的成绩会很好,到时候人气也会高不少。” “然后呢?” “然后—·蒸蒸日上咯。” “蒸你个鬼啊!”路明非又忍不住伸出手,抓住那裹上皮套的小脑袋左右摇晃:“我才不在乎社团人气旺不旺,又不是真的开店营业!” “不要本末倒置,”他盯著那红色的眼部罩子,认真地一字一句强调:“起码在我的理解中, 社团是该让人感到轻鬆和开心的地方。” “你看你原本混跡各大社团的时候多好,要是因为来我这儿导致反而没以前自由舒服,那我这个社团办得也太失败了。” “社长一一~”夏弥感动地朝他伸出双手。 “而且更重要的是我懒得干了,”路明非面色又一变,明显地“喷”了一声:“服务业实在是一太辛苦了!” ..... “切!”夏弥无语地跟著面色一变,恍然大悟地嫌弃道:“这才是主要原因吧!你这个废柴、 懒狗!” “懒狗的寄生虫闭嘴!” “是的长官!” 两人差不多把等会儿关门的事项商量完毕,一回头,才发现剩下的几个客人都盯著这边,纷纷一副看了好戏的样子。 “兄弟,”有人贏盪地笑著:“你好骚啊!” “刚刚——.”有人明显地兴奋著:“好棒可以再来几个地上的姿势吗?” “莫非,”也有人开始怀疑:“皮套下是个妹子?” 反正等会儿就要关门,夏弥索性也不装了,直接把头套一摘,露出妖精般的小脸大喊:“surprise!”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 四下皆静,刚刚不管是什么神情,但都统一往兴奋、欢快那边靠的大伙,此时都垂下肩膀,统一变成兴趣缺缺的样子。 “真是啊.“ “这就有点—” “麻烦戴回去可以吗,同学?” “你们什么意思!!”夏弥愣了会儿后直接炸毛,勃然大怒:“难道我还没有昆虫头套有魅力吗!” “唔——..— “呢·—.” “啊——...” 有人抬头望天板,有人啃自己指甲,还有人尷尬地挠挠头。 “噗一一”路明非终於忍不住,从浑身颤抖到肆无忌惮地狂笑:“哈哈哈哈哈哈— “你、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受不了了哈哈哈·—这事儿我可以反覆处刑你一整年哈哈哈!”“ “啊啊啊,我跟你们拼了!!”夏弥恼羞成怒到眼角带泪,本就有些冒汗的小脸此刻更是蒸汽腾腾,直接抓起脚边的凳子开始火舞旋风。 “不好!中之人变怪人了,兄弟们快撤!”齐齐的惊嚇中,也有资深死宅沉稳地扶了扶眼镜。 “我感到了来自现实世界的冰冷和沉重!(指甩起来的凳子)” “所谓的自卑还真是要命啊,但起码她曾经闪耀过!” “砰!!”凳子砸到门板上。 “忆一—!” 还在吐槽的眾人都嚇得灵魂出窍,赶紧连滚带爬地逃离了活动室,走之前还不忘自觉地扫了下付款二维码。 但即使这样,他们也被挥舞著凳子的夏弥追出了二里地,惹得社团活动楼一阵鸡飞狗跳,被录下来的影像更是成为论坛热门片段。 “鸣鸣鸣”冷静下来回到活动室后,夏弥满脸委屈:“从小到大,我还没在这种事上被欺负过!” “你跟他们较什么劲儿啊,”路明非也是哭笑不得地揉著她的脑袋安慰:“人家只喜欢皮套, 唐突对比下,你败给人家的p多正常。” “该死的假面骑士!以后我再也不cos了!”夏弥恨恨地决定。 “別啊,我也挺喜欢的,”路明非说道:“而且你搞得真的很帅!” “那————那我只cos给你看。”夏弥嘟。 “行行行,现在还是先洗把脸把衣服换回来吧,都哭成猫了,过儿还怎么去外面玩儿。” 好不容易把夏弥哄好,推著她去洗手间收拾下后,路明非才得空给一片混乱的活动室善后。还好夏弥闹归闹,没拿自家设备出气,不然隨便砸到哪儿都是不小的损失。 “结果半个上午,也就这三瓜两枣。”他看著新增的余额,不禁对家里那位真正意义上“分分钟几百万上下”的薯片妞更加佩服。 处理完社团的事就该想想別的了,关於这次星火节的主要目標一一帮苏晓墙追楚子航这件事, 路明非安排在了明天。 因为活动初期学生会是真的忙到喘不过气,这种规模,这种人流量,成分还鱼龙混杂的,各方各面的工作量可想而知,根本没功夫出来巡逻什么的。 [路明非!sos!] 正想刷会儿手机等夏弥,路明非便收到了苏晓墙的信息。 第121章 风纪委员,出动! 第121章 风纪委员,出动! 『求救都来了,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天女,还有什么事能让她这么急?”路明非百无聊赖地想著他正想发消息过去调侃,才忽然被闪电击中大脑一一对啊,除了那件事,她还会急什么? 不好! [你这就a上去了?不是说了那么多遍別急別急吗!]路明非赶紧发消息。 [不急不行!这已经严重影响到现场的秩序了!]苏晓回得也快, 秩序?莫非她还是挑的人多的场合?乖乖,这还那么多家长和校外人士呢,小天女疯了! [不要慌不要慌,]身为军师决不能先乱阵脚,路明非大脑急速运转:[现在最重要的是把事情降温,你可以和大家说刚刚是学生会的节目,纯开玩笑来的!] [玩笑?这可不是玩笑!] [不是玩笑也得是玩笑!你是真的不懂啊!危机公关才是最要紧的,我知道你现在很上头,但是你先別上头,听我的准没错!] 好吧你继续说!苏晓橘犹豫了下后回道[和周围稍微解释下后,就赶紧把人拉走!]路明非急中生智:[这种时候你反而不用在乎什么距离感,强硬点也无所谓,要么就直接咬耳朵,记住绝对不能慌,要优雅又从容地对他说,『后面的话只有我们两个后再慢慢聊吧~”搞得暖味点儿!说不定可以反败为胜!] [你,你確定?] [我肯定!这种时候你要是先怯场就全完了!下场就是纯粹的俘虏,以后一辈子在他面前抬不起头!] [好,我去了!]苏晓最终还是相信了他。 路明非看见回復后稍微鬆口气,但更多的还是忧愁。 目前这只是豪赌和止损,就算能回一些,和原本安排好的计划也差出十万八千里了,说是全乱套了也不为过。 现在怎么办·莫非,只能顺著这条打直球的路走到黑? 得想想,得好好想想,重新制定计划—— 想著想著,苏晓墙终於又发消息了,却是一个表示无语的省略號。 [怎么样?路明非赶紧问。 [倒是把事情解决了,但是]苏晓墙很纠结很拧巴的样子。 [但是?] [人家小姑娘骂我变態啊!说『姐姐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別来找我,我现在要专心学习,不能和你那个的”,然后面红耳赤地跑了——苏晓墙发完,还加了个“尬到抠穿地板”的表情包,看得出是真的很尷尬了。 []这下路明非也只能省略號了。 [小.......娘?] [对啊,也还好是个小女生,不然你让我去人家耳朵边说悄悄话我肯定不乾的!]苏晓墙抱怨道。 “所以,刚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1你自己看咯!苏晓墙直接丟了个视频过来。 路明非赶紧点开,只见里面是个第一人称的直播画面,背景是电竞社的现场pk活动,一个看起来顶多十二三岁、额头异常光洁的小女孩对著屏幕,摇头晃脑、抑扬顿挫地朗读或宣讲著: “关掉!关掉!一定要关掉!” “再不关掉那些网路游戏,小孩哪有~美好的未来?哪有~美好的前程?祖国哪有~栋樑之才! 多好傢伙,专门进来跳脸还行。关键是还是这么个呆愣愣的小女孩,不好动粗,也不知道当时电竞社的人是什么复杂心境。 [.所以你急的就是这个?] [对啊。] 路明非直接一头栽倒在桌上。 [哎呀,不管怎么样总算是把人弄走了,你都不知道刚刚有多麻烦,附近摊位的全过来看热闹了,那小姑娘还越念越起劲儿,搞得电竞社的头大得很!苏晓墙又发。 [呢,希望没有把人家从一个深渊带到另一个深渊里去。]路明非想像著当时的画面,总觉得不知不觉造了孽。 [什么啊?] [没您继续忙吧。] [哎哎哎?什么叫我继续忙,你以为我干嘛求救啊!学生会忙不过来了,特別是风纪委员部, 现在人手缺到到处找外援啊,你可得来帮我!] [风纪委员—那是什么,我们学校存在这种东西么?] [?] [?] [你还真是被宠坏了啊混蛋!我就说他们部门平时对大家太宽容了太放任了,搞得威信太低不说,现在连你这种不知道的出现了!真是仕兰不幸啊!门苏晓痛心疾首。 [咳,这话说的,就咱们学校这群魔乱舞的风气,做做样子就得了,谁受得了真的在方方面面较真?] [总之现在不较真也不行了,你都不知道外面进来的人多乱,风纪委员部的人正在到处救火, 不然好多社团都无法正常开展活动!] [那你也別找我啊,]路明非回:【我最胆小怕事了,怎么可能顶班风纪委员?] [那又怎么了,有我罩著你,你现在就是骑到风纪委员部部长头上拉屎都没问题!门苏晓橘霸气道。 【看得出风纪委员部有多路边了[別贫了,赶紧来风纪委员部办公室!] [行行行,帮你你可得记著点儿我的好] [搞快点,娘们儿兮兮的!] 你还爷们儿兮兮的呢路明非在心里反驳著,只能收拾收拾准备出门。 哎,苏晓墙这傢伙啊,本来就大大咧咧、凶巴巴的不招人喜欢,现在在学生会待熟了后更是母老虎上身,要不是有钱有顏,到底拿什么来追楚子航哟。 他正准备给夏弥留个言后就走,就看见人蹦跌著回来了。 “搞定了?”路明非不由打趣道,刚刚那场喜剧还歷歷在目。 “哼,今天我要做整个星火节最靚的妞!”夏弥瑟道。 她美美地转了一圈,展示自己制服短裙小皮鞋的完美搭配,很有传统印象里青春学妹的味道·不止,瞧她那藏不住好奇和兴奋的红扑扑的小脸,还有隨便看到点儿什么都亮晶晶到仿佛发现新大陆的大眼睛,那味儿简直衝到快溢出来。 “玩得开心,我这边要帮人加个班去。”路明非难得没扫兴,不然逗她几句拌嘴起来又一时半会儿走不了了。 “加班?”夏弥一愣,隨后小脸一皱:“苏晓?” “对啊,她也是在帮风纪委员部干活,说是太缺人手了,现场纪律堪忧。” “缺人也不至於找你啊!你不是三班大名鼎鼎的懒狗摸鱼怪么?” “別忽然间给我装奇怪的外號啊喂!”路明非没好气道,然后解释:“你也知道她在班里人缘不咋好,可能我算是好说话吧,毕竟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都哥们儿。” “最好是哥们儿·” “嘀咕什么呢?” “没”夏弥把脸凑近,认真道:“我是说,我也去!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真的假的,”路明非满脸怀疑:“你去找茬还差不多,顺便拉低全体风纪委员的素质水平。 “学渣闭嘴!而且我和晓的关係不比你好?说起来也怪了,她居然不找我找你?” “还在晓还在晓,要吐了,而且你俩是塑料姐妹还用多说么。” [嘟——嘟——] “?” [餵~晓!] [啊,瀰瀰!找我什么事?] [亲爱的~你找人帮忙怎么不找我啊,还找路明非,他现在说我俩是塑料姐妹呢门[你別管他!他就是大蒜吃多了,一天天小嘴叭叭的没个完!这活儿累嘛,我是不想打扰到你在星火节上玩儿门[没事儿!你忙得要死我怎么能心安理得地玩儿呢?我带他一起来找你?] [好啊好啊!] 掛断电话后,夏弥立马得意地看了眼已经心情相当复杂的路明非,后者满脸都是“臣等正欲死战,陛下何故先降”的无奈。 “这样吧,你现在就穿越回前1047年,在商紂王打败有苏氏收缴战利品的时候,把妲己端开自己上阵,如果紂王不嫌弃你发育问题的话,以后狐狸精的代名词就是你专属了..“ “去死!老娘就算真在那时候,当的也是称霸天下的大王好吧!” “平板支撑大王?” “哈一” “啊啊啊!痛!” 闹归闹,两人倒也没忘了正事,赶到学生会的风纪委员部办公室的时候,里面已经站了不少人。 “这边这边!”苏晓橘注意到他们,赶紧打招呼,然后又索性直接跑过来。 她一人一边拉起夏弥和路明非的手,就往前面挤,中间其他人碰见这宣传部大名鼎鼎的小天女,都自觉地纷纷退让。 夏弥先被拉著手,脸上自然是一喜,然而正当她眼神示意朝路明非炫耀的时候,转头就看见路明非的手也被抓住了,马上小脸又山体滑坡般垮成了一坨。 而路明非只是翻白眼,心说一天天的戏真是多。 而在风纪委员部办公室最前面,面对这群刚刚从各个地方被拉过来支援的学生们,风纪委员部部长满脸严肃,仿佛正在动员一场形势危急的战爭。 “算命的都说,我是一將功成万骨枯—.”他眼神扫过还有些懵逼的大伙:“不过我不同意, 我认为出来混的,是生是死要由自己决定.“ 台下,待在苏晓身后的路明非已经开始找地缝了一一有种尷尬,是想帮別人找地缝。 “我算是知道风纪委员部怎么混成这样了。”他小声道。 “人家也就二了点,別乱低毁!”苏晓墙回头辩解。 “风纪委员部老大都二,那哪里还能不二—” “呢。” “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是要去打群架呢。” “好啦,”苏晓无奈:“起码关键时候人家还是靠谱的,出不了什么岔子。” 路明非点点头,觉得小天女虽然凶名在外,但对自己同事还是挺包容的嘛,莫非这就是经典的刀子嘴豆腐心·· ““..—·所以诸君!为了仕兰的和平与安寧!”突如其来的动静给他嚇一跳,抬头看去,正是部长的拍桌大吼: “献上心臟一—” “噗哇!!” 还没“脏”完的部长直接被一本厚杂誌糊脸,猝不及防加衝击力之大,让他连人带凳子倒在办公桌下,摔得七荤八素的。 眾人皆惊,然后齐齐看向还维持著丟书姿势的苏晓,而小天女的额头已经清晰地冒出青筋了“让你讲两句动下员还没完了!本来就很赶时间!”苏晓墙怒道, 然后她走几步到办公桌前,回过头看向即將临时执行风纪委员任务的大家,引起一阵瑟缩。 闻名不如见面,这下,刚刚对避让小天女之举之以鼻的那几个愣头青,也冷汗直冒地往那儿一站就是兵,眼神坚毅,浑身都是“赴汤蹈火啊苏姐!”的意志。 “当我没说—”路明非也嘀咕著擦了擦汗:“好傢伙,原来您是延迟刀啊。” 看来小天女在教室的时候还是收著的状態,对他想必更是倾注了满满的“同桌”之情,那些小吵小闹小嘲讽,怎一个温柔了得? “其他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苏晓墙声音清脆,三言两语乾净利落:“勤劳巡逻,积极沟通, 注意形象,大局为重。有什么实在拿不准注意的,联繫风纪委员部办公室,也可以联繫我。” “最麻烦的也就今天上下午了,撑过去海阔天空,辛苦大家帮忙,”说著她微微鞠躬:“事后学生会会统一加算社团积分。” “就这样,明白了么?” “明白!”不知不觉已经站得相当整齐的大家齐声道,给始终心不在焉东张西望的夏弥都嚇了一跳。 “干、干嘛啦?”她朝也跟著吼一嗓子的路明非问:“怎么一个个得了甲亢似的?” “所谓的领导力就是这么一回事啊,”路明非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怪不得小天女隨便跨部执法,看来除了有学生会本来就內部团结的因素在,她自己也確实有服眾的魅力。” “嚇一一魅力?”夏弥连连后退:“到底怎么了,怎么就魅力上了?” “不是,你到底掉线多久了?”路明非无语。 “那不重要,你快解释啊,”夏弥抓著他的领子摇晃:“什么魅力啊到底!” “呵,只是一种离你十万八千里的气质而已。”路明非带著可怜意味的怪笑,目移。 第122章 金钱还是美色 第122章 金钱还是美色 又经过几个提问后,便是刻不容缓的出发执勤了。 临时招人自然没那么多学生会制服,但好在不缺风纪委员的胸章,大家排队一个个领到別上, 加入对应的群组,就在风纪委员干部的指挥分配下,各自前往负责的片区。 路明非和夏弥是苏晓墙点的兵,便被她放在了最后,正好也是风纪委员部长从桌后爬起来的时候,顶著额头的大包,一脸迷糊地问刚刚自己是被什么袭击了,旁边部员都苦笑著说是飞进来的怪鸟。 “巧了,”苏晓墙直接把俩胸章丟给部长:“既然醒了就干点活儿,去给他俩別上吧。” “没问题!”部长赶紧整了整制服“风纪委员部长亲自给我们別么?”路明非惊讶道:“没必要吧?” “没什么,你们是我的人,”苏晓槽翻著文件轻描淡写道:“都已经让你们排最后了,那就稍微补偿点儿仪式感。” “哦——”闻言路明非和夏弥都乖巧地站好,等风纪委员部长拿著胸章过来。 “啊,夏弥那边让林姐姐去,免得咱部长大人动手动脚的。”苏晓又想起来地提醒道。 “什么话!”部长立马反驳:“我心里只有你林姐姐一个太阳!” “还太阳呢,一天天没个正形的!”苏晓橘口中的“林姐姐”,也就是风纪委员部副部长抢过一个胸章娇嗔道:“再说我答应你了吗就掛在嘴边!” “迟早的事!放眼整个风纪委员部,就咱的魅力,还有谁能抵挡,还有谁能抵挡口牙一一” “臭美死你得了!追我的人学生会里到处是,也就你脸皮最厚!” “好了你们两个,等別完胸章再打情骂俏好吗?”苏晓没好气地看过来:“別耽误事儿!” 正副部长顿时都缩了头,老实地一人一个给路明非和夏弥戴上象徵风纪委员身份的精致胸章, 副部长直夸胸章適合夏弥的小衬衫,鼓励她好好干,而部长则先把胸章放到了路明非头上。 “胸章戴上之后你再也不是个普通学生,课上课下的打打闹闹你不能再沾半点”他深情地念叨著: 如果动心,这个胸章就会—一” “你再这样我要向小天女告状了。”路明非顶著死鱼眼威胁。 “呢,反正你加油,支持你哟~”部长赶紧给他別上,飞一般地溜回去处理其他事了。 路明非摇头,很难想像这样一个二不兮兮到超越夏弥的傢伙,是怎么顺利当选风纪委员部部长的,看来这个部门真是路边到飢不择食啊。 不过,如果以后这样的开放活动频繁起来,那风纪委员部的地位肯定会逐渐提高的,到时候大概没有比小天女更合適的接任人选了。 “別管那对癲公癲婆了,”见胸章別好了,苏晓墙一副见怪不怪样子地过来,然后拍著他俩的肩膀认真叮嘱道:“去吧,我把现在人最多、现场也最乱的广场区交给你们,去帮风纪委员的前辈们摆平一切!” “好!”路明非和夏弥齐声道,本来了一肚子的俏皮话居然都没能出口。 而他们刚出了风纪委员部办公室,里面就隱约传来某个语调熟悉的、似乎要把人一口吃掉的怒吼:“你们啊,特別是你!二货!给我多注意下在学弟学妹面前的影响一一好不好!!!” 动静之大,隔著厚实的办公室大门都仿佛震得整栋楼一抖,搞得两人也加快脚步,赶紧逃离了学生会区域。 走出好远后,夏弥才有些茫然地小嘴微张,转头和路明非议论: “哇—总觉得,苏晓在学生会的时候,和平时好不一样!” “不都是凶巴巴的,哪儿不一样?”路明非隨口回道。 他当然也有类似的感觉,但反驳夏弥几乎已经是本能了,而且他更想吐槽啊-转头就念全名是吧,就知道你是装模作样地假扮姐妹! “凶也是分种类的,她—”夏弥嘟著嘴寻思措辞:“刚刚凶得很有道理?而且凶完不让人心里难受,反而又点帅—还有还有,她鞠躬得好熟练好自然啊!” “你就是想说她很有『班味儿』吧?” “也不能这么说——” 见夏弥陷入纠结,路明非耸耸肩任她捉摸去。 他自已的话,倒確实对小天女有了些新的认识,在楚子航面前是勇敢又心思纤细的少女,在班上是威震一方又处处捉弄人的小恶魔,而在学生会出乎预料地是个很成熟的管理者呢,同时又能和同事们好好相处。 感觉,能想像到她戴著黑框眼镜、穿著职业套裙叱吒职场的样子,然后一下班就露出哥们儿姐们儿的本性,拉你去喝酒,向你毫无保留地抱怨这抱怨那,最后喝到烂醉,还要你负责背回去安顿总之就是个常常让你觉得帅得要死,却又常常麻烦到死的女人。 倒也,不错? “唔!”路明非摇摇头,他想像力这么丰富干嘛。 这岂不是就和三班那些看到陈雯雯坐在那儿看书,就自动脑补出她相夫教子、和自己相敬如宾、美满幸福的白日梦生活一样么,实在是很屌丝的习惯啊。 从教学楼出来,走过本就热闹非凡的主道来到广场区前面,正如苏晓墙所说,迎面而来的喧譁乃至热气,恍愧中简直让人回到了今年的夏天。 “现在怎么办?要不要溜溜球?”夏弥眨巴著眼朝路明非建议。 “你这,一件事没处理就想著跑路了是吧?”路明非敲她脑袋:“亏人小天女那么信任你,还让副部长亲自给你戴徽章!你对得起这徽章么!” “哦,你提醒我了,”夏弥恍然:“这就摘下来再去玩,好险差点露馅儿!” “那你去吧!”路明非微笑,师夷长技以制夷地掏出手机开始“嘟”起来。 “我开玩笑的嘛!玩不起!”夏弥立马来抢手机。 关於风纪委员的具体工作,两人只是戴著胸章走进广场区,在摊贩四处逛逛冒充巡逻,事情就很快自己找上门。 要么是群组里被艾特哪里有人投诉,要么是直接被找上来、被带过去看哪里起了纠纷。 其实大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只是如果没有仲裁者身份的人介入处理、给双方一个台阶下的话,那他们自己就得费更多时间在无意义的吵闹上。 最典型最多的就是小摊位的买卖问题,有些对仕兰学生自己来说没问题的定价,对外校的就很不合理,这也是第一次此类活动经验不足、没有事先考虑到的地方。 有人退让或者直接不买倒还好,一旦双方脾气都冲,就很容易吵起来。 而路明非处理这种算最轻鬆的一一因为他太有钱了。 “好了不要说了,总之一句话,你心里是想买这个还是不想买?”他总是这么问外校顾客。 “想啊东西確实不错,可说他乱定价还不服,抢钱呢是不是”顾客大抵这么回,毕竟如果不是真的想要,是不会为此上火的。 “那就没问题了,我买了送你。你朋友要不要?挺可爱的小掛件对吧,也送你朋友一个。”然后路明非便直接掏手机扫码。 “啊?” “不是哥们儿———” “谢、谢谢!” “不用不用不用—我自己买就行,不关你事——”也有不少这种客气礼貌或自尊心强的。 “那我给你补差价,你付外面这种东西一般的市场价就好。” “可以!” 顾客满意后,路明非也会对算是“自己人”的摊主隨便叮嘱两句:“算是个值得吸取的经验, 为了社团形象还是儘早调整下吧,免得卖东西一半时间都在吵架。” 本来这边也完全不亏,那摊主还能说什么呢,自然是认可地点头答应。 “怎么样?感受到我作为风纪委员的强大能力了么?”顺利处理完后,路明非也少不了向夏弥臭屁。 “只感受到万恶的金钱將人的脾气压垮而已”夏弥不服地吐槽:“瞧好了,我这才是完美的风纪委员风范!” 夏弥方面,自然不可能用“財大气粗之刃”斩断此类纠纷,但她確实也能处理,而且种类还不限於此。 她的风纪委员杀手就是一“哎?你们是在吵架吗?” “嗯!是风纪委员哦,我这徽章好看吧?” “没吵架就好,希望大家都能享受仕兰的星火节!” “拜拜~” 就是如此简单的打招呼和拜拜! 人比人气死人,那些傢伙也是真没出息,明明都快红温到动手动脚了,一转头对上夏弥那好奇的婴儿肥小脸,对上那无辜的卡姿兰大眼睛,就跟被戳破轮胎的车一样直接哑火。 “看到了吧?这才是真正的power!”夏弥得意地叉腰,鼻子快翘到天上去。 “闹麻了,其实也就是对小处男特攻,”路明非撇嘴:“我的金钱是平等的,是博爱的,是真正意义上能感化眾生的.“ 然后下一场纠纷— “你有钱了不起是吧!装nm呢!果然你们仕兰就是看不起人的臭钱学校!” “保安!保安你人呢!这儿有个辱骂仕兰的混蛋,快赶出去!” “哈哈哈哈哈—.” 夏弥在旁边笑得前俯后仰。 第123章 小天女的求助 第123章 小天女的求助 广场区的喧囂如同永不落幕的潮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路明非和夏弥刚联手处理完一起差点上演全武行的摊位纠纷,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后面去领到的对讲机里又传来风纪委员部学长焦急的声音: “社团小广场东区!喷泉雕塑旁边!紧急求助!” “有几个大妈占了动漫社的展示区搞直播!自带大音响,吵得要命,还骂人!我们劝不动!保安来了也没辙!她们碰一下就躺下!谁来帮帮忙啊!” 路明非和夏弥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麻烦大了”的预感。 两人立刻朝著事发地点跑去。 还没靠近,就听到一阵震耳欲聋、节奏感极强的广场舞神曲,伴隨著一个中年妇女声嘶力竭的喊麦声:“家人们!双击666!” “看!这就是传说中的贵族学校仕兰中学!今天搞大活动!人山人海!老铁们礼物刷起来!我带你们沉浸式体验!” 只见喷泉雕塑旁,原本属於动漫社精心布置的主题展示区,此刻被几个穿著鲜艷裙子的大妈彻底占领。 她们支起手机支架,架著硕大的蓝牙音箱,旁若无人地扭动著身体,对著手机镜头搔首弄姿。 地上甚至还铺著野餐垫,上面还放著瓜子水果。 动漫社的几个社员急得团团转,想上前理论,却被大妈们连珠炮似的唾沫星子喷得连连后退。 “干什么干什么!小年轻懂不懂规矩?公共场所!我们直播怎么了?碍著你们了?” “就是!我们也是游客!” “拍你们是给你们学校做宣传!懂不懂感恩啊!” “再信不信我躺下!告你们学校欺负老年人!” 几位保安大哥也一脸无奈地站在旁边,劝也不是,拉也不是,急得直搓手。 “我来试试!”夏弥自告奋勇,深吸一口气,脸上掛起她招牌的可爱笑容,小步跑上前。 “阿姨~阿姨们好呀!”她声音甜甜的,指著自己胸前的徽章:“我们是风纪委员,这里.—.” “风纪委员?”一个烫著爆炸头的大妈斜眼警了她一下,嗓门洪亮:“小姑娘家家的,穿个这么短的裙子,露著两条大白腿给谁看呢?家里大人没教过你女孩子要端庄吗—” 夏弥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下意识地往下拉了拉自己本来就不短的裙摆,小脸涨得通红,被这突如其来的连招得哑口无言。 她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只能狼狐地退了回来,委屈巴巴地看向路明非。 路明非看著夏弥吃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 他皱著眉观察了一下现场,大妈们油盐不进,撒泼打滚的架势十足,讲道理是没用的,硬来更不行,影响太坏。 稍微寻思后,他拉过一个风纪委员部的学长,低声吩咐了几句。 学长一脸惊讶,但还是点点头,飞快地跑开了。 不一会儿,学长便气喘吁吁地回来了,手里还抱著几套戏剧社的警服道具,虽然是道具,但做得还挺像模像样。 路明非指挥著几个风纪委员和动漫社员,让他们装作若无其事地在大妈们直播区域附近晃悠, 还故意凑在一起,对著大妈们指指点点,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大妈们听见: “喷·就是她们几个吧?” “对,占著人家学生社团的地儿,还扰民——” “听说还骂人?挺囂张啊—” “报警了吧?警察怎么说?” “快了快了,听说已经出警了———” “哎,你说她们图啥呢?这直播能赚几个钱?这下好了,惹上事了———“” “可不是嘛!听说仕兰中学后台硬得很,跟上面关係好著呢!警察肯定帮学校这边!” “是啊,到时候进去坐个几天,留个案底,子女考公考编都受影响哦—“ 大妈们一开始还嘴硬,对著手机镜头:“骗谁呢!警察真来了也不怕,老娘什么场面没见过!家人们別信他们!” 但听著周围煞有介事的议论,大妈们还是不如开始那么自然,尤其是听到“留案底”、“影响子女”这些字眼,眼神明显开始慌乱起来。 就在这时,“鸣——鸣——” 一阵清晰的、由远及近的警笛声,突然从广场边缘的方向隱隱传来,远远地也走来几个穿著警服的人。 “哎呀!警车来了!”一个风纪委员喊道。 大妈们这下彻底慌了神,也顾不上分辨真假了,手忙脚乱地开始收拾东西! “真有警察站台,收摊收摊!” “走走走!晦气!” “这破学校!以后再也不来了!” 她们七手八脚地捲起野餐垫,抱起音箱,扛起手机支架,如同打了败仗的逃兵,灰溜溜地挤出人群,眨眼间就跑得没影了。 “耶一一!”动漫社的社员们爆发出热烈的欢呼,风纪委员们也鬆了口气,纷纷对路明非竖起大拇指。 “路明非!干得漂亮!” “真有你的!” 路明非嘿嘿一笑,谦虚地摆摆手:“小意思小意思!” 夏弥凑过来,小脸上还带著点红晕,撇撇嘴:“哼!歪门邪道!你就不怕她们回去到处乱说, 败坏我们仕兰名声?说什么勾结警察欺负游客———” 路明非耸耸肩,一脸无所谓:“那种人,本来就是要带著偏见入土的。不来这么一出,她们也照样会嚼舌头。我们总不能为了所谓的“名声”,就任由她们胡闹,影响其他同学和游客吧?” “怎么样,我这事儿办的?”不同於在其他人面前的谦逊,他转头就万分得意地给夏弥上嘴脸“一般般。” “真一般般吗?说实话!敢不敢说实话!” 夏弥嘟著嘴,想有理有据反驳又找不到词,只能哼哼唧唧地扭过头去。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蚊子哼哼似的嘟了一句: “算算你厉害还不行么。” 路明非嘿嘿地笑,扬了扬眉毛,正准备再瑟两句,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是苏晓墙发来的消息,点开一看,內容却让他一愣。 消息很短,只有一行字,语气却和先前那个雷厉风行的小天女截然不同: [路明非—能不能—来帮帮我?在大剧场。]字里行间,竞透著一股罕见的无助和脆弱。 苏晓是亲自去大剧场处理事情了么?发生什么了搞成这样? “广场这边你先顶著!我去趟大剧场!”路明非立刻对夏弥说道。 “啊?怎么了?”夏弥察觉到他脸色不对。 “苏晓墙那边好像出事了!我去看看!”路明非来不及多解释,拔腿就往大剧场方向跑去。 “我也去我也去!”夏弥想都不想就要跟,结果还没迈步,群里就好几处艾特她帮忙的纠纷。 “夏姐夏姐!这边我搞不定,你快来卖个萌吧秋梨膏!” “小弥,这儿没你不行啊!” 纠结地看著这些消息,虽然刚刚她都是欣然前往的,但现在怎么看怎么不得劲儿哎! 她现在也算在这个片区“小有所成”,顶著大伙“至尊救火队员”的期待,还真挪不开脚一路明非这一走更是缺人! 路明非一路狂奔,穿过喧闹的人群,衝进大剧场侧门。 剧场里光线昏暗,舞台上似乎在进行著什么没顺利完结的表演,但观眾席前方却围著一大群人,气氛紧张而压抑。 他挤进人群,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人群中央的苏晓。 苏晓橘背对著他,面对著舞台方向。她站得笔直,双手紧握成拳垂在身侧,肩膀微微绷紧。 在她对面,站著一个穿著打扮极其考究、一身名牌、头髮梳得油光亮的年轻男子。 那男子一脸囂张跋扈,正用手指著苏晓墙的鼻子,唾沫横飞地大声斥责:“你们仕兰中学就这水平?!” “我买了vip票,最贵的座位!结果呢?舞台剧演得跟狗屎一样!演员忘词、道具出错!乱七八糟!这也就算了!你看看!你看看我这衣服!” 他指著自己西装外套袖口上一块不太明显的污渍:“这可是限量版的阿玛尼!刚坐下就被你们这破椅子的扶手蹭脏了!你们怎么搞的?保洁都不擦椅子的吗?!这就是你们对待vip的態度?!” 苏晓紧抿著嘴唇,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依旧倔强。 她没有立刻反驳,只是微微低著头,似乎在承受著对方的怒火。 而除了那个男子,旁边还有两个扛著摄像机、拿著话筒的人,正对著苏晓橘和男子拍摄。显然是对方带来的记者。 路明非皱起眉头,立刻拉住旁边一个穿著风纪委员制服、一脸焦急的学长:“怎么回事?那人谁啊?” 学长一看是小天女钦点的路明非,赶紧压低声音飞快地说道:“那傢伙就是个来找茬的富二代!他爸的公司跟苏晓家的苏氏重工有重要合作!” “之前他追苏晓追到学校来,被苏晓当面拒绝了!虽然苏晓墙也没说什么难听的,但估计让他觉得丟脸了!这次就是故意来噁心人的!” 学长又指了指舞台:“刚才我们戏剧社表演,他和他带来的人故意在下面起鬨捣乱,影响演员情绪,才出了点小失误!那衣服上的污渍,鬼知道是不是他自己弄上去的!” “本来这事该是戏剧社丟脸,但苏晓-她主动站出来,说是学生会协调安排的问题,把责任揽过去了!现在被那混蛋指著鼻子骂,还有记者拍著——这——“ 捏麻麻的吻,证鼻子上脸到这种程度了?不就没追到人,还能专门请人演一大堆戏蓄意报復的? 你看人夏弥贵为龙王,也表白失败、被拒绝得没脾气,事后不也没气到毁灭地球嘛—连赌气包夏弥的气度都比不上,可见这人多烂啊! 路明非盯著那囂张的男子,有点火大。不过眼下要是发火有用,小天女也不会惯著人家了。 第124章 就是大小姐啊 第124章 就是大小姐啊 “喷,麻烦—”又围观了会儿后,路明非低声嘟囊了一句,手指无意识地摩著下巴。 先不说解决办法,这场景就看著很让人不太舒服啊。 平时在班里咋咋呼呼、逮谁谁的小天女,此刻被强行按在“被训斥者”的位置上,虽然她站得笔直,但路明非总觉得有点违和感,就像看到一只张牙舞爪的母老虎被强行按住了爪子。 这种英雄救美是很俗套啦,但毕竟苏晓墙都找他了,还是稍微帮一下吧。 苏式重工的重要合作伙伴?呵呵,苏合的大公司嘛,这对他来说,反而是最好解决的一点。 於是他直接掏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划拉著。 “薯片妞,”他直接小声语音:“江湖救急。” “查个人,姓赵的,是苏合一家大公司董事长的儿子,他家公司是不是跟苏氏重工有合作?是不是?你都说是了那肯定错不了。看看能不能弄下那家公司,我怀疑他家最近是过得太顺了,不然怎么有空疯狗一样来仕兰咬人?” 发完,他目光扫向旁边几个同样一脸愤、穿著戏剧社戏服的男生。 唔,跟这种蓄意找茬的人讲道理是没用的,而且这人底气也大,不像直播的大妈们那么好骗, 所以—..就也玩脏的好了。 心里差不多有盘算后,路明非走过去,低声对几个男生说了几句什么,指了指那两个扛著摄像机的记者方向。 那几个戏剧社男生本就觉得让苏晓墙扛责任很不好意思,听完眼睛一亮,立刻点头,不动声色地挤开人群,朝著记者那边靠了过去。 路明非自己则眯著眼睛,在人群缝隙里寻找著靠近赵公子的机会。 他琢磨著,找个合適的角度,“不小心”把刚刚顺的冰可乐全部泼出去?最好直接往脖子里灌,再和他摔到一起-应该问题不大吧? 到时候,就算有新的矛盾也是他和这条疯狗的了,苏晓墙那边就没什么了。 他反正閒,可以和对方慢慢地,仔细地,玩一整天! 好,就这样。 路明非掂著手里的可乐,准备上了。 “路明非!” 忽然,两个风纪委员学长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左一右按住了他的肩膀。 “嗯?”路明非有点意外地回头:“学长?有事?” “小天女交代了,”其中一个学长笑了笑:“让我们在这儿看著点你——还有其他人。她说, 不管发生什么,都不准搞小动作,没必要。” “没必要?”路明非挑了挑眉,指了指人群中央:“那傢伙都快骑脸输出了,苏晓她———“” “她说她能处理。”另一个学长打断他,语气篤定:“让我们相信她。” “是·—·吗?”路明非有点憎。 就在这时,喧闹中央的苏晓墙似乎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 她微微侧过头,目光穿过攒动的人头,落在了路明非脸上。 开始似乎有点意外,像是“你真来啦?”的感觉,很快就是类似安心的微笑,很平静的微笑, 最后,苏晓墙甚至略带小俏皮地,对路明非眨了一下眼。 路明非心里那点搞点小动作的念头,瞬间就被这平静的一警给按了回去。 真的奇怪·— 他甚至有种,苏晓墙那么软弱地求助他来这里,就只是让他来这里—-的感觉,帮她,就是出现就好了。 为什么? 他有点摸不著头脑,但既然没明確地阻止了,索性抱著胳膊,靠在墙边,就这么看下去。 而接下来的场景,自然就是赵公子的个人秀了。 可无论赵公子如何咆哮、指责、甚至夹杂著些不太乾净的词汇,苏晓橘始终保持著一种近乎完美的冷静与得体。 她不爭辩,不发怒,只是微微低著头,安静地听著。 偶尔在对方喘息的间隙,她会用清晰、平稳的声音,简短地解释一两句:“关於舞台剧的失误,学生会会进行调查並改进。”、“vip座位的清洁问题,我们会立刻核查並加强管理。” 姿態放低,但脊樑挺直,声音不大,却稳稳地压住了对方的咆哮。 赵公子骂得口乾舌燥,脸都涨红了,却像一拳打在上,无处著力。 他越骂越急,越急越气,最后几乎是在跳脚。 “你——你哑巴了?!说话啊!”他指著苏晓墙的鼻子。 苏晓墙平静地看著他,忽然从旁边学生会干事手里接过一瓶没开封的矿泉水,递了过去。 “说了这么久,喝口水吧。”她的声音依旧平稳,甚至带著一丝恰到好处的关切:“慢点说, 別急。” “你—!”赵公子被她这“温柔一刀”壹得差点背过气去! 他一把打飞矿泉水瓶,瓶子“眶当”一声滚落在地! “少他妈假悍悍!”他彻底失態了,破口大骂! 这时他带来的那两个记者,其中一个凑到他耳边,低声急促地说了几句什么。 赵公子脸色猛地一变,下意识地警了一眼摄像机镜头,又看了看周围越来越多、眼神各异的围观人群,脸上的囂张气焰如同被戳破的气球,渐渐了下去。 他这才惊觉,在摄像机镜头下,在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自己刚才那副歇斯底里、毫无风度的样子.有多么的丑陋和不堪。 强烈的反差,让他瞬间成了眾矢之的,舆论的天平,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彻底倒向了苏晓。 “妈的.”赵公子低声咒骂了一句,脸色铁青。 他知道,今天这场“找茬”,已经彻底输了!再闹下去,只会让自己更丟脸。 於是他狠狠地瞪了苏晓橘一眼,那眼神充满了怨毒和不甘,却也只能强压下去。 “哼!算你狠!苏晓墙!这事儿没完!”他低声选下一句狠话,带著几分狼狈和色厉內荏,转身推开人群,灰溜溜地走了。 那两个记者也赶紧收起设备,匆匆跟上。 人群爆发出压抑的议论声和几声零星的掌声。 不少人都看明白了,这哪里是仕兰招待不周?分明是有人故意挑事!而苏晓橘那优雅得体、以柔克刚的处理方式,更是贏得了不少人的钦佩。 路明非默默地看著这一切,看著苏晓墙在人群的注视下,平静地指挥学生会干事收拾现场,安抚戏剧社成员,仿佛刚才那场风波从未发生过— 他咂了咂嘴,有些敬佩,更多是不可思议, 他更加清晰地意识到,这个平时在班里和自己斗嘴打闹、在楚子航面前会脸红害羞的小天女———原来在学生会里,已经修炼得这么———『官方”了? 这份在巨大压力下展现出的冷静、智慧和迥异於她原本火爆个性的克制与从容-確实让他刮目相看。 就在这时,刚才拦住他的其中一个风纪委员学长,不知何时又出现在他身边,脸上带著一丝神秘的微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学弟,是不是觉得有点意犹未尽?或者,好奇?” 他压低声音:“跟我来吧,这事儿可没完呢。” 路明非来了点兴趣,跟了上去。 学长带著他,悄无声息地绕过大剧场正门喧闹的人群,从侧门溜了出去。侧门外是一条相对僻静的小路,通向一片平时少有人至的小树林。 刚靠近树林边缘,就听到里面传来压抑著怒火的咒骂声: “—妈的!气死我了!苏晓墙那个贱人!装什么清高!装什么无辜!老子一定要让她好看!” “赵少,消消气—记者那边“记者?让他们继续去拍!给我盯紧点!找別的茬!我就不信抓不到她的把柄!老子一定要让她在仕兰混不下去!身败名裂!” 路明非和学长躲在树后,只见赵公子正对著几个跟班手下发泄怒火,面目,全然没有了刚才在眾人面前的贵气形象,只剩下刻骨的怨毒。 然而赵公子的狠话还没放完,他身边的一个手下突然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指著树林深处,声音颤抖:“赵———赵少!別——別骂了——— “闭嘴!老子骂她怎么了?!”赵公子不耐烦地吼道。 但下一秒,他也感觉到了不对劲!他猛地抬头! 只见昏暗的树林里,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围上来一群身材高大、肌肉虱结的男生。 他们穿著田径背心或篮球背心,眼神冰冷,如同沉默的磐石,將赵公子和他的几个手下死死地围在了中间! “你——你们是谁?!想干什么?!”赵公子脸色瞬间煞白,声音都变了调! “噗通!” “哎哟!” 几声闷响和惨叫!赵公子那几个手下,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几个壮汉乾脆利落地按倒在地,捂住了嘴巴! 赵公子本人,更是被一个如同铁塔般的男生,一把揪住衣领,像拎小鸡一样提了起来,然后狠狠地...在了泥地上! “啊一一!”赵公子发出一声悽厉的惨叫,昂贵的阿玛尼西装瞬间沾满了泥土和落叶! 他惊恐地挣扎著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双—踩著精致小皮鞋的脚? 他的视线顺著那双脚向上移动修长的双腿—— 合身的、熨帖的学生会制服最后—— 定格在那张—居高临下、俯视著他的—绝美面容上! 苏晓! 她就站在他面前! 脸上依旧带著那副学生会干部的平静表情,但那双眼睛此刻却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嘴角甚至还著一丝若有若无的、冰冷而嘲讽的笑意! “赵公子,”苏晓墙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赵公子耳中,带著一种与生俱来的、高高在上的疏离感:“刚刚骂得很开心嘛?” 此刻的她,哪里还有半分刚才在剧场里那个温顺、得体、甚至有些“无辜”的学生会干部模样? 那混血儿特有的深邃五官,在树影的斑驳光线下,美得惊心动魄,却也锋利得如同带刺的玫瑰那股骨子里透出来的、属於娇生惯养千金小姐的骄傲与压迫感,都毫无保留地了释放出来! “苏—苏晓!你—你敢动我?!”赵公子色厉內荏地尖叫:“我爸的公司是你们苏氏重工最重要的合作伙伴!你敢动我一根汗毛,我就去告诉我爸!去告诉媒体!让你们苏家“” “那又怎么样?”苏晓墙轻轻打断他,声音慵懒而隨意,仿佛在谈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她微微俯下身,那张美艷却冰冷的脸庞靠近赵公子,红唇轻启: “从小到大,我闯的祸也不少了。” “而且—” 她顿了顿,眼神里的嘲讽意味更浓: “这算闯祸么?” “我本来上次就和老爸商量得差不多了—” “给你家那个—.嗯——.叫什么来著?xx公司?一脚踢了。” “你—还不清楚么?”” 如同五雷轰顶! 赵公子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瞳孔因为极致的恐惧而骤然收缩! “不—.不可能!你骗我!我爸—”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 苏晓的动作快如闪电!赵公子脸上瞬间浮现出一个清晰的巴掌印! 啪!啪! 又是两记耳光!毫不留情! “啊一一!”赵公子被打得眼冒金星,嘴角渗血!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 苏晓墙抬起穿著小皮鞋的脚,对著他的肩膀狠狠踩了下去! “呢啊一一!”赵公子惨叫著,整个上半身被这股力量猛地压进泥泞的地面!昂贵的西装彻底报废,脸上沾满了污泥和腐叶!狼狐不堪! “苏姐?”旁边一个篮球部的壮汉低声询问。 苏晓橘收回脚,拍了拍手,仿佛掸去什么灰尘。她看都没看地上如同烂泥般的赵公子,声音轻描淡写,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冰冷: “断几根骨头就好了。” “然后——” “给他从后门丟出去吧。” “好嘞!”壮汉们齐声应道,声音低沉而有力。 紧接著,树林里便响起了沉闷的击打声和赵公子撕心裂肺的、被捂住嘴的惨豪!那声音悽厉而绝望,很快又变成了呜咽— 路明非站在树后,看著这一幕,嘴巴微张。 “哇哦——.”他忍不住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嘆。 原来劲爆的在这里啊,有种很意外———却,又觉得—.“果然这样才对啊!”的奇妙感觉。 学长在旁边嘿嘿一笑,低声说:“看吧,惹上学生会,早晚要还的。不过对我们的小天女来说,一般这个『还”是更加迫不及待的。” 一切很快结束。田径社和篮球社的小伙子们像抬死狗一样,把瘫软如泥、不知断了多少根骨头的赵公子抬走了,消失在树林深处。 学长不知何时也悄无声息地溜了。 树林里,只剩下苏晓墙和缓缓从树后走出来的路明非。 苏晓墙似乎刚整理好情绪,正准备离开,一抬头,正好撞见路明非的眼晴。 她明显愣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和窘迫。 两人隔著几步远的距离,沉默地对视著。空气中瀰漫著泥土、树叶的气息,还有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以及一种极其微妙的尷尬。 路明非看著苏晓墙微微泛红的脸颊和躲闪的眼神,忽然笑了出来。 他摇摇头,语气带著一丝调侃,一丝感慨: “搞了半天” “还是大小姐嘛。” 苏晓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听到这句话,猛地扭过头去,脸颊更红了,声音带著点恼羞成怒的彆扭: “就是—..大小姐啊!” “怎么了嘛!” 第125章 答案是…… 第125章 答案是…… 好傢伙,还不好意思起来了,刚刚不是要多凶悍有多凶悍么? 路明非笑笑,倒也没追著去挪输,只是还想问一下自己不解的地方。 “所以说,对刚刚那件事怎么处理,你自己是有主意的对么?”他扭头看著苏晓墙。 “是啊,那种娇生惯养的流氓痞子,”苏晓墙语气里有些淡淡的不屑:“我从小到大见得多了,怎么可能真的被嚇到。” 说著她又嘆道:“不过刚刚那儿嘛,在直播,涉及到学生会甚至是仕兰的形象,忍忍也就过去了。” “那种人就是硬找存在感,你越理他他越得意,相反不当回事就没什么大不了。” 说人家娇生惯养,大小姐您不也一样么,路明非在心里吐槽。 不过— “真亏你能忍下来啊。”路明非轻声道:“对方的嘴脸太噁心了,隨便换个正常人去挨著都会上火的—何况你。” “我怎么了?”苏晓皱眉。 “你通常都是让別人上火的那个啊。” “你一一!”苏晓皱眉眼,下意识伸手指著路明非。 但马上又变成娇嗔的轻笑,闷闷地把头扭过去。 “还有呢,”路明非继续问,並扬了扬手机屏幕的聊天记录:“既然你能自己解决,干嘛还要火急火燎地叫我过来?” “哦,不止火急火燎,还楚楚可怜。” “......” “能不能—帮帮我?”路明非微微夹起嗓子,摆出一副矫揉造作的姿態。 本来以为能至少捉弄下,看到苏晓恼火的模样,结果出乎他预料的是,苏晓墙居然噗吡一声笑了出来。 “你果然会上当呢~”女孩露出洁白的牙齿。 那是一个路明非最熟悉的,隨时隨地看他不顺眼、想办法让他出丑的课堂小恶魔的笑。 “靠。”路明非忍不住翻白眼。 “所以你经常被这样求助么,还是很喜欢这种软妹的態度啊?”苏晓墙不知不觉已经坐近了些,一副八卦脸,不断用胳膊肘捅路明非的腰。 “屁嘞,反而是少见,特別是没见过你这样,才会上当好么?”路明非没好气道。 这也是,他身边哪有什么纯正的软妹,一头神经病的狡猾爱演的母龙,一位盛气凌人的混血儿大小姐,至於可能偏向这边的陈雯雯和柳淼淼,不说是不是真的软,甚至都不算他身边的熟悉的人。 “少见什么,”苏晓又一副不屑的样子:“不就是夹一下,是个女生都会好么。” “总之,你就是挨骂的时候太无聊,专门骗我过去看戏是吧?”路明非扶额摇头:“我反正搞不懂你生怕我看不见挨骂的奇怪心態,而且更关键的是,我风纪委员的事儿还忙著呢,你这一一” “完全闹著玩么是在?” 这倒是问到关键地方,苏晓墙顿了顿,似乎一时半会儿还真找不到合適的理由。 而就在路明非要追问时,她才终於咬著唇,背对著他,俯身抱著自己的双腿,轻轻嘀咕道:“也不是完全闹著玩儿啦” “挨骂確实很烦的,我没有看上去那么镇定,开始真的想不管那么多,直接一脚给那傢伙端翻——... “但是看到你在了,就——稍微好点了。” 路明非一愣。 “呢,为什么?”他问。 “唔——” “因为欺负你的感觉太熟悉啦!”苏晓忽然站起来,笑嘻嘻地,用力拍了两下路明非的脑袋,大声道: “一看到你,就想起你在教室被我玩弄於股掌之间的画面,忽然就心情好了很多!” “你tm“—”路明非被拍得满头黑线。 什么人形泄气桶?效果甚至好到不用进一步接触,只是远远看到就能效果拔群? 这高高在上的小妞最近真是哎,算了。 “閒得你,一天天的!”他站起来,鬱闷地打开苏晓墙的手。 “还是记你一功的,不算白跑!”苏晓墙还在笑嘻嘻的。 “谁稀罕!我回去了,估计这时候广场区那边要忙得冒烟!” “工作顺利哦亲!晚上学生会有组织搞劳聚餐的,记得来!” “来,肯定来·给你们学生会这些无良干部吃穷!” “哈哈哈哈,你最好能吃把我们吃穷!” 这么一段不大不小的插曲,总之其实就是“欣赏”了一番学生会新任扛把子的双面表演后,路明非便赶回了自己作为临时风纪委员的广场区岗位。 重新见面时夏弥已经一副身体被掏空的模样,死龙似的缩在休息区躺著,她自然也听说了大热的剧场风波,对火急火燎赶过去却什么也没做的路明非好一顿口诛笔伐。 “你就是故意偷懒!你想累死我啊你!”多么正义的指责,气得夏弥就差扑到路明非身上咬脖子。 “咳,我也是上当了——”路明非自知理亏,只能老实地受著。 其他在场的风纪委员也都笑呵呵地看著他俩打闹,见惯不惯,不过也有少数人微微皱眉,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看八卦的表情也渐渐地复杂起来。 就这样,仕兰中学星火节day1,继续在热火朝天中继续进行著。 不过在今天鱼龙混杂的、数量庞杂的校外游客中,也存在一些格外特殊,却也没有人会注意的傢伙。 在喧囂的人潮中,十几双眼晴如同无形的探针,分散在校园的各个关键角落一一校门入口、主干道交匯处、大剧场侧翼、图书馆制高点、以及-此刻人流最为密集的社团广场区。 他们穿著普通的休閒装,或拿著相机像普通游客般拍照,或捧著饮料在摊位前驻足,或坐在长椅上“休息”。 但他们的眼神锐利而专注,看似隨意扫过的目光,却精准地捕捉著特定区域內的每一个细节, 耳朵里隱藏的微型通讯器,时刻接收著同伴的低语和指令。 他们就是龙类异常事务管理局苏合特別行动组的专员,今天倾巢而出,目標明確:监视一个名为“陈墨瞳”的女孩。 广场区边缘,靠近喷泉雕塑的一张长椅上。 叶胜穿著一件深灰色连帽卫衣,帽子隨意地搭在脑后,手中摊开一份“星火节”导览图,目光却透过地图边缘,沉稳而专注地扫视著前方喧闹的摊位群。 他身边的酒德亚纪,今日褪去了平日的干练制服,换上了一身剪裁合宜的浅色羊毛衫和卡其色长裤,外搭一件驼色风衣,长发柔顺地挽在耳后,脸上只施了淡妆,整个人散发著一种温婉而沉静的气质,如同春日里悄然绽放的玉兰。 亚纪的目光看似隨意地掠过人群,最终落在不远处一个被孩子们簇拥著的摊位上。 她微微侧头,看向叶胜线条略显冷硬的侧脸,声音轻柔:“那边有卖的。忙了一上午, 要不要稍微休息一下,补充点分?” 叶胜的目光从监视区域收回,落在亚纪温润沉静的脸上。 那双清澈的眼眸里,是熟悉的、带著暖意的关切,他紧绷的神经似乎微微鬆弛了一瞬,点了点头。 “好。”他简洁地应道。 亚纪微微一笑,没有再多言,起身朝著摊位走去。 叶胜重新將注意力投向人群,但通讯器里传来他低沉而清晰的指令: “各单位注意,目標仍在广场区c3区域,动漫周边摊位附近。行为模式无异常。持续观察。” 很快,亚纪拿著两个蓬鬆的粉色走了回来。 “给。”她將一个递给叶胜。 叶胜接过撕下一小块,默默地放进嘴里,甜腻的味道在舌尖化开,带来一丝短暂的放鬆。 亚纪也在他身边坐下,小口地、安静地品尝著自己的那份,心情显然地愉悦了些。 在这些天持续的忙碌中,也就今天这种偽装游客的时候,她和叶胜能藉机,小小地享受一下情侣间“约会”的感觉。 “我觉得,”亚纪的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两人能听见,语气平静而带著一丝思索:“陈家那位小姐,这次来苏合的目的似乎有些模糊。上次酒吧的事,那个姓陈的『领袖”已经被陈家自行处理带走了。” “这次又派她来“调查后续”局里担心他们另有所图?” 叶胜的眼神锐利了一瞬,声音低沉而带著冷意: “陈家行事向来诡秘。上次强行介入,交涉上级,找了他们在这边的很多关係將人带走,我们无法深究。但局里肯定对此一直耿耿於怀。” 他顿了顿,目光锁定在远处一个正蹲在动漫周边摊位前,兴致勃勃挑选著徽章的红髮身影上。 “现在派这位“诺诺”小姐过来名义上是“调查”,但真实意图难以揣测。局里担心他们想藉机插手苏合的事务,或者是想挖掘更深层次的东西。” “更深层次的东西?”亚纪轻声问,眼神专注。 “比如,”叶胜的声音压得更低,带著一丝凝重:“上次事件中,那个突然出现、又神秘消失的——:『s』级混血种。我们至今毫无线索。陈家或许掌握著我们不知道的信息渠道。” 亚纪微微頜首,目光也投向远处的陈墨瞳。 “不过你看她现在的状態—”亚纪好奇道:“从我们开始监视到现在,她的行为?似乎真的只是在享受这个节日?” 叶胜顺著她的目光看去。 只见诺诺正拿著一个造型奇特的狐狸面具,对著摊主比划著名,脸上笑容灿烂。 她似乎和摊主聊得很投机,扫码付款后,將面具戴在脸上,对著旁边巨大的动漫立牌做了个夸张的姿势,引得摊主和周围几个学生忍俊不禁。 接著,她又跑到煮丸子的摊位,买了一份,一边走一边吃,动作隨意而自在。 她在“套圈贏奖品”的摊位前玩得兴致勃勃,虽然不知是技术不佳还是故意搞耍,一个都没套中,却毫不在意,还跟旁边的小朋友击掌大笑,显得轻鬆愉快。 她甚至还挤进了动漫社的cosplay合影区,跟几个扮演角色的学生合影,摆出各种姿势,红髮在阳光下跳跃,笑容明媚张扬。 “確实”叶胜眉头微,眼神里带著一丝审视:“她的表现—完全像一个来度假的普通游客。” “也许陈家只是让她来走个过场?毕竟她明年就要入学卡塞尔了,不可能真让一个即將成为我们学妹的人,来和我们作对吧?”亚纪推测道,语气温和。 “但愿如此。”叶胜沉声道,但眼神中的警惕並未放鬆:“但无论如何,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陈家的『公主”,她的行为未必如表面所见。继续观察,保持警惕。” “明白。”亚纪应道。 夕阳的金辉洒满广场,为喧囂的人群镀上一层温暖的色彩。 诺诺站在巨大的“星火节”主题背景板前,背对著镜头,举起手机,对著自己比了个“v”字手势,拍下了一张自拍。 她看著屏幕里的照片,红髮如火,笑容灿烂,满意地点点头。 然后,她收起手机,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脖颈, 那双明亮的眼眸深处,一丝难以捕捉的锐利与审视,如同深潭下的暗流,一闪而逝,快得让人无法察觉。隨即,又被那副慵懒而享受的神情所覆盖。 她抬起头,望向天边沉落的夕阳,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仕兰中学,『星火节”———”她低声自语,声音带著一丝轻鬆的笑意:“比想像中———有趣一点呢·.” 微风拂过,吹动她额前的酒红色髮丝。 她像一滴融入水中的顏料,看似隨波逐流,却始终保持著独特的色彩与难以捉摸的轨跡,在这片喧囂的节日海洋中,划出一道引人注目的涟漪。 就在这时,一阵略显尖锐的爭执声从不远处传来,打破了这片区域的和谐氛围。 “你们这定价也太离谱了吧!一个小掛件要五十块?外面精品店都没这么贵!” “同学!这是我们社团成员自己设计、手工製作的!成本很高的!而且你看这做工—“ “做工好就能漫天要价啊?你们仕兰的学生是不是觉得我们外地来的好宰啊?” “你怎么说话呢!什么叫宰人?我们明码標价!” 诺诺循声望去,只见旁边一个卖手工饰品的学生社团摊位前,一个游客女孩,正和摊主爭得面红耳赤。 第126章 夕阳下的邀约 第126章 夕阳下的邀约 “又吵起来了?”诺诺嘀咕著,倒也並不奇怪。 再稍微等一会儿,就会有带著闪亮徽章的人来劝架了,这边主力似乎还是个很萌很娇俏的妹妹,往往只是开口就能平息事端。 “让一让让一让,麻烦您让一让~” 她刚琢磨著,看热闹的人群就分出一条路来,接著响起的竟然是某个还有印象的男声。 “小朋友您慢点儿,这边是临时公家车,擦著碰著概不负责—“ “好久不见?不是半个小时前才见么?” “哎呦喂,这不是刚刚买了一打楚子航立牌的贵客嘛!” “路少?不敢当不敢当!您也吉祥~” 那面熟的男生,貌似是很熟络地和不少人互相打著招呼,很快就穿过人群到了起纷爭的摊位前。 见是风纪委员,甚至还是广场区目前颇有人望的路明非,双方的脾气都稍微收了点儿。 “所以,发生什么事了?”路明非开门见山。 “他欺负我是外地学校的,故意宰我!”游客女孩抢占先机。 “什么!”路明非眼睛一瞪,直接抬高腿踩在摊位前的小凳子上:“怎么的,你不知道这块儿是我路明非罩的?不想混了是不是!” 摊主不过是个加入社团不久的高一男生,被这么一凶直接傻了。 听说路明非不是站在社团这边掏钱平事的么,怎么对面一开口就助紂为虐了? “我,我没我没宰她,”男生咬著牙小声辩解:“这个价格是社团的学姐定的,我刚刚也问了,她说都是这么卖的———.” “还敢嘴硬!”路明非又“啪”地一声把手拍在板子上,声音大得连游客女孩都嚇到了。 不过不远处的诺诺看得清楚,这下路明非自己也不好受,强行把手疼引起的牙咧嘴压下去了,她不禁莞尔。 “你学姐说什么就是什么?”路明非继续凶巴巴地吼:“她今天可以让你卖这么贵,明天就能让你在金街裸奔!” “这,这有什么联繫么—— “还顶嘴!修辞不懂么?”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可..” “我告诉你!尊重游客从来是我们仕兰星火节的第一宗旨!”路明非不耐烦地火道:“这种事既然发生了,根本不用细究什么,肯定是你全责!” “处理很简单!学生会会勒令你退出这个社团!然后留校察看,如果后续表现不好直接退学算了,待著也是丟我们仕兰人的脸!” “什么?” “啊?” 不只是摆摊的男生,连先挑起事端的游客女孩都懵了。 “没,没必要吧?这惩罚也太重了”女孩犹豫道,而摊贩对面的男生已经头晕目眩了。 “这是必要的,我刚刚查了下,价格確实贵了!”路明非严肃道。 “那也不至於其实你让他降降价,正常卖就好了,”女孩警了眼快要栽倒的男生:“我也不是说要占便宜— “可是正常卖本就是应该做的,”路明非皱眉:“难道他把出格的事变回正常水平,对你造成的心灵创伤就能弥补了么?” “难道正常卖了后,你就会原谅他了么?” “原谅,原谅啊——”女孩连忙点头。 “你不要骗自己啊妹子,”路明非摇头:“你看你一个人来苏合旅游,形单影只的,被欺负了也没个依靠,刚刚肯定气得不轻—.” “对了你多大?” “啊?”女孩被这突然转折的问题问得一愣,隨后呆呆道:“我,我也是高一的,趁周末来这边玩玩,因为听说仕兰的星火节特別好——— “对嘛,我就说,”路明非痛心疾首:“你看著也不大的样子,让你受欺负实在是我们仕兰做得不好!” “真的没什么啦!我原谅他了,真的原谅了!你別那么重地处罚他好不好?”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路明非貌似是纠结了会儿,然后嘆道:“那我就尊重你的意愿,採取个折中的法子。” “喂,小子!”他看向作为摊主的男生,勉强把对方的魂儿给叫回来了:“作为补偿,首先, 你得自己掏钱把人家想要的掛件买了。” “好———.”男生闷闷地点头。 “然后,反正你这儿也没有几件了,剩下的我都买了,给我老老实实收摊,別继续给仕兰丟人!” “听,好”男生有些惊讶,隨即再度点头。 “最后,给人妹子当免费导游去!晚上不是还有活动吗,好好带路,好好让人家了解我们仕兰的文化,要是这都干不好真得滚蛋了你!” “嗯———.嗯??”男生再度憎了。 外校的女孩也一样,听到后连连摆手:“导游就不用了吧,我自己也能——“ “不这样怎么表达诚意呢!”路明非板起脸:“这没什么特殊的,你隨便使唤,再出什么岔子隨时来学生会告状!” “或者,我还是上报,严肃处理算了——” “別別別!”女孩无奈:“你们仕兰的学生会也太死板较真了,行吧,正好我今天也还没逛明白。” 那男生还愣著,反应过来后被路明非从后面踢了一脚,被叫过去加人家联繫方式时还顺带听到了把他看穿的低语: “別以为我没看到,你丫的吵架都还在自动索敌人家胸和腿!怎么,你们社团美女那么多,家不如野香是吧?” “咳,兔子不吃窝边草。”尷尬地解释著,那男生总算也懂了路明非的意思,连忙屁顛儿屁顛儿地凑过去了。 “倒也有点儿道理。”路明非揣度著这句话,看著两人已经有一句没一句地尬聊起来。 专门演这一出,除了確实看到这憨憨摊主忽然性压抑起来、对外校女生动了心思,也顺便是为明天助攻苏晓墙和楚子航提前演练下。 不过,咱们楚子航同学肯定就没这个高一小处男好拿捏了。 “呦。 路明非刚把摊主打包的掛件提起来,就听见了似曾相识的女声。 “外校的学姐?巧啊,玩得开心么?”他隨意地问候道。 “还行,”诺诺扬了扬手里的玩偶:“就和宣传的一样,你们仕兰还真挺有范儿的,其他私立高中可不敢搞这种。” “毕竟人家还是在意高考的,哪像这些傢伙换著样玩儿。”路明非耸肩。 “你们仕兰的学生会也挺有意思,而且我没想到” 诺诺饶有兴致地盯著路明非胸口看:“你居然还是风纪委员么?” “临时工啦。” “一般临时工可没有你这本事,挺能镇场子的嘛学弟!” “还好,反正我只是希望.”路明非意有所指地淡淡道:“星火节能不出岔子地好好进行下去。” “毕竟外校的太多了,总有各种麻烦事,怪我们学校太大迷路的都不少,你说扯不扯?” “哈哈,你这么一说我也有点迷路呢。” 像在无聊地思索著,诺诺摘下了那压著头顶的棒球帽,大大地伸了个懒腰。 然后她维持著双臂举过头顶的慵懒姿势,在漫捲红髮和诱人曲线的肆意伸展中,睁开一只隱隱含笑的眼,斜斜地警著路明非。 她瀟洒利落地发出邀请:“所以这位优秀的风纪委员同学“要不要也和那位摊主一样,带姐姐逛一逛晚上的仕兰中学呢?” 不知是不是因为,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刚好踩上了笼罩广场的、最浓郁的晚霞,路明非不禁稍微抬眼。 他这才意识到,除了在动漫社之类的地方专门出cos的,日常中能驾驭这样一头显眼红髮的女孩並不多见。 此时大概是夕阳太浓,徜祥在皮肤上的温度太暖,人看人的感觉都有些恍惚。 可即使路明非从这样一片朦朧的红火中去直视这个陌生的女孩,也不禁觉得.她艷丽到如同真的驾驭了晚霞,吸睛、夺目,足以让任何看向她的人都屏住呼吸。 原来应该就是这样,面对如此动人的、明艷的、如同夕阳本身般的暖味邀请,没有什么男孩能不醉地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但就如再不会做梦一样,路明非也几乎没怎么陷入精神方面的“沉醉”一一除了有时候想收拾某个蠢货的衝动太强烈。 或者,当他从对这样一位漂亮女孩的欣赏中回过神来后,更加忍不住在意的是—-那含笑眼眸中的平静乃至淡漠。 所以路明非开始疑惑,这位姐姐到底是把撩人当作习以为常的小事,还是说,根本就没注意到自己的隨意举动,有多么勾人心弦呢。 特別是对涉世未深的小弟弟。 “唔...—.” 路明非组织著拒绝的措辞,反正他向来对麻烦敬而远之,更別说麻烦的陌生女人了。 “哎?这边已经解决了吗?”正要开口,一个同样別著闪亮胸章的傢伙就已经蹦跌过来了。 “我出马,那不是理所应当的结果?”路明非对微微喘气的夏弥臭屁一句。 “不就是砸钱么,有什么了不起!”说著夏弥已经插到了两人中间,埋汰完路明非,才又转过身,笑眯眯地盯著没见过的红髮女孩。 “那这位是?”她问。 “外地学校的学姐,说迷路了,想让我晚上带她逛— “那可真是太不巧了!”还没等路明非说完,夏弥就满脸遗憾地小拳头捶巴掌:“哎呀!” “学姐,今晚他忙著呢!实在是不方便啊!” “是吗?”诺诺看向路明非。 “是啊,晚上要去学生会聚餐呢,苏晓橘都点名了。”路明非回道。 “哦。” “哎?” “你哎什么哎,你肯定也要去啊。”路明非奇怪地看著夏弥。 “哦哦哦,”夏弥反应过来似地直挠头,嘿嘿地笑:“你早说嘛,真是的!” “这位也是风纪委员?”诺诺这才稍微注意挡在路明非面前的夏弥,且被那张妖精似的小脸惊艷了下。 “哼哼,在下正是风纪委员广场区二把手!”夏弥骄傲地挺起胸膛,把那精致的风纪委员胸章展示出来:“人称话疗の弥神!” “这样啊—”诺诺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夏弥,又著一旁脸上写满“这货又开始得意忘形了”的路明非。 “所以,你是他女朋友吗?”她开口问,语不惊人死不休。 “!” “你你你你忽然间在说什么呢!”夏弥双手狂舞地连连后退,小脸通红地像被油漆刷过。 “——看,看起来很像吗?”犹豫著,她捂著脸往这边偷瞄。 然后又无缝衔接三阶段,仰头,叉腰,残余著霞色的脸上满是无奈和孤芳自赏的淡淡忧鬱: “哎,总是便宜这傢伙也没办法,谁让我魅力太大气质摆在这儿,这样的烦恼,也是独属於我这种绝代佳人—“ 看著丝滑变脸形態各异的夏弥,诺诺早已和路明非站到另一边,同时面露难色地窃窃私语起来““.—.她一直这么爱演么?”诺诺问。 路明非不语,只是用手指点在脑袋,诺诺见状理解地点点头,说“你也挺不容易的。” “好了!不管你还没完了!”过了会儿,路明非忍无可忍地拎著夏弥后领,把她拖过来。 一边就这么拖著往风纪委员群里呼救的其他方向走,一边隨口解释:“这货是我社团的,平时就这样咋咋呼呼,你別当回事儿!” “好吧学弟,后面有缘再见咯~”诺诺扬起手,俏皮地动了几下手指。 “有缘再见有缘再见希望不是在纠纷现场见到您就行。”路明非也挥挥手。 等走过了好一段路,哪怕路明非鬆开领子后,夏弥还不时偷偷回望那明艷的红髮女孩,也终於忍不住开始质问。 “那女的谁啊?”她气鼓鼓的。 “偷偷去看苏晓橘耍威风就算了,怎么一会儿不见人,又勾搭个外校的妹子?还是个运动系的——都撞人设啦!” “撞人设?”路明非不禁觉得好笑:“撞在哪儿,运动系么?” “请问您最近有运动么?田径社去得越来越少,放学后就往活动室一躺当废物,要么拿掌机要么捧漫画书,搞得人家田径社的专门来问我是不是活动太忙,搞得你抽不开身!” “我,我最近身体不舒服不行么?”夏弥眼神飘忽地嘀咕:“你也不关心关心。” “不舒服是指胃口好到零食当饭吃?”路明非翻白眼:“也就你是爬行类我告诉你,隨便换个正常女孩都该为小肚子发愁了。” “怎么,你喜欢小肚子啊?” “我喜欢正常人行么!一天天炸呼呼的,临时当风纪委员了也没个正形!” “你別扯其他的,所以那个女的到底是谁啊?”夏弥脚:“长得一股狐魅样,还不知廉耻地找你当导游!” “哟,您在建模这方面还不自信上了?”路明非笑道。 “还不是你不挑食!隨便见个女的就找不到北!我很担心你这个傻大款被女骗子坑啊,那样我不就没新衣服穿、没零食吃了吗!” “..喂喂你这说的自己和女骗子有什么区別?” “少废话!她,谁,啊!” “不熟啊,我连她名字都不知道。”路明非耸肩。 “真的?” “比顶针还真,”说著路明非也回过头,远眺那道夕阳下的倩影,轻声道:“而且我几乎可以肯定,她是个很麻烦的女孩。” “可以的话—还是別扯上关係为好。” 第127章 夜与璀璨与你 第127章 夜与璀璨与你 暮色四合,仕兰中学的星火节却迎来了一天中最璀璨的时刻。 校园主干道两侧的梧桐树上,早已掛满了星星点点的彩灯,远远望去如同两条豌流淌的光河。 教学楼和社团活动楼的轮廓被led灯带勾勒得清晰而梦幻,玻璃幕墙反射著流动的光影,整座校园仿佛漂浮在夜色中的水晶宫殿。 “无人机表演还有二十分钟开始!请大家有序前往中心广场!” 广播里传来学生会干事的提醒,声音里带著掩饰不住的兴奋。 路明非和夏弥也顺著人流,一边走著一边閒聊,享受忙碌过后难得的悠閒时间。 “这周晚上的活动排得可真满啊”夏弥著手指数,“第一天无人机表演,第二天篝火晚会,第三天烟大会,第四天露天电影,第五天———” “第五天是校园乐队表演。”路明非接话,指了指远处正在调试设备的舞台:“除了仕兰自己的学生乐队,苏合以及附近城市的也有来凑热闹的听说楚子航会作为特別嘉宾,弹吉他?” “哇,会长还会吉他呢。”夏弥嘴上惊讶著,踢开了路边的石子,然后朝旁边鄙夷道:“你瞧瞧人家,多才多艺,怪不得是男神呢一一相比起来你会个啥?” “我会养猪行么?”路明非淡定地回去:“瞧瞧咱社团的这头,又嫩又肥的。” “才不肥!” “是吗,后头真要专门买个秤了。” “更不需要!烦死了,就知道开女孩子体重的玩笑!” 日常拌著嘴,两人继续沿著石板小路前行。头顶的树叶间隙漏下斑驳的灯光,在他们身上投下细碎的亮点。 转过一个弯,眼前豁然开朗。 中心广场上已经聚集了上千人,有学生,有家长,更多的是慕名而来的市民。临时搭建的巨型屏幕上正在播放仕兰中学的宣传片,配合著激昂的背景音乐,將气氛烘托得愈发火热。 “听说这次无人机表演就是会长后爹的公司赞助的。”夏弥说:“五百架无人机,能组成各种立体图案。” 路明非点点头:“毕竟是『星火节』宣传的招牌项目,校方肯定要下血本。” 他们站在广场边缘的台阶上,看著人群如潮水般涌动,各个社团的夜间活动在星火映照下焕发出与白日截然不同的魅力。 天文社的成员们正引导游客用指星笔辨认秋季星座,不时引发“找到了!“的惊喜呼声;围炉夜话活动区域围坐著三三两两的听眾,温馨静謐的氛围引发出的往往还是桃色八卦;更远处,一些社团联合搭建的恐怖迷宫前排起长队,不时有参与者尖叫著从出口狂奔而出,引来阵阵鬨笑。 这其中,几个戴萤光发箍的女生推著零食车穿梭其间,车顶缠绕的星星灯串在夜色中划出流动的光轨。 售卖夜间发光玩具的小摊位更是隨处可见,而在人气火爆的手工社摊位前,摊主正教孩子们製作简易孔明灯,暖黄的光点陆续升上夜空, 偶尔,会有腰间別著萤光棒的值班风纪委员们路过,看起来就像一群穿梭在星海里的巡逻卫兵。 最引人注目的是广场中央的露天电影区,白色幕布上正在试映《龙猫》,树影般的剪影投映在幕布边缘,与真实的梧桐枝叶融为一体。 观眾们坐在野餐垫上,手里捧著热可可,呼出的白气与银幕光影交织成朦朧的雾。 “说起来,”夏弥突然转身面对路明非,“今天那个红头髮的学姐,你真的不认识?” 路明非嘆了口气:“多少遍了,真的不认识。” “可她看你的眼神很奇怪矣。”夏弥歪著头:“就像—就像在观察什么稀有动物。” 路明非失笑:“你什么时候改行当侦探了?” 夏弥正要反驳,一阵惊呼声突然从广场中央爆发。只见漆黑的夜空中,第一组无人机已经升空,闪烁著蓝色的光芒,逐渐组成仕兰中学的校徽图案。 “开始了!”夏弥一把抓住路明非的手腕,拖著他往更高的台阶上跑:“快走快走,找个好位置!” 路明非无奈地任由她拉著,两人挤过零星的人群,最终在教学楼前的石阶上站定。从这个角度望去,整个夜空尽收眼底。 无人机群不断变换著队形,时而化作展翅的雄鹰,时而变成遨游的鯨鱼,当数百架无人机同时亮起红色灯光,组成“星火”两个大字时,全场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 夏弥仰著头,眼睛亮晶晶的,映照著漫天星光。 路明非本来也在看天空,但渐渐的,他的目光落在夏弥的侧脸上。 夜风拂过女孩的发梢,带起几缕调皮的髮丝,在她脸颊旁轻轻摇曳。她微微张著嘴,像个第一次看到魔术的孩子,全神贯注地追隨著无人机的每一个动作。 路明非不禁笑了笑.这傢伙,有时候的稚嫩倒的確不是演的。 “该走了。”就这么看了会儿后,他拿出手机:“他们已经在催了。” 夏弥恋恋不捨地最后望了一眼天空,小跑著跟上路明非的脚步。 他们沿著校园边缘的小路向后门走去,喧囂声渐渐远去,只剩下鞋底摩擦落叶的沙沙声。 就在即將踏出校门的那一刻,无人机群突然开始了最后的表演。 夜空中,无人机群正在组成最后一个图案一一一颗巨大的心形,周围环绕著无数小星星。当这个图案完成的瞬间,所有无人机同时释放出细小的萤光粉末,如同星雨般缓缓飘落。 人群再次沸腾,有人尖叫,有人拥抱,更多的情侣趁机牵起了手。 整个广场沉浸在浪漫而热烈的氛围中,在无人机组成的星辰之下,每一张仰起的脸庞都被镀上柔和而美好的光辉。 路明非和夏弥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转身望向这绚烂的一幕。 光点映在他们的瞳孔里,明明灭灭。 他们站在光影交界处,既在场景之中,又仿佛置身事外。欢呼声从远处传来,却像隔著一层毛玻璃,模糊而遥远。 “真好啊”路明非轻声说:“对么,夏弥同学?” 夏弥证了证,转过头,恰好撞上路明非用余光警来的视线。 男孩嘴角著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像是捕捉到她方才出神的模样。无人机的流光在他眼角跳跃,將那份促狭映得格外鲜活。 她下意识地也抿嘴笑了,像被传染了某种隱秘的欢愉。 目光重新投向夜空时,所有无人机同时亮起最耀眼的光芒,在夜空中拼出“仕兰”两个大字, 隨后如烟般四散开来,划出无数道璀璨的光痕,下方的欢呼声如浪如潮。 人间璀璨,不外如是。 且今夜,又格外地与眾不同。 “嗯,”夏弥的回答融进夜风里,带著自己都未察觉的柔软:“真好啊。” 校门外,城市的霓虹已经亮起。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灯火阑珊的街道,身影渐渐融入夜色之中。而在他们身后,仕兰中学的星火仍在继续燃烧,照亮了这个不平凡的秋夜。 学生会聚餐的餐厅位於仕兰后门街最繁华的地段,水晶吊灯將整个空间映照得如同白昼。 铺著雪白桌布的长桌上摆满了精致的餐点,从冒著热气的铁板牛排到堆成小山的海鲜刺身,琳琅满目得像是要把白天的疲惫都补偿回来。 苏晓橘站在餐厅中央的香檳塔旁,水晶杯折射的光斑在她脸上跳跃。 她今天也穿著最標准的、自加入学生会后就很少变化的仕兰中学校裙,领口別著学生会的银质徽章,发梢还沾著星火节彩带的碎屑,却丝毫不显狼狈。 “今天辛苦各位了。”她敲了敲香檳杯,清脆的声响让喧闹的餐厅瞬间安静下来。 十几个学生会干部和一眾风纪委员临时工都齐刷刷转头,正在偷吃甜点的夏弥见这气氛,也赶紧擦掉嘴角的奶油。 “星火节第一天接待游客超过两万人次,没有发生重大安全事故一一”苏晓橘翻开手机备忘录,数据像流水般自然淌出。 “戏剧社的《罗密欧与朱丽叶》上了同城热搜第三,无人机表演视频转发破十万,连市教育局官微都点了赞。” 角落里传来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宣传部的眼镜学妹激动地推了推镜框,小声对同伴说:“小天女连这个都知道,我统计表还没做完呢..... “但问题也不少。”苏晓橘突然话锋一转,指尖划过屏幕:“后勤组准备的急救箱少了三卷绷带,志愿者交接班出现半小时空档,还有一—” 她突然看向文艺部部长:“你们联合动漫社搞的鬼屋里,coser演技太好,嚇哭了五个小学生,人家家长都投诉到校长信箱了。” 被点名的男生差点被果汁呛到:“那、那是剧情需要... “明天换成《爱丽丝梦游仙境》。”苏晓墙不容置疑地拍板,转头又对风纪委员部长说:“你们组今天处理纠纷近100起,但记录只写了60多份。” 她晃了晃手机:“格式也有问题,我刚把模板发群里了,后面记得补。” 原本瘫在椅子上的风纪委员们顿时哀豪一片,副部长林学姐扶额苦笑:“这丫头是装了监控吗?我们明明分散在六个区域路明非端著餐盘穿过喧闹的人群,水晶灯的光晕在苏晓墙周身镀了层金边。 她正被七八个部长围著確认明天的流程,偶尔蹦出几句“动线要重新规划”、“备用电源检查过了吗”之类的麻烦术语,连楚子航都微微頜首,冷峻的眉眼间罕见地流露出讚赏。 看来经过在大型活动星火节的初步“试炼”后,小天女本就节节攀升的地位进一步上涨了,已经快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程度了,连办公室的文书学姐都不得不暂避锋芒。 儘管她现在还是宣传部干事的职位,但只要不是傻子都看得出,凭藉她展露出的越发强大的气场和能力,已经越来越有学生会办公室的风范了。 会长楚子航也很看好她,估计后面就是先升任某个部的部长,再直接升办公室职位,甚至大概率是下届学生会会长的最有力竞爭人选。 相比之下...路明非看向最角落的圆桌。 柳淼淼正用叉子反覆戳著一块提拉米苏,奶油塌陷成小小的沼泽。 她今天特意换了浅蓝色连衣裙,发梢別著珍珠发卡,但在满屋子神采飞扬的干部中间,像株被暴雨打湿的铃兰。 虽然当初都是为了楚子航,她和苏晓橘才努力进的学生会,但在后续的发展中,柳淼淼羞涩內敛的性格还是太吃亏了。 学生会这种组织就是e人的天堂,一段时间下来,柳淼淼完全被苏晓橘这种交际强、能力高的类型碾压很正常,儘管钢琴小美女的姿色也不容忽视,但学生会到底是更看重工作能力的地方。 看著柳淼淼几次欲言又止,想站起来说点儿什么又立马被欢闹声压下去的模样,路明非摇摇头,还是有点同情。 毕竟他也算是死宅习性,对这种缩在阴暗角落想引起注意又不敢的心態太熟悉了。 不过话说回来,其实也就是在此时苏晓橘光芒太盛的学生会才会这样,回到三班甚至是整个一年级的环境,柳淼淼还是那个暗恋者无数的文静班。 犹豫了下,路明非还是往那边去了,去之前没来由的,他警了眼正幸福地徜祥在高档自助海洋、胡吃海塞到不知天地为何物的大馋龙。 哼哼,今晚可给那傢伙爽到了。 走到角落的圆桌,路明非拉开椅子坐下时,瓷盘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柳淼淼的肩膀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路明非也没有说话,只是拿起玻璃壶给柳淼淼倒了半杯橙汁饮料。 饮料落入杯中的声响被餐厅的喧闹吞没,气泡在杯壁上升腾又破裂。路明非举起自己的杯子, 杯沿在灯光下碰出几乎听不见的轻响。 柳淼淼看著杯中晃动的橙色液体,睫毛在脸颊投下的阴影微微颤动。 当她终於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时,眼眶忽然就红了,一滴泪落在餐巾上,晕开深色的圆点。 第128章 败者们 第128章 败者们 她自己似乎都没想到,赶紧慌乱地擦了擦,抬头,只看见路明非很轻很缓的笑。 隨后路明非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看向人群,柳淼淼看著他自然而放鬆的神情,不知怎么也渐渐放鬆了下来,默默端起杯子,一口口啜著杯子里剩下的橙汁。 “最后面的晚会,你还是有钢琴表演么?”路明非忽然问,仍是看著那边。 柳淼淼愣了下,就想如实回答说,她这几天要更努力地在学生会工作,应该没有时间“以前你每次晚会都要表演的。很好听。” “.哎?” 柳淼淼眨了眨眼,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去看路明非的侧脸。 对.她和路明非初中是一个班的来著。 但路明非那时候相比现在,几乎就是个透明人,更何况她从初中起就只看得到楚子航一个男生了,竟然忘了这件事。 “有吗?这次是什么曲子?”路明非转过头来看柳淼淼,好奇地问。 没有,这次是没有的,最近只想著学生会,只想著在会长面前,去试著从苏晓墙那里夺过来更多的注意..柳淼淼想说。 於是她张开嘴唇。 “你猜。” 这两个字说出来后她自己都微微睁大眼,又连忙低下头去了。 为什么呢,她不断地想,明明如实说就可以了,怎么忽然就—对了,一定是,她从未这么近地和路明非对视过。 太清晰了,实在太清晰了。 她不知道男孩的眼瞳是不是都这样,澄澈到能从中完整地看到自己的脸,对著那样的眼瞳去回答什么,简直就像对著自己回答一样。 “还挺神秘,看来藏了大招咯?”路明非笑笑。 “唔算是吧。”柳淼淼也勾了勾嘴唇。提到钢琴方面的话题,她自然而然地有了底气些坐得都比先前直。 她想,那就还是准备个节目吧,还有几天,现在报备应该来得及—-毕竟就像路明非说的,她以前每次晚会都有去,也算晚会筹办方很熟悉也很欢迎的表演者了。 就当稍微放鬆一下? 毕竟学生会真的—-真的好累啊,特別是,匍匐在苏晓橘越发耀眼的光芒下,她根本喘不过气“那就加油啦。”路明非说著,便又端起餐盘离开了,风纪委员部那边在招呼他。 “嗯。”柳淼淼轻轻点头。 这时候去苏晓墙那边的一些学生会干部也坐回来了,看到路明非来了又走,都问柳淼淼他是有什么事情找宣传部吗? 经过“广场区战役”,路明非这个奇葩的“金钱战士”一下就在学生会內部传开了,加上某些本来就在传的八卦新闻,虽然路明非本人可能都不清楚,但他绝对已经是学生会津津乐道的大名人了。 在周围的询问下,柳淼淼只是摇了摇头,转而给自己稍微打气后,向宣传部部长请了几天的假。 “你刚刚乾嘛去啦?”路明非刚回到原来位置,夏弥就疑惑地凑过来。 刚刚一堆人和苏晓橘商量完工作安排的事,齐齐回另一边的位置,她才看到路明非从那边角落逆著人流回来,也不知道偷摸做什么去了,厕所也不在那边啊? “吃你的吧,我溜达溜达不行么?”路明非拿手指戳著夏弥圆鼓鼓的小脸,给她脑袋按了回去。 这馋龙连在问他的时候都还在咀嚼,腮帮子肥得跟仓鼠似的,好列是校级別的人物,真是一点形象管理的意识都没有。 “哦,那你可真够閒的!”仿佛是对路明非浪费进食时间的鄙夷,夏弥嘟著,继续埋下头专心咀嚼。 聚餐就这么继续著,筹交错间洋溢著轻鬆欢快的气氛,学生会各部门的成员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分享著今日星火节的趣事。 期间小天女也主动到今天她参与、安排过的一些部门打招呼和说会儿话,特別是风纪委员部, 她对大家的表现相当满意。 “大家辛苦了!”她目光扫过人群:“特別是风纪委员的临时工们,毫不逊色前辈啊,多亏了你们的支援,今天星火节才顺利地举办下去了。” “我也要特別表扬路明非和夏弥,广场区那边我都听说了,颇具风采啊!” “客气。”路明非举了举果汁杯。 “晓咱俩谁跟谁啊!”夏弥笑嘻嘻地凑过去,亲昵地挽住苏晓墙的胳膊:“不过你要是真想感谢,不如把后天晚上的vip观景台位置留给我们?” “想得美!”苏晓墙戳了戳她的额头,“那可是要给赞助商家长的。” 苏晓橘走后,又过了一段时间,路明非溜到楚子航身边。 学生会会长正独自站在餐厅一角的窗前,手里端著一杯柠檬水,目光落在远处仕兰中学的灯火上。 路明非递过一杯啤酒。 楚子航接过,轻轻和他碰杯。 两人沉默地喝了几口,路明非状似隨意地开口:“苏晓墙今天表现不错吧?不仅统筹方面很厉害,遇到事情也能亲自上阵。” “嗯。”楚子航点头,声音平静:“她成长得很快。” 路明非晃著酒杯,冰块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成长?和她刚进学生会的时候差距很大吗?” 楚子航的目光落在远处又被几个干部围住的苏晓墙身上:“刚来的时候有些大小姐脾气,受不得人指使。有次活动安排她负责后勤,因为被临时调去搬物资,当场摔了文件夹。” “嘴,这么火爆?”路明非挑眉,“后来呢?” “我找她谈了一次,说学生会不是靠家世的地方,仕兰的学生会更靠不了,如果连基本工作都做不好,不如早点退出。” 路明非差点被酒呛到:“这么直接?她听到后没炸么?” “哭了。”楚子航回忆道:“但第二天就主动要求重新分配工作。之后就很努力了,收敛脾气,学习各种事—不知不觉,她在学生会就已经成了现在的样子。我也很吃惊。” 顿了顿后,楚子航又流露出一丝讚赏:“现在她已经能独当一面,且几乎掌控了大部分学生会的事务。我打算重点培养她作为接班人,也就是下任学生会长。” 路明非若有所思:“就这样?” 楚子航略显疑惑地看他一眼:“就这样。” “我是说—”路明非斟酌著用词:“除了工作能力,你对苏晓墙这个人—怎么看?” 楚子航沉默片刻:“她很耀眼。” “呢。” “还很有钱,也捨得钱。” “还有呢。” “还需要什么?”楚子航反问,“作为学生会成员,她足够优秀。” 路明非咳嗽一声,换了个方向:“那柳淼淼怎么样?她俩是同时进的学生会吧?” 提到这个名字,楚子航微微皱眉:“她性子太柔。” “但也很努力吧?我看她经常加班处理文件。”路明非说。 “態度很好,”楚子航承认:“但作为仕兰的学生会干部,光闷头处理文件是不够的。” 他看向角落里独自用餐的柳淼淼:“需要更多与人打交道的魄力。上周社团联欢,她负责签到,被几个调皮男生起鬨就不好意思地退缩了。” 路明非顺著他的视线望去,柳淼淼正小口啜饮果汁,偶尔偷瞄楚子航的方向。 “慢慢来不行吗?” “这不是能慢慢来的事。”楚子航声音冷了几分:“仕兰学生会代表的是全校学生的形象。如果连基本沟通都做不到.” 他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路明非在心里嘆了口气,这木头果然没救了。 聚餐后半场,夜更深了。 仕兰星火节第一天的夜晚活动也渐渐收场,不用偶尔分心关注学校和值班干部的各种报告后, 大家也都完全放开了。 不知是谁先起的头,几个男生开始拼酒,女生们也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说笑。原本规整的长桌早已被推得七零八落,酒杯碰撞的声音此起彼伏。 “再来一杯!” “干!谁怂谁是狗!” “部长!部长別装死!” 楚子航目光平静地扫过喧闹的人群,微微摇头,他又看了眼手錶后,隨即和办公室的干部们说要先走。 “这么早?再玩会儿嘛子航!”几个学长学姐闻言转过头,脸颊因为酒精而泛著淡淡的红晕。 看来是真的都醉了,不然公开场合他们是绝对不会这么叫的。 “家里有规矩。”楚子航简短地解释,声音里带著不容置疑的坚定。 大伙撇撇嘴,但也没再挽留:“好吧好吧,明天见。” 楚子航点点头,又向其他人微微頜首示意,便转身离开了餐厅。 而路明非坐在角落的沙发上,正百无聊赖地晃著手中的果汁杯,偶尔刷刷手机,偶尔看看居然还在吃的夏弥—龙王大人的胃袋真是不容小瞧。 他本就不善饮酒,再加上今天跑前跑后累得够呛,此刻只想早点回家瘫著。见楚子航离开,他也站起身,准备找个合適的时机溜走。 就在他环顾四周,寻找又不知道溜到哪儿觅食的馋龙身影时,余光却警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一一文书学姐。 第129章 其实没有胜者 第129章 其实没有胜者 学姐独自一人坐在边缘的沙发,面前摆著好几个空酒杯,脸颊配红,眼神迷离。 平日里总是梳得一丝不苟的马尾此刻鬆散开来,几缕髮丝垂在额前,显得格外狼狈。 路明非犹豫了一下。 文书学姐在社团事务上没少照顾他,虽然平时存在感不高,但为人温和可靠。见她这副模样, 路明非嘆了口气,还是走了过去。 “学姐?少喝点吧。”他轻轻按住学姐又要去拿酒瓶的手。 文书学姐抬起头,眼镜后的眼睛已经泛红:“明非学弟—“ 她的声音哽咽,“你知道吗,我真的好喜欢会长———“ 路明非一惊,心里大呼“姑奶奶您忽然之间別这么自爆啊!” 他赶紧环顾四周,好在餐厅里音乐声震耳欲聋,大家喝得正欢,根本没人注意这边。 “但我连说喜欢的资格都没有”文书学姐继续喃喃自语,眼泪顺著脸颊滑落:“只是近距离看著就满足了么?好像是的—但有时候,我也会觉得,真的好羡慕,甚至好嫉妒苏晓橘这种好看的女孩.”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变成了自言自语。路明非尷尬地站在旁边,不知该如何接话。 看来学姐真是平时憋太久了,这一醉,真是什么话都敢说—或者,酒这种东西真有神奇的魔力,能让人忽然就释放自我? “我也羡慕你,明非学弟—.”文书学姐突然又抬起头,醉眼朦朧地凑近:“你和会长关係也好好哇话说,你俩是不是真的有点那种—那种关係“咳咳咳咳!”路明非差点被呛死,白眼快翻到后脑勺。 学姐您一副“goodgoodstudy、daydayup”老实巴交好学生模样,结果私下看得也挺杂啊! “学姐你喝多了,我找人送你回去。”他赶紧转移话题,手忙脚乱地招呼来文书学姐认识的几个女生。 好不容易把人送走,路明非长舒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並不存在的冷汗。 他正准备再次开溜,目光却又被角落里的另一幕吸引一一宣传部那桌,柳淼淼正怯生生地伸手去够酒瓶。 她浅蓝色的连衣裙在暖色灯光下像一汪安静的湖水,珍珠发卡別住的髮丝垂落几缕,在她低头时投下淡淡的阴影。周围人都在把酒言欢,她咬著嘴唇,一脸跃跃欲试却又犹豫不决的样子。 路明非在心里嘆了口气。 这就是i人的可悲啊,明明不適合这种场合,却偏要硬著头皮融入。 算了,作为姑且感同身受的友军一方,还是再帮下忙吧,不然这种小绵羊,真喝晕了出事怎么办? 於是,就在柳淼淼正要把酒瓶口往杯子里凑的时候,忽然手里一空,她眨眨眼,扭头,才看到路明非若无其事地把那瓶酒放回去了。 “怎、怎么了?”柳淼淼小心翼翼地问。 “还怎么了,你別什么都学啊,”路明非无奈道:“赶紧的,叫家里车来接。” “可是—”柳淼淼看了眼还没散场的宣传部酒桌。 別说散场,现在正是那群学长喝得最嗨的时候,今天星火节超乎预料地顺利,埋头苦干了一天又终於可以放开手脚,大家兴致都很高。 她想,要是她不融入进去,甚至提前走了,那以后別说追上苏晓墙、在学生会里站稳脚跟,恐怕在宣传部里都越来越边缘·甚至还要被人议论不適合待在学生会。 “可是什么,你想那么多干嘛?”路明非淡淡道。 你就是想太多才被苏晓橘隨便一脚踢死还找不到原因当然,后面这句路明非是肯定不会说的。 “那,那我先去和部长说一下——”柳淼淼犹豫著。 “他都喝到儿不认母了,哪还有空管你,你去了也只能喝酒。你实在担心我帮你去说,”路明非有点不耐烦道:“搞快点,打电话不会么?” 他声音稍微大点,柳淼淼便明显地不敢说话了,就这么温顺地把手机从包包里拿出来,再拨通家里管家的电话。 就这么等了一阵,直到柳淼淼家的车来了,路明非便把她送出去。 “真是,这么大点儿学什么喝酒—”临了他还不忘吐槽。 柳淼淼闷著没说话,直到上车前才忽然歪头,蚊子似的回一句: “明明我们一样大嘛,略———“ 说完吐了吐舌头,逃似的赶紧钻车里去了。 路明非一愣,心说好傢伙,冷不丁流顶嘴是吧,他刚想回去,却见柳淼淼家司机被催促著踩油门,让轿车飞快地驶离了视线。 “一击脱离?”路明非无言,摇摇头转身回了餐厅。 送走第二个麻烦,他想著这下应该没什么了,赶紧去找那个吃货,別到时候人家是醉倒了他是吃晕了。 环顾四周,餐厅里的喧囂依旧。 好死不死,他的目光最终又落在调酒吧檯前那个孤零零的身影上一一苏晓。 她趴在吧檯上,长发凌乱地散开,平日里神采飞扬的眼睛此刻半眯著,脸颊泛著不自然的红。面前摆著好几个空酒杯,手里还著半杯琥珀色的威士忌。 倒也不是没人搭理她,但似乎来的都被她赶走了。 路明非皱眉,走过去坐在旁边, “餵。”他轻声唤道。 苏晓墙慢半拍地转过头,醉地咧嘴一笑:“路———明非?”她伸手想拍他肩膀,却差点从高脚椅上滑下来。 路明非赶紧扶住她:“喝这么多?” “开心嘛—”苏晓晃著酒杯,冰块叮噹作响,“今天—·我贏了—.实在太贏了—” “是是是,你贏麻了,贏到都走完了还在这儿喝酒。”路明非没好气地回。 苏晓橘听到后更加得意地笑了,睫毛在灯光下投下细密的阴影,平日里总是咄础逼人的嘴唇此刻泛著水光,微微张合间吐露著酒气。 原来小天女喝醉后,那股盛气凌人的劲儿会变成这样慵懒的娇憨。 嘶——等下等下,这场景。 太早了点吧喂,路明非在心里吐槽,这才高一呢怎么就像下班后烂醉如麻的样子了,小天女你有点身为祖国朵的良好自觉好么?还是说学生会实在太害人了? “別喝了。”他伸手去拿苏晓的酒杯,“我叫你家司机来接你。『 “不要!”苏晓墙猛地直起身子,把酒杯护在胸前,动作大得差点从高脚椅上滑下来。 路明非赶紧扶住她,她顺势靠在他肩膀上,嘴里嘟著:“我还能喝....: , “喝什么喝,再喝明天该上校园头条了。”路明非朝调酒师摇摇头,做了个“不要再给她酒”的手势,然后指了指菜单上的醒酒茶, 调酒师会意地点点头,很快端来一杯冒著热气的蜂蜜柠檬茶。 路明非接过,凑到苏晓墙面前:“喏,特调鸡尾酒,最后一杯。” 苏晓咪著眼晴看了看,狐疑地嗅了嗅:“骗人......这明明是...... “新品!新品懂不懂?”路明非不由分说把杯子塞到她手里,“快尝尝,据说特別上头。” 苏晓墙將信將疑地抿了一口,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好酸..... “酸就对了,说明够劲!”路明非哄著她,“快喝完,喝完我带你去吃夜宵。” 迷离地警了眼路明非后,苏晓墙竟然真的乖乖把整杯茶喝完了。 她放下杯子,打了个小小的隔,眼神似乎清明了一点,但身体还是软绵绵的,整个人歪在路明非身上。 “路明非—”她突然开口,声音带著醉意特有的绵软:“你知道我进学生会后有多努力吗.?” 路明非扶正她的身子,让她靠在吧檯上:“嗯,看得出来。” “不是一般的努力”苏晓墙伸出食指在他面前晃了晃,“是这辈子都没这么努力过!” 她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带著醉鬼特有的倾诉欲:“我以前——以前可是连作业都懒得写的人“现在呢?现在我能为了一个活动策划熬通宵,能记住全校那么多个社团的负责人名字和联繫方式,能在十分钟內背下两百个参会人员的座位表!”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吧檯上画著圈:“我爸都说我变了—说我突然懂事了?哈,他哪知道·.” 路明非安静地听著,时不时点头。苏晓墙越说越激动,语速也越来越快: “我从小到大想要什么不是伸手就来?可现在呢?现在我要一个字一个字地写报告,要一遍遍地核对预算要在下雨天跑去给忘带伞的学弟学妹送伞要在食堂排队打饭要在活动结束后最后一个走“ 她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带著几分委屈:“我从来没、没这么委屈过自己—” 路明非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做得很好啊。现在学生会里,大家都服你,都看好你,都把你当下任会长看待。你的努力是得到了回报的,你该开心点。” 苏晓橘抬起头,醉眼朦朧地看著他,忽然笑了:“是啊—我该开心!” 她的笑容很快又消失了,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那楚子航呢?他有没有更在意我一点?” 路明非顿了顿:“有。我问过他了,他说你很优秀,是他最得力的助手,他很看好你,把你当接班人。” “唯独不是喜欢,对吧?”苏晓突然打断他,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 路明非沉默了。 吧檯的灯光洒在苏晓墙脸上,將她的失落照得无所遁形。 苏晓墙也没等他回答,自顾自地继续说:“我这么努力了—.可会长还是在遥远的天边看得见,却好像永远摸不著———” 她拿起空杯子,对著灯光晃了晃,像是在看里面不存在的酒液:“追楚子航,好像就是追梦一样..真的好难、好难——” 路明非这才明白她今晚为何醉酒。 星火节第一天的成功没有带给她预期的喜悦,反而让她更清楚地看到了自己与楚子航之间那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莫非,她今晚是有自己试探出什么? “有时候我在想,”苏晓墙的声音越来越轻,“如果我当初没有进学生会,没有这么拼命地想靠近他—现在会不会没那么难过—” 她的头渐渐低下去,最后靠在了吧檯上,像是醉得睡著了。 路明非轻轻嘆了口气,正准备打电话叫苏家的司机,却听见她闷闷的声音: “路明非,你说.—.我是不是很傻—— 路明非看著这个脆弱如玻璃的女孩,再度嘆气。 什么贏不贏的,今天晚上,其实根本就没有胜者吧? 第130章 醉与醒之间 第130章 醉与醒之间 不管怎么样,看著苏晓墙终於安静地趴在吧檯上,路明非总算鬆了口气。 他拨通了苏家管家的电话,言简意地说明情况、报了餐厅地址后,他便拉过一张高脚椅,在苏晓墙旁边坐下,百无聊赖地看著餐厅里依旧喧囂的场面。 学长学姐们还在推杯换盏,声音震得耳膜喻喻作响,混合著酒气和食物的味道充斥鼻腔。 “喷,真能闹腾”路明非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只觉得这聚餐的收尾比之前风纪委员巡逻还累人。 还没等他缓过劲儿,“眶当”一声闷响,旁边的苏晓墙猛地直起身子,胳膊肘撞在吧檯上。 “酒!”她眼神涣散,却带著股执的劲头,伸手就去抓路明非面前那杯喝了一半的果汁,“给我—我还要喝!” 路明非眼疾手快,一把护住自己的杯子,另一只手按住她胡乱挥舞的手臂:“没有酒了,大小姐!你家管家马上就到,別折腾了行不?” “不行!没喝够!—————小气鬼.喝你一杯怎么了?”苏晓墙挣扎著,脸颊红扑扑的,平日里那股伶俐劲儿被醉意衝散,只剩下小兽般的固执。 “这不是酒!果汁!看清楚了!”路明非把杯子举到她眼前晃了晃,试图讲道理。 “我不管!都是—水!喝了就开心!”苏晓橘根本不听,依旧闹腾著要去拿酒杯路明非一边使出吃奶的劲儿把她按回高脚椅,一边飞快地朝正看戏的调酒师使眼色一一意思再明白不过:別再给这位祖宗上任何带酒精的东西了! 调酒师憋著笑,比了个“0k”的手势,默默將吧檯上的酒瓶又挪远了些。 就在他焦头烂额地安抚这位大小姐时,一阵突如其来的、更为喧闹的起鬨声从餐厅另一头炸开!那声音分贝极高,瞬间压过了周围的嘈杂。 “喝!再喝!”“哇!厉害!”“海量啊这是!” 路明非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的一张拼起来的圆桌旁围了好些人,中心位置,一个制服短裙小皮鞋的身影格外醒目一一夏弥! 她脸蛋緋红,眼神迷离,一手叉腰,一手端著个不知谁塞给她的超大杯生啤,豪气干云地著:“看不起谁呢!再来!我还能喝三百杯!” 说罢,还真仰起脖子,“咕咚咕咚”地开始灌酒,看得周围人一阵兴奋的叫好。 那杯子举得挺高,灌得也猛,可她的喉咙几乎没怎么动。灌下去的酒量,恐怕还没她平时早餐牛奶喝的多。 更扎眼的是,每次她放下杯子,用手背蹭著嘴角时,那双本该醉意朦朧的眼睛,总会极其迅速、带著点不易察觉的狡,往他这边飞快地瞄一眼。 路明非心里嘆了口气。 这傢伙存心的吧? 明明这边已经够忙活的了,还非要凑热闹整活儿。装得像点也好啊,非要搞得这么显眼——生怕他不知道似的。 路明非懒得深究她到底想干什么。 无非是“吃饱了撑的想找点麻烦”或者“看见在照顾苏晓墙所以搞点小动作引起注意”,也就这点出息了。 反正,一个真醉鬼就已经够麻烦了,路明非可不想再照顾一个来劲儿的假醉鬼。 於是再度朝调酒师使了个眼色,让帮忙看著点苏晓墙后,他便乾脆地起身,没朝夏弥那边去, 本书首发 101 看书网书库广,??????????????????.??????任你选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而是径直走向餐厅后厨的方向。 没一会儿,在周围人略带惊讶的目光中,路明非推著一辆餐厅运送食材用的、带铁丝网筐的小推车,慢悠悠地碾过光亮的地板,停在了夏弥那桌的旁边。 夏弥正演到“摇摇欲坠、眼神涣散”的关键节点,眼见路明非过来,口中含糊地“哎哟”一声,身子一软,忽然就朝路明非身上倒去。 然而路明非更快一步,在她身体刚倒下来的瞬间,小推车稳稳滑到了她身下落点。 噗通! 夏弥整个人结结实实栽进了冰冷的铁丝网筐里,姿势狼狐。 方才还“晕乎乎”的表情瞬间凝固了一剎,连装出来的醉態都忘了维持。 路明非动作一点没停,上前一步,右手闪电般探出,精准地揪住了夏弥制服的后衣领,然后在夏弥反应过来之前,手臂稍一用力往下一按! “听”夏弥被摁得脸差点贴到筐底,剩下的话全被按回了喉咙里,只剩下闷闷的鸣咽,徒劳地扭动了两下。 餐厅里传来几声笑。 路明非充耳不闻,一手牢牢按著筐里的夏弥,一手推著车,面无表情地朝著餐厅大门走去。 小推车的轮子碾过地面的声音,在短暂寂静的餐厅里格外清晰。 出了大门,夜风吹散了餐厅內的浑浊气息。 他把车停住,对著筐里还在装死的傢伙没好气道:“行了。不管你是真醉还是装的,现在都老实点回家。一天到晚就知道给我找事儿。” “你偏心你偏心!”筐里传来撒爬打滚的:“苏晓墙喝醉了你温柔如水,我醉了你就暴力执法是吧!” “嘿一一”路明非没想到她非但不自知理亏地闭嘴,还敢反过来说他的不是。 “捏麻麻滴,人家是真的职场得意、情场失意,伤心了流泪了才灌醉自己的,你个从头吃到尾的大胃袋有什么脸装模作样的?” “我不管!她伤心归伤心,干嘛非得你去安慰!”夏弥继续叫道。 “因为其他人不管她啊。”路明非回。 “屁嘞!好多人去了的,但是都被她走了而已,你说她要自己清净也就算了,为什么偏偏让你待在旁边!” “有没有可能是因为我比较帅?” ...... “说话你妹的!这样突然沉默我很尷尬好么,开个玩笑嘛!”路明非恼道。 “你知道是玩笑就好。”夏弥这才撇嘴哼唧道:“除了我稍微,稍微微,微微微微——看你那么顺眼一点,有丟丟小帅,其他人哪瞧得上啊!” “那还真是谢谢您啊”路明非翻著白眼。 “总之,苏晓喝醉了就是臭不要脸!装柔弱想让你同情,你別上当受骗了!”夏弥在筐里坐起来,抱著胸,一本正经地解释: “我觉得她就是看你最平时最受她欺负,好把控,想彻底套牢你当她马仔,养鱼你懂不懂?唔,或者说备胎?” “哼,坏女人,狐狸精!一身铜臭味儿!吃著锅里的惦记盆里的—我就说她看你的眼神不对吧·...—” 看她还在不停絮叨,从各种方面分析苏晓的不良动机和图谋不轨,路明非不断摇头。 小天女也是真倒霉,好不容易摊上个“姐妹”,其实塑料到了这种程度。 没听夏弥念叨多久,明亮的车灯就划破夜色,接著一辆黑色轿车悄无声息地到路边停靠。 车窗降下,驾驶座上露出的却並非预期的酒德麻衣,而是一张精致素白、没什么表情的小脸。 路明非一愣:“怎么是你,长腿妞呢?” 金髮女孩的眸子稍微警了眼推车里的夏弥,然后淡淡道:“我和她是轮班,今晚该我。” 这也要轮班?酒德麻衣那傢伙可真够懒的,而且路明非稍微打量著零那张虽然美丽、但还是带著些许稚气的小脸,迟疑了下,问:“话说你满十八岁了吗?有驾照吗?” 零的目光依旧平视前方,没有丝毫波动:“我和你一样大。” 路明非差点被喷住:“那你还开车?无证驾驶是吧!” “我技术很好。”零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不会出问题,更不会被抓到。” 路明非又盯著她那张三无小脸看了两秒,对方依旧不为所动,便无奈地放弃了:“行行行“ 你厉害。” 他嘆口气,也懒得再纠结驾照这种对“女僕三人组”来说大概算细枝末节的问题,直接拉开车后门,把想从筐里挣扎出来抗议的夏弥往里塞。 “要么,老老实实告诉司机地址,让她送你回家。”他盯著瞬间醉態全消、眼神清亮的夏弥, 语气不容商量:“要么,现在就睡学校活动室的沙发去。自己选。” 夏弥刚要开口:“我不———“ 零却没给她任何反抗的机会。 脚下一踩油门,这台轿车便猛地向前一,在夏弥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啊”的瞬间,便流畅地匯入了街道的车流,红色尾灯迅速消失在街角。 ““都不是省油的灯。”路明非看著车消失的方向,低声吐槽了一句。 总算送走了这个活宝后,他摇摇头,转身回到餐厅,正好苏家的车也到了门口。 路明非便小心翼翼地扶著真正烂醉如泥、嘴里还哼哼唧唧的小天女,在管家感激的目光中,把她妥善送进车里。 “麻烦您了,她今晚喝得有点多。”路明非对管家点点头。 “哪里话,辛苦您才是。”管家礼貌回应“对了,喝这么多估计得头疼”路明非看著车里小天女逐渐安详的侧脸,轻声道:“如果她明早起来问发生了什么,就说她今天把身体累坏了,聚餐时早早回家睡觉了就好。” “恕我多嘴,为什么?”管家问。 “这样对她比较好,毕竟——”路明非嘴角弯了弯:“她真的已经很努力了,很了不起。” “努力过后就该好好享受开心的事才对,其他事,就都先拋到一边吧。” “您很关心小姐呢。”管家也露出近乎慈祥的笑。 “有吗,”路明非摆摆手,转身往餐厅走:“大概是太閒了吧。” 管家微微鞠躬后,便也回头关上了车门。 一路无话,直到行驶出了仕兰中学后街一段距离后,他才关切地开口询问: “还好么,小姐?” 闻言,后座那个始终迷醉乃至神志不清的骄傲女孩慢慢坐了起来,儘管依旧脸颊红润,但双眸显而易见地清明了不少。 苏晓橘抿了抿嘴,扭头看向越发沉寂的苏合夜色,先是几分自然的落寞,但渐渐的,那红润的嘴唇勾起了一抹沁人心扉的笑意。 最后,笑意又被皱起的眉头瓦解,显出几分娇俏几分迷茫的烦恼意味来。 “还好,”她呢喃道:“只是,我还需要一个更清晰的答案———.“ 回到后街餐厅这边,看著两辆车的尾灯都消失在夜色里,路明非这才长长地、彻底地舒了一口气。 背靠著餐厅门口冰凉的廊柱,一种完成任务的疲惫感这才慢悠悠地爬上来。晚上这通忙活,感觉比在星火节站一天岗还累主要是心累。 他推门重新回到喧囂渐息的餐厅。时间已晚,不少喝高的学长学姐兴致高涨。 “嘿!路明非!”一个喝得满面红光的学长显然目睹了全过程,大著舌头喊:“刚走了个夏弥又送走个苏晓学弟你好忙活啊,今晚净跟醉酒的妹妹打交道了?” 周围几个同样醉的傢伙立刻发出心照不宣的鬨笑声。 路明非没搭理,直接走到吧檯,拉开一张空著的吧椅坐下。 “要一杯柠檬水,多点冰块,谢谢。”他对刚清閒下来的调酒师说。 调酒师很快调好一杯加了冰块、晶莹剔透的柠檬水推过来。 路明非端起杯子,冰块的凉意透过杯壁渗入掌心,稍微驱散了疲惫和夜晚的黏腻。他小口喝著,酸涩微甜的液体滑过喉咙,让有些昏沉的脑袋渐渐清醒。 回头,那群明显喝嗨了的学长学姐们还在起鬨喧闹。 闹就闹吧,虽然过程是糟心了点,好在没真捅出什么篓子,今晚的任务也算基本搞定了。 等过了今晚,明天睡醒一觉,大家就该收心继续忙星火节剩下几天的活儿了。 柠檬水喝掉大半,冰凉的水似乎洗去了心头最后一点烦躁。 路明非放下空杯,对著调酒师微一点头,便不再停留,转身从餐厅后门走了出去。 后门连通著一条相对僻静的小巷,他决定沿著巷子走一段,从学校后门穿过去,算是散散步, 也等等零送完人返程。 苏合这地方本就不大,以零的车速,再加上夏弥家那点距离,应该用不了太久就能回来。 后门的保安显然也得了星火节的宽鬆通知,没多盘问,笑著说了句“玩得挺晚啊同学”就放行了。 踏进校园的那一刻,喧囂被彻底隔绝在身后。 与白天的热火朝天、前半夜的璀璨辉煌截然不同,此刻的仕兰中学,像是刚刚经歷了一场盛大狂欢后陷入了沉睡。 主干道的梧桐树下,路灯的光晕孤寂地铺洒在乾净的石板路上,白天人流如织的广场此刻空旷安静。 路明非慢慢走著,目光所及之处,路边坛整齐,路面光洁。白天留下的些许彩色纸屑和小包装袋,也被清扫工仔细归拢过,晚风吹过时只在角落打著旋儿滚动。这份整洁让人不由感嘆学生会和各个社团的组织能力確实到位。 他抬著头,无意识地扫过一栋栋熟悉的建筑轮廓一一图书馆、体育馆、大剧院--视线最终被教学楼高层的一扇窗户吸引。 那里灯火通明,是学生会的办公室。 路明非的脚步微微一顿。 文书学姐醉酒回家,而办公室的其他干部,他刚刚离开餐厅时也几乎都在场· 哇,没想到託词回家的楚子航居然还待在学校么? 就在他心中微动,感嘆著对方尽责和辛苦,准备收回目光继续溜达时,学生会办公室的光忽然又灭了。 关键是,不像平时自然开关灯的熄灭,而是—剎那间被掐灭的感觉? 不对劲。 第131章 如此的孤男寡女 第131章 如此的孤男寡女 深夜的教学楼不比社团活动楼,空荡得连呼吸声都能激起回音。 路明非沿著消防通道往上走,脚步声在混凝土台阶上敲出孤零零的节奏。月光从楼梯间的气窗斜斜切进来,在他脚边投下菱形的光斑。 “不会真出什么事了吧?”他小声嘀咕著。 转过四楼拐角时,头顶的声控灯突然熄灭,路明非停在黑暗里,听见自己平稳的心跳。 他倒也不怎么怕黑,这些年走夜路经歷並不算少,只是,往往在黑暗的尽头,都只是麻烦事罢了。 就这么走到学生会区域,会长办公室的门虚掩著。 路明非刚把脑袋凑近,就听见“砰”的闷响,接著是重物倒地的声音。他熟练地屏住呼吸。 黑暗中两道身影正以惊人的速度交锋:男孩的动作凌厉如刀,每一次出手都带著破空声,金色的流光在黑暗中划出锐利的轨跡;而女孩的身形更为灵巧,像一抹游走的暗影,总能以毫釐之差避开攻击,偶尔反击时又如同毒蛇吐信般精准狠辣。 毫无疑问,那金色的流光是剧烈运动中的黄金瞳。 自颱风之夜后,路明非再次看见楚子航点亮了属於龙类的狞眼瞳。 而將他逼迫至此的,就是今天才见过两面的外校学姐一一女孩的红髮在黑暗中如同跳动的火焰,每当楚子航的黄金瞳扫过时,那张明艷的面容就会在黑暗中惊鸿一现。 能与觉醒后的楚子航交手,女孩显然也是混血种,但她始终没有点亮自己的黄金瞳。 不过即便如此,她也能在完全黑暗的环境中精准捕捉楚子航的每一个动作。 两人交手时带起的劲风將办公桌上的文件吹得哗啦作响,偶尔撞到墙壁的闷响让路明非的太阳穴都跟著一跳一跳。 他看见楚子航一记鞭腿扫向女孩腰侧,对方却像预判了动作般轻盈后仰,红髮在金光中扬起优美的弧线。 “身手不错嘛,弟弟。”诺诺的声音带著戏謔的笑意,在楚子航收势不及的瞬间,她突然欺身上前,手刀精准砍向对方颈侧。 楚子航仓促格挡,后背撞上了陈列柜。 眼看陈列柜上的古董瓶就要坠落,他竟不顾自身安危,反手去接那个青瓷瓶。 诺诺的拳头趁机砸在他肩胛骨上,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 “唔一一”楚子航闷哼一声,单膝跪地,却成功护住了瓶。 “你打架的时候还要关注这个?”诺诺甩了甩手腕,“这些破玩意儿比你的命还重要?” 楚子航把瓶放回原处,声音冷硬:“这是仕兰建校时的捐赠品,可以话別波及这些东西“哇哦,你这么热爱你的母校啊?”诺诺夸张地鼓掌,戏謔道:“那我打碎它你会哭吗?” 话音未落她突然变招,一记扫堂腿掀翻了茶几。楚子航扑过去接住飞起的茶杯,后背完全暴露在攻击范围內。 诺诺的膝盖重重顶在他腰椎上,他闷哼著撞上墙壁,震得墙上的荣誉证书哗啦作响。 混杂著这种插曲,两人的搏斗继续著,渐渐楚子航也管不了办公室內的杂七杂八,拼尽全力去面对陌生女孩的攻势。 路明非门后看得眉头直跳。 楚子航力量或许占优,但技巧比不过对方;女孩显然系统地学习过格斗术,每个动作都精准得像是用尺子量过,简直就是学院派打草根派,她轻易地躲避著攻击,並偶尔调戏般地回击两下。 “我再问一次,”再度拉开距离后,楚子航稍微喘著气,黄金瞳亮得骇人:“你到底来学生会办公室找什么?” 诺诺翻了个白眼:“说了是家里的东西。大半夜不回家蹲在学校,你是有什么奇怪的癖好吗?” (请记住 看书就上 101 看书网,1?1??????.???超讚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她隨手拨弄著办公桌上的钢笔:“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多好。” “正经找东西不会挑这个时间。”楚子航抹去嘴角的血丝:“在我们东大这算入室盗窃。” “什么你们东大?”诺诺突然笑了:“搞得我不是东大人一样。” 她转身从文件柜抽出一本相册,淡淡说道:“实话告诉你,前任会长是我家偏门亲戚啦,他说在学生会办公室留了点东西。我只是来取回去,顺便旅个游。” 楚子航的眉头皱得更紧:“我不知道你们家里的事,但会长-他自从失踪后就一直没联繫我,中间也只有一次托人带了话。” 『这事其实也並不用多复杂,既然你们一起的,那你让他给我通个电话,然后我自然不会再阻拦,你想拿什么拿什么。” “通话?不行的。”诺诺不耐烦地挥手,“反正情况比较复杂,弯弯绕绕我也不懂,最近家里乌烟瘴气的,我就想藉机出来透口气而已!” “所以你就別了行么,就当行行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肯定那东西不是你们仕兰的什么建校收藏品!” “不行。”楚子航站得笔直,“不管是作为仕兰中学现任学生会会长,还是作为前任会长的朋友,我都有责任保护好这里,防止来路不明的外人做意义不明的事。” 诺诺的表情瞬间冷下来:“你是什么石头加木头做出来的么,怎么这么死板?” 她不耐地甩开相册,认真地摆出了格斗架势,狠道:“那就让我看看,你这个南方小城的混血种到底有几斤几两!” 战斗骤然升级。 使出全力后,诺诺的攻势如暴风骤雨,楚子航节节败退,但凭藉过硬的身体素质和可怕的冷静,他依旧能偶尔反击一一有次明明被踢中膝盖,却能硬生生扛住衝击反手抓住诺诺的脚踝。 “蛮力倒是不错。”诺诺借力腾空,另一只脚端在楚子航胸口:“可惜———“” 她在空中拧腰,挣脱钳制后轻盈落地:“就只是像头瞎闯的熊。” 楚子航撞翻了档案架,纸页雪片般飞舞。 他忽然想起老爸临走前的那些话, 老爸说,就算他有纯人类的老妈稀释了血统,但毕竟老爸自己的顶级血统摆在那儿,他家“底子”还是很好的。 经过简单估测,他的血统姑且也够得上a级,很优秀。 楚子航自己也能感觉到,哪怕不再具备那滴血带来的恐怖力量,他自己血统带来的身体素质的提升相比原来也是巨大的。 那段时间他私下经常测试过,就比如最常接触的运动一一篮球,现在他扣篮就如呼吸一样简单,觉得篮筐矮得惊人,以至於打篮球都索然无味起来。 所以后来,他在家打篮球的时候只能通过各种频繁的、高难度的重复动作稍微享受一下,跳跃力如此,其他的诸如耐久力,爆发力,反应力等等,都同样已经不能算正常人类的范畴了。 但即使拥有了这样的素质,他还是隱藏得很好,因为这些也都没必要,他只是继续作为普通高中生去度过有些忙碌的日常,同时,对老爸描述的所谓的另一个世界的实感渐渐淡去。 直到这一刻。 他面对著身体素质不逊色他的这个陌生女孩,来自那个的世界真实感和压迫感全都回来了! 且他能明显感觉到,和他这种觉醒不久、一知半解的半吊子不同,对方虽然也很年轻,但却是非常熟练和老道的混血种虽然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不点亮黄金瞳,是因为觉得对付他没必要么?? 想著想著,楚子航已经快完全招架不住,他只好找个空隙去抽了把长雨伞,摆出了日本剑道的架势。 说来惭愧,他只在少年宫的剑道班学过剑术,学费3600,就36个课时,现在也是死马当活马医,寄希望於身体素质暴增后,这些以前纯当作锻链身体的技术能稍微有点用吧-“ 確实有用!或者说带武器打空手確实更有利! 三十六节剑道课的记忆涌上来,配合爆发的动作,楚子航手中的雨伞竟划出凌厉的破空声,诺诺猝不及防下连连后撤,衣袖被撕开一道口子。 “有意思。”诺诺见状勾了勾嘴唇,透过房间的黑暗,仔细凝视著楚子航的面容。 而在接下来的交锋中,不知怎么,楚子航忽然就感觉自己的动作被看穿了,总能被提前半步截住攻势。 三招过后,楚子航还来不及调整,诺诺便鬼魅般闪到他侧面,楚子航一惊,便发觉冰凉坚硬的物体抵住了太阳穴。 枪口。 “游戏结束。”诺诺坐在办公桌沿,一边翘著二郎腿,一边从容地握著不知何时掏出来的银色手枪。 楚子航无奈,只得缓缓放下雨伞,举起双手。 “这东西在东大违法。”他低声道。 诺诺翻了个白眼:“你可真是个人才。” 你也不湟多让好么,女飞贼!路明非在门外已经开始头痛了。 不是,这深更半夜黑灯瞎火,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在这栋教学楼,以前这种情况只会出现暴露后被大伙“广为传颂”的小情侣找刺激环节,怎么现在怎么现在,他路明非撞上的就只有爬行类斗殴呢? 而且会长哟,你可长点心吧—你亲爹那么牛,能和两个龙王玩十几年捉迷藏,怎么你自己一觉醒,第二战就直接败给来路不明的妹子啊? 现在怎么办呢,他直接进去能平事么?那姐姐本来看著就不好惹,现在更是冷不丁掏枪哇,实在不讲武德。 正苦恼著,楼下忽然传来轻微的密集的动静,应该是脚步声,心说著“还有高手?”,路明非便赶紧往卫生间躲去了。 “砰一一!”办公室內,就在诺诺想敲晕楚子航方便找东西时,门被猛地端开。 刺眼的手电光束瞬间將黑暗撕成碎片,叶胜和亚纪带著四名全副武装的龙管局专员冲了进来, 黑洞洞的枪口齐刷刷对准了诺诺。 “放开他!”叶胜厉声喝道,手中的格洛克纹丝不动地锁定诺诺眉心。亚纪则迅速绕到侧翼, 在看到楚子航那双黄金瞳时瞳孔骤缩。 “楚子航?”她压低声音在叶胜耳边急道,“最近特別叮嘱过要重点关照的混血种,不能出事,也是毕业后要保送卡塞尔的大家都在传他是哪个大人物的儿子。” “见鬼!”叶胜拍了下战术头盔:“这段时间他表现得太正常太普通,我都忘了这茬!” 诺诺的枪口仍抵著楚子航太阳穴,一头红髮在强光照射下更加耀眼,她眯起眼睛扫过闯入者, 已经有点抓狂的样子。 “你们至於吗,至於吗!是不是有毛病?”她说:“我就旅个游,顺便找个东西,跟我一天就算了,现在还要用这么多把枪对准我?” “我好列明年也是要入学的好吧,还能不能愉快地玩要了,学长学姐们?” 闻言叶胜也有点尷尬,说:“你先把楚子航放开,这事可以慢慢商量。” “放了他我岂不是更加没底牌了?”诺诺反驳。 “我们肯定不会真伤害你,学妹。”叶胜无奈地解释:“但你毕竟代表著陈家—上头很担心你搞事情。” 『我连要拿的东西具体是什么都不清楚,还搞事!再说你们这个不起眼的小城市有什么搞事的必要么?” 叶胜无言,心里想,我当初也和你一样觉得大题小做—但这座城市可能还真没那么简单。 就这么又僵持了会儿,诺诺忽然嘆口气,语气也软了不少。 “那这样,我遇到事容易懵,你们给我点儿时间让我想想应该有合適的解决办法。”她建议道。 叶胜和亚纪对视一眼,都点了点头,只要诺诺不继续出格的举动,那等等也没什么。 但他们其实不知道,只是这么一段平平无奇等待,就足够这位陈家公主施展自己的特殊能力做到些什么了。 “侧写”,一种基於环境和物品残留下的信息碎片,在精神层面进行“情景再现”和“逻辑推演”的强大能力。 藉此诺诺甚至能看到“过去”的影像片段,感受到特定位置曾有过的“执念”或“关注”,甚至是使用者残留的情绪微澜,从而找到最有可能的隱秘所在。 第132章 或许是註定的孤独永眠 第132章 或许是註定的孤独永眠 將心神都投入后,眼前的景象如水波般溶解、重构。 办公室的每一道划痕、每一处翻倒的家具、每一片飘落的纸屑,都渐渐在诺诺脑海里被赋予了生命,回溯著不久前甚至更早时间的印记。 空气中的尘埃颗粒如同星辰般清晰,声音被过滤掉,只剩下被无限放大的空间本身的“记忆”一一前任学生会会长那温和优雅的背影多少次在办公桌前驻留,指尖何时在桌面无意识地划过,目光曾习惯性地停留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 所有这一切,都慢慢地涌入诺诺的脑海,被她那独特的天赋快速整合、剔除、推演。 画面在她脑中飞速闪回,最终定格在一个微不足道的细节上。 前任会长每次坐下时,左脚脚尖都会习惯性地、非常轻微地触碰办公桌主桌腿內侧,一个微小得几乎可以忽略的凸起部分。 目標锁定! 诺诺眼中精光一闪,但面上依旧维持著那副在努力思考解决办法的烦躁表情。 就在叶胜感觉她的思考时间过长,耐心即將耗尽,准备再次开口催促的瞬间,诺诺动了! 她没有继续去掌枪威胁,也没有去管近在愿尺的楚子航,反而猛地抬脚!穿著帆布靴的右脚快准狠地,狠狠地一脚端在沉重的红木办公桌侧面! 桌子被她这一脚直接端得滑动了一小段距离,就在主桌腿离开原地的一剎那,诺诺的左脚已然紧隨其后,精准如手术刀般,朝著暴露出来的桌腿下方那个微小凸起踩踏下去! “咔噠一—” 一声细微、但在高度紧张且寂静的办公室里异常清晰的机括声响起。 那看似坚固的办公桌下方的地板,靠近被踩中机关桌腿的位置,竟然悄无声息地向下打开了一个约莫一尺见方的暗格口子! “好!”诺诺心中一喜,找到东西就好办她本来猜的也是和链金术相关的材料,或者记录著什么家族秘密的古籍册子,总之都是方便携带的小物件,只要找到就好! 本来现在手里也有人质一一没想到这小城的混血种还挺重要的样子,虽说血统好像確实还可以,加上这批找麻烦的本身也对她比较忌惮和克制携物跑路轻轻鬆鬆! 然而,出乎诺诺预料,也出乎瞬间紧张的叶胜亚纪等人预料的是一一暗格开启的瞬间,没有任何东西显现! 反而,一股无形而强横的能量如同海啸般猛然从中爆发出来! 嗡一一! 空气仿佛凝结成实质的重锤,当叶胜和亚纪意识到这是类似於那晚酒馆矩阵、却又更加强横暴虐的东西时,那纯粹针对精神的衝击波已经毫无徵兆地横扫整个房间! 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呢啊!”“糟糕!”“啊—” 闷哼和短促的惊呼几乎同时响起。强光手电啪嗒啪嗒掉了一地,持枪的手臂软软垂下,如同被狂风掠过的麦秆,房间內的叶胜亚纪,甚至包括门口几个戒备的专员,都毫无悬念地瞬间失去意识,直挺挺地摔倒在地。 离得最近的楚子航只觉得大脑仿佛被铁水浇灌、意识瞬间被撕裂,黄金瞳的光芒在剧烈摇晃中黯淡熄灭,他只来得及身体晃了晃,便也砰然倒地。 诺诺首当其衝,精神衝击更是集中爆发点,她似乎拥有更强的抵御能力,但依旧因为强衝击陷入了昏沉。 就在这所有人都短暂或完全失去抵抗能力的危急关头一一只枯瘦、干,皮肤呈现不祥青灰色、却又稚嫩得像七八岁孩童的手臂,猛地从那个散发著危险气息的暗格口子里伸了出来! 接著,一个畸形的身影如同蜘蛛般敏捷地爬出暗格。 它的躯干依旧带著孩童的形態轮廓,但关节扭曲,比例失调,皮肤角质化严重,布满细密的诡异鳞片,细小的猿牙突出唇外,一双浑浊的黄金竖瞳里闪烁著原始的暴戾和飢饿。 这居然是只—.“孩童”大小的死侍! 它的感知似乎不受那精神衝击波的影响,或者说那衝击就是它长期受困於暗格下空间而积蓄的结果。 稍微扭头,那浑浊的眼瞬间锁定了唯一还勉强站立的诺诺! 没有犹豫,只有野兽般本能的攻击欲望! 那畸形的小脚裹挟著异乎寻常的力量,迅疾如风,狠狠端在诺诺毫无防备的胸腹部! “咳一一!”诺诺如同被攻城锤正面击中,整个人离地倒飞出去。 巨大的衝击力让她眼前彻底一黑,纤细的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无力的弧线,背部结结实实地撞在几米开外的墙壁装饰画框上! 沉重的实木画框应声碎裂,玻璃碎片四溅。 诺诺就像一只破碎的玩偶,顺著冰冷的墙壁滑落,重重摔在楚子航身侧不远的地面上,激起一片浮尘。 这下,办公室內还站著的,就只剩下那个从暗格中爬出的孩童死侍,它在一地昏迷人类中间张开双臂、享受自由,浑浊的竖瞳好奇而贪婪地扫视著新鲜的猎物,发出了低沉而满足的嘶嘶声,仿佛在进行一场丰盛宴会的开场祷告。 墙边的诺诺其实还没有失去意识,不如说,被攻击的带来的剧烈痛楚反而让她稍微清醒了些。 只是,相比於去想办法从这致命的危机中脱身,诺诺此刻完全沉浸在了前所未有的惊骇和惶恐中。 鲜艷的红髮散乱地盖住那苍白的脸颊,她努力地抬起头,想用还能睁开的眼去看清那畸形的孩童,想努力思考出现状的由来,这一切到底“ 首先毫无疑问的是,所谓的取东西就是那偏房的傢伙设置的陷阱,不管是谁接了这个任务,大概都会被算计到·该死,亏她还以为能趁机好好出去玩玩儿! 那群蠢货,真以为人家屈服了顺从了?还藏著掖著不让她近距离去看看,连人家拼死也要反咬一口都完全不清楚! 然后,这东西,这东西到底是什么啊! 诺诺並不是没有遇到过死侍,不如说相关经验还算丰富,但,从没有任何一头死侍能让她如此惶恐,哪怕极为强大! 那惶恐並非来自相对少见的孩童体型,而是——熟悉感,源自血脉的熟悉感! “餵”微弱地喊著,诺诺和转头过来的孩童死侍四目相对。 “难道你要告诉我,呵,告诉我—”她不知是自嘲还是讥讽地笑:“你居然还是陈家的崽儿么?” 孩童死侍听到后居然真的停止了动作,兴奋狞的烂脸变得平静或呆滯,像在思考,或是打量,它歪看头,仔仔细细地去看诺诺的脸。 “小—— “我c您m的別!別一一!!”一阵更大的、翻江倒海的惊惶袭上了诺诺的心头,让她赶紧去打断那沙哑粗糙的发声,乃至於下意识脏话先行, “你你你,慢点,慢点!”诺诺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连连摆手:“我隨便说的,我还有点乱,你別“ 事到如今,哪怕她再不想承认,也依旧会產生某种相当噁心的猜想,儘管她从来不参与家里內外大小的事。 “要不这样,”她从大喘气变为深呼吸,尝试最后动动身体反抗却依旧无果后,苦涩道:“你知道有个人叫汉尼拔么?” “真正的美食家从来都是优雅从容的,和食材之间就不要產生多余的神叨叨的对话了,好列老娘有几分姿色,血统也可以,反正不管怎么也算优质食物了,你—“” “你乾脆点儿动口吧,別嘰嘰歪歪惹人心烦,真是———“” “小姨?” “噗一一”诺诺是真的一口老血喷出来了,先前在胸口憋得多痛苦,现在就喷得更痛苦。 “小—姨—.”似乎因为闻到了她的血,那孩童死侍念叻起来似乎更加確定了,它吞吐而嘶哑地,继续问: “小姨我—··呢?” 哥哥?你还有哥哥?大一號的少年死侍么?哪个工厂出来的这么有创意,万代不找你设计真是亏麻了啊—不对,在愈发混乱的回忆中,诺诺忽然想起来了。 虽然没见到现在的模样,但確实听人提过一嘴,那被关押的所谓“罪人”,要比她小一辈来著。 在东大,你的长辈年龄比还小,也算是见怪不怪的事情了。 也就是说,这孩子是那罪人的弟弟?还是妹妹?很遗憾,躯体的严重变形已经无法分辨出来了“呵,呵”诺诺忽然笑出声。真的確定是陈家的孩子后,她反而觉得轻鬆了不少。 倒不是说能因为靠血缘关係求对方放自己一马,换个口味吃別人,而是“ “累了,毁灭吧!”诺诺往后一摊,摆摆手:“虽然最近是有听说家里有做不乾净的活儿,但“居然真的能造出这样的孽啊!” 她了解得很少,但也不算傻子,联繫那罪人潜逃出去多年,以及寧死也要再拉几个族人下水的可怕恨意眼前这个唤他哥哥的小傢伙,这样的惨状,多半是人为造成的。 也不知道是她自家这种混血种世家本来就不乾不净,还是这个世界越来越扭曲了呢? 算了算了,越想越头疼,这次算她倒霉,认栽了。 “你不算活著,而你哥哥—”诺诺看向孩童死侍那询问的眼神,嘆气道:“估计也快要死了。” “死?死?!”孩童死侍瞬间从迷惘变为大怒,直接伸手抓住诺诺的脚踝將她拖过来去。 “哥哥说我们都不会死!只要我老实地待在那儿,他就一定会带我回家!!” 怒吼著,孩童死侍再度把诺诺丟出去,几乎是用了全力。 诺诺就如炮弹般狠狠砸到另一边墙上,墙壁瞬间的龟裂中,她甚至也能听到自己好几处骨头裂开的声音,剧痛很短,她很快陷入即將完全失去意识的麻木。 也好,激怒的乾脆总比拖拖拉拉的折磨好。 她受到的教育並不让她相信死侍还具备人性,所以这些迴光返照般的沟通,除了让她死的时候觉得更纠结更噁心外,没什么其他意义。 啊,当然啦,她陈墨瞳觉得自己应该也没有什么·顺便死一死的衝动。 虽然很多人都骂她是做事不考虑后果的疯妞。 终於,眼皮沉重到快要完全撑不起来了。 诺诺想,如果死亡就是这样如同困极了自然而然的睡眠,或者说永眠,那还挺不错的。 可惜马上还会有个痛的,那时候,才算一了百了一一真不体贴啊。 不过也还好,真的,因为对她这种被视为异类乃至祸害的傢伙,在人生的最后几秒,会特別, 特別,特別,特別特別特別——在乎她的,也就这个要弄死她的怪物了。 原本还想著,可能,升学到全世界年轻混血种云集的卡塞尔后,找个差不多的男朋友“ “就不会害怕一个人了。” 诺诺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轻喃著,闭上眼: “结果,先帮一群造孽的畜生挡刀了还行,呵—“ “...” “好了好了,总算是消停了,我就说一个素质这么好的混血种肯定没那么容易死,应该没死哈?不过没想到的是內心戏太多了,都在走马灯什么呢,神叻叻的,嘎巴一下晕过去多省事,你好我好大家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早点完事回去洗洗睡,明天还要上班呢—” “.....? 大概,在快死的时候她才真的疯了,诺诺在半昏半醒的黑暗中想著,毕竟也没听说黑白无常有这么囉嗦呢,应该不会真有那些玩意儿吧? 但无论如何,那语调就算在平常没什么,放在这种残酷冰冷、即將让人孤独死去的环境中一一也显得太烦太贱了! 就像你正在宏大的舞台上独咏一曲命运的悲歌,而那傢伙一手拿著酱油瓶一手提著葱姜蒜,走两步跳三步地从面前路过,然后扭头一嘀咕: “嘿!这戏唱得好哇!” 哪怕快死了,也还是忍不住有点不爽呢。 所以诺诺拼尽全力地,將眼晴睁开了一道缝,虽然依旧看不清什么样貌,但起码能勉强辨认出一个场景·——一个,更让她迷茫的场景: 畸形的孩童死侍正老实地,被谁揪著领子提起来,且被边拍脑门边问:“0i!兄弟你混哪个小学的?” 第133章 你想死么 第133章 你想死么 对於自己忽然之间撞到的超出日常的事,路明非一般都会尝试了解个大概, 因为事实证明,到了最后基本都会插足,哪怕刚刚在外面黑听了好一阵后,觉得这事儿是越来越麻烦了。 比如,原来学生会办公室里—居然藏著死侍么! 那可还是楚子航天天坐著的地方,就在屁股底下,想想都惊悚。前任会长不仅直接选挑子不干跑去假装混血种革命,还不声不响地埋著这么大一个地雷。 原本的情况还要复杂些,也更让路明非为难:在这间深夜的学生会办公室里,除了作为纯粹倒霉蛋被捲入的楚子航,衝突的主要双方是早就觉得有蹊蹺的外校学姐,和一直很忙但是也不知道在忙什么的龙管局。 听两方扯皮半天,他正觉著,这事儿可能提箱牛奶进去都不好解决,毕竟还涉及到家族啊上级啊之类的,如果楚子航確实没有危险,那静观其变等待散场就好。 但谁能想到呢,稳著稳著,忽然就爆炸了! 他自己只是隱隱觉得,有类似风的东西轻轻扫过,但门外警戒的几个龙管局直接就被“颳倒”了,陷入了睡眠般的安详中。 至於门內,得以畅通无阻地靠近后,听到的就是比较狗血的“小姨”、“哥哥”的称呼了。 那句话怎么说来著,未知全貌不予置评?路明非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总之,面对这种他自己总算能解决的麻烦事,仅剩的注意点就剩一个了: 不要和麻烦的源头,也就是红头髮的女孩一一扯上关係。 “小朋友你挺der啊,都叫小姨了还下那么重的手!”揪著相当轻巧的孩童死侍的脖子,他没好气地说。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玩意儿不狠点还真不好入场,这些年在苏合閒逛的时候混血种见得不少, 但都是歪瓜裂枣,原来除了楚天骄那种算是最高等级的老登,外面的精英混血种也这么能抗揍。 被路明非拍著脑门训斥后,孩童死侍没有回话,不知道是发泄后的贤者时间到了,还是確实已经浑身无力、反抗不得。 它只是用变得异常清澈的金色竖瞳,静静地看著路明非。 讲道理,这甚至比被愤怒盯著然后大吼大叫更让人不適,毕竟你面对的,是一张布满鳞片和角质层、扭曲而畸形的丑陋面庞。 “说话!”路明非大声些遮掩自己的不適。因为这別致的小东西衣服烂得差不多了,他转而掐住了脖子。 孩童死侍依旧沉默。 对面的墙下,诺诺勉强吊著一口气,在昏沉的眩晕里模模糊糊地想:能说话才有鬼了,这可是正儿八经的死侍,要不是带著陈家的血,又认出她是谁,哪来沟通的可能但下一秒,孩童死侍在长久的注视后,鳞片覆盖的喉咙突然滚动了一下。 “你..:...认识我哥哥对么?”沙哑的声带挤出变调的童声,像是生锈的齿轮在相互摩擦:“他在哪儿?” 路明非一愜。这个提问来得太突然,他甚至下意识鬆了松掐住对方脖子的手指。 孩童死侍继续说:“哥哥说过,等盖子再次打开,捉迷藏游戏就结束了,他就会带我回家但打开盖子的是小姨,她说我哥哥要死了。” 办公室的空气像是凝固的冰。 墙角的诺诺感觉那股熟悉的痛楚又翻涌上来,不是伤口,而是心口莫名发紧发冷。她看著路明非面对著那再度平静下来的孩童死侍。 路明非像是稍微习惯了那沙哑怪异的腔调,姑且耐下性子,带著点纯粹的好奇问道:“你一直在这里藏著么?” “是,”孩童死侍点头,鳞片摩擦发出轻微的声响:“不过我不怕,因为哥哥一直陪著我·———” 它顿了顿,那沙哑的声音低了些下去:“但最近也没来了。” 路明非想著,那確实是有年头了。 前任会长德高望重,不只是因为能力强、为人和善,他的任期也比较长。 他是唯一初中就拿下学生会会长席位的。仕兰初高中联繫紧,会长席位不限年级,可真要初中时期就从学长学姐手里夺得这个席位,现在身为仕兰“全妹偶像”的楚子航恐怕也办不到。 路明非觉得,自己倒也没必要对现在態度变好的小东西恶言相向,更不会像那位外校学姐那样故意刺激人家,简直找死——人家找哥哥的意思够明白了,还直说它和哥哥都要死。 於是他语气稍缓地回答道:“我確实见过你哥哥。” “他应该是回家了,但短时间大概不能再来这里你准备怎么办?” 孩童死侍听到后,那张布满鳞片的扭曲小脸上,居然像是出现了思考的表情。虽然不可思议, 但它確实显得有些迷茫。 它低声说著,声音里带著困惑:“哥哥曾经说过我现在见不得其他人,见到后,要么我会受伤,要么其他人会受伤——我其实一直不太懂———” “但刚刚——我的確想撕碎他们,想吃了他们,想要將他们的肉和血吞进肚子里——” 它呢喃著,越发恍惚,最终证证地抬起头,看著那只依旧稳定掐住它脖子的手,目光沿著手臂上移到路明非的脸上,那双金色竖瞳盯住路明非的眼睛,问: “我——其实是个怪物了—对么?” 对面墙下,诺诺感觉胸口被这句话刺痛了一下。 她想,事到如今就別这样了吧小侄子或者小侄女? 真的.太让人难过了啊。 你就不能多带一点恨意,多来一些疯狂,或者乾脆绝望地、歇斯底里地,拿出怪物该有的样子来问吗? 至少別这么平静啊,该死的——那样的话,至少最后杀了你的那个人,心里头或许还能少些疙瘩。 所以,那个藏得死死的、连她近距离侧写都摸不著边的年轻混血种,会动摇么?反正,已经在任务里杀掉过一些死侍的她,大概会因此產生侧隱之情吧? 路明非正看著那张近在哭尺、因龙血污染而无比丑陋、却又因眼底那抹挥之不去的童稚困惑而格外荒诞的脸。 “既然你自己都这么清楚了,”他开口,声音和之前没什么两样,既不委婉,也没有要欺骗的意思: “没错哦,你已经是个怪物了。” 孩童死侍再度沉默。 墙角的诺诺却陡然感觉一股寒意顺著脊椎窜上来,让她连抬头的力气都消失殆尽,只是用颤抖的眼皮和模糊到极致的视野,竭力去捕捉那个死死控制住怪物的男孩身影。 孩童死侍的下一句话依然是问句:“所以,你是来杀掉我的么?” “小姨说我不算活著—那么,你会为我带来真正的:『死亡』?” 路明非仔细凝视著那张可怕的脸,远比刚开始要认真得多。他的嘴角动了动,最终拉成了一个浅浅的弧度。 “在变成这样之前,”他慢慢说,声音轻下来:“你一定是个挺聪明的小孩子。” “只有很聪明、很爱思考的小孩子,才能问出这样的问题来。” “真正的——.死亡.”诺诺將这句话沉入心底。 忽然,她开始后悔,后悔刚刚对那孩子说出“你不算活著”这种话,这话肯定是事实,但她莫名地、由衷地后悔。 孩童死侍似乎被路明非的评价触动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阵细微的咯咯声,像是枯木摩擦。 它用更轻、更迷惑的语气说:“我不知道。” “虽然哥哥以前也夸我聪明”它断断续续地,像在努力拼凑早已破碎的记忆:“但是如果我真的是个聪明的小孩我就—— 它停顿了很久很久,仿佛在用它那混乱扭曲的大脑,艰难地想通一个最基础、又最残酷的道理: “不会变成这样的怪物了吧?” 它抬起那双金色竖瞳,望向路明非的目光里是彻底的、纯粹的茫然无措: “这是·惩罚?” 路明非垂下眼,而诺诺已经不想听下去了。 “无论如何,”路明非摇摇头后终於又开口了:“在这个世界,怪物,通常都是会死的。” 他看著孩童死侍的眼晴,一字一句,吐字清晰: “你想死么?” 长久的沉默,令人煎熬的沉默—今夜的这个房间內,似乎总要用沉默来將对话连接。 孩童死侍僵硬的身体终於猛地颤抖起来,污浊的黑色血液毫无徵兆地从它深陷的眼窝里渗出, 混著暗红和青紫色的液体,粘稠地淌过脸颊的鳞片和硬质角质,在脸上划出几道扭曲的痕跡。 那是,如今身为怪物的它,唯一能流下的泪水。 “不—我很害怕” 它的音调不自觉地拔高,像个被噩梦惊醒的孩子,甚至带上了一丝细微的哭腔:“我不想死死亡不是安详幸福的永眠·” “如果如果我还有拥抱谁的能力如果我还有机会和谁交谈—哪怕只是像以前那样躲在书房里看书我也绝对—— “不想死!” “更何况我还有哥哥,他一直想带著我回家!” 它猛地抬起头,用那双彻底被黑色血液覆盖的浑浊金瞳,死死地望进路明非那平静无波的眼眸深处,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喊出那份被刻在本能里的原始恐惧和眷恋: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那嘶哑的、带著孩童绝望哭腔的喊声,在空旷死寂的办公室里断断续续地迴荡,像生锈的铁钉刮擦著生锈的铁皮。 诺诺彻底住了,所有理智构筑的墙在那句纯粹的“不想死”面前轰然倒塌。 她的思维像是沉入一片混沌的冰海,冷得刺骨,又空得发慌。 直到她听见那个男孩的声音响起,带著一种仿佛穿透了所有时间的冰冷洞悉,语气平淡,却像是在对某个看不见的存在说了一句极其残忍、也极其轻蔑的评价: “所以,你明白了吧—“” 路明非说这话时,目光似乎极其短暂地飘向了角落里的诺诺,隨即又像没事人一样落回孩童死侍的脸上,继续说完: “你甚至不如一个死了的孩子,脑子来得清醒。” “啊——.”诺诺下意识地,微微张开嘴唇。 不过她不知道的是,刚说完那句话路明非就后悔了,肠子都悔青了的那种..明明想好不要多事不要多事,也確实是看到诺诺失去意识才进场的。 结果意外发现这姐姐居然还在喘气不说,还非要多嘴!非要多嘴!到时候又惹一身骚! 不过,就算不管那装死娘们儿的事,现在这个情况也还是太出乎预料了。 看著手里老老实实甚至还有几分乖巧的傢伙,路明非感到为难。 这个小东西,除了长得过於別致—各方面都很符合“好孩子”標准啊。 不是,当boss或者坏人角色的能不能有点自觉啊,不纯粹地凶或者癲就算了,还打感情牌? 小子,为了活命没有眼泪都要流血吗?你怎么不更加乾脆点喊爸爸呢? 哎,所以该怎么办呢该怎么办呢· 用自认灵光的小脑瓜想了会儿后,路明非姑且有了主意。 他装模作样地嘆了口气,对著还在抽泣、满脸恐惧与懵懂的孩童死侍叻起来:“唉迫不得已啊兄弟,真的。工作需要,合情合理——走流程嘛,你懂的,我也很不想。” 他一边絮叨,一边慢悠悠地弯下腰,捡起地上某个龙管局专员掉落的配枪。 “下辈子投胎,啊不,变鬼了的话,你可千万別来找我。” “实在要找我的话也行,最好变个女鬼,记得妆化好看点· “或者你也可以先去找韩国那边的进修进修,借鑑借鑑——” 然后他將枪口对准瑟缩的死侍脑袋,手指摩擦扳机的声响在安静的房间內格外清晰。 “拜了个拜,小朋友。”他说,手指朝扳机移动。 就在这千钧一髮之际,那个一直蜷缩在角落、在剧痛和震惊中意识迷乱恍惚的红髮身影,终於竭尽全力地抬起手,喉咙深处挤出了一个破碎的单字: “別—” 第134章 祝福 第134章 祝福 闻声,路明非扣扳机的手指顿在半空,他扭过头,看向角落里挣扎著抬手的红髮身影。 “哟,还活著呢姐姐。”他调侃道。 诺诺胸口疼得抽气,眩晕感一阵阵往上涌。 她强撑著涣散的精神,目光死死钉在路明非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声音虚弱又迟疑: “你——-故意的?你到底是谁,你想从这件事上得到什么?” 路明非只是回答:“你不用想那么多,如果你没意见的话,我真的会送它上路。” 他警了眼地上那团因恐惧缩成一团、鳞片都在抖的小东西,继续道: “当然,如果你有意见,但跟我达不成一致的话,我还是会弄死他。” “毕竟你也知道,这玩意儿没人权,搁外面就是颗定时炸弹,扰乱社会治安。” “人权?社会治安?”诺诺皱眉:“你到底在说什么?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反抗能力,你不如实诚点。” 路明非嘆了口气,淡淡道:“那我就说得再个人化一点吧。” “你和这东西都很麻烦啊,处理不好会影响到仕兰星火节后续的正常进行,於我而言,你知道—正常高中生这时候都该睡觉了,毕竟还在长身体。” “什么乱七八糟的—” 诺诺感觉头又痛起来了。 她感觉自已和这傢伙根本就不在一个频道,虽然她自己也懒得关心陈家那些见不得人的破事, 但你也不能用“今早吃油条还是喝粥”这种扯淡的话题来应对吧? “好了,”路明非直入主题:“归根结底我只是想给你提供另一个两全其美的解法。” “两全其美?” “听— 正说著,房间里传出了轻微的呻吟声, 地上躺尸的龙管局专员里,血统拔尖的叶胜、亚纪眼皮直跳,身体微微抽搐,一副快醒过来的样子。楚子航那边也有了点动静。 路明非和诺诺都知道,如果还要继续交涉,就不该待在这里了。 “还能动弹么?”路明非语速快了点,扫了眼诺诺身上的伤。 诺诺苦笑:“还能动动嘴皮子。” 她看向那蜷缩著的孩童死侍,眼神复杂:“下手真狠啊小东西,我也是真的脑子抽抽了,莫名其妙开始可怜你了。” “对不起,小姨。”孩童死侍喉咙里挤出沙哑的声音,带著点迟来的、怪异的乖巧。 “刚才怎么不这么乖?”诺诺忍不住吐槽:“难道掐你脖子的这货手上抹了镇定剂不成?” 话没说完,她只觉得身体各处都传来了触感,她眼前一,就已经被略显消瘦的男孩背了起来。对方动作算不上温柔,但挺利索。 诺诺有点僵住。 路明非头也不回地调侃:“怎么,难道你想换公主抱么?那就不好意思了,咱俩没那么熟。” “切,”诺诺缓过神,有气无力地翻了个白眼:“姐姐吃的盐比你吃的饭还多,少来这套。” “那还是您口味重。”路明非回嘴。 他抬脚就要走,结果回头一看,被放下来的孩童死侍状態又不对了。 小东西似乎挣脱了某种桔,或者回到了某种本能状態,开始低声鸣咽著,眼神浑浊而凶戾地朝路明非威胁低吼,又十分忌惮地没敢马上动手。 “啪!” 路明非伸出右手,反手一巴掌打在它小脸上,直接將它扇懵了,愣在那儿。 “赶紧跟上,都放你一马了还不自觉点!”路明非训了一句直接出门。 那孩童死侍似乎又清醒了不少,赶紧乖巧地跟在后面。 考虑到这里楼层较高,办公室里的人又都快醒了,路明非索性背著诺诺直接往天台走,他没留下什么痕跡,存在感又极低,应该不会被发现, 黑暗中一路无话。 被路明非背在背上,诺诺能清晰感觉到少年略显单薄却异常平稳的身躯带来的节奏,以及身后那双在寂静中亦步亦趋的脚步声一一属於那个刚刚差点杀死她的小怪物。 局面似乎被这个神秘的男孩牢牢掌控,但诺诺的心弦依旧紧绷。 她不明白事情为何会发展至此。 陈家血脉的特殊性確实可能让这孩子保留远超普通死侍的精神清醒度,对血脉亲人的微弱眷顾也曾让它有过沟通,但绝对有限! 龙血的侵蚀是本能,是物理层面的污染,绝非简单的亲情或意志能够抵御。它刚才爆发出的区戾和渴望才是真实面目。 然而此刻,它跟在路明非身后,那是一种近乎温顺的、带著本能的畏惧的服从。 诺诺的目光落在路明非看似毫无防备的后颈。 她能感觉到,那股让死侍如此恐惧的源头,並非来自什么煞气或威压。路明非身上依旧没什么强烈的混血种气息,甚至可以说存在感稀薄得如同尘埃。 这个男孩的言灵到底是什么?诺诺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有什么已知的言灵,能如此平静、如此简单,就让狂暴的龙血沉寂、让死侍的凶性如同被釜底抽薪般失活,这简直顛覆了她对混血种力量的认知。 似乎能“读”到她剧烈翻腾的心思,背著她的男孩语气平淡地再次开口,声音在空旷的楼梯间迴响,显得格外清晰:“我都说了,你別想那么多。” “今晚这事就是个意外的大坑。等过了今晚,井水不犯河水,你和你们家,最好也离这座没什么特別价值的偏远小城远点。大家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不好么?” 诺诺张了张嘴,却无法反驳。 通往天台的铁门被路明非轻鬆推开,夏夜的凉风裹挟著城市的霓虹光晕涌了进来。 他小心地將诺诺放在一个相对乾净的水泥墩子上。 诺诺试著动了动,腹部的剧痛让她瞬间抽了口冷气,额角渗出冷汗,浑身绵软无力,別说走, 爬都困难。 路明非看著她这副惨样,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嘀咕了一句:“麻烦。” 隨即掏出手机,给平时废物、唯独能对这种情况帮大忙的女僕小姐们打了个电话。 掛断电话,路明非转向一旁安静得像个做错事孩子般的孩童死侍,然后对诺诺说:“既然你不想让它死,那正好—” 他指了指蜷缩在一旁,鳞片在月光下反射著幽暗光泽的怪物:“那正好,作为它的『小姨”, 也是今晚这一连串麻烦事的源头,负点责任,把它带走?” “带走?”诺诺瞪大了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让我把它—带走?” “嗯。”路明非点头,理所当然的样子:“你不就是来找东西的么?现在东西找到了,虽然有点不太一样,但物归原主,很合理吧?” “这哪里合理了!?”诺诺忍不住拔高了声调,牵动了伤口又是一阵牙:“这根本不一样! 它现在是头彻头彻尾的死侍!” “就算刚才你能暂时让它听话,但它骨子里的凶性还在!你告诉我它怎么可能老老实实跟我走?路上失控怎么办?飞机火车怎么坐?过安检它张嘴喷火还是喷毒液?” 面对诺诺的质问,路明非的表情毫无波澜,只是微微歪了下头,像是在认真思考什么技术性问题。 “嗯,你说得对,带个活物长途奔波確实麻烦,尤其是这种容易应激的。” 他居然顺著诺诺的思路点了点头,然后话锋一转,“不过,这方面我应该可以帮个小忙。刚刚试了试,我大概有点感觉了。” “感觉?什么感觉?你能帮什么忙?”诺诺心头的困惑和不安更重了。 这个小城高中生身上笼罩的迷雾越来越浓, 路明非没有回答她的疑问。他向前一步,朝著蜷缩在角落的孩童死侍伸出手,轻轻招了招。 那死侍的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浑浊的金色竖瞳中瞬间涌起巨大的、几乎是刻入灵魂的恐惧! 它下意识地想后退,想缩进更深的阴影里,细小的爪子在地面上抓挠出刺耳的声响。 龙血本能在疯狂尖叫著远离,但另一种更强大的指令一一仿佛来自路明非平静目光的指令,居然渐渐压倒了本能。 於是它强行压抑著身体里沸腾的黑暗和反抗的衝动,一步、两步,像挪动生锈的傀儡般,带著源自血脉深处的恐惧颤慄,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最终还是挪到了路明非面前,低下了那颗布满鳞片的头颅。 诺诺屏住了呼吸,死死盯著眼前即將发生的一幕—她预感到,这將是超越她所有认知的一幕。 只见路明非平静地伸出右手,没有耀眼的光芒,没有复杂的符文,也没有任何能量的波动。 那只在月光下显得过分苍白、甚至有些普通的手,就那么轻轻地,如同抚摸一只受惊而温顺的小动物一般,覆盖在了孩童死侍那冰冷、覆盖著坚硬鳞片的小脸上。 他的动作甚至带著一丝诺诺不確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一一怜惘? 然后,他开口了,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夜风,落在诺诺和那颤抖的怪物耳中: “不知道是因为你体內特殊的血脉格外顽固,还是因为作为人类的、那颗稚嫩的心,在被龙血淹没前就坚韧得像块顽石他轻声说著,像是分析,又像是某种確认:“小东西,既然你没有被我直接抹除,那么我姑且祝福你一次吧。” “试著,在这个於你而言最糟糕的世界—再往前走一段路吧。” 话音落下,诺诺没有看到任何光芒爆发,没有空间扭曲,也没有言灵吟唱的低沉音节。 但下一秒,奇蹟在她眼前以一种沉默而惊悚的方式降临了! 隨著路明非的手掌轻轻抚过,那死侍脸上冰冷坚硬、如同黑色骨质的鳞片,开始如同阳光下的春雪般消融!不,不是消融,更像是活物一般,缓缓回缩! 它们仿佛从狂暴的野兽重新变回了冬眠的种子,一点一点地沉入皮肤之下。 孩童死侍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不是痛苦的痉挛,而是一种类似蜕变的剧烈生理反应。 它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如同梦般的鸣咽。伴隨著令人牙酸的、细微的“咔”声和黏液被剥离的声音,那些凸起的、尖锐的角质层和爪牙也隨之软化、剥落、收缩。 整个过程无声而快速,却又因为其本质的剧变而显得无比漫长。 短短十数秒后,一个遍布著丑陋疤痕、皮肤呈现不健康青紫色与苍白混合、瘦小得令人心痛的躯体显露出来。 残留的零星小片鳞片如同胎记般镶嵌在脖颈和耳后,指甲尖利且发黑,双手双脚依旧畸化得如同兽爪。 它离“正常人类孩童”的样子还相差甚远,甚至比龙化前更加恐怖一一毕竟那层非人的硬壳被剥掉了,露出了底下千疮百孔的真相,仿佛某种褻瀆生命本源的实验失败品。 但有一点毋庸置疑:它体表活跃的龙类特徵消失了! 那沸腾的、混乱的、充满侵蚀性的龙血生物力场,如同被投入了消音灭活的溶剂,彻底沉寂了下来! 此刻站在路明非面前,月光下的,不再是那头浑身散发黑暗气息的龙形死侍,而是一个退化了绝大部分非人特徵、但残留著可怕创伤与异状的小女孩。 寂静。 风声似乎都停了。 诺诺大脑一片空白,心臟疯狂跳动得几乎要炸裂。 她死死捂住嘴,才没有让自己失声尖叫出来。 眼前这无声无息完成的“神跡”,比她见过的任何龙类、任何秘技、任何传说都更让她感到彻骨的恐慌。 路明非的手早已收回,插回了裤兜,仿佛刚才完成的惊世孩俗之举只是拂去了一片尘埃, 他就那样静静站著,任由清冷的月光洗刷著他单薄的身形和过分平静的侧脸,目光投向城市远处喧囂渐歇的灯火长河。 天台上紧绷的沉默如同凝固的水泥,压在每个人的心头,只有远处的城市还在发出低沉的背景音。 在这仿佛时间都静止了的时刻,夜风带起了一丝微妙的气流扰动。 靠近楼梯口那片更深沉的阴影里,月光无法触及的角落,空间似乎微微扭曲了一下,如同平静水面投入了一颗小石子。 接著,一个高挑窈窕、穿著贴身黑色作战服的身影,如同无声无息聚拢的烟雾般骤然凝实。 第135章 我是谁 第135章 我是谁 夜风在天台上打著旋儿,捲起一点浮尘。 酒德麻衣的身影如同夜色中凝结的墨点,一出现就带著一股风尘僕僕的“社畜”怨气。 她单手抱看一个硕大的医疗箱,另一只手还拎看条厚实的羊毛毯,眉头拧得能夹死蚊子。 “少爷,”她开口,语气活像被欠了八百年工资:“你这又搞什么飞机?这个点儿把人从被窝里起来?你知不知道今天本来就不该我值班!” 路明非对她的抱怨置若罔闻:“喷,也就最近让你跑得勤快点,过往放的假还不够多么?” “哎,当丫鬟的就是命苦啊一” 抱怨归抱怨,酒德麻衣动作利索。 她先把那条厚毯子兜头盖脸地裹在那个刚刚经歷了惊悚变化的小女孩身上,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接著迅速打开医疗箱,熟练地开始处理诺诺身上的伤口,甚至还帮她简单接了下骨头。 一边处理,酒德麻衣的目光一边在神情呆滯、显然还在消化今晚所有匪夷所思事件的诺诺脸上扫过。 她自来熟地开启了“查户口”模式,八卦地问道:“这位姑娘,看你这气质不像本地人啊?哪儿来的呀?怎么就好端端的惹上—呢,我是说,摊上我们家少爷了呢?” “打住!”路明非没好气地打断她。 “搞清楚行不行?明明是我摊上她的破事才对!”他嘆了口气,追悔莫及道:“早知道楚子航那傢伙屁事不会有,打死我也不往这栋教学楼凑热闹,真是好奇心害死猫,原本我应该在吃完自助餐后回家美美地睡一觉,哪会深更半夜———“ “好了好了,”酒德麻衣也果断中止他的碎碎念,顺便手脚麻利地给诺诺简单包扎固定了一下关键部位:“所以,大少爷,这两个麻烦你打算怎么处理?” “这方面你比较懂,短时间內这个姐姐能恢復到自由活动的程度么?”路明非问。 “有点难。”酒德麻衣摇头:“优秀混血种肉体素质是好,但又不是金刚狼,没那么变態的自愈能力。” “这样啊”路明非脸上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然后非常理所当然地看向酒德麻衣,眼神充满了“组织信任你”的意味: “那就只能辛苦你了。” 酒德麻衣拿著签的手一顿,忽然有种很不妙的预感。 “没办法,送佛送到西嘛。”路明非笑笑:“只能拜託你,把她俩送出苏合市咯,薯片妞应该有路子吧?” 他指了指被裹在毯子里的小女孩和惨兮兮的诺诺:“找个清净、安全点的地方安顿一阵子,至少等这位姐姐的伤好利索了,能把这小麻烦给看住了再说。” “不是吧少爷!”酒德麻衣扶额,感觉自己的假期正在光速离她而去:“你一定要这么周到吗?这又不是你哪门子小老婆或者私生女什么的!而且这烂摊子也不是你惹出来的!” 路明非无所谓地耸耸肩,脸上的表情仿佛在说“你说得对,但我就是要这么做”。 “没辙啊,事情都到这一步了,总不能半途而废吧?”他一边说著,一边慢悠悠地蹲下身,凑近还处在“我是谁我在哪发生了什么”状態中的诺诺。 他用指尖,轻轻地戳了戳诺诺还算光洁的额头,轻声道:“这位漂亮姐姐,我应该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对吧?所以呢,也希望你能有点良心,或者说知恩图报。” “等你顺利把这小东西带走安顿好之后”他顿了顿,直视著诺诺那双终於开始重新聚焦, 嘴角勾起一个没什么温度的弧度: “就別再来苏合市找麻烦了,好吗?大家萍水相逢,好聚好散。” “临別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就祝你大吉大利,前程似锦,新年快乐,身体健康,永远不死吧!” 诺诺本来就被他这一系列操作弄得很懵,此刻听到这格外清朗却又仿佛透著莫名疏离感的少年声音,更是直接卡壳了。 隔了会儿她终於反应过来后,便死死盯看眼前神秘到了极点的男孩,有些结巴地问道: “等等一下!现在楼下全是龙管局的人,就算这个女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上来,现在带看我们两个,其中一个还是伤员,要怎么离开?这怎么可能?” “这就不用你操心啦。”路明非摆摆手:“你现在只需要一一” 他停顿了一下,再次抬起手,这次是轻轻地、幅度很小地对著她挥了挥:“说『拜拜”就好。” 诺诺看著他挥动的手,本来还想反驳点什么的,但鬼使神差地,也跟著呆呆地挥了挥手,嘴唇嘿著发出气声:“.——·拜拜。”“ “0k,搞定!”路明非立刻接话,对著酒德麻衣瀟洒地打了个响指:“送客吧!” “喂!等等!等一下!”就在酒德麻衣熟练地弯腰准备一手一个抄起诺诺和小女孩时,诺诺终於有些急切地问: “不管怎么样这也太莫名其妙了!你!你至少——至少告诉我一下你的名字吧?!” 她最后的嘶喊,已经隨著酒德麻衣动作的提速而迅速远去、变形, “啊?什么?风太大了我听不见啊。”而路明非只是懒懒地,以这种假得要死的理由拒绝了回答。 下一刻,诺诺只觉得眼前光线猛地一暗,仿佛连同扛著她的女人一起,被浓稠无比的黑暗瞬间吞噬、包裹,彻底与天台的夜色隔绝,只留下高速移动带来的眩晕感。 “酒德麻衣是一个魁梧女子”看著长腿妞最后留下的一肩扛一个的残影,路明非也终於能发出这样轻鬆的吐槽。 这下是总算是搞定了。 他当然不担心酒德麻衣会出什么么蛾子,这女人简直就是“偷鸡摸狗”、“杀人放火”这类成语的最佳代言人。 至於路明非他自己,现在嘛·他环顾了一下凉风习习的天台。 看来今晚是別想回去了。 下面那群龙管局的阿sir们,如果比较较真、比较有耐心的话,搞不好会在这里排查一整夜, 那他就只能在这硬邦邦、凉的天台“下榻”了。 路明非不禁撇嘴,他想起不久前还让夏弥选睡活动室沙发还是回家,结果这么快迴旋鏢就砸自已头上了。別说沙发,地板能躺平就不错了。 想著这些有的没的,他慢悠悠地晃到天台边缘,找了一处还算乾净的水泥台面坐下,双腿悬空晃荡著。 从这里望下去,深夜的苏合市已经褪去了白天的喧囂和星火节残留的热闹光影,大部分区域沉入安眠的深暗,只有远处的主干道和零星高楼的霓虹还在闪烁著,勾勒出这座城市沉睡中模糊的轮廓。 这种视角,这种时刻,对他而言倒也算是难得的一次体验,毕竟——谁没事会大晚上地爬到天台看风景呢? 坐了一会儿,凉意渐渐顺著水泥台面爬上来。 路明非开始认真地寻思起来:今晚到底选哪种姿势睡天台的地板会比较舒適一点点?是直接躺平?还是蜷缩起来?或者靠著墙? 就在他权衡“哪种睡姿更抗冻”这个严肃命题时,身后极其轻微的脚步声踏入了他的感知范围那是一种很奇特的熟悉感,一种几乎刻印在潜意识里的气息波动,让他紧绷了几乎一夜的身体本能地放鬆下来,没有升起任何警惕。 於是他就那么毫无防备地坐著,任由那轻快的的脚步由远及近,一直到贴在他的身后。 然后,一双带著微凉体温、细嫩白皙的小手,从后面悄悄伸过来,严严实实地捂住了他的眼睛“猜猜我是谁?”故作死板的声音问道。 路明非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喂喂,这么老掉牙的恶作剧,就不要玩了好不好?很幼稚矣!” “就不!”身后的声音有那么瞬间恢復了原本的脆嫩,带著点娇憨的、耍赖的任性劲儿,但很快又意识到似的严肃起来:“快回答,不然做掉你!” 路明非无声地嘆了口气,嘴角却不觉微微带笑。 “苏晓?”他回答说。 “不对!”那声音立刻响起,隨即又旁若无人地嘀咕:“.莫非我和那看不起人的大小姐很像么?” “不对啊?那就,柳淼淼?”路明非继续答。 “更不对!” “陈雯雯?”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那,肯定就是今天来找我请教经验的风纪委员学姐了,”路明非一副回忆的样子:“学姐你大半夜的怎么还在教学楼,別熬夜,熬夜对皮肤不好,你看你那么白,要是———” “路明非!!”再也装不下去的少女怒吼后,路明非只觉得脖子一痛这玩不起的居然真的咬上来了! “你是不是有病啊!”路明非痛得紧,下意识转身,狠狠地把背后化身吸血鬼的女孩推开。 “你才是有病,什么时候又去勾搭女孩子!”这么反驳著,那柔软的躯体始终死死扒在她身上,为了不被推开也不断往前用力。 两人就这么,在本就有些重心不稳地在天台边缘推推揉揉,直到路明非一个翘超,让他们瞬间失去了最后的平衡! “啊一一!”在女孩短促的惊呼中,他们像纠缠不清的麻袋般猛地朝前栽去,直直往楼下冰冷的黑暗坠去! “笨蛋抓紧啊!”千钧一髮之际,刚才还闹腾不休的女孩却反应快得惊人,手臂本能地死死环住路明非的腰身,同时,她蜷起的腿在最后关头猛地蹬在天台边缘厚实的混凝土墙上! 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巨大力量瞬间反向拉扯,急速下坠的势头骤然中止,两人並没有遵循重力法则摔下去,反而诡异地腾空而起,高高划过一个仓促的弧度,“砰”的一声闷响,重新重重摔回了坚硬冰冷的天台水泥地面! “唔——.”路明非只觉得五臟六腑都被顛得移位,浑身的骨头都在呻吟。还好身下是柔软的触感,充当了临时缓衝垫。 “哇咳咳要、要死了啦—”女孩被压得直翻白眼,好不容易才吸进一口气,小脸皱成一团。 路明非好不容易缓过气,这才意识到自己整个人都结结实实地叠在女孩身上。 他侧过头,看著女孩近在尺尺、因为剧痛和衝击而涨红的脸,没好气道:“你还真是一出现就会有各种意外啊,你是漩涡鸣人么夏弥同学?“ “痛死了”女孩大口喘著气,声音还有点虚浮,但嘴上却不肯认输:“还不是你太气人了,毫无绅士风度和爱惜美少女的黄金精神路明非同学!” 一阵沉默瀰漫开来,夜风带著凉意吹过满身汗湿与尘埃的两人,反而带来一丝奇异的、驱散部分疲惫的舒爽感。 路明非懒懒地躺著没动,感受著身下“垫子”温软的起伏,任由那点酸楚和沉重隨著夜风丝丝缕缕地消散。 直到垫子终於忍不住抗议性地扭了扭:“你是不是没完?把我当人肉垫子上癮了是吧?呼吸——呼吸不畅啊喂!” “啊,那不是您没意见么?”路明非这才慢悠悠地半撑起身体,居高临下地瞟著她:“您早说我早走开了。” “哼,我是怕你真摔死,除了莫名其妙的、就知道拿去泡妞耍帅的怪能力,就细胳膊细腿一碰就碎、一无是处的死宅男!”夏弥慰过来。 “好好好,您说得都对。”路明非敷衍地应著,也坐起身揉了揉自己同样酸痛的胳膊。 就在这时,楼梯口方向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和人声的交谈。 两人瞬间对视一眼,极有默契地同时矮身,悄无声息地滚进一旁由通风管道和废弃水箱构成的狭窄角落里,屏住呼吸。 几束手电光柱射上天台,光束在天台上空漫无目的地扫视。两个专员谨慎地探出头,仔细搜查著天台每一个角落。 “奇怪,刚才上面动静不小“ “检查完了,没人。可能是野猫或者风吹落了什么东西?下面办公室那边报告的情况比较集中,重点还是那边。”其中一个似乎拿著通讯器报告了几句。 等了好一阵,確认脚步声彻底消失在楼梯间后,两人才鬆了一口气,从角落里钻出来。 第136章 两人的日出 第136章 两人的日出 “呼———”夏弥夸张地拍著自己不算丰映的胸口:“差点就被当成可疑人士抓包了。” “是你刚才摔下来动静太大,一天天的不消停。”路明非走到天台边缘再次坐下,並拍了拍身边的空位:“来吧,看来今晚要在天台坐牢的又多了一个。” 夏弥走过来,挨著他坐下,两条腿学著他的样子悬空晃荡。 深夜的苏合静謐无声,只有遥远的地方偶尔传来一两声车鸣,更衬托出此处的空旷与寂静。 “你不是被三无妞送回家了吗?”路明非望著远处的阑珊灯火,隨口问道。 “三无妞?” “就是那个金髮蓝眼的歪果妹啦,虽然长得萌萌噠,但总是一副冰块脸有没有?” “原来你家里都这么取外號么,”夏弥若有所思:“那另一个呢,身材很贏盪的那位?你叫什么,大雷妞?” “是长腿妞啦哪用得著特別强调某些部位啊,人家隨便伸展下,就能作为完美御姐秒杀你们这些小女生好么?” “混蛋,你一定要拿正在发育的高中生和成年女人比吗!”夏弥侧过头瞪了他一眼。 “瞧您这话说的,好像还有进步空间一样—” “打住!谁要跟你聊这个啊!” “那你也还没说啊,怎么没回家,大半夜也到天台来了?” “我—我喜欢睡活动室沙发不行么?”夏弥嘟道:“我觉得那儿舒服,还有游戏玩,有零食储备!” “哦。”路明非从喉咙里发出一个懒洋洋的短音。 沉默了几秒。 “你就没別的要问了?”夏弥忍不住打破沉寂,语气有点彆扭:“比如我怎么知道上面有『热闹』?我什么时候摸回教学楼的?看到多少?” 路明非依旧看著远处,夜风吹乱了他额前细碎的刘海。 “隨便你,”他淡淡道:“反正你也是閒的,閒到最后有个人陪我在天台坐牢,也不错?” 夏弥轻轻哼了一声。 她也转过头,不再看路明非,而是望向同样的方向。 夜色流淌,沉默再次覆盖在两人之间。 “无聊死了”夏弥过了一会儿小声抱怨,抱著膝盖,下巴搁在手臂上:“冷得慌,还不能躺著睡,一点都不舒服———”“ “龙也会怕冷?”路明非挪撤道。 夏弥没立刻回答,过了几秒,才用一种很轻很轻的声音说:“龙也会怕孤独啦。” “是么。”路明非轻声回答。 “.——开玩笑的。”夏弥又马上补了一句。 “嗯。”路明非也点头。 ...... “啊。” “干嘛打我?”路明非扭过头问。 “烦你。”夏弥嘟著嘴。 “莫名其妙。” 夜更深了,寒意似乎也更重了些。 两人从无聊的閒谈渐渐变为沉默,最后只剩城市的轮廓在朦朧的夜色里起伏。 不知过了多久,路明非感到肩膀忽然一沉。 他下意识觉得这老戏骨又在搞什么名堂装睡,却在那沉甸甸的重量和隨即变得均匀清浅的呼吸声中,微微一愣。 真睡著了?在这种冰冷屁股的天台边上?心是有多大? 他侧过脸,看到夏弥闔著眼,长长的睫毛垂落,安稳得像只蜷缩在主人脚边的猫。 几缕微乱的髮丝被风吹得拂过她白皙的脸颊。路明非忍不住伸出手,指尖极其轻快地戳了一下她的鼻尖一一冰冰凉凉的。 居然真的睡著了·真是够神经大条的。 他保持著姿势没有动,任由她靠著。 到现在路明非多少也能明白一点,这傢伙大概是专门来陪自己的,毕竟在这种冷冰冰又不好入眠的地方,一个人的秋夜確实难熬。 加上先前那些麻烦事,她看在眼里却也没出面让场面更不好收拾· 哼,待了这么久总算识相些了么? 倒也没百钱养她一一虽说也不贵,毕竟她从不买什么名牌包包,衣服鞋子也都有注意价格。 肩上有人靠著自然不能闭眼,路明非也没那心思,於是就这么坐著,观察这个新鲜视角里苏合的变化。 直到时间流淌,远方的城市天际线,那沉沉的墨蓝色底幕之上,悄然地、一点一点地透出些许淡青色的微光。 天终於要亮了。 秋晨的凉意似乎被天际无声的搅动微微稀释,湿漉漉的薄雾从远处鳞次櫛比的居民区瓦顶和更远处波光隱约的海湾蒸腾而起,给甦醒前的苏合市披上了一层湿润朦朧的薄纱。 隨后那东方的海天相接之处,仿佛被无形的画笔蘸上了水彩,先是极淡的橙黄,接著是饱满的橘红,如熔融的金漆般瞬间铺开在那条细长的缝隙里。 没有光芒万丈的宣告,第一缕乾净纯粹的晨曦,如同最温软的指尖,轻柔地探过了楼宇的缝隙,也斜斜地拂上了女孩闭著的双眼。 路明非微微转动有些僵硬的脖颈,低头看去,这么近距离观察谁的睡脸也是很新鲜的体验: 那缕金光正在夏弥长长的睫毛上跳跃,如同发光的风尘,他能清晰地看到那些纤长的睫毛在光线抚摸下微微颤动,像蝴蝶翁动的翅膀。 他以为平时这样一个闹腾的傢伙,睡相会很隨意乃至糟糕,但意外的是,平日里总是表情丰富、仿佛隨时准备搞事的小脸,此刻在安稳的睡眠中,竟是透著十足的恬静和乖巧。 只是那秀气的眉峰微微著,潜藏著一丝脆弱与不安,仿佛在梦的深处也牵掛著什么。 路明非心头一动,想起夏弥刚才那句“龙也会怕孤独”或许是真的? 可眼前这傢伙,能在危险的天台边上,隨便靠著他肩膀就沉沉入睡,也许比她自己意识到的, 还是要踏实那么一点点吧? 没观察多久,夏弥的睫毛又剧烈地抖动了几下,隨即,那双映著朝霞清辉的眼眸缓缓睁开。 初醒的迷濛水汽尚未散去,她视野里先是被一片耀眼的、带著温度的橙红占据,紧接著,一张专注凝视著她的男孩面庞清晰地映入眼帘。 他靠得是那样近,连他眼底细微的血丝和映著晨光的瞳孔都看得分明。 夏弥微微一证,隨即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了红晕。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別开脸,动作快得带起一阵微风,几缕碎发俏皮地蹭过路明非的脖颈路明非也相当自然、不著痕跡地收回了视线,仿佛刚才的注视不过是隨意望向远方中的一个偶然停顿。 视线越过冷却塔和教学楼顶的避雷针,那轮初升的朝阳终於跃出了海平面上仅存的几缕灰云, 完整地露出了通红的圆盘。並非刺目的金黄,而是温和的红晕,將满天湿冷的灰蓝、淡青与几抹粉紫,一层层晕染开来。 橘红色的光芒柔柔地洒落在校园里掛著零星彩灯残骸的梧桐树梢,落在远处渐次甦醒的居民小楼屋顶,也落在整个天台空间,將他们周身蒙上了一层毛茸茸的光晕。 “哇.”夏弥的声音带著刚睡醒的沙哑,却饱含著纯粹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惊喜:“日出矣!” 她转头望向那轮越来越明亮的红日,双眼闪闪发光,像是嵌入了两颗晶莹的晨星。 “日出有什么稀奇的。”路明非却只是淡淡地煞风景,他也確实是这么想的。 “那你经常看吗?”夏弥收回一点目光,侧头看他,晨光將她的脸庞勾勒出柔和的弧线。 “怎么可能,”路明非翻了个白眼:“我连早八课都嫌要命,起这么早欣赏自然风光?你不如把我掛旗杆上去。” “切,”夏弥轻哼一声:“那你干嘛一副“这有什么了不起”的语气?我还以为你是什么日出鑑赏大师呢。” “因为事实就是这样啊。”路明非理所当然地说,目光从她生动的脸上移开,望向还在上升的太阳。 “每天都升起一次,几千几万年不都一样?而且对你这种爬行类更是如此吧,你活那么久,这种自然天象肯定不稀奇啊。” 夏弥没有立刻反驳,她再一次將全副心神投向天际。 那轮初阳的光芒已经变得耀眼,驱散了最后的薄雾,將天空彻底点燃,一片广阔的金红铺陈开来,映衬著城市甦醒的轮廓,充满了生机勃勃的美感。 她的侧脸被镀上暖融融的金边,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一个极其灿烂、极其专注的笑容,长长的睫毛在光线下根根分明。 “可是,”夏弥的声音轻轻的,带著一种路明非几乎从未听过的、近乎虔诚的寧静与纯粹:“你看啊—” 她的目光深深沉浸在那片浩大的光芒之中,眼底跳跃著纯粹的欣赏与幸福的暖流,小声地,却无比清晰地讚嘆: “.—.真的好美。”“ 路明非的目光不由自主地,从铺天盖地的绚丽朝霞,移到了身边女孩光芒流溢的侧脸上。 看著她眼中那份几乎满溢出来的不掺任何杂质的喜悦与陶醉,看著她唇边那抹源自心灵的动人弧度,看著她整个人都仿佛被这清晨最温柔的奇蹟点亮· 他后面那句吐槽的话不知怎的,就哽在了喉咙里。 夏日的蝉噪,秋叶的飘零,冬雪的严寒—.或许確实在大地与山之王漫长的生命里都已看惯。 但此刻,这个在城市高悬的天台上刚刚睡醒、迎接著寻常秋日晨光的女孩,却如此真挚地为这每天都有的新生光辉而心动著。 路明非的自光最终也落回那片辉煌的画卷,像是无奈地,轻声附和道: “好吧。”他呼出了一小团微弱的白气:“.————確实很美。” 天台的寒意似乎还顽固地缠绕著脚边,但那轮初升的太阳,正用她全部的热量拥抱著这座城市,以及学园天台上难得巧合地、並肩迎接她的男孩女孩。 又静静看了一会儿,等到阳光完全驱散了最后一丝寒意,也彻底照亮了教学楼顶每一寸角落时,路明非才又开口:“行了,看够了。该下去瞧瞧情况了。” 他想起了下面学生会办公室的狼藉和可能的龙管局扫尾工作,得確认下收场了没有。 “嗯?”夏弥从陶醉中回神,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关节发出舒服的轻响:“哦~对。” 两人沿著消防通道悄然下行,教学楼內完全寂静著,去学生会办公室,从门缝和窗户外张望只看到几个后勤工人模样的身影正在清理玻璃碎片和修整损坏的墙面装饰,楚子航已不见人影。 “看来都撤了,效率还行。”路明非鬆了口气,揉了揉酸痛的脖子。熬了大半夜,现在只感觉身体被掏空。 “那现在去哪?”夏弥问,眼睛却瞄向了社团活动楼的方向。 昨天星火节狂欢、学生会聚餐的喧囂仿佛已经是很遥远的事情了,她现在只想找个柔软的地方把自己埋起来。 路明非毫不犹豫:“还能去哪?活动室!睡觉!天塌下来也等我睡醒再说!”他感觉自己现在站著都能睡著。 目標明確,两人很快溜达回了位於活动楼三层的活动室。推开门,熟悉的游戏机和堆满零食的小角落显得格外亲切。 路明非几乎是扑向了活动室角落里那张堪称“夏弥专属领地”的柔软旧沙发。 “我的!”夏弥一看急了,追过去就想扯他:“谁准你睡这里了!这是我的御用宝座!” 路明非压根不理她,身体陷进沙发柔软无比的坐垫里,发出一声满足的嘆息。 他抓起旁边一个印著q版恐龙的抱枕直接盖在脸上,闷闷的声音传出来:“別吵困死了—.沙发没收了,徵用到自然醒—“ 夏弥气得鼓起脸颊,直接脱鞋,伸出光洁的脚丫子,狠狠端向那张埋在抱枕下的脸:“起来! 你这无赖!” 但怎么端都没用,路明非均匀悠长的呼吸声已经从抱枕下面响起,伴隨著一丝极其轻微的、因极度放鬆而发出的轻鼾一一他是真的瞬间坠入了深度睡眠,霸占沙发计划彻底成功。 夏弥端出去的脚停在半空,看著他雷打不动的睡姿,像一摊融化了的史莱姆赖在沙发上,又好气又好笑。 她尝试著揪住他一点点衣角往外拽,结果这傢伙沉得如同一块焊在地上的铁砧。 “路明非!你是猪吗!”夏弥小声抱怨,但看著他那副完全不设防的睡死过去的样子,终究还是无可奈何地放弃了。 折腾了一整晚加一个清晨,她自己也困得眼皮打架。 认命地嘆了口气,夏弥走到活动室门口,將一块写著“暂停营业”的卡通掛牌翻过来掛在门把手上,然后“咔噠”一声,仔细地锁好了门。 活动室里只剩下空调低沉的运行声。 夏弥走回来,看著那个几乎占据了大半个沙发的傢伙,气鼓鼓地在原地叉腰站了一会儿,直到困意如同潮水般一波波涌来。 最终,她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小心翼翼地靠近沙发。 那里其实还有一小块地方空著.刚刚够一个人挤进去。 夏弥犹豫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抬腿,用脚试探著拨开路明非垂在沙发边缘的胳膊,再一点一点地、像只找窝的猫一样,慢悠悠地蹭了进去。 沙发的柔软瞬间包裹上来。 她调整了下姿势,蜷缩在路明非身边那个小小角落里,背脊几乎贴著他的手臂。温暖的体温隔著薄薄的衣物传来,驱散了清晨最后一丝凉意。 夏弥打开手机刷了会儿,游戏图標在眼前晃过,却没什么兴致点开。 眼皮越来越沉。她打了个小小的哈欠,侧头看了眼旁边睡得不省人事的傢伙,嘟了一句含糊不清的抱怨,也隨手抓过一个抱枕抱在怀里,然后闭上了眼睛。 不久,两颗脑袋歪靠在柔软的沙发靠背上,依偎在彼此製造出的那片小小的安稳暖意里,彻底沉入了无梦的酣眠。 而门外,在属於他们两个的短暂安寧之外,仕兰中学星火节的第二天,正伴隨著越发喧腾的人声、舞台乐队调试的鼓点和小商贩此起彼伏的叫卖声,热烈无比地拉开了序幕。 第137章 小聪明和大规划 第137章 小聪明和大规划 清晨的阳光,带著星火节后特有的热闹余温,透过学生会办公室宽大的玻璃窗洒进来,照亮了空气中细微的浮尘。 宣传部的办公区域,敲击键盘的啪声和低声交流比第一天柔和了许多,经过首日那堪称“战役”般的高强度洗礼,整个学生会的运转仿佛上了润滑油的精密齿轮,有条不紊,节奏分明。 今早的经验教训总结会开得很高效,各部迅速復盘了昨日的问题並落实了改进方案。 宣传部实际扛把子一一苏晓墙面前的电脑屏幕上,报表数据已经核对完毕,几份待审批的宣传稿也处理得七七八八。 与第一天她几乎脚不沾地、电话不停的忙碌景象相比,这个清晨竟显得有些悠閒。 这种閒暇让她有些不习惯,或者说,让她有了余裕將目光从繁琐的事务上短暂移开,走几步路,去投向那个静静坐在会长办公桌后的人。 楚子航身上还是带著那股挥之不去的阴鬱,像一层薄雾笼罩著,但与平时不同的是,他左边颧骨上多了一张创可贴,靠近眉弓的位置也有一小块不太明显的淤青,在晨光下显出一种奇异的脆弱感。 关於这伤势的官方说法是,“昨晚回家路上不小心摔的”,而且是摔进沟里。 这个说法在学生会的迷妹圈里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平素总是完美无瑕、冷峻如冰的会长大人,突然多了点“凡人的印记”,反而激起了更强烈的亲近欲和保护欲。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窃窃私语声里,“战损风”、“病弱系”、“更戳xp”之类的词汇像气泡一样漂浮著。 但苏晓看著那道创可贴下的伤,心头涌起的不是新奇或者“別有一番风味”的欣赏,而是一种沉甸甸的忧虑和更深的无力感。 她渐渐也有些了解楚子航了,那种伤怎么可能仅仅是摔跤?她的目光像被牵引著,无法从他那绷紧的下頜线和略显疲惫却依旧专注的眼神上移开。 那点伤痕,非但没有削弱他周身那种疏离的气质,反而像在冰冷的瓷器上添了一道裂痕,提醒著旁人他並非坚不可摧,也无声地隔绝著她试图靠近的心。 “今天会长好像也没那么忙了—”她心里一个声音轻轻响起。 確实,经过首天高强度的工作推进,星火节后面主要是由各项目组和社团主导体验,学生会负责监控和应急协调,整体压力肉眼可见地降了下来。 楚子航桌面上堆积的文件也似乎清减不少。 而那个最明显、也最让她在意的竞爭对手柳淼淼,不知为何,忽然请假了。 “今天无疑是最佳时机。”这个念头不受控制地跳出来,异常清晰。 苏晓墙想起了路明非信誓旦旦的保证,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著衣角。 她心跳微微加速,既有跃跃欲试的期冀,也有深不见底的迷茫一一到底该怎么开始?说什么? 做什么才能让他那冰封般的目光为自己融化一丝,哪怕只有一瞬间? 她几乎能想像出自己笨拙开口的样子,会不会被他那双平静的眼眸扫一眼就全身僵硬,语无伦次? 那份深藏於心的憧憬啊越是膨胀,就越像藤蔓缠绕心臟,既甜蜜,又束缚得她喘不过气。 与此同时,社团活动楼顶楼最里面的“游戏美食社”活动室。 厚重的窗帘只拉开了一小半,阳光斜斜射入,照亮室內漂浮的微尘。 空气里瀰漫著少年少女熟睡后温热的气息,带著熬夜特有的慵懒。 角落那张不大的旧绒布沙发上,两个身影正以一种完全失去戒备的姿態蜷著。 夏弥的脑袋枕在路明非的肩膀上,整个人几乎半压在他身上,乌黑的髮丝有几缕蹭到了路明非的嘴角;路明非则歪著头,下巴几乎抵著夏弥的头顶,一只手隨意地垂在沙发边缘。 两人呼吸均匀绵长,显然还沉浸在补觉的酣甜里。 时间指向九点整。 “耶姨耶姨耶姨耶啊哦“耶姨耶姨耶姨耶啊哦一一!” 突兀地,一阵仿佛是某个男人解冻般的手机闹铃声,撕裂了活动室的寧静。 “唔——吵死了谁啊——”夏弥像是被烫到一样皱紧眉头,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两下。 她发出含糊不满的咕儂,但眼睛依然紧闭,头反而在路明非肩膀上蹭了蹭,寻了个更舒服的角度。 “关了关了—.”旁边,路明非带著浓浓睡意的声音也跟著含糊响起。 他紧闭著眼,摸索著伸向自己口袋,动作迟缓得像树懒。 几秒后,闹铃声然而止,世界重新陷入寂静。 夏弥半梦半醒,在铃声消失后,又短暂地被拉回睡眠边缘。 她似乎挣扎著想睁开一点缝隙,模模糊糊地警了旁边路明非的侧脸一眼,见男孩双眼紧闭,仿佛那铃声从未响起过。 “哼—”她从鼻腔里发出极轻的一声,嘴角浅浅向上勾了勾,隨即便彻底放弃了睁眼的打算,也彻底沉入梦乡。 然而,就在夏弥的呼吸重新变得平稳悠长,那个理应同样熟睡的路明非却缓缓睁开了眼。 眼眶周围的黑眼圈確实浓重,昭示著晨补觉的严重不足,但那双眼睛毫无疑问已经清醒过来。 路明非小心翼翼地维持著身体的姿势,不让熟睡的夏弥感觉到一丝震动。 成功了,他在心里默念。 这是一个顺势而为的、利用夏弥熬夜后必然贪睡设计的小小“骗局”。 关闹钟確实是用来闹醒他的,不然他真得一觉睡到下午去,代价是同样缺乏睡眠的黑眼圈。 但只要能製造出这个甩开“捣蛋鬼”夏弥的时间窗口,让他能顺利溜出去,就是值得的。目標只有一个:全力协助苏晓墙完成和楚子航的约会。 就在路明非屏住呼吸,准备一点一点挪开身体时。 “篤篤篤.” 活动室门口传来清脆的敲门声,紧接著是钥匙插入锁孔的轻微响动。 门,被从外面轻轻推开了约莫一掌宽的缝隙。 苏晓墙那张充满好奇心的脸庞出现在了门缝外。 然而,迎接她的不是活动室的热闹,也不是夏弥的活力四射或路明非的哈欠连天,而是一种—奇怪的寂静? 还有那张“暂停营业”的纸牌掛在把手上。 “?”她疑惑地低语:“不在吗? 苏晓墙手上拿著钥匙,犹豫了一下,没直接进去。 她的自光向內扫视,试图找到两人的身影。 “不对———怎么还是反锁?”苏晓墙愣了一下,终於反应过来。 她没少来“游戏美食社”的活动室串门,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联想以前开门时撞见夏弥和路明非完全没有距离感的亲密举动,稍微发散,小天女脸一下就红了。 “岂岂有此理!”她几乎要叫出来,又怕声音太大,只能压著嗓子,又羞又气,感觉自己的三观受到了衝击。 “光天化日之下就敢这么乱搞了?!”她下意识就要阻止,去大力拍门製造动静, 啪嗒。 没等她落掌,活动室的门却被人从里面拉开了。 苏晓橘的手僵在半空,只见一个脑袋从门缝里探了出来,正是本该在沙发上睡得天昏地暗的路明非! “嘘一一”路明非竖起食指压在唇上,表情严肃,眼神飞快地示意她声。 然后他小心翼翼地从那狭窄的门缝里,像一尾灵活的鱼,悄无声息地“滑”了出来。 “你们·”苏晓墙瞪圆了眼睛,目光像是探照灯一样在路明非身上扫射,然后又拼命想越过他往活动室里看:“在里面干什么!” 路明非没立刻回答,只是迅速地反手轻轻带上门,只留下一条缝。 他侧过身,让苏晓橘能通过这条缝隙,清晰地看到活动室內昏暗光线下的景象一一角落里那张沙发上,夏弥仍旧沉睡著,呼吸均匀,身上好好地盖著毯子。 苏晓墙看得真真切切。 可这画面非但没让她释疑,反而让她的脸色更红了,甚至由红转白,再由白涨得通红。 她仿佛看见了不可挽回的后果,声音都带著点颤音和难以置信的悲愤:“你们—已经—完事了?” 她甚至找不到一个更文雅的词来形容那可怕的想像。 路明非一脸困惑地看向她,显然没跟上她的脑迴路:“啊?” “天吶!”苏晓墙捂住嘴,感觉自己快疯了:“天吶,天吶,居然真的——真的发生了!你们怎么能.怎么能—.“ 她似乎痛心疾首,语无伦次:“你们才多大?才高一!未成年啊!这、这也太道德败坏了!太无法无天了!太影响恶劣了——简直是——” 她几乎词穷,只能用形容词叠加来表达內心的震惊和对这世界深深的怀疑。 “stop!“ 忍无可忍的一声低喝,伴隨著路明非一记落在头顶的毫不留情的手刀,直接让苏晓墙从想像中落回现实世界。 苏晓有点懵。 “我只是!逛她熬了个通宵!”路明非指著自己的鼻尖,没好气道:“然后,趁著她现在补觉睡得像死猪一样雷打不动的宝贵时间!去帮你追楚子航!” ”真的?“苏晓墙有些怀疑。 “我靠,我这么费心费力地想帮你,你在那儿怀疑个什么劲儿啊,你觉得熬她我就能睡好么?”路明非指了指自己的眼袋。 苏晓墙被这通情真意切的抱怨堵得哑口无言,脸上发烧,语气终於软了下来,带上了歉意:“好、好吧———辛苦了。” 她有点不敢看路明非那张写满“老板你是狗吧”的怨念脸。 路明非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不再理会还在进行心理建设的苏晓墙,拿出自己的钥匙串,找到对应的那把,“咔噠”一声,乾脆利落地將活动室的门从外面反锁了两圈。 “好了,搞定障碍,清除杂鱼!”做完这一切后,他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试图唤醒精神, 然后目光落在苏晓橘身上,带著一种莫名的使命感,鏗鏘有力地说道: “现在,让我们正式开始楚子航的攻略计划吧!” “呢”苏晓墙还有点不在状態。 “合作愉快!”而路明非已经伸出手,哪怕是熊猫眼也放出了要做一番大事般的精光“合作愉快——”顶著那灼灼目光,苏晓墙也尷尬地伸出手。 两人手紧紧握在一起,看著相当热诚的路明非,苏晓墙总感觉哪里有点不太对劲。 不多时,两人来到一间空荡荡的老旧阶梯教室。 阳光透过高窗洒在覆著薄尘的讲台和空座椅上,路明非轻手轻脚地带上门,隔绝了外面隱约传来的星火节喧闹。 苏晓橘环顾这间散发陈旧粉笔味、显然已弃用许久的教室,一脸茫然:“喂,路明非,你不是说要开始『攻略计划”吗?带我来这废教室干嘛?楚子航又不在这里———” 话音未落,她就看见路明非几步走到讲台前,“哗啦”一声,从隨身背著的那个看起来塞得很满的的帆布包里,猛地抽出一大卷沉重的东西,手腕一翻,乾净利落地在讲台上铺开! 那竟是一张超大、超详细、標註得密密麻麻的彩色图纸!纸张的边角还带著新印製的油墨味儿不等苏晓墙合上因震惊而张大的嘴,路明非转身又从讲台角落里摸出一根细长的老式竹扫帚柄,用袖子拂了拂灰尘。 他用手里的偽劣教鞭精准地点向图纸正中央最醒目的標题一一“仕兰中学星火节全活动分布及执行路线图”。 “咳!”路明非清了清嗓子,瞬间进入一种近乎讲课导师的严肃状態,完全无视了苏晓墙目瞪口呆的模样。 他用那根树枝教鞭沿著图纸边缘轻轻一划,声音清晰而篤定:“苏晓同学,看这里。” 教鞭尖精准地点在图纸上標註为“学生会长室”的位置,然后画出一条豌蜓曲折却色彩鲜艷的线条,穿过那些標註为“稳定运行区”的绿色区块。 “在我的大规划中,今天,正是你以『共同巡查节日运行状况”的正当名义,陪同楚子航走遍校园的完美约会日!” 第138章 插曲 第138章 插曲 差不多半个小时的时间,苏晓墙耐心地待在那间到处是灰的老教室,慢慢看路明非展示他精心设计的路线和攻略。 讲真的,环境实在糟糕,不仅有灰还生了不少藤蔓和杂草,甚至偶尔会从窗外飞进来几只小虫子,坐的地方拿纸巾擦过也还是让人膈应。 普通人尚且难以忍受,更別说苏晓这种娇生惯养的大小姐。 但或许是路明非的展示太过丰富,讲解的神態又出乎预料地专注,以至於听的人也渐渐沉浸其中,不由地在心里为这煞有其事的攻略而惊嘆:“哇,这傢伙居然能做到这个地步么?” 作为主讲人的路明非自然很满意听眾的態度,不时的几句插嘴疑问更是恰到好处,以简单互动的形式,完美地帮助他將自己的计划交代明白。 可以说,经过学生会歷练的小天女,现在的情商真不是盖的,这让路明非对计划的实行更有信心。 不过也存在一丟丟瑕疵,让路明非卡壳了下,那就是在收尾的时候,苏晓橘忽然问了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我差不多明白了,听起来確实很有搞头,只是—— “只是?” “你这么熟练” 苏晓墙有意无意地警了眼路明非:“是因为以前经常和女孩子约会么?” “呢。 “或者,你有和女孩子约会过么?” 路明非一愣,然后略显尷尬地扶了扶鼻樑处並不存在的眼镜。 “在下是学院派。”他深沉地回答道。 “哦,”苏晓若有所思地用手指划过脸颊:“意思就是,纯理论?” “这不是关键问题!”路明非稍大声些反驳:“关键的问题是你必须抓住问题的关键!而问题的关键是,这套攻略乃我集各家所长之作,是经过实践检验滴,是科学滴,准確滴——总之听我的,准没错!” “別生气別生气,我就隨便问问~”苏晓连忙安慰他,甚至俏皮地笑了笑。 “咳咳,既然没什么问题了,那就记住我给你说的要点,准备好好实施吧!”路明非握紧拳头,两眼放光。 “但是要怎么开始呢,”苏晓墙问:“巡视確实是有的,但是从职位上来说,会长要带人也是带文书学姐一起。” “哼哼,所以说你拥有其他人无法比擬的一个最大的优势啊!” “什么?” “我!”路明非微微得意道。 又简单商量了会儿后,路明非便胸有成竹地拍拍苏晓槽的肩膀,让她先去外面逛逛,他去找楚子航製造机会。 “真的能行?”苏晓橘虽然被路明非一通分析说得有点信心,但临门一脚还是免不了志芯。 “放心!优势在我!”路明非比了个胜利的手势,显得信心十足。 目送苏晓墙离开,路明非深吸一口气,朝著教学楼走去。 学生会的专属区域就在教学楼顶楼,比起楼下星火节的热火朝天,这里显得肃静许多。 严格的规定杜绝了无关人员打扰和喧譁,紧闭的各部办公室门內传出的是压低声音的討论和里啪啦的键盘敲击声,有种战场指挥部般的效率感。 然而,就在这片高效运转的安静中,一丝若有似无的旋律,如同清泉般流淌而来路明非脚步一顿,这才想起在顶楼西侧走廊的尽头,確实有一间给音乐班使用的阶梯大教室。 大概是利用学生会区域的安静特质,营造更好的教学环境,但近几天的课程早已因为星火节暂停,现在谁会在那里练习? 他侧耳细听,应该是钢琴声,且渐渐以一种熟悉的韵律感勾住他的耳朵,吸引著他不由自主地循著声音向西走去。 走到音乐教室后门,为了不打扰里面的人,路明非没有立刻推门进去,而是站在虚掩的门缝外向里望去。 柔和充沛的晨光透过高大的落地窗纱帘,温柔地洒满了整个排练厅。光线像一层流动的金粉, 聚焦在舞台中央那架黑色的三角钢琴上,以及坐在钢琴前的那个纤细身影。 是柳淼淼。 她今天没穿学生会里惯常穿的素净制服,换上了一件样式简洁却非常合身的浅蓝色连衣裙,裙摆隨著坐姿柔顺地铺开。 平日里在学生会总是显得有些紧张內敛的她,此刻像是变了一个人。 她微微侧著头,指尖在琴键上自如地跳跃流淌,唇边吩著一抹寧静而发自內心的浅笑,那是沉浸在独属於自己世界的纯粹美好,整张脸都焕发著一种平时难得一见的光彩。 阳光吻著她的发梢,將她低垂时专注的睫毛染成蜜色。褪去了在苏晓墙压迫感和学生会繁杂事务下的侷促,此刻的柳淼淼,像一朵在晨光里独自盛放的铃兰,清新、专注,美得不容打扰。 所以说,上班是魔鬼啊,路明非不禁这么想。 眼前这个成功“释放自我”的妹子就是最好的铁证。 除此之外,路明非听著听著,那在安静的排练厅里迴荡的旋律,也渐渐唤醒了他一些记忆的碎片。 一曲终了,最后一个音符如同露珠般悄然滑落,余韵在空旷的教室里缓缓飘散。 柳淼淼轻轻舒了口气,双手平放在琴键上,似乎还沉浸在那份独处的余韵里。 路明非不知不觉间听完了整曲,一个特定的时间点终於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他忍不住,对著那晨光里的身影轻声开口,声音不大,却在安静的排练厅里格外清晰: “这首是你初一文艺匯演时候弹的那支吧?也是第一次和楚子航合作表演那次?” 柳淼淼像是被惊动的小鹿,身体微微一颤,惊讶地回过头来。 看到站在后门口的路明非,她脸上闪过一丝错,隨即那双清澈的眼晴里立刻瀰漫开一种被回忆点中的柔和光彩。 “嗯。”她眨了眨眼,隨即露出一抹更为真切的笑容,点了点头:“是这首。路明非,你居然还记得这么清楚?” “没办法。”路明非无奈地耸耸肩,走上前几步,靠在门框上:“那帮傢伙水平太次了,不是跑调就是抢拍,还非得著表演劲爆的,吵得人脑仁疼。” “你还记得那个叫什么来著,明明一副烟嗓儿还拼命豪『死了都要爱”的吗?差点没给我豪背过气去” 他摇摇头:“整个晚会,也就你弹钢琴的时候,我耳朵才算稍微清静舒服了点。” 柳淼淼被他的描述逗得“噗”一声笑出来,下意识地伸手捂了捂嘴:“哎呀,那时候才初一嘛,大家年纪都小。” “所以,”路明非的目光落回钢琴,“你这是准备在星火节期间再表演一次这支曲子?” 柳淼淼点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抚过光滑的琴键边缘:“算是吧,隔了几年重新弹这首曲子,感觉好像比那时候能多体会一些东西了。” 路明非看著她在晨光下半明半昧的侧脸,忽然接道:“大概——*比那时候更平静了些吧?” 柳淼淼微微睁大了眼睛。 “我瞎猜的,”路明非隨口道:“毕竟是大姑娘了嘛,总该比小朋友的时候多点深度是不是? “行了我撤了,那边还有活呢———”他边说边直起身,作势就要往外走。 “路明非。”柳淼淼忽然叫住了他。 “嗯?”他停下脚步,回头。 “这首叫『水边的阿狄丽娜”。”柳淼淼说。 “知道了,你加油。”路明非点点头。 “嗯,你也加油。”柳淼淼微笑著回应道。 路明非摆了摆手,转身大步离开了排练厅。 走在依然安静的顶楼走廊上,他才忍不住在心里吐槽道:“我要加的油可是帮你情敌追楚子航啊·— 路明非离开音乐教室的寧静,空气中还残留著柳淼淼指尖流淌的柔美余韵。 他摇了摇头,將那点儿偶然触动的涟漪甩开,重新绷起“僚机”的专注力,朝著此行的真正目標一一学生会会长办公室大步走去。 顶楼的走廊恢復了之前的肃静高效。路明非站在会长办公室厚重的木门前,象徵性地叩了三下。 “请进。” 门內传来楚子航略显冷淡的声音,依旧带著那股挥之不去的阴鬱感。 路明非推门而入。办公室里瀰漫著消毒水和淡淡的墙漆味一一后勤刚清理完昨夜的狼藉。楚子航正埋头在一份新送来的物料清单上签字,听到脚步声,这才抬起头。 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斜斜地落在他颧骨和眉弓的创可贴与淡上,將那点“凡人的印记” 映衬得格外清晰。 “路明非?”楚子航有些意外,搁下了笔。 “哟,没事吧。”路明非开门见山,指了指自己的脸,又示意了一下楚子航的伤处:“昨晚是不是遇到什么稀奇古怪的事儿了?” 楚子航目光微凝,审视了路明非片刻,似乎在判断他到底知道多少。 昨晚昏迷前最后的混乱记忆闪过,有那红髮女孩,有突然出现的制服人—再之后?一片空白。而路明非出现在这里的巧合性.. “嗯。”最终,楚子航只是简短地应了一声。 他並不打算详谈,那里面似乎水太深,牵连甚广:“处理好了。” “明白。”路明非立刻点头,显得很上道:“我就是想提醒一下,不用想太多,也不用担心什么,那只是一个小小的意外。” “是么。” 路明非顺势拉开椅子坐下,正好现在办公室没人,直接找话题閒谈:“说起来,你也高二了吧,打算毕业后去哪里高就?海外深造还是直接继承家业啊?” “或许,还是卡塞尔—.”楚子航迟疑道。 提到这个名字,他眸底似乎掠过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或许是对那个世界的重新审视,或许是对未来的茫然一一这些都在昨夜的遭遇后,再度涌上他的心头。 他隱隱有种感觉,觉醒血统就像打开了一扇禁忌的门扉,就算想要老实地待在原本的世界,也一定会被那些事找上门。 “哇哦”路明非隨口惊嘆了下,以为是哪个外国名校。 楚子航见路明非一副不清楚“卡塞尔”的模样,也没追问,只是淡淡地看著他,似乎在等待他的真实意图。 星火节的事务虽然繁杂,但学生会架构成熟,各部各司其职,压力確实比首日小很多。 今天是他难得的、能稍微喘口气处理些后续规划的时间,路明非的突然关心和话题延伸,显得有些突兀。 “所以呢?”楚子航平静地问,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学生会铜製徽章上划过。 “所以啊,除了管大方向,也得关心同志嘛。” 路明非搓了搓手,眼神却透著些精明:“你看,宣传部那边报表核对是轻鬆了,可新的任务又来了。社联组那边要统筹未来三天的社团体验项目总报告草案了,数据量巨大,逻辑又要清晰·—.” 楚子航略微眉,这確实是接下来宣传部要承担的主要工作之一,难度和时间压力都不小。他刚想开口说“苏晓橘的能力足以应对”,路明非却没给他机会。 “苏晓墙最近压力是真不小,”路明非嘆了口气,语气诚恳,“她那股拼命劲儿你是知道的, 生怕辜负你和大家的期望。她能力是强,但怎么说也是第一次负责这种级別活动的核心报告。我听说她昨晚聚餐回去,半夜还在整理思路,黑眼圈都熬出来了。” 他话里有几分真假混杂的体贴:“光有干劲也不行,容易走偏或者掉进细节里拔不出来,这时候就得有经验的人带带她,点拨点拨。” 楚子航沉默著,目光投向窗外。 他自然知道苏晓的努力和投入,那份近乎燃烧自己的热情有时连他都感到一丝讶异。 “你带她一起巡视唄?”路明非图穷匕见,铺垫了半天的气球终於戳破了。 “实地走走,边看边说。哪里要注意协调,哪里数据搜集的侧重点可以调整,哪块社团反馈可能有坑-这不比坐在办公室对著文件干讲强百倍?又能帮你省时间兼顾巡视一一毕竟全走完也挺费功夫的,又能帮苏晓橘开开窍,效率翻倍!一举两得!” 楚子航终於將目光转迴路明非脸上,眉头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我觉得,以苏晓墙目前的表现,她並不需要额外的帮助。”他认真道。 “相反,她能够在处理自己的事情外,抽空去帮助其他部门,这也正是她在学生会內部越来越有威望的重要原因之一。” 路明非有点想擦冷汗,楚子航说的確实是真的,不过,他今天就没打算讲什么道理。 “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他也对楚子航认真道。 楚子航面色不变,但显然,那默默的注视已经可以算作一个问號。 “咳,我是说,那只是表象,”路明非严肃地解释:“我是她同桌,最能知道她的真实状態, 远没有你们看到的那么好!” “你不知道,她现在已经发发可危了!精神状態十分不好,如果不及时干预,別说在学生会干不下去,恐怕继续上学都难?” “什么?”楚子航这下是真的惊了,路明非说的未免太严重。 “用更科学的话来说,她都快一一抑鬱了!” “抑鬱?” “我想,这可能和昨晚的聚餐有关”路明非若有所指:“一下就將她积蓄的压力全部引爆了,你都不知道,她昨晚喝酒了耍酒疯啊!” 楚子航沉默了,似乎想到什么,而路明非精准地抓住了他眼神的变化。 看来小天女昨晚確实不理智地多说了什么,儘管很不妙的样子,但对现在来说绝对是个机会! “真的真的,她现在表现得越正常,反而越说明快要不行了!”路明非直接添油加醋:“你这个学生会会长得负责!” “可·..” “楚大会长,你也不想,你的学生会失去一个这么好的干部吧?” “如果她確实需要”楚子航终於回答道。 如果確实是学生会的工作积蓄压力,又因为昨晚的事状態不对,那他確实有责任帮忙开导。 路明非嘴角的笑容瞬间放大了:“好嘞!那我去叫她!” 他动作麻利地起身,像完成了天大任务的功臣:“我这算帮学生会大忙了,事后可得再多帮衬下我的社团!” 他一边说著俏皮话,一边迅速退到门口。 就在他的手即將握上门把手的瞬间楚子航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平静,却带著一丝清晰的顿悟后的无奈。 “你是在帮苏晓墙追我?”他直接点破。 路明非开门的动作僵了一下。 : 第139章 血之哀的隔阂 第139章 血之哀的隔阂 “为什么会这么想?”路明非问。 “其实还挺明显的,”楚子航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特別是你今天可能因为没睡好的缘故,表现得有些焦急。” “哎,想想也是,这么来一趟確实太生硬了。”路明非无奈地挠头。 都怪夏弥那个不省心的傢伙,他同时在心里抱怨。 要不是夏弥先前態度坚决地要插手苏晓墙的事,还不停拱火要提早表白,他也不至於费劲地使用熬龙战术,生怕约会中途闯入根搅屎棍。 结果现在搞得他自己状態也差,不知不觉就目的性太强了点楚子航也不是傻子,恰恰相反作为统率整个学生会的人精得不行,自然能看出来不对劲。 “好吧,我摊牌了,我確实在帮小天女助攻。”路明非坦然道。 “她拜託你的么?” “没有,是我自己来劲,想稍微撮合一下你们。” “为什么?” “为什么—”路明非一边念叻著这三个字,一边靠在了半掩的门扉,侧著头去看楚子航。 “对我个人而言是个很不错的实验样本啦,此外,如果是作为你的朋友.— “看著鬱鬱寡欢了好些年的楚子航陷入爱河,真正像个普通男孩那样去享受青春享受心动,也算是一种不错的体验吧?” 说著,路明非的眼神隱隱带笑起来,楚子航感受著那注视中的笑意,一时竟有些恍惚。 他毕竟不是真的木头,他也曾从旁人的读物了解过一些,这大概类似一个对你而言很亲密很熟络的傢伙,会在適时地时候巧妙地帮你一把,然后始终身处旁观者的位置,事成之后望向你和女主角的那种瞭然又暖味的笑。 “—朋友。”楚子航不禁低著头,揣摩著这个词。 “重点是这个嘛喂,”路明非摇头:“或者你觉得我俩的关係还不至於?你更喜欢我把你当邻居家的老哥,或者纯粹的仕兰男神么?” “不,我很高兴你这么想,”楚子航重新看著他:“而且不止如此,我和你应该还算『自己人”吧?” “自己人?” “有共同秘密的,就是自己人。” “哈哈,有道理。” “那我们,不妨互相再坦率些,”楚子航完全將手里的文件和笔放下,正襟危坐,双手交叉:“如果你知道我的真实想法,或许也会因此在这件事上產生观念变化。” “行,”路明非也双手抱胸:“那你先告诉我,昨晚苏晓墙是不是单独找过你?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昨晚———”楚子航陷入回忆:“苏晓墙確实约我在餐厅阳台,聊了会儿天。” “她和你说了什么?” “其实很简单,她问我最近是不是进步很大,是不是工作都做得很好,相比於刚进学生会那会儿,我对她是不是有了很大改观?” “嗯,所以你怎么回的?” “我用了一个典故。”楚子航认真道。 “哦?” “我说士別三日当刮目相看,苏晓墙你很有吕蒙的风范。” ...... “怎么了?” “没,”路明非扶额:“只是想像了下昨晚阳台处可能还带点小浪漫的气氛后,有点绷不住。” “为什么?”楚子航疑惑。 ““..—你不是理科的么,干嘛忽然拽这种?” “其实这算是经典的误解,除了学业,我私下课外书的阅读量还比较—“ “好了好了,算你厉害,”路明非赶紧打断:“之后呢,之后她还说了什么。” “之后她依旧问我问题。昨晚她的问题特別多,而且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喝酒了,容易重复。” “比如?” “她问我,她是不是很努力?我说是。” “嗯嗯。” “她问我,她是不是很漂亮?我说是。” “嗯,嗯?” “她问我,我有没有比之前更了解她一点?我说有。” “哦——?” “她还问我,从今往后,我会不会想要更加了解她?我说,从我成为正式的学生会会长以后, 我就开始想要更加了解学生会的每一位干部。” “—好回答!”路明非笑得牙咧嘴的。 “所以,就这样吗?” “她最后还问了,”楚子航说到这里时已经有些嘆息:“她说她看得出来,我在有意培养她作为学生会会长的接班人,那么———” “『如果我真的拥有了接任的资格,你会亲自站在我的身边,当著全校师生的面宣布那一刻么?』” “你怎么回的?”路明非警向楚子航。 “『在那一天,我肯定早就离开了仕兰——站在你身边的肯定是別人,未来也只属於你们。『 “啊?” “你tm——..—.” 路明非开始挠头:“怎么,场面话都说得这么绝啊,真就一点念头都不给人家留么?” “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楚子航並未感到不妥:“而且你得清楚,如果她从始至终都是为了我才留在学生会,是绝对不行的。” “为什么不行?”路明非皱眉:“她为了你努力变得更好,同时也为学生会添砖加瓦,这就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因为不会有好结果啊。”楚子航也皱眉:“不管是对她私人的目的,还是对回应她的努力而倾斜资源栽培她的学生会,最终都是竹篮打水。” “哦哦,反正归根结底就是!你完全不喜欢她,对她没意思,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正视她的爱慕是么?” “不对,归根结底的是我还没正视我自己,更別说正视谁的感情!” 都稍大声些说话后,两人都是一,隨即又恢復常態的冷静。 “原来癥结在这里啊,”路明非总算搞懂了一些:“..你又在不安了么?” “我已经不安了很多年。”楚子航低声道, “从你那不靠谱的老爹,转移到觉醒后的龙类血统上?”路明非瞭然道, “·昨晚根本就不是意外,就算没发生,以后也一定会出现別的事,”楚子航抚著自己脸上的伤口:“我先前根本无法想像,那位温柔可靠的前任会长,一直在这间办公室里藏了可怕的龙类秘密。” “我第一次知道的特殊部门也告诉我,拥有那种足以瞬间放倒一眾混血种威力的造物,处理不当的话,整个城市都会血流成河。” “不止,还不止我越来越能感受到潜藏在城市里的危险,就在日復一復经过的街道和楼群,哪怕我不想去关注,也似乎总有藏在阴暗角落里的恶意朝我扑来。” “並且,关於我自己,也开始不得不压制某种因为疏离人群带来的失落情绪,我是说过很喜欢现在的生活,喜欢所处的日常,但有时候我自己又告诉自己这並不对———” “我控制不住地想,我並不属於这里,我和大家——永远不可能真正亲密无间。”“ 一连串讲完这大堆后,楚子航才反应过来地闭嘴,不过看著路明非始终神色如常的样子,倒也没那么后悔。 “朋友间的坦诚”,开始时就说好了。 “这些话,你找你老爸聊过了么?”路明非问:“你看他,別说疏离感,甚至还娶了纯粹人类的苏姐姐当老婆。” “聊过。”楚子航轻声道:“他说这是每个年轻混血种都要战胜的诅咒,他们称之为『血之哀』。” “他说这其实很好解决,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找到同类为伍后,自然不会再有这个烦恼。” “所以他还是建议我高中毕业后入学『卡塞尔”,说那里虽然是疯子聚集地,但姑且也还算年轻混血种的天堂,別说找到同类朋友,漂亮又好身材的妹子都一抓一大把,以我继承自他的帅脸, 肯定策马奔腾.“ “好了好了,倒也不用完全复述你爸的话-所以那什么『卡塞尔”是混血种学校的意思啊?”路明非打断后疑惑道:“可他开始不是不想你接触那些的么,不然也不会离婚了,现在这么积极?” “觉醒血统,就意味著已经半只脚踏入那边的门——事实已成,无可挽回。” “呢。” “你现在真的已经这么严重了?”路明非指了指自己:“那你看我是什么感觉?有疏离感么?” 这么一问楚子航马上就迟疑了。 “你是最奇怪的,”他说:“没有普通人类那样的疏远感,但也没有我和特殊部门人员或者红髮女孩相处时的同类感。” “路明非,你到底——“ “我毫无疑问是人类。”路明非淡淡道。 “真的?” “真的,你在颱风夜看到的特殊能力,或许也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其他人类手中这个世界这么大,星球和人类集群如此繁荣,总会有这样那样的意外,导致一些奇蹟般的结果啦。”路明非暖味地解释著: “不然,天生更强大的龙血种们,不就没有限制地,完全无法无天了么?” “这样么”楚子航似懂非懂地点头。 “扯远了。所以一切的源头就在於,那什么『血之哀”,让你並不打算和普通人类女孩展开一段恋情?”路明非若有所思地问。 “差不多。” “懂了,那你现在就只能二选一唄!” “二选一?” “要么听你老爸的话,积极接触那个世界,毕业后一步到位去混血种学校和同类贴贴,要么”路明非神秘地笑了笑,举起右手由掌握拳: “別当什么混血种了,我帮你恢復人籍啊。” 第140章 狂妄的邀请 第140章 狂妄的邀请 “恢、恢復『人籍』?”楚子航惊讶地微微睁大眼:“你居然能做到这种事么?” “和消除那些光怪陆离的特效一个意思,因为源泉都是龙血。”路明非自信道:“鄙人不才, 对消除龙血这方面还算有点小小的研究。” “那么,代价是什么?”楚子航咽了咽口水。 想想颱风夜路明非那不可思议的表现,说不定真能做到—但天下没有白来的午餐,他要为此付出什么呢? “代价?”路明非想了想:“大概是———” “你会永远失去超人类乃至超能力者的地位,变得和普通男孩一一也就是我这样,身娇体弱易推倒,以后打篮球再遇见不守规矩的傢伙,就还是可能被对方一肘子干飞。” “呢。”楚子航有点汗顏,也不知道路明非的比喻算具体还是抽象。 “我想这对我来说,应该不算什么代价,他轻轻嘆了口气:“只是他想起了老爸完全接受他觉醒血统的现实后,转而表现出的热诚和期待。 “看吧,不管怎么样,你身上流著我的血!” “这是我们作为父子最好的证明。” “子航,你爹窝囊了半辈子,现在终於能向你证明和展示,我在真正属於『我们”的世界里, 其实一点都不孬!” “你到时候甚至不用自报家门,卡塞尔那群老傢伙敢不把你当小祖宗供著,我直接提刀上门去!奶奶滴,劳资为这个破任务臥薪尝胆这么多年,还敢亏待劳资儿子?!” “子航,你以后肯定和你爸一样牛逼,到时候我带你跑遍全世界,带你看以前从来没看过的东西,不管是享受人生策马奔腾,还是除暴安良匡扶正义,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儿子,我一定把亏欠你的都补回来,你也一定,一定——让我能补回来。” 不知怎么,老爸的这些话又在耳边迴荡,楚子航不禁抚摸手臂上的血管脉络,注视著,心底的排斥感也渐渐淡了些。 或许,他没必要从一个极端倒向另一个极端,为了自己陷入停滯状態的高中日常,而去抹杀老爸的希冀,毕竟他们父子俩之间,已经遗憾了好多年。 “还是不必了,”楚子航终於回答道,目光也坚定了些:“既然我爸能战胜『血之哀”,那我肯定也能,直接消除龙血,对我而言只是懦夫之举。” 闻言,路明非稍稍抬眼,嘴角带笑。 “少年哟,我从你回答里嗅到了贪婪的味道,”他说:“你这是『既要又要”啊——也是,不气盛能叫年轻人么?” “我得谢谢你,”楚子航真挚道:“如果没有这样直白地说出来,我大概还会一直犹豫不定。” “可问题还是没有解决,你忘了,我今天来主要还是代表苏晓墙的立场你確定了要直面龙血问题,然后呢,对身边的这些心意,也想好怎么处理了吗?” “嗯。” “嗯一一的意思是?” “你应该听过一句碑文。”楚子航看著路明非的眼睛,果决道。 “什么碑文?” “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物以报天,杀杀杀杀杀杀杀!” 路明非顿住了,露出看神经病似的表情。 “儂脑子瓦特啦?” “咳,”楚子航也尷尬地移开视线:“学你,想活跃下气氛———“ “学我也不学点好的,我是幽默不是傻帽好么!”路明非一听更来气了。 “我的意思是,”楚子航解释道:“我会拒绝得更明確些,以免她们浪费更多时间和心意。至少等我入学卡塞尔,更加了解和掌控自己后,才会认真考虑这方面的事。” “合著搞了半天,我起反作用了?”路明非无语。 “不算—至少是短痛。” “短痛你妹,我懂了,”路明非头疼道:“你现在是从模糊的纠结感,变成了明確的自我限制,从態度上来说清晰了很多,但结果未必更好!” “我不明白—”楚子航有点懵。 “我也不明白!我只是不能接受,一个是始终封闭隔绝的不明白,一个是努力到最后稀里糊涂的不明白,你们这是双输!” “什——么?” “首先是你,楚子航!”路明非真的有点上火了,直接快步走到办公桌前,双手一拍。 啪!楚子航被这莫名其妙的气势震镊到了。 “你根本就不是因为不行而不想,而是觉得因为不行而不想!”路明非大声道:“你把所谓的人群疏离感当作自我限制的新工具,但其实没有这东西,你过去也因为你爹的事这样自我限制你只是习惯了这样而已!” “tmd,我为了突破人际关係的困境,顶著尷尬也尝试勾引i人来搭汕,结果你丫倒好,把高冷和疏离当作舒適圈了!” “现在从大环境来讲,你根本没有什么值得“断尘绝念”的烦恼,你爹不仅活得好好的,还打算带你策马奔腾!你要真的孝顺,捨不得你爹传给你的血,那就再努力多学下你爹啊一一他个色胚崽种在执行秘密任务时都敢討老婆生儿子,你怂个什么劲儿啊?” “你说我归说我,別那么骂”楚子航小声反驳。 “就骂了怎么滴?我四捨五入也算救了他的命,骂骂他怎么了!” “好吧———” “总之我的核心意思是一一你试试怎么了?会掉块肉么!嗯?!”路明非瞪眼: “小天女问你有没有更了解她一点,你回答了『是”对吧?是个锤子我告诉你!她想让你了解的,你该了解的,根本什么都没了解到!” 说著在楚子航略带惊悚的目光中,路明非居然直接抓过了他的手,然后紧紧握在一起。 “什么感觉,说!”路明非问。 ““...不太妥当。”楚子航为难地回答。 “我是说触感!” “能感受到明显的骨节,很分明,有点硬,这是因为你比较瘦,但皮肤的触感还好,你—“ “好了好了!”路明非听著赶紧把手缩回来,然后继续瞪眼:“所以你看吧,你在这样触摸前,知道我的手的感觉么?” “我告诉你,少女的手比这个要更软更嫩滑,但在你尝试去牵起来前,就绝对无法知道!” “哪怕,这是一件最小最小的事!” 楚子航沉默了会儿,大概是在思考。 “可是,”过了会儿他才又抬头问:“比起直接了当地隔绝念想,尝试接触后的拒绝,不会更加伤她的心么?” “对其他的完全陌生、没有交集的女生,直接了噹噹然更好,”路明非回答:“可苏晓墙已经为了你努力太多太多了,也確实因此更加靠近了你一点。不管是给她一个机会,还是给你自己一个机会,都应该是清清楚楚地迎来结尾更好。” “那姑娘是坦荡的女侠,失败虽然痛苦但不至於无法接受,而昨晚让她伤心欲绝的是一一她甚至不知道为什么,就徒劳无用地被你甩在一旁。” “你过於高高在上了楚子航。”路明非幽幽道:“或者表现得太高高在上。” “以至於女孩子们都无法用常规的手段和魅力接近你,触碰你,而苏晓槽选择收敛本性、通过学生会的努力想要更加靠近你后,反而得到了更加糊涂的挫败感。” “虽然退一步讲我也很想知道,她们喜欢你的原因中,是不是就包括这样的高高在上?” ““..—哪怕我自己,並没有想要这样?”楚子航回答。 “人类的感情,或者说青春期少年少女的感情,就是如此奇妙的东西啊,”路明非像是嘆息, 又像是淡淡地嚮往道:“以致於能成为很重要的乐趣。” “乐趣?” “咳,是比喻啦。”路明非耸肩。 “总之,在这件事上换成其他女孩的话,你大可以像这样草草应付,直到你从仕兰毕业,一了百了。但你很不巧地撞上了我勉强罩著的苏晓,她自己的努力也让我愿意稍微认真地助力一把.....” 说著路明非已经微微俯身,直勾勾地盯著会长座位上的楚子航, “所以,我会正式地向你发出邀请,”他將手掌伸到楚子航面前,正是刚刚握住会长手掌的那只: “来约会吧!” “既是约会也是决一胜负!” “不管这次由我缔结的缘分最终结果如何,我都敢打包票,至少会有一位怦然心动!” “哪怕不是你,我也相信这会是一次很奇妙的值得你以后记住的体验,过了这个村可没有这个店,所谓成年前的人生就只有这一次而已!” “所以一” “来约会吧,楚子航!” 就这样,自信满满地,鏗鏘有力地,仕兰中学学生会会长一一也即仕兰“亿万少女的梦”、冷麵男神楚子航同学,被发出了堪称狂妄的邀请。 而且,发出者居然还是个男生。 以至於就连知晓全貌、了解来龙去脉的楚子航本人,都產生了极为荒谬的感觉,觉得一定是哪里搞错了才会促成这样的结果。 但是无论如何,会长大人他知道他一定拒绝不了这样的邀请,他一定会迎向那只手! 因为面前这个男人实在太有趣了不是么? 第141章 约会开幕 第141章 约会开幕 “路明非!” 经过宣传部办公室的时候,有人叫住,路明非回头,居然是苏晓墙。 “你怎么”路明非警了眼她手里的文件。 不仅又回到学生会,还一如往常地工作起来? 他刚刚可是在会长办公室和楚子航杀得“腥风血雨”,就为了让心里彆扭的楚子航老实来约会,您倒好,还心系苍生是吧。 “我閒著也是閒著。”苏晓墙有些不好意思地放下文件。 “还有这身学生会制服,你不准备换换?”路明非又从上到下把苏晓墙扫一遍。 他感觉这身制服都快成小天女个人符號的一部分了,最近根本就没见过她穿別的,也不知道是为了学生会的形象还是真的习惯了.想当年,她入校时一身名牌闪闪发光,走哪都是全场最靚的妞。 “不是以陪同会长巡视的名义么,那就还在工作范畴。”苏晓橘理所当然道。 “好吧,也是”路明非挠头:“不过你別真的完全以工作的態度去逛就好,哪怕话题確实要以工作开始。” “我知道,”苏晓墙笑笑:“你说的嘛,『恋爱三部曲”,先聊兴趣,再聊生活,最后谈心我会循序渐进的。” “不愧是你,”路明非对她竖起大拇指:“悟性比某个好吃贪睡的不长脑子的傢伙好多了。” “好了,別有事没事就挖苦瀰瀰—— 还在瀰瀰还在瀰瀰,路明非不禁腹誹,要不是你家瀰瀰被我熬得呼呼大睡,今天就算说服楚子航试试约会,估计也会因为她故意弄出的意外不了了之。 “你在这里也好,本来就打算联繫你,现在去办公室找楚子航吧———” “嗯。” “记住,”路明非看著苏晓的眼睛认真道:“你必须考虑,这是否是你高中三年唯一能真正接近楚子航的机会,必须全心全意地去把握!” “我明白!”苏晓重重点头。 “但也不要过於紧张,”路明非又拍拍她的肩膀,语气放缓些鼓励她:“因为约会这种事,度过最开始的尷尬时期后,后面往往就自然而然了。” “不会啊,因为你会一直陪著我嘛,”苏晓墙捂嘴:“偷偷的~” “咳,这也是无奈之举,耳机戴好。”路明非有点尷尬。 “都准备就绪我去了!”苏晓墙往会长办公室走几步,又回头看路明非。 “去吧,圣光与你同在!” 於是,苏晓墙就这么走向会长办公室,到了门口,耳边都还縈绕著路明非信心十足的鼓励。 然而,当她的指尖真正触碰到那冰凉的门把手时,方才在走廊里与路明非分別时赞足的勇气, 却像被戳破的气球一样,迅速了下去。 心臟在胸腔里擂鼓,声音大得她自己都听得见。站在学生会会长办公室厚重的木门外,苏晓墙的脚步像被无形的胶水粘住了。 她不是第一次推开这扇门,甚至在一天前,她还满怀工作热情地出入其中。但这一次完全不同,这不是工作匯报,不是资料交接,甚至不是昨晚带著几分酒意和衝动下的莽撞。 这是一场“约会” - 一一场由路明非那傢伙促成的、带著明確目的的同行。 “他真的答应了?”这个念头又一次冒出来,带著点难以置信的虚幻感。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那份从心底深处蔓上来的、混杂著渴望与恐惧的莫名志芯,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闪过一幅过往的画面: 那是初中部教学楼外,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刚歇。 空气湿漉漉的,她撑著伞,烦躁地计算著时间。一抬眼,就看到那个穿著仕兰初中部白色校服衬衫的男孩。 他就那样独自站在空旷的走廊尽头,侧影清瘦笔挺,肩头被飘进的雨水打湿了一点也浑然不觉。他望著外面水洗过的天空,侧脸乾净而冷清,眉眼间带著一种与周围喧闹格格不入的疏离与难以言喻的孤独感。 那一刻,周遭的一切仿佛都模糊了声音,褪去了顏色。只有那个独自佇立的少年影像,如同子弹击穿了苏晓墙懵懂的青春壁垒那初见时惊艷又带著淡淡心疼的感觉,如同一颗种子被猝不及防地播下,然后在之后的岁月里野蛮生长,最终缠绕成无法摆脱的执念与憧憬的藤蔓。 多少次,她在热闹的人群后,在办公室的角落里,贪婪又怯懦地捕捉他安静处理文件的侧影, 看他清冷的目光扫过全场,听他用平静无波的声调分配任务。 她曾以为,这份难以宣之於口的悸动,这份让她仰望又自卑的憧憬,將永远停留在远处观望的层面,如同欣赏天边不可触及的孤星。 可谁能想到呢?她苏晓墙,竟然真的站在了这扇门外,即將开启一场与楚子航的约会?仿佛命运的齿轮在路明非那个不靠谱的傢伙一顿胡搅蛮缠之下,诡异地转动到了她从未想像过的轨道上。 指尖微微发麻,带著凉意,她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脸颊开始升温。 不能再犹豫了!苏晓橘猛地一闭眼,再次用力吸气,几乎是带著一股破釜沉舟的蛮劲,推开了厚重的木门! “哎呀一一” 门扉开启的声音带著些许滯涩,却如同开启了另一个时空的闸门。清晨明亮的阳光毫无阻挡地倾泻而入,穿过门框,正好將站在门口的苏晓橘整个笼罩其中,为她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 光柱之中,细小的尘埃欢快地舞动, 她下意识地睁开眼,带著点眩光的不適,却在看清眼前景象的瞬间彻底愣住。 楚子航,就站在他宽大的办公桌后, 他显然是在等待她的到来。和往常一样,他穿著熨帖的学生会正装,身姿挺拔得像一棵雪松, 带著惯有的沉静气息。 但这一次,不同。 当他的目光落在被阳光拥抱著的苏晓橘身上时,那总是沉静如水、甚至带著点压抑气息的眼眸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碎裂了。 苏晓墙从未见过楚子航如此清晰地显露出这样的神情一一那是一种柔和的光晕,如同坚冰初融时折射的晨曦。 他的嘴角,竟然微微地向上弯起了一点! 那是一个微笑。不是礼貌性的敷衍,不是公事化的回应,那是一个清晰的、带著温度的笑容。 苏晓墙的心臟,在那一剎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紧,然后又被温柔地鬆开,血液瞬间涌向四肢百骸,带来一阵战慄般的暖流。 那张清俊的、曾让她朝思暮想、又让她自惭形秽的脸庞,此刻正对著她,清晰地展露著一种从未有过的温和。 “是要去巡视星火节活动,对吧?”楚子航的声音打破了办公室里的寂静:“走吧。” 这句话轻得像羽毛落下,却又重若千钧地敲在苏晓墙的心上, 这是真的!不是幻觉!也不是她在过度解读! 巨大的衝击和隨之而来的狂喜让苏晓墙整个人都有些发蒙。 脑海里“喻”的一声,似乎所有思考和顾虑都在那个微笑和“走吧”面前彻底蒸发了。 她仿佛回到了初中那次初见,心跳失序,手足无措,只是此刻的心情远比那时更加汹涌澎湃。 是的!没错!她,苏晓墙,今天就要和楚子航去约会了! 这不再是她无数个夜晚悄悄设想的遥不可及的梦境,而是此刻正在发生的、触手可及的现实! 这或许,不,这必定將是她迄今为止不,也许是整个青春里,最美好、最不可思议的一天! 这份从天而降的巨大幸运,这份几乎不可能实现的期待成真苏晓墙的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扬起,那份明媚的笑容完全发自內心。 狂喜如同奔腾的溪流冲刷著她的四肢百骸,她下意识地、带著几分感激与难以置信,微微回过头,洛向门外空汤盪的走廊。 那个刚才还站在那里,像个策划大师一样运筹帷、又中二十足地喊著“圣光”的傢伙早已不见了踪影。 “上啊!小天女!你是最胖的!”就在苏晓槽沉浸在思绪中,对著空走廊发呆的瞬间,耳机猛地爆发出路明非的喊声,声音之大,震得她耳膜喻喻作响。 这熟悉的的喊声瞬间將苏晓墙从云端拽回地面,拉回了现实之中。 “你才是最胖的!”忍不住心里反驳著,她脸颊瞬间更红了一点。 不过她很快又收敛了嘴角过於灿烂的笑容,但眼底的光芒却亮得惊人。 她不再犹豫,身体自然而然地往旁边让开了两步,退出了门口阳光笼罩的耀眼区域,清晰地给楚子航留出了通过的路径。 然后抬头,重新看向楚子航那双已恢復平静但似乎依旧残留著一点点温和的眼睛一一不再是躲闪的偷瞄,而是大方、坦荡,甚至带著一丝主人翁般的从容。 “嗯,走吧。”苏晓微笑著,声音清脆而稳定:“会长。” 楚子航看著眼前笑容明媚、眼神清亮的女孩,那个平日里在学生会气场十足的宣传部核心骨千,此刻在晨光下有种特別的生命力。 他眼底最后一丝犹豫似乎也终於散去,只剩下一种或许可以称之为“面对新状况”的镇定与专注。 他轻轻頜首,迈开脚步,从容地越过了站在门边的苏晓,率先走向门外那片喧囂而阳光明媚的星火节世界。 苏晓墙看著他越过自己身前的背影,不再迟疑,立刻抬步跟上,如同追逐著那颗终於落在自己身边的星辰。 两个年轻的身影,一前一后,踏入了长长的走廊,走向楼下那片由路明非一手规划好的、未知却又充满无限可能的“约会”之地。 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窗,在他们身后拉出长长的、逐渐交匯的影子。 而过了会儿后,在会长办公室斜对面,一间堆放清洁工具的杂物间门被推开一条细缝。 路明非缩在门后的阴影里,屏著呼吸,目光紧紧锁定著从办公室门口一前一后走出的两人。 当楚子航带著那丝近乎“和煦”的微妙表情,越过门口沐浴在晨光中的苏晓橘时,路明非的嘴角忍不住向上勾起一个得意的弧度。 “搞定!” 他无声地吡了吡牙,內心的小人已经在叉腰仰天狂笑。 这表情和计划第一步完美契合的爽感,简直比他打爆某个高难度副本boss还要爽快三分。 “好·现在才真正进入我的节奏。” 他一边跟著下楼,一边在脑海里展开一张无比清晰的虚擬图景。 这不再是之前给苏晓墙看的那张平面图纸,而是浸润了他对校园每一寸土地、每一个社团摊点位置、甚至是人流密度模擬的“动態三维星火节活动版图”,这是真的下了狠功夫才能做到的。 渐渐的,金色的光流在脑海中匯聚成清晰的路径,標註著预设的“巡视”路线。 起点:主教学楼。核心起点人物:楚子航和苏晓,两个微小的光点正沿著那条预设的金线稳定移动。 “第一阶段:破冰区。”路明非在內心默念著作战计划。 “目標:淡化刻意的『约会”感,用工作话题自然过渡,消除楚大会长的防御机制。” 脑海中的地图隨之变化,金色光路穿过教学楼后方相对安静的区域,避开了一些人流过大的热点。 光路两旁模擬出几个社团的旗帜在“地图”上隨风摇曳:书法社的墨韵、航模社的低鸣、植物社的绿意.— 这些区域活动相对平缓,人流適中,环境不喧囂,最適合用来閒聊工作。 路明非调整了下塞在耳朵里的耳麦,將灵敏度调到最高。 就算还没怎么开始,他也几乎能脑补出楼下两人的对话场景。 楚子航低沉平稳的声音大概会分析著某个区域的客流数据是否偏离预期,苏晓墙清脆的嗓音则会適时地应和,提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不算棘手却很能体现观察力的疑问点,引他向更深的方向解释。 楚子航可能会偶尔停顿,思考后给出条理清晰的建议。苏晓墙会点头赞同,或者巧妙地拋出下一个预设好的、关於某个“即將巡视”的社团的小问题,让话题不中断这种围绕著星火节具体事务展开的对话,是路明非精心设计的“润滑剂”。 它足够正当,足以让楚子航以学生会长的身份坦然面对苏晓墙这位得力下属的同行,消弹他心中对独处可能带来的尷尬或疏离感的警惕。 同时,又能让苏晓在最擅长的领域找回一部分掌控感和自信,缓解她的紧张。 这是为即將到来的“风暴”积蓄平缓势能的关键一步。 第142章 学院派的设计 第142章 学院派的设计 “你好,女僕咖啡厅了解一下?” “要来玩三国杀吗?” “这边有免费提供的法式甜点,请来积极发表试吃感想~” 走在教学楼的走廊里,几乎可以收到来自各楼各教室的揽客宣传单,经过略显紧张的试错“开业”后,星火节第二天的社团活动都渐渐步入正轨。 竞爭自然是常態,哪怕是这样的盛大节庆之外,从其他社团、从路人学生中抢人也是社团们发展壮大的重要途径,不过有学生会坐镇,总体还算是和谐有序的良性竞爭。 发传单好哇,路明非想。 好就好在,哪怕是再內向再胆怯的那种学生,也很可能被唐突搭汕、然后因为无法拒绝某个过於热情的傢伙而被一路牵引著,去参加原本绝对不可能敢去的社团活动。 “我真的不行啊!我连西洋棋的规则都不知道一一” “就是不知道才要勇於尝试啊,学弟不要怕,真的真的真的很有意思的!” “还是不行,我还要回班里帮忙———” “那我先跟你回你们班,一起帮忙后再去下棋吧! “啊?” “哈哈哈,就这样说定了,走吧走吧!” 差不多就是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的对话后,又一个不懂“江湖险恶”的高一男生被漂亮学姐拐跑了。 此后会发展成喜剧还是悲剧,或是依旧平平无奇,许多旁观者都无法知晓,但无论结局如何, 这都是组成这所私立中学青葱日常的重要符號。 “真好。”路明非心里嘀咕一声。 所以,儘管耳机里还不断传来俩学生会冤种无聊到爆的工作对话,提醒他正身处重要计划的实施部分,但路明非还是默默地,往迎面而来那位拿著厚厚宣传单的妹子·.靠近了一步。 他现在,几乎身处对方的必经之路! 虽然走廊本来就宽不到那儿去就是了。 “来看看蝴蝶標本吧,可美了!” “同学,欢迎参观我们在三楼的展览!” “我们还有很多精致的手工艺品— 热情熟络地一边讲解一边派发,那女生就这么朝路明非走来。 更准確地说,是朝正假装看向窗外欣赏风景的、准备以超绝不经意姿態和她碰面的完美路人— 一路明非同学走来。 一步,两步,三步.路明非用余光记著数,手已经微微抬起,全身上下的每个细胞都做好了完成这次社交交互的准备,只要女生先开口,说: “同学,对蝴蝶標本感兴趣—“” “么一“么—.” “么2 宣传单顺利地到了身后路过的男生手里,他隨口回了句“哦我看看”,便带著传单继续走远了而另一边,对脑子里“么”还是“”之类、牛叫般的回音终於消散的路明非同学,结果已经显而易见。 涂,还是被无视了!他略带悲愤。 本来教学楼区也不是自己昨天大放光彩的地盘,而且今天也没带闪亮的风纪委员徽章,为什么就要这样尝试呢真是太狂妄自大了。 毕竟人家的“小透明”可以算作调侃意义的比喻,他的呢,是真正能客观上进行利用的固有技能啊! “哎?这位同学?”悲愤间那女生竟然又回过头来,惊讶中又有点不好意思。 “我刚刚没看到你吗,哈哈,要来看看蝴蝶標本的展览吗?”说著,她也大方地朝路明非递去一张宣传单。 “不用了谢谢,不太感兴趣。”路明非直接婉拒。 “好吧,”女生有些遗憾,但还是利落地挥挥手:“拜拜~” “拜拜。” 哼,女人,你已经错过我了,怎么可能轻易弥补! 路明非在心中不断轻哼著,看著女生越走越远。 ...... “喂!”他忽然又喊道。 “嗯?”女生回头。 “我朋友可能会想看。”路明非说。 “真的啊,好好好。”女生一下就笑出来,赶紧又把宣传单塞到路明非手里:“那就多谢你帮忙介绍咯!” 客气。 不管怎么样,笑脸总要比遗憾来得好,路明非想。 而且到底是注意到自己了,那么这样的回应就並无不可。 说起来啊,路明非寻思著再度扭头,將视线投向窗外更加热闹的人群·—这段时间以来,確实隱隱有种突破了漫长过去的感觉, 和楚子航那种能以家庭变故或觉醒血统作为显著分界线的人生不同,他作为个体存在的自我应该始终如一才对,稳定到可怕。 也不知道是他终於稍微改变了,还是周围的人稍微改变了。 “所以『生活”还真是有趣啊——..”路明非低喃著。 当然了,他现在正全力以赴研究著的人类生活的重要分支一一“恋爱”,也很有趣。 说不定今天就会诞生相当重要的成果呢。 “会长,前面篮球社正在办活动,有您的熟人吗?”耳机里传来苏晓墙的询问声。 “应该有,校队今天是他们社团的主力。”楚子航回。 “去看看?我和校队的大家也很熟矣!”苏晓笑道。 “那去打个招呼吧。”楚子航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听到这段的路明非赶紧动身,將宣传单摺叠好放在兜里后,小跑著下楼离开了教学楼区域,然后一路到了露天篮球场, 和慢悠悠巡视、偶尔还要和路过同学打招呼的两人不同,他赶路效率快多了,差不多刚好看到楚子航和苏晓楂被校队的小伙子们欢迎。 “引得很好,”他开了麦提醒道:“但重要的还是接下来。” “篮球社这次办的活动不少,包括各种小游戏,但你千万別隨意地去小游戏糊弄,必须拉楚子航一起打篮球,正儿八经地打!” “真打啊?”苏晓墙找了个机会小声回他:“之前虽然听你提过,但我以为主要还是来这边借用下氛围· “真打!不然我为什么要你去紧急学篮球规则?还带你抽空就练习下?而且你要打两场!一个是和楚子航玩solo,一个是和他一队打简单的对抗。” “我,可我这水平—” “是,纯菜,菜得抠脚,比我都菜!所以你就只能走常规路线一一被带妹的妹!” “你倒也不用强调那么多遍,”苏晓墙微微恼道:“我差不多明白了,可那样的话和他一队打就行了,为什么还要solo?” “首先,solo是一对一的,完全只有你们两个人的对抗游戏,”路明非耐心解释原理:“过程中你们眼里只有彼此。” “其次,篮球几乎必定有直接的身体对抗。哪怕你作为女生,其他人包括楚子航会刻意迴避这一点,但你对楚子航完全不用顾忌,放开了手脚去贴就行!” “然后,菜不要紧的,除了某种特殊的情况,男人一般都会享受在擅长领域虐菜的状况。就和小学男生会將欺负女生作为吸引女生注意力的方法一样,在solo中欺负你,也大概率会產生快感。” “最后,这是展示你自己的绝佳机会!记住了,你既要有胜负欲,要很认真地对待游戏,又绝对不能因此生气。可以不服气,可以微微撒娇、委屈,但別发脾气和要赖!只要你做到了,那你將格外地增添魅力!” “哇———”苏晓墙几乎听傻了。 她没想到路明非一个简单的活动设计能藏有如此多的理论支持,一套一套的居然还挺有道理。 “我说,你真的不是隱藏的海王什么的?”苏晓墙不禁再次问道:“你是不是谈过很多妹子啊,为什么那么懂啊?” “都说了我是学院派!”路明非也再次推了推自己並不存在的眼镜。 在这点上路明非確实有些自得,相比於夏弥那种沉浸式体验、以身入局的做法,他这些年作为一个完全的旁观者,不仅看得更多,也看得更清楚更透彻。 那或许就有人要问了:路老师路老师,你是为了观察才故意不入局吗?你为了理论研究居然这么牺牲小我成就大我吗,太了不起了8? 是的。 路明非肯定会这么回,然后一脚把提问的混蛋端飞,让他哪儿凉快哪儿待著去。 “知道细节了就赶紧上吧。”介绍完理论后路明非催促道。 “虽然对普通男生来说,这个兴趣好球区隨便打打,就能让他迷得走不动路,但在咱们的攻略中这只是个开头,让你俩能从工作顺利过渡到兴趣爱好的范畴。” “好!”苏晓墙点头。 “不过,从长远角度考虑的话,你最好能在篮球上持续投入,”路明非思索道:“因为先前看你练习的时候,似乎对篮球不太感兴趣— “我会的—因为,这也是接近他的捷径对吧?” “聪明!所以说教你是真享受啊,不像某个—算了算了,让她安心地睡吧,睡醒一切都结束哩!加油加油!” “加油!” 商量完毕后,执行起来也异常顺利。 毕竟当漂亮妹子主动提出要一起玩会儿时,篮球社的伙计们是绝不会拒绝的,大家都起鬨了, 楚子航自然也无法置身事外。 “我和会长一队?好啊,不过我要先热热身,和会长单挑!” “別小看我啊,我最近有勤加练习,进步很快哦!” “不准让我,我输也要输得光明正大—” 嗯嗯,嗯嗯嗯—路明非在不远处边看边点头,小天女真是天才,一经点拨就抓住了关键。 还是说女生都是戏精?那股菜但是认真且执的姿態,逐渐笼罩在汗水和潮红中的小脸,配合运动中展示出的青春曲线,旁观的男生都沦陷到不知天地为何物了。 不过楚子航也是真的“名不虚传”,答应了全力以赴,就硬是衣角都不微脏。 原本设计中必定有的近距离注视乃至身体接触,在他风一样自由瀟洒的运球中完全不存在,而苏晓墙往往拿到球还没拍几下,就眼前一手里一空,接下来只能在跑步中目睹对方投篮。 无妨,看看苏晓橘最后累到只能弯腰喘气,但仍执抬头,隨后被楚子航以尊重的姿態伸手拉起的一幕吧.他们已经进入该有的状態了。 休息了会儿后,在眾人的劝慰和夸讚中,对抗赛也顺利进行了。 结局不用说,先虐菜的楚子航也轻鬆地完成了带妹的任务,路明非看得出他和校队的男生都在有意照顾苏晓橘的体验,不时就让她摸球传球,高高兴兴地至少表面上高高兴兴地贏得了游戏。 “不好意思等我下,出汗太多了!”继续巡视前苏晓当然要把湿透的衣服换掉。 等接过宣传部同事送来的备用校服、从卫生间出来后,她看著不远处正在和校队男生閒谈的楚子航,正要从耳机里问下一步,面前就飞过来一罐可乐。 “好冰。”她手忙脚乱地接过,然后也钻到了旁边树荫下。 “是不是比苏打水过癮?”见她咕咚咕咚地喝了大口后,靠在树下的路明非笑道。 “哈—”苏晓墙像是活过来般呼了口气,然后才娇嗔道:“一点都不健康!” “毛都没长齐呢还健康!现在不喝等老了喝么?” “哼——. 慢慢啜著剩下的可乐,苏晓橘也蹲到了树下,和旁边的路明非一起享受不时拂过头髮和面颊的凉风。 “篮球,真无聊啊。好累。”她小声抱怨。 “看来你確实不喜欢我也不喜欢,跑起来要死要活的。”路明非懒懒地回:“但谁让你喜欢的人喜欢呢。” “只是看的话还好啊,为他投篮的姿势尖叫就可以,篮球,很能展示男生的帅气呢。”苏晓槽说著警了眼路明非:“不像你这种废柴,爱好游戏什么的太不起眼了。” “干嘛,还人身攻击上了?现在边在树下偷懒、边吐槽篮球好累的废柴,可不止我一个吧?”路明非有点鬱闷。 “嘻——”苏晓捉弄地笑,眉眼弯弯的,然后伸出手和路明非碰了个罐。 “慢点啊,都洒出来了。” “洒出来就洒出来唄,反正就第一口比较好喝。” “还挺有经验。” “那是~” “喝完就赶紧继续巡视吧,”路明非提醒:“后面就別聊工作了,就无缝衔接刚刚的篮球活动,问他什么时候开始打篮球,或者加入校队后的故事之类的。” “简单!”苏晓墙將剩的那点儿一口闷后,直接將易拉罐丟给了路明非。 “懒得你,过去几步就有垃圾桶,自己丟!”路明非嫌麻烦地又要塞回去。 然而苏晓已经站起来,面对他欢快地倒走了几步。 “帮我丟一下会死啊?”她笑嘻嘻地说。 “会死,会累死!”路明非翻了个白眼:“而且都是我买的,怎么也是你帮我一起丟了吧?” “不~要!”拖长著语调,苏晓已经走远。 哎,这傢伙还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忘欺负一下他啊,路明非无奈地想,但谁让人家现在是负责实验的女主角呢,只能老实供著了。 第143章 渐入佳境 第143章 渐入佳境 “初中开学两个月后,体育老师在体测数据对比中发现我的爆发力和耐力符合校队需求,於是下午第三节课后,在田径场东北角单槓区域向我询问是否打过篮球、是否对篮球感兴趣,然后正式提出加入校篮球队初中部的邀请。” “我权衡了训练日程与课业进度匹配度,確认可行后,在第二天早操前到体育组办公室递交了入队申请表。” “然后就这么一直打到高中,因为表现优秀就顺利地进入了正式校队。” “校队是我课外待得最多的地方,因为要练习,直到高二开学一一也就是这学期。” “在第二周我被前任会长拜託代理学生会事务,再到第三周正式进入接管学生流程、成会成为学生会会长后,去校队的时间就相对较少了。” “大概就是这样。” 楚子航说完,便如同没说过般闭嘴了,继续巡视著四周的摊贩。 “呢。” 苏晓墙认真听完这一串精確到日期、地点和流程的描述,眼晴微微睁大,愣了一秒。 “哇———·真有趣啊!”她隨即弯起嘴角,笑容明媚。 “有趣个鬼啊!”几米开外,混在路过学生群里的路明非捂著额头,低低呻吟了一声。 “不是这么聊的啊楚师傅!你tm倒是稍微插入点小故事啊,你这是在做论述题吗?” 他一边在內心疯狂吐槽,一边迅速按下耳机侧面小小的通话键,轻声夸奖:“应对得不错,小天女!表情管理满分,挺机灵的!” 耳机里传来得意味道的哼哼。 “现在该“放饵”了,也就是诱导出换你来讲兴趣爱好或者生活小事的局面,鑑於你目前还没什么共同话题,直接讲开学时候的生活吧!” 及时的指导声让苏晓墙心神一定,她依言,微微侧过头看向路边卖小饰品的摊位,声音放轻, 带著点不经意的感嘆: “原来会长是这么加入校队的啊,感觉都很顺利呢,不像我,开学那段时间遇到的都是烦心事.. 这种话一出,哪怕楚子航再木头再不懂风情,也会像个人类那样稍微问问的。 果然,看著苏晓橘的脸,露出些许思索的表情后,楚子航开口了,回:“当时怎么了?” “好!”耳机里传来路明非压抑的肯定:“完美!快,现在讲那个,你开学进入三班教室,一身名牌、精心打扮却输给静坐看书的陈雯雯那件事!” 苏晓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了一下,隨即嘴角微不可查地抽搐。 她借著俯身细看某个摊位商品的功夫,在旁边还价声的掩饰下,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嘀咕:“喂!那也太了吧!为什么要讲那个?这不是败坏我风评吗!” “放心啦!”路明非的声音带著促狭的笑意及时安抚:“小事是很合適作为话题的,出粮没什么,只要別体现出本质性的或者过於恶劣的缺点就没事。” “而主动戏说自己的粮事,会很容易在谈话中拉近关係,甚至,你稍微艺术加工下自己当时的感想,还能让听的男生觉得你很娇很可爱!” “真的假的”苏晓呆呆地问:“那,那你当时觉得我可爱吗?” “完全没有,只觉得你好傻好废,经济领先这么多居然被秒了。” “你一一!” “在和谁说话吗?”楚子航闻声看向苏晓墙。 “没、没有!”苏晓墙赶紧站直,尷尬地拨弄著耳边一缕碎发:“也就是偶尔会回答下宣传部同事的询问啦,別在意!” “小点声啊喂,我是不是有提前告诉你楚子航听觉敏锐?”那头的路明非没好气地埋怨。 “唔唔.”苏晓委屈地用语气词回。 “別让人发现异常、特別是发现你在二人私下相处过程中居然还有第三者插足这件事可要贯穿始终啊!” “嗯嗯!”苏晓橘眼神坚毅地答道,然后马上指著摊位里刚刚看过的玩偶:“这个很不错呢!” “那就顺便买了吧,”楚子航说:“巡视是很轻鬆的工作,不用那么拘谨。” “?”苏晓墙犹豫了。 貌似为了遮掩,不小心触发了预料之外的对话一一貌似还挺关键的! “说『倒也没那么喜欢”!快!”路明非赶紧提醒:“策略是不买!” “倒、倒也没那么喜欢,”苏晓墙赶紧照著答案念:“就不买了,没必要!” “嗯。”楚子航点头。 “既然提前涉及到了,我就顺便给你说清楚。”过了对话后,路明非才不紧不慢地讲解道: “这次巡视,我希望你唯一一次买的东西是送给楚子航,同理,也要让楚子航送你一个小礼物。因为是唯一的,不会混杂在你原本可能买的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里,所以更加能让人记住乃至印象深刻!” “给楚子航送纪念品的事放到最后,作为今天结束的告別环节的重要部分,而你自已这边————— “这次是“没那么喜欢”对吧?那么在中途的时候,就可以稍微扭捏地暗示某个“很喜欢”的东西,诱导他主动给你买,注意必须是那种看起来漂亮、可爱或者纪念价值远大於金钱价值的东西,不然容易窜味儿。 “然后你的暗示也別太暗示,也就是必须能让他意识到,在此之上用克制和收敛来装饰。你们女孩都是戏精,这方面应该不用我说得过於详细。” “..—差不多明白。”苏晓又借著嘈杂的一群人回道。 “那我『想要的”东西,是不是最好也是能让他產生好感的那种?”她补充地问。 “没错!”答案是肯定的。 “懂了,我会考虑妥当的!”苏晓下定决心,也暗暗在心里鼓励自己。 商量完毕,一转头她就迎上了楚子航的注视,又近,又平静,让她小脸一红心里一慌,赶紧连退了几步。 “刚刚是吵架吗?”楚子航又看向因为苏晓墙走近而散了的人群。 “不是,就是在討论他们才参加的活动啦,我也以为是吵架呢。”苏晓笑著回。 “聊天之余也不忘身为学生会干部的职责,楚子航朝他点头:“很不错。” “哈哈哈!”苏晓墙惊喜又慌张地尬笑几声,不过小脑瓜运转中很快灵机一动,顺著话继续道:“现在看起来是马马虎虎啦“不过会长你不知道,开学那会儿我可出了大!” “哦?” “你知道我们班上有个漂亮的女生的叫“陈雯雯”吧?现在也是大社团文学社的社长,因为学生会工作的关係,我和她相处还算融洽,可要知道开学那儿会儿—“ 就这么顺著这个话题,苏晓墙真的开始绘声绘色地讲起开学在三班和陈雯雯“斗艳”的事,詼谐的艺术加工和小女生幼稚心態的点缀適当插入,別说楚子航听得嘴角微扬,偶尔路过听到只言片语的男生,也不禁驻足看过来。 而路明非呢,早已夸张地“掩面而泣”。 “这智商,这悟性,这机灵劲儿这就是真正的处於青春恋爱中的人类女孩么,太让我感动了!”他闭上麦后连连感慨。 “吾有上將小天女一一可斩牢楚!” 以上,从篮球社活动及后续延伸的兴趣话题后,成功让两人从专心工作变为了相对放鬆的閒聊状態。 而接下来就是趁热打铁,將工作的感觉完全剥离,彻底让这次巡视变为贴近约会的两人行。 为此,路明非让苏晓拐了下原本的巡视路线,带楚子航走进了食堂前一条专门用来提供吃喝玩乐摊位的路,也是气氛相当热闹和欢快的一条路。 小道里人头攒动,空气里瀰漫著烤魷鱼的焦香、画的甜腻,还有炸年糕的诱人油香,与远处舞台的音乐、近处摊位游戏的音效交织,充满了烟火气。 “会长!”苏晓橘的声音里带著刻意的雀跃,指著几个挨著的游戏摊位:“这些可都是最热门的学生自营项目,人气爆棚!光看登记数据还不够,正好现在人流量高峰,我们不如-嗯,『实际检验”一下游客体验?” “亲身参与才有发言权嘛!这也是对活动项目负责,对吧?”她眨眨眼,脸上写著“工作职责”四个大字。 楚子航的目光扫过那些色彩繽纷的摊位一一气枪打靶、套圈、投篮球、桌面冰球——-他略一沉吟,身为学生会长自然无法拒绝这种“深入基层”的合理建议。 “好。” “那我们从那边开始!”苏晓墙心中窃喜,拉著楚子航的衣袖直奔一个气枪打靶换玩偶的摊位。 第一局,气枪打靶苏晓墙架势十足地端起玩具枪,屏息凝神。“砰!砰!砰!”连开三枪。 结果气球只爆了一个,让她有点懊恼:“哎呀!这枪好像有点歪!” 楚子航则接过枪,动作標准得像受过训练,几乎没有停顿,“砰!砰!砰!砰!”十发十中! 摊位上用来做奖品的最大號熊本熊玩偶直接被摊主表情复杂地递了过来,周围瞬间爆发出一小片惊嘆。 苏晓橘目瞪口呆:“哇!会长你太厉害了吧!”她完全没想到这都行。 后面的路明非也一拍脑门,忘了楚子航觉醒血统后已经不是正常人类了。 第二局,套圈。 苏晓墙努力瞄准最远一排的一个漂亮小瓷猫,但圈擦著边缘弹开了,再来一个,又偏了。 “我来。”楚子航语气平淡。 他手里掂量著塑料圈,隨意一甩一一套中!再一甩一一又中!目標精准得如同装了导航。 眼看就要把最值钱的那几件全包圆,摊主已经咬牙切齿起来。 苏晓墙简直要怀疑人生了:“不是吧——这、这也能百发百中?会长你该不会是练过杂技的吧?” 楚子航看著手里的几个小奖品,似乎想说点什么,可能是“这摊位设置有问题,难度偏低,易导致奖品快速消耗影响运营”之类的。 路明非马上在耳机里急促低语:“打断他!撒娇!快!別让他说话!奖品也都不要!说玩游戏就是图开心、人多玩才热闹!转移!重点在体验过程。” 苏晓墙瞬间福至心灵,没等楚子航开口评价,立刻拽了一下他的胳膊,带著明显撒娇的口吻:“好啦好啦!知道会长你厉害死啦!不过,我们今天是来“检验”的不是来“扫荡”摊位的嘛!” “你看后面排队的人等急了都—”她指了指身后攒动的人群:“体验游戏嘛,开心最重要! 我们別占太久,赶紧多试几个项目才是正经任务!快走快走,那边还有投篮和桌面冰球!” 她不由分说,一边说著一边轻轻推著楚子航的背,把他从套圈摊位的“犯罪现场”带离:“我们玩下一个去!” 楚子航被这一连串的打断和小动作弄得微愜,看著她微鼓著腮帮子、眼神闪亮又带著点“不准较真”的霸道模样,原本想出口的运营分析卡在了喉咙里。 他只好点了点头:“行,下一个。” “那个章鱼小丸子看著就好香!听说排队超多,肯定受欢迎,值得检验!”她指著不远处一个滋滋作响、冒著诱人热气和酱汁香味的摊位, 这次楚子航没表现出“超人”属性。他们像所有普通学生一样,排了几分钟队。 拿到热腾腾、淋满照烧酱和木鱼的小丸子,苏晓梧用竹籤戳起一个,吹了吹,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 “唔一一!”酱汁沾了点在她嘴角,她满足地咪起眼:“好烫!但真的好好吃!料好足!会长你快尝尝!” 楚子航学著她的样子,也戳起一个丸子,动作远没有射击套圈那样精准凌厉,甚至被烫得微微了下眉,轻轻吹了吹才送进嘴里。 那份属於青涩少年在美食前特有的、略显笨拙的珍惜感,让苏晓墙看著忍不住弯了眼角。 楚子航认真品味了一下,点头:“嗯,味道確实不错,用料扎实。” 听到后的路明非默默点讚:“对对对,吃!吃就好了!就算是超人,吃饭也是靠嘴巴咀嚼的。 99 他让苏晓將重点从玩变成品尝小吃,免得楚子航再靠妖孽的技术添乱。 楚子航还是话不多,老实地跟著苏晓墙在人群中穿梭,品尝著各种小吃。 看著苏晓墙热切地介绍、眼睛亮晶晶地期待他的反应,那份工作狂的疏离感在烟火气和美食香中被冲淡了许多。 他甚至难得地主动在一个卖现榨果汁的摊位前停留,对老板说:“麻烦,一杯西瓜汁。” 然后递给了还在为刚才吃了太多辣有点嘶哈的苏晓。 ““..—·谢谢会长!”苏晓墙接过冰凉的西瓜汁,感觉脸颊有点发烫。 两人就这么端著小吃,拿著饮料,慢慢走著。 这下,气氛才终於算渐入佳境。 第144章 害怕与呼救 第144章 害怕与呼救 对当事人来说,吃喝玩乐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但对教练位的路明非呢,开始还能相当专注地听著耳机里没停下过的交谈,到了后面,注意力就没办法地稍微涣散了些。 因为这边,本来也很吵啊——路明非摘下耳机,觉得耳朵里有点疼。 好在进入状態后,在这条街怎么做怎么说小天女都有数了,也用不著他再盯那么紧,再稍微等会儿,等他们离开这里再继续关注好了。 “一直偷偷摸摸、紧张兮兮,还挺累人。”他嘀咕著,隨便拉了个路边的小凳子坐下。 从这里看向四周,最显眼的还是那个占地面积较大的打枪摊位。 不管是身份还是技术都过於“砸场子”的楚子航离开后,那地方很快又恢復成並然有序的样子,不少人排队体验,命中率也参差不齐。 “bang.....bang.....bang....“. 路明非百无聊赖地,用手指比作手枪,对准那些遥远的气球一一扫过。 说起来,虽然他最近fps游戏玩得少了,但无疑还是百发百中的枪械高手。这算是挺古早的兴趣爱好了,早到因为过於无敌而枯燥到去拓展其他领域了。 如果他去玩的话,应该不会比楚子航差多少。 那傢伙现在就是仗著龙类血统耍横,实际上没什么精细的技术可言“啊。” 脸上一冰,发呆中的路明非抬起了头。 苏晓墙正俯身看著他,那居高临下又带著满满好奇的眼神,活像刚从堆积杂物的仓库里发现了一只蟑螂或者老鼠。 不过,鑑於她用以捉弄路明非的东西是饮料,本著不要白不要的可贵精神,路明非在接过脸上的一次性奶茶杯后,很大方地原谅了她。 “西瓜汁,味道很不错哦!”苏晓墙挑了挑眉。 “不就是你刚刚喝过那个摊的嘛,借献佛是吧?”路明非嘬了一口吸管后,含糊不清道。 “教练员先生这么辛苦,当然要抽空慰劳一下!”苏晓墙笑。 “抽空,你哪有这种空能抽?楚子航呢?”路明非略过她的身影四处张望“本来是没有的,我都要提醒你我们要逛完这条街了,”苏晓耸肩:“不过好像因为我投餵太多杂七杂八的东西了,会长说他肚子痛,去厕所了。” “那你可真行。”路明非吐槽著,却在心里嘀咕“混血种的肠胃也不禁造么?” “好像是有点用力过猛”苏晓墙反省了下,也在摊主敢怒不敢言的视线中拉过小凳子,甚至直接无力地趴在桌上,开始哼唧。 “不是吧,你这就逛累了?”路明非白她一眼:“我都还没喊累呢,你个纯享受约会的累什么?” “我靠,装萌妹子就是很累好吗!”苏晓槽脸贴在桌面,迴路明非一个白眼。 “哦,这么说確实有点既视感。”路明非回忆道:“我说有时候觉得似曾相识呢,原来你就是在走夏弥路线么?” “那种一惊一乍、又唐又傻、小表情不断、扭捏造作的姿態,在你的理解中就是『萌妹子”吗那这个词未免也太可悲了。” “你还真是不放过任何毁瀰瀰的机会啊,”苏晓墙摇头:“怪不得她也常说你坏话。” “嗯?她说我什么!”路明非眼一瞪。 “你不会想听的。” “说!” “比如,你喝完酸奶喜欢舔盖子,表情还很贏盪——” “好了別说了,其中应该是有些小小的误会。”路明非伸出手阻止,一脸正色道。 “噗,哈哈哈哈”苏晓墙不禁捂著肚子笑,想大声但又很克制,看得出也吃了不少。 “还是说正经的吧,”路明非咳嗽两声后把话题拉回来:“怎么突然想到模仿夏弥啊?” 要知道,那傢伙可是在追楚子航这条路上最失败的败犬,告白、拒绝、作妖失败、边缘化一条龙,简直可以刻上耻辱柱上反覆处刑。 “因为你说过要热情些主动些啊,不能在对方是闷葫芦的前提下,我也扭扭捏捏故意端著。”苏晓墙理所当然道:“而在外向型的女生里,我周围只有瀰瀰可以借鑑了。” 借鑑么?路明非想,苏晓橘认识的女生,除了学生会里忙於工作、不怎么能展示自我的那些学姐,特点明显的,好像確实就陈雯雯、柳淼淼、夏弥这几个。 嘶,矮子里拔高个,难道夏弥那个离人类太远的傢伙,其实真的是很容易受欢迎的萌妹子类型么? “不对,还有你自己呢,”路明非反应过来:“你自己本来就是外向的啊,借鑑个锤子!” “你做你自己就好啊!” “我自己你觉得会长会喜欢我的本性么?”苏晓橘嘆道。 “为什么不会?” “唔.”苏晓墙站起来,往路明非这边凑近了些,然后直勾勾地,就像刚刚发现路明非时那样居高临下地看著他。 “路明非!”她突元地喊。 “到!”路明非一激灵,在课堂的“惨痛”回忆瞬间將他的身体操控。 “放学后来网吧帮我打两把晋级赛唄!可乐还是冰红茶都管够,奶茶也隨便点!”苏晓墙神采飞扬地发出邀请。 “为您效劳是我的荣幸,女士!”路明非腰背挺直。 “顺便,打完了陪我去吃个晚饭、看个电影吧!”苏晓橘直接笑盈盈地俯下身,白嫩的手臂勾住路明非脖子,大力地往自己脑袋那边一带:“別说没空哦,难得老娘今天心情好,不准扫兴!” “赴汤蹈火啊苏姐!”路明非为那“拒绝就给你穿小鞋”的危险语气微微颤抖,忙拍著胸口答应。 不过他又很快反应过来,这大概类似情景表演,因为苏晓墙已经很快放开她坐回原位,小脸微红地將头扭过去。 “就,就是这种的—.”苏晓墙尷尬道。 “呢。”路明非也尷尬地挠挠头, “你觉得,我用这方面的形象去和会长互动,能让他有好感吗———” ““旧病復发也”——大概会这么想。”“ “所以至少在最开始的破冰期,我希望自己能表现得更招人喜欢点。”苏晓墙说。 “看来你也下了不少功夫,不容易。”路明非感慨:“而且你自从加入学生会后,放学时间基本都在加班吧?別说玩游戏,逛街什么的都没去了。” “你怎么知道?” “一部分你自己打小差胡扯的时候说的,然后也挺明显的吧,学生会是可以摸鱼,但摸鱼的人绝对无法得到能力和地位上的认可。” “哎·— “哎什么!现在就是用长久的努力换取成果的时候!”路明非將西瓜汁重重砸在小桌上,鼓励道:“所谓屯由日久,当建奇功!” “这一切都是有意义的,等你终於抱得美人归的时候,就笑看那群有色心没色胆的小丫头哭去吧!” “虽然听著有点怪但是你说得对!”苏晓墙也咬牙道。 “那就別在这儿招惹风险了,赶紧去等著!我后面安排的可都是攒劲的节目!” “靠你了路33!如果今天真有可观的突破,我请你吃大餐!” “客气,都兄弟说这些!” 苏晓墙像是充电完毕,重振旗鼓地去厕所那边找楚子航去了,路明非也重新戴上耳机,起身混在人流中跟上。 现在,如路明非所说,確实需要给力的节目来將气氛续上,也不知道楚子航怎么搞的,好好的约会还能让闹肚子打断,明明是最需要一鼓作气的时候。 而在充分考虑到楚子航因为混血种素质,对几乎所有游玩项目都轻鬆到无感这点,路明非决定在接下来的时间中稍加干预。 也就是,他这个热身完毕的教练,要亲自上场了! “会长,是鬼屋矣!”苏晓橘指著被几个大社团联合爆改的建筑。 “据说目前爭议最大的就是项目了,因为社团们环境和机关做得太好、表演者又太认真,所以特別嚇人,且对来参观的小孩和老人一视同仁,闹出了不少事故,也收到了不少投诉!” “这方面事先强调,或者直接进行游玩限制不就好了么?”楚子航问。 “会长你知不知道有句话叫『好言难劝想死的鬼”?”苏晓墙无奈地摊手:“而且一刀切地限制进入只会引起更大的节奏,有些在公园或者欢乐谷鬼屋玩过的大爷大妈根本不听,觉得不让进就是看不起他们,小孩子就更能闹了。” “嗯,那就去看看吧,”楚子航点头:“如果確实太嚇人而存在这类风险,那稳妥些的整改是必要的,毕竟星火节面向社会。” “那会长,遇到嚇人的地方你可得好好保护我!”苏晓橘有些胆怯地撒娇道:“我最怕鬼了。” “我自己去好了。” “別別別!但也不能因为怕鬼就疏忽工作对吧,太不负责了!” “明白了,我儘量不让你被嚇到。”楚子航思索道, “会长你自己完全不怕吗?”苏晓墙有些崇拜的样子。 “因为我知道並不存在鬼神,真正可怖的东西也都有跡可循。”楚子航淡淡地回答。 “帅死了”苏晓墙则在心里尖叫。 跟踪的路明非则不屑地哼了下,不怕?过会儿看你怎么不怕! 所谓“一切的恐惧来自火力不足”,如今有著混血种素质的楚子航自然能无视普通学生搞的嚇人把戏,但如果被没收了呢,那就是公平的表演者和参观者的对决了。 他在前期调查时问过负责的学长:“你们这次弄的鬼屋真有那么嚇人吗?” 学长自信地拍著胸口说,不嚇人包退钱,咱们就是考虑到游客成分复杂,才搞了一栋楼这么大的场地,其间包罗万象互动丰富,总有一个“小巧思”能让你猝不及防! 路明非说到时候想客串一下工作人员。 学长说鬼屋的整体结构完整,表演者都经过专业训练,而且路明非也不是联合社团的成员· 路明非说这是学生会宣传部苏晓墙的意思,她让帮忙在內部检查一下。 学长说路爷您吉祥,什么时候来都行。 以上,所以路明非赶在两人之前摸到鬼屋后台时,很顺利就被安排了边缘角色。 虽然边缘,但只要他能进入內部,那自然是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以他的透明感,堵在光天化日之下的走廊都差点被无视,更別说昏暗阴沉的鬼屋了。 “小天女你记住,”他钻进玩偶熊前这么叮嘱道:“在鬼屋的任务没別的,就是顺其自然地释放情绪和贴贴!不管是只有你害怕、还是你和楚子航一起害怕都可以,前者是他保护你的互动,后者是情绪共鸣的捷径,都很有益处。” “所以,放心地害怕吧,放心地呼救吧!” “可会长说他完全不怕,也不会让我怕—”苏晓墙犹豫地回。 “会怕的。”路明非自信道。 就算楚子航还是不怕,但绝对会让小天女你害怕,只有要人害怕就能达成目的。 “我我相信你!”苏晓墙说。 “不,至少在这个鬼屋里,你能相信的只有楚子航。” “嗯?”苏晓墙有点憎。 “嗯?”楚子航也有点懵。 因为在鬼屋一角的这个互动项目中,他握著眼前疤痕玩偶熊伸来的爪子,正想在对方將脑袋裂开的机关发动前將其按回去,就感到了从掌心处传递至全身的深深无力感。 他已经下意识在日常活动中享受龙血带来的便利了,所以这虚弱感是如此地猝不及防。 “啊一一!”愣神间身后已经传来尖叫声,苏晓墙被腿边冒出的半身人追得仓惶逃走。 “苏晓!”深深看了玩偶熊一眼后,楚子航忍著虚弱感挣脱爪子,也跟跪地追过去。 两人都跑远后,玩偶熊才萌萌地摆了个胜利姿势。 “小样,跟我玩儿,”路明非在心里得意:“起码在这个鬼屋,『这股力量不属於你”!” 成功將楚子航设计后,他便专注地听著耳机里的动静,一打开声音,女孩的尖叫和絮叻就炸了锅似的传来。 “別嚇我別嚇我,我我我真应付不来这个!” “啊啊啊!这都是什么玩意儿!” “会长你怎么了?累到了吗?快跑啊那东西追过来了!” “別怕,这些其实都是你平时见过的同学.”偶尔也会有虚弱但冷静的男声安抚她。 “我知道,但是,但是就是怕啊,脑子想得清楚,但一遇到就一一” “没事,你躲在我身后就好,別去看就好。” “嗯—. 很好,非常好,这不很简单么,鬼屋对约会的作用就是如此啊!路明非听得相当满意。 不过稍微有些意外的是,小天女的表演有点浮夸了,这也是模仿夏弥那种“萌妹子”风格的一环么? 哦对,商量的时候她有小声嘟过,她是真的很怕鬼。 也不打紧,虽然没想到豪气干云的小天女意外地反差萌,但放在这里反而更加合適了,毕竟再精湛的表演也没真实感受来得打动人嘛。 “又来了又来了—·待在原地也不行么?” “我快受不了了,我心跳好快” “不该来的,再也不来了,怎么这么嚇人—” 总之,好处多多,希望楚少也能藉机好好展示男子气概,路明非是清楚的,哪怕没有龙血楚子航也不会怕这些表演,只是现在没能力反制了。 出不了什么么蛾子—· “路明非!!!” “·......” “鸣鸣———你在哪儿啊?” 出么蛾子了。 路明非肩膀一垮。 涂 第145章 应该抓住的手 第145章 应该抓住的手 阴冷的空气像凝滯的湖水,包裹著鬼屋深处这个狭小的角落。 苏晓墙把自己蜷缩成一团,脊背死死抵著粗糙的、涂满了偽血跡的墙壁,冰凉的触感隔著薄薄的衣物渗进来,让她本就因恐惧而颤慄的身体抖得更厉害。 眼泪不知何时爬了满脸,混合著刚才狂奔时渗出的细汗,黏腻腻的。脑袋里喻嗡作响,只剩一片被恐怖音效撕裂的空白。 她能感觉到楚子航就在面前, 会长似乎是蹲了下来,昏暗中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分明的侧影在靠近。 他朝自己伸出了一只手,目標似乎是自己的肩膀,带著一种想要安抚或確认的姿態。 但在那只手即將落下之前,苏晓墙僵住了。 完了!她刚刚·..刚刚情急之下喊了什么? 是“路明非”。 这三个字像一枚丟进死水里的炸弹,把苏晓墙自己都炸懵了。 她怎么会会在会长面前,在这种情境下,突兀地喊出那个傢伙的名字?这简直比刚刚被鬼屋里的女鬼贴脸还让她感到羞耻和恐怖! 楚子航的动作也因为这声意外的呼喊停住了,手悬停在半空,距离苏晓橘的发梢只有几寸之遥。 空气凝滯了几秒。 墙壁深处传来沉闷的敲打声,远处是悽厉的尖啸音效,但在他们之间,只有尷尬和恐慌在无声地蔓延。 楚子航的手最终没有落下。 他只是非常平静將手臂收了回去,因为苏晓墙看起来已经缓过来了,不需要安慰。 “我——我—”苏晓墙猛地回过神来,语无伦次地开口: :“刚刚刚刚那个是路明非!绝对是路明非!” 楚子航沉默著,似乎在等她的下文。 苏晓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不管逻辑通不通,急切地把锅全推到路明非身上: “一定是他!刚刚有同学告诉我,他听说我要来玩鬼屋就混进来了·他就是想趁机整我报復我!” “平时在教室我老让他帮忙写作业、跑腿买东西·—他肯定怀恨在心!刚才肯定是他躲在哪个机关后面嚇我!我嚇坏了才下意识喊他別弄了—太丟人了!” 她越说越激动,声音都带著哭腔和慌乱,试图用“合情合理”的解释覆盖掉自己那一刻不合时宜的依赖感。 这原本是混乱恐惧中的胡言乱语,苏晓墙说完都觉得漏洞百出,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然而,楚子航沉默了片刻,却在刺耳的鬼啸声中平静地“嗯”了一声,然后问:“你也看出来了?” 苏晓墙:“..—·啊?“” 楚子航的声音依旧清晰稳定,不带情绪地补充:“最开始出现的那个脸上带疤的玩偶熊,就是他假扮的吧?” 这突如其来的解释让苏晓墙懵了一秒,隨即心底涌起一股巨大的庆幸。 “对对对!”她连忙点头,像是找到了同盟:“就是他!那个熊笨死了,破绽那么大!我一下就认出来了!所以才———“ 她声音又渐渐小了下去,带著点后怕和自我解嘲:“所以才朝他喊了那么丟人的话——哼,这下他该得意死了,看到我求饶.” “没事的。”楚子航的声音似乎缓和了一丝:“他应该不知道你这么怕鬼,只是想开个玩笑, 不是存心要嚇坏你。” “.—我知道。”苏晓墙把脸埋在膝盖上,闷闷地应了一声。 见她情绪確实完全稳定了,楚子航便站了起来,环顾四周。 “这边的表演应该告一段落了。继续往前探索,还是出去?”他问。 苏晓墙深吸了一口气,冰凉的空气刺激著鼻腔,让她稍微清醒了一些。 绝不能就这样狼狐地跑出去!她想。 隨即她强迫自己抬起脸,儘管眼角还残留著泪痕:“没事会长,我缓过来了。继续吧,好不容易进来体验一下。” “不要勉强自己。” “没有勉强!” “好。”楚子航乾脆地应下,转身开始继续探索这条阴森未知的甬道。微弱的光源勾勒出他挺拔却显得格外孤寂的背影。 苏晓墙赶紧爬起来,跟路了一下才跟上。 她走在楚子航身后约一步半的距离,目光忍不住落在他垂在身侧、自然收拢的手上。 那只手,刚才刚才差一点点就要落在她身上了· 好可惜! 苏晓懊恼得恨不得捶自己几下。 刚刚明明那么好的机会!会长主动关心她啊!哪怕再害怕,再想尖叫,只要咬咬牙忍住,说不定就能感受到那只手带来的力量和温度了! 都怪那该死的地板和墙角的机关!都怪路明非的名字突然不经思考就在嘴里冒出来!自己真是太不爭气了! 她在心底无声地哀豪,同时竖著耳朵,高度紧张地等待著耳机里必然传来的、属於路明非的、 毫不留情的无情指责和吐槽。 这波纯属她自己掉了大链子,路明非一定看在眼里,指不定要骂死她。 然而,左等右等,耳机里除了鬼屋固有的令人心烦意乱的背景噪音和间歇性的恐怖音效,一片死寂。 路明非就像彻底断线了一样,没有半句嘲讽,也没有任何下一步的指示或安慰。 这份反常的安静,反而让苏晓墙的心更加七上八下。 她不知道路明非那边发生了什么,只觉得一颗心悬在半空,落不到实处。 她只能硬著头皮,一步一挪地跟在楚子航身后,在昏暗光线下努力辨认著脚下的路,同时瑟缩地、全神贯注地提防著四面八方可能再次窜出的惊嚇表演。 按理来说,经过刚刚的大声发泄和前期表演的適应,接下来的鬼屋之旅应该好过不好。 一开始似乎確实好一点,她紧紧跟著楚子航,像个受惊的小尾巴,但好景不长。更深处的通道设计愈发诡诵,机关更加刁钻。 不再是简单的扑脸怪,而是更侧重於环境营造和心理施压:忽明忽暗的灯光频闪得让人眩晕, 脚下的地板时不时突然下陷或弹起软腻的“不明物体”,墙壁两侧冷不丁伸出冰冷滑腻的“人手”或是“触鬚”触碰她的脚踝和手腕。 更可怕的是声音:立体环绕的、时远时近的呻吟、哭泣、窃笑声,夹杂著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锁链拖曳声,还有一阵阵难以名状的、低频的震动,像是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墙壁里爬行,直直撞进人的心臟。 这些都在一点点蚕食苏晓墙刚才好不容易建立起的、脆弱得不堪一击的心理防线。 那短暂的麻木期过去后,积压的恐惧如同被堤坝拦住的洪水,隨著每一秒的恐怖刺激而悄然上涨。 终於,在路过一处悬掛著无数惨白户体道具的空间时,一个巨大的“血淋淋”的怪物头颅从天板上轰然落下,几乎擦著苏晓的鼻尖盪过,发出恐怖的嘶吼。 虽然明知道是假,但那一瞬间的视觉衝击和气压变化还是像最后一根稻草压过来。 苏晓墙的腿彻底软了,意志力瞬间土崩瓦解。 她“啊”地一声短促尖叫,再也支撑不住,抱著头猛地蹲了下去,直接缩成了一只驼鸟,仿佛这样就能与世隔绝。 而就在她崩溃蹲下的剎那,前方不远处似乎出现了一个特別的身影一一也许是一个手持某种神秘道具的关键npc。 苏晓墙的余光只模糊地扫到楚子航的身影忽然顿住,紧接著,竟然毫不犹豫地就朝著那个身影快步追了过去! “会长?!”苏晓惊恐地抬起头,只来得及发出半个破碎的音节。 他.—他走了? 就在这个让她最害怕的节骨眼上?! 眼睁睁地,她看著楚子航高大的背影迅速没入前方更浓重的黑暗中,离她越来越远。 一种比周围任何鬼怪机关更彻骨的冰冷瞬间住了她。 “不———”苏晓颤抖著伸出手,朝向楚子航消失的方向,徒劳地、虚抓了一把。 伸出去的手掌很快又被周围黑暗中更真切的恐怖感逼退一一墙角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头顶有东西滴答落下,落在她的颈间,冰凉,寒意从尾椎骨一路窜到头顶。 “不要过来求求你们——我错了,我出去,我马上出去,別嚇我.”她抱住自己,语无伦次地低泣哀求,像只被遗弃的惊恐幼兽,对著无法交流的虚空和道具求饶。 明知道这哀求苍白无力,只是徒增狼狐的丑態,可那深入骨髓的本能驱赶著她说出口。只要能让这些如影隨形的恐怖远离,卑微一些又算什么? “別嚇我,別-嚇我!”她的喊叫无法停止,就像溺水的人一样伸出手,想要隨便抓住些什么。 为什么啊,鬼怪到底——为什么这么可怕啊? 或许她之所以討厌、恐惧鬼怪,就是害怕这种能看见什么,感觉到什么,却又什么都无法捉摸无法抓住的感觉。 小天女作为大公司的千金本就拥有很多东西,也善於凭藉努力、知识和苏家的权势一一那些她熟稳的工具,去拥有乃至掌控更多东西,就像她从零开始拥有的学生会地位一样。 唯独虚幻之物,无法捉摸、无法预测之物,完全与她的人生观念乃至本能相悖。 她憎恶、恐惧“水中月”、“镜中”般的感觉。 就像就像一直以来对楚子航的感觉曾几何时,楚子航对她而言,不也是这样一个遥不可及的幻影吗? 她以为这次借著星火节,借著路明非的谋划,自己终於勇敢地伸出手,离他更近了一些。结果呢?在真正的恐惧和混乱面前,她还是被打回了原形,甚至比初遇时更狼狐地缩在了这个冰冷的角落。 只能眼睁睁地看著他,又一次离自己而去,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 楚子航—你也是—这巨大鬼屋的一部分吗?是製造恐惧的梦?是看似真实却无法抓住的虚无?是只能感知,却永远也无法触及的存在之一吗? 说到底,追求楚子航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吧? 绝对会失败的吧? 失败,也就是说—那么多的努力全都会白费,那么多的忍耐全都没有意义,在终点迎接她的反而是比没付出行动时要残酷得多的.虚无。 啊··.· 好——害怕.—· 好害怕好害怕好害怕一一! “唔?!”如梦初醒般,苏晓楂猛地抬起头。 因为有一种无比清晰的触感,募地包裹了她因恐惧而紧紧蜷缩起来、几乎要失去知觉的手指, 那不是冰冷的墙皮,不是滑腻的触手,也不是粗糙的地板。 那是一种毛茸茸的、厚重的、异常温暖的实体。 视线聚焦,映入眼帘的是圆滚滚的玩偶身躯,距离近得能看清那身破旧棕毛上的每一缕结块和磨损。 那张带有丑陋缝合疤痕的玩偶熊大脸,正无声地、静静地对准了她,它没有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安安静静地蹲在那里。 苏晓墙正抓著它的爪子。 “嘿——”玩偶脑袋里传来有些闷闷的但很熟悉的声音:“失望吧?” “愚蠢的少女哟,你原本应该牢牢抓住的,可不是这只手”玩偶熊略带遗憾地说道。 苏晓墙惊恐的瞳孔渐渐回归平静,转而变为了另一种复杂的颤抖。 玩偶熊还没说完,就感觉一股大力传来,下一秒苏晓已经从地上扑过来,將他压在地上,以几乎是竭尽全力的姿態狼狼抱住。 那拥抱的力量之大,挤压得玩偶服內的填充物都变形了。 女孩像是要把自己整个嵌进毛茸茸的玩偶躯体里,双臂紧紧箍著玩偶熊臃肿的身体,脸颊紧紧贴著粗糙的玩偶面料,身体筛糠般剧烈地颤抖著,压抑的啜泣声隔著玩偶服闷闷地传了进来。 “之所以不开口提醒或者骂你搞砸,是想要淡化存在感,让你別又下意识乱喊,虽然这鬼屋確实有我在搞鬼—”玩偶熊,也就是路明非在心里说。这也是他原本要继续开口说的话。 但眼下,感受著身上传来的颤抖和啜泣,他也只好无奈地,一边用爪子来回安抚女孩的后背, 一边无奈地想:“居然这么怕啊?” “可惜,要是把害怕用对地方就好了。” 第146章 安心与午休 第146章 安心与午休 沉默和尷尬,像粘稠的蛛网罩在两人之间。 苏晓墙已经鬆开路明非,老实甚至乖巧地坐在墙角,而路明非则摘下闷汗的玩偶大脑袋,在一旁好笑又无奈地看著她。 “总算找回脑子了?需要再来一瓶脉动助力下么?”路明非开口调侃道:“早知道你怕鬼到这种程度,鬼屋作战肯定就取消了啊。” “我没想到他们弄得这么嚇人我以为忍忍就过去了。”苏晓墙小声解释。 自己刚才几乎抱穿了对方玩偶服的失態场景还歷歷在目,她感到一阵阵羞耻的热气涌上脸颊。 “那你和那些在公园鬼屋玩过、就以为天下无敌的屁孩儿有什么区別?你之前还向楚子航吐槽过来著。”路明非抱著胳膊,歪头看著眼前狼狐却强撑的女孩。 “好了好了!”苏晓橘被说得脸更烫:“是我丟脸是我搞砸!我错估了自己!可会长也不乾净好么?” “刚刚那种情况,他能把我一个人扔在这儿,忘得乾乾净净直接追出去啊?而且现在都没个影儿!” “他对你们这些暗恋他的妹子,不一直这样么?”路明非淡淡道:“刚刚那种情况,最合理的做法是你能自己站起来,然后跟过去找他一一这才是和他这种被动型奇约会的正常流程·”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话到这里,他的声音又戛然而止,微微皱了下眉后,漆黑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思索光芒“.也不对。”路明非低声自语,“楚子航明明知道的,这不是单纯的巡视。” “他想逃避?开始对这场约会感到厌倦了,还是说—他在害怕?”这种可能让路明非感到有点新鲜新鲜。 毕竟確实是可能的,因为只有他清楚,这次约会对楚子航而言,大概也是真切的初次体验,是一种史无前例的尝试。 噠、噠、噠一从不远处的幽暗通道,由远及近,传来规律而沉稳的脚步声。 路明非一惊一一这肯定是楚子航回来了。 但奇怪的是到了这个距离他才发现,他对混血种的感应呢—-啊,肯定是因为楚子航被他设计,还处於龙血失活的状態。 差点闹乌龙了,路明非赶紧穿戴好玩偶服,离开前想了想,还是用玩偶爪子拍在苏晓墙的肩膀上。 “我知道你还是很怕,但是听我说,你先別怕。”他鼓励道。 “我要是能控制还会闹成这样?”苏晓墙无语。 “咳,接下来我会在近处一直跟著你的,”路明非语速加快:“过分的表演桥段我也会捣乱, 时不时出现在你视野,然后也会在耳机里一直和你说话—你注意別下意识回我露馅就行。” “如果有必要,你实在控制不住害怕的话,你第一声大叫后,我就想办法从暗处出来偷袭,抱抱你。看你刚刚那副样子,很喜欢玩偶熊对吧,虽然我是觉得这套有点丑,真亏也能让你舒缓下心情——” “总之也只能做到这样了,在此基础上你儘量发挥演技吧!” 急促的话音刚落,甚至来不及等苏晓橘回应一个“收到”的眼神,那只玩偶熊就像来时一样突元,再次展现出与其憨厚外表完全不符的迅捷,迈开两条短腿,歪歪扭扭却又目標明確地用小碎步跑远。 因为那背影过於喜感,苏晓儘管心情还是很复杂,也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为师与你同在,加油!”过了会儿,耳机里也如约传来声音。 “真把自己当师傅了—.”苏晓墙刚在心里不忿地嘀咕,就听见更加有力的脚步声从另一条通道传来。 通道口的阴影被光线切割开,楚子航的身影清晰地出现在那里。 他的轮廓一如既往地挺拔,只是那张清俊的脸上多了些歉意,或者说更像是面对突发工作时的肃然。 “抱歉,”楚子航解释道:“我发现他们的鬼屋是有剧情流程设计的,刚才那个npc身上好像带了触发关键剧情的道具。如果完成那个任务,这片区域的灯光和恐怖表演会提前终止,所以我想著一劳永逸。” 他顿了顿,向前走了一小步,似乎是在確认苏晓的状態:“你还好么?还很害怕么?” 苏晓墙深吸一口气,拍了拍裤子上可能沾到的灰尘,然后利落地站起来。 也不知道是处於彻底发泄后的“贤者时间”,还是稍微相信了路明非提供的安全保证,她自信又认真地摇摇头,说:“不怕了。” “真不怕了?”楚子航追问。 “完全不怕倒不至於,毕竟我是真的应付不来这种东西但肯定不会像刚刚那样扫兴了。”苏晓迎上楚子航的眼神。 “没有什么扫兴,你不怕了就好。”楚子航说。 等他再次转身,苏晓墙才把压抑的惊讶释放出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刚刚看到会长说那句话的时候,像是笑了笑。 为什么呢,换作是她面对这样一个拖油瓶的许诺,就算相信了,也只会有鬆一口气的感觉。 “还在发呆还在发呆!”少女的纤细心思还没怎么展开,就被耳机忽然的炸响嚇了一跳。 “真要我用靴子狠狠端你的屁股,你才能领略到鬼屋约会玩法的真諦么?”路明非恼道, “在追了在追了——”嘀咕著,苏晓墙赶紧跟上。 “你不要以为我是单纯地让你不怕鬼啊,知道你这么不靠谱后,我肯定要更加紧密地监督你!”路明非强调:“所以给我精神点儿,鬼屋都快过一半了! “记住,我会永远盯著你,盯著你———~~~””, 他声音发颤。 “知道知道·怎么感觉你现在比鬼怪还可怕!”苏晓墙打了个哆嗦,甚至小跑起来。 於是,在路明非不得不作为表面上的鬼屋npc、实际上的玩偶安慰站进一步参与后,楚子航和苏晓墙的鬼屋之旅就这么有惊无险地继续,直到终於结束。 约莫半个小时的后续体验后,苏晓站在明亮得有些刺眼的鬼屋出口,一边强顏欢笑地说“好玩好玩”,一边万分懊悔地怪自己没用,居然一次贴贴都没能做到。 楚子航跑,她追,可楚子航却没有插翅难飞。 甚至可以说,在路明非的帮助下,苏晓墙能顺利体验完这个確实堪称穿越恐怖电影的鬼屋,就已经是奇蹟了。 到了后面路明非和苏晓墙其实自己也清楚,来这趟鬼屋的重点从与楚子航的互动变为苏晓墙克服恐惧时,就已经很难达成原本目的了,只是没想到楚子航是真的一点机会不给。 “所以这趟下来,实际的收穫只有一个呢,”路明非生无可恋地吐槽:“就是让楚子航知道你特別怕鬼这个弱点了。” “原本这也不算弱点,但很怕很怕就绝对是了,反正后面就算有机会,他也不会带你去看恐怖电影了。” “为什么要看恐怖电影啊,真是——”苏晓墙嘟。 “因为可以合情合理地扑到他怀里撒娇啊!坐在座位上又不能跑!”路明非恨铁不成钢道:“你说说你有什么用!” “.—你不也知道我特別怕鬼了,以后你可以拿这个对抗我啊。”苏晓墙像是实在没其他东西可以狡辩了。 “那我还真是谢谢你啊!”路明非简直气笑。 “所以接下来怎么办?”苏晓橘问。 “凉拌。” “黄瓜吗?我会点的。” “.—你这女人也是没救了。”路明非扶额,很想把耳机摘下来直接丟了。 “確实该吃午饭了嘛。”苏晓墙理直气壮。 “確实。”路明非看看时间,本来开始就挺晚的,晚这么一阵子早就过了午时了。 “我应该是和会长去食堂吃,你要一起吗?” “谢邀,我会趁这个宝贵的午休时间回去,隨便吃点零食就补觉。你们学生会也有午休时间对吧,很多社团活动也有,下午两点你们继续巡视的时候,我再来吧。” “好吧,忘了你没怎么睡觉。” “再不休息真快没命了,又累又饿又困的,我不在的时候你可別作妖,老老实实地!”路明非叮瞩道。 “放心,我都老实地好几年了,不差这俩小时。”苏晓墙保证道, “也是,你就算不老实也闹不出什么”打著哈欠,路明非便摘下耳机往社团活动楼走了。 楚子航和苏晓墙也就吃个午饭,光天化日的,然后顶多坐在哪儿休息一会儿,然后下午继续巡视,確实没什么出奇的。 原本路明非还想,是不是趁午饭时来点小巧思,但是午饭这种人多眼杂的时候,又是固定位置用餐,还是容易出意外,就算了。 路明非几乎是飘著回到社团活动室的。 通宵熬夜的后劲,加上一上午上下跳精神高度紧绷的剧烈消耗,此刻如潮水般汹涌反噬。 他真的快顶不住了,太阳穴突突地跳,脑袋里像是灌满了滚烫的铅浆,沉甸甸又喻喻作响。 眼皮像被无形的胶水粘住,每一次掀开都费尽力气,视野里是旋转的重影和模糊的光斑。他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能站著睡过去。 凭著对活动室布局烂熟於心的记忆,他几乎是闭著眼睛,用尽最后一点意念控制著自己身体的惯性。 开门时,指尖的动作轻得不能再轻,门轴只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哎呀”,他下意识地矮了下身子,仿佛这样就能减小动静,以免惊醒沙发上的“睡龙”。 他甚至抬不起头去看沙发那边確认,视野太过模糊也看不真切,只是身体的记忆在驱动:饿了,需要补充能量。 他摸索著飘到墙角的零食柜子前,手指无意识地在各种包装袋上拂过,抓到什么算什么一一几片独立包装的小饼乾,一小袋生,可能是薯片残留的碎片渣。 咀嚼和下咽的动作变得异常艰难,每一口都像是在和沉重的下顎肌肉搏斗,他只是凭著本能, 小口小口地、木然地塞著食物,试图给这具即將油尽灯枯的机器补充一点点燃料。 胃里稍微有了点內容物的踏实感,但大脑的警报依然高悬一一休息,必须休息。 他不敢去沙发那儿挤夏弥。 那丫头被逛得通宵,现在肯定睡得正沉,脾气又不小,被吵醒了绝对是一场灾难。 他拖著发软的腿,挪到活动室中央那张堆满了乱七八糟杂物的长桌边,也懒得清理,就用手臂把面前的杂物往旁边扒拉开,勉强空出一个可以趴下的位置。 他把沉重的脑袋搁在交叉的手臂上,冰冷的桌面透过薄薄的校服袖子传来一丝凉意,稍微驱散了一些大脑的灼热。 但趴姿並不舒服,胸口被桌面边缘压得有点闷,身体歪斜著无处借力,姿势非常彆扭。他蠕动著想调整到一个更好的姿势,却只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酸痛。 “该死.沙发———” 他在心里嘟了一句,困意和疲惫彻底压倒了那点微弱的、对夏弥起床气的恐惧。睡意像冰冷沉重的海水,已经淹到了脖子。 沙发,那个柔软的地方.稍微挤一下,她睡得那么沉—.应该..感觉不到的——.—吧? 挣扎和渴望仅存的念头占了上风。他闭著眼,凭藉著脑海中沙发的位置,凭著感觉“飘”了过去。 一步,两步.-身体几乎倾斜著。终於,他感觉自己靠近了那片想像中的、散发出诱人暖意和柔软触感的地方。 他甚至能“回忆”起夏弥之前压在他肩膀上的重量和温度。 带著一种近乎解脱的心情,路明非身体一软,顺从著重力的牵引就朝沙发那温暖的凹陷处侧倒下去。 手臂下意识地往前伸出,想要触摸到那个蜷缩的身影,或者至少触碰到沙发,以便支撑自己倒下时的重量。 然而,预想中身体陷入柔软沙发的触感並没有传来。 他伸出去的手臂,扑了个空。 没有意料中的阻碍,也没有预想中的温热躯体。 只有空气。 路明非惊得猛地睁大了眼睛,眼前哪里还有夏弥的影子? 那张不大的旧绒布沙发上,空空荡荡。 第147章 反將一军的夏弥 第147章 反將一军的夏弥 夏弥·没在睡觉? 哪怕已经困到站不起来,路明非也不得不用仅存的那点意识去努力思考,思考会不会有什么糟糕的事情即將发生。 夏弥先前可是表明了態度的,而且行动欲望强烈,所以他才用“熬龙”战术让其暂时退场,不至於在约会中途横插一脚地捣乱。 虽说那傢伙也不是要拆伙弄修罗场,而是不停拱火苏晓墙,让她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当眾告白但那和宣告失败也没什么两样啊!毕竟夏弥自己就是最好的失败案例。 “厕所?也可能是上厕所去了。”路明非试著往好处想。 夏弥的作息习惯他可太清楚了,平时睡午觉就很难起来,有时候夜宿活动室更是需要他来当人形闹钟叫醒,搞得本来就堪堪赶到早八的他直接迟到,被苏晓墙好一顿嘲弄。 而且,或许是睡眠对龙类有更重要的意义吧,比如藉此修復身体或恢復能量什么的,夏弥一旦真的睡死,到点就不会轻易地自然甦醒。 所以按照原本的计划,几乎通宵一夜的夏弥是要睡到下午放学的时间,而到那时候,楚子航和苏晓墙的约会肯定已经顺利结束了。 “但我考虑到上厕所,也没灌她水啊”路明非又担心起来。说到底龙类的括约肌也没那么不堪吧,哪怕现在是模仿著人类的结构。 不行,得去找找,万一那傢伙察觉到自己被设计,生气起来干些什么不理智的事就不好了。 “老夫聊发,少年狂!”一边念叨著不搭边的词鼓励自己,路明非发狠地锤了锤沙发扶手,想要战胜睡意起身。 “左牵黄,右擎一一” “擎一一!” 他的念叻夏然而止,因为显而易见,“苍”是擎不了了,因为右手已经擎住龙了。 更准確的说法是被龙擎了。 再表现为具体的画面,就是被不知道何时冒出来的女孩用双手死死抓住了。 “啊,午安,夏弥同学。”路明非汗流瀆背地说。 “嗯,午安,路明非同学~”夏弥笑如地回。 “你看起来气色很好矣,已经休息好了吗,明明昨晚才通宵吧?”路明非略带尷尬地问。 他心里既安心又紧张,夏弥出现在这里说明她还没去那边捣乱,但作为代价,算计了他的自己就要代为承受火力了如果是平时还好,他有的是精力陪对方玩,但偏偏现在,他累到快猝死了。 “作为更高贵的物种,咱是可以控制休眠时间和休眠效果的,”夏弥依旧笑眯眯地,越发用力地用双手搓著路明非手指:“如果是健康状態,又不需要专心孵化的话,用不著睡那么久。” “是,是嘛,真是神奇啊,又学到了宝贵的知识呢。”路明非赔笑地夸讚道。 “更神奇的是睡到一半床伴不见了。”夏弥抽回一只手,用手指戳著下巴一副努力思考的模样:“本来想说某人熬得更久,肯定要睡一天才能缓过来,那乾脆发发慈悲,好好地陪他睡到自然醒算了。” “但是起来找了找,却发现那傢伙即使顶著熊猫眼,也要上下跳地帮其他女生约会呢,真是太努力,太让人感动了!” “咳”路明非不仅脸上尷尬,从右手手指感受到的痛感也越发明显了。 “对了路明非同学你知道吗,”夏弥一脸天真和好奇地凑近:“明明昨晚我已经先回活动室了,为什么还是要专门上天台去,然后不得不熬了个通宵啊?” “是夏奶奶慈悲,见不得小的一个人在天台吹风”路明非扭过头,不去直视那张几乎要贴到自己鼻尖的脸。 明明很精致很诱人,此刻看起来却出乎预料地可怕啊。 “所以呢,陪你熬了一晚上,到头来就是方便你撇下我去帮苏晓墙是吧?”夏弥的笑容愈发危险,抽回的那只手又伸出,几乎是往死了去戳路明非的额头。 “是吧?是吧?嗯?” “说啊,你怎么这么聪明啊?” 路明非被戳得脑袋后仰,生无可恋地望著活动室天板。 他心说这次可翻大车了,这种在夏弥面前完完全全的理亏,可真是开天闢地的头一回,太煎熬了,太痛苦了。 “我错了,我懺悔,下次肯定不会了。”他老实地立正挨打。 “还有下次?!”夏弥的小鼻子终於皱巴地释放情绪。 “没有,没有—我真的错了,是我不对,是我辜负您的好心—” “哼—.”夏弥这才把手都收回去。 她转而一屁股坐在沙发,斜眼看边上的路明非又开始歪歪倒倒。 “原谅我了?我后头给你买一直想要的那双鞋” 路明非强撑著问。 感觉,事情或许有转机,只要先把夏弥稳在活动室里,后头就可以慢慢操作。 “后头的事后头再说,”夏弥靠在沙发背,继续盯著路明非:“至於现在—你睡著后,我大概心情会好一点。” “嗯?”路明非有种不妙的感觉。 “哼哼,”夏弥也终於显出完全的得意,又笑起来:“你以为我发现你在外面帮人约会后,为什么没有阻止啊?” “因为你那时候还能动弹啊,还有精力跟我扯皮跟我闹啊。可是就算你再强撑,以这副死宅的小身板来看,到了中午也就油尽灯枯了吧?不回来睡会儿,怎么可能在下午继续活动?” “纳、纳尼”路明非努力睁开已经睁不开的眼睛:“你故意的?” “路明非同学,要是现在睡著了,可就不一定能准时醒来哦?”夏弥用恶魔的口吻蛊惑地说著,还一脸慈爱地抚摸路明非儿巴的头髮。 “我有—一千种能让你睡到儿不认母的法子!” 她的嘴唇贴在路明非耳边,配合那堪称“恐怖”的口吻和言语,让路明非打了个明显的寒战。 “你要干什么,我警告你啊,我已经努力了一上午,你敢捣乱我一定不放过你”路明非底气不足地说,哪怕是他自己都能听出来这话有多有气无力。 “嘻嘻,好怕哦,你咬我啊?”夏弥则放出经典回答,而这回答在此刻却破天荒地有力。 “你一一” “你现在就是叫破喉咙都没人来救你啦!” “破喉咙——“” “这种老掉牙的梗就別玩了吧?” “那咋办?”路明非已经无奈地眯上眼睛,感觉说的每一个字都在消耗最后的精力:“我求你你会答应么?好不容易才反过来將我一军?” “说不准,你试试唄?”夏弥顽皮地用指尖划过路明非的五官,似乎很享受这种感觉一一调戏昏昏欲睡的路明非。 “休想!”路明非拼尽最后一点力气,怒音道:“今日,我虽死!” “但还是,吸鼠霸王一一!” 还没把“王”的尾音吐完,他就嘎巴一下往后倒去,不一会儿,急促的呼吸渐渐平稳,甚至还打起了鼾。 夏弥满意地看著他彻底睡死,然后把手机和耳机盒从他兜里掏出来,將定好的闹钟直接取消並且设置为免打扰模式, 最后又念叻著某种安人心神、抚慰精神的助眠龙文后,她才放心地拿脚去端路明非,以发泄心中不满。 “好好的大觉不睡,非要去帮没必要的忙,累死你个王八蛋!这下好了,再睡可没老娘这么软的抱枕陪著了,你损失大了我告诉你·” 碟不休地嘟著,夏弥到底是没怎么用力,甚至看著路明非隨自己动作被隨意摆弄的老实样,后头还笑了起来。 平时那么烦,嘴也毒,这下可任龙宰割了,她得意地想,要换其他知道路明非底细的同类来, 指不定就真的咬一口尝尝鲜了。 毕竟以路明非这种龙不龙人不人的特殊性,还真跟唐僧肉有异曲同工之妙。 “唐僧肉”盯著路明非隨呼吸微微起伏的脸,夏弥忽然心中一动。 下意识地,哪怕知道活动室只有自己她也左右看了看,又回望確定门关著后,才做贼心虚似的双手双脚支撑在沙发上,让脑袋慢慢靠近路明非。 “就一口。”她在心里强调。 並且她也要向所有莫须有的观眾朋友们郑重解释:这绝对不是什么狗血言情剧中,男主角或女主角趁对方睡著后,恬不知耻、贼胆包天、敢做不敢当的“偷偷亲一口”行为! 因为,她是龙啊! 接下来的行为是耶梦加得大人干的,和她老实本分、坦坦荡荡的夏弥同学是毫无关係的! 而耶梦加得大人,高贵的耶梦加得女王,要做的肯定是符合龙类利益的事,是为了更多的“权”与“力”而进行的不择手段的尝试一一没错,这是一次,对路明非这號物种的小小实验! 於是在获得以上的“正当”理由后,毫无心理压力的女孩就这么成功地来到了,足以感受到男孩每一次呼气的距离。 而她的舌尖,很快让这个距离,进一步变为了零。 “滋溜一一”当然是不存在的,因为她自觉肯定不是什么变態嘛,对吧? 所以这是一次无声的舔,那小巧红润的舌尖,极轻极快地,触及路明非脸上的皮肤,又触电似的离开。 標记成功。 然后夏弥双眼放光再无迟疑,露出嘴唇里的小虎牙,一口咬了上去。 “唔—”感受到轻微痛楚的路明非皱著眉头,於深眠中摆摆手,想拂去脸上不知是蚊虫还是谁恶作剧引起的触感。 咸的。 而且有点油。 瞬间產生感想的夏弥也逃似的从沙发上蹦下来,本能地舔了舔嘴唇后,又马上反应过来地“怀呸呸”起来。 嗯,就是这样,姑且配合耶梦加得的行动,这次实验宣告完成, “也,也没什么特殊的嘛!” 一边叉著腰,一边脸红得跟西红柿似的夏弥,最终以莫名自豪的口吻,完成了如此总结。 又过了会儿。 也是等脸颊发烫的感觉完全消散后,夏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开始盘算起今天下午要怎么“玩”。 路明非把她熬睡后可以隨便施展自己的约会计划,那么同理,成功反將一军的夏弥,也可以肆无忌惮地根据自己想法来插足这件事。 “就是不知道苏晓墙现在是什么情况,和楚子航有没有什么进度”她寻思著。 反正她的核心思路就一个:儘快让苏晓橘摊牌,失败也好成功也罢,只要让两人的关係暂时完结,使得路明非无法继续以帮助的名义赖在苏晓墙身边就好。 “什么计划,什么攻略,我可不信楚子航会吃这一套。”夏弥嘀咕。 所以还是让公眾形成舆论氛围比较靠谱,哪怕苏晓墙现在被路明非影响,难以直接a上去送死,她也有办法通过暂时的操控来达成这一点。 哼,不做人的话,她可太有操作空间了。 现在就先问问吧,反正苏晓墙也不知道具体情况一一现在,她夏弥就是这次攻略楚子航计划的操盘手了,她是“名正言顺”从路明非手里接过这一棒的! “餵———?”戴上耳机打开麦,夏弥试探性地开口。 “这个声音?是瀰瀰啊!”苏晓的声音有些惊喜:“你怎么会—我刚和会长在食堂吃完饭,他回办公室午休去了。呢,路明非呢?” “他睡著了。” “哦”苏晓墙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夏弥的语气有点高高在上,甚至是得意。 “路明非说他今天指定不行了,早上太累,估计要睡一下午。”夏弥解释道:“所以你的约会计划,就拜託我来接管啦。” “..—你们先前还互相讲坏话来著。”” “什么!他还向你讲我坏话!”夏弥恼怒地警了眼路明非,忍不住又一脚端过去。 “这点你俩半斤八两,就別互相为难了—·所以现在的情况是,你们达成一致了?”苏晓墙问。 “算是吧!” “太好了!”苏晓雀跃起来:“我知道你们都是真心想帮我,只是方式不同,所以一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你们能和睦相处就好!你是为了我的约会才找他和好的么,真的很谢谢你,瀰瀰!” “呢,”夏弥眼神飘忽地顿了下:“不客气。” 第148章 谁说瀰瀰不如非 第148章 谁说瀰瀰不如非 “对了,瀰瀰你需要知道早上的事么?你一直在路明非身边?”苏晓墙问。 “没,我早上都在睡觉,”夏弥自然乐见苏晓主动交代:“和我说说唄,我好继续按著路明非的计划走。” “哦哦,早上我和会长去了———” 在苏晓墙免不了少量添油加醋的概括后,夏弥大致算了解了来龙去脉。 她翻看著路明非的手机备忘录,里面有后续下午计划的详细描述,甚至还做了不少意外情况的备案。 而其中被特別標註的重点事项里,赫然写著“鑑於某条龙睡醒了只会捣乱,以防万一,中途必须路过社团活动楼一次察看情况!!!” 甚至还多用了俩感嘆號。 “什么叫,『只会捣乱』?”夏弥看在眼里,火在心里。 本来还说这傢伙倒也不是纸上谈兵,不仅计划得有模有样的,也真正地实施了一上午·结果重点还是防著她么! “看我不给这什么破约会搞得一团糟!就说是严格按照你的计划来的,直接让你身败名裂,看谁以后还敢信你—”夏弥恨恨地想著。 “瀰瀰,瀰瀰?你在听吗?” “在听在听!”夏弥回过神。 “你现在就在你们社团的活动室吗,我过来找你吧,我有点心里话想当面和你说。”苏晓墙轻声道。 “我在啊!”夏弥不假思索就回,然后一愣,看了眼沙发上的路明非:“我不在!” “嗯?到底在不在啊?” “不在不在!我去学生会找你吧,你在宣传部办公室么?” “好,我在外面等你。” 约定好后,夏弥收拾收拾就准备出门了,临了不忘灵机一动,拿马克笔在路明非脸上的牙印处画了卡通猪头。 虽然这就超出他俩这次互相算计对方睡觉的范畴了,路明非醒来后发现了,也多半会朝她露出“你完了”的表情,想到这儿夏弥居然提前有点紧张起来了不过显然牙印要更严重些,只能两者取其轻了。 “还挺合適的,猪头非,嘻嘻!”忍不住又拍两张后,夏弥终究还是愉悦地走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咯。 不过苏晓到底要找她说什么呢,夏弥也疑惑,不会是想起以前她也追楚子航的事,要摊牌公平对决吧? 如果是那样,倒可以顺便表演一波,藉此再让那丫头感动得稀里糊涂,从此心中只装得下她这一个太阳(挚友)。 乾脆,先下手为强一“晓墙,其实我,一直觉得只有你才配和会长——“ “我想就这样算了。” “哎?”夏弥懵了。 她俩正坐在学生会的茶水间角落,苏晓墙一开口,就把夏弥盘算的表演从根源上击溃。 “什么算了?”夏弥呆呆地问。 “追会长啊,还有约会什么的—”苏晓墙垂著眼苦笑:“还是算了吧,下午我会完全当作工作来对待的。” “为、为什么啊?”夏弥皱眉。 虽说老娘才不在乎你能不能成功,只要能达成大家认为你和楚子航暖味的氛围就好,但这还什么都没做呢,你自己就先投了? “因为根本成功不了啊,上午我能感觉得出来———” 苏晓墙话没说完,更具体的理由是,她连模仿夏弥这种丟人的事都干了,可以算完全豁出去地在撒娇了,可鬼屋里楚子航对她还是很冷漠。 甚至不如在学生会时亲切,根本就是做做样子关心,实际却能毫不在乎地把她丟下离开。 “可是,路明非专门给你弄了一个很大很详细的计划啊,他为此提前调查了好几天呢,”夏弥不禁稍微大声些说道:“早上除了鬼屋,前面还是挺好的吧?” “表面再怎么也没用的—”苏晓墙回。 “你別这么容易就放弃啊,相信路明非啊,下午和晚上他计划的东西可多可管用了,就算你打心底没自信,也別隨便辜负他的好意嘛!” “其实从鬼屋出来我就在打退堂鼓了,就是不想让路明非失望才继续的。”苏晓橘嘆了口气:“但现在他也无法继续参与了,到时候骗骗他糊弄过去就行了。” “你这是骗你自己!”夏弥眼一瞪。 这声还真把苏晓墙震住了,她小心地瞄了眼忽然生气起来的夏弥,嘟“你怎么和路明非的语气一模一样”。 夏弥听到后才反应过来,察觉到自己不知不觉间好像確实有点激动了靠,苏晓不相信路明非是好事啊,她干嘛要站在路明非的立场去反驳?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听到苏晓那么说,她確实相当不爽就是了。 “那瀰瀰你来说!”苏晓橘一咬牙,索性更直白点,破罐子破摔道:“你也是曾经追求过会长的对吧?” “你长得那么好看—论脸蛋整个仕兰我就服你,能压我一头!论身材—唔,论性格!你也是最容易討男孩子喜欢的那类,阳光开朗青春明媚,能撒娇能卖萌能cos,几乎所有社团都能去串个门.” “谢谢你那么夸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我高兴不起来。”夏弥顶著死鱼眼道。 “咳,总之,要说谁去追楚子航最可能成功,我能想到就只有你了!”苏晓说完还看了眼四周,確定都去午休了才继续道: “可你都表过白了,最后却反而和会长越来越远!” “嘎?”夏弥发出意义不明的怪叫后,直接拍桌子站起来,双眼瞪得溜溜圆。 “你你你怎么会知道?!” 苏晓橘见她这么大反应,才马上捂嘴,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妈耶,路明非说这不是什么大秘密啊,他说有一些人知道的。 “你怎么会知道!”夏弥重复地问。 “呢。”苏晓尷尬地左看右看:“是以前听到有人討论——“ “是路明非告诉你的吧!” “不是!” “那个混蛋!啊啊啊,我要杀了他!”夏弥面红耳赤地把衣领抓上去咬,下一秒又苦著脸“鸣呜鸣鸣”。 想来也只有那傢伙,估计是在讲她坏话的时候说漏了嘴,顺便就当做笑料讲出去了·这下丟脸丟大发了,还好苏晓墙加入学生会后性子改善了不少,不至於大嘴巴,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啊! “我,我没有笑话你的意思,瀰瀰—”苏晓墙赶紧解释:“我听到后只觉得你了不起,比我们这些人要勇敢太多了。” “我知道,不是你的错晓墙!”夏弥缓了口气,心里已经重重地记在算帐小本本上了。 “总之我的意思是,最有可能追到会长的你,最终都落得疏远的结局,凭他目前对我的反应—是绝对没有希望的。”苏晓墙认真道。 “你算是最有发言权了,你老实说,是不是这样?”她看著夏弥的眼睛问。 “唔”夏弥为难地在椅子上摇晃,最终还是嘆了口气肯定道:“是。” “我觉得你大概率是会失败的。” “对吧?” 苏晓倒还挺洒脱的样子,想来刚刚自己已经想得很清楚了,此时不过是找好闺蜜说出来而已她端起咖啡和夏弥碰了一下,然后就望著窗外,默默地、不断地小口喝著。 夏弥则像个无所適从的乖宝宝,缩在椅子上双手端著杯子,不时偷瞄一眼陷入了某种很成熟、 很忧鬱的低气压氛围中的苏晓墙。 她总觉得,小天女手里的是酒。 哎。 也就是说,提前失败了。 如果现在是路明非坐在这里,他会怎么办呢?夏弥不禁开始这么想。 不,他不会遇到这种情况,因为苏晓墙会碍於他的努力而不好意思说出真实想法,只会继续约会下去。 苏晓墙是因为看重她这个闺蜜,才能一吐为快,那么,她也一定有作为女孩子才能帮助到苏晓墙的地方。 诚然,要说对楚子航的了解,要说怎么更好追求楚子航,路明非比她懂得多。 但苏晓墙自己作为女孩子的细腻心思,她肯定要比路明非更加了解。 就当—稍微证明一下! 同样作为苏晓墙的好友,哪怕只是为了以后更好地利用,也要证明她夏弥不比路明非差!除了耍嘴皮子逗人开心,也是能真正帮上忙的! 並未,在苏晓墙已经心灰意冷的前提下,要促成她的表白,也只能这么做一一“就当画一个句號,怎么样?” “嗯?” 苏晓墙幽幽地看回来。 “什么意思?”她问。 “谁说知道要失败,就必须老老实实地退缩呢,如果是你以前只能远远看著楚子航的你,知道未来將有一场和他的约会,是会欣喜若狂还是患得患失呢?”夏弥放下咖啡杯,用双手支撑小脸。 “或者,就把这样的相处当做对自己长久以来努力的奖励如何?” “享受过程就好了,把最后的告白也当做过程的一部分。” “让你这段不清不楚的感情,起码能成为有始有终的回忆。” “用更粗俗点儿的话来讲就是——”夏弥笑了笑:“『我靠,老娘年轻时候在仕兰中学,可是为数不多的敢朝楚子航a上去的女人!当时楚子航还得陪我约会呢!』” “有始有终的——回忆么。”苏晓橘低喃著。 “然后,或许我就能更安心地去寻找,『那个问题”的答案了吧?” 低著头,不知想了些什么后,苏晓墙的表情终於再度明媚起来:“谢谢你,瀰瀰!” “嗯?”夏弥眨眨眼。 这么快就想明白了吗?这丫头还真是好骗啊! 嘿嘿,计划通,这下她最后肯定愿意去表白了对了对了,说不定表白现场还能让路明非也看看,效果肯定好! “那就,继续去享受约会吧!”夏弥鼓励道:“这次换我来帮你了!” “好!那就拜託你了,瀰瀰!” 第149章 无可奈何的失败 第149章 无可奈何的失败 夕阳熔金,慷慨地將最后的暖意泼洒进窗户,在活动室冰冷的地板上拉出一道狭长、温暖又格外寂寞的光带。 路明非就是在这样的光影切割中醒来的。 他缩在被阴影包裹的沙发角落,身体因为保持同一个姿势太久而有些僵硬,意识也回笼得很慢,带著深眠过后的滯涩感。 窗外是浓得化不开的秋日暮色,灰暗与橘红在天际线交融,室內则迅速跌入傍晚特有的静謐,一半明亮,一半昏沉,涇渭分明,界限清晰。 一种熟悉又极其不討喜的感觉,隨著视野的清晰,如同无声蔓延的凉水,缓慢地填充了整个胸腔。 人们常说的“被世界拋弃的感觉”,大概就是这样了一一空荡荡的活动室,窗外渐起的喧囂似乎与自己毫无关联,世界兀自运转,只留下一个刚刚醒来、意识还有些恍的自己,在日与夜的间隙里不知所措。 所以他其实一直不怎么喜欢午觉,尤其是像这样睡过头、直接沉入黄昏的午觉。 每次醒来,这种格格不入的疏离感总会如约而至,像是在提醒他某些早已刻入命运的东西。 不过他下意识地侧头,顺著某种难以言喻的感应望向门口的方向。 在那里,熟悉且鲜活的特別感觉,像一道不安分的火光存在著。 几乎是想也没想,路明非就朝虚掩的门口方向伸了伸手: 餵而那个字音刚懒洋洋地溜出嘴角半截,门外那团鲜明存在的气场就如同受惊的兔子般猛地一弹,隨即迅速衰减、远离,消逝在走廊的空气里。 溜了? 路明非眨眨眼,原本因为刚醒而显得有点呆的表情,渐渐浮现出一点好笑的意味。 “畏罪潜逃”他在心里哼了一声。 估计是猜到他会醒来,或者根本就是来確认他是不是还在睡,好继续作威作福,结果被他抓个正著。 不过嘛,算了。路明非挠了挠睡得乱蓬蓬的头髮。 丟她一个人在活动室睡一早上,她又使计让自己睡死错过下午,算是半斤八两,扯平,也没什么好真去追究的。 除非,那傢伙还做了別的坏事。 “咕—” 肚子適时地发出抗议,提醒他昏睡过去前那几片饼乾和薯片渣溶的微不足道。 路明非撑著酸软的胳膊起身,打算去找找有没有能吃的东西垫肚子,顺便嗯?他习惯性地想摸兜里的手机看看时间。 兜里是空的,而且,耳机也不见了。 好吧,几乎不用费劲去想,路明非便能直接得出结论:肯定被那条畏罪潜逃的母龙带走了。大概是为了避免他醒来第一时间联繫苏晓墙,方便自己继续捣乱的什么的。 路明非无奈地嘆了口气,推门走出活动室,东西要吃,人也要找.一睡醒就这么多事。 然后,他很快就知道夏弥还做了什么坏事了。 因为下楼的时候,看见他的人都目光怪异,乃至笑,直到终於有好心同学提醒,他才去厕所发现了侧脸上的马克笔猪头。 正如夏弥先前预测的一样,他一边努力搓洗,一边怒地想:“你完了。” 而就在路明非总算收拾好出厕所,还没思考该去哪儿堵截那条龙,或者以大局为准、先去確定苏晓墙和楚子航的约会情况时,走廊里的气氛却已经变了。 像是,外面的某股大热之风,终於吹到了这里。 他看向窗外,学生们的注意力似乎被什么劲爆的东西彻底吸引,人流像是被无形的力量吸引著,开始加速朝教学楼侧面巷子的方向流动,兴奋的议论声喻嗡作响,像突然被惊扰的蜂箱。 有热闹不看王八蛋,夏弥多半也会去那里,於是路明非也赶紧出去跟上。 一路上討论声就没停过。 “快点快点!要开始了!” “真的假的?这么猛?” “刚听学生会的人说的,苏晓把会长叫过去了!” “我的天!终於有人敢了?走走走,去看楚子航是什么反应———”” 嗯,所以这个轰动全校,乃至让不少摊主等不到下班就火急火燎赶过去围观的大热闹是苏晓墙要和楚子航表白。 前一个是学生会宣传部的新星“小天女”,艷名在外,后面更是重量级的“此疗当诛榜”榜首、仕兰女生“初恋掠夺者”的学生会会长楚子航,怪不得—” 怪不得个鬼啊!路明非直接岩机在原地。 发生了什么?在他睡过去的这个下午到底发生了什么? 儘管缓过来的精神提醒著他確实是睡了个好觉,但这股真切的与世界割裂的感觉,却让他觉得这段时间仿佛被刪除了。 不管怎么样—搞砸了。 “搞砸了,啊啊啊啊啊——”路明非心情复杂地呻吟著,蹲到一旁捂著头。 虽然在中午睡著前就已经能预料到这个结果,但是现在真的確定后,还是很不爽啊! 一直以来的努力,全部,全部木大了。 “该死的夏弥一一!!” “再也不给你买零食了饿死你个胸小无脑的混蛋.真是气煞我也,气煞我也——”他只能这么无能狂怒著,为一场精心设计的实验迎来完全失败而吐血三升。 周围还不断有人往那个即將化为“传奇战场”的巷子里赶,可以想像,现在那边不管是楼上楼下,还是周围的树枝、草丛,都挤满了准备看场八卦大戏的学生,就连外校游客都被吸引,要看看到底怎么个事。 有风纪委员部的学长认出了路明非,见他还在发呆,就来提醒他一起去看小天女告白。 路明非被人叫住,也算是从懊恼的状態缓过来一些。 闻言他只是摇摇头,说自己有其他事要忙。 “你真不去啊,那可是苏晓墙矣,你们—”学长有些惊讶“嗯?”路明非疑惑。 “哦也对,是我强人所难了,抱歉。”学长不知道怎么又想通了,过来拍拍路明非肩膀,露出“兄弟我懂的”表情后,才摇摇头跑远。 “神经病啊—”路明非觉得莫名其妙的。 他不想去的理由很简单一一谁会想亲眼目睹,一场和自己脱不了关係的失败呢? 况且,苏晓墙被拒绝后的表情肯定很难看。 想当初夏弥那个神人——神龙,告白被拒绝后,还能面不改色地反手去做变態之事,让他这个旁观者下意识忽视这其中有关少女的悽惨部分。 但小天女再正常不过的人类啊一一所以才会被作为典型的实验对象,过会儿被当面拒绝后,肯定会伤心到很难看的程度。 “与其加入对她惨状的围观,还是”路明非火气十足地想:“去回社团活动楼的路上堵人吧~” 今天,相当有必要,让某个过於无法无天的傢伙知道儿为什么这样红! 也算是间接给小天女报仇了,哎。 钟摆还没指向正点,夕阳也还有余暉时,远处教学楼后巷那过於集中的喧闹似乎就迎来了它短促而註定的结尾。 路明非则一直待在社团小广场附近,缩在一条回社团活动楼更便利的僻静小路上,像一只埋伏在阴影里的、吡著牙的泪丧野猫,耐心地守候著。 没过多久,他等到了目標。 夏弥的身影出现在小路的另一端。 她正蹦蹦跳跳地正朝著这个方向走来,像是刚完成什么惊天动地的伟业,嘴里哼著不成调的小曲儿,脸上那副心满意足、洋洋得意的小表情,隔著十几米远都清晰可见。 然而,就在她脚步轻快地踏入这条被树丛夹著的僻静小路时,一种本能的警觉瞬间住了她。 夏弥微微歪头,小巧的鼻翼下意识地抽动了两下,那双明亮的眼瞳里掠过一丝真切的迷惑与警惕。 她脚步猛地一顿。 有—.“杀气”。 不是物理意义上的刀光剑影,而是一种非常奇特的,由极其浓烈的怨念、火气、懊恼等归属“一定要收拾你”的执念混合而成的气场。 夏弥不自觉地咽了口睡沫。 就在她犹豫著是假装没发现、硬著头皮走过去,还是战略性撤退时一一小路旁的矮树丛猛地一阵剧烈晃动! 夏弥的汗毛瞬间炸起! 路明非!他如同怨鬼现形般,以和他平时懒散气质完全不符的敏捷,从那浓密的树丛阴影里窜了出来! 夏弥想都没想就转身逃跑,一如加入“游戏美食社”的那晚,双腿疯狂如出笼的野兔。 路明非也不声,只是恼羞成怒地追,夏弥见这架势也不敢说什么,只顾卖力地跑。 这次的路明非大概因为格外恼火的缘故,跑得格外努力,居然越来越近。 但在路明非的手指几乎要碰到她胳膊的瞬间,夏弥如脚下发力,整个人“嗖”地一下就从路明非扑来的路径上弹射了出去!动作流畅得像练习了千百遍,方向毫不犹豫一一学校大门! 最终女孩消失在了校门口的密集人流中,路明非只好才气喘吁吁地作罢。 “算你狠——不愧是田径社的。”他无奈地想,从伏击失败开始他就知道跑不过,但没办法,不甘心。 第150章 错了的事,確定的事 第150章 错了的事,確定的事 路明非在想,失恋的女生是否需要安慰。 这不是个简单的问题,其中包含了两个方面。 一是从宏观角度讲,去安慰是否真的有利於当事人的心態疏解和与其人际关係的可持续性、友好性发展。 二是从当事人自己的角度考虑,她是否真的想要有人去安慰,不尊重主观意愿往往会让行为適得其反。 关键是路明非还不清楚来龙去脉,下午的约会是怎么发展为告白的局面他一概不知。 所以刚刚要抓夏弥除了被搞砸事情的泄愤,也是想问问她到底引导苏晓楂做了什么·不是这头明明菜得要死还装模作样要干涉別人恋爱的母龙捣乱,怎么可能突然就这么大阵仗? “问问楚子航吧。”他最终如此决定。 虽然楚子航自己也有可能在懵,毕竟路明非只劝他试试和女生约会,说不定会获得前所未有的体验,结果一来二去不知怎么,就发展成全校聚焦的当场告白场景了。此事还挺麻烦的,估计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会成为仕兰学生的討论热点。 但也就仅此而已了。楚子航一年到头明里暗里拒绝的女生无法估算,这种情况对他本人来说根本平平无奇。 “先发个消息——.嗯——— 路明非下意识摸索口袋,然后就无奈地顿住了。 “我的手机啊!!” 天杀的母龙,两天不打上房揭瓦,有种她明天別来社团活动室! “路明非?我找你半天了,原来你在这儿啊!”正鬱闷著,迎面撞上个眼熟的学生会干部。 “怎么了?” “会长联繫不上你,就拜託我来找一下,说有急事让你帮忙!”干部气喘吁吁地说。 “什么急事?和苏晓墙有关吗?”路明非问。 “对!” “对?我靠,刚刚告白的事情吗,他是不是反悔了?” “那倒不是,会长有点著急的原因是一一”干部顿了顿,才有点尷尬地继续道:“苏晓墙已经递交辞职申请了,现在正在收拾东西,要走人!” “啊?”路明非一愣。 “所以会长让你赶紧去劝劝,说苏晓是难得的人才,现在退出对学生会及对她自己的发展都没有好处—再不济也晚一会儿退,这几天正是学生会忙的时候,需要她多多出力。” “这是他的原话?”路明非神色怪异。 “对啊,很有道理对吧?”干部点头道,隨即又不忿起来:“会长就是用这些话去劝的,结果直接被甩脸子了!” “甩脸子可还行— “还不止!” “不止?” “会长说『苏晓橘同学你不能意气用事,在个人情感问题和工作上的大是大非面前要分清楚轻重”—...”” “然后呢?” “然后苏晓墙让会长哪儿凉快哪儿待著去。”那干部眨了眨眼,似乎在復刻他当时的心理状態。 不止是他,当时所有堆在宣传部办公室门外的学生会成员,听到后都大为震惊,当然了,这个震惊的原因是比较复杂的,其中就有路明非必须吐槽的一条: “劝自己刚刚拒绝的女生保持理性么?有点意思。” “是,我们也都知道苏晓楂当眾告白、当眾被拒绝很伤心,也很丟脸,”干部皱著眉分析:“但也不能因为要脾气就什么都不管了啊,会长给她批假休息一天她都不干,就是要走人。” “”而且苏晓在我们的印象里没那么大的脾气,像昨天剧院的事你也知道,真遇到事的时候她可理性可周到了,不然也不会被当作下任会长接班人。” “所以我们都觉得,她应该会很伤心,但是想开了也就没事了—毕竟拒绝他的是楚子航嘛,也不算很奇怪。” “原来如此,”路明非点头:“我差不多了解情况了。” “会长的意思就是让我去开导开导,让她想开点,不管怎么样至少別辞职?” “没错!会长看起来很信任你啊!”干部点头:“我们也觉得苏晓跟你关係好,你俩还是同桌,就去说点好话唄!给她好好分析分析,传达会长的好意,让她千万別意气用事!” “没问题!走著!” 去宣传部那边前,路明非先径直前往了会长办公室。 打开门,坐在办公桌后的楚子航倒不是干部所描述的有些惆悵或焦急的样子,根本和以前一样淡定。 桌上显眼位置摆著的就是苏晓橘的辞职申请书,看起来已经被仔细读了几遍。 见路明非进来,楚子航转动钢笔的手指稍微停顿,“挺可惜的。”他说。 “哪方面?”路明非问著,不客气地把辞职申请抓过来瞅瞅:“约会,苏晓墙,还是学生会?” “都很可惜。”楚子航微微摇头。 “我先问问下午的事,”路明非开门见山:“有没有什么异常的情况?或者发生了什么比较过激的事情?” “和上午没有区別。”楚子航答: “无非是,上午和路明非指挥的苏晓墙巡视,下午和夏弥指挥的苏晓巡视。” “呢。”路明非捂著头。 有那么明显么,也不知道是苏晓墙演技太烂还是楚子航太敏锐。 “其实因为你俩的关係,苏晓墙比平时还要拘谨一些,哪怕表面上很热情。”楚子航慢慢述说著感想:“我能感觉到她很努力地想要迎合我的喜好,照顾我的情绪,然后在此基础上不断尝试从物理和心理两方面拉近与我的关係。” “如果你问我的感想,”楚子航若有所思地再次转动钢笔:“比起舒適、轻鬆,或者常见的约会中男生那种心猿意马的感觉,更多还是— “有趣吧?” “有——趣?”路明非微微睁大眼。 “因为今天的苏晓橘实在太好懂了,也特別好理解,如果把她的一言一行都当作在一条固定路径上的表演,那么,你就会试著猜测她下一步的举动一一我还猜中挺多的。” “如果这样的过程就是你说的约会,那么—”楚子航平静地注视著路明非:“的確算是很新奇有趣的体验。” 错了。 全错了。 路明非看著楚子航瞭然的目光,只觉得像被重锤砸中脑子。 是他过於小瞧了楚子航,还是自己本来就太过傲慢? 如果楚子航全程都知悉这场所谓“约会”的真面目,那这就一定不是约会,而是楚子航受邀与自己共同进行的一场实验,而试验台上唯一的小白鼠,只有苏晓墙。 路明非忽然想起了一个关於恋爱的观点:好奇,是心动的敲门砖。 人类本就是复杂多变、予盾统一的生物,哪怕看似很好懂的人也往往藏有不为人所知的一面,不管是否统一,表里才构成了完整的人。 而这些表象与里象之间的偶然碰撞或刻意探索导致的交匯,所引起的浪漫火,才是情感上真正结缘的关键。 所以不管原本的苏晓是否具备让楚子航好奇乃至心动的特质,在进入路明非的剧本,且被楚子航看出的前提下,她都变成了最简单最无趣的人偶,“啊,是我搞砸了。”路明非想。 原来的情况是怎样暂且不论,至少在这件事上,他完全葬送了苏晓对楚子航的情感。 “.最后的告白,应该是苏晓墙自己的意思。”楚子航忽然说。 “嗯?” “或许夏弥有在,但是我也看到她试图阻止,应该是不想暴露在那么多人面前但苏晓墙还是约我到那个常有人经过的巷子。”楚子航回忆道: “当时是我第一次觉得新鲜,感觉就像被发了一张正式的挑战书,要和我在所有人的见证下、 堂堂正正决斗一样。” “然后她败了,回学生会把自己锁在一个房间大哭一场后,就过来把辞职申请甩我桌上了一根本就是早就准备好了的。” “当时什么感觉?”路明非问。 “,姐妹真性情。”楚子航淡淡地,吐出这句有些调侃意味的话。 这话一出,他的脸色倒瞬间柔和了不少,路明非更是没忍住摇头轻笑了下。 但路明非还是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唯有自责,对楚子航和苏晓墙都是,而且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弥补。 “你別想那么多,”楚子航又开口道:“这次巡视对我和她都是有益的。” “有益?”路明非撇嘴。 “我觉得,我们都在藉机確定一些事情,而且最后都算成功了。” “你到底在扯什么?” “路明非,”楚子航稍微认真道:“我果然——还是对那个世界的景致更感兴趣!或许是想要和我爸一起弥补缺失的时间,或许只是单纯被他的言巧语所诱惑。” “我喜欢现在的日常不假,但如果论起对未来的嚮往,比起探索你所说的青春期的恋爱,我无疑更能想像隨我爸前往世界各处的画面。” “我靠你这么一说,”路明非挠挠头:“倒显得我档次低了。” “不,只是选择不同罢了,”楚子航放下笔,稍微撩开一些刘海:“我想—-我到底还是个混血种。” 隨著这句话落下,刺目的黄金眼瞳在那黑髮下赫然点亮,哪怕没有刻意释放威严,异种的感也瞬间铺满了这间普普通通的会长办公室。 “好了好了,够酷了够酷了,”路明非连连摆手:“都还没到晚上呢点什么灯!” “而你,从头到尾都只是將自己当作”楚子航继续说。 “我就是人类哦。”路明非耸肩。 “嗯,你就是人类。”楚子航嘴角微微勾起:“所以,你就当作道不同不相为谋吧,我最终还是没能对你说的东西提上兴趣。” “明白,了解,那苏晓墙呢,她又怎么有益了?” “关於这部分,还是由你自己去探索吧。”楚子航维持著笑意:“我感觉会挺有意思的。” “啊?” “不过你弄砸了人家的约会依旧是事实,你亏欠了她,这点你还是要有自觉。”楚子航提醒。 “不用你教我——”路明非不耐:“说了半天我还不是来帮你的忙,你不是要我去劝人家別辞职么?” “对,那现在你就去吧,该怎么劝你应该会明白的。” “还能怎么劝,仗著脸皮厚,硬贴上去,车軲话来回说唄!”路明非耸肩。 “真的吗?” “那还能是煮的?莫名其妙!” 摆摆手,路明非放下辞职申请书就推门走了,靠嫩娘的,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觉得被楚子航压了一头,感觉真怪。 来到宣传部办公室,门外还残留著不少围观群眾,而原本几个也只想当围观群眾的宣传部干部,已经被叫进去交接工作了。 宣传部部长在那儿急得不停步和搓手,比起让苏晓墙顺利交接工作,当然还是留下她更好,要知道,当大伙都习惯一个猛人包揽一切后,她忽然离开的空缺感是相当难受的。 “奶奶滴,以后宣传部的都禁止谈恋爱!”部长咬牙道:“瞧瞧这危害,太可怕了!” “那宣传部不成了太监部门?”有人反驳。 “那我还真愿意用你们都太监了来换回小天女!” “嗯?兄弟姐妹们,王侯將相寧有种乎!” “哎別別別,我错了,我罪己詔—” “不用太监了,路明非来了!”又有人高呼。 “路明非了?” “路明非来了,宣传部就太平了!路明非来了,小天女就有了一一” “喂喂你们够了啊——” 还没等路明非对大家的热情反应过来,他就被宣传部部长一把握住了手掌,对方直接展开老泪纵横模式,语重心长地拜託道: “非啊,里面就交给你了!” “——你tm简称也不挑个吉利点儿的,”路明非翻了个白眼:“我下次抽卡沉了就找你!” 然后便是大力进门,悄悄关门,再默默坐在沙发上,看著几个负责交接的干部在苏晓的指挥下焦头烂额地忙碌。 至於为什么会有如此转变,大概因为当路明非一踏进这里,就感到了日常在教室里被“躁”的那股可怕气场。 他这才想起一件很关键的事:被拒绝的小天女是不是从此鱼入大海,再不受某种羈绊了? 也就是说小天女现在是无敌的。 这种情况下,他真的要不知死活地以厚脸皮去劝离职的事情么? 不会被当作减速带直接创飞么?要知道连楚子航都被“哪儿凉快哪儿待著去”了,而那句话再狠一丟丟就是,“滚”。 不行不行不行,路明非啊路明非,你可是肩负著广大学生会同胞的信任和期待,怎么能这么轻易地认怂呢? 心一狠,路明非直接锤了锤茶几,站起来,大步流星地衝到苏晓墙面前。 宣传部干部们投来崇拜的目光,而他,眼神坚毅“干嘛?”苏晓橘只是稍微侧过一点头。 “”......” 路明非也只是在那还没消肿的眼睛稍微一警,就无事发生似的看別处去了。 然后,有些话自然而然就出口了,仿佛他一开始就准备这么说。 或者,这么问。 因为这是一个邀请。 “交接个屁啊,上网去不去?”他说。 偷瞄的干部们都瞪圆了眼,而苏晓墙愣了下后,努力皱著眉,但嘴角还是弯得明显。 “神经病啊你!”她回。 “通宵,网费和饮料我请。”路明非继续说。 “真的?” 干部们瞪眼的对象立马改为苏晓墙,因为她居然显然地犹豫了?有没有搞错,因为对方说请客?为这个心动吗?啊? “真的。”路明非点头,还一副肉痛的样子。 “那—.” “那还说什么了,”苏晓將手里的文件一拋:“去不就完了唄!” “性情!” “屁话!” “??? “有內鬼!宣传部一一亡矣!”与此同时,门外偷听的宣传部部长双腿一软。 第151章 真实的她 第151章 真实的她 离校前,苏晓橘要去把学生会的制服换了。 去换衣室的路上也在不停刪除工作邮件、退出工作联络群,而一些还在不停给她发消息、劝她冷静或者想开点的同事或同学,更是直接被拉黑。 看来她真的做好了完全断舍离的觉悟。 以一个当眾告白为分界线,以一身光彩夺目的名牌装饰为標誌,苏晓墙似乎要真正意义上重回“小天女”的境界了-毕竟大家当初给她取这个外號,可不是因为她在学生会努力工作。 但是,大概也没那么顺利,人类到底不是机器,不可能毫无阻滯地从一个模式切换到另一个模式,更何况这转变的节点来得如此突兀。 而对路明非来说,目前是处於“顺毛擼”的状態。 咳咳,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么?谁敢真的和炸毛状態的小天女对著干啊! 学生会的伙计们习惯了苏晓理性和效率的工作状態,觉得唐突的任性和大发脾气是一时偶然,但你就算不去问天天饱受母老虎淫威的路明非,隨便去问高一三班的其他人,也该知道苏晓槽的本质是“骄横”的,乃至“放肆”的。 她只是·.— 她只是太能忍耐了,太能压抑自己了。 这个本该始终不可一世的大小姐,出乎预料地能为了追求什么,將自己的本性收敛成恐怕自己都陌生的模样。 她拥有著,这种不知该说值得敬佩,还是尤为可悲的品质。 想来也可笑,只有在现在这种完全失败、且因为自以为是导致某种愧疚心理的时候,路明非才会试著去回顾苏晓墙的这段虽然短暂、但绝对算得上轰轰烈烈的追求之旅-所以他作为人类的思维还很难称得上健全啊。 不过好说列说,到了这种“剧终”的时刻,很多事情他也还是想明白了。 刚刚和苏晓墙离开学生会区域的时候,宣传部部长拉著他的手,还抱著一丝期望地问他说:“路明非,你嘛时候能把苏晓墙再带回来啊?” 为了不影响与学生会之间薛丁格的脆弱友谊,路明非只模糊地回了句:“反正不在今天。” 而真实的回答肯定是:“想屁吃呢,她绝对不会回来了!” “她已经对学生会没有任何留恋了,你以为,她是为了什么才会加入学生会,又是为了什么努力成长为学生会新生代的扛把子?” 楚子航。 只是为了楚子航。 为了能和初中时代就懂憬著的楚子航靠得靠近一些,为了能让高高在上的男神能稍微高看她一眼,刚刚升学到高中的这位光彩夺目的大小姐,才会以毅然的姿態投身进入这场堪称暗无天日的追求中。 现在,在路明非名为帮她实为加速失败的巡视约会后,不知是夏弥的蛊惑太凶狠,还是她本人確实想要“首战即决战,一战定乾坤”,最终用正式的告白彻底迎来了结局。 那么之后呢,苏晓当然会辞职了,追楚子航这个目標没了后,她干嘛还要待在学生会。 只是让路明非稍微意外和敬佩的是,这个过程是如此丝滑和不留余地·该说不愧是小天女么,既能在半个学期內从新手开始贏得大半个学生会的认可,也能在“想退就退”的退出时甩大半个学生会脸子。 “她现在是要屁股后绑扫帚一一装大尾巴狼么?”在女换衣室外面等了好久、就差没被路过女学生当变態鄙视或驱赶的路明非,总算又注意到开门的动静。 就算换了衣服还是显得狼狈,也要给足面子!他打定主意。 “路明非?” “小的在呢!” 边应答著,路明非赶紧迎上去,不过在看到那身影再次完全展露在自己面前时,还是忍不住愣了一下。 的確,推开门走出来的小天女,和路明非料想的一样,整个人就像是刚从时装周街拍现场走下来一一那种漫不经心的精致感,每个细节都写著“贵”字,却又透著少女特有的鲜活气息。 但也仅此而已,她应该只是用名贵的装饰来掩饰自己悲伤或者愤港的情绪,就像她刚刚在办公室绷著脸交接工作,却还是能让人注意到自己红肿的眼一样。 可是,路明非恍惚中竟有种—在那个开学的下午初见苏晓墙的感觉。 而且不是如原来般坐在教室见苏晓墙大步入场,而是在午后阳光斜洒的校內,或许是报名处的角落,或许是湖边的树下,和这样一位光彩夺目的混血大小姐偶遇了。 她走路的姿態带著点慵懒的骄傲,不是刻意端著,而是从小被奢侈品包围养成的天然鬆弛感,当季最火的焦色手袋隨著她转身的动作轻轻晃动,拉链上掛著的小怪兽掛件牙咧嘴地冲路明非做了个鬼脸,给这身价值不菲的行头添了几分俏皮。 她说:“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么!” 瞪过来时,手腕上的手鐲叮噹作响,为她那种骄矜的青春靚丽奏响清脆的音符,怪了,真是怪了。 再次见到这身原本该是常服的苏晓,再次看到她那精致眉眼间飞扬的骄傲神采,竟有种看山还是山的通透、或者超然感。 说人话就是,路明非觉得——兜兜转转绕了一圈回来,小天女好像比原来更好看了? 这是什么原理? “所以你到底在发什么呆啊?走不走?”苏晓墙不耐烦地在路明非面前挥挥手。 “走啊,只是在想一件事。”路明非说。 “什么?” “你平时都会在换衣室备著一整套名牌么?”路明非以看穿的贱兮兮眼神,赤裸裸地打量著苏晓墙:“好在只能穿制服憋得受不了的时候,拿出来过过眼癮?” “呢——”苏晓墙尷尬了一瞬,然后凶狠地恼道:“就是啊!怎么,你不服?” “不敢,您这边儿请著~”路明非做作地微微躬身,將手腕翻转好几遍。 走出学校的氛围变得轻鬆起来,苏晓橘身上那些闪亮的饰品不再显得格格不入或像鎧甲,反而透出一种肆无忌惮的本真,仿佛脱去了学生会制服的锁,连同那份刻意的压抑也一併卸下。 两人熟门熟路地拐进校外那条充斥著廉价小吃和列印店招牌的巷子深处,那家常去的“极速网咖”霓虹招牌在傍晚初降的暮色里顽强地闪烁著,混著油烟和隱约汗酸的味道瀰漫在狭窄的街道上。 推开吱呀作响的玻璃门,鼎沸的人声、敲击键盘的瞬啪声、激昂的游戏音效与各种地方口音的吆喝咒骂声浪般扑面而来,瞬间將外面的世界隔绝开。 “哦,回家了。”路明非想。 也不是,勉强的第二故乡吧,寒暑假一个人在房间打游戏太闷了,想听听人声,他就会整天整晚地泡网吧,哪怕会被老弟批评也乐此不疲。 2019年的校外网吧,依旧是那副模样:灯光不算明亮,空气中漂浮著香菸、泡麵和些许脚丫子的混合气味,一排排紧密相连的卡座里,多是年轻的面孔,有的埋头苦战,有的和同伴高谈阔论,屏幕的光映著一张张或专注或亢奋的脸。 肯定也有环境更好的地方,但远一些,习惯了这里后路明非倒也不怎么挑剔。 走进去,前台小哥眼皮都懒得抬,路明非爽快地掏钱开了两台相邻的机子,在大厅角落的位置。 “坐大厅?吵死了。”苏晓墙皱眉,她身上那身行头和拎著的名牌小包与这环境形成奇妙的反差。 “吵点好,热闹。”路明非拉开椅子坐下:“怕人看就別打扮这么靚啊,嗯哼?” “切!”苏晓把包往旁边椅子一甩,坐下开机,动作倒是行云流水:“就这?姐姐当年叱吒风云的时候——” “是是是,您老驾轻就熟。”路明非登入自己的小號,顺手给苏晓发送了游戏邀请。 进入召唤师峡谷,苏晓仿佛瞬间切换了模式,滑鼠键盘被她敲得啪作响,嘴上更是不停歇。 “路明非你吃兵啊!漏刀漏成马了!补刀都不会玩什么adc?” “治疗治疗!给我治疗啊蠢货!” “对面打野来了!你眼插脚底下了吗?跑跑跑哎哟!” “nice!这波我天秀!看见没?什么叫顶级辅助?” “艹!这打野脑子有坑?这都来抓我?” 她的声音清亮,即便在嘈杂的网吧里也极具穿透力,时而气急败坏地大吼,时而得意忘形地尖笑,还时不时用力拍打路明非的胳膊指点江山。 路明非被她大呼小叫吵得脑仁疼,本来是故意装菜让两人姑且有同一水平的感觉,或者让她觉得自己更厉害心情好点,结果一这样,就不得不忍受她毫不客气的“技术指导”。 “大姐,小点声,全世界都知道你辅助玩得好了!”路明非试图压低声音。 “玩游戏就得这样,你懂个屁!怂包!”苏晓墙白他一眼,眼睛紧盯著屏幕,又是一句响亮的“上上上!杀辅助!杀辅助!” 路明非一边操作,一边忍不住用余光打量身边这位完全沉浸在“菜市场”氛围里的大小姐。 屏幕的萤光勾勒著她生动的侧脸,时而咬牙切齿,时而眉飞色舞,那些精心的装扮在此时都成了她张扬气场的点缀,而非束缚。 她指手画脚、骂骂咧咧的样子,与学生会那个认真理性、甚至带著点拘谨和模仿意味的苏晓墙判若两人,完全不在乎周围偶尔投来的、对她这身行头和大嗓门感到惊讶或好笑的目光,只顾和路明非较劲、和游戏较劲。 看到这样的苏晓墙,路明非心里那块悬著的石头,终於无声无息地落地了。 女孩此刻的吵,她的毫不淑女,她的专注游戏,都比之前的任何刻意营造都显得真实和鲜活得多,这才是他熟悉的那个“小天女”,一个能把网吧大厅当自家客厅,打游戏时必须喊出来才痛快的苏晓。 她似乎不需要特意去走出什么阴霾、失败和伤心,在这纯粹的玩乐喧囂里,那些情绪直接被冲淡或消解,或者说,被“真实”的她本身所覆盖了。 那份失意仿佛在她重新做回自己的那一刻,就被暂时地、或许也是永久地放下了。 “真是·.心大。”路明非嘀咕一句,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弯了起来。 些许的愧疚感还在,但看到她这模样,更多了几分无奈的好笑和释然。 两人就这样吵吵闹闹,双排连跪连胜,从夕阳西下打到月上枝头,桌边的空饮料瓶都多了好几个。 终於又一次失败后,水晶爆炸的画面刚出现,路明非就伸了个懒腰:“差不多了吧?找个地方吃个夜宵—” “通宵啊!”苏晓墙几乎是脱口而出,手指已经在点击再开一局的按钮,动作自然得仿佛天经地义。 “哈?”路明非愣住了:“通宵?大小姐,我下午可是睡饱了,你这——” “说好的你请通宵!想反悔?”苏晓转过椅子,漂亮的眉毛挑起:“而且不就是通宵?我们这个年龄不通宵,等稍微熬夜就半死不活的时候通宵吗?” “行捨命陪君子!”路明非无奈道。 確实也是自己提出的,而且他今天也做好了哄苏晓橘走出失恋状態的准备虽然但是,这网癮小妞现在真的还在失恋状態么? “换包间,这儿烟味我都快吸饱了!”苏晓皱眉环顾四周。 “不是越吸越习惯么?”路明非隨口道。 “习惯不了的事,就是习惯不了啊。”苏晓抱胸。 “呢,”路明非顿了顿:“也对。” 於是,他们转战到价格翻倍的双人小包间。 门一关,大厅的喧囂被削弱了大半,空气也清新不少,柔和的顶灯亮著,两台电脑屏幕成为主要光源。 苏晓墙舒服地窝在沙发椅里,鞋子不知什么时候悄悄踢掉了,蜷缩的姿势带著点小女孩的放鬆她打游戏的声音也收敛了些,但遇到精彩或下饭操作时,还是会忍不住小声惊呼或吐槽路明非几句。 时间在键盘的敲击声中流逝,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沉,不知过了多久,大概是凌晨三四点,游戏的节奏开始变缓。 路明非百天睡过、憋了好几天的游戏癮也终於得到释放,现在状態正好,在苏晓墙明显操作变形开始梦游后,他索性换了自己久违的、想爬分的號单排,专注地盯著屏幕,只想著最后再猛猛上几把分。 小包间里现在异常安静,只有他这边键盘清脆的敲击声在规律地迴响,频率远比在大厅时稳定、有力。 苏晓墙那边的电脑还亮著,但已经没操作声响很久了。 “终於撑不住睡了吧—.”路明非想著,手指还在飞快操作,眼角习惯性地往旁边警了一眼,想確认她是不是已经歪著头睡著了。 目光触及旁边的瞬间,他敲击键盘的手指猛然一顿。 电脑屏幕幽蓝的光映在苏晓墙的脸上,她並没有如他所想的那样睡熟过去。 她的身子微微侧倾,白皙的手臂屈著,小巧的下巴搁在手腕上,显得有些慵懒,此刻,她正半眯著眼睛,头微微歪著,视线毫无遮掩地、长久地停留在路明非的脸上。 那眼神不像是在看屏幕,也不像是单纯的睏倦迷濛。 她的目光很静,也很专注,带著一种清醒的审视,又或者是別的什么路明非瞬间读不懂的情绪,就那么静静地维持著。 包间里的寂静突然变得异常清晰。 她就这样,看了他多久? 见路明非看过来,苏晓自然地將头扭了过去。 屏幕的光线在她的侧脸与长发上涂抹出一层模糊的轮廓,恰好遮挡了路明非探究的视线,使他无法看清她此刻的神情。 他顿了一下,意识到苏晓墙电脑屏幕上的角色已经停止了移动,完全处於掛机状態,便准备收回目光继续自己的游戏。 就在这一剎那,极其细微的光点在苏晓墙面前的木质桌面上悄然绽放。 一滴、两滴·.·· 不是汗水蒸发留下的湿痕,也不是屏幕的反光,那水珠清澈、微颤,在昏暗的光线下折射出屏幕的幽蓝,迅速晕开,在尘埃微浮的桌面留下几点圆润的印记,又在下落的过程中折射出破碎的光点。 路明非敲击键盘的手指悬在了半空。 他恍然。 直到这个格外幽寂的凌晨,小天女才终於..释放出自己真实的悲伤。 第152章 哭泣的归宿 第152章 哭泣的归宿 “0i!你怎么哭了?让洒家看看怎么个事?” “嗯?真哭啦?小天女你也太没出息了吧嘻嘻!” “没事的,想哭就哭吧,哥的胸肌给你靠———” 三种方式,三种情形,分別在路明非的脑中闪过后,都被他一一否决。 然后毫无阻滯地继续敲动键盘,行云流水地完成一次对位单杀。 啊,这当然不是说必须贯彻“爷们儿要战斗”和“就算如此又怎么能將队友背叛呢”的黄金精神·.好吧也有一点点,但路明非主要是觉得— 如果谁的泪水本来就是无声的,那就让它继续静默好了。 况且以小天女那货真价实的要强和坦率,如果確实需要別人来安慰,大概不会装模作样地忍到现在。 讲真的,如果不是这盘游戏確实还没结束,路明非早该尿遁出去了,那样说不定对小天女更好,独留自己后,她再无顾及地痛哭一场都正常。 那么,一个严峻的问题就来了: 要是现在苏晓墙终於达到失恋崩溃的临界点,迫切地需要独处来消化情绪,让无关人士识相点滚出克那么路明非是从还是不从呢? 一般情况肯定是要从的,可是,可是一一这把显然能贏啊,等会儿把大龙一拿直接平推! 不不不,路明非你忘了自己是罪魁祸首么? 没忘,可是,这把能贏啊! 你明白苏晓墙沦落到如此地步,绝对和你脱不开关係么! 明白,可是,这把能贏啊! 你不是决定了今天要担起责任哄好人家吗,一把游戏算什么! 是不算什么,可是,这把能贏啊啊啊———! “心乱了哦,炮车都漏了。”清脆的声音忽然在旁边响起,夹杂著些许困意。 路明非一惊,赶紧从操控角色和天人交战的双线程中再分出一丝注意,快速地警了眼旁边,苏晓墙又撑著脑袋在看他这边,椅子似乎也挪近了不少,但最让路明非在意的还是那张在屏幕光线中异常淡定的小脸,仿佛刚刚那些泪痕都不是她留下的一样。 “你——”路明非欲言又止。本来是打算一二三木头人到底的,但人家都开口了,好歹也得回应下。 “你什么你,没见过女孩子哭么,多稀奇!”苏晓椅撇撇嘴。 “是不稀奇”路明非小声地回。 作为旁观者看人家哭是不稀奇,但这事儿能由你这个当事人来说么? “知道不稀奇就好,而且更不稀奇的是,”苏晓墙淡淡道:“刚刚那连上半场都不算呢,开胃菜懂吧?”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呢。”这是何意?路明非有点懵。 “意思就是,还.——” 在颤抖。 如同某种徵兆,就像暴风雨来临前夕,那湖面上忽然躁动的一缕风。 路明非眼睛始终盯著电脑屏幕,既是为了继续游戏,也是防止看到什么洋相让小天女不满,所以从刚刚的淡定注视后他便不知道小天女现在是什么表情了。 直到这句话,直到这压抑不住颤抖的尾音。 “”—.还——.还没哭完啊!混蛋!”断断续续地,女孩竟將即將到来的哭泣讲出了重大宣言的气势。 话音刚落,她紧咬的牙关便发出细微的咯咯声,那仿佛是她最后的堤坝,阻止著心湖的彻底决堤。 她猛地低下头,脖颈的线条绷得僵直,肩膀因为用力而微微耸起,搭在腿上的双手紧紧成了拳头。 然后,汹涌的泪水再也不遵循主人的意志,大颗大颗的泪珠仿佛挣脱了所有的束缚,爭先恐后地涌出眼眶,顺著那张漂亮的、因忍耐而有些发白的漂亮脸蛋滚滚而下。 路明非下意识扭过头,视线撞入这画面之中后,便被彻底定住。 屏幕的光线在女孩低垂的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让豌蜓的泪痕更加刺目,那双平时总是明亮骄傲、此刻却盛满了破碎与不甘的眼睛里,正源源不断地溢出悲伤的湖泊。 路明非有些看呆了。 他或许是第一次真正见到,为了“爱恋”的女孩,在他面前哭得梨带雨的模样。 从中逸散的情感,是如此苦涩,是如此酸楚,又是如此—.动人。 路明非脑中不禁掠过那些被他翻阅过的无数青春期读物、漫画、电影、游戏,掠过那些被虚构和渲染过的悲伤与泪水,那些被反覆咀嚼的“青春疼痛”。 但只在这一刻,看著屏幕幽光映照下那个泪流满面、因不甘而浑身颤抖的女孩,一种前所未有的、强烈的真实感才重重击中了他。 不是旁观,不是模仿,不是想像。 他正身处其中一一与这份炙热又悲伤的青春正面碰撞。 “你就只会愣著吗!” 苏晓又猛地抬起头,嘶哑的哭腔像是一把破碎的剪刀,划破了包间的寂静,也瞬间將路明非从失神中狠狠拽回现实。 她那红肿的、盛满泪水的眼睛死死盯著路明非,里面燃烧著羞怒的火焰,但下一句话一出口,又变为某种让人心颤的娇柔和无助: “没安慰过女孩么?隨便—说点什么啊——笨—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抽壹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水底艰难地冒出来,带著湿漉漉的绝望,却又依然清晰地表达了她的指令和不满。 路明非看著她这副哭得稀里哗啦还不忘控诉他的模样,紧绷的心弦莫名一松,甚至失笑。 还得是小天女啊。 就说吧,如果需要安慰,她会自己提出来的。 她啊,这个女孩啊—..就是这点很行啊。 即使在最狼狐的时刻,她骨子里的那份直接、坦率、甚至有点霸道的“不客气”,也依然顽强地支撑著她。 她不会默默忍受,她会要求,哪怕是在哭泣中要求,要求那份她认为应有的回应。 “別哭別哭,男人都是大猪蹄子,楚子航更是大猪蹄子中的大猪蹄子·—.”路明非搜罗著脑海里烂大街的安慰用语。 结果没出几句,又被哭泣中的苏晓大声呵斥:“你说废话归说废话一一” “我让你停下打游戏了吗!” “啊?” “可以贏的局,別因为这种小事输了啊,蠢货!” 侧著身子的路明非直接愜住。 屏幕上,他的角色还在带线,对面的水晶就在眼前。 他设想过无数种苏晓墙此刻可能会有的反应,或许是埋怨他的安慰太敷衍,或许会更崩溃地哭诉,但他万万没想到,她在这种撕心裂肺、泪流不止的状態下,竟然还在意这是“可以贏的局”? 我靠世界上真的存在这种女孩么? 或许是因为她的好胜心並不逊色於自己,或许是单纯的嘴硬,但无论如何,衝著这句话— 路明非现在,好tm佩服这个女人! 不,不止,他尊敬这个傢伙! “也不是——小事啊。”即便如此,路明非还是儘量温和地回道。 当然不是小事,这可是苏晓橘漫长懂憬和真心仰慕的结局,途中的努力和辛苦只有她自己能懂得。 “就是小事!就是小事!”苏晓墙却像是被戳中了痛处,猛地別开脸,泪水淌得更凶了。 这下就是纯粹的嘴硬了,是她给自己最后保留的一层薄薄的鎧甲。路明非自然不会再不识趣地反驳。 “你就,打你的游戏!”苏晓墙继续带著浓重的鼻音命令道,声音因为抽壹而颤抖,態度却不容置疑:“中间顺便说点话敷衍我就好!” “等你贏了,我也就没事了!” “好——”路明非嘆了口气,心中五味杂陈,却不再爭辩。 他遵从了女孩的“指令”,也是她的意愿,手指重新落回键盘和滑鼠上,目光聚焦回屏幕。 於是接下来,包间內的画面就很奇怪了。 两张並排的沙发椅紧紧靠著,左边,路明非正襟危坐,指尖在键盘上飞舞敲击,屏幕上光影流转,英雄的动作精准流畅,正在一丝不苟地执行著游戏的推塔任务。 偶尔,他会低声开口,內容大抵是些“別难过了”、“会过去的”、“楚师傅不值得”之类的,语调甚至称得上是平静的安慰。 他也知道这些话在眼前这汹涌的悲伤浪潮里轻如鸿毛,作用微乎其微。 而右边,苏晓橘的身体依然像一张拉满的弓,她紧紧抱著自己的手臂蜷缩著,头低垂,埋得比刚才更深,只有肩膀和后背在持续地、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著。 压抑的鸣咽,粗重的喘息从那低垂的方向溢出,混合著清晰的泪水砸落在地面或她自己衣服上的“啪嗒”声。 每当路明非忍不住停下操作想转头去看她一眼,或者试图说一句似乎不那么敷衍的话时,埋首在臂弯和泪水里的苏晓墙就会猛然抬头,用那双红肿却格外执的眼睛瞪著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专心—打!別废话!” 然后再次深深地埋下去,任凭那悲伤的海啸將她淹没。 最终,伴隨一声象徵性的“victory!”在路明非耳机中响起,敌方水晶轰然炸裂,画面定格在胜利的標誌上。 结束了。 路明非长长地、缓缓地呼出一口气,手指终於离开了键盘和滑鼠。 明明只是波澜不惊的平推,他却仿佛完成了一场极其耗费精神的高强度战斗。 他侧过身,打算看看旁边这位“自我调节”的战士是否真的如她所言,“游戏贏了也就没事了虽然听著像是女孩子的气话,但以小天女的“强大”,说不定真就哭著哭著就好了。 然而,就在路明非刚侧过身来,眼前便猛地一,毫无徵兆地,苏晓墙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般,狠狠撞向了路明非的怀里。 路明非下意识地张开手臂,接住了这温软而沉重、带著无尽湿意和剧烈颤抖的身躯,而苏晓楂一头栽在他的肩膀上,然后...彻底崩溃! 方才压抑著的鸣咽瞬间衝破束缚,化为惊天动地的豪陶大哭!那是真正的决堤,所有的心碎、 委屈、不甘、失落、对过往努力的祭奠,以及对那份懂憬彻底死亡的袁悼,在这一刻匯成最原始、 最肆无忌惮的声浪,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 “鸣鸣—哇啊啊啊啊她的哭声嘶哑而破碎,混合著剧烈的抽泣,仿佛要把积攒了一整天的、乃至整个青春期的压抑全部吼出来,每一寸筋骨、每一声哭喊都裹挟著足以震碎空气的悲伤力量。 温热的泪水迅速浸透了路明非肩头的衣料,那紧搂著他的手臂像是溺水者抓住最后的浮木,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勒得他有些生疼。 “果然,不是什么小事嘛。”路明非想。 他没有动,也没有再说什么无谓的安慰,只是轻轻地,一下又一下,拍著怀中女孩因痛哭而剧烈起伏的脊背。 外面的夜还漫长,包间里明亮的屏幕依旧闪烁著虚擬的胜利,而路明非由衷希望在心灵废墟上產生的真正战斗,也会很快迎来胜利。 “加油加油—千万別丟份儿啊小天女— 如此期待,也在心里不停念叨著的他,最终迎来的却不是“哭好哭爽然后真正走出来”的场景。 哭泣声渐渐减弱,从喙陶变成抽噎,又从抽噎变成了沉重而绵长的呼吸,路明非微微低头警了一眼,发现苏晓已经筋疲力竭地睡了过去。 他无奈地嘆口气,然后小心翼翼地尝试挪动身体,想把女孩轻轻放到旁边的椅子上躺好。 而这个轻柔的过程中,路明非视线不经意扫过女孩的脸庞,发现泪水洗过的脸颊在昏暗屏幕光线下泛著一层柔光,眼角还残留著一小滴未乾的晶莹。 下意识地,他伸出手指抹去了那最后一滴泪。 这样就算结束了,他继续把女孩安顿好,让她以一个还算舒服的姿势靠著椅背沉沉睡去。 但就在他要转身坐回自己的位置,就在这个瞬间,他的目光再次掠过苏晓的脸时,竟偶然在她的嘴角警见了—一抹极淡、极微小的笑意? 装睡?不可能,没睡著的话,小天女只会恼怒於这样的亲密接触或许是,爱之神补偿了她一场美梦吧? “那就晚安咯,小天女。”轻声说著,路明非重新坐好,戴上耳机。 当然了,这绝不是因为什么守候的心理在作崇,只是路明非还没玩够罢了。 哼,区区通宵。 第153章 太阳升起,就 第153章 太阳升起,就 “哼,区区通宵—” 时隔几个小时,当路明非再度说出这句“狠话”时,精神状態已经相当菱靡了。 网吧通宵到底是种怎么样的感觉呢--明明整夜的状態和平时一般无二,但最后一离开电脑屏幕站起来,脑子里齿轮就如同生锈了,想法像泡泡一样冒出又马上破灭,看见的整个世界就像一幅未乾的油画。 路明非倒见过其他人通宵后的清晨:下机后几个好兄弟边低声胡扯著,边脚步虚浮地往宿舍或家里走,虽然都很累但也都是一副尽兴了的样子。 相比起来,他这一晚就只是单纯的消磨时间了,以至於到了天亮,空虚的感觉来得异常凶狠。 “你就好了,只要闭著眼睛呼呼大睡。”他又警了眼旁边还没醒的苏晓墙。 早知道就像在自助餐厅时那样打个电话,让她家司机接回去一了百了,结果到头来苦的还是自己。虽然嘴上逞能,但路明非还真没怎么通宵过,毕竟家里有个粘人的弟弟每晚要见人。 说起来,昨晚路鸣泽竟然没催他回家? 哦,毕竟手机都还在夏弥那儿呢一一想到这里路明非的火气又有点上来的衝动。 “算了——算了—”他最终摇摇头,往沙发后躺去。 都过去了。 如果最近这些事都是围绕小天女和楚子航的关係来展开的,那隨著昨晚暴风雨般的哭泣到来,一切都肯定迎来了结局,作为延伸的爭执和矛盾,就姑且先原谅果然还是有点气,下次她再要买什么绝对不付钱了。 “观眾朋友们早上好,下面继续晨间播报。昨日是仕兰中学星火节的第二天,各项活动平稳有序进行,当晚在中央广场举行的“星火长歌”主题篝火晚会也圆满落幕,获得极大成功和广泛好评本次成功得益於部门的——” 隨便点开了晨间新闻,路明非才想起来错过了第二晚的大活动。 “不过『星火长歌”是什么鬼,举办方不是准备弄暖味主题的么,经典男女结伴跳个舞就有美好的寓意什么的,”他疑惑嘀咕著,隨即又反应过来:“哦,毕竟有不少市民参和,会被举报的—.. “什么举报?”旁边传来迷糊的声音。 “哦?”路明非转过身调侃刚刚醒来的苏晓:“您可总算从周公那儿回来了,昨天是谁说『不就是通宵』来著?” 苏晓墙尷尬地咳嗽了下,然后环顾四周,渐渐有种从虚幻世界回到现实的无措感。 “居然真的在这种地方过夜了回去要被囉嗦死”她捂著头呻吟。 合著您也只是嘴上叫得凶啊?路明非在心里吐槽苏晓墙一边急匆匆地掏出手机查看未接来电和消息,一边往洗手间去了。整理仪容刻不容缓毕竟昨晚眼泪跟不要钱似的,脸蛋肯定变成了大猫。 但她没走几步忽然又开了包厢门探头,看向路明非的眼神不太对劲,凶巴巴的小表情混合著赤裸裸的怀疑和羞涩。 “干嘛?”正在关电脑的路明非一脸问號。 “你,你昨晚没对我做什么吧——趁我睡著的时候?”苏晓墙问,眼神又飘忽起来。 “我靠,您美美睡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拷问守夜人是吧?”路明非没好气道:“我还没那么饥渴!” “我是信你的,可,可是——.”苏晓墙吞吞吐吐,手机屏幕还停留在相机的自拍界面。 “可是,我都快哭成傻逼了,脸为什么还能这么干净啊?” 路明非一愣,还真有点被问住了。 “呢,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的眼泪很识趣,流得比较均匀?”他迟疑地给出解释。 “..·那也未免太均匀了。” “或者是皮肤出油多,给泪痕都盖住了,嗯嗯,肯定是这样—”路明非继续“逻辑自洽”地推论著。 “你tm的,为了掩饰还能这么编是吧?”苏晓槽总算不耐烦地指著垃圾桶道,那里湿幣的包装纸还挺明显。 “你直说是你给老娘擦的会死吗!” “呢。” “行行就是我擦的!正好买了包湿巾擦设备用的,就顺便给你擦了下脸,怎么了嘛!”路明非也彆扭著,大声些回。 “没什么啊,这有什么,都哥们儿!”苏晓拍著门瞪眼。 “是啊,都哥们儿!”路明非也瞪眼。 “那你开始不敢承认!” “哥做好事从来不留名,习惯低调了!不行吗!” “这样啊?” “对啊!” “哦。” “哦你妈个头,该洗洗该尿尿,下机走人了!” 一番对吼下来,还是苏晓墙吃了刚睡醒还有点迷糊的亏,落了下风,最终在“你现在居然敢这么不客气”和“好像是有点道理”的混乱中老实去厕所了。 收拾得差不多后,两人便一前一后、一精神一睏倦地出了网吧。 苏晓墙舒服地伸了个懒腰,路明非则抬手遮挡过於刺眼的阳光。 路明非想真是邪了门儿了,怎么这两天面见太阳公公的时候,都是整晚没睡的状態?他这老实本分的东大人,也是忽然开始用西半球的生物钟了。 “我復活啦!”苏晓墙张开手臂,闭眼深呼吸著。 “挺好,太阳升起,就把昨天的事情都忘掉吧。”路明非顺著话茬。本来这句话是用来讽刺某个精神分裂的傢伙,但现在用在这里也挺合適。 “不,不忘,”苏晓却回过头,带著笑意反驳他:“我不是擅长忘记失败的人,我老爸也经常和我说:失败就是教训,而一次刻骨铭心的教训,足以让公司在以后少走好多弯路!” “居然是这个角度么?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失恋也是你青春的一部分,至少曾经爱过巴拉巴拉.”路明非小声吐槽。 “我哪有那么矫情!”苏晓墙不满地皱眉:“而且这根本谈不上失恋吧,爱过更是胡扯!” “是是是“我说真的!而且说到底,我是否的確有那么喜欢楚子航呢?”苏晓墙说著,也抬起头,从指尖的夹缝里仰望晨间的刺眼阳光。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稍微了解我,反正通过这次巡视,我应该了解了他一点。” “是吗?” “嗯,除了上午的游玩,我们下午还去了许多需要说话或者谈论看法的活动,主要就是参观啦,因为上午我玩累了所以你也別怪瀰瀰搞砸了,她没让我做什么出格的事。” “你还真是姐妹情深啊。” “那是!咳,反正楚子航是很博识,我们去参观的地方他都能详细地给我讲解,有时候连导游都会被他抢了活儿,而且他真的超帅!跟他一起走路、看他侧脸就是享受,一路上其他女生的目光也是羡慕嫉妒恨·.”苏晓墙说著又两眼放光。 “怎么还绕回去了。”路明非无语。 “没学过先扬后抑吗,怪不得语文考得一坨!” “...您继续。” “但是再具体点呢,我跟不上他说的东西,也不想跟。”苏晓墙摊手:“说白了,我对他的兴趣爱好无法共鸣,如果把他的脸和身材摘去,他对我来说” “有点无趣啊。” “这么狼辣的评价?”路明非一惊:“你这话要是让其他仕兰妹子听见了,铁定得被群起而攻之:『你怎么敢说楚子航无趣呢!』” “嘿,如果是初中和楚子航初遇时的我,也一定会加入吧?”苏晓橘又笑起来,那张立体而精致的混血小脸,此刻竟显得有些憨。 “可现在我要说,”她眉眼低垂地感嘆道:“人最喜欢楚子航的时候,果然只有远远看著的时候。” 突然就以发表真理的口吻,说出了实际是暴论的话啊!路明非眨巴著眼没有回。 “他对包括我的很多人来说,最大的意义,其实就是在某个下雨天的时候,警见他孤独看雨的侧影,”苏晓墙继续说著,言语真挚:“通过那个侧影,所有的憧憬和想像都能得以满足。” “所以兜兜转转的,你又绕回来了?”路明非问。 “绕不回来了,对楚子航的印象已经绕不回来了,”苏晓橘轻声回答:“不知道该算是幸运还是不幸,走了这一遭,在楚子航还没有毕业前,我就从对他的憧憬中走出来了。” “嘰里咕嚕的,说得跟追星迷妹看清现实一样—”路明非吐槽。 “哈哈哈哈哈”苏晓放声大笑:“感觉差不多!” “但是,我必须得说的是,但是—”她面对路明非,伸出右手放在胸口,眉眼高扬地说:“至少我回来了!” “我,还是那个苏晓墙!” “...... “我靠你是不会捧场还是怎么的!”见路明非没反应,苏晓橘羞恼地来打他。 “恭喜恭喜,恭喜发財———”路明非赶紧拍手。 他沉默是因为他想反驳来著,因为他並不觉得苏晓有在这个过程中迷失自己,不管是伤心还是崩溃,小天女都保持著强大的自我来一步一个脚印地接近目標,直到最后坦然地接受失败。 “你是不是还有其他话想说?”苏晓停下手瞪他。 “没啊,”路明非摇头,见苏晓墙怀疑之色越发明显,就乾脆拉学生会来挡刀: “哦,是宣传部部长托我给您带个话,他说不著急,你想歇多久都行,歇完了记得回学生会看看,大家都很想你—.” “学生会?”苏晓念叨著这个词,居然一副很陌生的表情。 “对啊,学生会你真不回去啦?”虽然心里的答案已经確定,但路明非还是顺著问。 “为什么要回去?”苏晓反过来问他:“在学生会有什么好处吗?” “唔。”路明非语塞,现在要说什么锻链自己、有利评优都是屁话了。 “別扯了,”苏晓楂摆摆手下了定论:“不需要靠学生会和楚子航拉近距离后,那地方对我来说就是各种限制的牢笼罢了。” “你难道不清楚吗,路明非同学?隨便买、隨便穿、隨便吃喝隨便玩儿,才是老娘亟待回归正轨的高中生活啊,我可不是来坐牢的!” “原来如此!”路明非敷衍道。 不过他马上也有些振奋了,因为这样一来,小天女就没有名正言顺压自己一头的理由了,以后在班上,他俩平起平坐,他也再不受羈绊“你是不是忘了我还是班干部?”小天女忽然问,或许是瞧见了路明非暗戳戳的兴奋。 路明非一愣,隨后赶紧道:“那你也別忘了,我还是你哥们儿呢!” “是啊,但是在工作的时候,你还是得称职务!” “我靠,怎么还能这样的,你不能不讲道理啊,这波我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具体点好歹请客了你上网和“谢谢你,路明非。” “嗯?” 路明非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眼前光影晃动,脖颈处骤然一紧。 一只又凉又细嫩却无比有力的手臂猛地勾住了他的脖子,粗暴又带点亲昵地將他拽了过去。 路明非猝不及防,腰瞬间弯成了虾米状。 而就在他扭动挣扎、头歪向一边试图摆脱那手臂时,视野已经贴近了苏晓墙那笑得极其灿烂明媚的脸。 晨光恰好勾勒著女孩的侧顏,所以可以清晰看到睫毛上还掛著一点水汽未乾的湿润反光,那嘴角弯得肆意,像是揉碎了所有阳光般的纯粹和明亮,而其中蕴含的到底是恶作剧得逞的狡点还是坦坦荡荡的喜悦,路明非一时间竟有点分不清。 “茄子!”苏晓喊,另一只手不知何时已经举到了两人正前方,手机屏幕对著他们。 路明非弓著腰,因为被迫歪头而略显扭曲的脸,连同脖子上还死死箍著的苏晓橘的手臂,以及苏晓墙那张近在尺尺,沐浴晨光、笑得无比明媚生动的脸庞,就这样清晰地、毫无防备地被框进了手机的自拍镜头里。 他甚至没来得及做出一个正常的表情。 咔! 清脆的快门声响起,伴隨著苏晓得意洋洋的宣告:“搞定!留个纪念咯!” 第154章 平平淡淡 第154章 平平淡淡 星火节第三天,热闹如常。 路明非掛断电话,还给路过的风纪委员,晕乎乎的脑子还迴荡著路鸣泽异常严肃但依旧奶声奶气的训斥。 “哥哥你已经两晚没回家了!” “哥哥你怎么能这样放纵呢,约好的不管有什么事最后都得回家!” “哥哥,这个弟弟你还养吗———”” 又是生气又是委屈的,一番组合拳下来,让路明非本就不清醒的脑子更加迷糊了,又得忍著去好一顿哄—老弟也真是,越来越娇气了。 关键是这还没完,他走在社团活动楼的顶楼走廊里,看著越来越近的在角落的那个门,也不知道背后会不会有新的惊嚇或让人上火的景象等著自己。 最好还是空著,清净点也好。 他推开社团活动室的门。 预想中的搞怪场景或者空无一人都没出现。 活动室中间那块新铺的地毯上,夏弥居然正以一种极其標准、近乎夸张的日式“土下座”姿势跪伏在那里。 长发散开,额头几乎要抵上地毯,一察觉到门开,她立刻用字正腔圆、饱含歉意的日语大声喊道: “私密马赛(对不起)!” 声音洪亮,动作標准,诚意...看起来倒是十足。 路明非本来经过一夜折腾就气消地七七八八了,看到这幕只觉得好笑。 他不紧不慢地走近,在保持著土下座姿势的夏弥面前站定,某种恶趣味因为夏弥过於配合的姿態又涌了上来。 “道歉的时候要露出肚子,这可是常识哦?”他调侃道。 地上的夏弥犹豫了下后,竟真的开始笨拙地扭动身体要翻过身来,一只手更是毫不犹豫地探向自己t恤的下摆,眼看就要往上掀。 “停停停!”路明非心头一跳,赶紧制止:“逗逗你的,你还当真啊?” 夏弥动作顿住,慢慢抬起脑袋,脸上带著“你真没劲”和“白白浪费我感情”的表情警了他一眼,隨即老实地盘腿坐了回去,嘴里小声地嘀咕: “切—现在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咯看著她这副样子,路明非那点哭笑不得的感觉更浓了,他也懒得再摆姿態,揉著依然发胀的太阳穴,直接伸出手:“我手机,还有耳机,交出来。”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哦。”夏弥手脚麻利地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两样东西,恭恭敬敬地双手奉上:“喏,都在这儿了。” “我要声明一下!”她忽然又急急地补充,眼神左右飘忽:“除了楚子航攻略计划我好奇扫了两眼,其他的我什么都没看!不管是你瀏览器里的所有记录,还是偷偷下载的小视频或者漫画,绝对都没看!” 路明非接过手机的手一顿,挑眉看向一脸“我很真诚我超乖”的夏弥,嘴角抽了抽。 “好傢伙,还顺带诈上我了,”路明非没好气地把手机揣回兜里:“我告诉你,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手机里还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夏弥撇撇嘴:“那你好意思说自己是正常人类,没劲,谁家青少年这时候不藏点h的玩意儿啊?” “我是高尚的青少年、纯洁的祖国朵不行吗!” “鬼才信嘞!!” 也懒得跟她计较,路明非环视了一下熟悉的活动室,目光扫过沙发时停住了。 一整晚的疲惫此刻排山倒海般涌上骨头缝里,他现在只想瘫著,於是借著目前夏弥理亏的“弱势地位”,毫不客气地朝沙发一指:“渴了。” 夏弥眨眨眼,立刻秒懂,麻利起身小跑去冰箱拿了瓶冰镇饮料,拧开盖递过来。 路明非瘫在沙发里,猛灌了几口,冰凉沁入肺腑,稍微驱散了些烦躁和睏倦。 他踢掉运动鞋,光脚踩在凉凉的地板上,衝著站在一边像在等候吩附的夏弥继续开口:“拖鞋夏弥“哦”了一声,噠噠噠跑向角落的柜子,很快拎著他的专属拖鞋又跑了回来,乖乖放在他脚边。 换上拖鞋,路明非发出满足的嘆息,整个人陷在柔软的沙发里,感觉灵魂都得到了短暂的安置。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目光精准地落在沙发另一头堆著的零食袋子上。 “饿了。”声音拖长了调子。 夏弥小跑著过去,熟练地在零食堆里扒拉出一大包薯片和一小盒巧克力棒,献宝似的递到他面前。路明非拆开薯片袋子,咔嘧咔嚼起来。 “纸巾。”他吃著薯片,口齿不清地朝著桌子的方向努努嘴。 夏弥就像个上了发条的小女僕,任劳任怨地抽了几张纸幣,塞进他空著的那只手里。 一时间,活动室里只剩下路明非咔咔吃薯片的清脆声响,还有空调运作的细微喻鸣。 夏弥就盘腿坐在地毯上,一手托著腮帮子,另一只手百无聊赖地卷著自己一缕头髮,大眼晴不时瞟一眼沙发上那个像老爷一样被伺候得舒舒服服的路明非。 这份诡异的平静持续了大概十来分钟。 期间坐在地毯上的夏弥像是无聊,掏出了自己的手机,划拉著屏幕,大概在刷著什么。 突然一“路明非!” 一声“龙吼”撕裂了活动室的寧静,连空调的喻鸣都仿佛被嚇得停滯了一瞬! 路明非嚇了一大跳,叼著的薯片差点掉出来,还没来得及看过去发生了什么,一个带著热度和惊人爆发力的身影就如炮弹般猛扑了过来。 夏弥整个人如同敏捷的猎豹,双臂瞬间紧紧缠绕住路明非的脖子往下勒,双腿更是一左一右卡住他的腿,將他死死固定在沙发角落里,动作迅猛得路明非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彻底“锁喉”。 “说!你昨晚去哪儿了?你和苏晓做了什么!”夏弥的脸几乎要到路明非鼻子上,那双漂亮的眼睛此刻瞪得溜圆。 路明非被她勒得差点背过气,好端端的发什么疯啊? 在拼命挣扎的扭打间隙,路明非眼疾手快,终於一把从夏弥因为动作幅度太大而稍显鬆懈的手中,夺过了她的手机! 屏幕还亮著,正显示著企鹅空间的界面。 一条几分钟前刚更新的动態,来自於“苏晓橘”。 配图赫然是一一清晨的阳光下,一张角度微妙的双人合照。 照片里,男孩被亲昵地勾著脖子,几乎和女孩的脑袋贴著,背景是网吧门口那条熟悉的街道,空白处还点缀著亮闪闪的朵特效。 配文只有简单的四个字,却似乎意义不凡:重新出发! 原来是这样,路明非开始头疼起来,他费力地扒拉开夏弥紧箍著自己喉咙的手臂,解释道: “干什么?就陪她上网啊,还能干什么?” “上网上一个晚上是吧?骗鬼呢!”夏弥显然不信。 “开始没打算那么久的!”路明非无奈:““后面是她自己要通宵,我有什么办法!只能陪著啊!” “她要你就陪?!”夏弥的声音拔高了一个度。 “她非要!” “她要你就给?!” “她非—.”路明非差点顺著话头掉进坑里,赶紧剎住车:“.你別忽然就跑偏了啊,我就陪人家通宵打游戏而已,纯洁的战友情!懂不懂啊喂!” “可好端端的哪有女孩通宵上网的!”夏弥气势汹汹地质问,身体又往下压了压:“是不是你蛊惑的?趁人家伤心欲绝、神志不清的时候,连哄带骗把人拐网吧去了?路明非同学我警告你,这可是犯罪边缘!” “天地良心啊!”路明非简直要冤死:“苏晓墙游戏癮不小的好吧!那句话怎么说来著——『原来小天女在学生会这么严肃正经啊?在我这边可不是这样的哦!能接受的话,就点开下面的內容吧~” “呢,反正是你不对!”夏弥被他这突然一皮搞得有点卡壳,但立刻又重整旗鼓:“孤男寡女的共处一整个晚上,深更半夜黑灯瞎火说!你是不是想趁虚而入!” “怎么可能,我又不是你这种变態!” “谁知道!” “.—你tm倒是先反驳下自己是变態这件事啊。”路明非无语:“而且你以为是谁导致发展成这样的啊,苏晓要是不表白屁事没有,你敢说不是你的?” 绕回这一层后,刚才还气势如虹的夏弥瞬间像是被戳破的气球,她然地“哼”了一声,勒在路明非身上充当固定锚点的胳膊腿儿也慢慢地地收了回去,手脚並用地从路明非身上爬下来。 “再说,你昨晚也没回家吧?”路明非环顾四周,指著沙发旁新增的空包装袋和被踢到一边的小熊拖鞋:“演什么呢,你肯定知道苏晓楂和我在网吧。” “我没回家不代表我就知道啊!”夏弥下意识嘴硬,但迎著路明非那副“你接著编”的眼神,她撇撇嘴,终於还是老实了。 “也不完全是我的建议啦,晓墙自己也有这个意思,她说她確实想要赶紧结束了。” 说著,夏弥一屁股坐到路明非旁边,自然而然地伸过爪子,从路明非怀里还抱著的那袋薯片里掏走了一大把。 “不过我没想到她后面反应会这么大啊,”她边咔咔咔地咀嚼:“在表白楚子航这件事上我可是她的大大大前辈矣,我当初就没变成这样啊。” 第155章 烟花下 第155章 烟下 “你个爬行类和纯正的人类女高中生能比吗?”路明非忍不住吐槽,一边护紧自己的薯片袋子,可惜效果不大。 “而且人家是真的付出真心,才会伤心,哪像你是冒充喜欢。” “反正,总算是结束了,对吧?”夏弥毫不在意路明非的吐槽,又伸手去够路明非另一只手刚拿起来的那盒牛奶。 这次路明非学乖了,赶紧把牛奶盒举高,躲过了她的偷袭。夏弥扑了个空,不满地冲他做了个鬼脸,但也没再强抢。 “结束了·—昨晚你应该有看到吧?”路明非忽然问。 “嗯?”夏弥扭头。 “货真价实的—失恋的哭。” 夏弥难得地收起了嬉闹的表情,轻轻嗯了一声,漂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像是隔著橱窗看一场不属於自己的悲伤戏剧,带著点好奇和极其轻微的共情。 “看到了。真是动人心弦。”她轻声道。 “哎·”路明非嘆了口气,往沙发后面躺去。 “哎——”夏弥也嘆了口气,也那么躺去。 “可是,你还是没说照片的事啊?”沉默中夏弥灵魂一问:“安慰失恋归安慰失恋,可她和你拍照片的时候笑得好开心哦。” “呢。”路明非的感慨直接尬住。 原本他肯定是要顺著话茬去解释的,说什么这也是安慰的一环,说人家因为走出来了才开心,把他当好兄弟好哥们儿合个影作纪念很正常,但转念又一想· 这小妞在这种问题上是不是过於理直气壮了点? 所以他决定化被动为主动: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怎么?看我跟別的漂亮女孩贴贴,你很不爽么?” 用另一个灵魂提问回答了灵魂提问。 不出所料的,夏弥兴师问罪样式的小表情也直接尬住了。 “啊——”她意义不明地发出声音。 “啊——..?”路明非跟著发出声音。 “唔———.” “唔—?” “软—” “软—? 眼见夏弥已经开始晕头转向到不知天地为何物,路明非乘胜追击,继续问道: “会对这种事不爽,也就是说,你在吃一—” “吃隨著“吃”的尾音不断拉长,夏弥的瞳孔也不断变化,最终在不断头脑风暴导致崩断了什么弦的临界点到来后,她直接原地蹦起几米高!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啦!!”留下这样的纯粹应急话语后,她便带著明显的热气推开门,落荒而逃。 而路明非就彻底轻鬆了,换了个妖嬈的姿势霸占沙发全域,又嘬了两口牛奶后,不屑道:“小样,跟我玩儿?” 就这么吃喝了会儿,疲惫感便如同实质般沉甸甸地压下,他眼皮一合,几乎是瞬间就沉入了梦乡的深海,活动室里只剩下他均匀而绵长的呼吸声。 直到中午,门被轻轻推开,食物的香气先一步涌入。 夏弥拎著两个塑胶袋回来,看到沙发上挺尸的路明非,撇了撇嘴,但动作还是放轻了许多。 她把袋子放到桌上,里面是两盒热腾腾的便当和几瓶饮料,然后走到沙发边,毫不客气地用脚尖轻轻踢了踢路明非的小腿:“喂!猪头社长!醒醒,开饭啦!” 路明非皱著脸,迷迷糊糊地掀开薯片袋,露出睡眼悍的脸:“嗯——·几点了?” “该吃中饭了!”夏弥把一份便当推到他面前,自己也盘腿坐下打开另一份:“喏,你的。” 食物的温暖香气成功唤醒了路明非的部分意识,他坐起来揉了揉眼晴,打开便当盒盖,炸虾和照烧鸡块的香气让他精神一振。 两人默默吃了一会儿,活动室里只剩下咀嚼声和远处隱约的节日喧囂。 夏弥咽下一口饭,用筷子指了指路明非,含糊不清地问:“现在也没帮晓墙约会这档子事儿了,后面咋办?” 路明非也往嘴里塞了一大块鸡块,费力地嚼著:“原本是打算做什么来著—” “你还好意思问!”夏弥小嘴一嘟,鼓著腮帮子抱怨:“原本就开了半天活动,然后你说出去玩啊,结果就跑去帮风纪委员镇场子了,后面就是通宵,再然后就是晓这事儿——莫名其妙的,现在都是星火节第三天了!” 她越说越气,用筷子狠狠戳了戳饭。 “咳咳。”路明非心虚地摸摸鼻子,后面一茬接一茬的,他也没办法啊。 “你下午想干嘛?我现在这个状態——再出去跑,怕是要当场暴毙。” 夏弥警了眼他那浓重的黑眼圈,哼了一声:“算你有自知之明。你下午还要补觉吗?” 路明非看著窗外热烈的阳光,摇摇头:“不了吧,再睡晚上真睡不著了。” “要不这样,”他指了指活动室:“下午就开半天活动吧,不用你辛苦cos揽客了,爱来来不来算了,我就在这儿熬过去,晚上正常回家补个长觉,明天精力充沛了再带你好好逛星火节,怎么样?” “好啊!”夏弥眼睛一亮,但隨即似乎想到什么,有些彆扭地低下头:“可是—·那个—今晚好像有烟大会矣?” “你想看?” “也不是?特別想,”夏弥用筷子扒拉著饭粒:“算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那看了再回去,”路明非哪还看不出她的小心思,乾脆地拍板:“我找楚子航要两个前排的vip观赏位置,视野绝对好.....” “不用不用,隨便看看就好。”夏弥摇头。 “好。” 下午的时光在懒散中流淌。 果然如路明非所料,重新掛出“营业中”牌子的“游戏美食社”,因为位置偏僻又没了吸引眼球的cos,门可罗雀,只有寥寥几个实在閒逛得没地方去的学生或者被角落指示牌误导的校外游客,推门进来坐了一会儿,买瓶饮料或者吃块小蛋糕,很快就又离开了。 这正中路明非下怀,他也懒得招呼,和夏弥延续上次的“战爭”,在大电视前搓起了摇杆。 电子格斗的虚擬硝烟中,窗外的阳光渐渐染上金橘色,又慢慢转为暗蓝。不知不觉,墙上的掛钟指针已经指向了烟火大会开始的时间。 夜幕完全降临,河岸边早已是人头攒动,喧声鼎沸。 五顏六色的临时彩灯点缀著树木和河堤,倒映在缓缓流动的河水中,像是打翻的调色盘,空气中瀰漫著夜间小吃摊的香气,但过会儿肯定就全是烟的硫磺味了。 路明非带著夏弥,顺著人流挤到了预定的观赏区域入口,却被乌决决的人群惊住了一一前排的所有有利位置,无论是河堤边还是横跨两岸的石桥上,都被密密麻麻的人墙占据,水泄不通。 “嘴这比想像的还夸张。”路明非有点傻眼,看著连站的位置都很难找的河堤。 “要不算了?回家睡觉?”夏弥嘴上说著放弃,眼睛却眼巴巴地望著被无数赞动人头遮挡的河岸方向。 “来都来了,”路明非果断摇头,朝河边一条远离主道、相对冷清的鹅卵石小径扬了扬下巴,“走这边,视野差点就差点,图个清静。” 这条小路沿著河边延伸,树木繁茂些,灯光也比较稀疏,人果然少了很多,只有些和他们一样没抢到好位置的零星路人。 他们並肩走在略显昏暗的光线下,脚下的鹅卵石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夏弥伸长了脖子,凭藉著龙类优秀的视力和感知,试图越过黑压压的人头看到更远处的河面。 “奇怪,会长没在桥那边哎,晓也看不到。”她边观察边疑惑。 “楚子航在那儿。”路明非指夏弥顺著他指的方向望去,果然,在远离热闹人群、靠近堤坝尽头的一个小小土坡上,一个挺拔却略显孤寂的身影静静佇立著。 楚子航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微微仰著头,望著河岸的方向。从这个角度看过去,那姿態疏离又专注,月光和远处彩灯的余暉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淡淡的光影。 “简直和以前看他时一模一样,这人就会装酷”夏弥吐槽。 “人家本来就很酷好吧。”路明非说。 忽然,嘰嘰喳喳的谈笑声由远及近,几个打扮得青春靚丽的女孩正沿著这条小路有说有笑地朝他们的方向走来,其中被簇拥在中间的那个,在微弱光线下依然光彩照人的,不是苏晓是谁? 她正笑著和旁边的女伴说著什么,整个人散发著一种卸下重担后的鬆弛和明媚,夏弥也看到了苏晓墙,轻轻拉了下路明非的袖子。 那群女生恰好走到了鹅卵石小路与主干人流交匯的路口附近,就在这时,第一批预热的小型烟带著尖锐的哨音“啾一一啪”地窜上夜空,骤然炸开,一蓬蓬金色的火四散开来,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引得岸边响起一阵兴奋的惊呼。 苏晓楂身边的几个女同学也立刻被这突如其来的烟吸引,和其他人一样,齐齐地伸长了脖子,惊喜又带点痴地望向那边绚烂的天空,或者更远处那个她们曾无数次偷偷关注的帅气身影所在的位置。 而在这此起彼伏的讚嘆和喧闹中,如同某种默契,苏晓却没有和其他人一样望向夜空或楚子航的方向。 那双灵动的眼睛,准確地穿越了人群中偶然闪现的缝隙和跃动的光影,落在了不远处的鹅卵石路上。 恰在此刻,又一束更大、更亮的银紫色烟在更高的夜穹上华丽炸开,“砰”的一声巨响后,化作漫天倾泻而下的银色星雨,璀璨的光芒如同舞台的追光,瞬间照亮了这一小片区域,清晰地映亮了苏晓墙的脸庞。 她也正好看到了路明非,隨即,那漂亮的唇角,缓缓向上勾起,嫣然一笑。 那笑容清澈坦荡,如同被烟洗净的夜空,带著崭新的自由与纯粹的释然,路明非也看见了。 隔著不算远的人群,在那绚烂火光的背景下,对上她望过来的视线。 没有犹豫,他也自然地朝苏晓扬了扬下巴,微微点头,露出了一个同样轻鬆简单的笑容,又抬了抬手,算是打招呼。 旁边的夏弥本来是已经要垮下脸的,但她注意到苏晓墙的笑容同样对著自己后,便也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和路明非一样朝苏晓墙挥手。 这样后,路明非和夏弥继续往前走,隨缘欣赏烟,苏晓墙也深深地在他背影停留几秒后,招呼著女同学们,继续说笑地迈开脚步。 砰!一一啪! 又一颗巨大的心形烟在夜空中徐徐展开,金红色的光芒瞬间照亮了下面赞动的人海,照亮了小土坡上疏离的男孩,照亮了远处鹅卵石小路上两个模糊的影子。 也照亮了在这条路后面一些的,那个告別了过往阴影、正大步流星迈向灯火阑珊处的的明媚少女。 光芒流淌、交叠、分离,最终又都坠入河岸的黑暗与远处街市的霓虹里。 每一个人都在属於自己的轨跡上,或安静地、或喧闹地,继续前行。 第156章 没有梅开二度 第156章 没有梅开二度 小房间逼仄、幽暗,唯一的光源是桌上摇曳的烛火,给空气里瀰漫的薰香菸雾蒙上一层浑浊的金色。 坐在对面的裹在层层叠叠暗紫色巫女服里的女生,几乎融化在阴影里,只露出一双在烛光映照下显得格外深邃的眼睛。 她细长的手指缓缓划过铺著深色绒布的桌面,上面摆放著几张纹繁复的塔罗牌。 声音刻意压得低沉而飘渺,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愚者迈向未知,但前方的道路被迷雾笼罩,分岔口隱现——看,高塔的光辉被遮蔽,预示著守护的缺失—星辰的光芒虽然遥远,但若你们执著於虚幻的最好而忽略手中紧握的当下,悔恨的泪水会比歧路更让人痛苦.” 她將一张画著倾倒高塔和电闪雷鸣的牌推向路明非和夏弥的方向:“逆位的力量在提醒,珍惜此刻的真意,莫让执念遮蔽了双耳否则,未来便是迷雾重重的歧路—— 路明非和夏弥的脑袋隨著她的手指移动,努力想从那些晦涩的意象里咂摸出一点能听懂的味道,结果只感觉脑门子上堆满了问號。 终於,“巫女”收拢了牌,长长地吁了口气,仿佛耗尽了毕生功力。 她朝他们微微頜首,结束了这场神秘仪式。 推开门,午后的阳光毫无防备地刺进来,两人下意识地眯起了眼。 门外排队等著进这“命运小屋”的学生好奇地张望他们。 “呼——”夏弥长出一口气,揉了揉被薰香和昏暗搞得有点发胀的眼睛,扭头看向路明非,一脸茫然: “她刚才嘰里咕嚕说的啥?” “没文化!这都不知道?”路明非嘲讽一声,活动著在硬板凳上坐僵了的肩膀。 “你有文化!你说啊!”夏弥瞪眼。 “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你在这儿装什么呢!” “气势上不能输懂吗,就你跟个二百五似的听得一愣一愣,还毕恭毕敬地钱买这玩意儿!” 路明非指了指夏弥手里两张盖了神秘印章的祝福卡纸,“我,我那是配合演出嘛,”夏弥卡壳道:“给人家妹妹一点职业尊重!” “—·结果怎么暗示都没有说得更具体呢。” “好了,到此一游就得了,信这些,我命由我不由天懂不?”路明非摇头。 “还我命由我不由天,您也还是少点中二病倾向吧,老大不小的—”夏弥嘴上不服输。 不停拌著嘴,两人走出占卜小屋所在的活动中心侧门,重新匯入星火节第四天喧闹的人流。 下午的阳光暖洋洋地洒在身上,驱散了小房间里带来的那股神神叻叻的寒意。 “真舒服啊!”夏弥长长地伸了个懒腰,毫无形象。就像只终於被放出笼子的小动物,恨不得把每一寸骨头都舒展开。 “这才是过节该有的样子嘛!什么都不用管,什么都不用想,只需要琢磨下一站去哪儿玩、下一个摊子买点啥好吃的就好啦!” 她蹦跳著,脚步轻快,新扎的长马尾隨著她的动作在脑后晃荡,刚才那点小小的疑惑和十块钱的不值早被拋到九霄云外。 路边掛满的彩旗、空气中瀰漫的油混合物的焦香、远处游乐园设施传来的尖叫和欢笑,这才是实实在在的让人心安的快乐。 路明非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懒洋洋地跟在她旁边半步的位置,看著夏弥像只兴奋的蝴蝶在人群缝隙里穿梭。 经歷了前几天为別人策划约会的弹精竭虑和连续通宵的疲惫,此刻这种简单到近乎无聊的閒逛,確实带来了一种奇异的轻鬆感。 那些沉重的、关於人类细腻情感的思索,被正午的阳光一晒,就像是蜡烛上的那点残烟,飘忽一下就不见了。 换言之,“开摆形態”,启动! 他目光扫过旁边一个冒著腾腾热气、队伍排得老长的铁板魷鱼摊子,闻著那股霸道的蒜香和孜然味,嘀咕:“.——先整几串魷鱼须再说。” “喂!”夏弥已经在另外的摊位选好了一个晶莹剔透的画凤凰,举著跑回来,刚好听到他的嘀咕,不满道:“光惦记你自己!帮我拿一下!” 她不由分说把画塞进路明非手里,转头就挤向那个魷鱼摊:“老板!四串魷鱼须!多加辣!” “你还真是什么都不错过.”路明非无奈。 悠閒,嬉闹,漫无目的,一上午很快就过去。 快吃午饭的时间,路明非口袋里的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 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著柳淼淼的名字。 [路明非,你现在有空吗?方便的话,可以来学生会这边的音乐教室一趟吗?] 路明非略感意外。柳淼淼?这两天大概都在专心练琴,准备明天的表演吧。 反正也閒,他快速打字回覆:[嗯,有空。好,我这就过去。] 发完消息,他习惯性地抬头,目光正好对上旁边夏弥探过来的、写满好奇的脑袋。 夏弥显然瞄到了他的屏幕,见他看过来,立刻做贼心虚似的“刷”地把头扭开,眼神在天上地下来回飘,手指不自觉地绞著衣角,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路明非看得好笑,直接戳穿她:“有话就说唄?” “我也想去—”夏弥嘟嘟。 “想去就去唄,谁不让你去了?” “哦。” 两人於是朝著学生会区域走去。 路过宣传部办公室时,里面热火朝天的景象吸引了路明非的目光:只见一群人埋头伏案,文件堆得小山高,印表机在呻吟,几个干部脸上都带著焦头烂额的疲惫。 路明非摇头。小天女在的时候包揽的太多,人一走,巨大的真空立刻暴露无遗,直接把整个部门的效率拖垮了。 他可不想被眼尖的部长发现,再抓著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哀求去劝苏晓墙回来,所以脚步未停,只快速警了一眼,就拉著还想探头张望的夏弥匆匆走开了。 很快,他们来到了那个相对安静角落的音乐教室门口。路明非敲了敲门,推门进去。 空荡的教室中央,那架熟悉的三角钢琴前,坐著柳淼淼。 她穿著一身清爽的天蓝色连衣裙,少了几分学生会的干练,多了些文艺的沉静。 看到路明非和紧跟著进来的夏弥,柳淼淼眼中闪过一丝意外,显然没想到夏弥也会来。但她良好的修养让她迅速调整好了表情,露出一个礼貌温和的微笑:“路明非,你来啦。 也朝夏弥也点了点头,“夏弥同学也来了。” 夏弥立刻扬起一个明媚但不算太熟络的笑容:“嗯嗯,隨便看看,你们聊你们聊!”说完就溜达到墙边,饶有兴致地打量著教室的装饰和乐器。 柳淼淼没再多问,目光回到路明非身上,语气带著些许期待和小心的试探:“那个——明天就要正式表演了,今天下午会彩排。我,我想让你先听听现在练习的效果——” 她指了指钢琴,“还是那首《水边的阿狄丽娜》-你听听和初中时你听到的,感觉一样不?” 她问完,眼神里带著几分紧张和认真。 路明非没有立刻回答,他走到靠近钢琴旁边座位坐下,目光落在柳淼淼身上,平静地反问:“为什么要追求一样?” “矣?”柳淼淼一证,似乎没料到他会这么问。 路明非指了指她的裙子,语气隨意中带著一丝温和:“你现在的裙子,和初中时候就不一样。 但一样,或者不一样,不都很好看吗?” 柳淼淼顺著他的目光低头看了看自己天蓝色的裙摆,又抬头看向路明非。 几秒钟的后,一丝恍然和淡淡的红晕慢慢爬上她的脸颊。 她眨了眨眼,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抿嘴低声道:“嗯—-我好像,懂你的意思了。” “嗯。”路明非也淡淡应了一声。 一直竖著耳朵旁观的夏弥终於不住了,满脑袋问號几乎具象化地飘了出来,她蹭到路明非旁边,压低声音急切地问:“懂?懂什么了啊喂?怎么就懂了?你们俩打什么哑谜呢?” 路明非毫不客气地抬手,像拍一只闹腾的小动物一样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语气不容置喙:“大人说话小孩子別插嘴,安静听曲子。” 夏弥捂著脑袋,一脸悲愤却又不敢发作,只好气鼓鼓地也在路明非旁边的位置重重坐下,学著路明非的样子双臂环抱,两条腿不满地轻轻摇晃著。 柳淼淼看著他们的小互动,眼中掠过一丝笑意,隨即深深吸了口气,调整了一下呼吸和坐姿。 她的手指落向琴键,熟悉的、清澈而略带忧鬱的旋律再次流淌出来一一《水边的阿狄丽娜》。 这一次,或许是心境的放鬆,或许是有了新的领悟,那旋律比之前更显得舒展流畅,情感也更为自然內敛,不再刻意模仿过去的味道。 清澈的音符如同阳光下泛著微波的湖面,带著一种经过沉淀后的寧静和淡淡的温柔,在空旷的教室里迴荡。 阳光透过窗户,在她低垂专注的侧脸和翻飞的指尖上跳跃,勾勒出一幅沉静美好的画面,一曲终了,琴音消散在空气里。 柳淼淼缓缓將手从琴键上移开,转过身,面对著路明非,竟然像在正式舞台上那样,优雅而郑重地微微頜首行了一礼。 她直起身,眼中是真诚的谢意:“路明非,真的很谢谢你。放下学生会的事,重新专注练琴后,我感觉比在那里时,整个人都舒缓轻鬆了很多。” 路明非点了点头:“每个人都需要找到能让自己获得內心寧静的方式。你烦闷的时候,別总逼著自己去做不喜欢的事,大可以依赖这个。” 说著他话锋又一转,问道:“苏晓墙的事——你应该也知道了。现在,有什么想法吗?” 他知道柳淼淼对楚子航的心思,而苏晓橘的大胆追求和戏剧性的结束,对她们这个圈子不可能没有触动。 柳淼淼的手指下意识地轻抚过光滑冰凉的琴盖,眼神若有所思地投向虚空,片刻后才开口,声音很轻:“如果是以前,看到晓墙这样-失败地离开学生会,我可能会更焦躁,甚至觉得有些物伤其类吧。” “但现在,虽然心里有点替她遗憾,但却意外的能明百更多了。感觉这样对她,也许不是坏事?”她抬眼看路明非,带著求证。 “总之,还是『退一步』?”路明非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嗯,”柳淼淼也笑了,笑容温婉而释然:“退一步,海阔天空嘛。” 路明非看著她此刻放鬆的神情,点了点头:“那就期待你明天的正式表演了。” 柳淼淼微微歪头,俏皮地眨眨眼:“不一定比这次练习弹得好哦?” 路明非很自然地接道:“那也期待。” 柳淼淼捂著嘴轻笑出声,眼神晶亮地看著路明非:“以前在初中怎么都没发现,你这么会说话呢?” 路明非耸耸肩,没再说什么。 三人简短告別,路明非和夏弥一起走出了音乐教室,將那份流淌的琴声和沉静的气氛留在了身后。 刚下楼梯,走进外面更喧囂的声浪里,了一路的夏弥就迫不及待地抓住路明非的胳膊:“喂喂喂!你们到底什么意思啊?什么一样不一样好看?懂什么了?退一步海阔天空?为什么弹完琴就懂了?还有最后那个『期待”“期待”的——.” 她一副求知慾爆棚的样子:“你们到底在打什么哑谜?我怎么完全听不懂?” 路明非任由她抓著,懒洋洋地往前走,目光看著前方食堂的方向,嘴角著一丝瞭然的笑意,丟出一句总结陈词: “没什么。无非是確认了,这位同志嘛,没有要『梅开二度』”的想法罢了。” “梅开二度?你到底—”夏弥疑惑著忽然眼前一亮:“你是说在星火节追楚子航这件事?” “原来柳淼淼也准备进攻的么?”她拳头锤巴掌。 “你这不是清楚得很嘛,就知道装傻白甜”路明非摇头,觉得肚子有点饿,步伐稍微加快了点。 “傻白甜吃你家大米啦?”夏弥嘀咕著,也赶紧跟上。 第157章 退社,入社 第157章 退社,入社 “说起来,”路明非边打量著眼前的芒果布丁边问:“我们在星火节第一天办的活动还算成功,你的假面骑士cos热度也挺高. “那是!毕竟是我亲自出马一一”夏弥立马得意地拍拍胸脯,“所以为什么我现在一张入社申请都没收到?”路明非斜眼凝视。 “呢。”夏弥顿时垮下肩膀。 “莫非,难道,竞然—我重金设计的游戏屋和吃喝玩乐的轻鬆理念对一帮高中生完全没吸引力?”这很难不让路明非自我怀疑。 “有可能!”夏弥立刻附和道:“你是不知道哇,现在的年轻人想法可怪了,常规的游戏类、 美食类社团根本入不了他们的法眼!” “可是我逛校园论坛的时候,关於咱们社团环境和cos的帖子都是好评啊,而且也確实有人说想进来成为一份子” “说说嘛!网上发言最容易口嗨!实际上根本都不付出实际行动的,因为涉及入社的事很麻烦,我那时候你也知道,那么多的表要填啊!” 见夏弥念念有词的分析似乎挺有逻辑的,一边消灭饭后甜品一边听著的路明非点点头,算是认可了招新活动的大失败。 毕竟社团管理的方方面面他確实是纯粹的新手,很多事都不懂,相比之下夏弥是从初中起就混了巨多社团的老油子,是比他有经验。 “没事,还有机会!今天玩够了回去前,我再去拍点照片掛论坛和板子,我就不信最新款的游戏机真就一个人都吸引不来!”路明非鼓励道,並狠狠地挖了一勺布丁。 “嗯!加油!”夏弥两眼冒星,满脸支持:“社长你真是太努力了,那我也不能閒著!不然於心有愧啊!” 说著她两三口把加的第四盘主食炫完,又咕咚咕咚灌下原本似乎准备慢慢享用的奶茶后,从对面的椅子上蹦起来,边鼓著腮帮子咀嚼边往食堂外跑。 “干嘛去,投胎啊你!”路明非不明所以。 “我去准备传单,下午可以顺便派发一些!”夏弥头也不回。 “好傢伙,这么热情吗?”路明非疑惑地嘀咕。 这货平时根本就是把社团当自己窝的,对里面各种吃的玩的独占心强得很,如果路明非不关注,她根本不会提什么招新的事。 有猫腻,多半有猫腻——— “瀰瀰怎么了这是?好著急。” 正想著,一个熟悉的声音就淡淡地飘过来,路明非抬头,小天女已经坐在刚刚夏弥的位置,“责任心大爆发,想快点帮社团招新人呢,”路明非耸肩:“也不知道是吃错药了还是真的觉醒良心了。” “招新人么,也是,你们社团才俩人。”苏晓橘整理好短裙后,开始翻自己腰上的小包。 “有事吗?你应该吃完了吧?”路明非见她也没端餐盘过来。 “嗯,还是挺巧的事。”苏晓墙把一张表格递过来。 路明非扫一眼,居然是填好了的入社申请书,然后为了防止自己眼出现幻觉他又多扫了两眼被申请方確实是“游戏美食社”。 “你你你想干嘛?”反应过来后路明非往后缩了缩,做出防御架势。 別开玩笑了,“班霸”要来加入他的社团?这是嫌在班上没把他躁够么?不至於吧,好说岁说前两天才站在攻略楚子航的统一战线上,仗没打贏起码增进了友谊嘛! 或者,小天女就是不满他搞砸了事情,蓄意报復“喂喂,怎么越想越严重了?”始终关注路明非神色的苏晓墙翻了个白眼:“你这纯属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是诚心的!” “诚心在哪?”路明非不信。 “在这儿!”苏晓又递过来一张白纸。 也是同样类型的表格,但性质截然相反,因为这居然是一一退社申请书? 然后要被退社的是,文学社! “我不去文学社了,腾出时间在游戏美食社活动,这还不够有诚意么?”苏晓墙眉毛一扬,“不是姐们儿,”路明非无奈:“你刚刚从学生会牛马生涯中解脱出来,不去放鬆放鬆,悠閒悠閒,干嘛非要再加社团,而且还是来我这个芝麻大的地方?” “据我所知贵社的社团活动和『放鬆放鬆”、『悠閒悠閒”也没本质差別吧?”苏晓灵魂提问。 “你这是污衊!”路明非拍桌而起:“我们的社团活动是非常充实、非常忙碌滴!” “比如?” “比如——” “话说你作为大名人,就这么退了文学社,陈雯雯那边没什么意见吗?”路明非极为生硬的岔开话题。 不然怎么答?说他们社团在星火节这样的黄金招新周里,认真搞活动的时间就半天?其他时间不是各种外出溜达就是睡大觉? “陈雯雯?”苏晓还真稍微思考了下:“应该没问题吧?文学社人那么多,她这几天搞各种活动又忙,少一两个她不会有什么一—” “有意见,我很有意见啊!”话音未落便迎来了反驳。 来者正是陈雯雯,她应该吃得比较晚,所以还端著餐盘,但这不妨碍文学少女发舞裙扬地“来势汹汹”。 陈雯雯放下餐盘,以她平时的作风来说力度肯定算重的,然后直接坐在了路明非旁边,用一贯温和然而此刻却认真而严肃的目光,盯著对面的苏晓。 路明非不禁有点尷尬,苏晓墙不禁有两点、三点再到很多点的尷尬。 现在是什么情况? 现在的情况很不妙啊!与此同时火速跑回社团活动室的夏弥这样寻思著,並加快了翻找各种柜子的动作。 要死要死要死,路明非怎么会忽然想到招人的事啊?明明她都忘了的! 想起来倒也不要紧,主要是绝对不能发现一些事,一些关係到“为什么我们社团一张入社申请书都没收到呢”的真相! 因为,全被她自然而然地、毫不在意地扔到角落了啊! 开玩笑,想入社来分走自己的东西?有这种想法的,男的就该一巴掌,女的更是两巴掌!当时假装热情友善地收下申请书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不会觉得真能进来吧? 现在当务之急是“毁尸灭跡”!只要把这些申请书全烧了或者撕碎了丟了,那就死无对证! “哼,不愧是我,万无一失万无一失!”成功翻到那叠申请书后,夏弥便美滋滋地出去找心仪的垃圾桶了。 而因为一些突发状况还留在食堂的路明非,心情就比较微妙了。 三班两大班,再次针尖对麦芒啊。 “雯雯雯?”苏晓墙被陈雯雯这略显强硬的气势弄得一愣,脸上闪过一丝红晕,但很快又被她那大小姐的傲然压了下去: “我退社不是针对谁,就是觉得不合適了。” “不合適?”陈雯雯端坐得笔直,目光清澈却也带著少有的执著:“晓墙,文学社虽然不是什么大型社团,但大家都很喜欢你,每次活动你也都说挺开心的。” “上次在咖啡馆组织读书会,你还和大家聊得很投入,怎么突然就觉得不合適了?而且,当初是你自己主动申请加入的。” 苏晓微微眉,似乎觉得这个话题有点烦了。 她警了路明非一眼,发现这傢伙正努力缩小存在感,一副“我是无辜路人甲”的看戏表情,心里顿时更有点火气。 她向来不喜欢拐弯抹角,尤其在已经做出决定后。 “行吧,你真想知道真实的理由?” “你说。” 苏晓墙交叉搁在桌上,直面陈雯雯的目光: “我当初加入文学社,有一部分原因確实是衝著赵孟华那会儿去的——但更主要的,我就是想跟你碰碰!” “开学那会儿风头被你抢得有点狠,我不服气唄!” 陈雯雯惊讶中带著一丝被冒犯的不解,白皙的脸颊微微泛红:“因为—这个?” “对啊,”苏晓墙摊手,坦坦荡荡:“当时觉得,我不信我苏晓压不住你陈雯雯!加入文学社,就是想看看你凭什么,顺便踩踩场子。” “那——”陈雯雯被这直白得有些粗暴的理由住,缓了缓才找到思路:“那你后面怎么就不怎么来了?没多久你就申请加入了学生会———” “因为文学社第一次聚餐的时候,我因为某个多嘴的傢伙想通了。”苏晓警了眼路明非。 “想通什么?” “我该追隨本心,去追求真正憧憬的人。” “你是说一—”陈雯雯微微睁大眼睛。 “其实吧,”苏晓墙忽然感慨起来:“在楚子航这件事上,我和柳淼淼比你勇敢,但你比我们聪明,或者说,想得通透。” 爆了,聊爆了啊,路明非想,小天女你还记得这是討论退社入社的事么?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陈雯雯小声回答。 “我也没別的意思,”苏晓墙继续坦然道:“我祝愿你能就这么找到自己的幸福,而我想重新出发时,甩掉以前一些不太好的回忆的留存地,也很正常吧?” “你说文学社是不好的回忆?”陈雯雯皱眉。 “夸张了,赵孟华那傢伙已经不值得去想起什么,只是,我想更专注前方。反正以后我也不会时间去文学社活动,比起赖在文学社当幽灵社员,不如退了一了百了。” “那为什么一一” “嗯?” “没—” 又沉默了片刻,陈雯雯的肩膀终於慢慢鬆弛下来。 “我明白了。”她低声道,拿起桌上的退社申请书,没有再问刚才那个犹豫了一下没问出口的问题一一“前方”,为什么选择的是游戏美食社? 然后她又看了眼旁边的路明非。 “你看我干嘛?”路明非可不想卷进去:“又不是我怂她退社的,我还头疼呢。” “不是,我是想—帮她说说话,你就准了她的入社申请吧。”陈雯雯认真道。 “你同意她退社了?”路明非问。 “都这样说了我还能不同意吗,”陈雯雯一副无奈的样子,转而又若有所思:“但要是想製造点麻烦也不是不行,毕竟流程还是有的—. “你还有什么条件不成?” “不算条件,只是,为了让我心里稍微平衡一点点,路明非,你得答应我,你可不能一起退社啊!”说著,这位今天难得严肃的女孩重新展露出温婉的笑顏。 “哦,这个啊。”路明非鬆了口气:“我都行。” “那你可记得来补个活动,你缺勤太久了!”陈雯雯微微嘟著嘴,显出並不让人反感的不满。 “啊?”路明非傻眼。 事到如今,再让他去什么读书会或者看小眾文学写读后感什么的,也太折磨了。 “瞧你怕的,我们文学社才没有那么麻烦好吗,”陈雯雯嘆了口气:“就明晚的晚会啊,文学社会有集体观演的活动,你一起来看看,签个到拍个照留念就好,真是的——.” “哦哦,好说好说,捧场子嘛,我在行!”路明非直接答应。 “那就成交!”陈雯雯满意地点点头,將苏晓墙的退社申请书仔细收好,仿佛完成了一项重要的仪式交接。 苏晓墙也立刻將那已经准备好的入社申请书从桌上滑到路明非面前,下巴微抬,带著点“你敢不收?”的骄矜:“喏,社长?” “行吧,我这就去趟学生会——先说好,以后社团活动室零食冰箱要补货,这事归你负责,毕竟另一个傢伙是穷鬼!”路明非打预防针道。 这算是他目前唯一能想到的小天女加入后的好处了一一多了个有钱人。 “小事儿~”苏晓墙眉开眼笑,整个人都明媚了几分:“管饱!” 三人至此算是达成了奇异的共识,再閒聊几句后就各自分开了。 而在另一边,在校园最偏僻角落那只巨大的蓝色塑料垃圾桶旁,夏弥正哼著不成调的欢快小曲儿,满意地拍了拍手。 她看著那一堆只剩碎屑的“不明纸张”隨著垃圾袋稳稳地落入不可回收区域深处,消失不见,脸上顿时洋溢著“解决后顾之忧”的轻鬆笑容。 第158章 亏心事与银杏林 第158章 亏心事与银杏林 “行,挺规范的,后续再把这几张表填了,交给学生会审核,你就是游戏美食社的正式成员了。” “好嘞,我儘快,麻烦学姐了。” “没什么,倒是你—真的不考虑回学生会了?你前途无量的。” “学姐您也知道,我当初进学生会没揣著什么好心思,这下也算是解放了—” “.嗯,你挺不容易的。” “是我给学生会的大家,特別是给会长添麻烦了—” “別这么说,你是好样的,大家都觉得你很勇敢——.” 沙发茶几那边是文书学姐和苏晓墙细声细语地聊著,办公桌这边呢,就是楚子航和路明非有意无意地看著。 “其实社团招募新成员的相关事宜,不是由会长办公室直接负责的,”楚子航低声提醒:“所以你不用每次都把人往这里带。” “是么?看来我路径依赖了。”路明非懒散中带著一丝尷尬地回道,至於为什么尷尬— 喂!讲入社就讲入社,怎么又跑偏到其他地方去了?你们女生之间聊天都是这么天马行空的么? 之前在食堂就算了,现在正主楚子航可就在面前呢!真不用背人吗,还是觉得声音小点就没人听得到啊? “说真的,我要是你早就上厕所或者出门溜达去了。”路明非摇头。 “手上的工作还没处理完呢。”楚子航也摇头,继续拿起笔对付旁边的一大文件。 又过了好一会儿,愣是给路明非等出网友吐槽老妈路上遇到熟人嶗嗑的感觉后,文书学姐才带著苏晓橘过来。 “好了,不就閒聊几句,看你如坐针毡似的。”学姐没好气地朝他说。 “是是是,是小的太没耐心了——” 路明非点头如捣蒜。 “以后晓可就是你的人了,好好负责知道吗!”学姐又叮嘱。 “是是是,待在我这儿饿不死她,开玩笑,我连那只胃部无底洞的大馋猫都能养活” “那就好。” “不是!什么叫我的人?”路明非忽然反应过来:“学姐你说话注意点好吧,敏感时期谨慎用词啊!” “是你自已想歪了!”学姐瞪他:“在我们学校,社团长基本就是整个社团的一家之主,如果说老师负责你的学业,那社团长就是负责你的青春生活!所以你给我做好觉悟啊小东西,別一天天的还和以前一样吊儿郎当无所事事,你身上可肩负著別人到18岁为止的人生!” “哇,你这么一说感觉好沉重。”路明非听得一愣一愣的。 “哪有,乐在其中就好了,”学姐拍拍他的脑袋:“因为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你到18 岁为止的人生也多了他们来支撑嘛!” “学姐还挺哲学。” “什么哲学,只有羡慕嫉妒恨的人才会说这些没营养的废话啦一一可恶的还在享受青春的屁孩儿!” 出了学生会区域,路明非以为苏晓墙会和自己一起回活动室去,但苏晓墙午间却要留在教室。 “现在社团还在办活动期间吧,我就不抱著文件表格去破坏气氛啦。”她是这么说的。 此言一出,路明非顿时升起一股敬意。 看看,特別是某个毫无形象毫无自觉的吃货懒虫,看看人家!刚入社就知道为社团考虑了,什么是社团的五虎上將,什么是社团的耗材,从这种细节就可以分辨清楚! 不过路明非没有陪著一起去教室。 倒不是因为不想稍微关爱一下社团新成员,而是午休待在活动室基本已经刻进dna 里,以后小天女也会习惯的吧。 “我回来了。”推开活动室门,路明非隨口道。 “欢迎~回来!”结果眼前忽然窜出的脑袋把他嚇得一抖。 “亲爱的社长,用餐辛苦了!” “?” 夏弥眨巴亮闪闪的大眼睛,保持微笑,几乎脸贴脸地热切恭维著,一边把热热的口气吐到路明非脑袋四周,一边给他脱外套,还捏捏肩膀敲敲腿什么的,一直这么跟著他直到坐下。 嗯....—原来如此。 这傢伙刚刚做亏心事了一一路明非毫不犹豫地如此判断。 为什么呢,这其中的道理其实很简单,毕竟养猫,或者说猫一样的女孩,和那些养狗的人遇到的处境大概是反过来的。 养狗的人每次下班回家,会期待被忠诚的狗狗热情迎接,又是疯狂摇尾巴又是跳起来抱抱,但如果哪次回家狗狗忽然不理你,对你的呼唤视而不见或者只是装装样子地敷衍,那你就该担心家里是不是有拆迁或者水利工程项目了。 而路明非呢,每次回社团活动室的常態是:开门说“回来了”,然后便能看到仰躺、 侧躺、葛优躺乃至劈叉躺、倒立躺等不断解锁更多废物姿势瘫在沙发上的夏弥,从零食堆、漫画书堆里稍微抬下头,对他警一眼或者打个哈欠,代表“知道你回来了”。 据夏弥本人的说法,她作为没醒多久的还在成长的龙,懒散是符合本性滴,是符合生物活动规律滴,但路明非只觉得自己该好好反省,是不是过於纵容这头毫无出息的废宅龙了。 总之,话说回来,一旦出现目前的这种开门疯狂献殷勤的情况,不是她不小心把活动室什么机子摔坏了,就是透支消费吃的穿的该还钱了,不得不来找他这个冤大头了。 再想想刚刚还和他討论社团规划的苏晓墙,哎坐在凳子上路明非摇头嘆息,真是货比货得扔。 “你干嘛一副儿子期末考试全年级倒数的样子啊?如丧批考的!”夏弥注意到他的脸色,不满地凑过来:“我欢迎你还不高兴啊?” “说吧,刚刚搞砸了什么?”路明非接受现实地鬱闷问道:“还是又买了太贵的把活动费超標?” “什么,原来我在你心里就是这种人嘛!”夏弥一脸不敢相信,乃至痛心地捂著胸口“是。”路明非点头。 “呢。”夏弥老实地坐到旁边。 “快说,解决了我好睡午觉,一天天的—” “其实就是不好意思啦,我一”夏弥抿著嘴唇仰望苍天:“內心有愧!” “先代社团长创业未半而中道跑路,今仕兰办节,我社空虚,此诚危急存亡———” “说人话。” “我刚刚找了找,確实没人来申请加入我们社团,一个都没有,我觉得后面也很难有了,肯定,肯定是因为我第一天cos不够努力,才导致了这样的结果,呜鸣呜鸣—————”夏弥掩面待泣。 “真没有啊?”路明非稍显意外。之前还以为是夏弥把这茬忘了,因为这事都是交给她这个副社长负责的。 “没有,没有啊!”夏弥痛苦地张口闭眼:“那些傢伙真是太没眼光了!社长,你不要太难过一” “不难过,不打紧。”路明非耸耸肩。 “哎?” “招新方面的事就不用再烦恼了,放轻鬆。”路明非还反过来安慰不解的夏弥:“就这样了,你休息休息下午继续玩儿就行了。” “真的?”夏弥惊讶地问:“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哼,这句话该我来说才对吧?你居然开始关心这方面的事了。”路明非欣慰地调侃。 “社团有难,匹夫有责!”夏弥眼神坚毅。 “行了够了,该干嘛干嘛去,”路明非摆摆手:“对了顺便告诉你,以后冰箱零食可以买的份额会提升不少。” “哇——·社长万岁!”夏弥不禁欢呼,然后就蹦噠著找游戏打去了。 路明非则从桌前转移到了沙发上,环顾四周,稍作打量,用手机选购了新沙发后便安心享受午后小憩。 如此,墙上高处的周边时钟缓缓嘀嗒,便到了下午。 秋高气爽,不得不说星火节真是选在了好时候,即便太阳高悬,也再带不来多少炎热,来来往往游客间偶然的汗水,多半还是因为人潮的汹涌。 路明非看前方的夏弥一出楼,又撒欢地去各种摊位找吃的玩的,不禁摇头,然后给苏晓橘发消息。 他问要不要一起来逛逛,正好也是第一次成功扩员的游戏美食社进行集体活动。 但小天女说想先弄完加社团的手续,她先前见夏弥就是自已填完所有表的,所以这次也不想麻烦路明非,然后似乎还要应付一些前同事的求助,一般除了在岗时关係太差,交接工作都容易持续到辞职以后。 [不是不关心学生会的事了嘛?]路明非不忘打趣。 [没办法,负责我那边工作的人太可怜了—不过也就今天顺便帮帮忙,以后就別想烦我了,我可不是那么好心的人!了小天女的回答也一如既往地傲气。 將印象放回开学时,看著那个因为被压了风头就势要和陈雯雯一较高下的娇贵大小姐,路明非肯定会真的这些话当作偶然的“大发善心”,但现在,这个女孩或许內里还满是骄傲乃至狠辣的本性,但在此基础上,確实具备了刀子嘴豆腐心的柔软特质。 在学生会的这段经歷,对小天女堪称一段漫长的旅程,路明非想—哪怕看似唯一的目標完全失败,看似竹篮打水一场空,但也绝对不是毫无意义的。 甚至,小天女已经收穫了远比恋情结局更重要的东西。 “不过也要注意劳逸结合嘛。”路明非嘀咕道。 说回眼前。下午的活动,除了和上午一样漫无目的逛到哪儿玩到哪儿,路明非还有一个比较想专门去一趟的地方。 他甚至为此带了相机,想留影作为星火节重要的活动纪念。 说起这种南方小城的秋天,人们的印象很难脱离黄色的小扇子般的叶子,因为除此之外,街道两边大多是常绿型的树木,除了“禿顶”,它们不能给你带来有別於其他季节的惊喜。 银杏就不同了,从第一缕凉风到来后,便会用堪称令人感动的色彩变换提醒你初秋已至。 仕兰中学除了有一些街道种了银杏树,还专门密集栽种了一小片银杏林,前几年的这个时候校园墙总有人分享银杏林的照片,满眼金黄很是让人艷羡,路明非也总希望能亲眼看到。 但是,一个人又往往不需要整片树林,街边的几抹金色就足以填满眼眶。 没想到现在,高一的第一个秋天,竟终於有了专门走一趟的理由。 “银杏林?”夏弥看著递过来的宣传海报:“进场人数限制得好严格啊,要排队的嘞!” “晚会儿有无人机表演,去那儿的人就少了。” “嘻嘻,你那么想去啊?好少女心的地方哟!”夏弥笑著调侃。 “嗯。顺便拍点照片。” “呢—·?” 看著一脸自然扬了扬相机的路明非,夏弥缓缓张开小嘴巴。 “怎么了?”路明非问。 “没,没什么!我衣服脏了我要去弄弄!”这么回答著,夏弥慌慌张张地往洗手间跑了。 这一去將近半个小时,出来时她还给某个女同学道谢,然后先是一贯的撒欢跑,忽然变成小跑,最后竟然是小碎步回到了路明非身边。 路明非都不用仔细打量,便能发现夏弥把马尾鬆了,原本高束的乌髮此刻柔顺地垂在肩膀上,侧边还多別了小状的发卡。 还有,午睡时弄的几缕小呆毛也抚平了。 “看我干嘛——”注意到路明非的目光,夏弥有点扭捏。 “你是衣服弄著弄著掉厕所里了?”路明非问。 好了,这下完全不扭捏了,连带著原本若有若无的羞涩也荡然无存。 “浪费你时间真是抱歉啊!”凶巴巴地瞪路明非一眼后,夏弥便直接往前走了。 路明非笑笑,只是跟上。 “欢迎光临,请牢记注意事项,如果隨便丟垃圾或者破坏树木,会被惩罚绑起来闻银杏果的!” 伴隨看听起来似乎怨念很大的迎宾语,两人隨新一波的小股人流进入了金色的林子。 “银杏果是什么样的?能吃吗?”夏弥问。 “你初中也在这儿读,不知道?”路明非调试著相机。 “不知道。” “那大概是被第一时间清扫或收集了—总之你不会想闻的。” “哦,那会和螺螄粉或者臭豆腐一样,不好闻但是吃著香吗?” “也是,像你能问出来的问题。” 第159章 新的照片 第159章 新的照片 走进银杏林的瞬间,仿佛踏入了一个被阳光染透的异世界。 这是一种很纯粹的观感。纯粹的顏色,纯粹的堆积,且因为秋天总还是轻鬆的季节,所以当那满目金黄汹涌地泼洒过来,你在惊艷之余,也不至於感到过度饱满带来的眩晕。 管理方的决策是对的,人不太多且都四散开来后,才有足够专注的视野去细看每一片金色,当微风拂过,头顶细密温柔的沙沙声也会清晰可闻。 只是,路明非拿起相机的手反倒因此陷入了空虚的停顿。 四下无人,他便拍了几张,画面里天上天下唯有金黄,就连行人走过的小径,也很快被淹没在堆叠的暖色中。 倒有点网图风景的味道,但比起往年看其他人分享的,总觉得少点东西。 直到旁边嘰嘰喳喳的女孩也忽然入了画,为金色的海洋点缀上轻盈飘舞的裙摆,他才开始认真地怀疑:莫非结伴而来的意义,不止你发出感慨的时候会有人捧场? “所以,这就是老娘到处凹造型、但是腰酸背痛了都没被拍一张的理由么?”夏弥青筋隱露地问。 “哦,原来你不是在释放天性享受大自然啊。”路明非恍然。 他前面还专门找与夏弥驻足地相反的角度去拍,心说这傢伙今天还知道停一停等他-原来是在摆造型啊。 “我跟你拼了!怎么会有你这种要女孩子玩的混蛋!”夏弥终於忍无可忍,张牙舞爪扑过来打他。 “哪里耍你了?”路明非左右躲闪。 “你约我来这种地方还不给我拍照!那你想做什么!” “和你刚刚一样,享受大自然啊。” “我享受你姥姥!” “哎呦。” 聊表让她白蹦噠那么久的歉意,或者说只是因为捧著相机確实不方便动作,路明非还是被扑中了。 眾所周知,这傢伙急起来通常是没轻没重的,扑过来的势头很猛,所以这次身后没活动室沙发的路明非只能在跟跪中往后倒去。 视野被大片的金黄瞬间淹没,但没有落叶纷飞,就如同这片园林无声无息地包容新一批游客,地面厚实的、乾燥的银杏叶层也相当温柔地接纳了他们。 除了身前已经相当熟悉的柔软,想像中后背接触地面的痛感却並未到来,路明非猜测夏弥还是稍微护了他一下。 那说明也没那么生气吧,或者说对公眾场合扑倒这个有些夸张的动作感到不好意思了? 果然,夏弥已经手忙脚乱地直起了身子,双臂撑在路明非胸口,惊慌地左右张望,生怕刚才那一扑被哪个角落的目光捕捉到。 “没什么的,”路明非躺在鬆软又带点硬茬触感的叶堆上,望著头顶交织的金色枝和缝隙间的蓝天:“躺地上不少人都会做的,只要不嫌脏。” 他没有补充“平时也不见您这现眼包在意公眾目光啊?今儿个可算想起自己是妹子辣?”之类的嘲讽,不然一时半会儿就难以消停了。 一方面,银杏林禁止大声喧譁,另一方面这货能有点女孩子的自觉也算好的变化嘛。 “哦。”发现確实无人在意后,夏弥紧绷的肩膀这才鬆弛下来。 她垂下眼睫,重新对上身下路明非的目光。 此刻她就这么跪坐在路明非的腰间,墨色的长髮垂落在他的胸口和前襟,白色的衣裙沾著点点金黄的碎叶,精致的发卡在鬢角微微歪了一点。 那张完美无瑕的脸蛋距离如此之近,因为刚才的剧烈动作和后续的紧张羞涩,正泛著生动的红晕。 嗯—自觉是比较主观的东西,而不得不说,在客观上一一这傢伙真是个漂亮得超出了现实的妖精。 而且路明非在微微的愣神间忽然意识到,就像不小心滴落金箔的胭脂,在这满目纯粹的金黄世界里,那两抹晕开的红润成了最醒目、最鲜活的存在。 新的点缀。 他不禁就这么躺著,举起了相机。 没有对准天空,也没有对准枝婭,而是径直对准了正低头茫然看他的夏弥。 “你,你干嘛?”夏弥被他的动作惊得往后缩了一下脖子,脸颊上的红晕似乎更浓了些,连耳尖都染上了顏色。 “就这个角度,”路明非的声音很轻,透过相机后方传来,带著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专註:“想拍一张。” “.—·那我让开?”夏弥鬱闷地嘀咕。 “让什么?我在拍你,感觉——会很好看。”路明非说。 红霞重新爬上了妖精的脸。 夏弥愣在了那里,保持著那个前倾又有点想退开的姿势,眨了眨眼,长睫毛像受惊的蝶翅扑扇著。 “比个『耶”吧。”路明非建议,总比她一直这么手足无措地整理头髮和裙摆好。 这算是不少男生固定的摆拍动作模组,一般情况都会挺傻的,只是他们自己意识不到,而夏弥只是呆呆地照做了,甚至两只手都在面前比了“耶”。 “咔喀!” 快门清脆地定格了这一瞬间。 路明非放下相机,看了看屏幕上的预览图。 画面里,是女孩居高临下俯视著他、带著未消褪红晕的、略显惊慌失措的脸庞,和两只比著“v”的举得僵硬又用力的白皙小手,以及她身后那仿佛要將整个世界都淹没的金色惟幕。 “苏合的所有秋天都在这里啦!” 路明非曾经看到这样的分享银杏林照片时的配图文,不知算夸张还是自大,如今看著这样的一张照片,竟也会想要如此形容。 “不过这动作还是好傻。”他嘴角勾了勾,毫不客气地点评。 “那你还让我做?”夏弥立刻抗议。 “但是挺可爱的。”路明非紧接著说。 “可爱有什么用啊!跟评价小动物似的!”夏弥还是气鼓鼓的。 “那,”路明非视线还是放在刚刚完成的照片上:“你再去摆点不光是可爱的照片好了,这次我都帮你拍下来。” “真的?你不会又在要我吧?” “真的,”路明非点点头,目光又回到夏弥压在自己腰上的膝盖:“不过嘛-你要是能先从我身上起来就好了。” “呢。” “那么,要上了,aibo!”过了会儿,稍作整理的夏弥沉声道。 “—拍个照还给你热血沸腾上了。”路明非无奈。 接下来的时间,自然是隨处可见於银杏林游客的留影行为,不过因为这边的模特硬体太“硬”,也偶尔会干扰到其他人的游览,算是不可抗力。 “这边这边!这棵树好黄!” “这次帮我拍张文静的!” “你觉得睡美人主题怎么样?” 一路雀跃,拍摄地点也渐渐从密集的林间空地换到落满厚厚金毯的小径。 夏弥或踢开落叶散步,或蹲下捡拾形状完美的叶子,或尝试轻轻转圈让裙摆像一样绽放..这些瞬间都被好好抓拍。 而当她安静下来,要求拍背影走向深处时,那纤细又不失柔和曲线的身影融在金色世界中的画面,也会让路明非自觉地按下快门。 说实话,虽然路明非以前老是调侃夏弥胸部贫瘠,但更多是为了捉弄,虽然可能確实比不上身边一些发育良好的女孩,但她也不至於算飞机场或以“干”形容。 看著取景框,或者只是在她停下来的时候直接看去就明白了她其实拥有相当曼妙的线条,青春流畅,纤细柔软,只是平时都被过於跳脱的行为和吐槽气拉满的亲和力掩盖了。 路明非不禁感慨,和某些岛国声优一样,这货也算个“静態美人”了。 不过更多还是气质上,因为夏弥动起来也完全不影响客观的顏值。 就这么拍到夏弥差不多尽兴,两人才选了处树下的长椅坐下,夏弥抱著相机仔细翻看自己刚刚的所有照片,路明非则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休息。 金辉透过层层叠叠的银杏叶,在两人身上和脚边斑驳地跳跃,空气中的尘埃颗粒都清晰可见。 秋日下午特有的、暖暖的却又带著些许清冽气息的风轻轻吹拂,將夏弥鬢角的几缕髮丝吹到路明非的骼膊上,有些发痒。 相机屏幕的光映著夏弥专注又生动的脸,她时而无声傻笑,时而发出“啊这张好傻!”、“这张挺好看——”的嘟囊,偶尔还会偷偷警一眼旁边闭目养神的路明非。 “你知道吗,银杏作为一种很有特点的树,被人类赋予了不少有趣的寓意。”路明非缓缓睁开眼,注视看脚下的金黄的落叶。 “比如?”夏弥隨口回道。 “比如,银杏叶分两瓣又相连,被看作调和的象徵,对应万事万物虽然对立但又统一的和谐特质。” “你政治课学傻了?”夏弥白他一眼。 “比如,银杏扇形叶片的脉络简洁明了,在秋天通体金黄没有杂色,被认为拥有『纯粹”、『纯洁”之美。” “纯粹?你不会想夸自己什么『男人至死是少年”吧?”夏弥嫌弃地摇摇头。 “再比如,一些国家的人將银杏视为希望与新生的象徵,因为这种树在可怕的毁灭灾难中表现出了不屈不挠的生命力。” “这倒是,银杏確实很能活矣——.”夏弥若有所思。 “嗯,银杏树的寿命可逾千年,被誉为活化石,所以也常常和『永恆』联繫在一起,象徵长久的超越时间的情感。” “哇哦,区区一棵树,代表的东西还不少——— 夏弥姑且还算捧场地从相机画面抬起头,看了看旁边注视落叶的路明非,又看看路明非看著的落叶。 的秋风又从头顶吹过,一如这个银杏林染黄后的每一天,温柔地,为秋季的土地带去几片来自天空的礼物。 不过夏弥注意到,这次经过男孩身前的某一片,被他用手掌轻轻接住了。 “送你。”路明非说。 他用两根手指夹著叶柄,让那抹金黄在女孩眼前晃了晃。 “何意味?”夏弥眨眨眼。 “没什么,觉得很適合你而已,”路明非想了想:“要说用途的话,可以晾乾了当书籤。” “怎么就適合我了,你觉得我很黄?”夏弥嘟著接过。 “哈哈哈—”路明非不禁失笑:“你还挺有自觉。我可是发现了的,你最近看的漫画里开始出现不健康的题材了。” “你偷窥!” “屁嘞!都是我付钱,能看到名字很奇怪吗?” “哦——那我也要解释,完全没有一丁点不健康好吗!都是很青春阳光的!” “是是是” 拌嘴间,夏弥把那扇叶片高高地举起来,好奇地左看右看,然后又慢慢想起了路明非刚刚说的。 说到底,银杏只是自顾自地生长著,遇见人类,与人类產生联繫,才会被赋予各种各样的寓意。 调和统一,纯粹纯洁,希望和新生,永恆的情感—这大概既是人类寄託於银杏的愿景,也是对银杏的讚美和祝福吧? 唔,还挺复杂,但又无大用,像龙类就不会將思考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 “......” “!” 仰头看著手里那抹平平无奇的金黄,龙类女孩忽然一。 “差不多了,出去吧,快吃晚饭了。”路明非拍落身上的叶子,站起来。 他扭头要去拿相机,却看见夏弥还坐在椅子不肯起来,一手將相机递给他,另一边手臂则盖在脸上。 “你要不再逛逛,我累死了,想眯一会儿。”夏弥声音闷闷地说。 “懒死你。”接过相机的路明非无奈道。 “要你管!” “..不仅懒,还缺根筋。”见她耳尖的霞色,路明非又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补充道。 从银否林出来,今天下午就差不多结束了,而晚饭后,天也差不多快黑了。 夕阳斜下,路明非把夏弥打发走,让她要么去其他社团帮忙,要么歇会儿去看晚上的表演,反正別继续缠著他修改照片就好。 真是,难得掏设备拍拍照就不错了,还想精修?他可没那个功夫。 教学楼就有洗照片的地方,特殊时候也还没下班,不过路明非去之前,要先跑趟教室。 苏晓橘找他问个手续的事,不像当初夏弥填得隨意,在学生会待久了的小天女对待表格一板一眼的。 “结果饭都忘了吃么。”感慨著,路明非不忘带点充飢的零食。 这个时间点,不只是这边走廊没几个人,教室里也空空荡荡的。 夕阳慷慨地將余暉洒满室內,空气中浮动著细小的金色微尘,就在这温暖的暮光里,他看见了独自坐在窗边位置的苏晓橘。 与下午银杏林里那个隨性自在、无拘无束甚至有点放肆的夏弥截然不同,此刻的苏晓墙,埋在书本与表格堆里专注书写的苏晓墙,更像一幅安稳的、沉淀的油画。 窗外柔和的光线勾勒出她认真的侧脸轮廓,也点亮了她名贵的髮饰,让她整个身影沉浸在一片安静而庄重的暖金色调中。 路明非说不清楚,只觉得这个瞬间也尤为动人。 於是他再度举起相机,对准了窗边那个浸沐在夕光里的身影。 “小天女!” 女孩应声回头,长发扬起间,旁边的书页也一同翻卷,几张零散的表格飘舞在半空。 “咔喀!” 细微的快门声在安静的教室里几乎微不可闻。 路明非想,如果之后当事人没有意见的话,那么,这就是今天他为社团活动拍的最后一张照片了。 . 第160章 三人行的一天 第160章 三人行的一天 “意见倒是没意见,不过,这就是最后一张的话——还挺可惜的吧?” “怎么,你也想多拍几张?那晚会儿——” “不是,”苏晓墙贴新海报的动作停下来,警了眼旁边的路明非:“我是说你自己的照片呢?” “我倒不要紧,对照片也没什么兴趣。”路明非说著,把借来的摺叠梯伸展开,再靠在门旁边的墙上。 “起码得有合照。”见路明非一步步爬上去,苏晓墙扶著梯子说。 “也行哎我钉子忘了。”高处的路明非拍拍脑门。 与此同时,似乎刚刚从其他社团撒欢回来的夏弥也站到了门口,见到一上一下的两人稍微愣了愣。 “正好,”苏晓橘直接朝她说:“瀰瀰你去找一下柜子上的木工钉吧,他忘拿了。” 然后又把头转回去问路明非:“对了你再看看这款门牌的样式,还有材料,是不是能调整下..” “你不满意吗?”路明非回:“我是觉得挺好的。” “大家都喜欢才行一一瀰瀰你觉得怎么样?”苏晓橘又看过来。 路明非也扬了扬手里的东西,是用卡通字体写看“游戏美食社”五个大字的木质门牌,面积还挺大,放在上面就像给活动室的小门戴了顶萌萌的帽子。 “哎呦不错哦!”夏弥下意识俏皮道,然后才呆呆地问:“话说你们是在一” “搞快点!你也稍微帮点儿忙啊!”路明非的催促直接將她打断。 “哦哦,帮忙啊。”夏弥不明所以地点头。 她进去看了看,冰箱旁边的柜子果然放了钉子盒,她边拿著出来,边心说路明非可真够没良心的,人家刚失恋都还要摇过来帮忙干杂活。 “你什么时候想著重新装饰门面了啊?”递出去后,夏弥倚在门边问。 “是小天女的主意,东西也都是她买的。”路明非在敲敲打打的空隙间回。 “哦,那真是谢谢你啊,晓墙!”夏弥夸讚道:“不愧是我的好姐妹,真有品味!” “客气,都是自己人!”苏晓橘头也不回,一手扶著梯子,一手又打量起手上的装饰图纸。 “嘿嘿!確实!” 看来和楚子航的事並没有影响到彼此的关係啊,真好,夏弥不禁乐了。 谁会拒绝与一个有钱又大方的豪爽姐们儿保持友谊呢?自从搭上这条线,除了找路明非要,她也额外收穫了不少吃的穿的,现在两人身上都还有同款的小饰件呢。 “还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吗?”夏弥又问。 “暂时没有—”苏晓墙想了想:“也不是,你就负责看吧,哪里不和谐或者弄歪了就指出来。” “我知道,督工对不对?”夏弥乐得清閒,赶紧去端了个小凳子坐下。 “偷懒就偷懒,还督工—” 高处的路明非摇摇头:“以你的智商真能提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么?” “谁说不能!”夏弥晃著的小腿直接绷紧,同时举起右手:“提问!为什么门牌这么宽,除了社团名字外的地方还都是空白!” “因为—”苏晓橘顿了顿:“你猜?” “因为空的地方可以贴贴纸对不对!” “猜对了,不愧是瀰瀰。”苏晓橘笑。 “耶!”夏弥也笑,小小地欢呼了下,然后衝著路明非得意。 而路明非只是无声地翻了个白眼,然后没好气地警了眼苏晓墙。 苏晓墙还是在笑。 “以后看见了好看的贴纸,都可以贴在门上,或者瀰瀰你现在就可以买点喜欢的贴。” “好啊,我这就挑——晓墙你觉得龙图的怎么样?” “龙?东方龙还是西方龙“砰。”路明非又敲下一颗钉子,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嘴角也带上了些笑意。 就这样,趁著窗外夕阳还留了点霞色的时候,三人一个负责敲门,一个负责装饰门,一个负责嘴上没个把门以姑且还算分工合作的姿態,將社团门面重新捣鼓了下。 除了门牌,还要钉一些里胡哨的小掛件,所以路明非是最晚收工的。 当他从梯子上探著脚下来,才发现原本还不忘扶梯子的苏晓墙早就被夏弥拐到一边俩女孩似乎是聊到了有关他颗事的话题,不时偷看他一眼然后齐齐枝乱颤地笑。 前些时候,远远看见她们手挽手逛街时也是这么笑,不过现在把地方放到社团门外,竟又有了点不一样的感觉。 “收工!”苏晓墙伸了个懒腰:“辛苦你了!” “辛苦晓墙才对!”夏弥笑眯眯道,然后隨意地朝路明非丟瓶水过去:“你也算干了活儿啦!” “反了你!”路明非熟练地把水丟回去:“去拿冰箱里的!” “略!”夏弥吐吐舌头,还是老实地去拿了。 “確实辛苦你了,刚入社就马不停蹄地做这些,”路明非转头对苏晓墙说:“你也真是,歇一天再说嘛。” “没办法,正在兴头上!”苏晓墙仰头看著焕然一新的社团门面。 “明天就是星火节最后一天了,有什么计划吗?”她又问。 “我算是玩够了,不准备再出去,就宅在这儿开开活动。”路明非回。 “哦,这样,那我也待著好了。” “很閒的。” “閒看也很不错啊,再说咱地盘玩的东西不少。 “也是。” “晚上去吃火锅吧?”苏晓墙想起什么似的提议:“前门有家蹭星火节人气刚刚开业的,听说很辣很带劲!我去过一次,菜品不错。” “可以,正好社团聚餐!”路明非自然没拒绝的道理。 “还有后面的乐队表演和晚会,一起看?” “你不说还忘了,我答应了陈雯雯的,”路明非若有所思后也提议道:“要不,咱社团就並在文学社里,蹭蹭他们,也算个社团活动?” “天才!”苏晓橘比了比大拇指。 “那是!” “嘰里咕嚕的,你们又在聊啥?”夏弥狐疑地探出来。 “聊明天晚上去吃好吃的。”两人回头。 “好耶!” 星火节的第五天,校园各处依旧人声鼎沸,喧囂在空气里发酵。 然而,这股燥热如同被一道无形的墙阻隔,到了社团活动楼最顶端的那个角落,便彻底安静下来。 游戏美食社的活动室里,此刻正流淌著一种奇异的閒適。窗外残余的鼎沸人声被高墙和走廊的距离过滤,只留下微弱模糊的背景音,反而衬得室內愈发静謐清閒。 在人潮稍微减少的最后一天,这个偏僻的角落终於回归了它本该有的、被遗忘的属性,再没有一个好奇的新面孔推开那扇掛著崭新卡通门牌的小门。 对夏弥而言,今天似乎是一种和往常不太一样,但意外还不错的感觉。 因为活动室里多了第三个人:苏晓橘。 早上刚看到苏晓橘真的一副要留下玩的架势时,夏弥心里是有点微妙的不习惯的,不过她转念一想: 人家小天女刚经歷那么大的情感波动,正是脆弱的时候,而且昨天还热心帮忙装饰社团、大出血买这买那现在就想找个地方清閒地放鬆下,於情於理都不该赶人走对吧? 这么说服自己,感觉稍微好些了,但还是有点彆扭,毕竟这地方长久以来只有她和路明非。 然而很快,那一点彆扭就被覆盖了。 因为夏弥发现,苏晓橘在这里一一居然很有趣! 夏弥以前也知道苏晓墙家有钱,但没发现她也是游戏和漫画的同好啊!而且水平居然跟自己半斤八两! 和她一起打游戏特別带劲,不用像对付路明非那样被碾在地上摩擦,而是有来有回,还能互相掩护、一起吐槽游戏里的无脑npc。 更关键的是,作为自己的“贴心好姐妹”,苏晓墙比起路明非简直太温柔太贴心!不会像路明非那样老是嘲讽和欺负她,甚至路明非嘴她,苏晓橘还会帮忙骂回去,不愧是三班的“班霸”,气势直接碾压了那个平时在活动室作威作福的傢伙! 不仅如此,苏晓橘会照顾她的感受,问她想玩什么,输了会一起骂系统垃圾,贏了会跟她击掌欢呼。 甚至,苏晓墙还主动帮她整理那些被路明非扔得一团乱的社团表格,像个经验丰富的前辈一样,教她怎么填写才不会被学生会卡,甚至传授怎么去钻学生会程序的空子。 早上一起打扫卫生整理橱柜时,夏弥简直要感动哭了一一终於有人和她一起干活,而不是像路明非那样只会添乱! 而真正让夏弥差点抱住苏晓墙大腿喊“大佬求包养”的,是午饭时间。 路明非对午饭向来是隨便的,要么肯走几步去食堂隨缘点餐,懒了就是啃点麵包零食凑合,一来二去夏弥也跟著凑和,只能多吃点零食表达不满。 而当苏晓墙轻描淡写地掏手机点了一桌豪华的酒店外送餐,大鱼大肉铺满了桌面时,夏弥的眼晴都直了! 她边埋头猛吃,边內心疯狂os:求你天天都来吧小天女!这个地方需要你! 吃完后,下午则是继续奋战,夏弥和苏晓橘达成战斗同盟,轮番上阵出谋划策,势要在越发熟练的格斗游戏里將路明非打败,挫挫他的锐气。 结果只是同病相怜,一起被路明非一只手按在地上摩擦,最后互相抱著哭哭。 期间路明非买的沙发到了,夏弥也才知道路明非又买了个小沙发。 “现在不用挤了。”路明非说。 “你们会挤一个沙发?”苏晓墙微微惊讶地问。 “是这个没大没小的要和本社团长抢啊。”路明非无奈。 “谁稀罕跟你抢,反正这下好了,一人一个!”夏弥翻著白眼。 “那我呢瀰瀰,我过会儿也想午睡啊。”苏晓向夏弥撒娇。 “你肯定和我一个沙发啊,”夏弥理所当然地拍拍胸脯,亲昵道:“和你挤就不是挤,是贴贴!” 然后转头笑:“让路明非孤独地去死吧!” 路明非哼了声,说我这叫独自美丽。 於是玩著玩著,累了后,確实是“2加1”的分布。 路明非早早地躺在这头的新沙发上,眯了会儿模糊地睁开眼,瞧见对面的老沙发上,苏晓墙头枕著夏弥的肩膀,夏弥则轻轻靠著苏晓橘的头髮。 阳光在她们沉睡的脸上投下温柔的条纹光影,窗外的喧囂似乎又遥远了一些。 路明非无声地打个哈欠,便再度闭眼。 黄昏降临后,三人如约踏上了火锅店之旅,就是苏晓墙说的前门新开的那家。 夏弥看著红油翻滚、辣椒满盆的锅底,豪气干云地宣布:“就要最辣的!我倒要看看能有多辣!” 她还挑地看了一眼路明非。 路明非嘴角微抽,没说话。 苏晓墙倒是犹豫著建议:“瀰瀰,要不—还是先微辣试试?” 前两天她第一次来的时候比夏弥还要豪放,但现在店家说微辣她可能都要多问一句“真微辣吗”—奶奶滴,蜀地人嘴里的“不辣”一个字都不能信。 “不!就要最辣!老板说这个『变態级”最正宗!”夏弥依旧狂妄,信心满满地夹起一片裹满红油的毛肚,吹了两下就塞进了嘴里。 之后嘛,自然是眼泪鼻涕上演“仰天大笑出门去”,甚至差点给她应激出一些绝对不该出现的爬行类反应。 还好路明非及时在桌下握了握她的手,並低声威胁“tm的一口就辣到长鳞片了,再吃是不是就要现龙角啊?丟人玩意儿,再这样就给我滚出克!”后,才老实地换了锅底吃。 吃饱喝足,就是星火节最后一个夜晚的表演了。 两场是先后分开的,先是校內校外的乐队们借著这个平台展现自我。 三人挤在各家粉丝的人群中,拿看被分发的萤光棒,跟看人群瞎起鬨。现场很吵很火热,不管哪个乐队上大家都给面子。 至於路明非的个人观感是:校外成熟的乐队很好听,很专业,但有些歌在这个场合显得过於沧桑;而校內初中生高中生们的少女少年乐队,嗯—很帅,很美,很潮,很热爱。 果然不是动漫里人均音乐天才的世界观啊,有待提升有待提升。 乐队时间结束后,他们便去大礼堂看星火节的总结晚会。这就规范很多了,班级名义观看的、社团名义观看的,或者学生会观影人员,都划分了各自席位。 提前和陈雯雯打招呼后,他们三个便也顺利坐进了文学社的席位。陈雯雯在最前面看到路明非入座,起身微笑地打了个招呼,结果看到路明非、夏弥、苏晓橘齐齐朝她挥手,愣了下,隨即笑容变得有些古怪。 前面路明非嫌弃乐队吵,现在又觉得晚会无聊了,因为期间除了惯例的样板节目,还会插入学生会或校方的演讲。 只有老师们的节目稍微有趣点,你能看见平时一板一眼的老师们也上台整活,儘管除了真有相关爱好的,其他都很整脚。 而让很多女生失望的是,这次楚子航没有节目,但路明非想,还好,即使楚子航没来,这样的晚会依旧还有钢琴声响起。 考虑到此前种种,他倒还有点“如约而至”的感觉。 如此期待著,旁边传来苏晓的小声提醒:“差点忘了这个。” 说著,她递过来一张签到表。 哦对,这次也算他们游戏美食社的社团活动,路明非也签了名字后,递给旁边被舞台上小品逗乐的夏弥。 这傢伙莫名地,对现场观看人类表演相当热衷啊。 “干嘛?” “活动签到。” “哦。”夏弥眼睛还望著舞台。 她手拿过签到表和笔,正想隨便签签名字,结果一看表格,皱了皱眉。 社团名称:游戏美食社签名栏: 路明非苏晓墙下面还有一条空白,显然是为她准备的。 夏弥的目光像是被磁石吸住,牢牢地钉在了“游戏美食社”和“苏晓墙”这些字眼上,反覆看,左右看,上下看。 然后嘴巴渐渐张开,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软....” “软???” 第161章 传声筒 第161章 传声筒 “接下来,有请高一三班,柳淼淼同学,为我们带来钢琴独奏,《水边的阿狄丽娜》 !” 作为备受期待的优质节目,或者说备受期待的小美女,柳淼淼一登场,舞台四周就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正好將夏弥的惊呼掩盖住了。 但路明非肯定听到了,就隔了一个座位的苏晓墙也是,两人都探头过去,分別露出1 你又发什么神经”和“瀰瀰,怎么了”的疑问表情。 “別吵,我在思考。”夏弥抬起手掌,沉声道。 “烧烤,什么烧烤?”路明非嘀咕。 在嘈杂的欢呼声中,他很自然的没有把“思考”一词和夏弥联繫在一起。 苏晓墙就更加没听清了,只好看向路明非。 “她说她饿了。”路明非便很人性化地翻译了下。 “刚刚才吃的火锅—.”苏晓墙惊了。 她话很礼貌地没说完,后半句是“我感觉她几乎吃下了一整头牛,这还能饿的?” “这倒霉孩子是这样的,”路明非耸肩:“大概出生在山洞里吧,小时候苦日子过久了,现在报復性弥补自己。” “也別这么贬低人家家庭嘛。”苏晓墙护道。 “我的。”路明非收嘴。他意识到小天女应该把“出生山洞”当某种形容词或比喻了。 两人又都警了眼呆住的夏弥,只当她把舞台上的钢琴或者柳淼淼看成牛排或羊腿,陷入某种奇妙的美食幻想了,都摇摇头没管她。 而沉默不语的夏弥,虽说没和美食產生什么关係,但的確正在充分利用脑细胞,进行一个她认为很有必要的復盘。 此乃久违的,大地与山之头脑风暴! 夏弥眉头紧锁,神情认真,双腿合拢,后背挺直,原本盯著签到表或舞台的双眼,在若隱若现的金色中映出许许多多的概念画面。 你可以將其理解为初代种级別的深思熟虑,也可以理解为应激。 总之,目前的结果就是如此,若遇到了堪称决定性级別的突发事件,这头此次涉世不过十余年的高贵龙类,不惜走马灯似的將所有记忆好好整理一遍,如此才可能寻到重要的出错节点。 她前所未有地认真,脑海中有庄严的声音念念有词,那近乎是这个时代甦醒以来,对世界的全部认知: 【朵,树木,天空,微风,云彩,太阳,彩虹,海洋———·】 【螺旋阶梯,独角仙,废墟街道,无果塔,独角仙,德蕾莎之道——·】 【楚天骄,楚子航,路明非,路明非。陈雯雯,苏晓,柳淼淼,陈墨瞳———·】 【告白,特异,对决,尼伯龙根,死生,星火节,约会,姐妹,好耶,瀰瀰和你在一起真开心,瀰瀰我们要一起努力把社团建设好,瀰瀰照片墙等明天再弄吧还差我们三个的合照,还差我们三个,我们三个,三个,个——】 “啪!” 夏弥一巴掌盖在小脸上,看不清表情,只是指缝里隱约蹦出说不清是抓狂还是懊悔意味的磨牙声。 “防不—胜防啊—” “不对,我,我根本就没防鸣鸣鸣—” “不带这样的,不带这样的,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怎么还乐呢—” “难道说,我真的是笨蛋吗———是吗?不是吗?是吗?不是吗?是吗—” “喂!喂!你嘀嘀咕咕什么呢,”路明非又注意到不对劲,把手放在夏弥脸前摇了摇:“不是吧,真饿疯了?” “我,”夏弥只是泪眼汪汪將他手拿开,著嘴,以前所未有的委屈哼哼:“我真傻,真的!” “?”” “我单知道一般人类发情的时候目的性很强,会確定明確的目標,常常会因为受挫而中止我不知道受挫后还能无缝切换鸣.怎么还能没有cd的,还是说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whatareyoutalkingabout?”路明非很习以为常地,再度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她。 “不能忍!奶奶个腿!绝对不能忍!”夏弥把眼睛隨意一擦,瞪得更大了,一副炸毛的凶巴巴模样。 “亲姐妹也要明算帐!何况不是亲的!”她说。 “啊?”” 路明非本来就有点烦,因为舞台现在还在搭景,而前两排座位又嘰嘰喳喳吵得很,討论起柳淼淼的八卦没完没了的。 现在,他只能儘可能尝试,在喧闹中听清楚夏弥突然发癲的內容。 “先前是我大意了!被突袭了!所以没一开始就表明立场!”夏弥继续恶狠狠道:“但那是我没想到这一层,不代表我的真实態度!” “老娘当人这么多年,除了栽在你这个混蛋手里,还没怎么吃过亏!” “那句话怎么说来著?朋友来了有好酒,豺狼来了有猎枪,哼,既然你来者不善,那就別怪我也不客气了!”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路明非皱眉稍微贴近点:“谁又惹你不高兴了?” “苏,晓,橘!”夏弥一字一句。 哦,原来又开始塑料姐妹了,路明非这次听清楚了。 难搞,虽然他觉得理解一些了:估计是苏晓墙自己都没意识到的行为惹夏弥生气了。 此事在他和夏弥相处的每一天中都平平无奇,这龙妞学人类小女生已经学到病入膏育的境界了。 就连那点儿敏感多思到能从百草园想到三味书屋、摇摇乐决定今天嘻嘻还是不嘻嘻、 全天候在“天真无邪”和“冷酷无情”两大板块待机、变脸速度直追蜀面豪杰等特点,也全部融会贯通了。 经典好的不学学坏的好吧,可爱的时候还是挺可爱的。 说回来,本来苏晓橘也是人类小女生,可以和她魔法对冲,奈何小天女算是在娘们儿中比较爷们儿的类型,学生会歷练后还成熟理性了不少,所以在姐妹俩“天下第一好”的间隙,不知不觉得罪夏弥也是有可能的。 “不能参与。”这是路明非的第一判断。 开玩笑,都不是省油的灯,一个发癲起来什么都不顾、还有“第二人格”可以参战,一个在班级里隨意拿捏他、背后全是人脉,打起来被误伤可不是小事。 “责任。”但路明非文很快被这俩字把控。 到底是自家社团的矛盾,不管怎么了,他作为社团长,最好还是劝一劝—至少不能因为他把事情闹得更大。 “你帮我告诉苏晓墙!”夏弥貌似做好了决定,偷警一眼正在观察柳淼淼的苏晓墙后,凑近路明非耳边咬牙切齿道: “就说,弥姐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路明非朝她缩了缩下巴。 “我认真的,说!”夏弥瞪眼。 “好好好,我说我说,你自己也悠著点”路明非应著,顺便悄悄在底下伸手,握住了夏弥正不耐晃动的手掌。 因为是小龙女,龙血或许会趁看愤怒等情绪开始升温?然后进一步造成不好的影响。 所以这样能稍微让她冷静点·路明非如此寻思。 很有道理对吧? 果然,被握住手的夏弥浑身一颤,虽然眉头还是皱著的,一副“错的我不是我而是这个世界”的苦大仇恨模样,但总体还是从炸毛模式舒缓下来了,小脸微红,略显僵硬地低下头看地板。 大概是一种又气又羞的老实状態。 话说猫是不是也有这种程序?可以一边哈气一边狂炫猫条,真是神奇。 然后路明非把身子转到左边,本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善语结善缘恶语伤人心”的原则,想了想,低声对好奇的苏晓墙转述道: “夏弥让我跟你说,她现在身体不舒服! “这样嘛,怪不得愁眉不展的,我说怎么可能是饿了嘛——”苏晓墙恍然:“不仅不是饿了,还多半是撑坏了肚子消化不良,就没见她这种体重的女孩吃得那么多!” “喷,表演都快开始了这些人还这么吵”她嫌恶一句,然后也凑近路明非让他转述:“你帮我劝劝瀰瀰,让她以后別一次吃这么多,不仅不舒服还会长肉的!” 路明非点头,然后对嘴的夏弥的转述: “她说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生气。” “为什么?她自己心里清楚!”夏弥一听又要发作。 但因为被握看的手不仅不断传来清晰的触感,还牵动她全身都酥酥麻麻的,连感官也变得异常迟钝,也只好咬著牙继续让路明非当嘴替,把原话告诉苏晓墙。 路明非原本还想藉此探探事件原委,这下只好继续和稀泥。 “夏弥说她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就会生气,如果接下来对你態度不好,不要放在心上。”他对苏晓墙说。 “这样吗,没事没事,我能理解。”苏晓橘摆手。 “小天女说对不起,她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別生气了。”路明非又对夏弥说。 “我不信!绝对是有备而来,来偷袭,来骗!我不会让她得逞的!”夏弥冷哼。 “夏弥说她很馋那家火锅店旁边卖的限量甜品,要是明天早上能吃到就好了。” 苏晓墙一愣,这么赤裸裸么,呢,直率点也行,好相处。 “那我给她买,前门绝大部分店我都有会员。”她回。 “小天女说她会证明自己的诚意,你拭目以待吧。” “开玩笑,诚意?以后在这个社团绝对不会有她好果子吃!”夏弥怒道,这下换路明非愣了,居然这么严重吗?难道这货还有什么隱藏逆鳞是自己不知道的? 不太对,嗯,他也得来点有分量的东西压场了。 “小弥子。”路明非这次没转述了,而是用轻飘飘的语气在夏弥耳边继续说。 “你叫谁小弥子一—”夏弥刚要迁怒,结果底下小手处传来的感觉一紧后,狠话就戛然而止了。 “你要知道,”路明非嘆了口气:“有些事,不上称没四两重,上了称一千斤都打不住。” “最起码,不要明晃晃地摆到檯面上,容易让后续收不住,造成大家都不想看到的结果—大家到底是,一个社团的。” 翻译成人话就是路明非在用社长的身份施压,你俩小女生脾气闹归闹,注意范围,別给我影响到社团和谐。 夏弥听后一愜,这才反应过来什么似的,悔得又想给自己一巴掌。 对啊,她想,她这么闹,路明非以为是和以前一样莫名其妙耍脾气还好,万一察觉真实理由..那也太掉形象了。 “我知道了—”夏弥小声回。 “嗯,好姐妹嘛,没什么事不可以商量的,慢慢来。”路明非最后安慰了句。 他捏捏夏弥的手然后鬆开,又给了另一边的苏晓“大概就是这样”的让她放心的眼神,就缓了口气,往椅背靠去。 苏晓越过路明非,也朝夏弥笑笑,夏弥不落痕跡地撇撇嘴,然后也朝苏晓墙假笑了下。 舞台上的搭景此时正好结束,柳淼淼的人气真不是盖的,晚会方也很重视她的表演,了不少功夫塑造气氛。 灯光已经柔和地聚焦在三角钢琴上,身看演出服的柳淼淼也安静地坐在琴凳上。 刚刚还喻喻作响的观眾席,如同被无形的手按下了静音键,瞬间落针可闻。所有的嘈杂都被一种庄严的期待取代。 隨著柳淼淼修长的手指落在洁白的琴键上,那首《水边的阿狄丽娜》清澈的旋律便如月光下的溪流般流淌出来。 每一个音符都带著饱满的情绪,清晰地传递到在场的每一个角落。忧伤、思念、一丝恬静的希望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极具感染力的氛围,让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沉静下来,被那美妙的声音完全捕获。 就连刚刚还满是怨气的夏弥,也不禁感慨人类的艺术,就连一个小女生都可以展示到如此的程度。 而苏晓橘认真看著台上表演的身影,心想,柳淼淼,你终於又和以前一样美好了。 路明非则无声地陶醉地说,不愧是我初中就认可的水平,姐们力几还是那么牛逼啊。 琴声渐弱,最后一个音符在空气中悠悠散去,余韵,短暂的寂静后,观眾席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经久不息。 台上的柳淼淼在热烈的掌声中站起身,朝著观眾席优雅地鞠了一躬,脸上带著如释重负和满足的微笑。 然后,她抬起头,目光似乎悄悄扫向了学生会核心成员所在的区域,但尤为平静。 无声笑笑后,她竟然又换了个特別的方向,再次提起演出长裙的下摆,以一个更加温和、甚至带著点俏皮亲切的弧度,行了一个特別而真挚的淑女礼。 文学社所在的席位区域,夏弥和苏晓橘都是一愣。 因为柳淼淼的方向似乎是对著这边的。 第162章 重归稳定 第162章 重归稳定 舞台上璀璨的聚光灯缓缓收敛,柳淼淼优雅的淑女礼定格在掌声与欢呼的海洋中。 然而后排文学社区域的某个角落,气氛却微妙地凝滯了。 夏弥和苏晓墙在愣神中,不约而同地產生了一种几乎可以说是“直觉”的想法一一台上少女那个角度清晰、方向明確的礼仪,並非致意文学社全体,而是穿透人群,精確地落在了坐在她们中间的那个人身上。 下一秒,两道视线齐刷刷钉在路明非脸上,带著毫不掩饰的探究。 路明非被这突如其来的注目礼搞得有些发毛。 “喂,你俩又怎么了?”他左看看夏弥,右看看苏晓橘。 这一开口,就仿佛触动了什么开关,两个女孩又都立刻把脑袋转向了各自的反方向。 左边,夏弥的神情居然又严肃起来,眉头微燮,咬著右手指关节,眼神放空。 “大猪蹄子!”然后莫名其妙骂他一句。 右边,苏晓墙则显得有些混乱,目光先是茫然地游移,最终又不由自主地投向舞台方向,深深看著正在谢幕退场的柳淼淼。 “你是不是和柳淼淼挺熟的—-我都不知道。”她只是相对自然地问。 但其中“我都不知道”也隱隱有点彆扭的感觉。 “还好吧。”路明非回。 他似乎从突变的情绪中抓到一些眉目了,皱著眉反问她们: “不是,柳淼淼不就是咱们一个普普通通的同学么,难道你俩还跟她有仇不成?” “没有啊。”几乎是异口同声。 回答完后,夏弥和苏晓墙都因为这同步感到一丝惊讶,下意识地飞快对视了一眼,隨即又都有些尷尬地各自低下了头。 夏弥继续用力磨她那可怜的指关节,苏晓墙则盯著自己放在膝盖上的双手。 “我只是有点意外,”苏晓橘先抬起头:“平时在教室里,也没看你们有过交集。你早说你们熟啊,那我们过会儿就可以到后台去找她合影签名什么的正好庆祝她演出成功。” “是、是啊!我也是这么想!”夏弥像是被瞬间打通了某个思路通道,立刻点头附和:“机会难得嘛!对吧?”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读好书选 101 看书网,??????????????????.??????超讚 】 “哦,好主意啊。”路明非看看眼前两个迅速达成一致的女孩,觉得有点奇怪。 “等结束我们就去唄?”但他还是顺著她们的建议问道。 “啊?” “真去啊?” “还是別打扰人家休息吧—毕竟刚演出完—”苏晓墙小声说。 “嗯——”夏弥含糊地应了一声。 “没事,”路明非摆了摆手:“柳淼淼会很高兴你们打扰的,而且也不耽误很久,就合个影。” 晚会渐近尾声,重头戏过后,接下来的普通节目就如同隔了一层纱,没几个人能真正投入欣赏。 苏晓规规矩矩坐著,夏弥则彻底化身思考者,只是偶尔瞟一眼路明非,然后又迅速沉入自己的思绪迷宫。 散场音乐响起后,人潮开始涌动。 路明非站起身:“走吧?” “嗯。”苏晓墙深吸一口气,也站了起来。 路明非倒是有点理解她,毕竟是先前一起加入学生会的竞爭者,为了某个彼此心照不宣的目標针锋相对,现在忽然热情地作为粉丝去合影,確实挺尷尬。 但很多时候,关係的修復就必须有一方主动迈出一步,如果更外向更开朗的苏晓墙不首先表態,那她俩就很难和好了。 至於被惊醒的一脸决绝如要奔赴战场执行重要任务的夏弥·睡一觉起来症状就会缓解的,见怪不怪了。 后台化妆间门口挤著些献的同学,看得出柳淼淼这场表演又增加了不少人气。 路明非三人等在外面,看人群慢慢散去。 苏晓墙稍微有些不自在地整理了下衣服,夏弥则著脚,透过门缝往里张望,试图捕捉什么“可疑”信息。 终於,还穿著演出长裙的柳淼淼走了出来,脸上还带著表演后的红晕。看到路明非,她明显一愣,隨即露出了一个灿烂而真诚的笑容。 “呀,路明非,夏弥——还有苏晓墙,你们怎么来了?”柳淼淼的声音很轻快。 “演出太棒了!”夏弥抢在路明非前面开口,夸张地拍著手,脸上掛著她最擅长的热络笑容,眼晴却像雷达一样扫描著柳淼淼的表情,“我和晓墙都听入迷了!所以就想来祝贺一下,合个影可以吗?” “当然可以!”柳淼淼欣然答应。 “咱们一起?”夏弥问。 “先一起,然后”柳淼淼看向路明非:“我想和路明非单独合一张,以感谢他对这场演出的帮助。” “嗯?” 夏弥眨眨眼,扭头看路明非。 “可以吗路明非?”柳淼淼笑得有点羞涩,但还是很期待的样子。 “我都行。”路明非无所谓道。 “都行,嗯——那先来一起的吧!”夏弥不知怎么又笑了,还莫名其妙笑得很用力。 柳淼淼已经大大方方地走过来。 她选的位置是路明非身边,因为路明非在三人中间,作为被请求合影的对象倒也合理。 路明非往后退两步,因为旁边的夏弥跟脚底沾了胶水似的死不挪动,只能这么给柳淼淼腾位置。 他想大不了就站外边,结果刚往前面站,就下意识双眼猛睁 不好,有杀气! 得躲! “晓墙小心!”旁边传来夏弥的惊呼。 接著路明非便看到苏晓墙忽然朝他这边倒过来,他只能伸手去接,然后便无声闷哼。 “唔—.” 腰间传来剧痛。 这个触感,这个力道,错不了——是夏弥的胳膊肘。 好阴险的角度! 被突然袭击后路明非连连后退,直到一屁股跌坐到后面柱子下,才捂著老腰“嘶嘶嘶”地缓劲儿。 他甚至没力气抬头髮作,不止腰,全身都酥麻麻的,这欠收拾的小龙女怕不是又用了什么“化劲”一—为什么啊?他哪里又惹到这个神经病了。 “路明非?你怎么坐那儿了,不合影吗?”柳淼淼疑惑地看过来。 奈何路明非正冷汗直冒,只能伸手摇了摇,表示婉拒。 “別管他,他说这几天对拍照过敏,会把他拍丑!”夏弥笑眯眯地解释。 “真臭美,对吧晓?”她说著看向苏晓。 苏晓橘莫名觉得,现在的瀰瀰非常危险,甚至散发一种上位者的压制感,听到后不禁咽了咽口水,点头说“对”。 於是便没有路明非的份儿了,改为忽然占据主导地位的夏弥一手挽著柳淼淼,一手挽著苏晓墙,在热心同学的帮助下完成了合影。 “就这样,我们走吧晓墙!”合影后柳淼淼回后台了,夏弥也拉著苏晓橘要离开。 “不管下路明非吗,他是不是不舒服?”苏晓有些犹豫。 她没太懂刚刚怎么回事,只是心想奇了怪了,现在他们两个都身体欠佳吗,一个忽然脾气不好了,一个忽然沉默地坐看不肯动。 “別管他,让他自己冷静冷静吧!”夏弥冷哼一声。 “瀰瀰你忽然变得好凶哦,”苏晓墙小声道:“是因为先前说的那个“什么?” “没——明天早上,还要吃那款限量甜品吗?” “你要给我买吗?你这是—”夏弥一脸恍然,略带感动:“看来我想得没错,有些问题要看到根源,是我狭隘了!” “啊?” “我们走!” 说完她俩就真的走了,苏晓墙虽然几步一回头,但还是不过变得异常强硬的夏弥,况且路明非也不说话反对,跟一个人想静静似的保持动作。 儘管换个视角,对路明非这个“无能的社长”来说情况天差地別。 柱子冰冷的触感透过校服外套渗入后背,他牙咧嘴地倒吸著凉气,那股由夏弥肘击带来的遍布全身的酥麻,消退得相当缓慢。 他就像一条翻腾不了的咸鱼,暂时搁浅在后檯灯光明灭的阴影里。 周围人来人往,抱著乐器、道具的学生匆匆跑过,有人好奇地警他一眼,但更多的是沉浸在晚会结束的兴奋和忙碌中,没人特意留意这个角落里揉看腰、表情扭曲的傢伙。 喧器渐远,背景音乐也停了,舞台的方向被厚重的幕布隔绝,只隱约传来工作人员撤场时道具碰撞的零星声响,前台观眾席的灯光早已熄灭,只剩下安全通道幽幽的绿光,映照著那片此刻显得格外巨大而空旷的空间。刚才还辉煌灿烂、承载著无数欢呼的舞台,此刻只剩下冰冷死寂的设备和散落一地的彩带碎片。 巨大的黑暗如同潮水般从观眾席涌向舞台,吞噬了所有的光影和喧闹,只剩下一种曲终人散的落寞感。 后台深处,某个休息室的门猛地被推开,爆发出更加喧闹的笑声和庆祝声,似乎是刚才表演顺利结束的某个乐队在狂欢。 那欢快的声浪与前台舞台的空旷死寂、还有路明非所在的这个角落的安静,形成了鲜明又怪异的对比。 就在这片混杂著热闹背景音的死寂边缘,一个轻盈的脚步声靠近,停在他旁边。 路明非不用抬头也知道是谁。 柳淼淼换回了常服,蓝色的连衣裙在后台略显昏黄的灯光下显得乾净又单薄。 她微微歪著头,小心翼翼地,先是左看看,確认刚才气势汹汹拖走苏晓橘的夏弥確实离开了,又向右看看有没有其他人留意这边。 然后,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也在柱子旁边坐了下来,和路明非隔著一点点距离她没有看他,目光投向那片被黑暗笼罩的空旷舞台方向,仿佛也被那巨大的空洞所吸引。 沉默在两人之间瀰漫,只有远处时远时近的庆祝声作为底噪。 路明非依旧在揉著他的腰,偶尔疼得忍不住吸口气。柳淼淼只是安静地坐著,双手规矩地放在膝盖上,像是在聆听那无形的寂寥。 过了好一会儿,当后台深处又一次爆发出更大的欢呼时,柳淼淼才开口: “真辛苦啊。” 她的语气很轻,似乎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胃嘆。 路明非动作一顿,慢慢抬起头看向她。女孩的侧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柔和而专注。 “什么意思?”他下意识地问。 柳淼淼转过头,对上他的视线,嘴角弯起一个很小的、几乎看不见的弧度:“没什么~” 又是短暂的沉默。 “你是——要来补合影的吗?”路明非又问。 “不用,你还是记著补和她们俩的合影吧,至於我和你的,刚刚已经完成了啊。”柳淼淼理所当然地说。 “嗯?” “有时候,我不用相机。” “你不来文学社可惜了。”路明非半开玩笑。 “不可惜,”柳淼淼语气淡然:“我不喜欢社团,而且也打算退学生会了。” 路明非点点头,这消息似乎並不让他意外。学生会那段围绕著楚子航的同路旅程,终究要各自散去。 但他又想到什么,便神色怪异地问:“你不会也要来我们社团吧?” “才不来!”柳淼淼拒绝得很乾脆,但声音软软的却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路明非鬆了口气,隨即暗骂自己戏多。 “那——.”柳淼淼站起身,拍了拍裙子上並不存在的灰尘,像完成了什么任务,准备结束这场偶遇。 “我也走了。”路明非感觉身上的麻痹感终於消退到了可以忍受的程度。 他一边挣扎著用手撑著柱子站起来,一边边在心里问候夏弥一百遍。 “好,”柳淼淼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先看著他站起来。 走了两步,她忽然又停下,转过身来。 她的表情认真了一些,看著路明非的眼睛:“路明非,我们算是朋友了吧?” “你觉得是的话,那就是。”路明非隨意回道。 “那我的下次表演,或者新曲子练习找你,你可要来听!” “好。” 简单,明了,甚至堪称清爽的关係確认和约定,就这么完成了。 闷葫芦类型的人,竟然在某些事上出乎预料地直率。 柳淼淼似乎很高兴他的爽快,眉眼弯弯地补充道:“你放心,除此之外我不会打扰你,甚至再给你添麻烦的。” “你什么时候给我添麻烦了?”路明非不解。 “其实你都知道的,对吧?”柳淼淼声音轻轻的,像在询问一个彼此都心照不宣的秘密。 “我知道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路明非保持茫然。 “那就当这样好了—.下次见!” “下次见。” 柳淼淼笑得明亮乾净,对著路明非挥手作別,脚步轻快地融入了后台深处渐歇的喧闹光影里,很快就消失了。 路明非则在原地轻轻吐出一口气,活动了一下还有些酸麻的老腰。 暂时应该没问题了,他想。 > 第163章 结束的晨会,开始的社团 第163章 结束的晨会,开始的社团 清晨,孔雀邸小区浸润在薄薄的晨雾里,空气中飘散著修剪过的草坪清香。 路明非陷在柔软的羽绒被,朦朧听见遥远的大门口传来门铃响动,接著是模糊的带著他名字的交谈声。 大门似乎被打开,来客被起早的零或者酒德麻衣迎进家里,然后一路上楼,来到他的房间。 房门半掩,或者说敲门了他也没发现,因为他还没睡醒,或者说正在梦乡与周公交谈,於是礼貌的来客只好直接进来。 接著床垫微微陷落,有人坐在了他身边,用手轻轻拍著他的被角,带著晨露般乾净的气息轻声说: “起床了,路明非。“ 那声音羽毛似的搔过他混沌的思维。 半梦半醒间,很自然地,他眼前浮现出各种动画情节里,那樱树下脚敲窗的元气少女,或是晨光里拉开窗帘的温柔姐姐。 某种潜藏心底的青春期幻想骤然甦醒,让他本能地弯起嘴角,伸出双手,缓缓地,幸福地,睁开眼睛。 然后就看到了疑惑但保持淡定的— 楚子航。 “草。” 谁懂啊,在这种情节的最后,看到一张男人的脸的救赎感。 你说救赎在哪儿? 救赎在不用反覆跟闹钟勾心斗角也瞬间清醒了,不会沉溺在幻想的世界一一生无可恋躺回去的路明非想。 “先不说咱楚大会长为什么要来叫我起床,”他又扭头,怨念满满地看向倚在房门口的金髮女孩:“您作为保姆或者女僕,就不能开开金口说是谁来了么?” “我看你挺兴奋的。”零回答说。 “兴奋在哪儿?” “你自己知道。” ...... “所以你要起床了吗?”零问。 路明非看看门口面无表情的她,又看看床边面无表情的楚子航,在莫名的压力山大中略带痛苦地捂著头。 “起,难道我现在还能不起吗?”他嘆道。 “那记得帮我煎吐司和热牛奶。”零认真嘱咐。 “是,小的遵命——你也记得给我准备今天要穿的衣服鞋子。” “好。” 楚子航再次略显疑惑地,看看下楼去的疑似为佣人的金髮女孩,再看看床上挣扎的疑似为少爷的懒散男孩。 “我老路家自有国情在此习惯就好。”路明非只能摆摆手。 起床,洗漱,弄早餐,顺便给通常是外出晨练的酒德麻衣也留一份,然后就在玄关隨便把今天的自己收拾得像个人类,就可以出门上学了。 以前时间紧也会隨便对付两口,但这次毕竟有人已经在外面等待了,就到学校再说吧。 一到孔雀邸大门,便能看见楚子航安静地站著。 依旧穿著仕兰整洁的秋季校服,背著书包,清晨微凉的空气在他周身流转,一双平静无波的黑色眼瞳看向路明非时,比以往多了些许熟络。 他身后不远处,那辆低调奢华的黑色轿车静静地泊看,司机在驾驶座等待。 “所以怎么想起叫我起床了?”路明非和他走到一起,语气复杂地问。 “今天早上六点三十分有社团代表联席早会,每个社团长必须参加。”楚子航简洁地解释:“考虑到你平常容易踩点,想著顺路过来叫你一声,免得到时候迟到。” “就坐我家的车去吧,时间刚好。” “哦·——” 原来这样的暖味情节后续不只是男的,目的还是为了开会么?路明非觉得很悲催。 “怎么,你不高兴我叫你吗?”楚子航看他。 “高兴,我谢谢你啊!” “不客气。” “草。” 对路明非来说,今天苏合街道两边的草,格外地—草啊。 不过,在这星火节结束后的第一个寧静清晨中,回到阳光初洒的校园小路后,他心情还是恢復不少。 直到开会。 学生会区域,大会议室里,空气有些沉闷。 长长的会议桌旁坐满了学生会干事和大社团的代表们,路明非则缩在靠后角落的位置,努力將自己钉在椅背上,眼皮沉重得像是坠了铅块。 耳边是不知轮到谁的抑扬顿挫的总结髮言,夹杂著几个大社团负责人条理清晰的活动匯报和招新成果喜报。 “综上所述,本次星火节在全体师生的共同努力下圆满落幕,进一步提升了我们仕兰中学在全市乃至周边地区的知名度和影响力—. “风纪委员会感谢大家的配合,秩序井然,无重大事故—” “动漫社吸纳新成员43人,正在积极研討下次展会企划——” “交响乐团收穫意向社员26人,擬於本周进行正式选拔——” 路明非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口水差点没收住。 会议为了不耽误早课,开得又早又快。长的报告像催眠曲,数字、图表、未来计划在眼前模糊成片。 要说本次早会他作为参会者有什么重大收穫的话,那肯定是一“嗯·下次让小天女来吧。”他打定主意。 如果不行,他主动让贤,把这个社团长位置禪让也是可以滴。 终於,漫长的早会在一片掌声中结束,路明非如同被赦免的囚犯,第一时间逃出那令人室息的会议室。 距离第一节课还有些时间,他想也没想,脚步便自动调转方向,朝著社团活动楼而去。 拿著钥匙转动门锁,咔噠一声轻响,他推开那扇掛著崭新萌系门牌的小门。 清晨的阳光斜斜穿过窗帘缝隙,在洒扫乾净的木地板上投下几道温暖的光柱。整个空间安静得仿佛脱离了校园的喧囂,瀰漫著一股只属於他的、遗世独立的静謐气息。 集体活动场所,在难得只属於自已的独处时间里,往往会產生一种特別的、难以言喻的爽感。 路明非反手关上门,彻底隔绝外界。 换上柔软乾净的专属拖鞋,將沉重的书包隨手甩在长条桌上,发出“砰”的一声轻响,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然后走到零食柜前,挑了一包看上去很酥脆的夹心饼乾;打开冰箱门,清凉的寒意扑面而来,拿了一罐冰镇的菠萝啤。一手甜食,一手冰饮,他径直扑向自己新买的那张单人沙发。 沙发如同吸水的海绵般將他瞬间包裹,发出轻微的挤压声,他舒服地陷进去,长长地胃嘆一声,感觉浑身的骨头都鬆了。 这种难得的清静並未持续太久。 门口传来钥匙转动的声响,紧接著是钥匙插进去却没完全转开的轻微摩擦音。 然后,门被小心翼翼地从外面推开了一道缝。 一颗毛茸茸的脑袋从门缝里探了进来,乌黑的长髮有点凌乱,明亮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惊讶。 路明非没抬头,只是眼角的余光警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在门口晃动。 “鸣哇一—”门口传来一声极轻的低呼,显然是惊讶於今天居然有“捷足先登”者。 夏弥的动作变得格外犹豫和小心。 她先是上半身探进来,左右张望了一下,当视线扫过沙发上正咔咔啃饼乾的路明非时,那双漂亮的眼睛瞬间睁圆了。 路明非恰好抬起眼皮,淡淡地扫了她一眼。 几乎是瞬间,夏弥像被无形的电了一下,迅速移开视线,脸上掠过一丝心虚。 然后她小心翼翼地进门,换鞋,把包包放在桌上,近乎手脚地往里面走。 期间经常偷看冰箱和零食柜,乃至用来摆放杂誌和小说的书柜,但每次一看回头迎上路明非淡淡的一警后,就立马缩头,最后坐到自己的旧沙发那边,若无其事地发呆。 就在这诡异而微妙的氛围即將凝固成冰时,变量出现了。 “早上好!”清亮爽利的声音伴隨著开门声响起,苏晓橘拎著一个精致的纸袋走进来。 她几乎是立刻就察觉到了活动室里不同寻常的气氛一一路明非那边是一种懒散但掌握全局的平静,而夏弥那边则是过於僵硬和安静,老实得过分反而显得诡异。 “晓墙一一”夏弥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乳燕投林般飞扑进苏晓墙怀里,將头埋在她肩膀上,发出委屈的控诉:“路明非他不让我吃东西,不让我玩儿!” 苏晓墙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拥抱和控诉弄得一愣,下意识地就朝路明非的方向看去求证。 路明非正拿起菠萝啤喝了一口,表情坦然,闻言耸耸肩:“我没有啊。” 苏晓墙低头看看怀里瑟瑟发抖又不时偷看的夏弥,又看看一脸无辜的路明非,只能无奈地拍拍夏弥的背。 “他说没有啊。你怎么了这是,想拿什么自己去拿唄,社团的东西肯定大家共享啊。”她的声音带著鼓励。 “是、是吗?”夏弥眼睛一亮,仿佛得到了圣旨,试探性地又问了一句,眼睛瞟向路明非。 “当然,快去。”苏晓橘鬆开她,笑著推了推她的肩膀。 “嗯!”夏弥立刻精神焕发,嗖地一下从苏晓墙怀里窜出来,目標直指冰箱! 但就在她那白皙的手指即將碰到冰凉的冰箱把手时一“啪!” 一声清脆但不算太重的击打声响起。 路明非不知何时已经挪到了桌边,眼疾手快,一根手指轻轻敲在了夏弥的手背上。 力道不重,但足以让她瞬间缩手。 “哎?”夏弥的手僵在半空,她呆呆地看向路明非,又看看自己的手。 而苏晓墙此时正將她的包和带来的纸袋放到桌上,背对著这边,似乎没注意到这小小的交锋。 “怎么了?”她放好东西回头,看见夏弥还愣在冰箱前。 “没什么啊,”路明非依旧保持淡定:“你拿啊。” 他甚至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冰箱。 “哦”夏弥带著一丝怀疑和自我安慰,再次伸出手,目標依旧是冰箱门一“啪!” 同样的位置,同样的力道,同样的声效。 夏弥的眼睛瞪得更圆了,带著点不服气的倔强,改为双手齐出,闪电般抓向冰箱门把手一“啪啪!”两声清脆的击打声几乎重叠响起。 夏弥彻底了,也意识到路明非绝对在生昨晚的气,只好扁著嘴,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步三回头地、委屈巴巴地挪回了自己的旧沙发。 苏晓墙这次多少看懂了点猫腻,虽然不清楚两人又闹了什么小矛盾。 “没事瀰瀰,我给你带了好东西!”见路明非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苏晓墙只好安慰地把限量甜品从袋子里拿出来。 “哇!晓墙你最好啦!”夏弥感动地大叫,又扑过去。 看著夏弥欢天喜地拆包装的样子,苏晓墙满意地笑了,隨即像是想起什么,拿出手机提议道: “趁现在人齐,光线也好,我们把合照拍了吧?” 这话一出,正在幸福品尝甜品的夏弥动作一顿,脸上闪过纠结,路明非也继续咬著他的饼乾,含糊地说没心情。 结果苏晓墙一手一个把他俩拉到自己身边,两人脑袋被迫靠向她,三人挤在了一起。 仓促间的这张自拍很是潦草。 “如果没有其他合照,就只能这张放在最中间咯?”苏晓墙说。 “不要,好丑”夏弥满脸抗拒。 “还是重拍吧.”路明非也说。 见两人总算老实,苏晓墙便拖著他们到了门口,就在那个她刚贴了卡通小龙贴纸的门牌下面,拍了第二张。 画面虽然依旧透著点古怪,比如路明非眼神有点死鱼,夏弥笑容略显用力过猛,但构图还算周正,背景那只估计和夏弥想像中不太一样的“龙图”贴纸也添了几分生趣。 “嗯,这样就好了。”苏晓橘满意地看著照片,已经开始盘算照片墙的布局:“这张放右边那面墙的c位不错... 她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路明非暗含杀机的声音:“合照也拍完了,那现在可以好好来清算一下昨天的帐了!” “晞,可以和解吗?”夏弥已经缩到墙角。 “我要肘你!一百遍啊一百遍!” “呀罗!晓救我!我错了我昨天不该敌视你的,我不能没有你!” “瀰瀰你情急之下是不是说了什么很劲爆的话——.”苏晓墙神色复杂地捂脸。 “啊一一痛痛痛!”活动室里已经传来夏弥的惨叫。 苏晓墙为难地看著听到动静而围观过来的同学,摇头说:“至少得注意影响啊。” 便也进去,锁上了门。 “我肘死你!” “救命!” “哎哎你轻点,什么事啊这么火大—” 一时间,直到上课铃声响起前,这个刚刚扩员一人的小社团都处於鸡飞狗跳的状態。 第164章 他市之雾 第164章 他市之雾 十一月的苏合市,深秋的凉意彻底浸透了空气。 梧桐树的叶子褪去了最后的焦黄,只剩下光禿的枝极直愣愣地刺向灰濛濛的天空。寒风卷过街道,带起零星的落叶和行人衣角,空气里瀰漫看一种萧瑟的乾燥。 季节的更迭如此分明,连带著仕兰中学的气氛也一同沉甸甸地压了下来。 期中考试的临近,像一块无形的磁石,牢牢吸走了校园里前几日星火节残留的最后一点欢腾。哪怕是在以“快乐教育”闻名的仕兰,当关係到学生“智力水准”大检阅的时刻到来,一种混杂著紧张与亢奋的气氛依旧不可避免地蔓延开来。 走廊里抱看厚厚笔记疾走的人多了,自习室里亮灯的时间长了,图书馆角落的位置变得异常抢手。 对於相当一部分学生而言,排名前列的名字,不仅在年级榜单上熠熠生辉,更是同龄人眼中能力与潜力的铁证,是无形中拔高社交地位的阶梯。 即使不关乎高考出路,那份“证明自己更聪明”的虚荣与竞爭感,足以驱动不少人绷紧了神经。 这种氛围无疑会让路明非受苦。 作为典型的“摸鱼怪”,他过去在仕兰的日子就是学习的事能拖就拖、能甩就甩,往往在教室眼睛一闭一睁,就到了吃吃玩玩的时间,好不快活。 然而,当期中考试这柄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他发现自己也被这股学习洪流裹挟著身不由己。 每天装模作样地摊开课本,再装模作样地在习题册上划拉几笔,成了他课间和午后被迫进行的仪式,唯有內心的灵魂在不断吶喊:考试日,也即解放日,何时才到? 更让他感到无奈的是,原本那个颓废避风港一一游戏美食社的活动室,也沦陷了。 事情的转变源於苏晓墙。 这位大小姐虽然对加入游戏美食社这件事本身態度轻鬆,但在学习上却异常认真高效。 她早早地就將自已那堆堪称小山的复习资料、习题集、各色笔记搬进了活动室,占据了一角。阳光好的时候,她就坐在中间的长桌上,埋首书堆,效率惊人。 她的存在,仿佛自带学霸磁场。原本还能在另一张沙发上翻漫画、打瞌睡的夏弥,看著苏晓墙那专注的样子,再看看自己模擬考下滑的排名,莫名地也被点燃了一丝危机感。 於是,活动室里渐渐出现了诡异又和谐的场面:苏晓墙在桌子的左边,眉头微燮,刷刷刷地演算;夏弥在桌子的右边,难得没开电视也没去翻零食柜,捧著物理课本念念有词,偶尔会凑过去和苏晓墙討论一些问题。 空气里瀰漫著名为“知识”的气息,混合著纸张和文具的味道,让路明非的摸鱼习性压力山大。 想劝劝吧,理不直气不壮,还可能被反向教育,只能缩在窗边长桌旁,看著两位“卷王”的侧影,连偷摸玩手机都觉得索然无味。 这天傍晚,终於熬过了一天“学习酷刑”的路明非,拖著沉重的躯壳回到家,像一摊融化的史莱姆般倒在客厅宽大柔软的沙发上,连游戏手柄都懒得拿起来。 “啊一死了死了—”他把脸埋进抱枕里,发出闷闷的哀豪。 路鸣泽正坐在旁边打游戏,警了一眼摊平的哥哥,嘴角弯起一丝瞭然又促狭的笑意,然后放下手柄,挪过来坐到路明非身边。 “怎么了哥哥?被期中考试压垮了?”他伸出手,力道恰好地按在路明非的肩膀上。 “简直身处地狱啊。”路明非侧过脸,生无可恋地控诉:“每次到这种时候,学校里气氛就压抑得要命。” “连待在社团都不安生,以前还能躺沙发上喝可乐打游戏,现在连拿个薯片包装袋都不敢声音太大。” 路鸣泽闻言笑了笑,手指在哥哥酸痛的肩肿骨附近揉按,力度舒適,缓解著哥哥紧绷的肌肉。 “当学生嘛,学习和考试就是主旋律,避不开的。”他轻柔地劝道:“想想看,下周考完,不就又是海阔天空了吗?” “感觉遥遥无期啊—.”路明非哀嘆著奢望:“我就不能拥有一个没有考试、或者开卷考的世界吗?这样我就不用每天抓耳挠腮背那些诗句了。” “考试消失不太可能,开卷也不可能,哥哥想要轻鬆点,就只能去钻研作弊之道了,”路鸣泽蛊惑道:“我这里有几个好点子哦,哥哥感兴趣吗?” “相当感兴趣!”路明非眼睛一亮。 “咳咳,但我得说好,万一出事了哥哥可不能迁怒到我头上———”” “不可能出事,我精得很吶——” “不愧是哥哥!” “快快说来,嘿嘿嘿嘿!” 他们正贼兮兮地聊著,旁边敲键盘的苏恩曦忽然愣了下,然后稍微操作,將今晚的苏合城市新闻节目投屏到了大电视上。 【本台最新消息,今日中午,与苏合市毗邻的文楚市官方发布通报,確认发生在市郊『清风岭”景区的登山客集体昏迷事件初步调查结果。经专家组研判,系某种不明气体中毒所致。】 【值得注意的是,有目击者反应,事发当日清晨,清风岭山顶区域浓雾异常浓厚且久聚不散,远超平日晨雾浓度,是否与中毒事件有关联尚待进一步调查。】 【官方已对景区进行临时封闭。我市疾控部门提醒广大市民,在『清风岭』气体中毒事件原因完全查明前,谨慎前往该区域· 播音员严肃的声音迴荡在客厅。 画面切换,是直升机航拍的雾气蒙蒙的山岭,和拉起的黄色警戒线。 兄弟俩的注意力瞬间被新闻吸引,两人对视一眼。 因为以前发生的一些事,路明非对雾气这种东西有点膈应,下意识觉得又和莫名其妙的东西关联,但转念一想还挺远的,甚至都不在苏合市內,也管不著啊。 大不了,明天问问可能知情的小龙女。 “继续,刚刚那什么微型耳机是—”他把话题拉回来。 路鸣泽见状,也没多说什么,让苏恩曦把画面切了回去。 第二天下午,社团活动室。 外面天色昏沉,风吹得窗户鸣鸣作响。 苏晓墙被班主任临时叫去有事,夏弥则趴在长桌上,脑袋抵著摊开的英语课本。 她手指烦躁地卷著发梢,对著满页字母嘴里念念有词,表情痛苦,显然在跟长难句较劲。 路明非看著她的样子,想起昨晚的新闻,犹豫了一下,还是凑过去压低声音问: “餵。” “我不叫喂,我叫楚—.干嘛?”夏弥有气无力地把烂话止住,眼晴还粘在课本上。 “隔壁文楚市,那个清风岭游客中毒的事儿,你看新闻没?” “什么中毒?”夏弥终於抬起头,眼神带著考试复习周特有的疲惫和茫然:“什么清风岭?新闻?我这几天满脑子都是从句和三角函数” “就是有几个人在山上晕倒了,专家说是气体中毒,”路明非儘量简洁地解释:“新闻还说,当时山上雾气特別大,特別怪。你真不清楚?” “.—-跟你『那边”没关係吧?”他意有所指地看著她,暗示著龙类相关。 夏弥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隨即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我的社长大人!我现在只是一名因为前段时间疯玩而成绩下滑的可怜女高中生!什么文楚市什么清风岭什么怪雾,我一概不知!可能是山里的瘴气或者工业泄露吧?你別瞎紧张。” 她顿了顿,上下打量了一下路明非那同样带著黑眼圈的困顿样子,突然又有点幸灾乐祸。 “倒是你,看你这样子,复习得怎么样啦?別自己跟不上节奏,就老想著世界末日来逃避考试啊?我可是在很努力地追排名呢!” 路明非被她嘻住,没好气地说:“切,我也玩疯了,但我就没掉下来!” “因为你已经没下降空间了啊,吊车尾路明非同学?”夏弥嘲讽道。 “你!”路明非被戳中痛处,一时语塞。 唯独在学习成绩和排名在方面,他永远低这货一头,无可辩驳。 不过也算得到了答案,路明非心想这迷雾事件多半是意外,大概真跟自己担心的事情没啥关联···毕竟连龙王都不知道。 嗯,希望不是因为这龙王太废柴才不知道。 然而,命运似乎总喜欢在事態缓和时再推一把。 当晚,路明非依旧摊在家里的客厅沙发上,手里划拉著手机,百无聊赖地刷著无聊的消息。旁边的路鸣泽则开著语音在游戏里和队友大呼小叫。 突然,墙壁上的超大电视屏幕毫无预警地弹出刺眼夺目的猩红色警告框,背景音效变得急促紧张。 【紧急插播!本台接文楚市卫生健康委员会紧急通报:昨日通报的『清风岭不明气体中毒事件』发生重大变化!经过严密追踪调查发现,最初收治的昏迷登山客中,有三人体內检测出具有高度传染性的不明病原体!初步判断为呼吸道传播。】 【更为严重的是,负责接收他们的文楚市第二人民医院急诊科医护人员及部分接触者中,已陆续出现十余人出现不同程度的类似症状,包括严重虚弱、持续性低热或高烧、呼吸道灼痛感等!该医院急诊区域已即刻进行严格物理封锁!但由於部分接触者是在封锁指令下达前离开医院,目前仍在排查流调中·】 【文楚市政府已启动应急预案,呼吁市民非必要不外出,外出务必佩戴高级別防护口罩,注意保持社交距离!苏合市与文楚市联繫紧密,请广大市民务必提高警惕,密切留意官方后续通知和个人身体状况—·】 播音员的声音失去了前一天的沉稳,透出无法掩饰的凝重与焦急。 画面切到了被隔离带、白色帐篷和穿著厚重白色防护服人员包围的医院大楼,气氛骤然变得无比压抑和危险。 “这下,哪怕事发地不在苏合市也不得不关注了。”苏恩曦端著咖啡杯走出来,显然刚刚的新闻也是她投过来的。 “有其他消息吗?比如源头?或者那雾气到底什么成分?”路鸣泽皱眉问。 苏恩曦指尖在平板边缘点了点,屏幕上闪烁著复杂的数据流和封锁的警告標识,她嘆了口气。 “能想到的路子我都试了。黑进隔壁市的相关监控、临时医疗资料库和应急通讯” 很遗憾,收穫甚微。官方层面的结论和我们知道的差不多一一不明气体引发的昏迷,后续恶化为高传染性、传播途径不明的新型病原体感染。“ “关键在於,”她顿了顿,语气带著一丝挫败:“这种病原体,对我们现有的人类医学认知体系来说,近乎完全陌生。没有匹配的资料库记录,连病理反应都显得异常。” 客厅里的空气因为这番话而变得更加沉滯就在这时,玄关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接著是防盗门打开的轻响。 风尘僕僕的酒德麻衣快步走了进来,她的气息微乱,一向清冷的眉宇间此刻也染上了凝重的霜色,显然是刚结束任务匆忙赶回。 她甚至没来得及向路鸣泽和路明非点头示意,目光直接锁定了苏恩曦和屏幕,樱唇微启,拋出了一记更具爆炸性的信息: “薯片妞推测的方向没错,问题远比封控初期想的严重。” 酒德麻衣的声音斩钉截铁:“这两天我根据你给的线索去清风岭外围做了近距离勘察。那诡异的雾气——正在不受控制地向四周蔓延扩散!” “什么?”苏恩曦猛地抬头。 酒德麻衣迎著眾人的目光,肯定地点点头,眼神锐利:“而且扩散的速度很快。” “按现在的势头,別说封锁清风岭景区了,它很快就会扩散到文楚市的全域。而且,气流的走向显示.” 她微微呼出一口气,目光投向窗外苏合市的方向:“苏合也绝不可能倖免,被彻底笼罩只是时间问题。” 第165章 风声鹤唳 第165章 风声鹤唳 “会扩散的雾气是死侍吗?”路明非问。 这是最容易联想到的,毕竟先前奥丁手下那些死侍,集群行动时基本都会用雾沼来作为掩护。 “很遗憾,少爷。”酒德麻衣摇摇头:“如果是死侍反而不会让人觉得多棘手。” “是的,我也並没有发现任何具体的东西,”苏恩曦推了推眼镜:“甚至所谓的雾气,在事发初期也只是很平常的自然现象的样子。” “放宽心点的话,这或许就是一次人类世界中的病毒爆发。你们知道么,在歷史中基本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让人类陌生的病毒或细菌,在一定范围造成麻烦后,又渐渐被解决。” “拋去奇怪的雾气现象,挺像那么回事的,”酒德麻衣也认可道:“急性传染病?” “目前可用的情报还是太少了。”路鸣泽重新躺回沙发。 “也是,太过著急地瞎操心也没用。况且如果真的与龙类或者混血种有关,在外界闹太大的话,会有人比咱们著急的。” “现在也只能希望苏合市这边做好管控了。”路明非对酒德麻衣说:“你先洗个澡休息下吧。” “浴室不是有人吗?那个洁癖的三无一—” 酒德麻衣看过去,正好浴室的门也打开了,娇小的女孩边用毛巾擦著湿漉漉的金髮,边向客厅的眾人投来带看淡淡疑问的目光。 “最近外面可能有流感,出门记得戴口罩。”酒德麻衣直接跳过过程给出结论。 “知道了。”零点头。 “话说混血种会被一般的病毒感染吗?”酒德麻衣又问:“如果这次確实只是大规模流感什么的。” “想什么呢,”苏恩曦摊手:“混血种具备的龙类基因对於病变的抵抗力十分强大,这使得很多疾病都会远离他们,正常情况下別说流感,连癌症都不会得。” “哦,那还是不用戴了。”酒德麻衣又说。 “如果后面大家都戴你肯定还是得戴啊,而且对三无妞来说,还能防別人的唾沫星子。” “怎么就大家都戴了?” “因为新闻已经出来了,只要新闻里稍微严肃点,人群就会要死要活。警如有点谣言说粮食危机就会掀起买大米热潮,听到点缺盐风声就会疯了似的屯盐,更何况这次还涉及到更要命的健康问题。” “有道理。” “这个门是一定得出吗?特殊时期嘛,你们正好学习薯片的废宅精神。”路明非懒懒道,已经拿起一个手柄。 “你上次还拿她当反面教材来著。” “咳,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简单的政治课知识。” “原来如此可是少爷,在您的学校正式下达什么相关通知前,你不还是要老实地去上课和考试?” “唔!也,也是哦——”仿佛中了一箭的路明非捂著胸口,悲伤地泪了。 第二天。 正如苏恩曦所说,经过新闻播报,再一传十十传百,苏合市很快被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张氛围紧紧包裹。 深秋的萧瑟感被无限放大,街头巷尾行人稀疏,即使偶有步履匆匆者,脸上也几乎清一色地捂著厚厚的医用口罩。空气里除了清冽的寒意,似乎还瀰漫著某种难以名状的焦虑。 儘管苏合市的官方通告反覆强调,本市目前尚未发现类似文楚市清风岭来源的“不明病原体”病例,呼吁市民不必过度恐慌,应保持正常生活秩序,但仍挡不住恐慌如潮水般蔓延。 一夜之间,各大药店、超市的口罩货架被扫荡一空,连带著消毒液、洗手液也成了紧俏物资,价格悄然上涨。 街道两旁的咖啡馆、小吃店门可罗雀,只有超市门口还排著神色紧张的队伍,眼神警惕地扫视著周围一切可疑的陌生人影。 而仕兰中学,作为苏合市首屈一指的贵族学府,对学生安全的重视程度自然不言而喻。 期中考试將至的火药味还在瀰漫,空气里又添上了浓烈的消毒水味道。 校方斥巨资聘请专业消杀公司,对全校范围进行了地毯式喷淋消毒,从教室走廊到操场跑道,甚至公共卫生间的水龙头开关都没放过。 满载消毒药水罐的大型喷药车轰鸣看碾过柏油路,身看防护服的工作人员背看喷雾器穿梭於林荫小道,消毒药水刺鼻的气息霸道地盖过了深秋草木的微。 儘管如此,目前苏合的大环境还是处於风声鹤喉的“预警期”,並未出现实质性感染爆发的证据。 因此,学校除了持续加强环境清洁、配备基础卫生防护物资外,教学並未停滯,紧张的备考氛围依旧主导著这座象牙塔。 学生们大多谨遵通告,戴起了口罩,埋头於书山题海之间,只是眉头锁得更紧了些。 “咳咳咳——喂!夏弥!让开点!喷这边了!” 游戏美食社的活动室,瀰漫著一股比外面更浓重的消毒水气味。 门口,戴著医用口罩和一次性橡胶手套的苏晓墙正全副武装。她一手叉腰,一手举著刚从学生会物资处申领来的小喷壶,对著社团门口的门牌、门框以及门內的一片区域进行第二次、地毯式的“消毒覆盖”。 她动作熟练又细致,甚至拿著长杆喷头往活动室內的特角香里扫荡。 夏弥则懒洋洋地靠在门框上,看著苏晓墙忙活,漂亮的小脸上除了写满“学习好累”,还添了一层“搞不懂你们人类”的微妙无奈,连口罩都嫌麻烦地掛在一边耳朵上。 “至於吗,大小姐?”她嘆口气,声音拉得长长的:“学生会的人今天早上不是才大张旗鼓地,把咱们这儿里里外外蒸桑拿一样地消过一遍了吗?你现在又搞这一出,累不累啊?” “再说,事儿不是出在隔壁文楚市吗?距离远著呢,新闻不也天天在喊“形势已经控制”、『不用恐慌”嘛?” 苏晓橘头也不回,口罩下的声音闷闷的,但透著一股子认真劲儿:“你懂什么,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学生会那些傢伙到处消毒,都是走形式,做得一点都不认真!” 她说完,像是寻求同盟般,扭头看向旁边靠著墙,正一脸“麻了”的路明非。 “对吧,社长?” 路明非对上苏晓墙那双在口罩上方写满“责任重大”的眼晴,又闻了闻空气里浓得快要实质化的消毒水味儿,感觉自己即將室息在这“苦上加苦”的期中地狱里。 他认命地嘆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崭新的口罩一一也是苏晓墙塞给他的,动作麻利地扯开包装,老老实实地掛到耳朵上,连鼻樑都按了按压实,用实际行动表示了对安全健康工作的绝对支持与表率。 “切,我看就是你们这些万恶的有钱人更怕死—” 夏弥嘀咕看,看见路明非老实配合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地翻了个白眼。 “干嘛呢干嘛呢,”她用手肘碰了碰,压低声音:“她个脆皮人类怕生病也就算了,你怕个锤子啊?” “没听见吗,不怕万一,就怕一万,万一打了一万就点炮了呢——”路明非懒懒地胡言乱语:“而且根据目前已知情报一一在下也是脆皮人类的一员好么?” 他说著,扭头看见夏弥那始终神采奕奕、甚至红润健康到有点发光的小脸蛋,心思不由得又活络起来。 “话说,要是真倒了霉被那鬼东西传染了,快不行的时候咬你一口,嘬你点儿血,管用不?龙血不是抵抗力巨强吗?”他凑近夏弥调侃。 夏弥被他的话嘻住,先是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隨即以一种看白痴的眼神回应:“滚啊你!龙血本身又不是啥灵丹妙药!强大的是我们的基因!” “是基因赋予了强大的病毒抵抗力和极端环境適应力,血只是外在表徵和力量的媒介!” “如果你真是个人类,那自己这辈子反正是不可能享受到了,只有我们的———” “我们的?”路明非见夏弥忽然卡住。 “呢。”夏弥眨眨眼。 “我们的什么?”路明非疑惑地追问。 “没,没什么!”而夏弥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飞快地扭过头去,耳朵尖都红透了。 她下意识地抬起手,用手指无意识地缠绕看自己垂落肩头的几缕髮丝,动作显得有些心慌意乱和扭捏,不敢再看路明非探究的眼神。 然后低声嘟囊了一句:“———少打这些歪主意!” “神经病。”路明非无语,鬼知道这货又脑补到什么地方去了。 房间里面也正传来苏晓墙的呼唤,大概是已经完事,尽职尽责的班干部要督促他们继续“学海无涯苦作舟”了。 虽然也觉得累,但夏弥对学习还是挺热衷的,积极地响应,旁边那位就截然相反地嘆口气,不情不愿地跟进去。 总之,对路明非而言,这仿佛是在本就折磨人的备考地狱里又撒了一把盐,空气都变成了消毒水味的苦药。 他只能自我安慰,希望这场风波能像最初官方通报的那样,只是雷声大雨点小,一切將在严密防控下儘快平息。 等到下周考试结束,苏合城大概也能隨看紧张的褪去,慢慢恢復它惯常的节奏。 直到,一个放学后的深夜。 所有疲惫的学生都进入梦乡,苏合市在寂静的戒备中等待天明时,路明非放在床头的手机屏幕骤然亮起,发出“喻喻”的、打破了寂静安寧的震动。 他睡眼悍松地摸过手机,屏幕上跳出的是他设置为特別关注的本地新闻的紧急推送。 加粗的標题字体,在黑暗的手机光下显得格外挣和刺眼: 【文楚市重大通报!此前一直通报的气体中毒事件,实际累计受害者已经逾千!现宣布:文楚市,即时起,进入全面封锁状態!严格管控所有人员出入!】 屏幕的萤光,映亮了路明非骤然清醒、瞬间绷紧的脸孔,他咽了咽口水。 在这座城市生活了十几年,这种阵仗还是头一次见。 路明非整夜都没翻几个身。 手机屏幕冷白的光在凌晨三点还亮著,瀏览器里塞满了“不明病原体”“雾气毒性检测”“文楚市封锁”的搜索记录。 窗外梧桐叶被秋风抽打的沙沙声,此刻听著像某种黏腻的爬行音。 当他顶看黑眼圈飘进客厅时,白粥的热气正撞上凝重的空气。 酒德麻衣把平板“啪”地按在茶几上,苏恩曦咬著吐司含混开口:“坏消息打包送上门一一文楚市航拍画面流出来了。” 屏幕上,灰白雾气像一床厚重的被,严严实实捂著整座城市,地標建筑成了模糊剪影,街道被吞没得只剩轮廓。 这雾比昨夜的新闻照片里更浓、更死寂,晨光透不进来分毫。 “官方通报新增受害者破两千,重症率15%。”苏恩曦指尖划过数据图,“苏合现在还是安全区,但你看这个。” 她调出实时地图,代表雾区的灰斑正肉眼可见地缓慢蠕动,朝东南方向的苏合市延伸。 “扩散速度比预期快多了,但目前大家还只是略微怀疑雾气有问题,更多还是关注感染者自身携带的病毒。” “毕竟没检测到异常嘛,也就体感上觉得,今天的晨雾怎么这么浓。” 她们討论著,一身卡通睡衣的路鸣泽已经挤到路明非旁边,下巴搁在他肩上说:“哥,你班级群炸锅了。” 他晃了晃路明非的手机,屏幕上是三班班主任的紧急通知:【大家入校务必佩戴口罩!身体异常立刻报备!】 “居然没停课?”路明非灌了口牛奶,甜味压不住嗓子眼的乾涩。 “因为苏合市官方都还没通报啊,需要停课的时候城市其他地方也该停了,代价挺重的。” “而且苏合貌似对出入管控挺自信的,目前还没进入感染者的样子。” “也就是说,今天我还是得去上学咯。”路明非无奈。 “要不,偷一天懒吧?”路鸣泽忽然说,他伸手戳著平板上蠕动的灰斑。 “偷懒?”路明非看向他。 “反正她们也是混血种,不担心传染病什么的,哥哥更不用说,那趁著这个便利,实地去看看到底什么情况好了。” 第166章 分组调查 第166章 分组调查 “偷懒——也就是翘课,甚至逃学?”路明非快速地眨眨眼,然后下意识摇头:“不太好吧?” “为什么不太好,哥哥也不是goodgoodstudydaydayup类型的学生啊?”路鸣泽问。 “说不清楚,就觉得不太好。”路明非疑惑地回答著,似乎自己也稀里糊涂。 以前虽然他也没怎么逃学过,但更多是因为没必要自找麻烦,再怎么也不至於像现在这样提到就反对。 “懂了。”路鸣泽忽然有些怜悯,或是打趣,他伸手挠了挠路明非的下巴。 “近墨者黑,哥哥这是被影响了一一哎呀小天女也真是的,看给我哥哥调成什么样了?”他喷喷喷地说。 “滚啊,你才被调教了!”路明非没好气地打开老弟的手。 不过这话也不是没道理,苏晓和夏弥最近在活动室掀起的学习风暴,真有点把他“灌醉”了,每天眼睛一闭就是背了无数遍的单词,眼晴一睁就想到还没背的诗句太可怕了。 “”.—还是去吧。”他又说。 他最终决定,稍微在期中考试备考的紧张环境中喘口气,免得这么持续下去,他这个摸鱼享乐派的大祖师真被调得热爱学习了。 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也不是,反正要安顿好后方。 路明非先是隨便写了两句“身体不舒服帮忙请个假”的经典台词,但发给她们前又觉得空口无凭有点太假了,於是张口闭眼地躺在床上,拜託酒德麻衣弄了点汗水和化点脸色惨白的妆,偽装成身体確实菠萝菠萝噠的效果。 酒德麻衣吐槽说少爷现在够戏精的,苏恩曦解释说一看就是跟两个女孩待久了,被迫悟出的生存之道。 总之最后拍了张照片,以代发的形式进行告知了。 “行了,搞定!”路鸣泽满意地收起路明非的手机:“现在可以出发了吧,老哥?” 路明非点点头,起身,象徵性地往一个运动背包里塞了几件换洗的內衣裤和洗漱用品,毕竟这次去的地方远,还有可能直接就到文楚市去了,大概要在外面待上一两天的。 零则提著一个小巧但结实的旅行箱走过来,她的出行准备向来简洁高效,看不出丝毫多余的东西。 至於始终两手空空的酒德麻衣只能说忍者的事情不用搞得那么清楚。 本次就这三人出门,毕竟苏恩曦待在家里的作用肯定比外出大,然后因为异常范围大到涵盖了隔壁一整个城市,所以要分组行动。 而关於分组,兄弟俩在客厅角落还有一场短暂的商,“其实真没必要非得安排人跟我一组,”路明非压低声音,试图做最后爭取:“如果源头是混血种或者龙类,我自己就能处理。” 路鸣泽盘腿坐在沙发上,托看下巴:“哥哥,现在最大的问题在於未知,是龙类相关事件肯定最好,但如果不是呢?也许就是自然滋生的恐怖病毒?或是某种罕见气象灾害引发的连锁反应?在弄清楚之前,还是保险点好。” “好吧,”路明非接受了这个逻辑,但转念一想,立刻討价还价:“那能不能让麻衣跟我一组?” 路鸣泽是准备让零跟路明非一起的,但路明非只觉得压力山大。 “哦~比起金髮萝莉还是更喜欢长腿御姐吗,原来如此,哥哥也確实到青春期了。”路鸣泽眼睛瞬间弯起促狭的弧度。 “屁嘞,只是单纯觉得在学校备考的氛围已经够室息了,再和无口无心无表情的傢伙待在一起不更加沉闷嘛—好不容易出趟门。”路明非解释。 “可是麻衣更適合单人行动,哥哥你和她一起只会影响她的效率,对总的调查进度或许会產生一丟丟影响—”路鸣泽有些为难的样子。 “你直说我是累赘不就行了?” “呢,我不是我没有,哥哥天下第一牛逼,怎么会是累赘呢哈哈哈哈———”” 反正抗议无效,路明非只能接受这样的分组。 “先走了。”门口处,酒德麻衣换上便於行动的衣服,对客厅里的三人点了下头,身影便开始模糊,像是融入了墙壁的阴影,接著就真的如同人间蒸发般消失无踪。 路明非看著人凭空消失的位置,也算见怪不怪。他警了一眼旁边始终安静、面无表情的零,尷尬地轻咳一声,然后扯过一个口罩戴上,闷声道:“我们也走吧。” “嗯。”零用鼻腔发出一个极淡的单音,提起那个小行李箱,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大门在两人身后轻轻合上。 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中央空调的喻鸣。路鸣泽脸上的笑容渐渐扩大,变得有些难以捉摸。 “你最新的那些数据和推测都没错对吧?”他向苏恩曦確认。 “包的。”苏恩曦嘬了口咖啡,眼镜片后的目光带著一丝瞭然。 “那就好~” “老板你刚刚笑得好贏盪,是不是还额外搞了点什么小动作?”苏恩曦问。 “我在行李箱夹层里塞了好东西~“路鸣泽神秘地说。 “小巧思是吧?” “没办法,不好好利用每一次机会,有些东西得等到猴年马月才会稍微有苗头啊?”路鸣泽伸了个懒腰。 孔雀邸大门口,深秋的风带著一股湿冷。 路明非用手机打的车已经到了,一辆普通的白色网约车。 司机是个四十来岁的大叔,原本正百无聊赖地刷著手机,当看到戴著口罩的路明非和零走过来,尤其是目光落在零身上时,大叔的眼晴瞬间亮了起来。 零今天穿著一件卡其色的翻领薄呢大衣,领口露出乾净的白衬衫领子,下身是同色系的格纹半身裙和保暖的打底袜,脚上一双米色的小皮靴。 淡得发白的的金色长髮梳成乖巧的髮辫垂在肩前,虽然大半张脸被医用口罩遮住,但那双清澈如冰湖般的蓝眼睛,纤细挺拔的身段,以及从骨子里透出的那种瓷娃娃般不染尘埃的精致感,都让她在灰濛濛的深秋街景中,醒目得像误入凡间的精灵。 司机大叔立马堆起热情的笑容,操著一口带著明显口音的塑料英语打招呼。 “嘿!哈嘍!welcome!the”.....thebeautiful....”place?waitforyou!ready go!” 路明非眼角抽了抽,拉开车门示意零先进去,自己也坐进后排,一边系安全带一边毫不留情地戳破:“师傅,她听得懂中文,而且她是俄罗斯人,不用讲英文。” “啊?哦哦哦!”司机大叔脸上的笑瞬间僵了一下,略显尷尬地挠挠头。 “俄罗斯—战斗民族姑娘啊!我就说气质这么独特!不好意思啊姑娘,我这英语是以前跑车拉老外练的,哈哈——” 他透过后视镜使劲看了零几眼,看到零安静地抱著小行李箱坐在窗边,毫无反应,甚至连头都没抬一下,眼神里不由得更添了几分遗憾。 他更失望的是零没坐副驾驶,而是直接跟路明非坐一起了。 车辆启动,匯入街道上稀少的车流中。 “小伙砸,可以啊!”司机大叔开启了热络的社交模式,一边开车一边试图打破沉默:“找这么个漂亮的外国小对象儿,有眼光!这气质,喷喷,隔著口罩都挡不住!” 路明非在后座,隔著口罩都能感觉到零那边毫无波动的“寒气”,只能无奈解释:“大叔您真误会了。这是我外国叔叔家的小孩,算是我妹妹,放假过来玩段时间。” “我自己都还在上高中呢,不提倡早恋的。” 说“妹妹”算是很常见的掩护措辞了,但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话音落下的瞬间,零似乎极轻、极快地警了他一眼。 “怪不得!我就说看著年纪都差不多小嘛”司机大叔只是恍然,然后转到了其他话题。 算是当下城市里最热门的话题,儘管並不娱乐。 “唉,小伙子,你说这事儿整的——·隔壁文楚市咋突然就封城了呢?闹得人心惶惶的。新闻天天放,专家天天讲,也没讲出个实在东西来!我这几天跑车都提心弔胆的,怕拉的人有问题。” “生活全搅和乱了,买个菜都要排长队,好好的日子过成啥样了!” “就盼著这该死的玩意儿赶紧弄明白了,快点结束吧!不然这提心弔胆的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儿?要是拖拖拉拉—拖到过年还没整利索——” “那可真是太糟心了。” 路明非安静地听看司机大叔的嶗叻,目光投向车窗外,城市的轮廓在深秋的灰白雾气中显得有些朦朧不清,路上行人匆匆,都裹得严实,戴著同款的白色口罩,像一群沉默的影子。 空气中瀰漫著消毒水和一种说不出的紧绷感。 大叔那朴实的忧虑和“快点结束吧”的期盼,像小小的石子投入他的心湖,激起一圈涟漪。 他原本只是抱著逃离苦闷备考和重在参与的想法,此刻,心头那点游戏般的轻鬆感褪去了几分。 如果这种压抑、担忧和生活的失序真的像蔓延的雾气一样无可阻挡,甚至可能持续到遥远的新春— 確实不太好。 他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对司机感嘆的回应,手指却无意识地抚上冰冷的车窗玻璃,目光穿透朦朧的窗面,变得专注起来。 白色的网约车穿过越发浓厚的城市晨雾,载著两名沉默的年轻人,向著城市边缘驶去。 网约车最终停在了郊外,再往外就不行了,路明非和零只能下车,在司机大叔不解的目光和劝解中继续步行。 两个城市隔得並不远,中间的山也没连著,所以到了稍高处后,文楚市的轮廓已经在薄雾中隱约可见,几栋鹤立鸡群的高层建筑像是沉默的哨兵。 而就在它们之前,更靠近苏合市这一侧的,赫然便是新闻中反覆提及的事发源头一清风岭景区。 此刻,那片山岭方向被一种不自然的、更为浓厚的灰白色雾气笼罩著,仿佛与世隔绝的孤岛,带著一种压抑的不详感。 四周一下子安静下来,只有清晨荒野的风声和远处偶尔传来的、可能是公路卡口的微弱声响。 “喷,这怎么过去?”路明非挠了挠头,看著远处那道象徵著封锁线的铁丝网和隱约可见的警戒標识,犯了难。 封锁肯定很严,回去买票什么的也是异想天开。 他下意识掏出手机,准备呼叫场外援助:“喂,薯片?你那边—” 话还没说完,一阵低沉却有力的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打断了他。 路明非循声望去,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只见零正动作利落地跨坐到了一辆线条极其硬朗、通体哑光漆黑的重型机车上。 这辆机车停在离他们不远的一个小土坡后,之前竟完全没被注意到。 车身庞大,轮轂宽厚,排气管如同猛兽的喉管,此刻正微微震颤著发出低沉咆哮,充满力量感和速度感。与零那娇小精致、如同洋娃娃般的外表和清冷的气质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反差。 零单手扶著车把,另一只手將一个简单的黑色头盔拋给路明非,动作乾净利落。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用那双冰蓝色的眸子警了路明非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不是,这玩意儿你从哪里变出来的?”路明非手忙脚乱地接住头盔。 “过来调查是提前决定好的,准备一些东西理所当然。”零轻声解释。 “坐好。”她自己也戴上了一顶同样黑色的头盔,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白皙的下頜和紧抿的唇线。 路明非看看那辆充满压迫感的机车,再想想零那纤细的身板,心里有点打鼓。 “有车是好事,但你要直接衝破铁丝网?太夸张了吧?” “我会走缺口,那附近的监控麻衣刚刚也解决了。” 事已至此,路明非只能认命地戴好头盔,略显笨拙地跨上后座。座位比想像中宽一些,但依然让他感觉无处安放手脚。 “抱紧。”零又丟下两个字,发动机的轰鸣骤然加大。 路明非还没想清楚“抱紧”的具体执行方案,巨大的推背感就猛地將他钉在了座位上! 第167章 似曾相识的同行 第167章 似曾相识的同行 “哇啊!” 机车如同离弦之箭般猛地窜了出去,捲起尘土和枯草,向著远方那片被雾气笼罩的山脉狂飆突进! 原野的景色在视野两侧飞速倒退,风声在头盔外呼啸成一片,强劲的气流拍打著身体。 路明非的心臟几乎要跳出喉咙,他下意识地用尽全身力气死死环住了零的腰,將自己固定在座位上。 零的身体很纤细,腰肢更是细得惊人,隔著不算厚的衣物,能感觉到一种属於少女的柔韧,但在这一刻,它却承载著后座乘客的生命和这辆猛兽所有的狂野动力。 在速度带来的强烈感官衝击下,路明非脑子里那点关於男女有別的羞涩想法早被吹得烟消云散,只剩下“別被甩下去”这一个念头在刷屏。 “一定要开这么快吗!”他忍不住大声问:“这就算不在城区也超速了吧!” “我没有驾照。”零稍微回头,以这样的嘴型回答著。 路明非一口老血在心里,没有驾照您很骄傲? 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是吧,没有驾照就不用遵守交通规则一一所以说他很不想和这货一起啊,除了闷,实际上还是个在南方小城久了的疯妞,这下逮住机会了,可不得狠狠车! “姐姐,您就慢点吧.—..我还不想快和刚吃的早饭说『seeyouagain』啊——..”他依旧求饶道。 “马上就不陡了。”零做了保证。 “马上是指一唔!” 机车忽然加速飞离了地面,路明非的屁股也飞离了坐垫,儘管只持续了一下下,也依然惊得没体会过如此车的路明非心臟狂跳。 等到终於回归平稳,他才反应过来他们已经穿越了铁丝网的空洞,机车也重新行驶上平稳舒適的城际公路。儘管速度依然快得离谱。 他似乎还看到墨一样的影子朝他们招呼,大概是麻衣在显摆她的丰功伟绩。 不管怎么样,他们成功从苏合市的边界出来了。 眼下,路明非只能继续紧紧地抱著零的腰,感受著身下机车的狂野力量、掠过耳边的风声以及原野粗的气息混合在一起带来的衝击感。 他偶尔艰难地抬头往前看,远方灰白雾气笼罩的清风岭,在他们狂飆的视野中不断放大,像一头蛰伏的巨兽张开灰濛濛的巨口。 错不了,他的直觉告诉他一一那种现象绝对和龙类脱不了关係。 那也就是说,只要他抵达目的地解决源头,让两个城市人心惶惶的危机就能迎刃而解了。 机车最终在距离清风岭景区入口尚有一段距离的偏僻岔路停下。 眼前是一个依附景区而建的小型度假村,本应是灯火通明、迎来送往的热闹景象,此刻却死寂得如同鬼域。 民宿和餐馆门窗紧闭,招牌在愈发浓重的雾气中显得模糊不清,街上空无一人,只有被风吹动的警戒带发出“啪嗒啪嗒”的单调声响。 远处景区大门方向,隱约可见几盏应急灯的光芒,以及一两个穿著臃肿白色全身防护服的身影在缓慢移动,像是雾中游荡的幽灵。 “看来人都撤光了。”路明非摘下头盔,深吸了一口清冷潮湿的空气。 他並未感到任何不適,连带著对雾气的戒心也降低了一些。 零安静地停好车,也取下头盔,金色髮丝有几缕被静电沾在脸颊旁,她隨手拨开,目光冷静地扫视著周围环境。 这时,路明非口袋里的电话开始震动,是苏恩曦。 “喂,薯片,我们到了度假村这边。”他找了个角落。 “看到了,监控画面断断续续,但还能捕捉到你们。”苏恩曦的声音带著敲击键盘的背景音。 “最新情况,文楚市专家组的初步报告出来了,他们认为雾气本身只是特殊气象条件下的產物,重点还是放在感染者携带的病毒上,推测源头可能是山里某种尚未明確的野生动物携带的新型病原体,目前正全力研究试图分离病毒株。” 路明非和零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以为然。 亲身站在这里,即使感官上暂无异常,但那瀰漫四周、浓得化不开的灰白雾气,总给人一种无形的压抑感,绝非普通晨雾那么简单。 “我还是更信自己的感觉。”路明非低声问道:“这边警戒情况怎么样?” “山下的管理方和村民基本都转移了,只剩少数穿著防护服的警务人员留守,主要封锁入口,防止无关人员进入。” “他们对山上的情况也不清楚,注意力都在防止病毒外泄上。专家小组和一些志愿者还在山上继续勘察,寻找可能的动物源头或异常环境样本。你们从侧面绕进去,难度不大。” 果然如苏恩曦所说,景区外围的封锁並不严密,留守人员的注意力更多集中在主干道和明显入口。 路明非和零很容易就找到一处警戒线的薄弱环节,藉助树木和废弃建筑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潜入了景区范围。 他们沿著冰冷的石阶山道向上攀登。 起初,还能透过雾气的间隙,隱约望见山下文楚市模糊的城市轮廓,像海市蜃楼般悬浮在灰白色的背景里。 但隨著海拔升高,雾气越来越浓,能见度急剧下降,到最后,周围只剩下白茫茫一片,连近处的树木都只剩下扭曲的黑影,整个世界仿佛被裹进了一个巨大的、湿冷的絮团中。 路明非不得不放慢脚步,確保零始终在自己视线可及的范围內一一其实也就身前身后一两米的距离。 周围的寂静是压倒性的,连鸟鸣虫嘶都绝跡了,只有他们踩在湿润落叶和石阶上的轻微声响,以及自己略显压抑的呼吸声。 路明非偶尔回头,看到零娇小的身影沉默地跟在后面,金色的髮辫在浓雾中若隱若现,像一盏微弱但坚定的小灯。 在这片孤寂的灰白天地里,这默默跟隨的身影,不知为何,竟让他心头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熟悉感,仿佛很久以前,也曾有过这样一幕。 为了驱散这过分沉重的寂静和莫名的思绪,路明非试著开口,声音在雾中显得有些闷。 “零,这几年在苏合市还习惯吗?跟俄罗斯那边比,感觉怎么样?” 零似乎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沉默了几秒,才用她那一贯的冷淡语调轻声回答: 还好。” “气候湿润,冬天也不是很冷。” “平时你都做些什么?不会也跟薯片一样宅在家里吧?”路明非继续没话找话。 “看书。训练。偶尔会去人少的街道走走。”零的回答依旧简短。 “哦——那,有什么特別喜欢的地方,或者吃的吗?” “孔雀邸西门街角那家甜品店的布丁,还不错。” 一问一答间,单调的登山过程似乎不那么难熬了。 路明非觉得,虽然零的话还是不多,但至少愿意回应,气氛似乎比刚出发时缓和自然了一些。 他正暗自庆幸这次搭档也没想像中那么糟糕时,身后的脚步声却突然停了。 路明非疑惑地回头,只见零站在原地,没有继续前进,她微微仰头看看被浓雾封锁的山道前方,冰蓝色的瞳孔里竟罕见地流露出些许疑惑和呆滯,长长的睫毛上凝结了细小的水珠,整个人像是突然被按下了暂停键,真的变成了一尊精致却失魂的洋娃娃。 是女孩子体力不支?唯独这个不可能。还是说,这种极端压抑、与世隔绝的环境让她感到了不適? 路明非心里嘀咕著,或许是出於一种下意识的照顾,也可能是那点莫名的似曾相识感作票,他几乎没有犹豫,转身往回走了几步。 然后很自然地伸出手,握住了零那只戴著薄手套、显得有些冰凉的小手。 “跟紧点,这雾太浓了,別走散了。” 这句其实是废话,因为他们都一直沿著山道在走,但不这样来一句忽然牵手也太怪了零了一下,视线从虚无的雾靄移到两人交握的手上,然后又抬眸看了看路明非,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变化。 她既没有甩开,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顺从地任由他牵著,重新迈开了脚步。 路明非能感觉到她手心的微凉和属於少女的纤细骨骼。 继续向上,快到山腰一处相对平坦的观景台时,他们听到了隱约的人声。 透过浓雾传来,是几个穿著防护服的身影,大概是仍在坚持调查的专家或志愿者。 他们分散在观景台周围,大声地彼此吆喝著,声音在空旷的山谷间迴荡,內容却大同小异: “王工,这边採样完毕!没有异常!” “李队,西侧树林检查过了,没发现可疑动物巢穴!” “空气品质监测数据还是老样子,除了湿度超高,成分正常!” “这边也是,没什么特別的发现!” 听起来,他们的调查似乎陷入了僵局,一无所获。 而路明非心中那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却越发强烈。 他不再关注那些调查人员,而是循著內心深处某种模糊的牵引,拉著零,偏离了主干道,转向一条被杂草和灌木半掩的小径,朝著雾气更深处走去。 脚下的路变得泥泞难行,横生的枝极和湿滑的苔蘚不断阻碍著前进,两人的裤腿和外套很快沾满了泥浆和水渍。 路明非想起零那眾所周知的洁癖,有些过意不去地问:“要不你回山道那边等我?里面可能更糟。” 零摇了摇头,自光却再次落在那只依旧被路明非牵看的手上,轻声说:“如果出现敌人,这样不方便应对。” 路明非一愣,这才恍然惊觉自己竟然一直牵著她的手走了这么远! 刚才光顾著注意脚下和感应方向,完全没意识到这个动作有多么亲密和不合时宜他赶紧鬆手,暗骂自己,路明非啊路明非,你什么时候进化成这种下意识占便宜的老色批了?难道真是跟夏弥那傢伙待久了,脸皮厚度和迟钝程度都直线上升? 到底不是跟大大咧咧的小龙女和姐们了儿似的小天女相处,还是得注意些人际关係的分寸才对说起来先前怎么就想到去牵手了? 零在他鬆手后,默默地將手收回大衣口袋。 以前,倒能经常在这种时候看见女孩子脸上的羞涩或怒,但三无到底是三无,路明非甚至猜不到零有没有因此生气·好难相处。 两人一时无话,气氛略显尷尬地继续前行,终於,在穿过一片特別茂密、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湿冷林地后,眼前豁然出现一个隱蔽的山洞入口。 洞口被茂盛的藤蔓和枯枝败叶遮盖得严严实实,若非那种强烈的、几乎化为实质的龙类威压和血腥气息从中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很难被发现。 “就是这里了。”零压低声音,冰蓝色的眼眸锐利地盯住洞口,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里面传来的浓烈龙类血气,带著一种腐朽和不祥的味道。 事情似乎顺利得有些出乎意料,他们就这么找到了源头? 零下意识地上前一步,伸手想去拨开洞口的障碍物,以便更清楚地观察內部。 “等等!”路明非立刻阻止了她,语气严肃:“情况不明,別贸然动手。” 在这种未知的危险面前,由他来打头阵无疑是更稳妥的选择。 他伸出右手,准备用这能无效化龙血之力的手掌,强行破开洞口的遮蔽,无论出现什么,应该都不会造成糟糕的影响。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刚刚触碰到那些潮湿的藤蔓和枯枝,尚未发力撕开的瞬间- — 异变陡生! 旁边的零突然心生警兆,一种极度危险的预感让她脱口而出:“小心!” 但她的警告还是晚了一步。 “噗—” 一声轻响,仿佛是什么东西被戳破的声音。那看似普通的洞口遮蔽物后,並非坚实的山壁,而更像是一层薄薄的、由浓稠雾气构成的“膜”。 路明非的手轻易地“捅”了进去。 下一刻,一股浓郁到几乎化为液態、带著刺骨阴寒和强烈腥气的灰白色雾沼,如同决堤的洪水般从那个被破开的小口子里疯狂喷涌而出! 它们並非瀰漫扩散,而是像有生命一般,瞬间缠绕上路明非的手臂,继而如同无数冰冷的触手,顺著他的皮肤毛孔,甚至从他因惊而微微张开的嘴巴和鼻腔,爭先恐后地钻了进去! 第168章 陷阱 第168章 陷阱 零的心猛地一沉,黄金瞳瞬间点亮,娇小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就要衝上前將路明非拽离那片诡异的雾团。 然而,就在她即將触碰到路明非的瞬间,异变再次发生。 预想中路明非痛苦挣扎或者瞬间倒地的情形並未出现。 那些钻入他体內的雾气,仿佛泥牛入海,没有激起任何波澜。而缠绕在他体表、试图继续渗透的剩余雾气,则像是遇到了某种无形的屏障,或者说——更恐怖的存在,竟开始剧烈地、肉眼可见地波动、扭曲起来。 路明非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脸上也看不出丝毫痛苦或紧张,只有一种近乎茫然的平静。 他微微低头,看著自己裸露的手背皮肤,那里的雾气正以惊人的速度变得稀薄、透明,最终彻底消失,仿佛被他的身体直接吸收或者说抹除了。 不仅仅是接触点,以他为中心,周围一小片区域的浓雾都像是被投入了净化器的污水,浓度急剧下降,视野竟然短暂地清晰了几分。 那股令人不適的阴寒和腥气也隨之消散。 零的动作僵住了,冰蓝色的眼眸中充满了惊。 她能感觉到,那不是简单的驱散,而是更根本的——:“无效化”,就好像这些蕴含著未知龙血力量的雾气,在接触到路明非的瞬间,其存在的“基础”就被某种更高层次的力量直接否定、抹消了。 知道是一回事,眼睁睁看到又是一回事,在一个龙血几乎是神秘之源的世界里,目睹这样的力量实在不可思议。 “路明非?”零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路明非闻声抬起头,脸上的茫然迅速褪去,又恢復了平时那副有点懒散、似乎对什么都提不起太大劲头的模样。 他活动了一下手腕,甚至还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喉咙,仿佛在確认什么。 “没事吧?”零问。 “..—·没事?”路明非甩了甩手,眉头微。 刚才那股阴冷侵入的感觉极其真实,但此刻身体並无异样,仿佛那雾气只是寻常的水汽。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抬头看向黑的洞口深处。那股令人心悸的龙类威压和血腥气变得更加浓郁,仿佛一张无形的巨口在黑暗中等待。 洞口的遮蔽物被他刚才触碰时破坏,露出一个勉强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感觉消失了,刚才那雾对我没用。”路明非的眉头鬆开,语气带著一丝惯常的无所谓:“来都来了,进去看看源头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之前的警惕被这次“免疫”冲淡了不少。既然最直接的雾气攻击无效,洞內深处那异常的气息,更像是在挑战他的好奇心,或者说,更像是在“邀请”。 零已经亮起的黄金瞳在浓雾中闪炼看微光,她沉默地凝视了路明非几秒,没有反对,只是將掛在腰间的强光手电解下,递了过去。 “小心。”她叮嘱道。 “你在外面放风,我很快出来。”路明非接过手电。 光束刺破洞內的黑暗,路明非矮身钻了进去。 洞壁湿滑冰冷,空气浑浊不堪,充满了腐朽泥土和铁锈般的血腥味,比外面浓烈十倍不止。脚下的路崎嶇不平,布满尖锐的碎石。 越往里走,空间越是开阔,但那股无形的威压也越加沉重,几乎让人喘不过气。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强光手电的光柱扫过鳞的岩壁和倒悬的钟乳石,偶尔能警见一些深色的、早已乾涸凝固的印跡,散发看陈腐的血腥。 一切都静得可怕,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和脚步声在狭窄的空间里迴荡。 想像中的死侍或者链金道具並未出现,只有一片死寂和越来越浓的不安。 终於,手电光柱停在了一个较为宽的洞腹中央,这里的地面异常平整,像是经过人工修整。 路明非的目光瞬间被地面中央的图案吸引一一那大概是一个由暗红色的、仿佛凝固血液绘製的巨大链金矩阵,线条复杂而诡异,在强光照射下反射出幽暗的光泽,散发著令人作呕的邪异气息。 它並非完整,边缘有磨损和中断的痕跡,但核心部分却异常清晰,仿佛刚刚被激活过。 “嘶”路明非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他对龙血相关的东西並不存在惧怕,但不知为何,身为一个人类高中生的直觉却告诉他这东西极度危险就像上山撞见一条眼镜王蛇。 忍著不適拍了个照片后,他立刻转身准备退出去。 然而,就在他脚步移动的瞬间一嗡! 整个洞穴猛地一震!地面那巨大的链金矩阵骤然爆发出刺目的暗红色光芒!如同一个蓄势待发的精密机关,被他的踏入彻底激发! 嗡鸣声中,无数细微到肉眼几乎无法辨別的、闪烁著暗红色微芒的粉尘,如同被狂风吹起的沙尘暴,从矩阵的每一个线条、每一个符文节点中狂涌而出! 路明非下意识伸出右手挡在身前,不管要到来的是什么,经过此处时都该烟消云散。 可他很快又发现了一个堪称致命的问题:这些粉尘並非能量或言灵造物! 裹挟粉尘的链金矩阵的力量確实在接触他的手掌时消散了,可那些闪烁著暗红微芒的粉尘只是更加大规模地扑面而来。 他连屏住呼吸都来不及,当粉尘没入口鼻、钻入眼晴、甚至刺透皮肤毛孔时,一种截然不同的、冰冷而原始的恐怖感住了他。 接看便是剧烈的痛感,仿佛有亿方根烧红的钢针同时刺入路明非的神经,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冰寒伴隨著恐怖的虚弱感,如同海啸般瞬间席捲全身。 “上当了?”这是路明非最后的想法。 他连哼都没能哼出一声完整的,眼前一黑,身体如同断了线的木偶,直挺挺地向后栽倒。 强光手电脱手飞出,眶当一声砸在岩石上,光束乱晃,映照出他瞬间失去血色的脸和紧闭的双眼。 “路明非!”外面传来零的惊呼。 零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附近,看到倒在地上面如金纸、毫无声息的路明非,她的黄金瞳瞬间燃烧起来! 她没有任何犹豫,甚至没有去碰触那依然在闪烁著邪异红光的链金矩阵,一个箭步衝到路明非身边。 她迅速探了探他的颈动脉和鼻息,还活著,但有些微弱,而且体温高得嚇人。 这时周围还没散去的粉尘文飞快席捲而来,如刚刚侵袭路明非一样爭先恐后地想要进入零的体內,零反应不及,也多少吸入了一些。 但奇怪的是,她毫髮无伤,甚至没產生任何反应,甚至在黄金瞳带来的龙威愈发明显后,剩余的粉尘竟如怯懦般回归了链金矩阵。 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眼下路明非陷入危险,也没时间慢慢调查了。 “长腿,这里交给你。”她將坐標发给酒德麻衣后,便迅速脱下自己的机车外套,裹在路明非身上。 然后蹲下身,抓住路明非的双臂,猛地將他背到自己略显单薄的背上。 路明非比她高大不少,昏迷的身体死沉,但零爆发出的力量惊人,稳稳地將他背起“撑住!”零冰冷的声音带著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不知道是说给背上的人听,还是给自己下命令。 没来由的,她很討厌这个情景—也不是完全的討厌,说不清楚。 零几乎是手脚並用地钻出狭窄的洞口,然后再把路明非也拖出来。 外面的雾气似乎更浓了,能见度不足五米。 零就这样背著昏迷的路明非,凭藉著强大的方向感和非人的体能,在浓雾瀰漫、崎嶇湿滑的山林中飞奔而下。 沉重的脚步声和急促的喘息声是这片死寂山林里唯一的声响,树枝划破了她的衣服给金髮留下污痕,她也毫不在意,眼中只有前方下山的路。 回到停放机车的土坡,零小心翼翼地將路明非安置在后座,用外套將他儘量固定好,然后用最快的速度发动了引擎。 重型机车发出巨大的咆哮,在山道上再次狂起来。这一次,零的驾驶比来时更加狂野迅疾,仿佛在与死神赛跑。 “薯片,路明非出事了!他好像吸入了不明物质!”零冰冷的声音通过通讯设备吼道:“我们正在返回苏合市,准备接应!” 通讯器那头的苏恩曦显然也惊住了:“.—什么不明物质?还有什么具体症状吗?我立刻联繫“高热!昏迷!脉搏微弱!症状在快速恶化!”零的声音被风声切割得断断续续,但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清风岭深处有准备好的陷阱!应该是专门针对他的!” “明白!保持通讯!我立刻准备!”苏恩曦的声音也凝重起来。 机车一路咆哮著冲回了苏合市边界。 进入市区后,零明显感觉到气氛不对。 街上几乎看不见行人了,偶尔有几个也行色匆匆地赶路著,一种无形的紧张感瀰漫在空气中。 她没有直接回孔雀邸,路明非的状態太差,经不起顛簸和等待。 她记得进城时路过一家看起来还算乾净的商务酒店。机车一个急剎,便停在了酒店门口。 酒店前台看到零拖著一个昏迷不醒、脸色潮红的年轻男人进来时,明显愣住了,眼神充满警惕和询问。 零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一手用力架著路明非,让他看起来像是喝醉了站不稳,一手扶著自己的额头,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焦急和无奈,故意用带著点生硬口音的中文快速说道:“抱歉,我男朋友..—喝多了。” “他心情不好,喝了太多———白酒!能开个房间吗?请快一点,他需要休息,吐了我负责清理!” 她的语气带著恳求,甚至故意让声音带上一丝哭腔。 前台是个年轻女孩,看了看娇小漂亮但此刻显得无助焦急的外国妹妹,又看了看醉得不省人事、满脸通红的路明非,犹豫了一下,同情心占了上风。 “好的好的,请出示下证件—房费押金需要—” 零迅速递上证件,付了钱,几乎是半拖半抱地將路明非架进了电梯。 电梯门关上的瞬间,她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鬆一丝,但看著怀中体温滚烫、毫无知觉的路明非,心又立刻悬到了嗓子眼。 艰难地刷开房门,零几乎是跌撞著把路明非放到床上。 她立刻反锁房门,拉上窗帘,想拿出通讯器联繫苏恩曦下一步怎么办一一是立刻叫救护车,还是等苏恩曦和老板来接。 鸣!!!! 一阵低沉、悠长、穿透力极强的防空警报声,却骤然划破了苏合市的寧静! 紧接著,尖锐急促的广播声在城市的各个角落响起,清晰而冰冷: 【紧急通知!紧急通知!苏合市全体市民请注意!因发现不明来源的、具有高度传染性的复合病原体,且市內已出现多例关联感染病例,为最大限度保障市民生命安全和身体健康,防止疫情扩散,经市应急指挥部研究决定,自本通知发布之时起,苏合市全域实行封闭式管理!所有人员足不出户!所有车辆禁止上路!解除时间另行通知!重复·】 苏合市,封城了! 零握著通讯器的手指骤然收紧,她站在窗边,看著楼下瞬间变得空旷死寂的街道,警灯闪烁,远处似乎有路障正在架设。 耳机里,苏恩曦急切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印证了广播的內容:“零!听到了吗?苏合市封城了!全市戒严!你们现在在哪?” “我给你发位置.”零皱眉用手机发送了定位。 等待期间,她的目光从窗外收回,落在身后床上那个深度昏迷、呼吸急促的男孩身上。 她走回床边,看著路明非痛苦起的眉头,然后转身走进洗手间。 哗啦啦的水声中,她將毛巾浸入冰冷的水里,用力拧乾。 她拿著冰凉的湿毛巾,重新坐回床边,小心翼翼地敷在路明非滚烫的额头上。 冰冷的触感让昏迷中的路明非身体微微抽搐了一下。 第169章 猎盟速递,双料医师 第169章 猎盟速递,双料医师 酒店楼下已经拉起了黄色的封锁线,像一道突兀的伤口横亘在街道上。 穿著防护服的官方人员正指挥著稀少的车辆改道,低沉而持续的广播声在寒冷的空气中迴荡,反覆强调著封城令和居家隔离的要求。 忽然之间,这座最近本来就略显压抑的小城,直接崩断了紧张的弦。 零再次拿起手机,拨通了苏恩曦的號码。 电话几乎是瞬间被接通,但背景音意外地有些嘈杂。 “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这么快就封城了?”零问。 “唉,其实也不奇怪。”苏恩曦嘆了口气。 电话里似乎传来模糊的询问声,她快速回应了一句“在接电话”,然后继续对零解释。 “文楚市和苏合市挨这么近,好几条城际公路连成,人员互动频繁,肯定早就有病毒感染者过来了,只是没发作才暂时平静。” “一旦有了爆发的苗头,在隔壁的前车之鑑下,能不赶紧採取最稳妥的手段么?除非这边的管理者也想早点下台。你知道的,呼吸道传染的疾病对人类世界来说最棘手。” “好吧。”零算是明白了。 也是他们倒霉,出门这天正好撞上了苏合市发现感染者的时候—不,或许文楚市宣布封城的时候,就註定了苏合市要马上跟进,他们事先没想过城市管理的这些弯弯绕绕。 零把视线从混乱的封锁线移回房间內。 柔软的大床上,路明非还是安静地躺著,脸色泛著不正常的潮红,呼吸沉重而灼热,额头上覆看的湿毛市似乎很快就被他的体温蒸乾。 他安静得像个破碎的瓷娃娃,与楼下喧囂的恐慌形成刺自的对比。 零一时有些凌乱。 留在苏合这么多年,哪怕这个被她们调侃为少爷的男孩一直强调自己是纯粹的“人类”,不如她们这些混血种强壮和迅捷,但见他隨意地穿行在两个世界的间隙,对失足者伸手,平息异常事態,期间展现出的那份从容与强大,依旧让她们下意识將其当作与老板同样的、甚至更高等级的存在。 所以先前在那个山洞时,零才会放心地让路明非自己进去,她从始至终都觉得路明非能自己解决。 而现在,见路明非破天荒地脆弱成这样,著实让她感到猝不及防。 以及一些別的感觉,一些相似的画面,又莫名地挑动心弦。 奇怪,零记得清楚,她確实是和薯片妞和长腿妞一起来到这座城市后,才第一次见到牵看老板的手、被老板唤为哥哥的路明非。 “现在最重要的是路明非,他和新闻里说的那些重症感染者一样,高烧不退,完全没有醒转的跡象。你到底什么时候能过来?””零將思绪收回,开始催促。 “呢,我现在可能过不来。”苏恩曦尷尬道。 “你知道富人群体有多怕死的,孔雀邸社区已经被他们请的医院的人围起来了,正在挨家挨户排查登记、测体温、做『流调”” “老板现在就在门口接受全身检查和消毒呢,马上就轮到我了!社区门口都设了卡,只进不出!我现在插翅也难飞啊。” “那怎么办?”零的视线钉在路明非烧得通红的脸颊上:“要送他去医院吗?” “医院,我觉得少爷可不会想在医院坐牢,甚至他症状减轻了被送去感染者集中区域隔离都有可能。而且他遇到的问题普通人也不一定能解决。” 零沉默了。 “所以,”苏恩曦的声音终於透出一种“看我的”的得意劲儿:“我已经重金给你们约了最好、最贵的混血种专家,等待上门服务就好啦!绝对的vip待遇!” “苏合这种小地方—哪来的什么混血种专家?”零微微皱眉。 “是没有,半个小时前他可能还在魔都或者京城忙呢,那些地方的服务需求也是最多的,但现在乘坐的专机肯定抵达附近城市了,唔,以他们一贯吹嘘的效率,说不定都已经潜进苏合了。”苏恩曦很懂的样子。 “需要我去接吗?” “不用,都说了上门服务!人家就是专门做这行的一一哦?他发消息说到了,真快啊!” 苏恩曦的话音未落,一阵清晰而富有节奏的敲门声突然从房门处传来,打断了她们的对话。 零的眼神瞬间锐利如刀锋,像一头被惊动的猎豹,无声无息地移动到门后。 她没有立刻开门了,而是凑近猫眼,谨慎地向外望去。毕竟路明非现在的状態可不像醉酒了,要是被发现,绝对会被作为感染者带走。 还好,门外站著的並非酒店服务生,也不是来检查的。 那是一个年轻人,身材修长,穿著一身剪裁得体却便於行动的深色便装,外面罩著一件轻薄的抗污风衣,背上背看一个看起来科技感十足、印看奇特徽记的白色方形医疗箱。 他戴著一副无框眼镜,眼神锐利而沉稳,正安静地等待著。 零评估了几秒,確认对方只有一人,且没有携带明显武器,这才缓缓打开了房门。 门外的年轻男人脸上立刻露出一个標准化的、带著职业亲和力的微笑,流畅地开口,声音清晰而悦耳: “您好,请问是苏小姐预约的服务地址吗?我是本次为您提供上门医疗服务的『猎盟速递”金牌专员,隶属於赏金猎人协会直属医疗服务外派部门。” “我的服务编號是jy-074,您可以叫我『金羽”。” 他一边说,一边动作麻利地从风衣內侧口袋掏出一个精致的黑色摺叠证件夹,“啪”地一声打开,举到零面前。 证件夹左边,镶嵌著一张清晰的人类世界证件一一印有国徽的“国际紧急医疗救援特级专家”证书,上面姓名栏赫然写看“金羽”,照片与他本人一致,还有一连串复杂的认证编號和国际医疗组织的钢印。 证件夹右边,则是材质似玉非玉、似金非金的暗金色铭牌。 铭牌顶端刻著象徵赏金猎人协会的交叉利剑与天平徽记,下方是更复杂的链金纹路,核心位置用古老的龙文蚀刻著“高阶龙裔病理诊疗师·金羽”,纹路在酒店走廊的灯光下流转看细微的能量光泽。 零的目光在两份证件上快速扫过,带著稍许惊,眉头微微起,显然对这个名称和眼前这个快递员般的专家组合感到十分陌生和意外。 ““猎盟速递”?这是——什么东西?” 金羽保持著礼貌的微笑,用一种仿佛在介绍某款流行app新功能的流畅口吻解释道:“是的,『猎盟速递』(hunter union epress delivery),简称h.u.e.d。” “这是我们赏金猎人协会为適应新时代需求,特別是满足高净值客户一一包括但不限於重要混血种、特殊人类客户及关联方,在复杂社会环境下,对隱秘、高效、专业化服务的迫切要求,而最新推出的直属高端外派服务平台。” “我们整合了协会內认证的各领域顶尖专家资源,通过严格的背景审查与能力评估,利用高效的后勤支援网络,提供包括但不限於:紧急医疗救援、精密设备维护、特殊物品押运、高危区域情报勘察、个人安全顾问等在內的『一键上门,使命必达”的专属服务。” “宗旨是:无论您在阳光之下,还是阴影之中,h.u.e.d,满足您的一切非凡需求。” 他说完,还微微躬身示意,动作標准得如同演练过千百遍。 零一时无言。 她看著眼前这个一本正经介绍著“混血种版美团/饿了么+滴滴打专家+顺丰同城急送”的年轻“金牌专员”,再看看他手里那两块分量十足的“双料”证书,最后目光落在他背上那个明显装著专业设备的医疗箱上。 一种极其荒谬的割裂感油然而生。 在苏合市这种偏僻小地方宅了这么多年,外面的混血种世界,已经进化得这么—“ 现代化”和“產业化”了吗? “这也算,赏金猎人?”零低声自语般问道。 金羽脸上的职业笑容丝毫未变,镜片后的目光透著绝对的篤定与专业:“当然,女士。” “在协会註册並完成认证,接受任务指派,获取相应积分与酬劳,流程合法合规,本质依旧是猎取『目標”以换取报酬。我们是新时代的猎人,只是“猎物”的形式与时俱进罢了。” “现在,方便让我进去看看病人了吗?时间就是生命。” 他的自光越过零的肩膀,精准地落在了房间里床上那个昏迷的身影上。 “你,您请——.”零有些混乱地让並位置。 哪怕如此年轻,对方表现出的专业素质还是“震”住她了,2019年的今天,她才格外清晰地感受到哪怕是同为混血种也有天差地別。 比如在苏合市街巷里打打闹闹、著“觉醒”、“復仇”的小城混血种,和眼前这位明显来自大都市、甚至是国际组织的新时代混血种,就完全不是一个画风的。 “你一直都认识这些傢伙?”见金羽已经开始对路明非进行诊断,零又小声问还没掛电话的苏恩曦。 “当然,几年前在赏金猎人组织全面改革的时候,我就入股並成为最高等级会员了。”苏恩曦得意道:“虽然都待在苏合,但你苏姐姐可始终走在时代前沿。” “那赏金猎人协会知道这边的事吗,他们是怎么看待这次的雾气和病毒的?”零无奈地揉了揉眉心:“你应该有消息吧?” “知道。不止文楚市和苏合市,华国其他城市,还有其他国家也都出现了始终不散的雾气和中毒者,他们高层还在定性,然后——他们乐坏了。” “?” “因为从这次事件开始,协会收到的订单量就迅速突破了改革以来的歷史记录啊,各种外派都忙疯了,也赚疯了,要不是我是大股东加上出的钱多,那个小哥才不会千里迢迢加急赶过来!” “雾气不是不会影响混血种么?” “你忘了刚刚他介绍业务时提到的『特殊人类客户』了?其实就是最有钱最有地位的那批人类啦,现在人类的医疗专家可还没弄懂病毒,那他们不就只能依靠拥有『神奇力量”的协会?” 零觉得更混乱了,世界还真是——日新月异。 “顺带一提,虽然我对少爷的境遇相当同情,也很担心,但是这几天作为股东的我也赚疯了,咱发大財啦!”苏恩曦的声音透著隱隱的兴奋。 “你们这些商人”零欲言又止。 “放心放心,这都是建立在老板打包票不会有事的前提下,他那么亲自已哥哥都没急,肯定没问题的!” “最好是。” “不过,听起来你很急哦?”苏恩曦调侃道:“莫非,宝贝儿你其实一直很关心咱少爷吗?” “职责所以。”零淡淡回答。 “嗯吶,所以咱少爷可就交给你了!长腿单枪匹马的,可能还要在清风岭和文楚市那边调查一阵,我和老板也被困在家里,现在只有你在他身边啊!” “好。”零只能答应,但文觉得哪里有点奇怪。 老板、薯片、长腿就这么把路明非丟在一边了么,要是想来肯定有办法来吧,或者先把路明非带回家—特別是老板,明明那么兄控。 掛断电话,零看向床边,所谓的“国际紧急医疗救援特级专家”加“高阶龙裔病理诊疗师”双料医师,已经开始工作了。 他先將那个科技感十足的医疗箱打开,里面並非全是电子设备,而是奇特地融合了现代科技与古老链金的造物。 一会儿后就有好几个闪烁看幽蓝光芒的链金扫描仪飞起来,它们悬浮在路明非身体上方几厘米处,无声地移动,投射出复杂的光网,然后便是可携式的多功能生命体徵监测仪加其他链金小设备的组件,几个显示屏也已经將那张床包围— 零確实看不太懂,但能看到金羽渐渐露出惊讶甚至是觉得有趣的表情。 还好始终不存在任何紧张的成分。 “天,鼠疫耶尔森菌,炭疽桿菌,伊波拉再加上文楚市雾气中含有的新型病原体,”金羽轻声惊嘆:“不可思议,如此多的致命病毒正和谐有序地存在於一具身体!” “我是该敬佩施展方的神奇手段呢,还是讚美这个小兄弟的神奇抗性呢?毕竟他可没有咱们混血种这样的龙类基因。” 第170章 你醒啦 第170章 你醒啦 “只是纯粹的病毒吗?是病毒导致了他变成这样?”零有些异地问。 “是的,儘管这些病毒大概率被改造过,或者以某种力量进行了特殊控制,但本质没有变化。”金羽將检测仪的光屏转向零。 他指看屏幕上跳动的病原体结构图:“也即,床上的这位小兄弟完全就是·中毒了”。” 荒谬感在零心头一闪而过,但也多了几分恍然怪不得洞穴粉尘对她毫髮无伤,却让路明非瞬间倒下这根本就是一个精妙又列毒的、只能针对纯人类的陷阱。 路明非是倒霉撞上了,还是被有意针对? 无论如何,金羽放鬆的姿態和仪器上相对平稳的生命体徵线让她稍微安心。 “现在要怎么做?”她追问:“你能直接治好吗?” “我先帮他稳定状態,再和您细说。”金羽頜首,隨即低吟起古老晦涩的龙文,音节在密闭的酒店房间內流淌。 零知道这是释放言灵的前奏,下意识后退一步让出空间。 但实际並不需要一一在她一贯认知中充斥著毁灭力量的言灵体系里,金羽的言灵出乎预料地柔和。 淡蓝色的水雾隨著吟唱凭空凝结,並非汹涌的波涛,倒像春日溪涧升腾的薄靄,它们隨著金羽覆上路明非额头的手掌,丝丝缕缕地渗入滚烫的肌肤。 几乎是肉眼可见的,路明非紧锁的眉头舒展了些许,急促的呼吸变得深长,脸上病態的潮红也褪去几分,高烧症状显而易见地缓解了。 “那是什么言灵?”零忍不住问:“居然具备这样的效果?” “就是言灵·流。”金羽收回手,指尖还残留著未散尽的水汽。 “如您所认识的。它原本是爭斗中製造水面阻敌或改变地形的战术性言灵,但现在嘛——”他摊手笑了笑:“大家更致力於开发言灵更实用的日常用途。” “毕竟比起战爭,混血种在这个时代安安稳稳生活的比重还是更大。结合人类尖端的生物电刺激和免疫诱导技术,我成功地將它的『滋养”特性扩展,开发出能温和刺激人体免疫系统加速自我修復的功能分支一一对我这行来说,相当实用。” 零点点头:“了解了。那么具体怎么治疗?” 金羽的表情严肃了些。 “原本最稳妥的方案是全身换血,利用体外循环彻底过滤清除病原体。但我现在很为难场地和设备的限制。” 说到这儿他话锋又一转,指向仪器屏幕上路明非依旧异常但顽强维持在安全范围內的生理指標。 “后来我才发现,这位小兄弟的体质真有点变態吧?不仅能忍耐多种致命病毒的叠加侵蚀这么久,还意外地极其亲和龙血?” 他镜片后的眼晴闪烁著专业的好奇光芒。 “莫非是个潜在的、未被激发的觉醒者?还是返祖级別颇高的那种?反正,目前对他来说,更贴合当下环境、也值得一试的治疗方案是一一给他输注一些高纯度的龙类血源。” “龙血蕴含的强横生命力,对这类『毒”是天生的克星。如果他的体质能顺利接纳这份龙血,那大概率能同时大幅度强化他自身的免疫系统,驱逐並彻底消灭这些病毒。” “我可以。”零毫无犹豫。 她瞬间点亮黄金瞳,冰冷而威严的龙威如同无形的潮汐在狭小的房间內瀰漫开来。 “哇哦,”金羽小小地惊讶了一下,推了推眼镜:“小姐,您的血统纯度之高,真是令人印象深刻。” “废话少说,”零直接伸出白皙的手臂:“直接开始输血吧。是用针管抽,还是...” “在那之前,”金羽连忙打断,从医疗箱里取出一把精巧的消毒手术刀和一个无菌皿:“我必须做个极简化的排异实验。风险必须可控。” 他示意零將食指伸到路明非微张的唇边:“请將您的手指放在这里。我需要观察他身体表层对您血液最直接、最本能的生理反应。” “好。” “抱歉我再多嘴询问下,以您和这位的关係,进行这种稍显亲密的体液接触举动,应该不存在麻烦或不便吧?” 金羽的目光在零毫无表情的脸上和昏迷的路明非之间扫过。 “当然没有。”零摇头,指尖已悬在路明非乾燥的唇瓣上方:“而且事到如今,还在意这些做什么。” 金羽不再多言。 刀锋如银线划过后,零莹白的食指指腹上,一滴饱满的血珠便沁了出来,带著精纯而强大的气息。 血珠颤巍巍地,滴落在路明非的唇上。 仿佛久旱逢甘霖,昏迷中的路明非喉结滚动了一下,本能地吞咽。 紧接著,他竟微微抬起了头,无意识地张开嘴,一口含住了零那根还沁著血珠的食指,然后,开始用力地吮吸起来。 “嘶.—————”零纤细的眉尖明显地皱了一下。 指尖传来的吮吸力道很大,温热、濡湿的口腔包裹感,以及被柔软舌苔反覆舔碾压伤口的麻痒感,几乎让她整条手臂都僵直了。 与此同时,旁边连接路明非的仪器发出了令人振奋的变化。 代表核心体温的曲线急速回落,心率变得平稳有力,血氧饱和度稳定攀升,那些標示著病毒活跃度的异常峰值也在肉眼可见地衰减。 金羽渐渐睁大了眼睛,镜片后的目光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嘆,手指飞快地在便携终端上记录看这反常却有效的现象。 不仅如此,路明非紧闭的眼皮居然剧烈地颤动了几下。 视野起初是模糊的光晕和晃动的人影。 高烧退去后的虚弱感还在,但意识已经如同从深海中挣扎著上浮。 很快,眼前的景象就在路明非混沌的脑海中逐渐清晰、定格。 映入眼帘的,是零那张近在哭尺、冰雕玉琢般的精致脸庞,她金色的眸子里似乎还残留著一丝罕见的窘迫。 接著,路明非便感觉到了口中的异常,虽然看见零伸过来的手臂时他就有所准备了,但视野还是忍不住一点点往下,一点点往下,直到终於確定了是的,他正含著零的手指。 恍愧且迷茫的眼神瞬间变成死鱼的模样。 “你醒了?感觉如何?”零神色如常地询问。 “好喝,爱喝我以为ad钙奶呢。”路明非不知是嘴硬还是破罐子破摔地含糊道,视线幽幽移开。 零也不管他的凌乱,看向一旁的金羽:“所以实验做完了么?还是继续保持这样?” 金羽还没从刚才的震撼中完全回过神,他推了推滑落的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因为惊而睁得溜圆,手指无意识地快速敲打著便携终端的边缘,发出轻微的噠噠声。 “呢以目前生命体徵急速稳定、病毒活性指数级衰减的数据来看保持这样的接触式治疗理论上並非不可行,甚至可能是最高效的。这简直是细胞层面的完美吸收转化比静脉注射龙血血清的效力反应还要快..不需要复杂的代谢过程,直接作用於.....” 他顿住了,脸上充满了顶级专家遇到顛覆性案例时的兴奋与深深的困惑交织的复杂表情,喃喃自语的声音都高了几分。 “可是,这原理到底是什么?龙血能量通过口腔黏膜直接被吸收转化?这怎么可能? 新生代觉醒的龙类谱系里难道还有吸血鬼的偏门亚种分支吗?有记载吗?没有吗?《混血种病理学通论》和《龙族亚种变异图谱》里都没提过这种吸收方式啊——” 金羽陷入了知识体系被挑战的混乱,眉头紧锁,在原地了两步,嘴里念念有词,完全沉浸在了学术的衝击波里。 零又淡淡地转回头,恢復成冰蓝色的眼眸平静地看向僵在床上的路明非。 “所以,你还想继续吗?” 路明非赶紧把她的手指吐出来,用行动回答。 零看著那根手指上残留的血液,以及来自路明非口腔的唾液,像是微微嘆了口气后,便抽了纸市开始擦拭。 “咳咳,”金羽终於从自我怀疑的漩涡里挣扎出来一点,强行拉回专业素养:“后续採用常规的龙血血清静脉输注疗法就能巩固效果,清除残余病原体,安全可靠。” “医生?”路明非总算明白了点现状。 “是的,先生!我是本次为您提供上门医疗服务的『猎盟速递”金牌专员,隶属於....” “快点治疗。”零直接打断这傢伙的职业病发作。 接下来的治疗过程就正规且平淡多了。 金羽从他那高科技医疗箱里取出抽血和静脉注射设备。 熟练地消毒、扎针、建立静脉通路,冰凉的液体缓缓流入路明非的血管,带来一种奇异的、带著微微暖意的力量感,冲刷著身体的疲惫和残余的不適。 路明非老老实实地躺著,眼晴盯著天板,回忆著怎么在清风岭那边就晕了。 金羽则在一旁的各种监测仪器前忙碌著,记录著各项指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回归正常范围,脸上惊嘆和不解的表情就没消失过,时不时警路明非一眼,仿佛在看一个行走的未解之谜。 治疗结束,路明非的状態基本稳定下来,除了还有些虚弱,高烧已退,病毒威胁基本解除。金羽留下了一些辅助恢復的药剂,又仔细交代了后续一段时间的静养注意事项。 “后续只要好好休养,等待身体机能完全康復就好。切记避免剧烈运动和情绪大起大落。”金羽收起仪器,最后深深看了路明非一眼,然后转向零。 “小姐,苏小姐提到过你或许有医疗外的其他需求,也就是关於外面的雾气,协会內部共享的情报和一些现场数据,我们可以到外面走廊详谈。” 零点点头,看了一眼床上的路明非,跟著金羽走出了房间。 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外面的低语声。 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仪器低低的嗡鸣,路明非长长舒了口气,感觉像打了一场大仗,身心俱疲。 他下意识舔了舔嘴唇,仿佛还能尝到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腥味和某种清冽的气息?他赶紧甩甩头,把这诡异的联想拋到脑后。 百无聊赖中,他摸过床头柜上的手机。 屏幕亮起,瞬间被海量的消息通知挤满,锁屏界面上堆叠的通知栏像爆炸了一样。 班级群(高一3班): 【班主任张老师】@全体成员!紧急通知!接上级及学校防疫指挥部命令,即日起所有线下教学活动暂停!期中考试延期!全体同学居家隔离,严格遵守防疫规定!学校正在紧急筹备线上教学及可能的线上考试方案,具体安排稍后通知!请务必保持通讯畅通! 【徐岩岩】臥槽!真封城了?!线上考试?这怎么考? 【徐淼淼】可以开卷吗? 【苏晓橘】@班主任老张老师,线上考试的具体形式有预案了吗?需要准备摄像头监控吗?复习资料我们怎么获取? 【陈雯雯】哇,那这样我的期中复习计划不就全泡汤了” 【王嘉豪】网课!摸鱼党的春天来了!【狗头】 【李子涵】春天个鬼!被关家里不能出门,还要考试,更痛苦好吗! 游戏美食社(3): 【苏晓墙】@路明非@夏弥学校通知看到了吗?封城停课了。社团活动室也暂时关闭了。你们俩都还好吧?在家注意防护!瀰瀰,特別是你,別乱跑! 【夏弥】知道啦晓(·w·)放心,我在家乖得很!社长呢?@路明非还活著吗?出来哎一声! 【夏弥】@路明非喂喂餵?真病倒啦?別嚇人啊!(_◎)? 本地新闻推送: 【苏合发布】本市再度新增5个疑似关联感染者,活动轨跡公布!请有时空交集者立即报备! 【直击封城首日】苏合街头空荡,坚守者身影令人动容【谣言粉碎机】网传“宠物也会传播清风岭病毒”为不实信息!请勿遗弃宠物! 【清风岭迷雾未散】专家仍在全力攻关未知病原体— 朋友圈更是乱成一锅粥。 有晒空荡荡街道的,有拍家里囤积如山的泡麵矿泉水的,有抱怨网速慢的,有晒宠物陪伴的温馨,也有转发各种真假难辨的“防感染秘方”和恐慌言论的。 路明非嘴巴微张地划拉著屏幕,有点懵,怎么出趟门,晕了下,一醒来整个苏合市就变天了? 他看著夏弥在社团群里艾特他的消息,正犹豫著是装死还是回个“活著,勿念”,手机屏幕猛地一变,剧烈的震动伴隨著刺耳的铃声炸响一一【夏弥邀请您进行视频通话·】 第171章 未成年,混乱的夏弥 第171章 未成年,混乱的夏弥 说起来,路明非今早请假就是说生病,还装模作样地演了戏,结果一语成,最后真歇菜了。 想到这儿他心情有点复杂,根据刚刚那个混血种医生的叮瞩,他可还要在床上躺一阵—因为经歷过病毒大战的身体实在太虚了。 视频通话?接唄,反正都这样了。 “呜哇,你是不是太奖励自己了,还是磕了?”隨著夏弥那张好奇的小脸凑过来,第一句话就没让路明非绷住。 “我——”路明非刚想反驳,但看了看自己在手机屏幕上的脸,好像是有点虚弱过度。 “哎呀,就算是青春期,也不能这么放纵啊,”夏弥微微皱眉,长吁短嘆,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听姐一句劝,要注意节制!” “那句话怎么说来著?少打优打,幸福一家!” “停停停,我真求你了。”路明非头疼地伸手。 “开个玩笑啦~”夏弥也终於俏皮地笑出来,盯著路明非的疲態左看右看,就差没把脑袋探进屏幕了。 “所以你到底怎么了?你先前发照片让我们帮忙请假,晓墙信了,但我知道你肯定在装样子。” “结果是真的啊?” “你怎么回事,生什么病了?好逊哦!” “应该是感染病毒了。”路明非回应著夏弥的连珠炮,自己也在寻思。 原本应该是顺理成章地把龙血相关源头消灭才对,结果那里却是一堆病毒在等他,据医生说还都是些变態的致命病毒,换一般人类坟头草都三米高了。 还好他是·唔,人类中的人类。 “病毒?”夏弥想了想,隨后不屑道:“我家郊区这边也在起雾了啊,今早我出门溜达的时候都吸饱了,还不是毫无影响?” “你个至尊爬行类就別隔著这儿炫耀体质了,”路明非白她一眼:“现在更应该被关注的是整体状况。” “说老实话,你真什么都不知道?这雾气和病毒真就那么科学合理符合逻辑?” “我確实不太懂这些啊——”夏弥有点委屈地哼唧:“我能告诉你的只有:这雾確实是正常的雾,这毒也確实是正常的毒,不怎么含有元素或者链金术参与轨跡。” “只是,它们原本该不该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人类城市,就不得而知了。” “好麻烦。”路明非懒懒地躺下去一些。 “麻烦就別操那么多心嘛!”夏弥难得软软地关切道:“现在全世界都在为这事焦头烂额,多的是大人物在忧虑,甚至混血种世界的人也会想办法的。” “你个病弱高中生,只要好好养身体就行。” “嗯——”路明非点点头,接著问过去:“哎,你那边怎么样?是城南对吧,封控得严吗?” “严—超级严!”提到这个夏弥立刻拔高了声调,小脸在屏幕上皱成一团,仿佛满肚子委屈要倾诉。 “我们这个老破小社区,简直了!物业和居委会的大爷大妈们眼晴瞪得比铜铃还大,恨不得拿根链子把单元门锁死。” “你想出门买个菜?门儿都没有!楼下小超市只许线上接龙,然后他们送到单元门口,效率慢得能急死人!” 她越说越气,腮帮子都鼓了起来:“最可恶的是邻居!隔壁那家老太太,我就昨天在楼道里活动了一下筋骨,她隔著猫眼看见,转头就给社区举报了!说我不遵守规定乱跑,差点害我被喊去喝茶! 路明非听著她绘声绘色的控诉,嘴角勾起一丝无奈的笑意。 “对了,你家里吃的还有吗?”他又问。 “呢。”夏弥眨眨眼。 “我之前是不是也提醒过你,多少在家里囤点东西?哪怕几包泡麵也行啊?结果你当时什么反应来著?”路明非没好气道。 屏幕那边的夏弥明显嘻了一下,眼神飘忽,声音也低了下去,似乎有点不好意思。 “我说我说大不了到时候溜去活动室啃零食—反正饿不死—” “呵,”路明非毫不客气地丟给她一个白眼:“现在知道活动室零食的好了吧?不过.” 他话锋一转,语气放软了些:“要是你家那边实在待不下去,或者吃的真见底了,不行就联繫小天女。” “联繫晓墙?”夏弥一愣。 “对啊,”路明非理所当然地说:“你们俩现在不是关係挺好么?她家条件好,房子大,收留你避难应该没问题吧?她肯定乐意让你住过去。” “至於怎么过去,你自己小心点,別被监控拍到就行。” 但夏弥脸上还是显出为难的神色:“这—这不太好吧?” “现在可是最敏感的时候,我一个外人直接往她家里——-就算晓墙心大不在意,她家里人能不紧张吗?压力得多大啊,给人家添堵———” “也是。”路明非想了想,觉得她说得有道理,便换了个主意。 “那就还是老地方,回学校,回咱们活动室缩著!咱们昨天走之前不是还往冰箱和零食柜里塞了不少东西么?刚更新了储备,一般来说,够你对付一阵子——.” 路明非说著说著,声音突然卡壳了。 他看著屏幕上夏弥那双无辜又灵动的大眼睛,一个残酷的现实瞬间击中了他一一对於夏弥这个能把自助餐厅老板吃哭、堪称“人形饕餐”的存在来说,活动室那点储备真的能撑“一阵子”吗? 他的表情变得有点微妙。 “你是不是在想什么很没礼貌的事情啊,路明非同学?”夏弥眯著眼笑。 “这能怪我吗?”路明非理直气壮地反驳:“是你自己用实力製造了这个刻板印象好吧?就用你那个大肚皮,胡吃海塞“我那只是在学校!就最近!”夏弥被他嘻得脸都红了,又羞又恼,隔著屏幕挥舞著小拳头。 “我以前一个人住的时候可节俭了!一天就吃呢,两顿!真的!现在这种特殊时期,我肯定会省著吃的啦!” 路明非看著她气急败坏又努力解释的样子,又忍不住笑了出来,隨即便安抚她:“好好好,我相信你。” 但他心里却已经飞快地盘算起来,要不要让苏恩曦帮忙,看看有没有什么路子能给学校活动室里定时送点吃的。 比起夏弥饿极了乱跑或者去偷鸡摸狗弄吃的,还是由他来投餵比较省心一一主要是对城市治安比较好,现在大家多不容易啊,就別再添乱了。 “你又在想什么,我真没有大肚皮啊!” “不信,你肯定是那种偷偷长肉但是不明显的。” “不信我给你看一—” “免了免了,我清真的,看不得这些——” “你——不跟病號一般见识,哼!”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继续聊著,虽然偶有互呛,但总体氛围还是出乎意料地和谐。 主要是路明非是病號,声音比平时更轻更慢,带著点虚弱的温和。 夏弥大概是觉得不能欺负伤员,又或者被封控在家有点无聊,想多找人说说话,整个人的状態也比平时软和了许多。 抱怨时带著娇憨,叮嘱时透著关心,少了平日的咋咋呼呼或“龙威赫赫”,更像一个被关在家里有点烦闷的普通邻家女孩。 “总之,你就安心躺著吧,別操心了,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著呢!”过了会儿后,夏弥做了个总结,准备结束通话:“我再去看看社区群里有没有新通知—你真要好好休息啊!多睡觉!早点恢復健康!” “好了好了,知道了—.”路明非有气无力地应著。 正准备跟夏弥道別,掛断视频电话,他忽然就感受到了些微的气流。 然后在视频画面的边缘,一个白金色的脑袋毫无预兆地探了进来。 是零。 她刚和金羽在门外谈完关於雾气的情报,一进门就看到路明非还在讲视频,也没多想,便径直走到床边,大概是来查看路明非的情况或给他递水。 於是,零那张如同冰雪精灵般精致无暇、却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面孔,就这样突兀地、近距离地闯入了视频通话的画面。 她微微俯身,冰蓝色的眼眸平静地扫过路明非略显苍白的脸,確认他的状態,金色柔顺的髮丝有几缕垂落,几乎蹭到路明非的脸颊。 然后,她才仿佛后知后觉般,抬起眼脸,以一种平静中带著略微审视的目光,淡淡地投向屏幕另一端的夏弥。 一瞬间,路明非这边的整个画面仿佛被点亮了,也仿佛被冻结了。 零的存在感是如此强烈,她那冰冷的美丽和路明非病弱的苍白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奇异的、透明的静謐感。 而屏幕那头的夏弥,看著这突然闯入的、几乎和路明非头挨著头的美少女,嘴巴一点点、一点点地张大了,圆圆的否眼里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她用小手指看屏幕,愣是半天没能发出一个音节。 “你见鬼啦?”路明非皱眉:“这我家保姆啊,以前和你说过,一共有三个吧?” “哦,你好像確实只见过长腿妞——” “保、保姆?哪有这种保姆?!”夏弥的表情对比她以往,已经可以称得上“金刚怒目”,虽然还是完全嚇不到人就是了。 “以前在酒吧那个,那个搔首弄姿的,再怎么也是个熟女!我猜保姆界肯定成分复杂、风起云涌,不然电视节目里也不会那么多保姆勾引主人家的情节,从存在维度上来说是可行的,姑且合理的——” 夏弥混乱的嘀咕后又愤愤地伸出手指,指向还在看她,或者说观察她的金髮女孩,以贯彻某种无上正义、真理的正確口吻,大声道: “可这傢伙无论怎么看一一都还是未成年吧!!!” 是未成年吧!! 未成年吧! 吧! 余音裊,不绝於耳,振聋发,引人深思。 “唔—”路明非不禁用手托著下巴,若有所思,好像是得有个合理的解释。 想著想著,连零近在只尺的呼吸,和不断扫过他脸颊的髮丝都没在意了。 零则还在观察,维持著动作。 而注视著他们继续脑袋贴脑袋的夏弥,眼睛已经冒火了。 “路明非?路明非!你想做什么?”她抓狂道:“你找一个金髮蓝眼的外国萝莉做保姆,还是女僕?到底想做什么?” “我—.”路明非欲言又止。 “我知道了!”夏弥大喊,恶狠狠地盯著他。 “什么?”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你——” “你是不是想在清晨的时候让她穿著短裙蕾丝边女僕装走到你床边蜷缩在你怀里让你摸摸头?或者在餐厅让她穿著可爱围裙餵你吃画著爱心冒著热气的蛋包饭再帮你擦嘴巴? 或者在浴室让她只围看浴幣拿看海绵给你擦背顺便让你吃豆腐?再或者让她穿看过於宽鬆的睡衣给你膝枕给你读睡前故事哄你睡觉?!” “还有,还有一一”夏弥越说脸越红,最终满头蒸汽地捂著脸大叫:“鸣!路明非你实在太变態了!!” 自极度的吵闹,房间內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 路明非也把脸捂上了。 因为丟脸。 因为脚指已经在床上抠出了三室一厅。 平时回家里閒聊,他偶尔提到夏弥的时候,还会说“虽然常常跳脱、闯祸但还算个正常的可爱女孩”。 现在零亲眼,或者说面对面见到后—这哪里正常了啊! 有变態啊,警察叔叔!有变態啊! 和这种变態的傢伙朝夕相处的他,肯定也会被当成变態啊! “你,你,你—”路明非忍著吐血三升的衝动,指著夏弥的指尖不断颤抖。 “我的姑奶奶,你就算真的夸张到能在初次见面的时候脑补这么大一堆—也別真的全部说出来啊,还这么详细—”” 夏弥梢微抬起头,把过於羞愤的眼晴从指缝里解放出来。 “什么脑补”她依旧嘴硬道:“如果不是抱著这些的想法,你怎么会找这样一个保姆,找一个未成年,还这么漂亮——” “都说了我家情况特殊,”路明非嘆气:“比起保姆,她更像我的家人。” “是吧?零。”他转头看零。 零也正转头看他,两个本就几乎贴在一起的脑袋,同时动作的结果,自然只有撞在一起。 “嗯。”零回答著,稍微仰头,把贴在路明非脸上的鼻尖后移一点。 “你,你们!”这下换夏弥伸出的手指不断颤抖了。 第172章 现状,「相依为命」 第172章 现状,“相依为命” “路明非!”夏弥的声音终於陡然拔高,带著一种气急败坏的尖锐,几乎要穿透手机听筒。 “你给我等著,我必抓你个人赃並获,然后报警!告你诱拐未成年!变態!萝莉控! 等著进局子踩缝纫机吧你!” 路明非把手机挪远了点,揉了揉被吼得嗡嗡响的耳朵,脸上写满了无奈和疲惫。 然后对著屏幕里气得腮帮子鼓成包子的夏弥,懒洋洋地回:“行啊,我就在孔雀邸,在家里等你。” 说完,不等夏弥再咆哮,直接按下了红色的掛断键。 世界瞬间清净了不少。 目光转向已经坐回床边椅子的零,她正安静地看著他,冰蓝色的眼眸一如既往地没什么情绪起伏。 “说起来,”路明非想起刚才夏弥对零身份的激烈反应,有些好奇地问:“上次,就是你轮班当司机那次,你不是载过她一程吗?我还让她告诉你家里住址她居然一点没认出你?” 零微微偏头,似乎是在回忆那个老远就能闻到酒气衝天的夜晚。 片刻后,她平静地开口:“那次她根本没和我说话,也没在意我。” “上车后,直到车子开出前门街,她都只顾著隔著车窗盯著你离开的方向,表情很凶。然后她就很著急地让我停车了。” “哦。”路明非倒也见怪不怪,夏弥这个神经大条的往往只看得见在意的人和事。 “这位夏弥同学,”零的声音又淡淡地响起:“真的很关心你啊。” 路明非愣了一下,隨即摆摆手,用一种理所当然又带著点敷衍的口吻说:“还好吧。 我也关心她啊!” “从小到大我在学校都形单影只的,好不容易有几个关係好点的同学,可不得互相关照?”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看书就上 101 看书网,1?1??????.???超讚 】 这话听起来合情合理,充满了朴素的人情味,却巧妙地迴避了核心的特殊意味。 零听完,冰蓝的眼眸在他脸上停留了两秒,也没有点破,只是幅度极小地点了下头。 短暂的沉默后,零的目光扫过路明非放在被单上的手机屏幕,上面还残留著各种群消息的弹窗。 “你刷手机应该也看到了,”於是零將话题拉回正轨:“苏合市已经开始全面封控,限制人员流动,以控制感染扩散。虽然目前感染主要还在隔离点和特定区域,但——” “新闻里报导,城市周边的天气状况已经出现明显异常。卫星云图显示,那种从清风岭开始扩散的雾团正在加速向苏合市移动。气象专家预测,如果没有意外最多两天,苏合市就会和隔壁的文楚市一样,完全被雾气笼罩。” “哇哦,”路明非玩笑道:““那咱们这个海边小破城,岂不是也能体验一把山城雾都的待遇?整天仙气飘飘的,出门都不用化妆。” 零没有接他的玩笑话茬,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冰蓝的眼眸直视著他,清晰地传达著事態的严重性。 “这代表封城状態很可能要持续相当长一段时间,而你现在的身体状况需要静养,短期內无法恢復。” 她顿了顿,语气里带上了些微困惑和微妙的责任感:“但老板和薯片那边,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遇到麻烦,抽不开身,目前没有任何要把你接回家的倾向。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路明非替她说了出来,颇有些无奈:“组织研究决定了,就让咱俩先在这个商务酒店凑合住著?相依为命?” “嗯更准確的说法是,让我原地好好照顾你。”零补充道。 听到这儿的路明非,神色一下变得怪异起来。 这位名为保姆,实为五指不沾阳春水的究极大小姐的女孩,平时在家里热个牛奶下碗面什么的都要找自己来帮忙,和“照顾”这个词儿真的能扯上一丁点关係么? 但看著零那已经有些认真的小脸,路明非也实在不忍心把心里的吐槽直接甩出来,打击她的积极性。 “咳,那什么,你不用太有压力。我这个情况吧,医生也说了,静养为主。”路明非试图安慰道:“而且我听说,封城期间,酒店宾馆这些地方,对滯留的隔离客人待遇其实还不错的。” “为了让大家都老老实实待在房间里別乱跑,每天都会定点投餵三餐,伙食据说” 他试图描绘一个“饭来张口”的美好图景,好让零放鬆点。 “你什么意思?”零却冷冷地打断了他,声音像结了冰。那双漂亮的蓝眼睛此刻锐利地盯看他,仿佛在剖析他话语里的每一个音节。 路明非被她盯得心里有点发毛,赶紧解释:“我的意思是,你就放轻鬆点,別太紧绷。就当——·就当还是在家里一样,该干嘛干嘛,不用特意—” “你的意思是,”零坐得笔直,小脸绷得紧紧的,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 “我是个无能的保姆。你觉得我根本照顾不好你。” 路明非有点头疼。 “你,”他无力道:“你但凡在平时任何时候往这个方面较这个真——”” 我那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堪称骄奢淫逸享受人生的美好富家少爷生活,也就不至於沦落成透明游戏宅的模样了啊。 “不一样。”零却还在斩钉截铁:“你现在很虚弱,是病號,需要被照顾。老板他们指望不上,长腿还在文楚市调查。” “那么现在,也就只有我能对你负责。” 路明非看著她那副“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的严肃表情,彻底没辙了。 “行吧行吧—那你加油。”他直接躺回去,默默地把被子往上拉了拉。 此时零已经在房间里左右步,內外观察,路明非也不管她,继续看手机,这是目前他唯一能获取现状的消息来源了。 当然,第一步就是处理那个还在疯狂刷屏的“红色警报”。 夏弥的企鹅聊天头像在消息列表顶端疯狂跳动,点开一看,满屏都是张牙舞爪的文字炮弹和愤怒表情包: [路明非你死定了!!!] [我真的要过去了!你以为封城就能逃过制裁吗?!] [等看!等我突破封锁线!] [你个变態萝莉控!诱拐犯!等著警察叔叔上门吧!] 路明非嘴角抽搐著,同时手指飞快操作一一【设置】→【消息免打扰】。 聊天框瞬间安静·让这只暴走的小龙女自己冷静冷静吧。 他开始瀏览其他信息,重点自然是他那为数不多的熟人圈子。 除了在社团群,苏晓墙其实也单独给他发消息了,问他是不是感染了。 [路明非?你肯定是感染了吧,你还好吗?] [我爸有关係,能联繫到苏合最好的专家,安排进特需病房,设备都是最好的!如果需要我现在就让他打电话!门【看到消息回我一下!] 路明非回她谢谢不用,已经在稳定恢復了。 同时心里说,你爸安排的医护肯定比我这儿好上一万倍,但是有个问题一一我要是真换·.会死的。 为了让她安心路明非还发了个自拍,就算还是虚弱,也应该比先前装的要好点。 但苏晓橘居然敏锐地通过照片角落发现他在酒店,路明非赶紧糊弄说是在家里旁边酒店专门弄的隔离医护。 他擦了擦不存在的冷汗一一小天女不像夏弥那样易燃易爆炸,但同样不好糊弄啊。 然后是楚子航的,他都不是一个年级的,居然也知道路明非请假了。 [听说你请假了。还好?] [一点小问题,已经退了烧在恢復。主要是不小心滯留在外边酒店了,暂时回不去孔雀邸。] 路明非顺便让他关照下邻居。 [现在我家里就剩我弟和保姆她们了。封城这么严,外卖肯定全停了,商铺也关门.-如果有余力,方便的话,麻烦稍微关照下她们日常饮食?不用太麻烦,能送点基础物资就行,万分感谢!] 楚子航的回覆很快,一如既往的可靠: [孔雀邸社区会统一保障,物资供应充足,无需担心。] 哦,確实,有钱真好。 柳淼淼也在关心他请假生病的事: [路明非同学,听说你生病请假了?保重身体呀!](附带一个关心的表情) [谢谢关心!其实是装的,想偷个懒,结果正好撞上封城,这下真宅家里了,想跑都跑不掉。1路明非老实回答並开玩笑: [这下你有大把时间练琴了吧?等解封回学校,是不是能听到你的新曲子了?] [原来如此曲子?那你好好期待吧!](附带一个害羞的表情) 最后陈雯雯居然也问了下。 路明非回了个[还好,谢谢关心。] 陈雯雯那边显示正在输入,但隔了会儿也没再发消息。 处理完一圈消息,路明非转而刷起了新闻。 果然,情况比想像中更糟。 头条几乎被同一条信息刷屏:【全球多地爆发不明“雾气』感染事件!世卫组织发布最高级別警报!】 除了文楚市和苏合市,新闻里列举了欧洲、北美、亚洲其他区域好几个大城市的名字,无一例外都出现了类似的情况:诡异的浓雾笼罩,大量市民出现虚弱、高热、呼吸道灼痛等症状,城市相继进入封锁状態。 恐慌的情绪在网络上蔓延,各种真假难辨的消息满天飞。 “喷,这么严重。”路明非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滑动著屏幕,看著一张张被雾气吞噬的城市航拍图和穿著防护服的工作人员照片,心情有些沉重。 刷著刷著,浓重的疲惫感再次袭来,眼皮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便又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 等他再次费力地睁开眼,房间里一片昏暗,只有窗外远处零星的城市灯火透进来一点微光。他摸索著找到手机一看一一晚上九点多了。 看来身体確实虚啊。 他掀开被子,刚想下床活动下僵硬的四肢,目光却被床边佇立的身影定住了。 零不知何时站在了他床边不远处,正静静地看著·.他的床铺?更准確地说,是看著那张占据了房间大部分空间的大床。 她的侧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轮廓分明,冰蓝色的眼眸里似乎..带著一丝罕见的、 名为“困惑”的情绪? “怎么了?”路明非疑惑地问,声音还带著刚睡醒的沙哑。 零闻声转过头,视线平静地落在他脸上,然后伸手指了指那张大床,语气毫无波澜地陈述了一个事实: “只有一张床。” 路明非顺著她纤细的手指看去,混沌的大脑瞬间清醒,“我靠—”他抬头,像是第一次看清这个房间一样,瞪大眼晴左右扫视:“我们开的是大床房?” 零点了点头:“是。” “不是—零,你还会犯这种低级错误?订酒店的时候你—” “难道你要告诉我说,这家酒店当时刚好只剩大床房了?或者你背我进来的时候前台给错了房卡?” 零轻轻摇头,目光扫过他,似乎在回忆他当时糟糕的状態。 “背你到这儿的时候,你看起来都要死了。” 言下之意:当时情况紧急,谁还顾得上看是双床还是大床?能有个地方把你塞进去就不错了。 路明非被她这“有理有据”的解释壹得说不出话。 好吧—.確实,当时自己確实半死不活的,零能把他弄进来找个地方躺下就已经是救命之恩了,哪还能挑剔床型? 他认命地嘆了口气,抓了抓睡得乱糟糟的头髮:“好吧———我的锅,我的锅—抱歉让你为难了。那这样,” 他指了指地板,那里铺著厚厚的地毯,“我看这地毯挺乾净的,我睡地板好了,床你睡。” “这部分就不用囉嗦了。”零像是已经思考完毕,作出了决定。 她走到床边,动作利索地將原本路明非盖的被子往里推了推,在床的一侧空出大约三分之一的位置,然后拍了拍空位,看著路明非:“我不占地方。哪怕隔著点,这张床也睡得下。” “你不介意?”路明非疑惑。 这位可是出了名的洁癖。 “情况特殊,条件艰难。”零依然有理有据。 “行行行全凭您吩咐。”那路明非还能说什么呢。 第173章 洗澡,睡觉 第173章 洗澡,睡觉 窗外的苏合市沉在封城后的寂静里,只有远处零星闪烁的警示灯光划破夜色。 路明非靠在床头,肚子不爭气地咕咕叫唤。 早些时候酒店发放的晚餐餐盒就搁在桌上,早已凉透,凝结的油浮在菜汤表面,看著就让人毫无食慾。 他睡了几乎一整个白天,此刻精神倒是清醒得很,唯独这空空如也的胃袋在抗议。 零安静地坐在不远处的单人沙发里,膝上放著一本薄薄的不知道什么的说明册子,金髮在光晕下泛著柔和的色泽。 她似乎总是能找到事情做,哪怕是这种被困在酒店房间的时刻。 “咳,”路明非清了清嗓子,试图引起注意:“那个————有点饿了。” 零抬起头,冰蓝色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意外,然后合上手中的册子,站起身。 “凉的。”她的目光扫过桌上的餐盒。 “是啊,凉透了。”路明非无奈。 零没再言语,径直走向衣帽架,拿起一件深色的、便於行动的便装外套套在外面,动作利落。 “喂,等等,”路明非一下子坐直了些:“你要出去?外面现在监控肯定跟天罗地网似的,封城呢!” 零系好最后一颗扣子,回头看了他一眼。 “没事。”她只说了两个字。 路明非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但想到老弟说零的能力不逊色於长腿妞,便也隨她去了关键是,现在不管零想干嘛他这个病號也管不了。 零的行动效率高得惊人。 路明非感觉自己只是发了一会儿呆,盯著天板数了数上面细小的裂纹,门锁就传来极轻微的“咔噠”声。 零回来了,手里提著一个乾净的保温袋,身上带著一丝室外的冷冽气息,但转瞬即逝。 她走到床边的小桌旁,从保温袋里拿出一个温热的、盖得严实的粥碗,还有两三个用酒店打包盒装著的、依然冒著热气的清淡小菜,甚至还附带了一小碟开胃的酱菜。 食物的香气瞬间瀰漫在房间里,勾得路明非肚子里的馋虫更活跃了。 “厨房偷的?”路明非接过零递来的勺子和筷子。 “嗯。”零应了一声,看著他打开粥碗盖子,热气腾腾的米香扑面而来。 是熬得恰到好处的白粥,米粒开,浓稠適中。 路明非是真饿了,也顾不上形象,留起一勺吹了吹就送进嘴里。 温热的粥滑入食道,暖意瞬间瀰漫开来,舒服得让他几乎要嘆息出声。他大口吃著粥,就看清爽的小菜,胃口意外地不错。 吃著吃著,他感觉有点不对劲,抬起头,发现零並没有像往常那样去忙自已的事或者看书,而是就站在床边,双手交叠放在身前,那双冰蓝色的眼晴一眨不眨地看著他吃饭。 “呢—”路明非被看得有点发毛,咀嚼的动作都慢了下来。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他想了想,试探性地挤出一点笑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真诚点:“牛逼!干得好!专业!” 零的视线在他脸上停留了两秒,长长的睫毛似乎微微动了一下,然后才缓缓移开,转身去整理她带回来的保温袋。 路明非心里鬆了口气,默默腹誹:真难啊—— 就在这时,他放在枕边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一一是路鸣泽发来的消息。 【泽泽泽】:哥!你咋招惹夏弥姐姐了?她刚才气冲冲地杀到家里来了!跟个小炮弹似的,著要找你算帐!(o)! 路明非继续吃著,並不意外。毕竟逗夏弥的时候报的就是自家地址嘛。 【非非非】:然后呢?你拦住了?没让她拆家吧? 【泽泽泽】:拦?我这细胳膊细腿儿的小孩,哪敢拦一头愤怒的母龙啊!<(__)>我跟她说你不在,她还不信,楼上楼下每个房间都找了一遍,连储藏室都没放过!最后衝进你房间待了老半天。 路明非心里咯瞪一下。 【非非非】:我东西没丟吧?! 【泽泽泽】:听—这个嘛—.不太好说—她出来的时候表情有点怪怪的,好像有点心虚?还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跟我说“我可没动他东西哦”·—但我总觉得她眼神飘忽。 () 路明非皱眉盯著手机屏幕,夏弥心虚?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他快速盘点了一下自己房间里最值钱的东西一一电脑!里面可装了不少好东西他目前为止最惨痛的人生经歷就是以前电脑被格式化过一次。 【非非非】:电脑!我电脑还在不在?!主机没抱走吧?!(qaq) 【泽泽泽】:主机还在啦,屏幕也在,键盘滑鼠也没少—应该没搬大件?不过哥,你真不管了?就让夏弥姐姐这么气呼呼地来去自如?她好像真挺生气的样子。 路明非嘆了口气,手指在屏幕上敲著。 【非非非】:算了,隨她吧。只要没把我电脑主机扛走,其他的爱拿啥拿啥吧。反正我现在也回不去。你那边怎么样?真打算把我和零扔这酒店不管了? 【泽泽泽】:哥,冤枉啊!(;』))我们这边富人区也封得死死的,比你们那商务酒店只严不松!小区门口都是带傢伙的安保,进出查得那叫一个严,苍蝇都飞不出去!我和薯片妞都不是潜行系的,想溜出去接你们太难了,而且动静太大反而不好。 【泽泽泽】:最主要的是,没必要啊哥!你要相信零,她绝对能把你照顾得白白胖胖的!你们先在酒店安心待著,等封控稍微松一点,或者等那个什么猎盟的医生再来看看,我们再想办法接你们回来。放心,酒店比外面安全多了! 路明非看看弟弟发来的长长一段,撇了撇嘴。 虽然路鸣泽说得有道理,但被寄养在外的感觉还是有点微妙。他回復了一句“行吧,知道了”,便將信將疑地放下手机,继续对付剩下的粥和菜。 吃完后,零利落地收拾好碗筷残局,房间又恢復了整洁。 时间也確实不早了,窗外的夜色浓得化不开。虽然路明非没什么睡意,但零的生物钟向来精准,到点就该睡觉了。 他默默看著零从她的行李箱里拿出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质睡衣,看著她抱著睡衣走进了浴室。水流声很快响起,隔著磨砂玻璃门透出朦朧的光影。 倒没什么心猿意马,这一幕在家里太常见了,几个女生隨时隨地能露胳膊露腿。 路明非现在只有一个卑微的愿望:希望零能忽略掉某个环节一一他的洗澡。 他现在虚弱得连在床上换个姿势都觉得费劲,浑身骨头缝都在叫囂著酸痛,只想继续瘫著当一条与世无爭的咸鱼。 然而,愿望总是美好的,现实总是骨感的。 浴室门打开,零穿著那身浅色格子睡衣走了出来,湿漉漉的金髮被她用毛巾裹著,整个人散发著沐浴后的清新水汽和一丝淡淡的、路明非家常用的沐浴露的冷香。 她径直走到路明非的床边,停下脚步。 路明非赶紧闭上眼睛装睡,把被子往上拉了拉,试图把自己缩成一团,降低存在感。 一秒,两秒,三秒—他能感觉到一道平静但不容忽视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仿佛能穿透被子。 最终他忍无可忍,悄悄把被子往下拽了拽,露出一双眼睛,心虚地迎上零的目光:“ “.—.咋了?” “该你了。”零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什么?”路明非试图装傻。 “洗澡。”零言简意。 “..——今天要不就免了吧?”路明非挤出笑容,试图討价还价:“你看我—·病號,特殊时期嘛。” “你出了很多汗。”零的目光扫过他额前微湿的发梢和略显潮气的领口,陈述事实。 在洞穴里昏迷时出的冷汗,加上刚才吃东西又微微发汗,確实不太清爽。 “不要紧,”路明非嘴硬:“睡一觉就好了。” “不洗会不舒服的。”零坚持,理由很充分。 “我觉得还好——”路明非还在负隅顽抗。 零沉默地看著他,那双冰蓝色的眼晴在灯光下显得异常透彻。 几秒钟后,她似乎觉得需要给出一个更有说服力的理由,平静地补充道: “我和你一张床。会有味道。” ?? 果然这才是核心问题所在吧?路明非心中悲鸣,辩论失败。 “”.—·行吧。”他认命地点头,鼓起勇气掀开被子。 但是他刚踩到冰凉的地毯上,试图站起来,一股强烈的虚弱感和眩晕就猛地袭来,隨后双腿一软,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倒。 倒没有疼痛,因为他跌进了一个又香又软的怀抱里。 嗯—.味道真好闻,抱著也挺舒服—路明非脑子里不合时宜地闪过这个念头,隨即被巨大的尷尬淹没。 玩归玩闹归闹,怎么真成了走路都会平地摔的废物啊? 这种感觉让路明非猝不及防,又有点难受不能掌控自己时,既压抑又艰难,他討厌这样。 他挣扎著想站稳,却感觉身体像被抽走了骨头,软绵绵的使不上劲。 於是只能他费力地抬起头,对著近在尺尺的零努力举起几根手指,咬牙切齿地辩解: “我真.真不是装虚.草感觉身体被掏空了一样,一点力气都没有— 零稳稳地扶著他,看著他因为虚弱和窘迫而微微涨红、又因病毒消耗而显得有些苍白的脸。 她似乎愜了那么极短暂的一瞬,冰蓝色的眼眸深处些许疑惑掠过,隨即恢復了惯常的平静。 “我知道。”零低声说:“所以你需要我,对吧?” 路明非无力地点头。 於是零就这样微微调整姿势,让路明非能更好地倚靠著她,慢慢地,几乎是半扶半抱地將他扶进了浴室。 浴室里水汽还没完全散去,温暖潮湿。 路明非被她扶著在洒下的一个矮小凳子坐下,看著她的动作,路明非脑子里忽然闪回之前夏弥那个离谱的脑补。 “呢,”他赶紧开口:“你帮我把水开开,把沐浴露洗髮露摆我旁边就行,千万別“別什么?”零拿著洒的手顿了一下,侧头看他。 “”..—·没什么。”后续的话卡在喉咙里,路明非尷尬地摆摆手。 零的嘴角,似乎几不可察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快得像路明非的错觉。 她没再追问,只是將洒调到合適的出水模式,轻轻放在路明非手上,確保水温適宜,然后將乾净的浴幣和换洗衣物放在旁边乾燥的檯面上。 “有事叫我。”零留下这句话,便转身走了出去,还顺手带上了浴室的门,並没有像夏弥脑补的那样留下。 听到门关上的声音,路明非才长长地、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 他盯著氮氬的水汽,又低头看看自己虚软无力的手脚,认命地开始慢慢解衣服的扣子。 热水冲刷在皮肤上的感觉很舒服,驱散了寒意和黏腻,但身体的极度乏力感却更加清晰了。他一边机械地往身上抹著沐浴露,一边在心里哀嘆生病的滋味真是难熬。 浴室的水声浙浙沥沥。 门外,零安静地站在窗边,看著外面被封锁的城市剪影,冰蓝色的眼眸映著远处微弱的灯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总之,你家少爷有多正人君子大伙这些年有目共睹,所以你就安心睡吧!”不多时,路明非发表著睡前宣言:“晚安。” “晚安。”躺在另一边的零轻声回应后,便闭上了眼晴。 路明非警了零一眼,然后回头看了看自己只能放身前的一只手。 其实,如果不挨在一起,这张床还是有点挤的,更別说他要默默地往外边移动一些以拉开距离。 怎么说呢,路明非確实能自然而然地面对零或者另外两个保姆偶尔的亲密举动,对近距离的接触习而为常,但对家人坦然是一回事,自己主动製造暖味又是另一回事。 基本的克制,基本的礼貌,或者说一一別要流氓,是他作为一个正常人类高中生的常识。 起码他和零的关係还不至於有和夏弥那样特殊,但是· 熄灯良久后的凌晨,路明非看了看不知何时已经从床右边移动到中间的金髮女孩,再看看因为不断退让半边身体包括屁股都悬空了的自己,终究是陷入了某种绝境般的无语。 也不知道是零本就睡觉不老实,还是习惯了在自己床上翻身。 现在有个很酷很西格玛的做法,就是路明非一个帅气弹起加空中翻身,完美落到床右边,正好与不断朝左边移动的零完成置换。 可惜他的虚弱不支持这么做大概就算在健康的时候,死宅体质也不支持。 第174章 货真价实的女僕 第174章 货真价实的女僕 “算了,惹不起还躲不起么—”路明非心中哀嘆。 他小心翼翼地撑起身体,决定放弃这张大床的爭夺权,爬去沙发將就一晚。虽然沙发又小又硬,总好过半夜摔下床或者明早醒来陷入某种极度尷尬的境地。 但就在他刚挪动身体,脚尖还没碰到冰凉的地板时,一条纤细却格外有力的手臂突然从旁边的温暖区域伸了过来。 是零!她似乎感应到了身边热源的移动,在睡梦中精准地一把抓住了路明非睡衣的前襟,然后用力一拽! “哎一一!”路明非猝不及防,身体失去平衡,惊呼声还没出口就被拽回了床铺中央。 更让他大脑瞬间岩机的是,零不仅把他拉了回去,自己还顺势滚了过来,然后直接將头埋进了他的怀里。 女孩甚至还无意识地蹭了蹭,发出细微而满足的鼻息。 路明非浑身僵硬,一动不敢动。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零温热的呼吸隔著布料吹拂在他的胸口,柔软的髮丝蹭著他的下巴带来微痒的触感—少女身体特有的清冷香气混合著刚洗完澡的淡淡水汽,也不断縈绕在他的鼻尖。 冷静,冷静,路明非瞪著眼看向天板,心想零从头到尾都没有醒一一这么近的距离,加上又是混血种,他不可能搞错。 这大概是,这冰山女王般的俄罗斯姑娘,实际有著非常少女心的,睡觉时要抱著大玩偶的习惯? 也不奇怪,就算性格再冷,到底也只有这么大点儿。 “呼——”於是路明非长出一口气,將心跳彻底平復。 他低头看著怀中睡得毫无防备的零,那张平日里总是没什么表情的小脸,此刻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那么柔和和寧静。 其实根本就是个小丫头啊,他想。 这么多年一起生活的日子过於习惯,以至於路明非都渐渐忽略了家里这些“大神”的诡异性。 就像夏弥说的,酒德麻衣和苏恩曦好说列说是成熟的女性,而这个被称呼为“零”或者“三无妞”的女孩,怎么看都是未成年啊。哪怕她从不透露自己的年龄。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也不知道老弟搞的什么鬼,当初决定好和他在这座城市定居后,他就一定要把这三位也叫来,说是会很有助於生活。 诚然,money这方面確实很有帮助,但就算不叫人住一起老弟也能搞来生活所需的钱吧? 所以路明非结合她们口中“老板”这样的称呼,姑且当作是和路鸣泽情谊深厚的下属乃至“门客”来对待的,加上多年相处还算和谐友善,渐渐也有点事实家人的意思了。 想到这里,路明非又出现了让零换一种更好生活的念头。 其他两个大姐姐他管不著,也不用管,成年人总有自己的事情,但零这个虽然不知具体年龄但估摸著不比她大的丫头片子,一直和老大爷一样寂寥度日真的好么? 哪怕她曾经是经过残酷训练的童子特工,或者是从小被利用的高级暗杀者啊什么的不过也正因如此,如果她確定了要一直待在他们路家,让她回归正常的青春生活才是更好的做法吧? “有需要的话,我可以。” 以前有次问零,她是如此回答的。 跟被派遣任务似的,毫无兴趣。 那时路明非也还没弄懂上学的事,“自身难保”,便也不了了之,现在重新看著这张依旧稚嫩的脸,或许是时候更加郑重地考虑了。 靠北,结果现在是封城期间,学校停课了还说啥。 还有一件事就是好几年过去,零好像一点都没长开啊,也不知道是营养不良还是阴鬱的宅家生活耽误发育了。 这么看来,送她上学,多接触同学多交朋友,就更有必要了。 “唔—”隨著一声浅浅的呼吸,女孩在他怀里又蹭了蹭。 路明非这才回过神,一不小心思维发散得太多了。 “总之,这可是你自己动手的,不怪我啊。”他小声嘀咕著,让自己心安理得一点。 但闭上眼,忽然就想到明天早上零醒来发现这个姿势后,可能引发的尷尬场景一一尖叫?暴怒?不,以零的性格会默默掏出一把刀来吧? 平时再怎么胡闹都可以归结为开玩笑或不拘小节,但抱著同睡一张床在人类的世俗意义上还是太超过了,对女孩一方来说尤为如此。 不行,还是得想办法挣脱开,哪怕滚到地板上去睡也比待在这个定时炸弹旁边强。 但就在他咬咬牙,准备小心翼翼地、用最小的动作幅度把自己从零的“禁”中抽离出来时,一股极其强烈的、难以言喻的熟悉感猛地击中了他。 不是记忆中的某个画面,更像是身体的本能反应? 路明非愜住了,他再度看著自己怀中熟睡的金髮女孩,陷入了某种空洞的恍惚。 不可思议,仿佛这个拥抱著小小的、温暖的躯体入睡的动作,早已烙印在他的肌肉和骨骼深处,重复了成千上万次。 就像疲惫不堪的旅人终於回到了阔別已久的家,搭上熟悉门把的那一刻;就像冬天冻僵的手,终於被塞进了一个捂得刚刚好的暖炉手套。 “我靠!”路明非不禁低声怒骂。 不存在的记忆增加了!他真是太压抑了! 难道真如她们平时开玩笑的一样,他现在到了青春期,变得格外思春了? 不太妙,太不妙.· 虽然不断这么自我反省,但路明非想要推开零的手,依旧停在了半空。 这蜷缩在自己怀中的女孩,这显得异常脆弱又十分依赖的女孩,以及他心头涌起的一种酸涩与微暖交织的感觉,存在感都太强烈了。 强烈到足以催使他不仅不推开,还將其落在那酣眠的小脑袋上,再用指尖小心翼翼地穿过那细密柔顺的金髮,动作生涩却又无比温柔地,带著一种近乎虔诚的怀旧感,轻轻抚摸了一下。 “怪了,你是我养了很久的猫吗?”路明非渐渐也闭上眼,呢喃著。 “我把你弄丟了吗?” 窗外,苏合市在浓雾与死寂中沉睡。 窗內,酒店房间的昏暗中,少年拥著熟睡的少女,僵硬的身体渐渐放鬆下来,只剩下指尖在髮丝无意识地、轻柔地摩。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滯,只有两人细微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驱散了深夜的寂静与封城的寒意。 零是在清晨六点准时醒来的。 她的生物钟像精密的机械,分秒不差。 先是一股暖意包裹著她一一路明非的体温透过薄薄的睡衣传来,坚实而安稳。 隨即是触感,她发现自己几乎整个蜷缩在路明非怀里,脸颊紧贴著他的胸口,手臂还环著他的腰,像一只藤蔓缠绕著树干。 她微微一僵。 昨天的记忆碎片般涌回:雾气中的狂奔、山洞的陷阱、昏迷的路明非、还有那张拥挤的大床最终定格在自己无意识地“捕获”热源的全过程。 零没有立刻动弹。冰蓝色的眼眸在昏暗光线中缓缓睁开,没有惊慌,只有一种近乎研究的平静。 她感受著,也思考著。 然后尝试性地抬起右手,食指的指尖带著清晨微凉的体温,触上了路明非睡衣领口开处露出的那一小片皮肤。 指尖下的触感温润,带著少年沉睡时平稳的脉搏跳动。 不仅没有任何的排斥,相反,一种细微的、近乎渴望的暖流,从指尖悄然蔓延至心口,催促著她靠得更近。 是的,她確定了。 不是错觉。 她的身体,对她这位名义上的“少爷”,不仅全无防备,甚至在渴求著这种程度的亲密。 像昨天视频通话时,她鬼使神差地將头凑近他的画面; 像在家里,她总是巧合地坐在他打游戏时沙发的空位旁; 像无数次递给他水杯时,指尖有意无意地擦过他的手背这些细小的试探,贯穿了他们相处的数年。 但也从未像此刻,两人肌肤紧贴、呼吸相闻时,让她如此清晰地感知到那种潜意识的“容纳”程度一一深不见底,且带著某种难以言喻的归属感。 “为什么?” 这个无声的疑问再次浮上心头。 是因为路明非本身吗?因为他拥有的至今无法被解释的奇异力量?还是因为—她遗忘了什么? 零的目光落在路明非沉睡的侧脸上。 他的呼吸均匀,眉头舒展,显然对自己成了人形抱枕这件事毫无知觉。 这或许,就是她对苏恩曦和老板不立刻接他们回去、反而將他们“放养”在这酒店,內心並无太大牴触的真正原因。 混乱的封城、被困的二人世界、这张拥挤的床这一切似乎都成了推动她直面这个谜团的契机。 她需要一个答案。 这么想著,零小心地从路明非的怀里爬起来,坐起来后,清晨的凉意瞬间取代了那份暖融—竟让她觉得有些遗憾。 然后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睡衣领口似乎因睡姿和拉扯而歪斜,露出了一小片精致的锁骨和肩头。 好久没睡得这么“衣衫不整”了,特別还是在一个男孩—某种迟来的细微感觉终於击中了零,让她抿了抿嘴,伸手拢了拢衣襟。 接下来是例行程序。起床,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走进浴室。冷水拍在脸上,驱散最后一点朦朧睡意。 对著镜子,她用灵巧的手指將那头白金色的长髮梳理得一丝不苟,再编了两条纤细精致的髮辫垂在胸前。 然后,是挑选今天的衣服。 她走到墙角自己的小行李箱旁,打开。里面衣物不多,只有几套便於行动的深色便装和贴身衣物,她拿起叠放在最上面、本该是今天要穿的那套深色衣裤。 手感不对。 衣物的夹层里,明显有个鼓鼓囊囊的东西。 零微微眉。她记得很清楚,自己整理行李时没有往夹层塞任何东西。 她解开夹层暗扣,伸手进去,指尖触到的是一团柔软而富有质感的布料。她將它抽了出来。 在展开的瞬间,零愣住了。 那是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熨帖如新的经典黑白女僕装。蕾丝边装饰的白色围裙,领口和袖口点缀著精致的荷叶边,搭配著及踝的黑色长裙。 正是前段时间在家中,和薯片、长腿一起穿过一次的那套,给路明非秀了下后,就塞在衣柜最深处落灰了。 谁干的?薯片妞的恶作剧?还是长腿? 零的第一反应是家里那两位乐子人的无聊把戏,但当她拿起女僕装时,一张摺叠的纸条飘落下来。她弯腰拾起,展开。 上面居然是老板路鸣泽的字跡,工整、清晰,带著一种与他平日跳脱截然不同的郑重。 零认真看去: 【救赎之道,就在其中】 “.....” 结果还是整蛊吗,老板那傢伙最近是看了《肖申克的救赎》吗?现学现卖是吧? 但指尖摩看那熟悉的字跡,零心中那根名为“答案”的弦被轻轻拨动了。 老板是知道她对路明非这份莫名亲近的疑惑的。 她也曾直白地问过他原因。那时,路鸣泽只是用一种异常平静、又带著点怜悯的眼神看著她,回答说:“这必须由你自己解开。” 而现在,这套尘封许久的女僕装,连同这张写著电影台词的纸条,就这样突兀地出现在她被困酒店的行李箱里。 巧合?暗示?还是一条被刻意设置的线索? 零的目光在纸条和女僕装上停留了许久,她的直觉告诉她,路鸣泽在拐弯抹角地,给她一个方向。 “.—试试吧。”她低语,带著一种近乎破釜沉舟的决心。 於是零褪下睡袍和睡衣,换上了那身黑白女僕装。 长裙的剪裁意外地合身,收腰的设计勾勒出少女纤细的腰线,及踝的裙摆更衬得她身形娇小。她仔细地將围裙的细带在背后系成漂亮的蝴蝶结,又將袖口的荷叶边整理服帖。 零不禁站到镜子前。 镜中的少女,淡得发白的金髮编成辫子,又在头顶扎成髮髻,修长的脖子白皙细嫩冰蓝色的眼眸清冷沉静。 黑白分明的女僕装穿在她身上,竟没有丝毫违和感,反而奇异地融合了她自身的清冷与某种古典的优雅,儼然一位从古老庄园壁画中走出的、训练有素的標准女僕。 她微微抬起下巴,审视著镜中的自己,一丝不苟的著装和端正的姿態,让她心中竟真的生出丝丝身为“女僕”的责任感来。 零满意地点了点头。 从现在起,在这间封城期间的商务酒店,在这只剩两人的独处空间,她会儘量成为陪在路明非身边的一一货真价实的女僕。 她希望以这种方式,能接近困扰自己多年的那个问题的答案。 第175章 叫醒与厕所串门者 第175章 叫醒与厕所串门者 换好衣服后,零开始利落地整理房间。 很多事,能做还是不能做,做得好还是一团糟,其实都与自己的態度息息相关。 如果零想要暂时成为路明非货真价实的女僕,那本就格外优秀的她,肯定能做得井井有条。即使原本確实不会的,也能迅速学会。 零將被褥重新铺好,將路明非隨手丟在床头柜的手机和充电线归置整齐,拉开厚重的窗帘,让清晨灰濛濛的光线透进来。动作麻利而安静,带著一种全新的专注。 “篤篤篤。”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打断了房间的寧静。零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门边,打开门。 门外站著酒店的一位年轻女服务员,推著小餐车,脸上掛著职业化的微笑:“您好,您二位的早餐。” “另外请留意一下,今天上午9点半,酒店將联合辖区的街道办事处,组织所有滯留客人统一到一楼大厅进行个人信息登记和初步健康检查,麻烦您” 服务员的话臭然而止。 她的目光落在零身上,从那双白金色髮辫、冰雕玉琢般的小脸,一路滑到那身与商务酒店格格不入的、精致得体的黑白女僕装,表情瞬间凝固,眼睛瞪得溜圆,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困惑。 然后她下意识地退后半步,猛地关上了门! 门外传来她略显凌乱的脚步声和深呼吸声,过了几秒,门才又被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缝,服务员探进半个脑袋,目光再次锁定零身上的女僕装,仿佛要確认自己刚才不是眼。 “请——请问,这,您这是——”服务员的声音带著点结巴,视线在零的脸和衣服之间来回扫视,显然被这超出理解范畴的画面衝击得不轻。 零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站姿笔挺,声音平稳而清晰,带著恰到好处的礼貌: “我是住在这间的路少爷的私人女僕,这是工作装。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没有没有!”服务员的脸刷地红了,像是窥见了什么不该看的隱秘,或者联想到了什么不该想的情节。 她慌忙低下头,手忙脚乱地將餐车推进房间,“早餐早餐放这里了!9点半请务必记得下楼登记检查!” 本书首发 海量小说在 101 看书网,101????????????.??????任你读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说完,几乎是落荒而逃,连餐车都忘了摆正。 零平静地关上门,推著餐车到小桌旁,將热气腾腾的清粥小菜和牛奶一一摆好。 做完这一切,她才走向那张大床。 路明非还在沉睡,侧著脸埋在枕头里,发出轻微的鼾声,对外界一无所知。 “少爷,起床。”零的声音不高,但清晰地穿透了清晨的静謐。 “小爱,闭嘴。”路明非迷糊地回应。 零看了眼他的手机,低头,站得更近了些。 “少爷,起床。”她重复。 路明非皱了皱眉,嘴巴嘟囊著,翻了个身。 零也皱了皱眉,隨即伸手掐住路明非的脸。 “少爷,起床。”她再重复。 路明非终於不耐烦了,反手就要到旁边去把噪的手机拿过来。 然而他那习惯的堪称凌厉的一抓並没有如往常般,精准命中手机,而是-被一团异常柔软的布料截胡了! “嗯?我的圣剑一—”他终於疑惑著,睁开眼。 视线从模糊到聚焦,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昨夜那张熟悉的、近在尺尺的精致小脸。 然后,他的目光迟钝地向下移动,看见黑白分明的蕾丝围裙荷叶边袖口——.一丝不苟的髮辫·· 以及,正被自己一只手盖住的不可名状之物。 “哦————·?”他惊讶。 没想到这个不到一米六的娇小女孩,居然比夏弥那个正儿八经的少女体型有料? “哦——”他哀嘆。 如果这不是在做什么胡扯的大梦,那他肯定会死的。 两相对比还是梦境更靠谱,不然零怎么会穿著女僕装站在床前叫自己起床? 哎呀,他怎么一开始做梦,就整这些骚东西啊,太不健康,风险也太大了。 用迷糊的思维如此想著,路明非露出恍然的微笑。 然后脑袋一歪,眼晴一闭,身体往被窝深处一缩,又沉沉睡了过去,均匀的呼吸声再次响起。 零: ...... 她就这么无言地继续站著,稍加思索,將手伸向了女僕裙下的大腿。 这次,路明非没听到声音了,他只是感受到冰冷而锋利的东西抵住了喉咙。 睁眼,是匕首。 冷汗直冒。 “这,这这这”路明非举起双手,以法国礼表示臣服。 “首先,我现在是你的私人女僕,负责照料你的起居生活,自然就包括了早晨的叫醒。”零条理清晰地说著。 “然后,作为一名女僕,隨身携带一把多功能的匕首也是很正常的,对吧?” “对!太对了!”路明非维持著投降礼,眼神已经变得坚毅: “不管怎么样—干得好,女僕小姐!我已清醒,可以起床!” “允许起床。” “是!” 洗漱后,路明非坐在桌边吃早饭,眼神时不时瞟向安静站在一旁的零。准確地说,是瞟向她身上那身黑白分明、精致得体的女僕装。 “你这到底是怎么了?”他问:“带著这身衣服甚至还穿上了。” 零正拿著抹布擦拭著刚才摆放餐点时溅出的几滴牛奶,闻言反问他:“不喜欢吗?少爷。” “倒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就是,有点害怕。”路明非低头喝了一口粥。 “这为了以后的任务进行的练习,你习惯就好。”零如此解释。 “亍。” 九点半,两人准时下楼前往大厅。 经过一晚的休息和昨晚那顿热粥的补充,路明非的身体虽然依旧虚弱,但下床行走已不成问题。 这是他自清风岭山洞昏迷后,第一次踏出房间,接触到封城后酒店里的其他人。 电梯门在一楼打开,喧囂声浪扑面而来,酒店大厅儼然变成了一个临时登记点,滯留的客人排成了几列豌的队伍。 穿看防护服的工作人员、酒店负责人、社区工作人员混杂其中,空气中瀰漫著消毒水味和一种压抑的紧张感。 当路明非和零的身影出现在大厅入口时,原本喻的议论声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一瞬间,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聚焦过来一一准確地说是聚焦在零身上。 黑白的女僕装、精致的髮辫、面无表情的绝美脸庞,这副打扮在充斥著焦虑、混乱和防护服的封锁酒店大厅里,显得如此格格不入,诡异得如同从中世纪油画里走出来的幽灵。 路明非头皮一麻,怎么忘了提醒零换一身虽然目前不知为何在这件事上极为强势的零,大概率不会听。 面对眾目和议论纷纷,他只能强迫自己挺直腰板,目不斜视地拉著零走向队伍末尾。 零倒是坦然自若,仿佛周围投来的不是目光而是空气,依旧保持著女僕应有的安静和距离感,微微落后他半步跟著。 最初的惊过后,大厅里的声音很快又恢復了嘈杂。 人们似乎迅速把这个过於扎眼的小插曲归类为某对小情侣的特殊情趣,在严峻的现实面前,这点好奇心很快就被更迫切的登记、检查、对未来的忧虑所淹没。 大家议论的话题重新回到了物资供应、解封时间、家人状况这些更沉重的事情上。 酒店负责人是个四十多岁、面带疲惫但努力维持镇定的男人,他拿著扩音器,声音洪亮地对著所有滯留客人喊话: “请大家放心!个人信息登记和健康检查是为了更好地保障大家的安全,后续我们会周期性地进行检测,希望大家积极配合!” “虽然封城了,但酒店会尽全力为大家提供好的伙食和生活保障!我在这里向各位保证,只要酒店还在运转一天,大家在这里的条件,肯定比外面困在家里、物资受限的市民要好!” “我们一起齐心协力,一定能度过这个难关!有什么需求,隨时和前台或者我们的工作人员反映!” 这番话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和零星的掌声,负责人真诚的话语和承诺,多少驱散了一些人心头的阴霾。 而路明非只是意识到:这场突如其来的封城,恐怕会持续很久;他们被困在这间酒店的时间,绝不会是短短几天。 登记完,確认体温等基础健康指標正常后,路明非拒绝了零的跟隨,独自走向一楼走廊尽头的公共卫生间。 或许是身体恢復了些,或许是刚才大厅里略显沉闷的空气让他有些闷,他確实需要解决一下生理问题,顺便独自透口气。 男厕里空无一人。 路明非找了个隔间进去,刚锁上门,还没来得及坐下,外面就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著,他所在隔间的门板被猛地推开! 路明非一惊,但並未慌乱,只是抬起了右手一一他当然能一眼认出来者的混血种身份然而,预想中的攻击並未到来。 闯入者是一个身材中等、面容憔悴的中年男人,穿著皱巴巴的灰色夹克,头髮油腻凌乱,眼窝深陷,布满血丝的眼晴里充斥著极致的恐惧和慌乱。 他看清隔间里路明非的瞬间,非但没有攻击意图,反而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身体剧烈地哆嗦了一下,然后“扑通”一声,直接双膝跪倒在冰冷潮湿的瓷砖地上! 咚!膝盖撞击地面的声音在寂静的厕所里格外清晰。 路明非从惊了变为懵了。 这算什么展开?专门堵著他上厕所,就为了给他行个大礼? 放在小区或家里还能当提前拜大年要红包,放在他坐著的马桶前,那他只能当做对方来等他出餐了。 “大——大人!”那男人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几乎要哭出来,头埋得极低,额头几乎要碰到地面:“饶、饶命!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想出现在您面前——” 大人都来了,这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奇葩。 “你谁啊?”路明非眉头微皱:“串门串到厕所门来了。” “您您可能不记得我了.毕竟当初当初您做掉那么多高阶混血种,漏掉我这种只会逃命、藏头露尾的老鼠————·很、很正常———.”男人语无伦次,身体抖如筛糠: “我—我不想惹您—更不想看见您!真的!我发誓!我躲都来不及” 恐惧,深入骨髓的恐惧。 路明非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身上散发出的这种情绪,完全不像偽装。 这让他更加困惑。 “你到底在说什么?”路明非一头雾水,声音也冷了下来:“什么高阶混血种?我做什么了?” “不—.不要紧!不要紧!”男人猛地抬起头,脸上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眼神惊恐地乱.,仿佛怕被谁听到:“我—我只是个跑腿的—传话的—迫不得已才” 他急促地喘了几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压低了声音,用一种近乎室息般的语调吐出最关键的信息: “他——..让我告诉您—” “如果想阻止这一切·就就去阿美吧。 话音落下,那男人像完成了某种可怕的使命,整个人仿佛被抽空了力气,瘫软在地只剩下恐惧的喘息。 他不敢再看路明非一眼,手脚並用地从地上爬起,跌跌撞撞地衝出了隔间。 路明非也勉强衝出去,见零已经动手,儘管穿著女僕长裙,却丝毫不耽误她乾净利落地將对方压制在地。 “不,不,我已经做到了饶了我!”那男人却再度惊叫:“啊,啊啊啊,不,饶了我一” 路明非头皮一炸,那男人话音未落,一股极其突兀又极其狂暴的能量波动就从他体內猛然爆发出来。 一时间身边也无可以投掷的东西,他只能朝零喊:“把他丟出去!快!” 零果断执行,路明非也尽力扑向零。 男人的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短暂的弧线,还没落地就轰然爆炸,与此同时路明非的左手已经环过零纤细的腰身,右手向前伸出。 “轰一!!” 一声沉闷却威力惊人的爆响在狭长的走廊里炸开,先是摧毁四周墙壁,又在触及路明非身前时如泡沫般蒸发。 第176章 决定 第176章 决定 在隔间门口和周围一片狼藉中,路明非和零安然无恙。 “..·没事吧?”路明非声音轻声问零,手臂仍环著她。 零轻轻摇了摇头,从他怀里挣脱,目光锐利地扫向爆炸点,那里只剩下一片狼藉和淡淡的能量残留气息,那个传话的男人早已尸骨无存。 “他—”零的声音带著一丝凝重:“被做了自毁处理。” 路明非扶著一旁的墙壁,虚弱的胸膛还在起伏。 他看著空荡荡的爆炸点,还有地上那男人挣扎跪地时留下的湿痕,低低地骂了一句: “奶奶滴,这是冲我来的?” “其他人要来了,先回去吧。”零说。 爆炸过后,刺耳的火灾警报声已经响起,远处也隱约传来因恐慌而放大的尖叫和奔跑声。 混乱成了最好的掩护。 趁著硝烟尚未完全散去,走廊视线模糊,人群惊惶未定之际,沿著预先观察好的安全通道,迅速撤离了现场。 他们脚步不停,一路向上,敏捷地避开几个闻声探头张望的住客,最终安全返回了自己的房间。 “砰”地一声关上房门,反锁。將外界的喧囂与混乱暂时隔绝。 路明非背靠著冰冷的门板,微微喘息。刚才那一系列动作看似行云流水,实则耗尽了他恢復不多的体力,额角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零安静地站在他面前,冰蓝色的眼眸在他略显苍白的脸上停留片刻,然后无声地走向浴室,拧了一把热毛巾回来。 路明非要接过毛幣,零却直接开始为他擦汗,温热的湿意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放鬆。 “那个人,”零的声音打破了房间里的寂静:“他似乎认识你。你记得吗?” 路明非皱紧眉头,努力在记忆中搜寻,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没有。” “我记性是不算顶好,但也不至於连这么个特徵明显,还怕我怕到要死的人都记不住。再怎么说,也该有点模糊的印象才对。” 零沉默著,似乎在斟酌词句。 然后她走近一步,眼眸直视著路明非:“在我,还有薯片、长腿来到这座城市—你在做什么?” 路明非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零会问这个。 他眼神有些茫然地看向地板,回忆道:“那时候?就是和老弟到处找合適的房子落脚,想办法解决户口啊、身份啊之类的麻烦事。那时候薯片妞不是就已经在帮我们运作这些了吗?你应该知道的。” “那再之前呢?”零追问,语气平静却执著。 “再之前———”路明非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脸上掠过一丝排斥,“我也还是在这座城市里吧?比老弟来得早点—然后和他在这座城市重逢—好了吧,零,以前也没什么特別的事情,就是些普通日常,你到底想问什么?” 他似乎不太愿意深入这个话题,零敏锐地捕捉到了他情绪里的细微变化,冰蓝色的眼眸微微垂下,长睫掩去一丝复杂的思绪。 片刻后,她重新抬起眼,语气恢復了平时的淡然:“抱歉,是我多问了。” “没什么。”路明非摆摆手。 “我来补偿你吧。” “嗯?”路明非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你你要干什么?”眼见零说著又靠近了一步,那双清澈的眸子专注地凝视著他,路明非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不能怪他多想,实在是零身上这套剪裁合体、勾勒出纤细身姿的黑白女僕装,在这种独处的环境下,太容易引人遐思了。 “按摩。”零言简意咳地吐出两个字,绕到了他坐著的椅子后面,一双微凉却柔软的手轻轻搭上了他的肩膀。 “哦——-哦。”路明非这才鬆了口气,紧绷的身体也隨之放鬆下来,任由零那力道適中、带著奇妙节奏感的手指揉捏著他酸胀的肩颈肌肉。 没想到零还有这一手,確实舒服。 他闭上眼睛,享受著这难得的放鬆时刻,楼下隱约传来的警笛和消防车的声音似乎也变得遥远了。 等到楼下的骚动渐渐平息,估计现场已被控制后,零才一边继续著手上的动作,一边重新提起了刚才的话题,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路明非耳中: “你要去吗?” “哪儿?”路明非懒洋洋地问,有些昏昏欲睡。 “阿美。”零吐出这两个字。 路明非笑一声,眼晴都没睁:“开玩笑,一个莫名其妙的傢伙,用这种莫名其妙的方式,说让去我就去啊?那我也太没面子。” 零没有说话,只是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似乎在等待他的下文。 安静了几秒,路明非才缓缓睁开眼,看著窗外灰濛濛的天空,语气变得认真起来。 “喷,反正,那个傢伙的意思很明白。这次的雾气和病毒,根本就是故意故意搞出来的,是个阳谋。然后幕后黑手还想用这个钓我过去?” 零適时地拿起遥控器,打开了房间的电视。 屏幕上,新闻频道正在播报全球范围內“雾气感染事件”的最新情况。仅仅隔了一天,代表感染区域和病例激增的红色標记,就在世界地图上更加刺眼地蔓延开来。 “怎么扩散得这么快?”路明非坐直了身体:“明明苏合和文楚市周边都已经控制得很好了,华国其他地方也提前做了那么多封控措施—” “你要挑战那些国家引以为傲的『自由”观念吗?”零淡淡地说:“在那些地方,想要实施像这里一样严格的封城措施,几乎是不可能的。市民的意愿和所谓的“权利”,不会允许。” “所以,哪怕这病毒本质上还是人类世界的產物,並非什么超自然力量直接攻击,也能靠著这种『自由』,轻而易举地突破所有防线,毫无阻滯地扩散?”路明非的声音沉了下去。 “恐怕是的。”零肯定了他的猜测,同时用手机调出了一些国外社交媒体上流传的、 关於感染者具体情况的报导和视频。 画面中,虽然大部分年轻和中年感染者只是表现为持续高烧、虚弱和呼吸道不適,对於医疗资源充足、身体底子好的人来说並非立刻致命。 但对於那些本身就患有基础疾病,或者免疫力低下的老人、儿童,这病毒就成了催命符,极易引发严重的併发症。 “就是因为这样才更可怕啊—.”路明非喃喃道。 “传染性强,对大部分个体致死率又不算极高,那么它的传播就会像野火一样,没有尽头,直到烧光所有能烧的燃料。社会停摆,医疗崩溃—只是时间问题。” “你要去吗?”零第三次问出了这个问题,冰蓝色的眼眸静静地注视著他,仿佛想从他脸上看出真正的决定。 路明非与她对视看,还是缓缓摇了摇头。 “这种关乎全球命运的大事,轮得到我这个高中生来操心吗?难道这个世界的掌权者们,那些掌握著巨大资源和力量的混血种家族和组织,都是草包?” 他顿了顿,语气带著一种看透般的冷静。 “如果人类世界的秩序真的因此崩塌,必然也会严重影响到混血种社会的稳定和生存。等到他们切身感受到切肤之痛时,自然会不惜一切代价去对付幕后的黑手。到时候自然有高个子顶著。” “这就是你的结论?”零轻声问。 “是啊,”路明非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略带惫懒的笑容:“为什么要傻乎乎地奔赴一个明摆著的陷阱?我又不是单刀赴会的关二爷。” “好。”零点了点头,不再多言,继续为他按摩著肩膀。 就这样,路明非打定了主意,安心地在这间临时落脚的酒店房间里修养起来。 原本还担心厕所爆炸事件会引来不必要的深入调查,但苏恩曦的善后工作做得极其到位。她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招来的人迅速处理了现场,將痕跡偽装成诸如老旧管道瓦斯泄漏引发的意外爆炸。 儘管仍有疑点,但在缺乏直接证据、且警方难以想像“人体自爆”的情况下,事件最终以意外事故定性,慢慢平息下去。 接下来的日子,路明非便在零越来越嫻熟、越来越有模有样的“女僕服务”下,安心休养。 他刷刷手机,看看新闻,偶尔在群里冒个泡,逗弄一下因为找不到他而气急败坏、在线上各种“通缉”他的夏弥。 夏弥除了偶尔靠看身为高阶龙类的赖皮能力在城里瞎逛,大部分时间也还是窝在了社团活动室,她埋怨路明非孤立她不找她玩,也吐糟封城真没意思,大家都跟老鼠待在洞里一样憋屈。 也和苏晓橘聊聊近况,听她诉苦,出不了门待在家里,就得被迫和老爸学习商业知识,虽然路明非觉得她挺习惯的。 或者听听柳淼淼新发的小曲,看她录製的弹钢琴的视频,似乎除了钢琴她在借著这个时候,练习以前搁置的其他乐器。 甚至还能跟楚子航吹吹水,討论下线上课程和遥遥无期的期中考试,哪怕只能通过网络,楚子航也在尽力维持仕兰学子们的秩序。 他的身体在零的精心照料和龙血残留效果的滋养下,一天天好转。 某天下午,零在为他整理好床铺后,忽然提议:“要不要出去逛逛?” “出去?”路明非有些意外,“现在封城呢,怎么出去?” “麻衣回来了。”零解释道:“她找到了一条安全的路线,可以避开主要监控和巡查。薯片也会在我们出去的时候,暂时屏蔽掉相关街道的监控系统。” 路明非受宠若惊:“至於吗?搞这么大阵仗·就为了让我出去放个风?” 零看著他,眼神平静无波,却透著不容置疑的坚持:“大家都很想你早点恢復健康。 適当的户外活动有助於康復。” 路明非看著她认真的小脸,心中微动。 他忽然凑近了些,仔细端详著零冰蓝色的眼晴,仿佛想从里面看出点什么。 “其实.是你拜託她们帮忙的吧? 2 零似乎没料到他会突然靠近並且这么问,下意识地微微低下了头,避开了他的视线。 但仅仅一秒后,她又重新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坦然承认:“是。” “”..·谢谢。”路明非愜了,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他伸出手,像对待一个需要鼓励的孩子那样,轻轻揉了揉零那梳理得一丝不苟的白金色髮髻。 零没有躲闪,也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微微闭上了眼睛,承受著他这带著亲昵和感谢的触碰。 空气中瀰漫著一种无声的默契和暖意。 不知为何,两人都越来越清晰地感觉到,彼此之间似乎存在著一种早已超越主僕甚至朋友的、根植於灵魂深处的亲密与信赖。 这天傍晚,在酒德麻衣神出鬼没的掩护下,路明非和零成功“溜”出了酒店,来到了麻衣事先规划好的、一条僻静无人的老街。 酒德麻衣功成身退,如同融入阴影般瀟洒离去。 封城后的城市,是一种近乎超现实的体验,昔日繁华的街道空无一人,只有路灯孤寂地亮著,映照著空旷的马路和紧闭的店门。 风吹过,捲起地上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更添几分寂寥。 整座城市仿佛陷入了一场深沉的睡眠,或者说,一种被迫的静默。 他们一前一后走在其中,感受著这份沉重而奇异的寧静。 如今,除了他视为故乡的苏合,世界上恐怕有越来越多的城市,正在或即將陷入同样的境地。 路明非忽然停下脚步,回过头,看著身旁穿著女僕装、在萧瑟街景中显得格外醒目的女孩。 真漂亮啊。 也真可惜啊。 嗯·似乎找到了一个,稍微合適点的理由。 “零,你想要和我去热闹的地方逛一逛吗?”他问。 零似乎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问住了,冰蓝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错。 她沉默了几秒钟,然后缓缓地,非常坚定地点了点头。 “那就去吧。”路明非笑了笑。 话音落下,一阵夜风吹来,拂动了零那白得近乎透明的金色髮丝,也吹起了她黑白女僕装的长裙裙摆。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仰头看著做出决定的路明非,冰蓝色的眼眸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微微亮了起来。 第177章 远渡重洋 第177章 远渡重洋 决定既然做出,便不再犹豫。 回到酒店房间,路明非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拨通了路鸣泽的视频电话。 屏幕那头很快出现了老弟那张总是带著点戏謔笑意的脸,背景是家里熟悉的客厅。 “哥哥?咋了?”路鸣泽笑嘻嘻地问。 “少贫,”路明非清了清嗓子,正色道:“跟你说个事,我得出趟远门。 一,“远门?”路鸣泽眨眨眼:“多远?城东新开那家游乐场?现在可没开门哦。” “一个大洋那么远。”路明非言简意。 “啊?”路鸣泽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晴瞪得溜圆:“哥哥你说啥?一个大洋?太平洋?你要去哪儿?” “阿美。”路明非吐出两个字。 “什么?!”路鸣泽的声音陡然拔高,几乎要穿透手机扬声器:“你去那儿干嘛?! 现在外面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吗?全球都在闹病毒封城!而且你身体怎么样了?上次那个医生不是说还要静养吗?你这才好了几天就想著跨大洋折腾?不行!绝对不行!” 视频那头传来路鸣泽连珠炮似的追问和反对,语气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关切和焦急。 路明非则在心里默默吐槽:你小子这么关心我,之前还不是把我扔在这酒店不闻不问? “我想和零一起去趟阿美那边。”他等路鸣泽稍微喘口气的间隙,插话道,语气平静却坚定:“有些事,可能必须去那边才能解决。关於这次的雾气,关於那个传话的人。” “零跟你一起去?”路鸣泽愣了一下,眉头依旧紧锁,但语气稍微缓和了一点:“哥哥,你不是说那是陷阱吗?怎么现在又———” “是陷阱也得去看看了。”路明非打断他,目光扫过旁边安静站立的零:“总不能眼睁睁看著情况越来越糟。而且,有零在,我放心。” 视频那头的路鸣泽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权衡利弊,脸上表情变幻不定。 最终,他像是认命般长长嘆了口气,肩膀垮了下来:“—好吧,哥哥,我说不过你。但你得答应我,一切小心!有任何不对劲,立刻撤!零,哥哥就交给你了,务必保护好他!” 零对著镜头,微微頜首,冰蓝色的眼眸里是毋庸置疑的认真。 安抚好了自家老弟,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了专业人土,路鸣泽直接把苏恩曦拉进了群聊。 “啥?少爷你要去阿美?”苏恩曦的声音带著刚被吵醒的慵懒,但很快变得清醒:“现在这情况—-路线倒是能搞定,就是麻烦点。封城?嘿,那是对普通人而言。” “咱们可以走混血种的特別通道,我认识几个搞『特殊物流”的朋友,有私人飞机航线审批的快速渠道,直接从苏合附近一个管控內的军用转民用机场走,身份和健康文件我来偽造哦不,准备。” 她语速飞快地安排著,充分展现了其“资本的力量”和在混血种世界的人脉。 “不用长腿妞一起吗?”苏恩曦又问:“她身手好,经验也丰富。” “不用了,”路明非拒绝,“人多目標也大,麻烦。有零就够了。” 他相信零的能力,现在似乎也更习惯和零独处。 苏恩曦在那头顿了顿,忽然露出略带暖昧的笑意:“那你不带夏弥吗?” 路明非眼皮一跳:“你提她干嘛?” “咳,”苏恩曦立刻换上正经语气,“我是说,她身份特殊,说不定关键时刻能派上大用场?” “也不用。”路明非回答得很快,几乎是下意识的:“她连苏合这个小城都没待明白,人情世故都半生不熟的,还去国外那种复杂地方?別添乱了。” 他解释著,同时心里泛起一丝连自己都未曾细究的、別样的滋味。 他和夏弥现在这样,就在这座熟悉的城市里,一起上学、在社团插科打浑、为考试发愁、偶尔被她气得跳脚又被她无厘头的关心弄得哭笑不得—这样就很好。 他能始终像对待一个有些特別、有点麻烦但又不可或缺的同龄女孩那样和她相处,简单,直接,带著烟火气。 万一离开了这座城市,万一去了更广阔也更危险的世界,万一夏弥看见了其他高阶龙类的方方面面,意识到自己与他们本质的相同与不同万一这来之不易、被他小心翼翼维护著的“日常”,就此被打破,不復存在了呢? 想著这些,路明非心中竟涌起一阵莫名的、患得患失的惶恐。 所以,还是他去就好了。 他去把问题解决,去让这个混乱的世界,去让这座他们已经扎根、承载看珍贵日常的城市,恢復它应有的模样。 “行吧,你是少爷你说了算。”苏恩曦似乎听出了他语气里的坚决,不再多劝:“路线和证件我来安排,最快明天晚上可以出发。你们准备好就行。” 通讯结束,房间內恢復了安静。 出行事宜敲定,反而让人心里空落落的。 当晚,路明非因为身体尚未完全康復,加上心绪稍定,很快就沉沉睡去。 夜深人静,不自觉又抱著他的零却忽然被一阵轻微的、持续的手机震动声惊醒。 她睡眠很浅,这是常年训练留下的习惯。 声音来自路明非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著微光,显示著来自“夏弥”的连续消息提醒。 零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起身,走到床边。路明非睡得正熟,呼吸均匀,对手机的动静毫无所觉。 鬼使神差地,零伸出手,用指纹解锁了手机一一她的指纹很早以前就被路明非录入了,说是方便她帮忙拿东西或者处理紧急情况。 点开企鹅聊天,夏弥的头像疯狂跳动著。 【夏弥】:路明非!路明非!你到底死哪里去啦!(口』)一一” 【夏弥】:封城好无聊啊啊啊!活动室零食快吃完了!我想吃学校后街那家关东煮了一【夏弥】:你身体好点没有啊?不会真掛了吧?喂!回话! 【夏弥】:(图片:一张夏弥自己做的鬼脸)快看,本姑娘新学的表情!像不像你? 【夏弥】:—你又不理我。(-w-) 【夏弥】:是不是又在跟那个金髮萝莉保姆玩女僕游戏?可恶!都不带我! 【夏弥】:路明非——我有点想看到你的脸了,要不你也拍张照片给我? 最后一条消息,带著直白而笨拙的撒娇意味,像一根小小的针,轻轻刺了零一下。 字里行间是赤裸裸的、毫不掩饰的暖味。 虽然这两人似乎从未正式挑明关係,依旧维持著打打闹闹的相处模式,但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零、苏恩曦和酒德麻衣都心知肚明,夏弥是路明非心中很特殊、很珍惜的一个女孩。 零看著那些跳跃的文字,冰蓝色的眼眸在手机微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沉静。 她此行,除了协助路明非,更多是为了弄懂自己心中那份对路明非莫名的、近乎本能的、习惯般的依赖和亲近感到底从何而来。 她需要一个答案。 或许,等这趟旅程结束,谜题解开,她就不再需要为这种莫名的情绪困扰,也就不用再.硬要粘著路明非,占据他生活中本不属於自己的位置了。 一个念头悄然浮现。 零操作著路明非的手机,记下了夏弥的企鹅帐號。然后,她拿起自己的手机,登录了一个不常用的帐號,搜索,添加好友。 验证信息她填的是:【路明非贴身女僕】。 几乎是秒过,夏弥显然还没睡。 【夏弥】:????? 【夏弥】:你是谁?!那个金髮矮子?! 纵使是万年不变表情的冰山女王,看见“金髮矮子”四个大字,额头还是忍不住跳了跳。 不愧是能完美和路明非同频的女孩,真是够口无遮拦的。 零无奈地摇摇头。 【夏弥】:你用路明非手机加的我还是你自己加的?他想干嘛?挑畔吗?! 【夏弥】:路明非现在在哪儿?跟你在一起?你们在做什么?! 一连串的问题继续像炮弹一样砸过来,充满了警惕、不满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张。 零没有立刻回復,只是安静地看著屏幕被夏弥的消息刷屏。 直到那边似乎发泄得差不多了,速度慢了下来,她才在对话框里,一个字一个字地输入,然后发送。 【零】:你不用担心。 【零】:这趟回来后,我就会自觉保持距离的。 消息发送成功。 屏幕那头,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夏弥】:啊??? 零没再回应,放下手机重新躺回床上,侧过身,背对著路明非的方向,闭上了眼晴。 窗外的城市,依旧被寂静和未知的迷雾笼罩著而某些人心中的涟漪,却已悄然扩散开来。 出发的时间定在次日傍晚。 苏恩曦的“特殊物流”渠道果然非同凡响,来接他们的並非寻常车辆,而是一辆看似普通,內部却经过深度改装的黑色厢式货车。 司机是个沉默寡言的中年人,眼神锐利,动作干练,身上带著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显然是见过风浪的角色。 零只是扫了他一眼,便確认了其混血种的身份,而且血统不低。 货车並未驶向任何常规的客运站或机场,而是在苏合市错综复杂的街道间穿行,最终拐入了一个掛著“xx国际物流”招牌的大型仓库区。 仓库內部灯火通明,与外界封城的死寂形成鲜明对比,各种车辆、人员穿梭不息,竟有种异样的繁忙。 “跟我来。”司机言简意,领著路明非和零穿过堆满货物的区域,来到一个不起眼的办公室门前。 他敲了敲某种特定节奏,“门应声而开。 里面並非办公室,而是一条向下的通道,灯火通明,空气里瀰漫著消毒水和机油混合的味道。 通道两侧站著几名荷枪实弹、穿著类似私人安保制服的人员,眼神警惕地扫视著每一个经过的人。路明非能感觉到,这些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带著混血种特有的气息,强弱不一d “这里是“猎盟速递”旗下的一个中转站,”司机低声解释了一句,算是打破了沉默:“负责提供子服务一一处理特殊时期的跨境移动,我们一般叫这地方『渡鸦”。” “又是猎盟速递,涉猎是不是太广了—”路明非默默吐槽后,就好奇地打量著四周这里就像是一个藏在地下的、独立运转的小世界。 他看到穿著考究、神色焦虑,显然是非富即贵的普通人类,在助理或保鏢的簇拥下匆匆走过,大概是利用混血种的渠道紧急离开的富豪。 也看到一些衣著普通,但眼神桀驁、气息彪悍的男女,他们彼此间用隱晦的眼神或手势交流,显然是混血种世界的常客,或许是僱佣兵,或许是某个家族的成员。 甚至还看到几个穿著白大褂、提著银色密封箱的研究人员模样的人,行色匆匆。 人间百態,在此浓缩,恐慌、急切、冷静、漠然—各种情绪在空气中交织。 封城令对於普通人来说是铜墙铁壁,但对於掌握著特殊资源和力量的阶层而言,总有缝隙可钻。 通道尽头是一处简易的“安检”区域。並非普通的金属探测门,而是几个造型奇特的、闪烁著幽蓝光芒的仪器。负责操作的人员示意路明非和零站上去。 “能量波动检测,以及基础的龙血反应筛查,”司机在一旁补充:“確保没有不稳定的因素,或者被『標记”的个体登机。” 路明非心里有点打鼓,但仪器只是在他身上扫描了几下,发出轻微的嗡鸣,便亮起了绿灯。零也同样顺利通过。 通过安检后,他们乘坐一部隱蔽的升降梯,直接抵达了一个小型停机坪。 一架通体漆黑、线条流畅的湾流私人飞机安静地停在那里,宛如一只蓄势待发的夜梟。与周围略显粗獷的环境相比,这架飞机显得格外精致且格格不入。 “上去吧,航线已经审批好了,直飞目的地。”司机完成任务,乾脆利落地转身离开 第178章 混血种的「唐人街」 第178章 混血种的“唐人街” 登上舷梯,机舱內的奢华让很少出远门、更没坐过私人飞机的路明非暗自咋舌。 真皮座椅、胡桃木饰板、柔和的氛围灯与他想像中的“特殊通道”的简陋截然不同,一位面容姣好、气质干练的空乘微笑著迎接他们,引导他们入座。 机舱里已经坐了几个人:一个戴看金丝眼镜、一直在瀏览平板电脑数据的中年男人,气息沉稳,像是企业高管;一对看起来像是母女,母亲雍容华贵,女儿却有些怯生生地依偎著,两人身上都有微弱的龙血反应;还有一个独自坐在角落,闭目养神的老者,穿著朴素的中山装,但路明非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內敛而深沉的压力,绝非寻常老人。 这些都是同行的“乘客”,藉助这条渠道离开的人,彼此之间没有任何交流,保持著一种心照不宣的疏离。 飞机很快滑行、起飞,衝破苏合市上空愈发浓重的雾气,攀升至平流层。 当飞机平稳飞行,舷窗外的景象从灰濛濛的云层变为深邃的夜空与下方无垠的云海时,路明非才后知后觉地產生了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几个小时前,他还被困在苏合市那座寂静的酒店里,为全球蔓延的病毒和诡异的雾气发愁。 几个小时后,他已经坐在一架飞往大洋彼岸的私人飞机上,身边是穿著女僕装、安静看书的零,周围是形形色色、藏龙臥虎的同行者。 他,竟然就这么出国了? 要去的地方,是那个只在新闻、电影和网络上看到的,充斥著自由女神像、好莱坞、 华尔街等鲜明印象,如今却也深陷病毒与混乱的阿美利坚。 路明非想起出发前给夏弥回消息,说他没有要去哪儿,一直在苏合市里隔离和疗养,姑且算是安抚了將信將疑的小龙女—他希望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夏弥自己能好好地熬过封城的无趣生活。 然后他又侧过头,看向身边的零。女孩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目光,从书本上抬起眼帘,冰蓝色的眸子安静地回望著他,一如前面在酒店时候的陪伴——.不管零想要寻求什么,希望这趟旅程能如他所愿。 心思如此纷乱著,路明非缓缓闭上了双眼。 不知过了多久,飞机穿越晨昏线,在芝加哥奥黑尔国际机场一处相对僻远的私人航站楼平稳降落。 当舱门打开,中西部乾燥微凉的空气涌入机舱,路明非深吸了一口气,试图驱散长途飞行的疲惫,也感受看这片陌生大陆的气息。 相比苏合市封城期间的死寂,芝加哥机场显得忙碌依旧,只是空气中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紧张感。 戴口罩的人比想像中多,新闻屏幕上滚动播放著关於“新型呼吸道综合徵”的提醒但远未到瘫痪社会运行的程度。 苏恩曦安排的接应人员准时出现,一个看起来像是本地华裔的年轻人,开著一辆常见的福特探险者。他利落地交接了车辆、本地手机和临时身份文件。 “路先生,零小姐,”接应员对他们说:“苏小姐建议你们可以先前往芝加哥当地的“镜界区”看看,那里是附近几个州最大的混血种聚集区,信息流通很快,或许能找到关於雾气事件的线索。地址已经设置在导航里了。” “镜界区?”路明非对这个名字感到陌生。 “可以理解成混血种的『唐人街”,”零解释道:“里面有拍卖行、特色商铺,还有专门交流信息的酒馆和茶馆。算是我们这类人在这边的一个小据点。” 接应员离开后,零自然地坐进驾驶座。路明非看著她熟练地启动车辆,设置导航,忍不住问:“你好像对这边挺熟?” 零目视前方,平稳地將车驶出机场区域:“来之前,薯片给了我很多关於现代混血种社会的资料。作为你的女僕,了解这些是必要的。” “专业。”路明非竖起大拇指。 他看向窗外,芝加哥的城市天际线在视野中逐渐清晰,摩天大楼林立,与苏合市温婉的城市风貌截然不同,充满了现代工业的力量感。 按照导航指引,他们来到了靠近市中心的一片区域。 从外面看,这里与普通的商业区无异,但当零驾驶车辆拐进一条不那么起眼的巷子,並在某个看似车库入口的地方停下,对著一个不起眼的扫描器晃了晃手机后,沉重的金属门缓缓升起。 门后,是另一番天地。 街道宽阔整洁,两旁是风格各异的店铺,有掛著古朴招牌、橱窗里陈列著泛黄羊皮卷和奇异矿石的“链金术士小屋”,也有装修极具未来感、展示著各种疑似结合了链金技术的电子產品的“概念店”。 行人穿看打扮各异,从復古长袍到潮流时装都有,但无一例外,身上都散发看或强或弱的龙血气息。空气中瀰漫著咖啡、香料以及一种淡淡的、难以言喻的“力量”感。 “这里就是“镜界区”?”路明非好奇地张望著,感觉自己像是闯入了某个奇幻游戏的副本。 “嗯,”零停好车,和他一起走在街道上:“根据资料,这里是北美中部最大的混血种社区之一。秘党、各大混血种家族以及独立混血种在这里都有產业和眼线。” 他们路过一家名为“龙息”的酒馆,里面人声鼎沸,似乎正在激烈討论著什么。路明非和零走了进去,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酒馆里气氛热烈,人们谈论的话题五八门。路明非侧耳倾听,捕捉到一些零碎的信息: “听说了吗?卡塞尔学院已经派了支特別专员队伍,据说带队的是个执行部的狠角色——.” “西海岸那边又冒出来一个a级高危觉醒者,失控伤了好几个人,协会已经掛出高额悬赏了” “德克萨斯州边界出现了死侍群活动的痕跡,妈的,这世道越来越不太平了—” “.—-那雾气?谁知道呢,悬赏榜上掛了好几个相关任务,报酬一般,还没什么靠谱线索,估计又是哪个实验室泄露或者自然变异吧,跟我们关係不大—”” 关於雾气感染的具体源头和幕后黑手,似乎並没有明確的说法。 赏金猎人协会的悬赏榜上確实有几个相关任务,但大多报酬不高,关注者也少,仿佛这只是眾多异常事件中不起眼的一件。 路明非皱了皱眉,感觉在这里恐怕很难直接找到关键线索。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轻浮的声音在旁边响起,用的是英语:“嘿,这位美丽的小姐,一个人吗?还是说—” 他警了一眼路明非,眼神带著点审视,隨即又回到零身上:“和你的『普通”朋友一起?” 路明非总觉得这个“普通”,和哈利波特里的“麻瓜”是一个意思,但这边好岁没那么防备,还是允许被混血种带进来。 他转头,看到一个身材高大、头髮乱糟糟、穿著皱巴巴卡其色风衣的白人青年,正笑嘻嘻地看著零。 他身上的龙血气息不算很强,但带著一种玩世不恭的油滑。 零面无表情,没有回应。 青年也不尷尬,改用略带口音的中文:“我叫芬格尔,芬格尔·冯·弗林斯。卡塞尔学院的,看两位面生,第一次来“镜界』?需要个嚮导吗?价格好商量。” 他显然把零当成了有潜力的混血种新人,而路明非则被归为“无关紧要的普通人朋友“不需要。”零的声音冷得像冰。 “好吧,”芬格尔耸耸肩,也不纠缠:“如果改变主意,或者遇到什么『普通”朋友解决不了的麻烦,可以来『龙息』找我,我经常在这儿。”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路明非一眼,晃著身子走回了酒馆的吧檯。 “卡塞尔学院?”路明非等芬格尔走远,才低声问零。 “一个混血种精英学院,”零解释道,声音平静:“据说以前是屠龙事业的桥头堡,聚集著全世界的年轻混血种精英,对普通人相对隱秘。但近几年放宽了招生要求。” “为什么?” “因为混血种世界早已证实,黑王的归来预言已经破產。”零继续说:“虽然全世界范围骚动的龙类依旧不少,还有普通人不断觉醒隱藏的龙类基因,但好列没有让人神经紧绷的末日倒计时了。所以学院的教育方向似乎也有所调整。” 路明非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在酒馆没有获得直接线索,路明非在零的建议下,决定去赏金猎人协会在此地的分会看看。 协会的分会就在“镜界区”中心一栋不起眼的三层小楼里,內部装修得像一个现代化的办事大厅,有电子屏幕滚动播放著各种任务,也有自助终端可以查询和接取。 比起酒馆,这里显得更加秩序井然,但也更加冷漠。 正如酒馆里听到的,关於雾气源头的悬赏任务掛在列表里,但接取的人寥寥无几,发布的大多也是些提供模糊线索的小任务,报酬很低。 显然,猎人们对这种看似“普通”的全球性事件兴趣缺缺,除非有明確的高额赏金指向某个具体目標。 就在路明非觉得此行可能又要无功而返时,他的目光被一个刚走进大厅、准备去发布任务窗口的年轻人吸引了。 那是个看起来二十岁出头的男性混血种,穿著廉价的运动服,脸色有些苍白,不时地掩嘴咳嗽几声。 他戴著口罩,但露出的额头有细密的汗珠。最关键的是,他身上的龙血气息极其微弱,几乎与普通人无异。 零说他属於混血种社会中常被戏謔地称为“浅血者”或“觉醒失败品”的那一类人一一龙类基因刚刚觉醒,却未能带来什么力量,反而可能因为血脉不纯带来各种身体负担。 路明非敏锐地注意到,这个年轻人咳嗽时的状態,以及他眼神中流露出的虚弱和某种不协调的痛苦感,与他在清风岭山洞里感受到的、以及新闻中描述的感染者症状有几分相似。 稀奇,感染病毒的混血种,看来他体內的龙血基因真的稀薄到了近乎没有,偏偏又能算混血种。 “零,”路明非低声示意:“去问问,他的委託奖励是什么,万一也是关於雾气的线索呢。” 零径直走了过去,路明非则在不远处观察。 他看到零和那个年轻人交谈了几句,年轻人似乎有些惊讶,又带著点绝望和急切,快速地说著什么。 零听完,回头朝路明非点点头,路明非便也点点头。於是零在终端上操作了一下,接取了任务。 很快,零走了回来,手里拿著一张刚刚列印出来的任务凭证。 “什么委託?”路明非问。 零將凭证递给他,上面简洁地写著:【护卫兼临时拳手,协助委託人贏得今晚在『铁笼”酒吧举行的一场地下拳击赛。报酬:$500(预付$100),及委託人所知的关於『近期身体异常”的可能相关信息。】 “地下拳击赛?”路明非挑了挑眉,看著那个还在咳嗽的年轻混血种匆匆离开协会大厅的背影:“他这状態还能打拳?” “他说他需要钱,急需。”零平静地回答:“而且,他似乎认为自己的“病”和最近的一些怪事有关,但他级別太低,接触不到核心信息。如果我们能帮他贏下比赛,他愿意把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们。” 路明非看著任务凭证,又看了看那人消失的方向。一种直觉告诉他,这个看似不起眼、甚至有些狼狐的低级混血种,或许能提供一个意想不到的突破口。 “对了,我们不能直接给他钱吗?”路明非想起这茬。 “我问了,但他说还有些私人恩怨,既是赚钱,也是想和约拳那个人拼了。” “私人恩怨还行,”路明非摇摇头,將凭证收好:“那就去看看这场拳赛。” “嗯。” “话说你这身衣服真没问题吗,去哪儿都穿著?”路明非想起第二茬,猛回头。 “没问题。”零自然地顺了顺女僕服的裙摆。 夜幕彻底笼罩了芝加哥,也笼罩了“镜界区”光怪陆离的街道。 路明非和零看时间差不多了,便跟著导航,向著那个名为“铁笼”的酒吧走去。 第179章 拳击萝莉 第179章 拳击萝莉 “铁笼”酒吧隱藏在一片废弃工业区的深处,霓虹招牌闪烁得有些有气无力。 推开厚重的隔音门,震耳欲聋的金属乐、汗味、酒精味以及一种原始的狂热气息扑面而来。 中央是一个標准的八角铁笼,周围挤满了形形色色的观眾,大多身上带著或多或少的龙血气息,眼神亢奋,嘶吼著,下注著。 路明非一走进来,就感觉无数道目光扫过自己。疑惑、不屑、甚至带著点看热闹的戏謔。 在这些混血种聚集的地方,他身上那纯粹的“普通人”气息就像黑夜里的萤火虫一样显眼。他倒是无所谓,习惯了,只是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 那个发布任务的年轻混血种一一他自我介绍叫李维,此刻更是紧张得脸色发白,不断咳嗽,引来了周围更多的鄙夷目光。 他看了看身边的路明非,又看了看穿著黑白女僕装、面无表情宛如精致人偶的零,喉咙滚动了一下,声音发颤地问: “路——·路先生,真行吗?对面那个『屠夫”,可是实打实的『b”级血统,在这片地下拳场从无败绩—” 路明非看著铁笼另一边正在热身的那个黑人壮汉。 对方身高接近两米,肌肉结,光头上泛著油光,眼神凶悍得像要择人而噬,周身散发出的龙血威压確实比在场大多数人都要强悍。 “我靠,混血种泰森!”路明非咽了口唾沫,也有些不確定地侧头问零:“零,你真行吗?” 他自然不可能上场,上去表演消除对方言灵?先不说暴露自已有古怪,这里可拳对拳、肉对肉的无限制拳击赛啊,估计也不会用言灵。 零没有看那个“屠夫”,只是平静地伸出右手食指,声音不大,却奇异地穿透了周围的喧囂:“1分钟。” 李维愣了一下,隨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坚持一分钟就算胜利?也—也行!只要能让他丟点面子...” 零摇了摇头,冰蓝色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1分钟,让他跪地喊妈妈。” 路明非: “...... 李维:“......” 路明非总觉得,零是不是因为先前那次家长会的事,暗自觉醒了点什么奇怪的癖好。 就在这时,一个穿著考究、头髮梳得一丝不苟的年轻混血种,在一群跟班的簇拥下走了过来,正是与李维有恩怨的那位“贵族”。 他轻蔑地扫了一眼李维,自光在零身上停留片刻,闪过一丝惊艷和玩味,最后落在路明非身上,笑道:“李维,你还真找来帮手了?” “一个看著像迷路的高中生,一个—·玩角色扮演的小女僕?哈哈!” 他身后的跟班们也发出一阵鬨笑。 贵族又转向路明非,语气充满了施捨般的嘲讽:“那要不要也给这位小哥上场机会啊?免得辛辛苦苦白来一趟。” “这样,这场过后,胜者赌金翻倍,继续上人继续打,我们今晚玩个尽兴如何?当然,”他看向李维,笑容恶劣:“前提是你们的人还能站著。” 李维脸色铁青,拳头紧握,但看了看路明非那普通的样子,又看了看零娇小的身形,最终还是咬牙道:“不用了!就一场!” “喷,没胆。”贵族青年撇撇嘴。 然而,零却在此刻开口,声音清冷,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好,那就这样。” 她抬起眼眸,扫过对方那群摩拳擦掌的跟班,以及周围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观眾。 “告诉在场的,想挨揍的,都可以来。” “零!”路明非一惊,赶紧把她拉到一边,压低声音:“你怎么就答应了?” “这可不是在苏合市的小打小闹,对面明显是有备而来,而且混血种之间的战斗,稍有不慎非死即伤。” 零看著他,冰蓝色的眼眸里映著酒吧晃动的灯光。 “你不知道吗?作为我服侍的『少爷”,你从走进来到这里坐下,几乎挨了在场所有人的鄙视和嘲弄。”她轻声道:“他们用各种骯脏的想法轻视我,更轻视你。” 路明非一愣,下意识地环顾四周,確实能感受到那些毫不掩饰的轻蔑视线。 “还好吧。”他还是挠挠头,无所谓地摊手。 “我会,让你踩著他们的头。”零一字一句地说完,转身径直走向铁笼入口。 路明非眨眨眼,默默看著那道娇小却笔挺的背影。 “哇喔,哥们儿,你这『朋友”挺带劲啊!”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叫“芬格尔”的傢伙,也就是那个什么卡塞尔学院的,不知何时挤了过来,毫不客气地坐在路明非旁边的空位上,手里还拿著一杯不知道从哪顺来的啤酒。 “你怎么又来了?”路明非警了他一眼。 “看热闹啊,“镜界区”就这么大,有好戏我能错过?”芬格尔嘿嘿一笑,凑近了些他用下巴指了指场內的李维和那个贵族青年:“知道他俩那点破事不?老套得很。” “穿得好的那个叫查尔斯,家里有点小势力,看上了李维他妹妹,那姑娘血统潜力不错。查尔斯想用强,被李维撞见,光著屁股慌不择路的时候被打断了腿一一虽然李维血统垃圾,但当时拼起命来也挺狠。” “查尔斯怀恨在心,就处处针对他,这次拳赛也是故意设局,想彻底废了他,让他妹妹死心。” 芬格尔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在讲一个与他无关的故事。 “所以李维才非要打这场,著一口气呢。” 路明非默默听著,没说什么。混血种世界的恩怨情仇,听起来和普通人也没什么不同,只是力量层级更高,手段更直接。 就在这时,裁判示意比赛开始。 查尔斯那边派出的正是那个绰號“屠夫”的b级壮汉。 他笑著走进铁笼,看著对面甚至还没他胸口高的零,活动著粗壮的脖颈,发出咔咔的声响。 “小宝贝儿,现在认输,给哥哥我跳支舞,或许我可以轻点”他污言秽语还没说完,零动了。 没有预兆,没有废话。 娇小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滑出,速度快得在普通人眼中几乎留下残影。 “屠夫”显然战斗经验丰富,反应极快地一拳轰出,带起凌厉的拳风。 然而零只是微微侧身,那足以打穿钢板拳头便擦著她的发梢掠过,与此同时,她纤细的手掌如同穿蝴蝶般探出,看似轻飘飘地按在了“屠夫”粗壮的手臂关节处。 “咔嘧!” 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 “屠夫”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转为难以置信的痛苦,庞大的身躯因为关节被错位的剧痛而失衡。 零的动作没有半分停滯,借著他前冲的力道,一个乾净利落的过肩摔! “轰!!” 接近两百公斤的壮汉被娇小的女僕狠狠砸在铁笼的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巨响,整个笼子都仿佛震动了一下。 观眾席瞬间鸦雀无声。 零一脚踩在“屠夫”的胸口,居高临下地看著他因为痛苦和室息而扭曲的脸。 “屠夫”挣扎著,试图用另一只手抓住零的脚踝,却被零用鞋跟轻轻一碾手腕,又是一声痛哼。 “叫,妈,妈。”零竟真的提出了这个要求。 场下,路明非面对眾人聚集过来的视线,尷尬地捂住了脸。 显然不少人以为这是他的授意,又或者是萝莉女僕把他们平时玩的情趣发泄到这里来了。 臣妾冤枉啊·路明非在心里哀豪。 这都什么跟什么,完全和他无关好么,再说他就算真的让零喊什么,也肯定是“爸爸”之类的—咳,扯远了,扯远了。 “快点!”零还在催促。 “妈妈”剧烈的疼痛和室息感,让她脚下的凶恶壮汉竟然真的地从喉咙里挤出模糊的求饶。 零微微俯身,声音依旧平静无波:“大声点。” “妈——妈妈!!”屈辱和痛苦让“屠夫”几乎崩溃,嘶哑地喊了出来。 零这才抬起脚,看也没看脚下瘫软如泥的对手,抬起冰蓝色的眼眸,扫向铁笼外已经目瞪口呆的查尔斯和他的跟班们,以及全场寂静的观眾。 “下一个。” 清脆冰冷的声音在寂静的酒吧里迴荡。 查尔斯脸上的得意和嘲讽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震惊和暴怒。 “废物!你是被我送你的女人掏空了吗!”他骂了一句,猛地指向身后另一个身材精悍、眼神阴势的混血种:“你上!给我撕了她!” 芬格尔在旁边吹了个口哨,灌了一大口啤酒,对路明非挤挤眼:“针不戳,你的小女僕可针不戳!” 路明非看著铁笼中那个踩著巨汉、裙摆甚至都没怎么乱的金髮女僕,心里也是波澜起伏。 他知道零是很强的混血种,血统很顶级,但没想到在纯粹的身体对抗和格斗技巧上,也强得这么—离谱。 而且,她似乎真的很享受这种为他把面子挣回来的过程? 查尔斯的第二个手下阴沉著脸走进了铁笼。 他比“屠夫”更灵活,动作更快,显然走的是技术流路线。然而,在绝对的速度和力量差距面前,任何技巧都显得苍白。 零的身影如同舞蹈般在铁笼中穿梭,对方的攻击全部落空,她每一次出手都精准而狠辣,专攻关节和要害,却又巧妙地控制在不会造成永久性损伤的范围內。不到三十秒,第二个对手就以一个扭曲的姿势被零用小腿锁住脖颈,拍地认输。 “下一个。”零的声音依旧没有任何起伏。 查尔斯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接连派上了第三个、第四个手下-结果毫无例外,全都在极短的时间內被零以各种匪夷所思的方式放倒,无一例外地失去了战斗力。 观眾席从一开始的震惊,到后来的狂热,再到现在的麻未和隱隱的恐惧。 他们看著那个穿著女僕装、宛如洋娃娃般的金髮女孩,如同一个不知疲倦的完美战斗机器,在铁笼中轻鬆写意地解决掉一个又一个看似强大的对手。 她那冰冷的表情和狂暴的战斗风格形成了极致反差,带来一种惊心动魄的魅力。 就连已经和零在一个房子朝夕相处多年的路明非,此刻目睹这女僕装的金髮萝莉在血腥的八角笼中凶残地展露暴力,也不禁加快了呼吸。 他还远远不够了解太过美丽,太过娇小,又太过冰冷的———:“三无妞”。 查尔斯几乎要气疯了,他手下能打的人已经全部躺平。 他猛地看向身边最后一个跟班,那是一个戴著金丝眼镜、看起来像是文职人员的瘦高个。 “你!用言灵!给我轰了她!”查尔斯已经顾不得拳赛不准使用言灵的潜规则了,气急败坏地吼道。 瘦高个脸色一变,刚想说什么,零的目光已经如同冰锥般刺了过来。 “你可以试试。”她淡淡地说。 瘦高个接触到零的目光,浑身一颤,仿佛被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盯上,刚到嘴边的龙文硬生生咽了回去,脸色惨白地后退了一步。 查尔斯见状,彻底没了办法,脸色铁青,指著零和路明非的方向,嘴唇哆嗦著,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零这才缓缓走出铁笼,甚至没有多看查尔斯一眼,径直回到路明非身边。 “少爷,解决了。”她微微躬身。 路明非看著周围那些彻底改变的眼神一一从鄙夷不屑变成了敬畏、好奇,甚至恐惧,又看了看身边依旧平静如水的零,心里有点复杂,又有点莫名的—爽? 他乾咳一声,对脸色灰败的李维说:“那个———赌金和线索?” 李维这才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看著零的眼神充满了感激和不可思议,连忙並头:“给!都给!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 深夜,芝加哥市中心一家豪华酒店的顶肯套房內,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与“镜界区”的隱秘喧囂截然不同。 儘管以苏恩曦提供的资金,开十间套房都绰绰有余,但零依旧以“贴身女僕需隨时响应少爷需求”为由,坚持只开了一间拥有独立臥室和宽客厅的套房。 路明非不过悔,也只能隨悔去了。 此刻,路明非正靠在客厅柔软的沙发上,低头看著亏机屏幕上记录的、从李维那里得来的线索,眉头微,指尖无意识地敲打著屏幕边缘。 正当他沉浸思考时,一片阴影笼罩下来,带著淡淡的、熟悉的冷香。 路明非抬起头,看见零不知何时站到了他面前,微微俯身,那双冰蓝色的眼眸正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奖励。”悔吐出两个字。 “奖励?”路明非愣了一下,隨即反应过来,是指今晚在拳馆为他横扫全场、挣足面手的事? 他还在想,零已经自顾自地低下头,將那颗梳理得一丝不苟、带著白金色柔光的脑袋凑到了他主亏可乏的地方。 “..—很奇怪矣。”路明非看著眼前这堪称“乖顺”的一幕,忍不住吐槽。 然而,吐槽归吐槽,他的亏却像是有自己的意志般,已经不自觉抬了起来,轻轻地、 带著丼试探性地,落在了零的头顶。 指尖陷仿柔软微凉的髮丝,能感受到其下头颅的骨骼轮廓。 零的头髮细软顺滑,带著极好的主感,路明非的手掌顿了顿,然业开始缓慢地抚摸起来。 零没有动,依旧维持著低头的姿势,只有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仿佛在感受那透过髮丝传来的掌心温度。 客厅里异常安静,只剩下窗外遥远的城市噪音作为背景音。 路明非感受著掌心下不可思议的柔软,心里某个角落似乎也被这触感熨帖了一下。 零闭著眼,感受著那温柔的抚摸,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心感悄然瀰漫。 两暗心中,不约而同地,乍现出同一个念头: “果然——...” 第180章 药物试验 第180章 药物试验 次日清晨,路明非是被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喧闹声吵醒的。 口號声、喇叭声、甚至还有零星的玻璃破碎声,如同潮水般从楼下街道涌上来,穿透了酒店良好的隔音。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阳光已经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在地毯上投下明亮的光斑。 昨晚在“铁笼”酒吧折腾到后半夜,回来后又琢磨了半天李维提供的线索,此刻正是缺觉的时候。 他烦躁地把枕头蒙在头上,但那声浪依旧无孔不入。 “唔—.”旁边传来一声极轻的、带著浓浓睡意的鼻音。 路明非偏过头,看见零居然也破天荒地没起床。 那金色的髮丝有些凌乱地铺在枕头上,平时一丝不苟別著的睡帽歪到了一边,露出光洁的额头和微微嘟著的嘴,冰蓝色的眼眸半睁半闭,满是没睡醒的懵懂。 这傢伙以前在自己房间时就是这副德行吗?也太可爱了吧路明非不禁闪过这个念头。 零似乎也被吵得不行,慢吞吞地坐起身,揉了揉眼睛。 她套著和路明非同款的丝质睡衣,肩带滑落一边也浑然不觉,儘管露出的雪一样的肌肤白亮得惹眼,但总体上看起来,还是更像只被惊扰了美梦的、毛茸茸的小动物。 似乎发现了噪音的来源后,零便晃晃悠悠地爬到床边,和路明非一样趴在了窗沿上,整个金色的小脑袋自然而然地搁在路明非的肩膀,和路明非一起看向楼下。 街道上,人潮汹涌,举看各式標语牌的人群像一条躁动的河流,堵塞了整条大道。 標语上写著“自由高於健康”、“我的身体我做主”、“反对强制封控”等等。 人群中有人激昂演讲,有人高呼口號,也有人趁机打砸路边的垃圾桶和商店橱窗,几个身影正从被砸破的超市窗户里往外搬运商品,动作嫻熟。 “哦”『靚丽的风景线”。”路明非打著哈欠,看著这以前只在新闻里见过的场景,喃喃自语。 “失策,”零把脑袋歪在他的肩头,声音还带著刚睡醒的沙哑和软糯,呼出的气息拂过路明非的耳廓:“忘了查日程,今早芝加哥有大游行。” “为了什么啊?”路明非问,儘管標语已经说明了一切。 “市长想推行適度的封控和强制口罩令,他们觉得被侵犯了自由。”零懒懒地解释。 “哎。” “哎。” 两人不约而同地微微嘆了口气,得,这觉是没法睡了。 於是,在这个被游行口號点燃的芝加哥清晨,路明非和零难得在同一时间起了床。 他们並排站在宽的浴室镜子前,拿著同款牙刷,嘴里含著泡沫,眼神放空,动作机械地上下左右刷看。 他们都从水龙头捧过凉水洗脸,或多或少把水撒到对方脸上,迷糊间也懒得理怨。 他们坐在一起面对酒店送来的丰盛早餐,路明非习惯性地把不喜欢的西兰和蘑菇拨到一边,零看都没看,直接用自己的叉子精准地叉起那些被嫌弃的蔬菜,不由分说地塞进路明非嘴里。 路明非条件反射地咀嚼了几下,咽下去,才后知后觉地瞪了零一眼,零却已经若无其事地继续吃自己的煎蛋了。 然后是换衣服。 路明非还处於半梦游状態,隨手就把睡衣上衣脱掉扔在一旁,露出少年略显单薄但线条清晰的上半身。 他刚想去拿搭在沙发上的t恤,就感觉屁股上挨了不轻不重的一脚。 一个翅超,他莫名其妙地回头,而零只是稍有些不自然地,看著卫生间的方向。 路明非这才反应过来,抓了抓头髮,抱著衣服钻进了卫生间。 如此,姑且算是完成了出行准备。 根据李维提供的线索,他严重感染病毒的源头,是一家名为“新生代生物科技”的医药公司。李维因为报酬丰厚,接受了该公司的一项药物临床试验。 据他回忆,有一次实验非常奇怪,在服用了公司提供的药物后,他被要求待在一个密闭的观察室內。 期间,房间內不知何时开始瀰漫起一种灰白色的雾靄。他起初只觉得空气有些糟糕,並未在意,但实验结束后不久,就开始出现持续低烧、咳嗽、虚弱等病毒感染症状。 他质疑那次实验,结果被公司以违反保密协议为由剋扣了大部分报酬。 因为他混血种的身份,可以躲在“镜界区”不怕这家普通人的公司报復,所以才敢拿这条线索来发布委託,希望能换点钱。 所以路明非和零的目標,就是这家“新生代生物科技”。 但在前往公司所在地之前,路明非经过大马路上依旧汹涌的游行队伍,忽然心血来潮。 “我们也去体验一下?”他指游行队伍:“支持阿美市民维护权益嘛,全世界人民大团结。” 零看了他一眼,没反对。 於是,两人短暂地加入了游行的洪流。 路明非好奇地跟著人群喊了几句听不懂的口號,还从路边捡起一小块碎石,学著別人的样子,朝著远处严阵以待的防暴警察盾牌扔了过去。 “啪”的一声轻响,石头在厚重的盾牌上弹开,毫髮无伤。旁边的游行者还衝他竖了个大拇指。 零则始终安静地跟在他身边,对那些激昂的口號和无谓的投掷行为毫无兴趣,只是偶尔伸手拉他一把,避开过於激动的人群衝撞。 对她而言,这与其说是支持权益,不如说是陪少爷进行一种格外新奇的-旅游体验。 闹腾了半小时后,两人便脱离了游行队伍,按照地址找到了位於城市边缘工业园的 新生代生物科技”。 公司大门紧闭,保安严密,显然不接待未经预约的访客。 正当路明非琢磨著是翻墙还是找个通风管道时,一个穿著破烂、浑身散发著酸气味的黄种人流浪汉凑了过来,眼睛在他们身上滴溜溜地转,尤其是在零身上停留了很久。 “嘿,伙计,想进去?”流浪汉咧开嘴,露出黄黑的牙齿:“我知道个法子,能带你们进去赚点快钱。” 见对方说的標准中文,路明非来了兴致,问:“你还要自己赚钱吗,老佛爷不是都付过了?” 流浪汉一愣,隨即眼珠子乱转:“老佛爷付过了不耽误咱继续勤劳奋斗啊!” “你们放心,华国人不骗华国人,绝对靠谱!” 路明非觉得好笑,和零对视一眼。 “说吧,什么法子?”他接著问。 “药物试验!”流浪汉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就这家公司,招人试新药,给钱挺大方。我看你们像是要钱的,怎么样,跟我一起去?我算是他们的『老客户』,带新人去有介绍费。” 路明非心中一动,这倒是个混进去的好机会。他看了看零,零微微頜首。 “行啊,带我们去吧,赚了钱分你一点。” 流浪汉喜出望外,连忙点头哈腰地在前面带路,绕到公司侧面一个不起眼的小门。 那里果然有工作人员在登记,看到流浪汉带来的两个“新人”,尤其是零那出色的外貌,工作人员眼中闪过一丝异,但也没多问,快速给他们办理了临时登记,並让他们签署了厚厚的免责协议和保密协议。 拿著临时通行证,路明非和零跟著引导,走进了“新生代生物科技”的內部。走廊乾净明亮,却透著一股消毒水也掩盖不住的、冰冷的压抑感。 跟著其他几名眼神茫然的“志愿者”,路明非和零顺利混入了“新生代生物科技”的內部试验区。 前面几项常规体检和问询,都被零用提前准备好的、无懈可击的假身份和冷静的对答轻鬆应付过去。路明非则全程扮演一个有些紧张、沉默寡言的同伴,暗中观察著周围环境。 走廊越来越深,空气中也开始瀰漫起一股若有若无的、让路明非感到熟悉的不適感一与他在清风岭山洞里感受到的、以及自身曾承受过的极其相似,只是浓度低了很多。 终於,他们被带到了一个標著“特殊环境耐受性测试”的房间前。 房间是密闭的,墙壁似乎是加厚的合金,门口有穿著防护服的工作人员看守。 “请进,按照指示服用桌上的药物,然后在观察椅上休息即可。”工作人员面无表情地交代道,眼神在零脸上多停留了一瞬,似乎有些惋惜。 路明非和零交换了一个眼神一一就是这里了。 两人走进房间,厚重的气密门在身后缓缓关闭。房间內部陈设简单,只有两把固定的金属椅和一张小桌,桌上放著两杯水和两粒包装简单的药片。 而头顶的通风口开始发出细微的嗡鸣。 “话说,这里有点像那种,”路明非忽然开口:“不就无法出去的——”” “什么?”零抬头,露出平静的求知的目光。 “没、没什么—”路明非老脸一红。 將被“文艺作品”带坏的脑子甩了甩,路明非拿起药片嗅嗅—-就只是日常的药的味,正常得出奇。 他隨手將药片丟进口袋。零也同样处理掉了药片。 几分钟后,通风口开始渗出淡淡的的灰白色雾气,缓缓在房间內瀰漫开来。 “確认了,”路明非低声对零说,眼神冷了下来:“就是这东西。” 零点了点头,冰蓝色的眼眸中寒光一闪。 今天她穿著简单的黑色运动裤和灰色连帽卫衣,长发束成利落的马尾,是为了行动方便,也为了不引人注目。 但此刻,那股收敛的锐气瞬间释放出来。 “动手。”路明非言简意。 既然知道了这地方確实在搞事,那直奔幕后者就好。 零的身影如同猎豹般窜出,没有多余的哨动作,直接来到气密门前。 她纤细的手指在门锁附近看似隨意地按了几下,內置的电子锁便发出“嘀”的一声轻响,绿灯亮起。她猛地拉开门! 门外的工作人员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零一记精准的手刀砍在颈侧,软软倒地。 警报声瞬间响彻整个区域! “走!”零低喝一声,率先冲了出去。 路明非紧跟其后,混在因为突然的警报而惊慌失措、从其他房间跑出来的实验人群里,看似隨波逐流,实则始终保持在零的侧后方。 急促的脚步声从通道两端传来,数名荷枪实弹、穿著黑色制服的公司保安冲了过来,手中的自动武器对准了零。 零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动作快如鬼魅,在狭窄的通道內留下道道残影。侧身避开射来的橡胶子弹,近身,夺枪,肘击,膝撞—-每一个动作都简洁、高效、狠辣,精准地命中对手的关节或要害,使其瞬间失去战斗力。 没有昨天那种踩著对手喊“妈妈”的戏剧性,只有纯粹的、冰冷的制服,枪械在她手中如同玩具,被轻易拆卸或用作钝器,然后又隨手丟弃。 路明非跟在后面,看著零如同砍瓜切菜般將涌来的保安一个个放倒,心里再次刷新了对这位“女僕”战斗力的认知。 如果说昨天的女僕装零是反差萌的暴力美学,今天的就是彻头彻尾的、冷峻高效的精英特工。 他们一路势如破竹,按照从倒地保安身上摸来的门禁卡和零瞬间破解的电子地图,直奔顶层的总裁办公室。 路上,零微微眉:“全是普通人。” 路明非也注意到了,无论是保安还是他们途经的实验室里的研究人员,身上都没有任何龙血反应。 他们就这样端开总裁办公室华丽的红木大门。 办公桌后,一个穿著昂贵西装、头髮梳得油光水滑、典型精英模样的中年白人男子惊恐地抬起头,手里的雪茄掉在了名贵的地毯上。 零如同旋风般衝过去,在他来得及按下桌下的警报按钮前,已经单手將他从椅子上拎了起来,另一只手捏住了他的喉咙,將他死死按在落地窗上。 “你们你们是谁?想干什么?”总裁嚇得脸色惨白,声音发抖。 路明非慢悠悠地走过去,捡起地上的雪茄踩灭,用他那带著口音、磕磕绊绊的英语问道:you...dothis..—.badthing..why?””(你..—.做这些....坏事...为什么?) 总裁一脸茫然,显然没完全听懂。 零冷冷地翻译了育遍,亚时手亏加了几分牛。 总裁呼吸困难,赶紧用英语回答,零亚步翻译给冒明非听:“我我不知道你们纷说什么!什么坏事?” 冒明非指了指窗外一一虽然看不到,但意思很明恢一一又指了指自己,做了似咳嗽的动作。 总裁似乎明白了,但更加疑惑:“你们是为戒似雾可实验来的?戒只是商业机密!合法的药物测试!” 零作势要抬膝顶向他的下身,总裁嚇得魂飞魄散,连忙嘰里咕嚕地解释,说著说著,煎后的语可似乎还挺理直可壮的。 “他说,当然是为了钱。”零精准翻译了核心意思。 “刀乐儿?”冒明非育愣。 “嗯,刀乐儿。” 第181章 风城雾海,一路向西 第181章 风城雾海,一路向西 路明非无语了。 他看著这个被零按在玻璃上、嚇得屁滚尿流的普通商人,感觉有点滑稽。 就为了这个?搞出波及全球的病毒雾气? 总裁看他们不信,赶紧补充:“其实我也不是最大的老板!我带你们去见真正的负责人!在下面的核心製药区!” 路明非朝零点点头,幕后黑手果然没那么容易找到。 於是他们押著总裁,按照他的指引,通过一部隱藏的电梯,来到了位於地下的核心区域。 电梯门打开,眼前是一个充满未来感的实验室,各种精密的仪器正在运转,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冒著气泡的绿色培养槽。 几名穿著白大褂的研究人员警惕地抬起头,无一不眼神锐利,散发著龙血的气息。 而站在培养槽前,背对著他们的,是一个穿著定製西装、身材高大的混血种男子。 他缓缓转过身,面容英俊,但眼神中带著一种居高临下的傲慢。而在他身后,四名气息彪悍、明显是战斗人员的混血种保鏢踏前一步,形成了包围之势。 “看来,有不请自来的客人。”混血种老板声音低沉,带著笑意,似乎並不意外。 “你就是真正的老板?”路明非推开瑟瑟发抖的总裁,走上前问道:“就是你搞出的这雾气病毒?haodareyou!你想干嘛?” 混血种老板挑了挑眉,居然听懂了。 他似乎觉得路明非的问题很可笑,理直气壮地,用中文说出了几乎和总裁一样的话: “当然是为了钱!” “?” 见路明非愣住,混血种老板更觉得掌控全局,於是直接自豪地开始阐述他的宏伟蓝图: “你这种莫名其妙来闯祸的小孩是不会懂的,这是多么完美的机会!” “一种全新的、传播性极强但致死率可控的病毒,简直是上天赐予的礼物!我们就快研製成功只能短暂缓解症状、却无法根除病毒的“特效药”。一旦在全球铺开,恐慌的人们会像抢购救命稻草一样抢购我们的產品!我们將掌控全球的医药市场,財富將如同洪水般涌来!我將成为新的世界首富!” 他越说越激动,张开双臂,仿佛在拥抱一个由他主宰的未来:“不仅如此,我还可以用这笔財富支持我们阵营的政党,影响政策,甚至——在未来,引导这个国家,乃至整个世界的走向!权力!这才是终极的財富!” 路明非听得直皱眉,半响,才出一句: “你—你个拥有高阶龙类基因的,神秘侧的超人,混血种,就这点出息啊?就为了钱和权?” 混血种老板笑一声:“你懂什么?这才是现实!” “龙类的时代早已过去,或者说,以另一种方式归来。彻底融入並掌控人类世界,才是现代混血种的未来趋势!躲在阴影里玩屠龙游戏?早就过时了!” 路明非彻底失望了。 搞了半天,这条线索指向的源头,不是什么毁灭世界的大阴谋,单纯只是——万恶的资本主义? 奶奶滴,还是说阿美这边的都是一个臭德行,只认钱,连混血种都不能免俗? “无聊。”他缓缓嘆了口气。 “我也是疯了,才会和两个小孩说这些东西,不管你们在玩什么侦探或者特工游戏,”混血种老板轻鬆地耸耸肩:“现在都结束了!你们就算有命走出去,也是去少年教育中心待几年! “捉住他们!”他挥挥手下令。 保鏢们都摩拳擦掌,其中一名更是急於表现,对同伴喊了一句“iiigo first!”(我先走一步!),身上就骤然腾起炽热的火焰。 他显然是动用了强化类的言灵,整个人如同炮弹般拽拽地冲向路明非,拳头带著烈焰砸来! 路明非正鬱闷著,看都没看,隨意地抬起右手,迎向了那燃烧的拳头。 “噗一—” 一声轻响,如同戳破了一个气泡。 火焰瞬间熄灭,那保鏢前冲的势头夏然而止,所有的力量仿佛泥牛入海。 他惊骇地发现,自己蕴含言灵之力、足以打穿钢板的一拳,被那个看似普通的少年用一只手轻描淡写地接住了,而对方甚至连晃都没晃一下。 隨后一股难以形容的虚弱感瞬间传遍全身,他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路明非面前。 路明非低头看著跪地的保鏢,没好气地说道:“你急毛线啊?碰瓷儿是吧?” 见总算要开始动手,零也准备上前,去清理剩下的保鏢。 然而,还没等他们继续动作,实验室侧面的墙壁突然“轰”地一声被炸开一个大洞! 烟尘瀰漫中,几道穿著黑色风衣的身影矫健地突入进来,手中的特製枪械瞬间锁定场內的混血种老板和他的保鏢们。 “卡塞尔学院执行部!放弃抵抗!”一个冷静的女声喝道。 路明非一眼就看到了跟在最后面,探头探脑、嘴里还嚼著口香的芬格尔。 卡塞尔学校?还有怎么这傢伙也在。 不同於芬格尔明显的划水看热闹,其他几名卡塞尔专员展现出了极高的专业素养和配合,言灵的光芒与特製子弹交织,电光火石之间,就將试图反抗的公司方混血种迅速压制、制服,动作乾净利落。 混血种老板脸上的狂傲瞬间变成了惊与不甘,但在数把枪口和明显更强的言灵锁定下,也只能愤恨地举起双手。 控制了现场后,一名看起来是领队的女专员走上前,亮出证件,面无表情地对被住的混血种老板宣读: “詹姆斯·莫里亚蒂,绰號『毒蛇”,你非法进行高危生物实验,蓄意製造並传播新型病原体,严重违反了《混血种隱秘守则》及《国际生物安全公约》第x条xx款,现由卡塞尔学院执行部特別行动组依法对你实施逮捕,你將面临秘党混合法庭的审判·. 真名露出的詹姆斯·莫里亚蒂挣扎著,不甘地吼道:“就算我违法了!这事也不该你们卡塞尔来管!” 女专员冷笑一声,声音清晰冷冽:“你不知道吗?鑑於此次全球性事件的特殊性,执行部已专门成立“异常事件调查与跨国协作办公室』,並与fbi等多个机构建立了合作关係。” “况且,別以为我们不清楚你的其他勾当一一涉足混血种非法移民、利用『镜界区”漏洞进行人口拐卖,为你的“实验”提供『素材”——这些帐,我们会一笔一笔跟你算清楚。跟我们走,慢慢接受调查吧。” “你们一一!”詹姆斯·莫里亚蒂脸色瞬间惨白,他知道自己那些见不得光的生意一旦被翻出来,就彻底完了。 他颓然低下头,不再言语。 那边专员们在处理后续,芬格尔已经笑嘻嘻地凑到了路明非旁边,用胳膊肘捅了捅他:“嘿,哥们儿,真是缘分啊,哪儿都能碰上。” 路明非看著这个神出鬼没、总是没个正形的傢伙,有点无奈:“怎么哪儿都有你?” 芬格尔得意地一扬下巴,压低声音,用夸张的语气说:“我可是『芝加哥小霸王”,这你都不知道?那你真够孤陋寡闻的,兄弟!” 路明非决定不接这个话茬,跟这傢伙较真就输了。 零安静地站在路明非身侧,目光扫过被带走的莫里亚蒂和正在清理现场的卡塞尔专员,最后落在芬格尔身上,带著显而易见的审视和警惕。 “哎,別激动別激动~我纯路过打酱油的。”芬格尔举起双手,还是笑嘻嘻道:“况且我也不关心你们出现在这里的事,大家单纯交个朋友嘛!” “我们只是隨便逛逛。”路明非警他一眼。 “完全明白!”芬格尔也不追问,又从他那仿佛百宝袋的风衣口袋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塞给路明非。 “这是我的私人號码,不是协会那个。要是路上遇到什么普通手段解决不了的麻烦,或者想找个人喝酒吹牛,可以打给我。当然,收费项目另算。” 他嘿嘿一笑,摆了摆手,晃晃悠悠地跟上正在撤离的卡塞尔队伍,临走前还回头冲零拋了个自以为帅气的媚眼,结果被零完全无视。 实验室里只剩下路明非和零,以及一片狼藉。 “看来,我们被误导了,或者说,这只是无数个被利用的棋子之一。”路明非嘆了口气。 这个莫里亚蒂,不过是借著雾气病毒的风口想大发横財的鬣狗,绝非狮王。 零点了点头:“但並非全无收穫。至少证实了雾气与人为製造有关,並且,有人在背后推动,利用人性的贪婪放大混乱。” 实验室的闹剧收场,路明非和零暂时失去了明確的追踪方向。 苏恩曦那边传来的情报虽然多,但大多零散模糊,需要时间梳理和交叉验证。 两人决定,既然来了,不如先在芝加哥这座“风城”落脚,熟悉一下阿美的水土风情,也等等更確切的消息。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像一对普通的、有点閒钱的年轻游客,漫游在芝加哥。 他们登上了威利斯大厦的玻璃观景台,路明非有点怂地不敢踩全透明的那块,零则面无表情地走过去,低头俯瞰蚂蚁般的车流和密西根湖的浩渺。 他们沿著密西根大道漫步,路过华丽的箭牌大厦和川普国际酒店大厦,零对那些奢侈品橱窗毫无兴趣,倒是路明非对一家电子游戏店里的最新款主机多看了几眼。 他们在千禧公园的“云门”下,看著扭曲镜面中自己和他人的影像,路明非试图做个鬼脸,零只是安静地看著镜中並肩而站的两人。 当然,也少不了去“镜界区”更深入地逛逛。 零凭藉其出色的外貌和偶尔流露的、让一些低级混血种感到压力的气息,在几家情报流通点套取到了一些关於各地异常事件的零碎信息,但都指向不明。 路明非则像个好奇宝宝,对各种融合了链金术的小玩意儿很感兴趣,但考虑到携带不便和可能被追踪,最终还是只买了一个据说能稳定周围微弱能量场(其实就是改善睡眠) 的链金小掛饰,隨手丟给了零。 期间,路明非也和夏弥视频了一次。 屏幕那头的夏弥穿著可爱的睡衣,背景是社团活动室,她嘟著嘴,语气傲娇: “路明非!你跑哪里去了?信息也不回!哼,我不管你了!我要去京都玩!去见见我弟弟!” 路明非愣了一下:“你还有弟弟?” “要你管!”夏弥脸一红,梗著脖子:“反正我要出去散心!” “哦,”路明非点点头,“那你后面还回苏合吗?” “哼哼,怕我不回去啊?”夏弥得意地扬起下巴。 “现在確定了,”路明非一脸认真:“就可以提前和小天女商量一下,下学期游戏美食社的零食预算可以削减一部分了。” “你敢!”夏弥瞬间炸毛,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路明非你等著!我看完弟弟就回来找你算帐!把你游戏帐號装备全分解了!” 她气呼呼地挥舞著小拳头,然后不等路明非回话,就啪地掛断了视频。 路明非看看黑掉的屏幕,嘴角不自觉地弯了一下。 这傢伙还是老样子。 然而,芝加哥的日常並非总是这般轻鬆。 街头的游行示威几乎成了常態,规模时大时小,口號也越发激烈。反对封控的、要求政府提供更多医疗支持的、抗议经济停摆的—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 与此同时,城市里的感染情况也在肉眼可见地恶化。咳嗽声在街头巷尾变得更加频繁,药店门口排起了长队,口罩和消毒液再次成为紧俏物资。新闻里,芝加哥本地的感染数字持续攀升,医院开始出现挤兑的苗头。 压抑的气氛如同铅云,笼罩在城市上空。 终於,在某个灰濛濛的早晨,苏恩曦的消息来了,伴隨著窗外骤然变得浓郁、几乎遮蔽了远处摩天大楼的灰白色雾气。 “少爷,零,最新分析结果出来了。多个线索交叉指向,最初的、最强烈的异常能量释放点,可能在中西部偏西的——-內布拉斯加州,一个看似不起眼的地点。具体坐標发给你们了。”苏恩曦的声音带著一丝疲惫,但很清晰。 “另外,芝加哥的雾气浓度正在急剧升高,根据模型,最多几个小时,就会达到文楚市级別的封锁標准。官方封城令可能隨时下达。” 路明非走到窗边,看著窗外。 雾气如同活物般翻滚涌动,吞噬著街道、建筑,能见度迅速下降。警笛声在城市各处响起,比以往更加急促。 这座巨大的城市,正在被无形的恐惧和有形的雾靄缓缓吞噬。 “我们该走了。”零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她已经收拾好了简单的行装,依旧是那副利落的打扮。 他们没有犹豫,迅速下楼,找到了那辆尘在地下车库的福特探险者。零启动车辆,熟练地操控看,驶出了酒店。 伟道上一片混乱。 车辆拥堵,喇叭声此起彼伏,人们行色匆匆,脸上带著恐慌。雾气越来越浓,路灯在雾中晕开一团团昏黄的光晕。 零开看车,灵巧地穿梭在混乱的车流中,朝看城西的高速公路入口驶去。 当他们终於驶上对畅通的州际公路时,回头望去,整个芝加哥已然隱没在无边无际的灰白雾海之后,如同沉入深渊的巨兽。 零发现这辆探险者被改造了全景天窗,便打开了敞篷,猛烈的风瞬间灌入车內,吹乱了她的金髮和路明非的刘海。 路明非靠在副驾驶座上,看著后方。 那吞噬了城市的雾沼,如同缓慢推进的潮汐,似乎还在向著公路蔓延,又仿佛只是尘滯在城市边缘,昭示著那里正在发生的、与世隔绝的瓶境。 车辆在空旷的公路上疾驰,引擎轰鸣,风声呼啸,阿美的中西部田野比印象中更加广无垠。 身后,是沦陷的徐市与蔓延的迷雾。 前方,是未知的旅途与隱藏的真。 零专注地开著车,侧脸在风中显得格外清晰冷峻。 路明非深吸了一口窗外清冷的空气,闭上了眼睛。 他和零徐在苏合那座南方小城待了太久,儘管已经习惯平淡安稳的日子,可如今疾驰在这样一条没有尽头的公路,依然心潮澎湃。 “在你的心上,自由地飞翔~”路明非忽然张开双手,亻声歌唱。 零警他一眼,自家少爷在破坏气氛方面甲远有一手。 路明非则只是哈哈大笑,用力揉了揉零的脑袋,看那几乎透明的金色髮丝穿过指缝,肆意飞舞在昏暗辽阔的天地。 第182章 巫毒和活尸 第182章 巫毒和活尸 “这里和电影里一模一样。” “空气是湿热的,带著密西西比河的泥腥和某种香料的辛辣,还有若有若无的腐烂的甜味。” “街道狭窄,铁艺阳台缠绕著藤蔓,顏色剥落的墙壁仿佛在诉说往事。白天,爵土乐从不知名的角落流淌出来;夜晚,则像沉入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有人说这里是天使与魔鬼共舞之地,我觉得挺对。只是,不知道这舞蹈,还能持续多久看著上面自己刚刚绞尽脑汁编写的文案,和胡乱拍的一些配图,路明非的手指在企鹅空间的说说发布按钮上悬停良久。 哎呀哎呀,出远门,甚至是出国,路上自然而然便萌生出分享出去的想法,如同魔鬼的爪牙,刺激得人心痒痒。 就像他班里的那些有钱人同学,一年到头,这样的说说是不间断的,底下的热烈討论也是司空见惯。 可思来想去,瞻前顾后,甚至是抓耳挠腮后,路明非最终还是锁屏。 说到底,分享?向谁分享呢?班级群里那些几乎没说过话的同学?他摇了摇头。 蒜鸟蒜鸟,这种矫情又没什么实质內容的东西,发出去只会显得自己很奇怪,特別是对他这种从来不发说说的人来说,心理建设更是困难重重说不定下一秒就会后悔。 透明人就要有透明人的自觉,默默看著就好。 將手机塞回口袋后,路明非深吸了一口纽奥良独特而复杂的空气。 原本的计划是直奔中西部,但苏恩曦不知道从哪儿截获並破译了赏金猎人协会內部一个突然发布、报酬异常丰厚且標註了“紧急”的悬赏任务一一调查纽奥良附近沼泽地带近期频繁的“活户”目击事件及与之相关的、疑似利用雾气进行的非法仪式。 任务描述语焉不详,但附带的几张模糊照片和能量波动分析,与雾气源头的高度相似性让苏恩曦觉得不容错过。 路明非一想也是,反正他和零来阿美就像无头苍蝇到处乱窜,只能是哪儿有情况往哪儿凑热闹了。 於是,他们转向南下,来到了这座位於河口的城市,这座城市仿佛被时间遗忘,又时刻沉浸在狂欢与颓废中。 路明非原本的目的纯粹而直接:解决雾气源头,让苏合市和他的生活恢復原样。 但不知不觉,先是穿行在芝加哥的摩天楼宇,如今又踏入纽奥良这瀰漫著爵士乐与古老传说的街道后,他完全无法忽视脚下的一切,去像个专业特工那样集中於任务本身。 这就是所谓的旅行么? 路明非甚至感觉只是简单地穿过这片他国的土地,在苏合市固定了十几年的某种心態就会有所鬆动。 而且,他隱约觉得,和零待在一起的时间越久,某些早已模糊、仿佛隔著一层毛玻璃的遥远画面,似乎也正在一点点变得清晰,带著一种令人心悸的熟悉感,悄然靠近。 “少爷,根据任务信息和本地『镜界”情报贩子提供的线索,目標区域在庞恰特雷恩湖南岸的沼泽深处。”零的声音將他从思绪中拉回。 零今天换上了一套更適合湿热环境的卡其色工装裤和简单的白色t恤,金髮依旧束成利落的马尾,但少了几分芝加哥时的冷硬,似乎也融入了这座城市的些许慵懒气息。 “一个自称『湿地圣殿”的混血种团体最近活动频繁,他们崇拜某种古老的、与沼泽和死亡相关的龙类亚种。”她继续解释。 “什么什么,什么活尸—仪式——里胡哨的。”路明非咀嚼著这些词:“不过听起来,似乎比那个只想赚钱的医药公司老板有格调多了。” “格调在哪儿?”零反问。 这也是这个金髮女孩最近逐渐变化的一点,显而易见地“活泼”了些,话也比以前密多了。 “格调在没有资本主义的恶臭味儿了啊,”路明非倒是很享受这样的不太严肃的閒聊:“搞半天人家只认钱,我当时都惊呆了。” “或许等你了解清楚,就会反过来求他们搞点资本主义了。”零淡淡道。 “呢,我敲別。”路明非哆嗦了下摆手。 他才想起来,在国外很多地方,金钱至上已经是相对文明的信仰了,希望接下来的事不会玷污他的脑子。 “根据协会共享的、未经证实的情报,『湿地圣殿”可能试图利用雾气病毒的特性,结合他们崇拜的龙类力量,进行某种『唤醒”或『转化”仪式,製造受他们控制的—不死生物。”零补充道。 “不死,生物?”路明非嘴角抽了抽。 他想像了一下成群结队、摇摇晃晃的沼泽活尸,觉得可能不会很轻鬆。 “要不,我们再多打听打听,都弄明白了再去?”他建议道。 “一般来说,这种古老的仪式除了特殊情况,都是以『年』作为间隔单位的,少爷是做好了和我在纽奥良待几年的准备吗?”零歪头看他:“我没意见。” “我错了—” 那还说什么呢,两人便趁著天色尚早,先去任务中提到的事发区域边缘探探路。 他们租了一艘小型汽艇,由零驾驶,沿著蜿的水道深入沼泽。 阳光透过浓密的柏树和西班牙苔蘚,在水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空气湿热难耐,各种昆虫的喻鸣不绝於耳。四周是望不到边的水泽、芦苇丛和狞的树根,寂静中透著一种原始的生命力,也隱藏著未知的危险。 “我在电视上看过这种地方,是不是能钓很大很野的鱼?”路明非趴在艇边。 “但也可能是很大很野的鱼钓你。”零回。 “说点吉利的。” “如果你继续把上半身探出去,就可以在落水后享受很小但也很野的寄生虫风情了。” 路明非不禁缩了缩头,心说这俄国妞怎么学起毒舌了。 按照情报指引,他们来到了一个相对隱蔽的河湾。 岸上有一片被清理过的空地,地面上残留著焦黑的痕跡、散落的怪异符號,以及一些可疑的、 非自然的骨殖碎片。 “就是这里了。”零关闭引擎,让小船静静漂浮在水面。 她敏锐的目光扫视著四周,鼻子微微动了动:“有很淡的—腐败气息和龙血残留,还有雾气的味道。” 路明非也感觉到了,那种与清风岭山洞、与芝加哥雾气同源的不適感,虽然微弱,但確实存在。 就在他们准备上岸仔细搜查时,一阵仿佛来自地底的低沉吟唱声,伴隨著某种皮鼓的节奏,从沼泽深处隱隱传来。同时,水面上开始泛起不正常的涟漪。 零眼神一凛,低声道:“有人来了。很多———?而且,不全是活人。” 路明非顺著她的目光望去,只见在薄暮的雾气中,芦苇丛后,泥泞的岸边,开始影影绰绰地出现一个个身影。 它们动作僵硬,步履购珊,皮肤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灰败色,眼中闪烁著微弱而诡异的绿光。 它们身上散发著淡淡的雾气病毒气息和更浓郁的死亡龙血力量。 那就是所谓“活户”?数量远比他们预想的要多! 而在这群行户走肉的后方,几个穿著深色长袍、脸上涂著油彩的身影若隱若现,为首的一个人手中高举著一个镶嵌著黑色宝石的骷髏头骨,吟唱声正是从他那里发出。 “这到底什么玩意儿?”路明非嘀咕。 “是巫毒文化与龙类崇拜的扭曲结合,”零的声音依旧平稳,適时给路明非这个小白讲解她提前做好的功课。 “纽奥良的巫毒信仰源自西非,融合了天主教元素,强调与祖先和精神世界的联结。但这些——”她目光落在那些眼冒绿光的活尸身上: “我猜是被强行注入了稀释的衰败龙血,並用雾气病毒作为粘合剂和催化剂,扭曲了生与死的界限。正如情报所说,他们崇拜的,是某个执掌『腐朽』与『沼泽”权柄的古老龙类亚种。” “不太懂,只觉得世界真大无奇不有。”路明非喷喷道。 “说到底,世界上大多数古老的、神秘的文化,或多或少都沾著龙类。” “那我在苏合生活那么多年,也没听说这些玩意儿啊。” “你只是被华国的安稳环境保护得太好了。” “『建国后不许成精”是吧?” “差不多?” 零说话间,第一个活户已经著齐膝深的泥水,伸出腐烂的手臂抓向船沿。 显然,虽然他俩躲起来了,但那么大一艘汽艇不可能不成为目標-为了还能顺利回去而不是在这里当野人,或者和活尸称兄道弟,只能动手了。 路明非眼神示意后,零甚至没有改变站姿,只是手腕一抖,一把造型奇特的短刃就如同毒蛇出洞,精准地刺入活尸的眉心。 没有鲜血,只有一股黑气逸散,那活尸眼中的绿光瞬间熄灭,直挺挺地向后倒去,溅起一片水。 “需不需要补一张符篆?”路明非去瞅了瞅,又学著掐诀:“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这里可能不归华国神仙管。”零微微嘆气,她也在习惯自家少爷任何时候都能蹦出的烂话。 “对哈,那外国鬼是怕大蒜和十字架来著?”路明非思索,隨即后悔地拍大腿:“我居然什么都没准备!” “您这是分不清游戏和现实了?”零摇摇头,把话题扯回正经的方向:“这些东西弱点应该在头部,核心是那股被强行植入的龙血能量。” 她冷静地判断著,身影已如鬼魅般从船头消失,下一秒出现在另一个试图从侧面攀爬的活尸身后,短刃轻巧地划过其颈椎。 路明非则站在船上,看著零在尸群中穿梭,动作优雅而致命,每一次出手都精准地瓦解掉一个扭曲的造物。 因为无聊而蹦出下一句烂话前,他注意到,零並没有使用任何明显的言灵,纯粹依靠超越常人的身体素质、格斗技巧和那柄显然不是凡品的短刃。 “真有劲儿啊。”他暗自赞道:“怪不得我每次抢被子都抢不过她。” “还好她小小的,睡姿也乖,抢完被子也只是跟娃娃一样缩著怀里要是和夏弥那个喜欢在睡著后大闹天宫的一样,就遭老罪咯。” 然而,对方的反击很快到来。 远处,那个手持髏头骨的祭司吟唱声陡然拔高,他身边的几个黑袍助手也同时举起手,晦涩的龙文音节在沼泽中迴荡。 雾时间,路明非感到脚下的水面开始剧烈翻腾,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要破水而出。同时,周围的柏树枝条如同活过来的触手,疯狂地向著小船抽打、缠绕而来,“水元素操控与植物活化,都是较低阶但很適合此地环境的言灵。”零的声音在快速移动中传来。 她灵活地避开了抽来的枝条,短刃挥动,將几根试图缠绕她的藤蔓斩断。然而,水下的动静越来越大,小船开始剧烈摇晃。 就在一只由浑浊泥水构成的巨大手臂即將抓住船底的瞬间,零停止了闪避,她站定在一处稍显坚实的泥地上,面对汹涌而来的水系言灵力量,她终於点亮了黄金瞳她並没有吟唱对抗性的龙文,而是以一种极其快速、几乎无法听清的音节,重复了对方祭司刚刚吟唱的一部分! 下一刻,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即將抓住小船的泥水巨臂猛地一颤,仿佛失去了部分控制,动作变得迟滯,构成手臂的水流也开始不稳定地溃散。 而零的身前,一小股水流凭空凝聚,虽然规模远不如对方,却精准地撞击在泥水巨臂的手腕处,將其彻底打散! “是旗木卡卡西,我们有救了!”路明非惊呼。 不过玩笑归玩笑,复製言灵?这也是一种言灵吗?应该是的——凭牛啊! 远处的祭司显然也吃了一惊,吟唱出现了片刻的紊乱。 他死死盯住零,眼神中充满了惊疑和贪婪。 “抓住她!要活的!她的血统·很特殊!”他嘶哑地命令道更多的活户和受控的植物涌向零,而那名祭司似乎放弃了大规模言灵,开始凝聚力量,准备针对零发动更致命的攻击。 一股阴冷、带著强烈腐朽意味的精神力量如同无形的尖刺,射向零的脑海!这是一种精神衝击类的言灵! 零的眉头微,似乎对这种攻击感到些许麻烦。 她试图再次复製,但这种无形无质的精神攻击显然比元素操控更难模仿。 就在那精神尖刺即將触及零的瞬间,路明非动了。 他甚至没有思考,只是本能地觉得不能让那东西碰到零,便一步跨到船边,对著精神衝击袭来的方向,伸出了右手。 没有光芒,没有声响。 那股阴冷腐朽的精神力量,在触及路明非右手前方无形的领域时,如同冰雪遇上烈阳,瞬间消融、湮灭,没有留下一丝痕跡。 远处的祭司如遭重击,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手中的髏头骨都差点脱手。 他惊骇欲绝地看著路明非,仿佛看到了什么最不可思议的事物:“不——不可能?!” 路明非只是甩了甩手,撇撇嘴:“有什么不可能,土鱉,没见过拆那功夫? “kungfu?”祭司拧著眉头。 “kungfu!”路明非严肃地点头。 然后他又看向零,关切道:“没事吧?” 零摇了摇头,看向路明非的眼神深处,一丝极难察觉的波澜闪过。 “谢谢,少爷。” 第183章 狂欢,暗涌 第183章 狂欢,暗涌 战斗还在继续,但对方的核心攻击手段似乎被路明非完全克制。 零不再保留,她再次复製了对方操控植物的言灵,虽然范围较小,但精准地干扰了敌方祭司脚下的土地,让他一个跟跪,吟唱彻底中断。 失去了言灵的支持,剩下的活户和活化植物仿佛失去了能源,动作变得愈发迟缓、混乱。零抓住机会,如同虎入羊群,迅速清理著残余的威胁。 然而,就在他们即將控制住场面时,路明非敏锐地感觉到,在沼泽更深的阴影里,有一道极其隱蔽、带看审视意味的自光,在他刚才动用能力的那一刻,牢牢锁定了他。 那目光冰冷、探究,充满了算计,与这些狂热的“湿地圣殿”成员截然不同。 路明非不动声色,假装没有察觉。 他看看零乾净利落地將最后几个活户解决,將那名试图逃跑的祭司打晕在地。 沼泽暂时恢復了寂静,只剩下水波荡漾和零平稳的呼吸声。 “看来,我们抓到了条舌头。”路明非踢了踢晕倒的祭司:“希望能问出点有用的。” 零走到他身边,看著幽深的沼泽,轻声道:“这里的文化,本应是生者与逝者的和谐共处,却被力量扭曲成了这般模样。” 她顿了顿,看向路明非:“少爷,你的能力——-只要对这种基於龙血力量的『异常”,就有著绝对的克制么?” 路明非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心里却在想著那道隱藏在暗处的目光。 对方看到了,看到了他如何轻描淡写地抹消了言灵这趟南方之旅,果然不只是解决一个地方邪教那么简单。 不多时,祭司被零用绳索捆缚著,丟在汽艇的角落。 他那双曾闪烁著狂热与诡异绿光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惊恐,死死盯著路明非,尤其是那只刚刚轻描淡写按在他头顶的右手。 审问过程比预想的简单,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零特別擅长这个。 这祭司所知的核心信息並不多,他和他所在的“湿地圣殿”,本质上也只是利用了突然变得活跃的雾气病毒,结合他们传承的、关於沼泽龙类的残缺知识,试图製造一支听命於他们的“不死”军团,以期在即將到来的混乱中占据一席之地,扩大势力范围。 他们甚至不清楚雾气的真正源头,只是恰好抓住了这把“天降的利刃”。 然而,利用雾气,將无辜的普通人乃至低阶混血种转化为没有自我意识的活尸,仅此一条,在路明非看来,已不可饶恕。 尤其是这种自以为掌握了超凡力量,便肆意践踏他人生命的行为。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祭司声音颤抖,他感觉体內那股虽然扭曲但確实存在的龙血力量正在飞速消退,如同退潮般无法挽回。 他与那古老沼泽龙类之间微弱的联繫,也被彻底斩断。此刻的他,虚弱得连一个强壮的普通人都比不上。 路明非收回手,语气平淡,却难得有了些冰冷的意味:“你不是自翊受『神明”眷顾吗?我帮你认清了一个事实一一你,以及你信奉的那点力量,什么都不是。” 他给了对方最恐惧的惩罚:归於平凡,不,是坠入屏弱。 祭司瘫软在地,感受著前所未有的空虚与脆弱,信仰与力量一同崩塌,他失神地喃喃,最终崩溃地跪在船底,发出无声的鸣咽。 返程的路上,汽艇划破昏黄的水面,零安静地驾驶著,目光却不时落在路明非的右手上。 “你会害怕吗?”路明非忽然问。 在一个血统高贵的高阶混血种眼中,他这种强行剥离血统、近乎“规则抹除”的能力,恐怕比任何狂暴的言灵都更令人心悸。 零没有回答。 她只是像之前许多次那样,很自然地將头微微低下,凑近了他放在膝盖上的右手,用脸颊轻轻蹭了蹭他的掌心,然后抬起冰蓝色的眼眸,静静地望著他。 一切尽在不言中。 路明非心中微动,那股因为对祭司倾泻能力而泛起的冰冷悄然融化。 他抬起手,像抚摸一只收起利爪的猫咪,轻轻揉了揉那颗金色的、髮丝柔软的小脑袋。零则顺从地闭了闭眼。 如果这个世界没有所谓的“前生”、“上辈子”,那他一定和零在有关苏合市的记忆以前,就如此亲密了.—..他现在能够確定这一点。 处理完祭司和“湿地圣殿”的首尾,並將相关线索通过加密渠道传给赏金猎人协会后,路明非和零並没有立刻离开纽奥良。 这座城市最盛大的节日之一1 “狂欢节”庆典即將开始,整座城市都沉浸在一种喧器而华丽的筹备氛围中。 “既然碰上了,就看看吧。”路明非说。零自然没有异议。 庆典当晚,纽奥良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化装舞会。 街道上游人如织,许多人穿著维多利亚时代的復古华服,或是戴著精致诡异的面具。 空气中瀰漫著美食的香气、爵士乐的欢快旋律,以及一种超越生死的、属於此地的独特狂欢精神。 零也换上了一身当地特色的装束一一一条深紫色、带有复杂蕾丝与缎带装饰的克里诺林裙,裙摆宽大,衬得她腰肢愈发纤细,金色的髮髻上別著一个小巧的、点缀著黑玫瑰的髮饰,与她冰蓝色的眼眸形成了神秘而迷人的对比。 她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置身於这光怪陆离的庆典中,少了几分平时的锐利,多了几分融入场景的梦幻感。 路明非穿著相对简单的衬衫和马甲,跟在零身边,看著她难得一见的装扮,觉得颇为新鲜。 他们隨著人流漫步,看街头艺人的表演,听即兴的爵士乐,分享著一份甜甜的贝奈特饼。 然而,这份寧静並未持续太久。 在一条相对偏僻、却掛满彩灯和装饰的巷口,欢庆的人群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隔开。 十几个穿著混搭街头风格与链金护甲、眼神不善的混血种,无声地围拢过来,堵住了他们的去路。 令人意外的是,他们的主要目標,並非气息更引人注目的零,而是看似普通的路明非。 越过这群凶悍的当地混血种,路明非清晰地看到了那个在沼泽地感觉到的窥视者一一一个戴著金丝眼镜、穿著得体西装的男人,正站在巷子阴影的深处,冷静地旁观著,嘴角掛著一丝尽在掌握的笑意。 零眼神一凛,上前半步,宽大的裙摆因她的动作微微晃动。 但她今天这身打扮,確实不適合剧烈运动,“我来。”路明非伸手轻轻拦住了她,目光扫过那群摩拳擦掌的混血种:“別弄乱了你的裙子。” “嗯?”零看著她。 “你今天很漂亮。”路明非说。 不等零回应,他便主动迎了上去。 战斗瞬间爆发。 这些混血种显然受过专业训练,配合默契,並且似乎得到了某种指示,攻击极具针对性,试图限制路明非的移动,並逼迫他主动出手。 路明非的身影在狭窄的巷子里穿梭,他没有零那种鬼魅般的速度和精妙的格斗技,但他的右手仿佛成了最恐怖的武器。 任何试图直接接触他身体的拳脚,或是附著了微弱龙血力量的匕首、指虎,在触及他右手的瞬间,光芒灭,力量尽失,变得如同凡铁。 他甚至能抓起被打落的、原本縈绕著能量的投掷物,在接触的剎那將其一併附著能力,然后反手掷回,精准地击中对手的关节或武器,让其失去战斗力。 在在这种战斗中,他就像是一个行走的“无效化”力场,在刀光拳影中穿行,动作带著一种与他平时懒散截然不同的、近乎本能的精准。 而就在他侧身避开一记猛扑,右手顺势按在对方胸膛,看著那混血种惊骇地软倒下去时,眼前的景象似乎恍惚了一下。 不再是纽奥良狂欢的街道,而是苏合市潮湿幽暗的小巷。 同样是被包围的局面,同样是以寡敌眾,同样是一只右手,轻描淡写地抹去扑面而来的、色彩斑斕的言灵光芒— 画面一闪而逝,快得抓不住任何细节。 路明非动作微微一滯,眉头起。 又是这种碎片这次,似乎更清晰了一点。 围攻的混血种见他分神,以为找到了机会,更加凶猛地扑上。 路明非甩甩头,將杂念拋开,眼神重新聚焦。他不再留手,右手或拍或抓,所过之处,龙血力量尽数瓦解,只留下一个个因力量瞬间被抽离而瘫软在地的身影。 很快,巷子里只剩下他和零还站著,以及远处那个戴眼镜的男人。 男人推了推眼镜,隔著喧囂的庆典音乐和满地呻吟的对手,对路明非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然后转身,悄无声息地退入了更深的阴影中,就要消失不见。 他自以为行动隱秘,退路完美。 然而,就在他即將完全融入黑暗的前一瞬一“砰!” 一声沉闷的敲击声响起。 男人脸上的得意笑容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眼冒金星的天旋地转。 他甚至没看清攻击来自何方,只觉得后脑一阵剧痛,整个人便不受控制地向前跟跑几步,差点扑倒在地,那副金丝眼镜也歪斜著掛在了脸上。 紧接著,一只纤细却有力的手抓住了他的后衣领,毫不费力地將他从自以为安全的阴影里拖了出来,像拖一袋垃圾一样,扔在了路明非面前的光亮处。 零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他身后,手里还拎著一根不知从哪个街头装饰或废弃摊位上顺手拆下来的木棍。 她身上那身华丽的克里诺林裙依旧完好,只是眼神比刚才更加冰冷。 “干得漂亮。”路明非竖起大拇指。 然后他蹲下身,看著眼前这个被一闷棍敲得七荤八素、还在努力想把眼镜扶正的男人,问道:“喂,你谁啊?跟著我们想干嘛?” 这男人显然不是什么硬骨头,剧痛和零那冰冷的眼神让他瞬间放弃了所有抵抗的念头他扶著晕乎乎的脑袋,倒吸著凉气,老实交代,零则翻译他吞吞吐吐的话: “我我就是个接活的猎人协会內部悬赏调查沼泽活尸,我也来了刚才,刚才在那边偶然看到你.” 他指著路明非,眼神里还残留著难以置信:“看到你徒手就把那些活尸身上的异常能量,还有那几个傢伙的言灵给—弄没了!我从来没见过这种能力!就·就动了歪心思。” “阿美这边,有些地下势力专门搜罗有稀有言灵或者特殊能力的混血种,抓回去研究或者—.—贩卖,能值大钱!我看你们面生,不是本地人,就想—.就想— 他说著,赶紧把自己身上的钱包掏出来,把里面所有的现金一一厚厚一叠美钞,都双手奉上,语气恳切地求饶。 “哥,姐!爹地!是我有眼无珠!看走了眼!冒犯了二位!这些钱算是我的一点心意,求求你们高抬贵手,放我一马!我保证以后绝对不敢了!” 为了活命,这“爹地”叫得也太顺口了,看来没少干。 路明非听得一阵无语,搞了半天,他是被地头蛇当成了奇货可居的“稀有品种”? 这个国家真是· 他本来也没打算把这傢伙怎么样,正想挥手让他滚蛋,零却先一步上前,冷冷地开口:“手机,还有所有拍摄设备。” 男人一愣,隨即反应过来,连忙把自己身上的手机、一个微型运动相机,犹豫了下,看零还死死盯著他,便又把一块偽装成纽扣的微型摄像头也交了出来。 零接过,手指微微用力,一阵细微的电流声和碎裂声后,这些设备彻底报废。 “滚。”零吐出一个字。 男人如蒙大赦,也顾不上心疼设备,连滚带爬地跑出了巷子,连那叠钱都忘了拿。 路明非捡起地上的钱,掂量了一下,隨手塞进口袋:“算是精神损失费了。” 他並没有把这段插曲太放在心上,只当是旅途中的一个意外。 狂欢节的尾声在喧囂中落幕,路明非和零隨著散去的人流,回到了暂住的地方。 次日,告別了这座瀰漫著爵士乐、巫毒传说与潮湿水汽的城市,他们驾驶著那辆福特探险者,再次驶上了宽阔的州际公路。 车窗外,南方的葱鬱景观逐渐向中西部广平坦的农田过渡。 天空高远,云层舒展。 零坐在驾驶位,专注地看著前方无尽的路。 路明非则靠在副驾,看著后视镜中不断远去的纽奥良天际线,又將目光落在自己的右手上。 他以前,还在苏合干了什么吗? 第184章 吻,旅馆,摩托帮 第184章 吻,旅馆,摩托帮 66號公路,这条被称为“母亲之路”的传奇公路,曾是连接美国中部与西海岸的大动脉,见证了无数拓荒、梦想与逃亡的故事。 如今,虽大多被更笔直高效的州际公路取代,但留存下来的路段,连同沿途那些仿佛被时间冻结的汽车旅馆、霓虹闪烁的復古餐厅、以及各种奇形怪状的路边巨型雕塑,共同构成了一幅独属於阿美的、带著怀旧与荒诞气息的公路画卷。 路明非和零此刻正行驶在66號公路穿越亚利桑那州沙漠的路段。 车窗外是无垠的的荒原,被烈日炙烤成显眼的金黄色,远处是形態各异、在热浪中微微扭曲的红色岩山和台地,巨大的仙人掌像沉默的哨兵般零星嘉立。空气乾燥灼热,带著浓郁的沙土气息。 他们现在主要是根据苏恩曦的建议,前往最近在阿美混血种群体中很火热的一处探险地:一个诡异的始终被雾气笼罩的村落。 前段时间,偶然间有閒得不行的“列文虎克”发现那片区域原本不在阿美雾气扩散的主要路径上,但不知为何像被牵引般过去了,並长久笼罩著,而且自村落居民都因雾气搬走后,就一直处於外部无法观测的状態。 一些感兴趣的人去调查后都没回来,而因为阿美本身就各处混血种、龙类事件多,加上雾气感染情况带来的混乱,大势力们便也没空搭理那个偏僻小地方,哪怕已经失踪了不少感兴趣的赏金猎人或混血种探险家。 而66號公路正好是同一个方向,那村落就在沿线的一个州里。 “哇,你看那边那个,”路明非指著路边一个用废弃汽车零件焊接成的、张牙舞爪的巨型蝎子雕塑,对零吐槽:“这艺术风格也太硬核了吧?人家路过怕不是要做噩梦。” 零握著方向盘,目光扫过那雕塑,语气平淡:“本地特色。据说能驱邪,或者只是单纯地吸引游客停车拍照。” “开这么久了,渴不渴,要喝汽水吗?”路明非又悠哉地打了个隔,把自己才喝了口的罐头递过去。 零微微低头抿了点儿湿润嘴唇后,便摇头不喝了。 路明非倒也理解,不像他可以隨便在路边嘘嘘,零要方便的时候总麻烦一些。 “要不找个地方歇会儿?话说这鬼地方有服务区什么的嘛?”路明非抱怨:“阿美地方这么大,人却是真的少。” “导航显示前面有汽车旅馆。”零看了看,她也有休息下的意思。 正说著,他们的视线似乎模糊了下,而前方的景象也开始变得不对劲。 原本清晰笔直的公路,似乎在热浪中荡漾起来,更远处,甚至隱约出现了一片波光粼粼的、绝不该存在於这片沙漠的湖泊,湖心还有绿树的倒影。 “海市蜃楼?”路明非眨了眨眼,觉得这自然现象还挺壮观的。 但零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她迅速空出一只手,掐了掐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但依旧为遇见超小概率景观而雀跃的路明非的脸。 “知道知道,有混血种对吧?”路明非吃痛地牙咧嘴:“有归有,不耽误看景嘛!” “他们是借著海市屋楼的掩护来的?” “不,海市蜃楼就是他们製造的。”零已经开启黄金瞳,似乎完全清楚了怎么回事。 几乎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前方那美妙的“湖泊”景象如同破碎的镜面般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令人心惊的现实一一他们的福特探险者,不知何时已经被十几辆轰鸣的哈雷摩托包围了。 这些摩托和骑手都覆盖著与沙漠环境融为一体的偽装布,在靠近的过程中,他们显然协同发动了某种製造集体幻觉的言灵,让目標车辆在不知不觉中驶入他们预设的包围圈,甚至產生了与其他“车辆”同行的错觉,直到被零敏锐地识破幻象。 “嘶,这年头,开摩托抢劫都要这么高端了吗?”路明非看著周围这些眼神凶狠、大多带著龙血气息的骑手,忍不住吐槽。 “普通的摩托帮更多,”零冷静地分析: :“但我的血统——在阿美这边,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並没有刻意完全收敛,会自然让普通人心生忌惮而远离。” “所以敢盯上我们的,通常只有同为混血种的群体。这些人凭藉血统,恐怕是这条公路上的摩托帮『龙头”。” “好傢伙,反正不管是普通人还是混血种,到了这地界,都有自己的『此树是我裁,此路是我开』环节唄!”路明非扶额。 “也可能,是少爷您比较有吸引力,什么『好事”都能遇上。”零的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弯了一下。 “反正都撞上了,不碰一碰是不好脱身了。”路明非很无奈:“你打算怎么办?” “有更轻鬆点的方式。”零说著,眼神扫过周围那些开始叫囂著、挥舞著链条和改造过枪械的摩托帮成员。 “行,你自便。”路明非自觉系好安全带。 下一刻,零猛地將油门踩到底!福特探险者强大的引擎发出咆哮,如同脱韁的野马般向前衝去! 摩托帮们显然没料到目標车辆在陷入包围后还敢突然加速,一阵骚动,但仗著人多和摩托的灵活性,他们很快反应过来,咒骂看加大油门追了上来,试图再次包围。 空旷的66號公路上,一场突如其来的追逐战就此上演。 零驾驶技术极其精湛,在並不宽阔的公路上左衝右突,灵活地避开摩托帮的围堵。 路明非閒著也是閒著,试图做点贡献,比如拿起车里的空可乐罐往窗外扔,但在高速行驶和顛簸中,准头全无,罐子要么飞得不知所踪,要么软绵绵地砸在车身上。 於是,他转而开始了“语言攻击”。 他摇下车窗,对著外面穷追不捨的摩托帮用中文大喊: “废物!垃圾!一帮小出生!追不上吧!略略略!油费很贵的,省点钱不好吗?” 摩托帮们一开始显然听不懂,但情绪被成功点燃,回以更激烈的英语脏话:”f*ck you,asshole!”“eat sht,btch!”“f*cking die!” 渐渐的,大概是因为如此对骂太多了,以至於双方都无师自通地学会了些对方的垃圾话。 路明非转而用英语,开始不停地用“f*ck”“f*ck”进行排列组合,而摩托帮一些语言天分高点的,则也开始用生硬的中文回骂“小王八蛋!”“草*马”之类的经典词汇。 一时间,公路上充斥著中英混杂的垃圾话对轰,场面一度十分混乱且—滑稽。 连一向没什么表情的零,握著方向盘的手指都微微收紧,似乎是在努力维持专注,避免笑场。 追逐持续了一段,零的目的地终於出现在视野里一一一处典型的66號公路路边汽车旅馆,霓虹招牌闪烁著“vacancy”(有空房)的字样,旁边还有个兼卖零食饮料的小商店,“门口的空地上摆看几张供旅客休息的桌椅。 “你要停那儿?”路明非疑惑,“岂不是会闹大,波及普通人?” “对方比我们更怕闹大。”零解释道:“他们是本地的地头蛇,正因为长期遵守不在普通人面前过度暴露“神秘』的潜规则,政府的特殊管理机构和更大的混血种势力才懒得费大力气管他们。在这里,他们不敢轻易动用言灵。” 路明非懂了:“所以,接下来是——·肉搏?” “是的,”零说著,方向盘猛地一打,车辆一个漂亮的甩尾,精准地停在了汽车旅馆门口的空位上,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少爷,您就先在这儿休息吧。” 路明非还没完全反应过来,零已经解开安全带,伸手抓住他的胳膊,把他直接从副驾驶座“拎”了起来,顺势往旅馆门口那片休息区一丟! “慢慢慢!这跟坠机有什么区別!”路明非惊呼一声,感觉自己像个轻飘飘的包裹般飞了出去。 眼看就要以不太雅观的姿势落地,一只肌肉虱结、比他大腿还粗的胳膊及时伸了过来,稳稳地接住了他。 路明非抬头,看到一个穿看跨栏背心、留看大鬍子的胖胖美国大叔,正咧嘴对他笑看,露出一口白牙。 “heyman!”大叔轻鬆地打著招呼。 “imfinethankyou!”路明非则对他报以“最高敬意” 大叔把他放在一张空著的塑料椅上,然后和周围其他几个同样坐在休息区、喝著饮料、看似普通旅客的人一起,优哉游哉地將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公路。 零已经下了车,娇小的身影站在空旷的公路上,如被不小心丟在荒郊野岭的精致洋娃娃,与那群刚刚停下车、骂骂咧咧围上来的摩托帮成员形成了鲜明对比。 路明非坐在椅子上,看著这架势,用生硬的英语问旁边的大叔:“police?cal1 police?”(警察?报警?) 大叔却哈哈大笑著摇头,用带著浓重口音的英语说:“nah,kid!just iocal『entertainment”!happenssometimes.watchtheshow!”(不,孩子!只是本地的“娱乐节目”!偶尔会发生。看表演吧!) 他甚至还递过来一罐冰镇啤酒。 路明非看著周围其他旅客也是一副见怪不怪、甚至饶有兴致的样子,顿时明白了。 得,入乡隨俗。 他谢绝了啤酒,自己去小商店买了杯当地特色的沙士汽水,然后回到椅子上,舒舒服服地坐好。 於是,在这片荒凉壮美的沙漠背景下,在66號公路旁一个普通的汽车旅馆前,路明非喝著冰凉的汽水,看著那个穿著便装、金髮扎成马尾的娇小女孩,独自面对一群凶神恶煞的摩托帮混混。 没有言灵的绚烂光芒,只有最原始的拳脚、闪避、以及零那精准狠辣、每每出手必有一人倒下的格斗技巧。 摩托帮的怒吼、零沉默而高效的攻击、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以及远处沙漠吹来的热风构成了一幅奇异而又充满暴力的画面。 而一群来自世界各地的旅客,包括那个热心的胖大叔,则坐在旅馆门口,像欣赏沙漠落日或路边巨型雕塑一样,津津有味地看著这场突如其来的“公路娱乐”。 路明非吸了一口沙士,那古怪的rootbeer味道让他皱了皱眉,但看著零在人群中游初有余的身影,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哇哦,这真是——难得的体验。 没过多久,零就用绝对的身体素质和格斗技巧將这些混血种摩托帮碾压,沙漠公路上只剩下摩托引擎偶尔的啪声和远处旅客们热烈的掌声与口哨声。 然后零甩了甩手腕,面无表情地走回汽车旅馆前的休息区,仿佛刚才只是隨手丟了几袋垃圾。 路明非迎上去,看她的额角因为沙漠的炎热和刚才的运动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便习惯性地掏出早就准备好的乾净手帕,给她擦著汗。 这个自然而然的互动,却让周围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旅客们更加兴奋了。 他们似乎觉得这一幕相当浪漫,甚至因为零的娇小形象和暴力身手,比常见的“英雄救美”情节更浪漫,更有衝击力。 於是他们吹著口哨围过来,起鬨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hug!hug!hug!”(拥抱!拥抱!拥抱!) 不知谁先喊了一句,很快,整齐划一的口號就变成了更直接的: “kiss!kiss!kiss!”(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 路明非听得头皮发麻,赶紧摆手,用他那带著口音的英语连连拒绝:“no,no,no!youguysgotitwrong!”(不不不!你们搞错了!) 不是,这帮外国佬也太开放了吧?动不动就抱抱亲亲的,看个打架还能看出浪漫来? 然而,这群被沙漠夕阳和突发“娱乐节目”点燃了热情的旅客显然不肯轻易放过他们,围得更紧,笑嘻嘻地继续起鬨,大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 路明非一个头两个大,无奈地问:“怎么办?这帮人不肯放我们走啊。总不能把他们都打趴下吧?” 零却平静地看著他,金色的马尾在微风中轻轻晃动,说了一句让他莫名其妙的话:“ 你误会了。” “误会?误会什么?”路明非一愣。 “他们从始至终都是在对我说。”零冰蓝色的眼睛眨了眨:“因为我才是那个『英雄”,而你—————·是『美”。” “啊?” 路明非还没完全消化这句话的意思,就见零突然上前一步,纤细却有力的手臂猛地环住他的腰,往自己这边一带! 他猝不及防,身体失去平衡,下意识地弯下腰来。 与此同时,零已经起脚尖,仰起脸,柔软微凉的唇瓣如同羽毛般,轻轻地、快速地在他一侧的脸颊上印下了一个吻。 触感一瞬即逝,却像带著微弱的电流。 “woo-hoo!!!” 人群瞬间爆发出更热烈的欢呼和掌声,夹杂著善意的笑声。 虽然似乎还有人觉得不够尽兴,但看到“英雄”已经主动表態,也就心满意足地渐渐散开,继续他们各自的旅程去了。 零鬆开手,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转身走向他们的车,去拿后备箱的行李,准备办理入住。 只剩下路明非还僵在原地,脸颊上那微凉的触感仿佛还在,脑子里喻喻作响。 好半响,他才猛地反应过来,恍然地嘀咕道: “靠,我忘了那丫头—本质上也是个外国佬!” > 第185章 混血种的桃花源? 第185章 混血种的桃源? 沙漠的夜晚降临得迅速而彻底。 白日的灼热被无尽的寒意取代,巨大天幕如同黑天鹅绒般铺展开来,上面缀满了密密麻麻、璀璨夺目的星辰,银河就像一条发光的巨川横贯天际,清晰得仿佛触手可及。 远离城市光污染,这里的星空展现出它最原始、最震撼的壮丽。 经过其他旅客的热情提醒,路明非和零也来到了旅馆外,找了一处远离休息区明亮灯光的地方。 周围零星停著其他自驾旅客的房车或越野车,有人坐在车顶,有人支起了露营椅,还有人搭起了小帐篷,都在以自己的方式享受看这片难得的静謐星空。 他们没带那么多装备,只是简单地將车停好,然后並排坐在了还有些微引擎余温的车前盖上。冰镇可乐罐壁凝结的水珠濡湿了指尖,带来一丝凉意。 两人一开始只是仰著头,百无聊赖地辨认著依稀记得的星座名称,或者討论著可能要经过的在地图上不起眼的地方。 “那颗很亮的—是北极星吧?” “嗯。” “听说下一个补给点是个曾经因为採矿繁荣,现在差不多荒废的小镇。” “嗯。” 一阵短暂的沉默,只有沙漠的风吹过沙砾的细微声响,以及远处其他旅客隱约的谈笑声。 两人不约而同地拿起饮料喝了一口。 就在这片浩瀚星空的注视下,路明非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足够打破之前的閒適氛围: “零,你究竟想从我,或者想从这段旅途中寻找什么呢?” 两人从以往在苏合市家里的那种模糊、克制的感觉,变为如今一起穿越半个阿美后彼此信任乃至亲密的关係后,路明非总算能问出这句话了。 显然,零並非真的想努力成为一名所谓的专业女僕,她只是藉此名义跟隨路明非走这一程,也藉此名义和路明非的距离更加近一些,零沉默了片刻,冰蓝色的眼眸映著星光,没有看路明非,而是望著无尽的银河,轻声回答: “找到—·我。” “什么?”路明非没太听清,或者说没理解。 “我肯定弄丟了一些东西一些很重要的东西。”零解释:“或许你也是。” “你是指记忆么?”路明非猜测道。 “应该是吧——”零金色的髮丝在夜风中微动:“但肯定,又不止是记忆。” 说著她抬起手,轻轻按在自己的胸口。 “与我有关?”路明非的心跳漏了一拍。 “当然。”零回答得没有丝毫犹豫。 “有多重要?” 零沉默了几秒,仿佛在寻找最贴切的词语,最终,她一字一句,认真地说道: “仿佛是——失去了一段人生。” 路明非微微睁大了眼睛,惊讶於零会用如此沉重而抽象的词语来形容。 同时,一股莫名的、想要迴避这个问题的衝动从他心底升起,儘管这个问题是他自己挑起的。 “不管怎么样,”路明非移开视线,看向远处黑暗的地平线,声音不自觉地也放轻:“不管弄丟了什么,过去的记忆” “都已经过去了,更重要的永远是当下和未来吧?” “你是这么想的?”零转过头,星光下她的眼眸清澈见底。 “..—不对么?”路明非有些底气不足。 “可我还是想知道,”零的语气坚定起来:“我是如何走到这里的。我不能只是稀里糊涂地满足於现在。” “可如果你想找回的东西只有痛苦呢?”路明非皱起眉头,某种潜在的担忧让他试图劝阻:“既然现在没什么不好的,为什么还要执著於过去?” “因为我这几年总是空落落的,”零直视著他的眼睛,那目光仿佛要穿透他试图筑起的防御:“因为我总觉得—我其实是被谁拋弃到了未来。” “拋弃到了未来——.”路明非咀嚼著这句话,心中那股想要迴避的感觉更加强烈了。 他沉默了,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最终生硬地转开了话题,指向天空:“看,那边好像有颗流星——听,好像只是飞机。” 零看了看他,没有再追问,只是重新將目光投向星空,轻轻说了句:“和西伯利亚的星空不一样。” “西伯利亚你老家?” “不是。” 第二天,他们继续西行,按照苏恩曦提供的坐標,前往那个被诡异雾气笼罩的村落附近。 正如情报所说,越是靠近那片区域,周围的雾气就越发浓郁,能见度急剧下降,甚至连方向都难以辨別。导航完全失灵,他们仿佛陷入了一片灰白的混沌。 就在他们几乎要迷失方向时,路明非却敏锐地感觉到,这浓雾中似乎混杂著某种极其微弱、但確实存在的龙血力量残留,像是某种用於迷惑和困阻外来者的言灵痕跡。 对於常人而言这是致命的干扰,但对路明非来说,这反而成了指路的灯塔。他凭藉看对龙血力量的独特感应,指引著零在迷雾中穿行,竟然真的找到了一条隱约的小径。 然而,就在他们沿著小径试图深入时,两个身影如同鬼魅般从雾中显现,拦住了去路。 这是两个看起来很朴实,且穿著似乎是华国古代风格衣服的白人,但比起这点奇怪的部分,他们身上散发出的、即便在浓雾干扰下也难以完全掩盖的血统威压,更让路明非和零警觉一一这绝非普通人,而是血统极高的混血种! “外来者,回去!”其中一个人面色不善,居然是操著彆扭的中文讲道:“这里不欢迎你们。” 另一个补充道,语气带著威胁:“之前那些不知天高地厚闯进来的人,可都没能再出去。你们也想试试?” 路明非和零对视一眼,正在考虑是否要强行突破,一个身影急匆匆地从雾里跑了出来这是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华裔男子,面容普通,衣著朴素,身上的龙血气息明显比那两个白人弱上一大截。 “二位息怒,息怒!”他陪著笑脸,对那两个白人点头哈腰,然后又转向路明非和零,用標准的中文说道:“这两位———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他们是外面的大人物吧?能帮我们向外界传达信息,阻止更多不知情的人来这儿冒险,这是好事啊!好好商量,对大家都有好处。” 说著他看向路明非和零,眼神带著暗示:“你们应该主要是想探查雾气的情况,而不是对我们这个小村子感兴趣,对吧?” 见有人帮忙递台阶,路明非和零自然顺水推舟,点了点头。 那两个白人犹豫了一下,彼此小声沟通著,不知是觉得这华裔男子说得有道理,还是想起了確实被交代过的这方面的事,態度稍微缓和了些。 其中一人对那华裔男子呵斥道:“李!你不去给长老家修房顶,跑到边界来多什么嘴!” 原来这个叫“李”的华裔男子,在这里的身份似乎是僕役之流。 他连忙赔著笑:“这就去,这就去!但我想先带这两位客人去见村长,好好说说!” 说完,他对路明非和零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跟上。 跟看男子沿看被浓雾包围的小路往里走,奇怪的是,越往里,雾气反而逐渐淡薄起来。 当穿过一片如同水幕般的浓郁雾墙后,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让路明非和零都吃了一惊— 一个完全仿照华国古代样式建造的大型村落出现在眼前!青石板路,白墙黑瓦,小桥流水,阡陌交通,田间有农人劳作,屋舍间偶闻鸡犬之声,儼然一幅与世隔绝的“桃源”景象! “桃源记?”路明非低声嘀咕。 零悄悄靠近他,声音极轻:“有没有感觉到什么似曾相识的东西?” 路明非心中一凛,仔细感知。 这里確实有一种类似高架桥遇见奥丁的时候,那种独立於现实空间之外的异常感,但又不像完整的尼伯龙根那样稳定和自成规则。 更像是一个—正在建造中的,或者某种不成熟的半成品? 他们被带到村落中央一处看起来最气派的宅院,见到了这里的村长。 村长也是一位华裔老者,鬚髮皆白,穿著类似唐装的衣物,面容慈祥,但眼神深邃。 他似乎早已料到他们的到来,“远道而来的客人,请坐。”村长语气平和,开门见山:“如你们所见,我们其实只是一群早年因战乱和迫害,不得不漂洋过海逃难至此的华国混血种。” “在异国他乡,我们备受打压,生活艰难。扛过那段岁月后,现在我们別无他求,只是想建立一个不被打扰的避世之所。” “我们嚮往的是陶渊明笔下《桃源记》那般的生活,也接纳了一些同样嚮往寧静的本地混血种朋友这些带有病毒的雾气,只是被我们稍微借用,来更好地隱蔽家园,並没有用作他途。” 听完他的介绍,路明非也顺著之前李姓僕役的掩护,表明自已是赏金猎人协会的高层代表,此行只为调查困扰全球的雾气源头,解决危机,对村落本身並无恶意。 村长授著鬍鬚,点了点头:“你的猜测方向是对的。” “这雾气本身,或许是自然界周期性会產生的现象,但其大规模爆发、以及裹挟特殊病毒的过程,绝对是被某种难以想像的巨大权柄影响和操控的。” “能做到这一点的,或许只有传说中龙类的初代种,也即四大君主级別的存在。而以目前阿美境內冠绝全球的雾气浓度来看,那位君主,大概率就潜藏在这片土地的某处。老夫所知,也就这么多了。” 路明非恍然,顺势夸讚道:“不愧是久居此地的老前辈,见解深刻。” 村长笑了笑,隨即提出一个请求:“实不相瞒,之前一些不怀好意、行事粗鲁的探险者和调查者闯入此地,已被我们暂时囚禁。” “我们並非嗜杀之人,只是逐一洗去了他们关於此地的记忆。这些人大多来自赏金猎人协会如果路先生愿意代表赏金猎人协会,与我们签署一份互不打扰的契约,老夫便可將那些人交予你带走,也算结个善缘。” 路明非略一思索,便点头同意:“好。” 村长显得很高兴,说:“既然如此,请稍等片刻,老夫去擬定契约文书。此类契约,需以重要之物为媒介,方显郑重。” “什么重要之物?” “血。我们签订血契。” “哇哦。”路明非不明觉厉。 村长离开后,路明非和零得以在院落附近稍微走动休息。 他们看著村落里那些仿佛真正生活在古代的人们,男耕女织,孩童嬉戏,感觉无比奇异。 但路明非也注意到,村落內部的空气中,依然瀰漫看那种令人不適的、源自雾气的微弱噁心感,让他精神有些难以集中,天色也始终显得阴沉。 他不明白这些村民是如何能长期习惯这种阴暗压抑环境的。 就在这时,那个名叫李的华裔僕从又出现了,他脸上堆著热情的笑容,凑过来小声说:“二位贵客,村长准备契约还需要些时间,外面天阴,不如到寒舍喝杯粗茶,稍事休息?” 跟看李姓僕从穿过几条青石板小径,来到村落边缘一处明显比其他屋舍简陋破败得多的茅草房前。墙壁是粗糙的泥土混著稻草垒成,屋顶的茅草看起来稀薄,似乎难以抵挡稍大些的风雨。 “寒舍简陋,让二位见笑了。”李有些不好意思地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请他们进去。 屋內更是狭小昏暗,只有几件粗糙的木质家具,空气中瀰漫著淡淡的霉味和潮湿泥土的气息。 路明非环顾四周,忍不住吐槽:“你这房子,感觉都可以现场来吟一首『茅屋为秋风所破歌”了。怎么回事?你们不是一起逃难过来、追求平等安寧的隱士吗?怎么还有这么明显的身份差別,僕从不僕从的?” 李山汕地挠了挠头,给两人倒上两碗浑浊的茶水,解释道:“这个—理想是理想,现实是现实嘛。” “混血种之间,血统纯度、能力强弱、乃至先来后到,总归还是有客观差距的,地位自然也—.嘿嘿,有点差別。” 他似乎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聊,转而热情地问道:“对了,听口音,路先生也是华国人吧?您是华国哪儿的?我是苏合市的!” “这么巧?我也是苏合市的。”惊讶道。 “哎呀!真是老乡见老乡!”李显得更加热情了,身体不自觉地往前倾,目光在路明非脸上遂巡,仿佛在確认每一个细节。 路明非觉得有点怪,这老乡打量的目光过於“重口”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南桐,对他有意思呢。 而就在这看似寻常的“老乡”寒暄氛围中,李脸上的笑容竟渐渐发生了变化。 那原本带著几分討好和卑微的笑容,如同融化的蜡像般扭曲、剥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终於无法抑制的,混合著狂喜、憎恨与某种病態畅快的狞表情。 他的眼睛死死盯著路明非,喉咙里发出肆意的大笑: “啊——错不了了,错不了了———·就是你,路明非———·就是你啊!!· 路明非皱眉,瞬间警惕起来:他从进入这个村落到现在,从未向任何人透露过自己的名字! “哈哈哈哈哈!”李的狂笑声在狭小的茅屋內迴荡,充满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怨毒:“你难道忘了吗?忘了苏合市那场持续了三天三夜的哀豪?!忘了那场由你一人发起————针对所有『不听话”混血种的—残酷清洗?!” 第186章 苏合往昔 第186章 苏合往昔 “清洗”二字如同惊雷,在路明非脑海中炸响,伴隨著李那扭曲的面容,仿佛要强行撕开他记忆深处某道被牢牢封锁的铁门。 零几乎在李表情变化的瞬间就已起身,一步挡在路明非身前,冰蓝色的眼眸中寒光凛冽,周身散发出极度危险的气息,锁定了状若疯癲的李。 简陋的茅草屋內,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路明非还准备说些什么,李却已经扑上来。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低沉嘶吼,双目之中,璀璨刺目的金色骤然点燃皮肤之下仿佛有活物在蠕动,细密的、带看金属光泽的漆黑鳞片刺破衣物和表皮,迅速覆盖上他的脸颊、脖颈和手臂!指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声,变得粗大尖锐,指甲延伸成泛著幽光的利爪! 他整个人在剎那间从一个看似普通的僕从,化身为半人半龙的挣狞怪物。 “死侍?”零低呼。 “不,是只差一步就要彻底突破界限了,你到底———” 然而等不到思考清楚,李的攻势已到眼前。 零的反应快如闪电,几乎在李扑出的同时,她已侧身切入路明非与李之间。 面对这完全龙化、力量暴涨的对手,她没有选择硬撼,而是凭藉更胜一筹的敏捷和战斗技巧,身体如同没有骨头般向后微仰,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足以开碑裂石的利爪。 李一击落空,狂暴的力量倾泻在空处,將旁边一张粗糙的木桌瞬间拍得粉碎,木屑纷飞! 他怒吼著,另一只利爪紧隨其后,横扫而来,带起的风压几乎將茅屋墙壁上的泥土刮下一层。 零眼神冰冷,在间不容髮之际,纤细的腰肢猛地发力,一个迅捷无比的矮身旋踢,精准无比地端在了李因全力攻击而微微失衡的支撑腿膝关节侧面! “咔嘧!” 清晰的骨裂声响起! “呢啊一一!”李发出一声痛苦的惨豪,前冲的势头夏然而止,整个人如同被砍倒的树木般,带著不可置信的挣狞表情,被零这一脚蕴含的巧劲狠狠端飞出去! 他壮硕的身躯如同破麻袋般撞破了本就摇摇欲坠的茅草墙壁,在一片稀里哗啦的声响中,摔到了屋外的空地上,激起一片尘土。 而隨著他这猛烈的一撞,这间本就简陋到极致的茅草屋终於承受不住,“轰隆”一声,彻底坍塌下来! 零在屋塌的瞬间,不仅自己轻盈地掠出危险区域,还顺势踢开了几根砸向路明非方向的粗重房梁和茅草捆,確保他不会受到波及。 尘土瀰漫,碎草纷落,这边的巨大动静立刻惊动了整个村落。 原本在田间劳作、在屋舍间走动的村民们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惊地望了过来。 “大人!我们上当了!!”挣扎爬起的李发出哭豪: “他们是外面派来捣毁我们家园的!!” “你在胡扯什么?”路明非压下心中的混乱,上前一步声音提高,试图解释:“他好像和我有私仇,刚才在屋里突然动手袭击我们!我们只是自卫反击!” “撒谎!”李的声音盖过他,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恐惧与憎恨:“你就是我们的天敌!你会毁了我们的一切一一就像你曾经做过的那样!!” 周围的村民们开始窃窃私语,眼神中的警惕和敌意越来越浓,他们缓缓移动,隱隱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將路明非和零围在中央。 路明非眉头紧锁,扫视著这些气息越发诡异的村民。 “空口无凭!就因为他的几句话,你们就信了?”他继续解释。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一个苍老而平静的声音响起。 人群分开,村长手持著一份似乎是刚刚擬好的、泛著微光的纸质捲轴,缓步走了过来,他的目光落在路明非身上,带著一种洞悉一切的深邃。 “况且,他也不敢隱瞒我们什么。”村长盯著他:“你到底是谁?” 路明非也盯著村长,试图感知得更清楚些,但这里瀰漫的雾气实在惹人討厌感官受限太严重了。 “普通人类,”他回答道:“你能感觉到的,我甚至不是混血种,我只是代表政府在赏金猎人协会任职,帮助协调一些事情。” “现在空口无凭的是你。”村长摇摇头,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我们的家园即將建成,不容有失。稳妥起见,为了所有人的安全—路先生,如果你想活命,並且带著你那些被囚禁的协会同伴离开,就再多签订一份契约吧。” “和李一样,以血为媒,成为受我们约束的———?僕从。” “血契僕从”路明非喃喃重复著这两个词,脑海中又闪过进入村落时感受到的那种类似尼伯龙根的空间异常感,结合眼前这群村民诡异的態度和那个李的疯狂指控所有不对劲的地方仿佛被一条线串联了起来。 “那句话其实该我来问吧,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他沉声问道。 村长没有回答。他只是微微抬起了头,那双原本看似浑浊的老眼,此刻正缓缓褪去偽装。 眼瞳深处,一点金色如同滴入清水中的浓墨般迅速晕染,最终化为一片毫无人类情感的、冰冷到极致的纯粹金色!那金色,比路明非见过的任何混血种的黄金瞳都要森然、古老,仿佛蕴含著亘古的冰寒与威严! 与此同时,周围那些原本还在窃窃私语,面带犹疑或愤怒的村民们,也齐齐停下了动作。 他们抬起头,一双双眼晴在暗淡的天光下,如同被同时点燃的烛火,亮起了同样毫无温度、令人心悸的金色瞳孔! 成百上千双冰冷的黄金瞳,在隱约的雾气与阴沉的天色下,死死地锁定了包围圈中心的两人! 空气仿佛凝固了,无形的压力如同山岳般压下。 还不等路明非和零从这骇人的景象中完全反应过来,先前在村口拦住他们的那两个身材高大的白人村民,已经如同鬼魅般率先发动了攻击! 他们没有使用任何武器,只是简单直接地扑了上来,但速度与力量却远超之前在村口所展现的! 零眼神一凛,毫不犹豫地迎了上去!她双拳齐出,精准地各自拦向一人的攻势! “砰!砰!” 两声沉闷的巨响!零娇小的身躯猛地一震,竟然被那两人强大的衝击力硬生生击得向后跟跪了好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她的脸上首次露出了极度凝重的神色。 “龙类!”她吐出的两个字,如同冰珠砸落在死寂的场中。 路明非顺著她的目光看去,只见那两个白人在一击之后,身体已然发生了恐怖的变化。 细密坚硬的鳞片覆盖了他们的面部和裸露的皮肤,指关节扭曲变形为利爪,身形在蠕动中变得更加修长而充满力量感,周身散发出的不再是混血种的威压,而是纯粹、暴戾、 古老的龙类气息! 而周围,那些死死盯著他们、眼中燃烧著冰冷金焰的所有“村民”,包括那位手持捲轴的“村长”,也都不再隱藏。 他们的身形在雾气与暗淡光线的扭曲下,隱约显现出非人的轮廓,空气中瀰漫开浓郁得令人作呕的非人腥气!! 路明非怎么会想到,他和零竟然—被一群真正的龙类包围了? 而这个看似与世无爭、追求田园生活的华国古代村落,其真面目,居然是一个隱藏在迷雾之中的龙类巢穴?! 路明非的视线文去找李,只见他被另外几个也穿看僕从服饰的华裔扶起来。 他算是明白了,確实有地位差距,这几个血统危险的混血种-居然在龙巢中给龙类服务。 旁边的零也弄懂了,声音清冷地在他耳边低语:“这里就是一个正在建造的尼伯龙根“原本在人类活动范围內的平原进行这种大工程,绝对会被混血种势力发现。但他们主动引来了雾气,作为建造时间的掩护。” “尼伯龙根?”路明非的目光扫过那些气息愈发暴虐的“村民”,最终落回那气息渊深、眼瞳纯金的“村长”身上,总算能清晰感知其力量的层级了。 “他是君主?不,没那么强——次代种?” “嗯,”零肯定了他的判断,目光锐利地锁定目標:“有些古老的、渊博的次代种,也拥有建造尼伯龙根的能力,只是手段和建造规模都比不得初代种而已。” “死到临头还敢口出狂言!”零的话语精准地点破了核心,更激怒了包围他们的龙类。 其中一头形似护卫的龙种,鳞片摩擦发出刺耳的刮擦声,爪子猛地扬起,腥风扑面,眼看就要撕下来。 “大人!请等等!”李的声音尖利地响起,带著一种近乎崩溃的卑微。 他拖著断腿,挣扎著朝“村长”的方向扑倒,额头重重磕在沙地上,扬起一小片尘土。 “大人!这人这人正是我们当年被迫从苏合市逃难到此的罪魁祸首啊!他是我唯一还没了结的心愿!” 他抬起头,脸上涕泪横流,混杂著尘土,眼中是刻骨的怨毒:“求您!求您开恩,让我与他对质!让我把这十几年压在心口的愤怒和仇恨,都发泄出来!” “求您了!了却此愿,往后我这条命,就能更加心无旁地服侍各位大人了!” 空气凝滯了片刻,那高高在上的“村长”,纯金的眸子不带丝毫感情地扫过卑微乞怜的李,又警了一眼被包围却显得异常平静的路明非和戒备的零,似乎觉得这场闹剧尚在掌控。 他微微頜首,喉咙里发出一声沉闷的、非人的低吼,算是应允。 李如蒙大救,被同伴扶起来,一瘤一拐地走向路明非。 他死死盯著路明非那张还在疑惑的脸,胸腔剧烈起伏,恨意几乎化为实质。 而路明非看著走近的李,眉头皱得更紧,带著点不耐烦:“你最好別讲些我听不懂的屁话。” “屁话?”李像是被这句话彻底点燃了引线,猛地嘶吼起来,唾沫星子喷溅:“原来那段残酷过去,对你路明非来说,就只是听不懂的屁话?!” 他喘著粗气,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颤抖:“既然你想忘记,想装糊涂!我偏要让你想起来!一字一句,都给我刻在骨头上!”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已经不再是“村民”模样的龙类,最后钉迴路明非脸上,声音拔高,带著血泪控诉的尖利: “当年!苏合市还是我们混血种的天下!各种產业,各种活动,繁荣昌盛,肆无忌惮!” “直到一一直到你来了!”李的手指因激动而剧烈颤抖地指向路明非:“一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男孩!” “但你是个怪物!你只要轻轻触摸谁-谁就会瞬间失去最珍视的血统,变成一个再也感受不到力量沸腾的废人!所有的攻击,哪怕是言灵轰炸,在你面前都像打在空气上,毫无作用!” 李的声音带著哭腔,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梦魔般的日子:“你不听任何求饶!不管对方是称霸一方的老大,还是只想安稳过点小日子的混血种—” “你像个冰冷的机器,只用了三天!短短三天三夜!就把苏合市整个暗面的混血种势力,镇压得七零八落!要么,在你手下变成瑟瑟发抖、失去力量的普通人,要么,就在你手掌触及的瞬间,在无法想像的剧烈痛苦中,整个身体像沙堡一样垮掉,化作一堆粉尘!” “三天后——苏合市还在活跃的混血种,十不存一!我和我这几个兄弟,”他指了指身边同样穿著僕役服饰、脸色惨白的同伴:“像老鼠一样躲在下水道里,靠著一点残存的食物和水,撑过了最疯狂的前三天!” “第四天,看你终於消停了,才敢像丧家之犬一样,连滚带爬地逃出苏合!甚至不敢再待在华国!只想离你这个怪物越远越好!漂洋过海到了这阿美利坚李的胸口剧烈起伏,怨毒的目光几乎要將路明非洞穿:“才在这片异国的土地,遇见了收留我们的村长大人!” “我们这些丧家犬,才终於有了个能苟且偷生的地方,哪怕—是给龙类当狗!” 他话音落下,整个“村落”一片死寂。 所有目光,无论是否怀有善意,都沉重地压在了那个依旧皱著眉、仿佛在努力回忆什么“听不懂的屁话”的路明非身上。 “我还做过这种好事?”沉默几秒后,路明非微微惊讶地抬头。 第187章 糟糕的事,痛苦的事 第187章 糟糕的事,痛苦的事 这轻飘飘的、仿佛在谈论昨天晚饭的回应,彻底点燃了李最后一丝理智的引信。 “你这怪物,去死!!”李大叫著,残存的恐惧已经被滔天的怨恨淹没。 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拖著断腿,周身本已不稳定的龙血再次沸腾,残存的鳞片賁张,如同疯狗般不顾一切地扑向路明非,利爪直取其咽喉! 零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再次拦截在前。 这一次,她没有丝毫留手,一记更加凌厉迅猛的侧踢,精准地踹在李的胸腹之间! “咔嚓——噗!”刺耳的骨裂声和內臟破裂的闷响同时传来。 李的身体以比扑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回去,口中喷出的鲜血在空中划出一道悽厉的弧线,重重砸落在龙群脚下,抽搐了两下,便不再动弹,生死不知。 这一脚,也如同吹响了进攻的號角。 “吼!!” 龙吼震天!偽装彻底撕破,一头头龙类显露出更加狰狞的本体部分,鳞甲摩擦,利爪森然,冰冷的黄金瞳中燃烧著被挑衅的暴怒与杀意。 恐怖的龙威如同实质的海啸,混合著浓烈的腥气,朝著中心的两人碾压而来! 挡在前面的零闷哼一声,娇小的身躯在这磅礴的威压下微微晃动,脸色瞬间苍白。 她冰蓝色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迅速低声道: “一头次代种,四头三代种,十一头四五代种,坦白说我绝对不是对手,一旦被围住就会被撕碎,但或许能骗出大威力言灵进行复製,然后你趁机逃走—.” “你在说什么胡话?”路明非上前一步,伸出手指,不轻不重地敲了敲零的脑袋:“你不是很清楚我的能力吗?“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但零敏锐地捕捉到那平静之下,一丝极力压抑的、不正常的颤抖o “可这么多目標,一旦被发现並针对——你不能冒这个险。”零坚持道,试图將他推向身后。 “我更不能拋下你。”路明非打断她,语气坚定。 此情此景,这句话本该让零感到被珍视的温暖,但不知为何,一股巨大的、没来由的悲伤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臟,让她几乎窒息。 “况且,我已经——”路明非继续说著,声音却忽然出现了明显的颤音,甚至带上了几分痛苦的嘶哑。 零猛地看向他,这才发现,表面镇定的路明非,瞳孔像是蒙上了一层阴翳,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空洞、失焦。 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他体內甦醒,將属於“人”的情感与光彩一点点挤出。 “该死,所以说,我並不想,想起来以前的事啊—.”路明非低声呢喃,这声音轻得几乎被龙类的低吼淹没,却蕴含著无尽的疲惫与——厌恶。 伴隨著这句话,一股无形无质、却令人灵魂战慄的气息,骤然从路明非周身爆发开来! 並非强大的能量衝击,也非凌厉的杀气,只像是某种隱晦意志的延伸,无形却极尽浩瀚。 “呃!”零首当其衝,只觉得浑身的力量如同潮水般退去。 龙血带来的强化感官瞬间变得迟钝,一种源自生命本源的虚弱感让她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 她艰难地抬起头,望向路明非。 此刻的路明非,眼中最后一点人类的瞳孔光泽仿佛也已消散,只剩下两潭深不见底的、漠然的虚空。 “就是这个!就是这样!”那边,尚未死透的李用尽最后的力气,发出恐惧到极点的尖叫: “你,你又和当年一样了!大人们!快杀了他!快杀了他!!趁现在!不然我们都会” 他的嘶吼戛然而止,但已经足够了。 龙群的攻击,在这一刻全面爆发! 数头四代、五代种作为先锋,凭藉强横的肉身撕裂空气,从不同方向扑杀而至!它们利挥出的劲风足以切金断玉! 然而,就在它们冲入路明非周身大约十米范围的那一刻异变陡生! 冲在最前面的几头龙类,动作猛地一僵,覆盖全身的坚硬鳞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光泽,变得灰败、脆弱!它们爪子上縈绕的微弱能量光芒如同风中残烛般熄灭。 前冲的惯性让它们继续扑来,但力量与速度已大打折扣,仿佛一瞬间从强大的龙类退化成了笨重的野兽! 然后路明非动了。 他的动作没有任何多余的哨,精准得如同设定好的机械程序:侧身、旋步、探手右手直接按在了一头五代种的额头。 没有巨响,没有光芒,那头龙类庞大的身躯剧烈一颤,黄金瞳中的光芒瞬间黯淡、熄灭,布满鳞片的脸庞上甚至来不及露出惊恐,整个身体就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骼般软倒下去,重重砸在地上。 与此同时,路明非左手隨意地抓起地上半截坍塌时飞来的、婴儿手臂粗的房梁木椽,看也不看,向著侧后方猛地一掷! 那截普通的木椽,在脱离他手掌的瞬间,仿佛被赋予了某种“概念”,飞行轨跡上带起一圈无形的涟漪。 另一头从背后偷袭的四代种,喷吐出的足以融化钢铁的酸性吐息,在接触到那无形涟漪的剎那,竟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笔跡般凭空消失! 而木椽本身则去势不减,“噗”地一声,精准地钉入了这头龙类肩胛骨之间的位置! “吼!”悽厉的惨嚎响起。 那龙类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整个身体被带得向后飞起,然后重重落地。 它肩胛处被木橡击中的地方,鳞片剥落,皮肉並未开裂,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失去所有活性的灰白色,它挣扎著,却再也无法调动起丝毫龙血的力量。 路明非脚步不停,如同在自家后院散步,却又在间不容髮之际避开所有物理攻击。 他的右手或拍、或按、或抓,所触之处,无论是坚韧的鳞甲,还是狂暴的龙肌,尽数失去活力,变得如同凡俗生物般脆弱。 偶尔有龙类试图远程喷吐龙息或激发能量攻击,但只要进入他周身那不断微微扩大的无形领域,所有基於龙血的力量都在瞬间瓦解消融! 他就像一个行走的“静默”领域,所过之处,龙血失效,言灵不存! “阻止他!用荒芜之息』!”那头次代种化身的“村长”终於无法保持镇定,纯金的瞳孔中首次露出了惊惧。 他完全不认得这种力量,哪怕他的古老足以拥有建造尼伯龙根的知识,他只觉得这种力量,仿佛是天生为了克制、抹杀它们而存在的! 一头三代种应声而出,它张开巨口,並非喷吐火焰或寒冰,而是一股灰黑色的、带著浓郁死寂与衰败气息的吐息! 这是足以剥夺生机、令万物凋零的可怕言灵! 灰黑色吐息如同潮水般涌向路明非,所过之处,地面上的杂草瞬间枯死化为飞灰。 零虚弱地看著,心臟揪紧。 然而,面对这足以威胁到次代种本身的强大言灵,路明非甚至没有闪避。 他只是抬起了那只仿佛能抹消一切的右手,对著汹涌而来的灰黑吐息,虚空一按。 如同摩西分海! 那磅礴的、蕴含衰亡规则的吐息,在触及他右手前方无形力场的瞬间,从中央被硬生生“劈”开,向著两侧溃散,未能伤及他分毫,甚至连他身后的零都没有受到影响。 “不可能!”“村长”失声惊呼,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对“力量”的理解范畴。 路明非空洞的目光转向那头使用了“荒芜之息”的三代种,脚步一踏,身形如同鬼魅般拉近距离。 那头三代种惊骇欲绝,试图后退,却发现自己周身的空间仿佛变得粘稠,龙血运转滯涩不堪它已然身处那无形领域的核心! 路明非的右手,轻轻按在了它的胸膛。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下一秒,这头强大的三代种,如同被戳破的气球,庞大的身躯肉眼可见地乾瘪、萎缩了一圈,轰然倒地,黄金瞳彻底暗淡,只剩下微弱的呼吸证明它还活著。 恐惧,如同瘟疫般在剩余的龙类中蔓延。 它们引以为傲的龙血,强大的言灵,坚不可摧的肉身,在这个眼神空洞的人类少年面前,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他就像是一个专门为它们打造的牢笼,一个行走的终结点! “村长”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亲自出手了! 他不再维持类人形態,身体在光芒中急剧膨胀,显露出部分覆盖著古老符文鳞片的巨龙真身。 隨后,一只巨大的、缠绕著暗红色能量的利爪,撕裂空气,带著崩山裂石之威,朝著路明非当头拍下!这是次代种的含怒一击,足以將一座山丘夷为平地! 面对这恐怖的一击,路明非终於第一次做出了幅度稍大的动作。 他双脚微微分开,不退反进,右手五指张开,並非硬接,而是如同游鱼般,精准无比地贴上了那拍下的巨爪掌心! “嗡!” 一声奇异的、仿佛规则碰撞的嗡鸣响起。 巨爪上缠绕的暗红色能量如同遇到克星,瞬间崩解消散。 那蕴含著毁灭性力量的拍击,在接触到路明非手掌的剎那,所有的力量仿佛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巨大的龙爪就那样僵停在半空,无法落下分毫! “村长”纯金的瞳孔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他感觉到,自己与龙爪的联繫正在被迅速切断,那股冰冷、死寂、抹杀一切的力量正顺著接触点,逆流而上,侵蚀他的本体! “呃啊!”他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猛地抽回巨爪,庞大的身躯踉蹌后退,看向路明非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披著人皮的深渊。 路明非没有追击,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空洞的目光扫过全场。 还能站立的龙类已经寥寥无几,大部分都如同被抽乾了力量,瘫倒在地,眼中充满了恐惧与茫然。 整个“村落”一片死寂,只有风穿过废墟的呜咽声。 战斗,或者说,单方面的“静默”,结束了。 路明非周身的无形领域缓缓收敛,那股令万物失活的恐怖气息如潮水般退去。 他眼中那非人的空洞也在逐渐消散,黑色的瞳孔一点点重新凝聚,倒映出瘫坐在地、 脸色苍白的零。 零仰头,看著路明非仿佛刚从一场噩梦中挣扎醒来,呼吸从之前的微不可闻变得粗重而明显,胸膛起伏著,带著人类应有的疲惫。 “——这就是你不想去回忆过往的原因?”她轻声问。 路明非的呼吸滯了一下,隨即更加沉重。 他避开了零的目光,看向远处灰濛濛的、依旧被雾气笼罩的天空,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能支撑住他。 “嗯。”他终於回答,声音沙哑乾涩:“过去的就让他过去——没值得什么留恋的。 心零的身体颤了颤。 路明非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像是在吞咽某种难以下咽的东西,他继续说: “一旦回想起来,糟糕的事情,痛苦的事情——也就回来了。“ “糟糕的事——痛苦的事——”零重复著他的话,冰蓝色的眼眸渐渐变得茫然。 忽然,一股巨大的酸楚和委屈涌上心头,几乎要將她淹没。 她强撑著虚软的身体,声音带著几乎破碎的哽咽: “所以,和我有关的——也是如此了。“ 路明非猛地转回头,看向被某种强烈情绪包裹著的女孩。 这么多年共处一个屋檐下,他从没见过零这样汹涌地吐露心中的情绪。 张了张嘴,那句下意识的“不知道”卡在喉咙里,无论如何也吐不出来。 他看著零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眸,此刻盈满了水光,像结了冰的湖面终於碎裂,露出底下深不见底的悲伤。 那悲伤如此真切,如此沉重,狠狠地撞击著他尚在迷茫的心臟。 他想否认,想告诉她不是那样,想伸手擦掉她眼角的湿意。 可他做不到。 因为他的確——“不知道”。 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只能化作一片无言的沉默。 那沉默比任何言语都更具杀伤力,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切割著零心中最后一点微弱的希望。 如此,空气中也只能瀰漫著浓得化不开的痛苦和纠结,比周围的雾气更加沉重,压得两人都几平无法呼吸。 第188章 旅途终点 第188章 旅途终点 远处的高坡上,路明非和零並肩而立,看著下方被浓郁雾气笼罩的村落。 此刻,那里已不再寧静,刺耳的警报声、爆炸声、以及隱约的咆哮与战斗声交织在一起。 数架带有赏金猎人协会標誌的直升机在雾气边缘盘旋,全副武装的混血种小队正从多个方向突入村落。 匿名举报,加上提供的內部结构图和敌人分布情报,足以让协会高度重视这个隱藏的龙类巢穴。 路明非沉默地看著。 他並非没有犹豫过,將一整个村落的龙类交给人类势力处置,下场可想而知c 经歷了与夏弥的相处,他对龙类並非全无惻隱。 但当他想起后来在那个所谓“桃源”的地牢里看到的景象一堆积的、被啃噬过的无辜者尸骨,以及那些倖存者眼中残留的、饱受折磨与恐惧的痕跡,於是最后一点犹豫也烟消云散了。 “夏弥那样的——终究是极少数。”他低声自语,像是在说服自己:“龙类与人类之间的仇恨、敌对,还有它们骨子里的残忍嗜血——並没有改变。” 零站在他身侧,目光平静地俯瞰著下方的围剿,声音听不出什么波澜:“我们只能这么做。牵扯进去,只会陷入更大的麻烦,暴露更多。” 路明非侧头看了她一眼。 自从离开那个龙类村落,零似乎又变回了最初刚来苏合时那个冰冷、疏离的样子,甚至比之前更加沉默,刻意保持著一种公事公办的距离感。 他暗自嘆了口气,却找不到合適的话语来打破这层无形的隔阂。 稍微远望了会儿后,他们便没再管这个村落的事,继续上路了。 下一站:拉斯维加斯,內华达州的沙漠明珠。 他们没有再深入中西部,而是根据苏恩曦整合的最新情报,转向了西南方向,抵达了这座以奢华、赌博和霓虹灯闻名世界的城市。 选择这里,一方面是因为它位於通往西海岸的交通要道上,另一方面,苏恩曦捕捉到了一些异常的、与雾气能量流动相关的微弱信號曾在此地短暂出现又消失。 然而,这座城市的喧囂与浮华,似乎並没能驱散两人之间微妙的彆扭感。 他们入住strip大道旁的豪华酒店,窗外是彻夜不息的霓虹与喷泉表演。 零比起履行“女僕”的职责,更像是转变为了保鏢,安排行程,检查安全,两人之间的对话变得简短而必要,不再有之前在66號公路上分享可乐、在沙漠星空下谈论过往的轻鬆。 白天,他们像普通游客一样,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看著仿造的艾菲尔铁塔、自由女神像,以及各种光怪陆离的主题酒店。 本书首发 101 看书网解闷好,101????????????.??????超流畅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路明非试图找些话题,指著那些夸张的建筑吐槽,零也只是淡淡地“嗯”一声,目光更多地停留在周围的环境和人流上,保持著警惕。 一种无形的张力瀰漫在两人之间,仿佛有一层薄冰隔开了曾经自然流淌的亲密。 危机,就在这略显沉闷的氛围中悄然而至。 在穿过一个连接两座大型赌场的、人头攒动的天桥时,一个抱著泰迪熊、看起来不过七八岁、金髮碧眼的小女孩似乎被人流挤了一下,踉蹌著朝路明非撞来。 她仰起头,大眼睛里噙著泪水,楚楚可怜。 路明非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扶她。 就在他弯腰的瞬间,小女孩眼中天真无助的神色骤然被冰冷的杀意取代! 她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闪烁著哑光的短刃,纯粹依靠机械动能和材质锋利,如同毒蛇出洞,精准而狠辣地刺向路明非毫无防备的右臂! 太快了!太突兀了!路明非完全没想到一个人类小女孩会猛然爆发这种杀意。 “噗嗤!” 利刀入肉的声音轻微却刺耳。 路明非只觉得右臂一阵剧痛,温热的液体瞬间涌出,染红了衣袖。 他闷哼一声,难以置信地看著那个一击得手后立刻如同泥鰍般向后滑去的小女孩,她的脸上哪里还有半分童真,只剩下完成任务后的冷漠与敏捷。 “少爷!”零的惊呼与行动几乎同步,她瞬间將路明非护在身后,冰冷的目光扫视四周。 他们已经陷入包围。 七八个穿著普通、但眼神锐利的混血种从人群中显出身形,手中拿著各种制式枪械或冷兵器,无一例外,全都刻意规避了任何龙血力量的附著。 更令他们没想到的是,那个在纽奥良狂欢节被零夺走全部设备的金丝眼镜男,此刻正好整以暇地站在包围圈外,脸上掛著得意的笑容。 见零看过去,金丝眼镜男推了推眼镜,目光灼热地盯著路明非受伤的手臂,仿佛在欣赏一件珍贵的艺术品。 “很遗憾,我思前想后,还是不能放过如此——稀有的“商品』。”他貌似无奈地解释道。 “是你?”路明非忍著痛,认出了这傢伙:“你到底想干什么?” “干什么?”眼镜男笑了:“当然是做生意。” “有特殊言灵或能力的混血种,可是价值连城。而你—.”他指向路明非:“徒手无效化言灵?闻所未闻!这简直是神跡!我怎么可能放过?” “胡说八道!”路明非试图否认,看向周围的其他混血种:“怎么可能有这种能力?你们就信他的鬼话?” “他们当然信了,因为他们见过!”眼镜男不慌不忙,又开始得意起来:“啊~你们以为把我的手机和相机夺去毁了,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很遗憾,我就是专门做这个的!” 说著,他深吸一口气,眼中开始闪烁起奇异的光晕,晦涩的龙文低声吟诵而出。 下一刻,两道如同全息投影般的光线从他眼中迸射出来,在空中交织,清晰地再现了一幅动態画面。 正是路明非在南方沼泽中,伸出右手,轻描淡写地消除祭司言灵的过程。 此时再看一遍,周围的混血种贩子都更加兴奋起来,像一群恶狼般围著路明非和零。 路明非和零的心中同时一沉。 他们此刻才明白,当初在纽奥良放走这个看似怂包的傢伙,是多么大的失误!他们销毁了所有物理记录设备,却没想到对方的能力本身就依附於双眼! “诸位应该明白吧?”眼镜男收起影像,对著他的同伙们说道:“都记住! 不准用任何言灵或链金武器!就用最纯粹的钢铁和火药,拿下他!” 沟通已然无效,战斗瞬间爆发! 袭击者们训练有素,配合默契,枪声在人群中引发恐慌,他们巧妙地利用人群作为掩护,手中的武器全都避开零,集中火力向路明非招呼,显然是打算生擒。 路明非右臂受伤,行动受限,只能狼狈地依靠掩体闪躲,他的“无效化”能力在面对纯粹的物理攻击时毫无用武之地。 零则如同鬼魅般在他周围穿梭,抄起杂物,用匪夷所思的速度和技巧格挡开射向路明非的子弹,击倒一个个试图靠近的敌人。 她的动作依旧高效凌厉,但面对路明非时刻遭受的生命威胁,为了保护也处处受限,难以突破。 混乱中,那个眼镜男躲在后方,眼神兴奋地看著这一切,仿佛已经看到了巨大的財富在向他招手。 零的眼神越来越冷。 她注意到对方人群中有一个气息最为强悍的高阶混血种,似乎是这群人的头目之一,一直冷静地指挥著包围圈。 零不再犹豫,趁著路明非终於躲到深一点的地方,身形猛地加速,如同离弦之箭般直扑那人! 那高阶混血种显然没料到零的速度如此恐怖,仓促间试图用体术格挡,却被零连绵不绝的攻势完全压制,险象环生。 眼看零一记蕴含恐怖力量的手刀就要劈碎他的喉咙,死亡的恐惧让他瞬间忘记了禁令,求生本能压倒了一切! 他喉咙中爆发出扭曲的龙文音节,双掌猛地向前推出一一炽热的烈焰如同怒龙般咆哮而出,赫然是威力巨大的火系言灵! 他企图用这范围攻击將零逼退。 “很好!”零冰冷的声音响起,早已点亮的黄金瞳死死锁定对方。 面对汹涌而来的烈焰,她没有丝毫退避,反而以更快的速度、更精准的音节,同步吟唱出结构与对方相似的龙文! 言灵·镜瞳。 下一刻,令所有袭击者魂飞魄散的一幕发生了—那咆哮的烈焰在触及零身前时,与几乎一模一样的烈焰正面相撞,从而產生了威力更大的大爆炸! 早有防备的零脱身跳走,那个离得最近的头目则当场身死,连同他附近的两名同伴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在地面上留下一片熔化的痕跡;而其他袭击者们猝不及防,被高温和猛烈的衝击波掀翻了大半! 这恐怖的一幕彻底摧毁了这些惜命的混血种贩子的斗志。 零如同虎入羊群,迅速清理著残敌。 那个金丝眼镜男见势不妙,转身就想趁乱逃入惊恐四散的人群。 但零没有给他机会,很快出现在他身后,在他绝望的眼神中,乾净利落地废掉了他的双眼和发声能力彻底杜绝了后患。 战斗在几分钟內结束,天桥上只剩下满地狼藉和呻吟的俘虏。 零立刻回到路明非身边,迅速为他进行紧急包扎。 她的动作专业而快速,但紧抿的嘴唇和比平时更冷的眼神,显示著她的愤怒。 路明非忍著痛,看著零近乎碾压般地解决敌人,心中却毫无喜悦。 不仅是失血带来的眩晕感让他有些恍惚,隱约地,似乎有种无处不在的被窥视感縈绕在心间。 就在这时,他仿佛听到极高远的天空中,传来一声极其细微、却充满狂妄与如愿以偿的嘲笑声,那声音—带著一丝令他心悸的熟悉感。 他猛地抬头。 只见拉斯维加斯湛蓝的天空之上,远方那原本缓慢瀰漫的灰色雾气,骤然疯狂涌动! 它们不再是无序扩散,而是凝聚成一条庞大无比、轮廓清晰的西方巨龙形態! 那雾气巨龙俯视著这座城市,空洞的眼窝似乎精准地锁定了路明非的方向,带著无尽的嘲弄与脾睨。 隨即,它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携带著淹没一切的威势,掠过城市上空,一路向西,朝著海岸线的方向疾驰而去! 巨龙过境,下方的拉斯维加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浓稠的灰雾吞噬。 路明非望著西方天际那翻滚远去的雾龙,心中波澜起伏之际,他口袋里的加密卫星电话急促地震动起来。 是苏恩曦。 刚一接通,薯片妞那带著明显急促与凝重的声音便传了出来,背景音里还能听到密集的键盘敲击声: “少爷!零!你们还在拉斯维加斯吗?听著,刚刚阿美气象局监测到极其异常的气象变动!在旧金!” 她的语速飞快,几乎不给插话的机会: “就在几分钟前,一股浓度远超以往记录、並且带有强烈指向性的雾气,如同海啸般从內陆方向涌来,在极短时间內就完全吞噬了整个旧金山湾区!金门大桥、恶魔岛、整个市中心——全部失联!” “根据截获的零星通讯和能量读数,这次的雾气不仅浓度可怕,其中蕴含的病毒活性也呈指数级飆升!很多人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在吸入雾气的瞬间昏迷!整个城市——直接停摆了!“ “官方渠道现在已经乱成一团,混血种势力们也没弄懂怎么回事,这种规模的爆发和精准的打击现在他们都在猜测,旧金山大概率有初代种甦醒,如果是的,那么这段时间以来全世界的雾气也都有跡可循了。” “当然,比起甦醒,我和老板更倾向於这是一场精心筹划的阴谋。” 苏恩曦深吸一口气,声音沉了下来: “从华国到阿美,一路过来,对方终於发出了最赤裸裸的邀请,或者说他不再顾及什么,完全摊牌了。少爷,零,你们——.” 她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路明非放下电话,沉默地看向西方。旧金山——·那座他只在图片和电影里见过的、坐落在海湾边的美丽城市,此刻已成为了巨大而绝望的雾中牢笼。 零看向他。 “那就吧。”路明非嘆著气;“还省了点功夫,不是么?” 第189章 冰原与花朵的梦 第189章 冰原与朵的梦 他“醒”来,在一片无垠的白与灰之中。 没有记忆,没有归属,像一个被世界遗忘的逗號,漂浮在名为“黑天鹅港” 的巨大囚笼附近。 他是幽灵,是影子,无声无息地穿梭在冰冷的钢铁走廊、瀰漫著消毒水和淡淡血腥气的实验室、以及那些充满压抑呼吸声的囚室之间。 他观察著一切。 穿白大褂的人们记录著扭曲的数据,编號孩子们在恐惧与麻木中接受著非人的改造,生命在这里如同消耗品。 他记录著,內心却是一片冻土荒原,没有任何情感的萌芽。喜悦、悲伤、怜悯——这些词汇对他而言,如同天书。 他像一个误入人间的神只,或者一个残缺的机械,高高在上地俯瞰著这齣残酷的戏剧,冷漠是其唯一的底色。 改变发生在一个午后一如果这片永远被阴云和风雪笼罩的地方,也算有“午后”的话。 他漫无目的地“飘”过一间观察室,目光被角落里一个小小的身影攫住了。 她穿著过於宽大的、浆洗得发白的条纹病服,蜷在靠窗的床铺上,白金色的头髮像是月光凝成的丝缎,侧脸安静得如同雪原上的瓷偶。 她手里捧著一本破旧的童话书,手指小心翼翼,仿佛触碰的是易碎的梦境。 那一刻,这片死寂、苍白、只有痛苦与绝望滋生的世界里,仿佛骤然裂开一道缝隙,生长出了一株嫩芽,带著不可思议的柔韧与纯净。 他记得那个主导一切的赫尔佐格博士,曾用一种鑑赏稀有標本的语气评价她“这片冰天雪地里唯一的朵”。 当时他无感。 此刻,那冻土般的心湖,却似乎被这颗遥远的、安静的星辰的光芒,微微刺痛了一下。 他开始有意无意地停留在她的附近。 他看著她每日重复著枯燥的流程,吃饭,检查,被抽血,然后回到角落,捧起那本童话书。 他看著她被其他更强壮、更躁动的孩子推搡时,只是默默捡起掉在地上的书,走到更远的角落,不爭辩,不哭泣,冰蓝色的眼眸里是一片隱忍的平静。 他看著她深夜独自坐在床上,抱著膝盖,望著窗外永远呼啸的风雪,用极其轻微、几乎要被风声吞没的声音,哼唱著一段模糊的、似乎来自遥远记忆的摇篮曲。 一种前所未有的衝动,在他空洞的胸腔里萌生。 不是好奇,更像是一种——靠近光源的本能。 机会在一个风雪嘶嚎的夜晚降临。 或许是因为电力波动,走廊的灯光忽明忽灭,远处传来不明原因的骚动和呵斥声。 他在一条僻静的走廊拐角,遇见了她。她似乎被突然的黑暗和噪音嚇到了,小小的身体紧贴著冰冷的墙壁,像一只受惊后试图融入环境的小动物。 他现出了身形,没有预兆,如同从阴影中凝结而出。 女孩猛地后退一步,冰蓝色的眼眸瞬间睁大,里面充满了警惕和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惧。 她握紧了拳头,摆出了一个略显笨拙的、似乎是模仿警卫的防御姿势。 他没有动,只是安静地看著她。他的眼神依旧缺乏温度,但不再是无机质的扫描,而是带著一种初生般的茫然,似乎在確认什么。 “你——是谁?”她的声音带著不易察觉的颤抖,像风中的冰晶。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女孩紧绷的身体都有些发酸,才用一种乾涩的、仿佛锈蚀齿轮转动的声音回答:“—没有名字。” 他似乎思考了一下,补充道:“我——一直在这里。” 女孩眼中的恐惧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探究。 他的出现方式诡异,但他身上没有任何恶意,那空洞的眼神甚至让她感到一丝——熟悉?同是天涯沦落人的那种孤寂感? “我是零號。”她小声说,带著一种畸形的“自豪”,这是她在此地唯一的身份標识,很靠前。 他点了点头。 於是,在这座冰冷的港口里,一个幽灵和一个编號,建立了最初的联繫。 从此黑天鹅港的阴影中,多了一处秘密的避风港通常是一个堆满废弃仪器和杂物的储藏室角落。 他会在她被关禁闭时,突然出现在铁窗外,安静地陪著她,听她断断续续地讲述那本童话书里重复了无数遍的故事。 在她被欺负后,他会默默地跟在她身后,直到她安全回到房间。 有时,他甚至会不知从哪里找来一小块用漂亮纸包裹的、早已过期的水果硬,塞进她手里。 交流依旧不多,大多是她在说,他在听。 但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陪伴,驱散著无孔不入的孤独和恐惧。 渐渐地,在他面前,零號不再是那个只有编號的、封闭的孩子。 在一个飘著细雪的黄昏,他们挤在储藏室的破旧暖气片旁,分享著那一小块齁甜却珍贵的硬时,她忽然低声说: “其实——我不叫零號。” 他转过头,看向她。 女孩冰蓝色的眼眸里,漾动著一种复杂的光,有怀念,有悲伤,还有一丝鼓起勇气的决然。 “我叫雷娜塔。”她轻轻地说出这个名字,仿佛这是一个咒语,能唤回某种逝去的美好。 “雷娜塔·叶夫根尼·契切林——爸爸和妈妈,是这么叫我的。” 她断断续续地,讲述起模糊的过往。 温暖的壁炉,妈妈哼唱的摇篮曲,爸爸宽厚的肩膀,还有家门口那棵在夏天会结满甜浆果的树。 然后是一场突如其来的“病”,穿著制服的人来到家里,然后是漫长的旅途,最后是这座冰冷的、再也见不到父母的港口。 “他们说我病了,需要在这里治疗——”雷娜塔的声音越来越低,带著无法理解的困惑和深深的失落:“可是——我好像没有变好。” 他静静地听著。 他无法完全理解“父母”、“家”这些词汇背后蕴含的温暖,但他能感受到雷娜塔声音里那真实的痛苦和思念。 但不知怎么,这样的简单相处中,他自己也开始能记住更多带有“感受”的片段。 比如,那个像是一切尽头的梦,比如那段与某个浩瀚意志的对话.他的世界,因为这朵名为“雷娜塔”的朵,开始缓慢地、笨拙地,学习著“人类”的情感。 他记起来,也告诉了雷娜塔,他的名字,他以前的或许也是以后的唯一的名字:“路明非。” 雷娜塔很好奇,既然有了名字的记忆,那肯定也有其他家人,有爸爸妈妈的记忆,她问他,但是他摇摇头,似乎他拥有的只有这个名字。 但渐渐的,他也开始意识到,自己或许是有亲人的。 在那个尽头之梦境的结尾,他似乎,提到过其他名字,也姓路。 是他的弟弟? 他尝试回忆那个被他要求“还回来”的弟弟一一路鸣泽,但他感觉不到任何联繫,仿佛那个弟弟只是一个臆想中的影子。 平静的时光如同偷来的果,甜蜜而短暂。 港区的气氛在某一天骤然紧绷到了极点,刺耳的警报撕裂了日常的偽饰,枪声、爆炸声、惊恐的尖叫和粗暴的呵斥声从港口各处传来。 不再是內部的管控,而是外来的、带著毁灭意味的入侵,士兵们衝进来,不分青红皂白地开枪,无论是白大褂还是编號孩子们,格杀勿论! 这是一种掩盖,是彻底的清洗。 雷娜塔嚇得脸色惨白,在混乱的人流中,她凭藉著本能,跌跌撞撞地跑向他们那个秘密的储藏室。 推开门,他果然在那里,仿佛早已预知了她的到来。 她像一只终於找到巢穴的幼鸟,猛地扑进他的怀里,小小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著,冰冷的泪水瞬间浸湿了他单薄的衣衫。 “路——路明非——”她再一次叫出了他的名字,声音里充满了濒临崩溃的恐惧:“我怕——我们会死吗?” 路明非紧紧抱著她,他能感受到自己的无力。 除了这幽灵般的隱匿,他没有任何力量对抗外界的杀戮。 绝望之中,他想起了那个毫无讯的弟弟。 一种强烈的、源自血脉深处的呼唤,如同溺水者的最后挣扎,从他心底疯狂涌出路鸣泽! 你在哪里? 回应他呼唤的,是港口之外,冰海方向传来的、天崩地裂般的巨响! 万载不化的冰层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力轰然破开!一头庞然大物从漆黑的海水中昂起头颅! 那是一条巨龙,通体覆盖著幽暗的、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黑色鳞甲,身躯蜿蜒如山脉,金色的竖瞳如同地狱燃烧的入口,充满了毁灭一切的疯狂与暴戾! 而在那巨龙的头顶,站立著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看起来比路明非还要年幼一些的男孩,黑髮,面容精致却扭曲,眼中燃烧著与年龄截然不符的、近乎癲狂的仇恨与思念。 他的手臂、脸颊侧颈,覆盖著细密的、与脚下巨龙同源的黑色龙鳞,周身散发著令人窒息的、不稳定的强大威压。 是路鸣泽! 他驾驭著像巨大黑蛇般的古老巨龙,以一种撕裂一切的姿態,降临了! “哥哥!!!”路鸣泽发出嘶哑的、完全不似孩童的咆哮,声里没有重逢的喜悦,只有被漫长分离和未知痛苦折磨到极致的疯狂:“我终於找到你了!!!” 但他似乎完全听不进路明非试图传递过去的精神讯息。 他脚下的黑蛇发出震耳欲聋的撕鸣,巨大的尾巴横扫,將港口的防御工事和临近建筑如同纸糊般摧毁! 漆黑的龙息喷吐,不是火焰或寒冰,而是某种更加原始的、带著腐蚀与湮灭气息的能量洪流,所过之处,士兵、车辆、钢铁,尽数化为飞灰! 他像是在发泄累积了无数岁月的愤怒与怨恨,疯狂地与涌入的军队廝杀,与那些被这惊天动静吸引而来、散发著强大气息的混血种援军廝杀! 整个黑天鹅港,在他歇斯底里的破坏下,彻底化作了燃烧的炼狱! 路明非抱著嚇坏了的雷娜塔,躲在剧烈震颤的储藏室阴影里。 他感受著路鸣泽那完全失控的、狰狞疯狂的情绪,看著越来越多的强大气息被吸引过来,心中一片冰凉。 不能再等了。 趁著路鸣泽和黑蛇吸引了全部的火力,趁著港口陷入极致的混乱,他紧紧抱著怀里这朵他唯一想保护的冰原上的小,如同真正的幽灵融入了阴影,沿著早已观察好的偏僻路径,悄无声息地溜出了这片燃烧的港口。 他们投身於港口之外,那无边无际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风雪与黑暗之中梦境,也在此刻如冰面般碎裂。 路明非在行驶汽车的轻微顛簸中猛然惊醒,心臟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额角乗片先凉。 “怎土了?” 身边传来清冷的声音,带著乗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零握著方向盘,目依旧亚注地看著前方蜿蜒的公路,但微微侧过的耳廓显示她正留意著他的动静。 路明非张了张嘴,喉咙乾涩得发紧。 黑天鹅港的风丫、雷娜塔狡黠人脆弱的眼神、路鸣泽驾驭黑蛇降临的疯狂、 还有那先冷的梆子声—无数画面和声音在他脑中衝撞、翻腾,像乗锅煮沸的粥。 他想说点什土,关於那个梦,关於那片先原,关於——她。 但话语卡在喉咙里,最终只化作乗声带著疲惫的喘息。 “没什么——”他含糊地应道,抬手用力揉了揉太阳穴:“做了个——乱七八糟的梦。” 这並非敷衍,此刻他的大脑就像被强行塞进了乗整个冬天的暴风丫,昏沉、 混乱,理不出半点头绪。 那些被他自己亲手埋葬的过去,正以前所未有的凶猛姿態反噬,试图重新与他融为乗体,这过程带著撕裂般的痛苦和难以言喻的排斥感。 零没有再追问,只是从后视镜里し快地瞥了他乗眼,看到他伶白的脸色和微微失焦的眼神,先蓝色的眼眸深处掠过乗丝复杂的情绪。 她沉默地拧开了瓶装水的亭子,递到他手边。 路明非接过,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先凉的液体划过喉咙,稍微压个了那股源自灵魂深处的燥热与混乱。 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试图平復呼吸,但梦中雷娜塔最后紧紧抓著他衣角、將脸埋在他怀里的触感,仿佛还清晰地残留著。 就在这时,零的声音再次任起,平静地陈述著乗个呆实: “我们快到了。” 路明非猛地睁开眼,望向车仕外。 原本晴朗的天空在前方尽头处被乗道巨大的、灰白色的幕布所切断。 那幕布无边无际,向上连接著下垂的阴云,向个吞噬了大地的乗切轮廓。它缓慢地、如同拥有生命般翻滚涌动著,散发出乗种不祥的沉寂。 旧金財,近在眼前。 第190章 永冻的昨日 第190章 永冻的昨日 车辆仿佛驶入了一道无形的边界。 没有阻拦,没有检查站,只有骤然浓郁、几乎化为实质的灰白色雾气,將整个世界吞没。 能见度骤降至不足十米,车灯的光柱像两把无力穿透浓稠幕布的短剑,勉强照亮前方一小片区域。 他们来之前,对旧金山这座西海岸的明珠並非一无所知。 它坐落在半岛顶端,三面环水,以陡峭的丘陵、维多利亚式的建筑、標誌性的金门大桥和多元的文化气息闻名,但此刻,这些认知在眼前的景象面前显得如此苍白而遥远。 从城市边缘开始,瘫痪的景象便触目惊心。 街道上,车辆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杂乱地停滯在原地,有些甚至发生了轻微的剐蹭,保持著撞击瞬间的姿態,司机和乘客则歪倒在方向盘或座椅上,陷入深沉的、不自然的昏迷。 红绿灯徒劳地变换著顏色,映照在死寂的街道上,显得格外诡异。 街边的咖啡馆,桌椅翻倒,杯盘狼藉,仿佛在某个瞬间所有人同时失去了意识。 公共运输瘫痪,电车僵在轨道上,巴士斜停在路边。 空城的景象,和他们离开前,在那座同样被封控的苏合市逛街时的感觉有些相似。但苏合至少还有一种“被管理”的秩序感而这里,只有彻底的、无声的死寂。 没有救援,没有喧囂,甚至连风声都被浓雾吸收,只剩下引擎怠速的微弱声响和他们自己的呼吸声,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无声混乱”瀰漫在每一寸空气里。 更奇怪的是,如此大规模的、一个国际知名大都市的彻底瘫痪,外界却仿佛视而不见o 苏恩曦之前传来的信息就提到,除了最初气象部门发布过关於异常浓雾的警告外,后续的媒体报导近乎空白,网络上也鲜少討论,仿佛旧金山从全世界的认知地图上被悄然抹去,或者被某种力量强行扭曲了认知,让所有人都觉得它“一切正常”。 零操控著车辆,灵巧地避开道路上停滯的障碍物,她的声音在寂静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 “真可怕——·薯片妞说好像全世界都忘了这座城市,或者被改变了对它的记忆,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路明非看著窗外那些如同雕塑般凝固的昏迷者,眼神沉静。 此刻,他终於感受到空气中那浓郁到化不开的、带著熟悉厌恶感的龙血威压,一个名字就此浮上心头。 “或许,龙类中的顶点,比我们预想中还要厉害—.”他缓缓说道,目光似乎穿透了浓雾,望向了城市中的某个方向:“我知道是谁了。” 没有残酷的埋伏,没有蜂拥而至的死侍,这座城市仿佛只是一个巨大的、空旷的舞台,而舞台的中央,只有一份看似平和,实则狂妄到极点的“邀请”在等待著他。 那指引如同黑暗中的灯塔,那浓郁而纯粹的龙血气息,他绝不会认错正是曾经在苏合市高架桥的尼伯龙根中,与他交锋、並被阻止的那个存在一— “奥丁。” 路明非低声念出这个名字,並且脑海中瞬间闪过念头:“看来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报復?” “还是他失去那滴血后,开始渴求我本身了他发现其中的联繫了?还是,只是因为我的特殊而想要我?“ “如果確实是奥丁。”零冷静地分析,她的黄金瞳在雾靄中微微闪烁:“那这趟在阿美的旅行,或许从头到尾都在他的眼里——” “他在试探我?” “奥丁肯定得到他想要的结果了,才终於不再掩饰,布下了这个舞台。” “很危险,”零劝说道:“更稳妥的做法是別著急进去,或许我们可以呼叫增援。” 路明非觉得有道理,便让零尝试联繫之前在芝加哥遇见的,自称卡塞尔学院的芬格尔。 电话倒是顺利接通了,芬格尔那边背景音有些嘈杂,他似平对零的来电很热情。 但当零简洁地说明旧金山被诡异浓雾笼罩、城市完全瘫痪的状况时,芬格尔却愣了一下,语气带著明显的困惑:“旧金山?那边不是好好的吗?“ “雾气是有点,但跟我们这边差不多啊,这种大家都习惯了。难道他们市政府终於决定封锁了?有魄力哦!” “不是——”路明非示意零掛断了电话。 看来,连所谓的卡塞尔学院的傢伙,也和其他人一样,陷入了某种根深蒂固的错误认知中。 难以想像,在资讯时代的21世纪,一座如此知名的海岸都市,竟能如此彻底地成为与世隔绝的“孤城”。 “那我们先撤。”零继续建议:“试著去把赏金猎人协会,或者其他混血种势力的人带进来,至少——” “试著吗?”路明非打断她,摇了摇头:“带又能带多少呢?薯片妞刚刚是不是还发了关於旧金山的高额悬赏任务?但猎人们似乎不知为何,对前来旧金山表现得异常抗拒。” “起码短时间內,这座城市不会有其他人来的。” “原来如此——” 路明非瞭然道:“奥丁早就准备好了这一幕吧?” “他以整个城市的人作为胁迫,逼我赴约——真是,低劣又有效啊。“ “所以,”零冰蓝色的眼眸凝视著他,最后次確认:“还是要去吗?” 路明非转过头,看向零,脸上浮现出一丝复杂的笑容:“走吧。” “就像我们以前一样——你总是陪著我。” 零呆住了。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猝不及防地撬开了她记忆深处某个尘封的匣子,一些模糊而温暖的碎片翻涌上来,让她一时失语。 路明非看著她愣住的样子,语气轻鬆了些:“路上我慢慢和你说。” 前方的道路已经被横七竖八的车辆和杂物彻底堵死,无法再通行。 他们便弃车步行,朝著那“邀请”指引的相反方向,也即是旧金山一处较高的地標一一科伊特塔走去。 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也不差这一会儿了,想必那位志在必得的幕后者,也不会急於这一时。 浓雾瀰漫的街道上,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在死寂中迴响。 路明非开始用平淡的语气,讲述那个关於黑天鹅港的梦境。 从他是如何作为一个幽灵般的存在甦醒,如何观察著一切,如何被那朵“冰原上唯一的朵”吸引,到他们秘密的相识,雷娜塔的狡黠与脆弱,梆子声的控制,他帮她报復安东,以及他如何慢慢想起自己的名字. 隨著他平铺直敘的陈述,零的记忆也如同被春风解冻的溪流,渐渐復甦、串联起来。 但她只是沉默地听著,冰蓝色的眼眸中情绪翻涌,却始终没有打断。 直到路明非的讲述推进到他们趁著路鸣泽製造的大混乱,逃离了燃烧毁灭的黑天鹅港时,零才缓缓开口,接续上了那之后,她自己也渐渐復甦的记忆: “小男孩和小女孩——彼此依偎著,在西伯利亚的无尽冰雪中——.” 黑天鹅港的毁灭与燃烧被远远拋在身后,取而代之的,是西伯利亚无边无际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生命的白色荒原。 风,是这里永恆的主宰。 它永不停歇地呼啸著,捲起地面上的粉雪,形成一道道移动的、令人睁不开眼的白色烟尘,打在脸上像细密的冰针。 温度低到难以想像,呼出的气息瞬间凝结成白霜,掛在睫毛、眉梢和破旧衣服的纤维上。 天空大多数时候是铅灰色的,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偶尔露出一角惨白的太阳,也毫无暖意。 雷娜塔和路明非,两个刚从囚笼里逃出来的孩子,身上只有单薄的、从港口杂物间翻找来的旧衣服,脚上的鞋子也不合脚。 他们一无所有,除了彼此。 一开始是漫无目的的奔跑,只想离那片燃烧的港口越远越好。 但很快,体力的消耗和环境的严酷就让他们慢了下来。 “往——往哪里走?”雷娜塔喘著粗气,冰冷的空气刺痛著肺部,看向身边同样脸色苍白、却异常沉默的路明非。 他似平在感受著什么,那双总是显得有些空洞的眼睛,此刻却像在捕捉风中无形的信息。 “那边。”他指著一个方向,那里有稀疏的、耐寒的针叶林:“有树林——可能能找到遮挡,或者——吃的。“ 他的声音依旧乾涩,但带著一种奇异的篤定。 后来雷娜塔才知道,他那近平本能的、对环境和潜在危险的感知,早就揭示了他某种决定性的本质——她並不想要的本质。 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及膝的积雪中跋涉,每一步都异常艰难,积雪下可能藏著坑洼或断枝,稍有不慎就会摔倒。 寒冷是无孔不入的敌人,手指和脚趾很快失去了知觉,脸颊和耳朵被冻得发麻、刺痛,飢饿感也如同附骨之疽,开始啃噬他们的意志。 他们学会了寻找背风的雪坡或岩石凹陷处躲避最猛烈的风雪。 路明非会用手扒开表层的浮雪,挖出下面相对紧实一些的雪洞,虽然依旧寒冷,但至少能避开那割人的寒风。 他们紧紧靠在一起,分享著彼此那点微不足道的体温。 寻找食物是最大的难题。 路明非偶尔能凭藉他那奇怪的感知,找到一些被积雪半掩的、乾枯的浆果丛,上面可能还掛著几颗冻得硬邦邦、酸涩无比的残果。 或者,他能发现某些树皮下藏著的、休眠的昆虫幼虫。 一开始雷娜塔噁心得不敢吃,但看到路明非面不改色地咽下去,强烈的飢饿感最终战胜了噁心。 那味道雷娜塔始终无法接受,儘管她后面还吃了很多。 他们也曾幸运地找到过一窝不知名鸟类的蛋,早已冻裂,里面的蛋液凝固成冰。 他们像得到珍宝一样,小心翼翼地敲碎蛋壳,舔舐著那点带著腥气的蛋白和蛋黄,那几乎是逃离港口后,他们吃过最丰盛的一餐。 判断方向主要依靠路明非。 他似乎对星辰的位置有种模糊的记忆,在难得没有风雪的夜晚,他会仰头看著那片璀璨得令人心悸的星空,辨认著北极星,然后调整我们第二天前进的方向。 他说,要一直往南走,南方会暖和一点,可能会遇到人烟。 但“南方”是那么遥远,仿佛永远也走不到头。 很多时候,他们只是在漫无边际的白色中盲目地移动,不知道前路何方,不知道能否活过下一个夜晚。 迷茫和绝望如同周围的雾气,时常笼罩著他们。 “路明非—我们会死在这里吗?”在一次被暴风雪困在简陋雪洞里,听著外面如同鬼哭狼嚎的风声时,雷娜塔忍不住带著哭腔问他。 路明非沉默了一下,然后伸出手,笨拙地拍了拍雷娜塔因为寒冷和恐惧而颤抖的背。 他的手很冰,但动作却带著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不会。”路明非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我们会活下去。雷娜塔,你说过,想看看外面的世界,看看真正的夏天,看看结甜浆果的树。” 他的话让雷娜塔想起了那本破旧的童话书,想起了记忆中早已模糊的家的温暖。 是啊,她还想看夏天,还想吃甜甜的浆果——她不能死在这里。 雷娜塔也会反过来鼓励路明非。 在他因为疲惫而脚步踉蹌时,她会拉住他的手,说:“快到了,路明非,我看到前面好像有片更好的树林!” 虽然很多时候,那只是雷娜塔的幻觉或者善意的谎言。 在路明非因为找到的食物太少而沉默时,雷娜塔会把她分到的那份稍微多给他一点,说:“我还不饿,你多吃点,你还要带路呢。” 他们就是这样,在绝境中互相支撑,用微弱的言语和行动,点燃彼此心中那摇摇欲坠的求生火焰。 小男孩依靠他那非人的感知和沉默的坚韧,小女孩依靠著从童话书和模糊记忆里汲取的、对美好未来的最后一点想像和狡黠的乐观。 他们走过冻结的河流,爬过覆盖著厚厚冰壳的山坡,在林地间寻找可能的庇护所—— 日子在飢饿、寒冷和疲惫中一天天过去,希望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 最后—— 零的敘述在这里戛然而止。 “最后,雷娜塔·叶夫根尼·契切林——死在了那冰原。” 如此总结著,零淡淡地瞥了眼旁边的路明非。 第191章 王座之邀 第191章 王座之邀 “死——了?” 路明非怔怔地问,像是没听懂这个简单的词汇。 除了那段梦境给予的碎片画面,他自身记忆的復甦远没有零来得迅速和清晰,只能被动地跟著零的敘述,在脑海中艰难地拼凑著模糊的影子。 然而,零却如此仓促、如此平静地,给出了一个近乎终结的答案。 “结尾我也还没完全想起来,”零的语气依旧平淡,仿佛在谈论与己无关的往事:“但大概是死了吧?” 她抬起冰蓝色的眼眸,望向远处浓雾中模糊的城市轮廓,声音轻得像嘆息:“不然,为什么我现在的名字是零』,而不是雷娜塔·叶夫根尼·契切林呢?” 路明非哑口无言。 理智上,他知道他们后来必定是逃离了那片冰原,否则不会有现在的零和他。 但具体是如何逃离的?逃离之后又去了哪里?经歷了什么才变成如今的模样?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如同被橡皮擦狠狠抹去的画布。 而零,似乎也不愿、或者说无法再往更后面回想了——是因为再往后的记忆,同样存在著让她本能抗拒、甚至感到痛苦的东西吗? 沉默在两人之间瀰漫,沉重得如同旧金山的浓雾。 他们不再交谈,只是沿著寂静无人的街道,向著那座高耸的地標科伊特塔走去。 一路无阻。 瘫痪的城市仿佛成了一座精心布置的舞台,只为他们这两个唯一的“演员”清场。 乘坐电梯直达塔顶,门开的瞬间,景象豁然开朗一塔顶的观景台上,那吞噬一切的浓雾竟奇异般地消散了,仿佛有一个无形的力场將这里隔绝开来。 然后,他们看到了他。 一个拥有著流淌金子般长发的男人。 他背对著他们,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衬得身形挺拔。他正悠然自得地端著一杯红酒,凭栏远眺,那姿態仿佛已经在这里等待、並且以这种方式打发了很多无聊的时光。 听到身后的动静,他缓缓转过身。 海蓝色的双瞳,如同最深的大洋,蕴含著难以测度的风暴与平静。高挺的鼻樑,轮廓分明的下頜,以及嘴唇上方修剪精致的微须。 这是一个典型的、极具魅力的欧洲英俊男士面孔。 这么久,费尽周折,製造了波及全球的混乱,终於见到了幕后之人。 路明非胸腔里一股无名火猛地窜起,几乎想衝过去一拳把他从这高塔上揍飞下去。 但他克制住了,他明白没那么容易。 他也更想知道,这傢伙弄出这么大阵仗,到底是为了什么。 “欢迎你,路明非。”男人微笑著,声音醇厚如同陈年美酒,他举了举手中的酒杯:“要来一起看看这座——美好的城市么?” 路明非毫不客气地走过去,从旁边摆放著酒瓶和酒杯的小桌上,也给自己拿了一杯斟满的、色泽深邃的红酒,仰头就当解渴般灌了一大口。 然后,他站到男人身边,与他一同俯瞰著下方彻底瘫痪、死寂无声的旧金山。 “哪儿美好了?”路明非嗤笑一声,毫不掩饰语气中的嘲讽:“你的审美就只有死人么?还是觉得这种万物俱寂、唯你独尊的感觉特別棒?” 男人,或者说,奥丁,並未动怒。 他海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轻轻晃动著杯中的酒液。 “不——”他缓缓开口,声音里带著一种仿佛穿越了漫长时光的疲惫与——不满。 “你看到的只是表象,路明非。我所不满的,是这个世界本身,是它那失去了'焦点』和意义』的延续。” “你还想说什么屁话?” 他不急,路明非也不急,哪怕他们此刻的距离,已经够互相咬一口了。 “你知道,这个世界原本的模样么?”男人侧过头,看向路明非。 “你要讲故事了?”路明非嫌弃道。 “哈哈,一路那么辛苦,终於到了这里,缓一缓,听听我的故事又怎么样呢?”男人笑得洒脱。 “果然最终boss就是话多,那你扯吧,我確实想歇会儿。”路明非懒懒道。 “嗯~那就要从,在很久很久以前,久到人类还在编织神话的年代,我就已知晓一个註定的结局说起了—.“”男人轻轻嘆息。 “你怎么不从盘古开天地说起?”路明非吐槽。 “华国的神话?不不不,比起那些,在这个世界,人们,不管是混血种还是龙类,都知晓著另外一个可怕的预言”” “—色皇帝的归来!” “对我来说,那也是场席捲切的诸神昏”。” “我,作为眾神之王,本该带领著英灵殿的勇士,准备万全,去直面那场终极的毁灭与新生之战。战胜它,度过它,从此——登上新世界的王座,建立属於我的秩序。“ 男人的语气带著一种曾经篤信不疑的傲然,但隨即化为了更深的阴鬱。 “但不知为何,在很多年前,那个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般悬在所有知情人头顶的预言——莫名地消失了。“ “不是推迟,不是改变,是彻底地、无声无息地——不见了。很多高阶龙类,都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个註定到来的毁灭之日,不再被命运所註定。“ 男人的目光再次投向下方死寂的城市,声音里带著一丝荒谬感:“从此,世界安全”了。” “人类不必再惧怕莫名的终结,混血种不必再为末日备战,甚至连龙类—呵,或许是受到预言消失的影响,龙类的命运仿佛被重新激活,开始以一种不合理的方式蓬勃“发展。” “隱性的龙类基因在普通人类中大规模返祖觉醒,混血种的数量和势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膨胀。更糟糕的是—.”他顿了顿,语气变得凝重: “我的那些古老的兄弟姐妹们,那些本该沉睡或隱藏的古龙,开始集体地,更健康地復甦。他们中的一些,力量並不在我之下,何况—他们的状態好得令我惊讶,甚至还不等我提前筹谋,就已经销声匿跡。“ “如今,这个世界,虽然不必再担心被黑色皇帝毁灭,却陷入了另一种混乱。“ “我的地位,我筹划了无数岁月的王座,变得岌岌可危。这样下去,我將不再能像过去那样,稳坐明面与暗面的至尊之位。” 男人看向路明非,眼神锐利起来:“所以,你该明白,当初我对那滴流落华国苏合市的、蕴含著至尊力量的血液为何如此上心。” “我迫切地需要能够压制我的兄弟姐妹,压制日益强大的混血种势力的力量,那滴血无疑能做到。可惜——被你阻止,並且该死地浪费掉了。“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语气中竟然带上了一丝奇异的欣赏。 “但幸好,作为代替,你出现在了我的眼里。” “路明非,从亘古至今,哪怕是黑色皇帝统治的年代,我也从未听说过,甚至未曾想像过,存在像你这样——可怕而强硬的力量。“ “无差別地消除龙血之力,抹杀言灵,將高高在上的龙类与混血种打回凡俗的原形——你的出现,既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惶恐,又让我看到了新的希望。“ “路明非,你让我欣喜若狂!” 男人微微前倾身体,声音充满了诱惑力:“所以啊,那场在苏合的战败对我来说既是耻辱,也是前所未有的机会!不然我怎么能够发现你这样的堪称奇蹟的存在?“ “我利用我的权能,处心积虑地將一种高传染性的病毒混入自然產生的雾气中,再藉助全球性的气候变化进行扩散很强大吧?很伟大吧?但在已经完成』的我面前,所谓自然规律不过是手中的玩物!” “但这样的大费周章,其实还是担心你察觉,因为你在那个雨夜太让我惶恐了,远比正面击败我的凭依至尊之力的楚子航要可怕!“ “所以我必须小心,小心地藏匿我的意图,小心地对一无所知的你进行我的计划。“ “我需要试探:你的力量具体效果如何?作用范围多大?程度深浅?你自身的体质究竟是什么?除了那神奇的能力,你的肉体力量如何?” “从清风岭山洞里的病毒陷阱开始,你这一路上所经歷的一切芝加哥医药公司的风波,纽奥良沼泽的巫毒活尸,66號公路的摩托帮,乃至那个所谓的桃源”——这些看似偶然的事件,大多是我精心设计的试探过程,我的势力远比你想像中要庞大,可用的人手无穷无尽。” 男人的嘴角勾起一抹复杂的笑意:“而试探的结果,比我想像的还要——简单,或者说,奇妙。” “除了你那不可思议的右手,以及隨之觉醒的、让龙血失活的领域之外,你路明非,真的就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甚至有些孱弱的普通人类男孩罢了。“ “哦,恭喜你,所以你就有勇气来让我直捣老巢了?”路明非终於冷冷地回应。 “没错,如果不是反覆地確认,我恐怕会一直躲在幕后不敢现身吧?”男人也像是无奈道。 “怂包。” “哈哈哈——这个世界早就不是傻乎乎的正面对决的时代了。“ 说著,男人摊了摊手,又做出一个坦诚的姿態: “路明非,我已经完全知晓了你。” “但即便如此,比起毁灭你,或者粗暴地抓捕你进行研究,我更多地是向你发出邀请,,o “路明非,奇蹟的存在,与我携手吧!“ “你的力量,是扫清我前方一切障碍最完美的钥匙』。我们可以共同终结这个失去了预言、却又陷入新混乱的时代,建立起全新的秩序。我们可以一分享新世界的王座!” “如何?你拥有以让我平等视之的资格。” 面对男人,或者说该直接称为“奥丁”,那番描绘著新世界王座、充满了诱惑与宏大敘事的邀请,路明非的反应却並非震惊、沉思或者哪怕一丝丝的动摇。 他只是微微歪著头,用一种看神经病发作般的、混合著荒谬和嫌弃的眼神,上下打量著这位自詡为神王的男人。 “你—”路明非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最终清晰地吐出三个字:“有病吗?“ 奥丁脸上的从容笑意微微一僵,海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解。 他显然没预料到对方会是这种反应。他思考了片刻,隨即恍然,仿佛明白了问题的关键。 “对,是我考虑不周。”奥丁的语气带著一种居高临下的“体谅”:“你除了那神奇的力量之外,本质上还是一个——普通男孩。你的人生经歷,你的视野,恐怕还无法去理解和想像那些过於伟大、足以改变世界格局的事业所带来的成就感。“ 他仿佛找到了正確的沟通频道,语气变得更具蛊惑性,带著一种势在必得的自信:“那好,我们不妨谈点更具体的,更符合你这个年纪可能喜欢的东西,如何?” 不等路明非回答,奥丁抬手在空中轻轻一挥,空气中顿时流光溢彩,凝聚成逼真无比的动態画面。 首先是堆积如山的金幣、珠宝、古董,以及代表著巨额財富的文件和数字。 “富可敌国的財富,足以让你买下任何你想要的东西,享受这个世界上任何极致的物质——” 画面一转,出现了庄严肃穆的宫殿、俯首称臣的人群、象徵著无上权力的权杖与王冠。 “或者,至高无上的地位?你可以成为影子世界的皇帝,一言可决无数人的命运—. ,,紧接著,画面变得香艷起来,各色风情万种、容貌倾城的绝世美女依次浮现,她们或是穿著华丽的晚礼服巧笑倩兮,或是身著轻纱曼妙起舞,眼神勾魂摄魄。 甚至还有一些更加露骨、近乎赤裸的、展现著完美胴体的诱惑影像,动作大胆挑逗,充满了原始的欲望气息。 “以及—这些。”奥丁的声音带著一丝暖昧:“她们可以是你的侍女、你的玩伴、 或者任何你希望她们扮演的角色。永恆的青春,绝对的忠诚,极致的欢愉——只要你点头。 ,,路明非在那些过於暴露的画面出现时,就下意识地瞥了眼身后的零。 然后赶紧抬起手挡住了眼睛,嘴里嘟囔著:“非礼勿视非礼勿视——你这老流氓搞色情放映是吧!这里还有妹子呢你注意点影响好不好!“ “哦?可以,这部分我们私下再慢慢商量?”奥丁眼中精光一闪。 “不是这个问题啊!”路明非无语道,隨即打断了奥丁后续的话: “好了好了,画饼谁不会啊?我吃不下,你还是消停了吧。” 奥丁脸上的笑容终於有些掛不住了,他微微蹙眉:“你还是觉得我在空口许诺,誆骗於你?” 他试图展现出最后的诚意,“不要紧,我们可以签订“血契』!你可以问问你身边的那位侍从,血契是我们龙类君主之间都可以用来进行重要盟约的最高契约,以血脉和灵魂为誓言,一旦成立,从精神层面进行彼此约束,绝对无法违逆—..” “都说了,问题不在这儿!”路明非不耐烦地打断了他,指向塔下那片死寂的城市:“对我来说,你只是个祸害。” “一个为了自己那点破事,就能毫不犹豫地把成千上万无辜的人拖入深渊的混帐东西。跟你合作?我想想都觉得恶。” 奥丁海蓝色的眼眸彻底冷了下来,周身开始瀰漫起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威压。 “那就是——没得商量了?” “没得商量,”路明非也冷声道:“今天在这里的结果很简单:要么是我把你干掉,要么,就是你干掉我。” “好啊。”奥丁缓缓放下手中的酒杯,脸上最后一丝偽装的温和也消失殆尽,只剩下冰冷的战意: “那,来啊。” “来啊。”路明非毫不示弱地瞪著他。 “来” “砰!” 路明非卯足了劲儿,一拳將猝不及防的奥丁打飞出去。 > 第192章 断掉的右手 第192章 断掉的右手 结结实实的一拳,带著路明非所有的怒火和憋屈,狠狠砸在奥丁那张英俊得令人討厌的脸上。 触感反馈很真实,是皮肉与骨骼的碰撞,甚至能感觉到对方鼻樑微微塌陷的错觉。 奥丁被打得向后跌飞,跟蹌了好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他摸了摸自己被击中的脸颊,那里迅速泛起红痕,甚至嘴角都渗出了一丝新鲜的血液c 非但没有暴怒,他眼中反而绽放出一种奇异的光彩,那光芒越来越亮,最后化为一声低沉的、仿佛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般的轻笑。 “呵——呵呵——”他抚摸著脸上的伤处,像是在品味著什么绝世珍饈:“真不错——很好。” 路明非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拳头,皱紧眉头骂道:“神经病!被打傻了?” “不,不,不,”奥丁连连摇头,海蓝色的眼眸紧紧盯著路明非,里面充满了探究的狂热:“我只是——更確定了。” 他站直身体,甚至优雅地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西装领口。 “来吧,继续。让我好好感受一下—你这纯粹而朴实的力量。” 路明非被他这诡异的態度弄得心里发毛,但此刻也顾不得那么多。 奥丁就站在那里,几平不设防,除了在路明非试图抓住他衣领或者关节时,会以最小的幅度、近乎本能地闪避开来,防止被彻底控制住之外,他几乎放任路明非对他拳打脚踢。 “砰!咚!啪!” 拳头落在腹部,脚踹在腿上,路明非將自己能想到的所有街头打架的招式都用上了。 奥丁被他打得身形晃动,西装上沾满了灰尘,金色的长髮也有些散乱,看起来颇为狼狈。 但他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盛,眼中的狂喜几乎要溢出来。 他甚至在默默感受著:每一次被路明非的肢体接触到,他体內那浩瀚如海的龙血力量,就会像是被投入了石子的湖面,泛起一阵短暂的、被抑制的涟漪,变得滯涩、难以调动。 这种力量的“失效”感,非但没有让他恐惧,反而让他更加兴奋。 “就是这样——你就是这样,只是通过接触就能达到这样的效果——太棒了!谁能想到?谁能防备?特別是在龙与龙的战爭中,在剑与的交锋中,谁能不瞬间落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路明非,我简直爱死你了!”奥丁终於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塔顶迴荡,带著一种令人不寒而慄的癲狂。 “疯子!”路明非喘著气停下,连续的殴打也消耗了他不少体力。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他意识到这样下去只是浪费力气,便对著零喊道:“起上,做掉他!” 一直在一旁戒备的零,闻言立刻如同蓄势待发的母豹,手持隨身的匕首,悄无声息地逼近,冰蓝色的眼眸锁定了奥工的要害。 直到这时,奥丁才停止了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大笑。 他看著逼近的零,眼神中闪过一丝轻蔑,但也没有选择硬接,而是足尖轻轻一点,身形如同没有重量般向后飘飞,优雅地悬浮在了离塔顶栏杆数米远的空中。 零没有丝毫犹豫,左手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把紧凑型手枪显然是路上不知何时准备的。 她抬手便是几个精准的速射! “砰!砰!砰!” 子弹呼啸而出,但就在接近奥丁身前半米左右的距离时,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而坚韧的墙壁,发出沉闷的撞击声,然后扭曲、变形,叮叮噹噹地掉落在塔顶的地面上。 言灵·无尘之地。 一个防御性的领域言灵,在他手中施展出来,轻鬆写意地挡下了所有子弹。 “没用的,小女孩。”奥丁悬浮在空中,居高临下地看著他们,恢復了那副从容不迫的姿態:“凡人的武器,对我无效。” 他好整以暇地拍了拍手,仿佛在掸去刚才被殴打时沾染的灰尘。 而隨著他拍手的动作,一股无形的波动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 下一刻,远处几座摩天大楼的顶端,传来了直升机螺旋桨的轰鸣声! 数架涂装著迷彩、造型凌厉的武装直升机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禿鷲,从不同方向迅速飞来,机首下方的航炮和掛载的飞弹散发著冰冷的死亡气息,瞬间形成了对科伊特塔顶的空域包围! 与此同时,更高的天空中,竟然传来运输机低沉的嗡鸣。 一个个黑点如同下饺子般从机舱中跃出,迅速展开降落伞,精准地、密密麻麻地降落在科伊特塔顶有限的空地上,以及周围相邻建筑的屋顶和平台上! 这些空降兵动作迅捷,装备精良,一落地便迅速占据有利位置,架起了自动步枪、狙击枪甚至单兵火箭筒。 “嗒嗒嗒嗒!” 塔楼內部也传来了密集而沉重的脚步声。 通往塔顶的电梯门猛地打开,全副武装的士兵如同潮水般涌出,楼梯间也传来了同样的声音。 他们穿著统一的、看不出具体归属的黑色作战服,戴著防毒面具和战术头盔,手中的枪械统一指向场中唯一的目標路明非! 人类,混血种这支队伍成分复杂,但无一例外,他们都目光冰冷,动作训练有素,带著浓烈的杀伐之气。 无数个红点一雷射瞄准器的光斑,瞬间笼罩了路明非的全身,尤其是他的头部和心臟。 天空被直升机封锁,地面和周围建筑被空降兵占据,塔顶唯一的出口被涌上的士兵堵死—人类世界所谓的“天罗地网”,恐怕也不过如此。 路明非和零背靠著背,不断移动著脚步,试图在狭窄的塔顶寻找任何可能的掩体或者死角。 但四面八方,上下左右,所有的角度都被冰冷的枪口和死亡的红点所覆盖。 无处可逃。 “这就是我为你准备的款待』,路明非。”奥丁的声音从高空中传来,带著一丝得意的谨慎,他甚至不敢再靠近:“出乎意料地简单,不是么?” 他顿了顿,似平是在感慨:“如果是对付我那些同样身为君主的兄弟姐妹,我需要处心积虑地设计陷阱,渗透他们的势力,联合其他混血种家族进行漫长而危险的调查和突袭,才有可能获得胜利的机会。“ “他们拥有毁天灭地的力量,坚不可摧的龙躯,诡譎莫测的言灵—对付他们,是一场战爭。” “但对付你—”奥丁的声音里充满了掌控一切的自信:“只要摸清了你的本质,一切就变得如此简单。“ “你只是一具承载著奇蹟力量的、脆弱的凡人之躯。只需要最纯粹的、不蕴含任何龙血力量的物理攻击,只需要足够多的、你根本无法反应和抵挡的普通子弹——你就无计可施。” 胜券在握,他再度尝试发出邀请,声音远远地播撒过来,依旧带著蛊惑:“路明非,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 “与我合作,你將不必面对如此难堪的局面。我们可以共享——”” “共享你爸啊!”路明非直接打断了他,毫不客气地骂道:“用这种下三滥的人海战术,自己则躲在十万八千里之外,你可真够猥琐的!就这样也配是龙类的初代种,龙类的君王?也配自称什么眾神之王?” “相比起来,那个又呆又笨的耶梦加得,都比你更像一位所谓的君主!” “哦?”奥丁的声音扬起,带著一丝玩味:“耶梦加得——我那位最美丽也最聪慧的妹妹?看起来你和她关係匪浅啊。” “不要紧,等我彻底掌控了你,不止是她,大地与山,海洋与水,乃至青铜与火—— 所有王座,最终都將臣服在我的脚下!” “喂,你们是聋了吗?”路明非不由得看向四周的士兵,稍大声些喊:“那傢伙明显不对劲吧?他在飞俟,他是龙类,是龙王涘!“ “听听他说的那些话,和毁灭世界毁灭人类差不多了吧?你们是哪儿来的热心阿美市民,就傻乎乎地来帮他这个祸害啊?” 没人理会路明非,那些瞄准就和先前一样稳定,只待一声令下。 “哈哈哈哈哈哈!”奥丁不禁再度狂笑:“可爱的男孩,你对现在这个世界了解太少了!你知道吗?我让他们臣服,甚至不必用言灵来洗脑!我的权力无所无能!” “所以,放弃挣扎吧!!” 儘管奥丁器张到了极点,但路明非看著周围那密密麻麻的枪口,感受著那几平凝成实质的杀气,心臟也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动。 他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阵仗。 毁天灭地的龙王,诡异莫测的言灵,他凭藉右手的力量可以毫无畏惧。 但面对这最原始、也最有效的、由无数荷枪实弹的士兵组成的钢铁洪流,面对那些黑漆漆的,代表著纯粹物理毁灭的枪口,他那神奇的能力,似乎.——·真的有些无能为力了。 他可以消除龙血力量,可以让言灵失效,但他无法让射出的子弹凭空消失,无法同时抵挡来自四面八方的集火射击——如奥丁所说,他现在,就只是个普通的人类男孩。 一股冰冷的无力感,悄然爬上心头。 於是他只能轻轻呼出一□气,侧过头问身后的零: “还是想不起来吗?冰原之后的事?” 零正全神贯注地戒备著四周,闻言一愣,下意识地回答:“想不起来—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儘量拖延时间,我试著联繫薯片,看能不能—.” “是我愚蠢了,”路明非打断她,语气很自责,但更多的是一种连他自己也感到困惑的茫然: “我该知道奥丁已经摸透了我的底细,这是个陷阱——但我还是来了。“ “或许是冥冥之中我总觉得—只有这样,你才能从这趟旅途中,得到你最想要的东西——才能如愿以偿。“ “我?”零冰蓝色的眼眸中充满了不解:“你到底在说什么?別再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了!快去,想办法拖住奥丁,我需要时间——“ “谈判已经破裂了,”路明非的声音异常平静,带著看透结局的淡然:“他不会给我们时间的” 他的话音未落! “砰!” 一声清脆而突兀的枪声响起!像是来自某个隱藏的狙击点! 路明非的右手手臂猛地一震!鲜血瞬间飆射而出! 在他的右手手掌上,一个狰狞的血洞赫然出现。 “不!”零的瞳孔骤然收缩,发出一声短促而惊恐的悲鸣,下意识地就要扑过去c 但就在她动作的瞬间“砰砰砰砰砰!!!” 但更加密集、如同爆豆般的枪声已然爆发! 仿佛收到了统一的指令,无数自动武器喷吐出火舌,子弹如同狂风暴雨般倾泻而来! 但它们的目標並非路明非的要害,而是无比精准地、残酷地,全部集中在了他的整条右手手臂上! 手臂,手肘,手腕——血肉横飞!骨骼碎裂的声响被淹没在震耳欲聋的枪声中。 就这样,路明非的整条右臂,在短短一两秒的时间內,被无数颗子弹彻底撕碎、打烂! 断臂处只剩下参差不齐的骨茬和模糊的血肉,鲜血如同喷泉般涌出,瞬间將他半边身体染成刺目的猩红! “不——不——”零看著这惨烈的一幕,整个人如遭雷击,浑身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冰蓝色的眼眸中充满了绝望与难以置信。 然而,承受了如此致命创伤的路明非,却没有发出预想中的痛呼。 他沉默地接受著,忍耐著,隨后浑身猛地一震!仿佛某种一直束缚著他的沉重枷锁,隨著手臂的断裂而轰然破碎! 然后,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空荡荡、血流如注的右肩,脸上非但没有痛苦,反而浮现出一种极其诡异的混合著明悟和解脱的喜悦。 “啊,终於——终於——”路明非抬起沾满自己鲜血的脸,看向呆立当场的零。那双总是带著惫懒或无奈的眼睛,此刻却亮得惊人,仿佛有星辰在其中燃烧。 他用尽力气,儘管因为失血过多相当虚弱,但还是异常清晰地对零说道: “我终於想起来了——全部——” “你也——该想起来了吧?” 第193章 不分彼此 第193章 不分彼此 雷娜塔要死了。 这个认知像西伯利亚最冷的冰,刺穿了路明非那刚刚开始学习感受人类情感的心臟。 他们躲在一个勉强挖掘出的、背风的雪洞里,外面是永无止境的暴风雪,呼啸的风声像是为生命奏响的哀歌。 长期的营养不良,极度的寒冷,和无法摆脱的疲惫,终於击垮了本就孱弱的女孩。 她发著高烧,小小的身体蜷缩在铺著枯枝和破布的角落,脸颊是不正常的潮红,嘴唇乾裂发白,呼吸微弱急促。 那冰蓝色的眼眸失去了往日狡黠或平静的光彩,半睁著,眼神涣散,仿佛已经看到了另一个世界的影子。 路明非坐在她身边,手里攥著他最后一次外出找到的唯一能称之为食物的东西小块带著血丝和毛髮的不知名动物残骸,或许是从某个猎食者口中绕幸掉落的。 他看了看那块冰冷骯脏的“食物”,又看了看雷娜塔连吞咽都困难的样子,沉默地將其放在了一边。 路明非没有再尝试餵她,他知道这已经没用了。 他伸出手,轻轻抚上雷娜塔滚烫的额头,那过高的温度让他指尖微微一颤。 “雷娜塔,”路明非的声音乾涩而平静:“你是不是——要死了?“ 雷娜塔虚弱地、缓慢地转动眼珠,视线好不容易才聚焦在路明非脸上。 “路明非——是坏心眼——”她的声音细若游丝,几乎被风声淹没:“故意——说这种话——” 路明非没有理会她的“指控”,继续问道:“你知道,死』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吗?在以前住的地——也有很多,死了。你见过吗?” 雷娜塔的眼神恍惚了一下,似平在努力回忆。 “没有——大人,不让我看——我也不想看。”她停顿了很久,才积攒起一点力气,声音里带著孩童对死亡最朴素的理解和恐惧:“我只知道——要是死了——就,就连童话书——都看不到了——” 路明非沉默了片刻,像是在认真思考这个答案,然后轻轻“嗯”了一声:“听起来挺可怕的。” “——也,”雷娜塔的声音更低了,带著难以言喻的哀伤:“看不到你了。” 路明非抚摸她额头的动作微微一顿。 他怔住了,有些茫然地重复:“看不到我,很重要么?“ “路明非——也像一本童话书—.”雷娜塔努力地想对他笑一笑,但那笑容虚弱得让人心疼:“我自己的那本——已经翻了很多遍,很多遍了——都皱了——可是,我还没有——翻开你。“ 她冰蓝色的眼眸中,积蓄已久的泪水终於承受不住重量,挣脱了眼眶的束缚,顺著滚烫的脸颊滑落,滴在身下冰冷的枯枝上,渐渐凝结成小小的冰珠。 “真——遗憾啊——”她哽咽著,声音里充满了对生命、对未知、对眼前这个神秘男孩的无尽眷恋与不舍。 那哀伤是如此纯粹,如此无助,像一根无形的针,猛地刺穿了路明非胸腔里某个刚刚萌芽的、柔软的地方,带来一阵清晰而陌生的紧缩感。 他看著她的眼泪,忽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慌乱。 於是他笨拙地安慰:“不遗憾,不遗憾—雷娜塔,我拥有的东西还没有你多。我什么书也没翻开过,你从我这里看不到其他东西。” “但是—.”雷娜塔吸了吸鼻子,努力止住哭泣,眼神飘向雪洞外那一片混沌的风雪:“你会活著——走出去的,对吧?“ “你以后肯定还能看见——很多很多的东西,遇见很多很多的人,真好啊——我要是——也能看见就好了。” 她想了想,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事情,卑微地向路明非祈求: “我死了以后——你能带著我一点点的头髮离开吗?就当——那是我。以后你看见什么——我也就看见什么了。“ 路明非沉默了。 他静静看著雷娜塔那双盈满泪水、充满了对世界最后一丝牵掛的蓝眼睛,看著她因为高烧和虚弱而微微颤抖的小小身躯。 过了好久,他才忽然开口,声音低沉而奇异:“那么,你是想將自己的生命,与我交融么? “哪怕——我什么都没有?” 雷娜塔似乎没完全理解“交融”这个词深奥的含义,但她听懂了他的问题。 她看著他那双变得异常专注的眼睛,轻轻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逻辑有些混乱,却表达著最真切的心意: “你不是——会有我的头髮么?我也——哪怕在死去后——我也还有你。” 路明非再次陷入了沉默,但那沉默不再是茫然,而是在进行著某种极其重要的权衡与抉择。 “——对了,”雷娜塔像是想起了最后的嘱託,声音越来越轻:“我的爸爸妈妈—— 肯定还在担心我——可是我——再也回不去了——你走出去后——能帮我——看看他们吗?” “我陪你去看吧。”路明非回答。 “嗯?”雷娜塔茫然地看著他,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下一刻,她看到路明非捡起了旁边一块边缘锋利的碎石。 他没有丝毫犹豫,用那块石头,狠狠地划开了自己左手的手掌! 鲜红的血液瞬间涌出,顺著他苍白的手掌滴落在雪地上,晕开一小片刺目的红。 然后,在雷娜塔震惊而困惑的目光中,他將那不断淌著鲜血的伤口,轻轻递到了她的唇边。 “喝下去。”他平静而庄重道:“以后——我们不分彼此。” 记忆的洪流在此戛然而止! 零猛地颤抖著睁开了眼睛,仿佛刚从一场漫长而窒息的水下挣扎而出。 她剧烈地喘息著,冰蓝色的眼眸中充满了尚未褪去的、属於雷娜塔的泪水与震撼。 然后她仔细地凝视著近在咫尺的路明非,凝视著那张沾满鲜血的脸。 这张脸,与记忆中那个在冰洞中划开手掌、眼神决绝的稚嫩男孩的脸庞缓缓重叠。 但渐渐的,零发现,路明非此刻的瞳孔,又不再是男孩的茫然或决绝,而是变成了一种——深不见底的、仿佛蕴藏著整个宇宙星空的平静。 那平静之下,是汹涌的潮水,是足以顛覆一切的力量,平静到——令人心生恐惧。 她心里开始没来由地恐慌起来,一种即將失去什么的预感紧紧攫住了她的心臟。 而路明非,已经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他断臂处的鲜血依旧在流淌,但那喷涌的鲜血,在离开他身体的瞬间,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点燃!不再是鲜红的液体,而是化作了浓稠如墨、翻滚不休的黑色雾气! 下一秒! “轰!” 仿佛来自深渊最底层的黑色雾气,如同决堤的洪流,猛地从他的断臂处喷涌而出!带著毁灭与吞噬一切的气息,瞬间席捲了整个科伊特塔顶! 黑雾所过之处,那些原本用枪口牢牢锁定路明非的士兵们,甚至来不及扣动扳机反击,便发出了悽厉至极的惨叫! 他们的身体像是被投入炼狱的火焰,盔甲、衣物、乃至血肉之躯,都在接触到黑雾的瞬间开始扭曲、燃烧、化为飞灰! 不仅仅是生命,连同他们手中的武器、脚下的地面、周围的栏杆——所有的一切,都在黑雾中无声地燃烧、崩解! 整个塔顶,项刻间化作一片黑色的火海! “不!这不可能!这是什么力量?!”奥丁惊恐的叫声从高空中传来,他难以置信地看著下方那吞噬一切的黑色火焰。 他疯狂地对著通讯器嘶吼:“开!所有单位!给我开!把他轰成渣!” 盘旋的直升机毫不犹豫地倾泻出所有的火力!航炮的火链,拖曳著尾焰的火箭弹,如同暴雨般射向塔顶那片黑色的火海! 然而,足以將钢铁堡垒都撕成碎片的猛烈火力,在接触到那翻滚的黑雾时,却如同泥牛入海,没有爆炸,没有衝击,甚至连一丝涟漪都没有激起,就那么悄无声息地被吞噬、湮灭了! 黑雾依旧在燃烧,在扩张,仿佛那些现代武器的终极毁灭力量,只是为它增添了几分养料。 零呆呆地看著眼前这如同末日般的景象,看著那熟悉的黑色火焰。 她的脑袋再次剧烈地疼痛起来,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旋转。 这大火—这焚烧一切的黑色火焰— 仿佛间,她看到的不是科伊特塔顶,而是很多年前,那座位於莫斯科郊外的、本该是她的“家”的华丽宅邸。 同样燃烧著冲天的大火,同样充斥著绝望与背叛。 那时,路明非也站在她旁边。 但这一次,他没有像在黑天鹅港那样带著她逃离。 在她知晓了被父母当做换取利益的工具、被无情拋弃和背叛的真相后,在她失魂落魄、整个世界都崩塌的时候,路明非,他將那个感应到哥哥愤怒与危险而再次疯狂降临、 驾驭著黑蛇想要毁灭一切的路鸣泽,狠狠地暴揍了一顿! 那不是兄弟间的玩闹,而是真正冷酷的、毫不留情的殴打! 他將拥有著恐怖力量但状若疯魔的弟弟打得奄奄一息,强行压制了下去。 然后,他转身,在一片燃烧的废墟和绝望的火焰中,將彻底崩溃、如同破碎人偶般的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他俯身,在她耳边,用清晰而冰冷的声音,低语: “你还有我。” “別忘了,我们不分彼此,就算整个世界都拋弃了你,你也还有我。” 他捧起她泪痕斑驳、满是绝望的脸,强迫她看著自己那双仿佛能洞穿灵魂的眼睛,一字一句地,为她的人生刻下新的定义: “雷娜塔,从今天起,你的人生从零开始吧。“ “如果不喜欢那对畜给你的名字,那就叫零』好了。” “如果还对童话念念不忘,惦记著所谓的爱与幸福,不爱著什么就活不下去的话—” 他的声音带著宛若古老君主、皇帝那般的霸道,却又奇异地蕴含著唯一的救赎: “那么,爱我就好了。” 彼时,心灵破碎无处可依的雷娜塔,或者说,即將新生的零,在一片废墟与火焰中,仰望著他,如同仰望著唯一的神只,用破碎而嘶哑的声音,做出了她此生最郑重的承诺: “好——”” “好啊。” “没错—你的確,这样对我许诺了——清清楚楚!”高塔之上,零痛苦地捂住仿佛要裂开的头颅,嘶声喊道,眼泪不受控制地奔涌而出: “但为什么,你——又要越来越远?“ 她话音落下的瞬间,塔顶上那席捲一切的黑色雾气,如同它出现时一样突兀,骤然消散得无影无踪。 只留下满地的灰烬、融化的金属和一片死寂。 而在更高的空中,在所有残存直升机的探照灯聚焦之下,一个身影缓缓显现。 那是路明非。 他悬浮在空中,断臂处不再流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邃的、仿佛连接著虚空的黑暗c 他的面容不再是平日里的惫懒或温和,而是带著一种亘古的冷漠与狰狞,仿佛君临天下的暴君,又像是执掌毁灭的神魔。 黑色的鳞片如同活物般在他裸露的皮肤上蔓延,蕴含著无法形容的力量。 他低下头,那双平静到可怕的眼眸,穿透了空间,精准地锁定了同样悬浮在不远处、 脸上写满了惊骇与难以置信的奥丁。 下一刻,他动了。 没有声音,没有光影的变幻,他只是简单地、如同陨星般从天而降! 速度快到超越了视觉的捕捉! 奥丁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充满了极致恐惧的尖叫,便感觉胸口一阵难以形容的剧痛! “噗嗤!” 路明非不知何时重生、且化作漆黑利爪的右手,如同最锋利的神兵,轻而易举地,彻底洞穿了奥丁的胸膛,捏碎了他那蕴含著庞大神力的心臟! “呃,咳,咳!”奥丁能清楚地感受到此刻体內的剧烈变化。 要怎么形容那种可怖的感受?先是五臟六腑与血液被瞬间抹除內含的所有龙类基因,变得如普通人类那般孱弱,然后再被霸道至极的元素如烈火焚烧般,一点点摧毁,掏空。 甚至,在毁灭的尽头,他感觉自己的灵魂也被追上,一点点抹除乾净。 而直到此刻,他才终於从这力量中嗅到了熟悉的、本该早已消亡的惶恐,他不禁颤抖著回头,看著那张冷漠到极点的脸庞: “父——亲?!” 没有回答,甚至没有声音,男孩就只是不含任何情绪地看著他,金色的眼睛空洞无物c 死亡已至,奥丁也只能在註定的消亡过程中,最后去凝视那本该无边暴虐的双眼。 渐渐的,意识彻底消散前,他仿佛看到了什么? 少年的过往,城市的变迁,人类的歷史,世界的更迭,以及无垠的大地,蔚蓝的— 星球。 > 第194章 我们……重新来过 第194章 我们……重新来过 高空的风吹拂著路明非染血的黑髮,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他如同完成了一场微不足道的献祭,將手臂缓缓从奥丁的胸膛抽出,带出一蓬璀璨的金色血液,如同神只陨落时,洒向人间的最后光辉。 而奥丁的身体,从那被洞穿的胸口开始,如同风化的沙雕,一点点分解、剥落,化作无数细微的、闪烁著淡金色光芒的尘埃。 这些光点並非简单地消散,它们仿佛承载著某种被击碎的本源规则,又或是奥丁最后的力量与诅咒,向著四面八方飘散而去。 它们落入下方浓郁得化不开的灰白雾气中。 奇蹟发生了。 那吞噬了整座城市、隔绝了声音与光线、带来了死寂与昏迷的浓雾,在接触到这些金色光点的瞬间,竟如同冰雪遇到了炽阳,无声无息地开始消融和退散。 就像是——“净化”。 这净化並非一蹴而就,却以一种稳定而不可阻挡的速度蔓延。 以科伊特塔为中心,一个不断扩大的圆形区域迅速出现,露出了其下久违的街道、建筑和停滯的车辆。 金色的光点如同拥有生命的萤火,追逐著雾气的边缘,所过之处,阴霾尽去,被吞噬的天光重新洒落,照亮了这座瘫痪已久的城市。 这景象庄严而神圣,仿佛有看不见的天使正在挥动光明的羽翼,涤盪著尘世的污浊。 净化范围持续扩大,越过旧金山的城区,向著更远处的海湾、金门大桥、乃至目力所及的整个世界扩散而去。 笼罩全球的雾气,带来病痛与恐慌的雾气,正在被这股源於毁灭与新生的力量,从根本上驱散。 在这堪称神跡的背景下,在那片逐渐变得湛蓝、辽阔得令人心醉的天空下,科伊特塔顶,零重重地跪倒在地。 她的身体还在因为之前的衝击而微微颤抖。 隨后她抬起头,泪痕尚未乾涸,冰蓝色的眼眸紧紧追隨著那个从高空缓缓坠落的身影。 路明非如同断了线的木偶,又像是力量耗尽的神只,从方才那狰狞可怖的姿態中脱离,轻飘飘地落下,最终落在了布满灰烬与残骸的塔顶,落在了她的面前。 他站在那里,身形有些摇晃。 那双眼睛依旧睁著,但其中的星空与暴戾已经褪去,只剩下一种仿佛燃烧殆尽的、深不见底的空洞,仿佛所有的情感、所有的意识,都隨著那黑色的雾气一同宣泄了出去。 零看著他一步步朝自己走来,脚步虚浮,却带著一种奇异的坚定。 她的心揪紧了,一种混合著敬畏、恐惧、担忧和无法割捨的眷恋的情绪在她胸中翻腾。 她看著他伸出的手,或者说覆盖著细微黑色鳞片的利爪,犹豫著,颤抖著,也向他伸出了手。 然而,就在她的指尖即將触碰到他的瞬间,她的动作顿住了。 那空洞的眼神,让她感到一阵刺骨的寒冷,仿佛在凝视一个没有灵魂的完美躯壳。 但她还是一咬牙,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猛地扑了过去,用尽全身的力气,紧紧地、几乎要將他揉进自己身体里一般,抱住了他! 在她抱住他的瞬间,路明非身上那最后一点支撑著他的力量仿佛终於耗尽。 他身体一软,眼睛闭上,整个人彻底瘫倒在零的怀里,头颅无力地垂在零的肩头,陷入了深沉的昏迷。 零紧紧抱著他冰凉的身体,感受著他微弱的呼吸和心跳,这是他还活著的证明。 渐渐的,就和太空的变化一样,也有柔和的白金色光点,开始从路明非的体內缓缓逸散出来,更加纯粹,更加温暖,仿佛是他生命本质的一部分。 隨著这些光点的离去,零清晰地看到,路明非身上那些非人的特徵正在迅速消退。 覆盖皮肤的黑色鳞片如同潮水般隱没,化为利爪的左手也恢復了人类手掌的模样,断臂处的伤口虽然依旧狰狞,却不再有黑暗涌动,只是普通的、需要时间癒合的创伤。 他变回了那个看似普通的人类男孩。 然而,零的心却沉了下去。 她死死地盯著那些飘散的光点,一种强烈的直觉告诉她一那离去的,绝不仅仅是奥丁残留的力量或者他暂时觉醒的非人状態。 那里面,一定还包含著別的,对她来说至关重要、无法替代的东西! 是她最近才开始熟悉的,那个会惫懒地吐槽她,隨性自然的旅途中的路明非? 是那个在冰洞中,用鲜血与她立下“不分彼此”誓言的路明非? 还是那个在莫斯科的火焰中,霸道地让她“爱我就好了”的路明非? 她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她知道,那一定是她灵魂的一部分,是与她命运交织最深的东西正在离去! “不——不要——”零徒劳地伸出,想要抓住那些飘散的光点,想要將它们按回他的身体里。 但她的手指只能无助地穿过那些温暖的光晕,什么也抓不住,什么也留不下。 光点如同细沙般从她的指缝间溜走,升向清澈的天空,最终彻底消失在阳光里,仿佛从未存在过。 一种巨大的、仿佛被再次遗弃的空虚和悲伤笼罩了她。 就在这时,零戴著的微型耳机里,传来了苏恩曦焦急无比的呼喊:“三无三无!听到请回答!旧金山的雾气正在消失!全球的雾气都在消散!你们怎么样了?路明非呢?到底发生了什么?!回答我!” 零默默地,用沾著血污和灰尘的手,取下了那枚不断传来喧囂与关切的耳机,隨手扔在了一边的灰烬中。 她不再理会外界的纷扰,只是重新低下头,將脸颊轻轻贴在路明非冰凉的脸上,仿佛想用自己的温度去温暖他。 她就这样抱著他,坐在一片狼藉的塔顶,如同坐在世界尽头。 下方,笼罩城市的雾气已然散尽,阳光毫无阻碍地洒满大地,照亮了每一寸街道,每一扇窗户。 那些如同被按下暂停键、陷入昏迷的人们,开始陆续发出细微的呻吟,动弹著手指,茫然地睁开双眼,仿佛刚从一场漫长的噩梦中甦醒。土地重新拥有了声音,虽然微弱而混乱,却充满了劫后余生的生机。 喧囂与復甦正在回归这座海岸都市。 但这一切,似乎都与塔顶上的两人无关了。 女孩只是静静地抱著昏迷的男孩,坐在寂静与废墟之中,冰蓝色的眼眸望著远方逐渐变得清晰而鲜活的城市轮廓,目光空洞而哀伤,仿佛在守护著一个易碎的梦,又像是在等待一个未知的、不再如此刻一般空虚的黎明。 阳光落在他们身上,將相拥的身影拉得很长,却照不透那瀰漫在女孩心头的,隨著光点一同逝去的永恆缺憾。 “什么啊,”不知何时,女孩似乎是用颤抖的嘴唇笑了笑:“雷娜塔·叶夫根尼·契切林,明明这一生都还不曾知晓爱和幸福——” “却还是,失恋』了?” “——混——蛋!” 一星期后,苏合市。 铺天盖地的雾靄早已消散,阳光透过乾净的玻璃窗,洒满孔雀邸东区03號別墅二楼那个朝南的房间。 空气里瀰漫著消毒水和淡淡阳光混合的味道,寧静而安详。 床上,穿著整洁蓝条纹睡衣的男孩正深陷在柔软的枕头里,发出均匀而绵长的呼吸声,睡得正沉。 他的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眉宇间是久违的、毫无负担的平和。 床边,一位穿著白大褂、身材火辣到让那身严肃的制服都变得有些失真的女人,刚刚收起听诊器。 她动作专业地完成了最后一项检查,直起身,风情万种地撩了下长发一儘管在这个场景下显得有些不合时宜。 “生命体徵完全稳定,脑波活动正常,就是精神层面似乎消耗过大,陷入了深度休眠。”这cosplay医生上癮的女人下了结论:“看样子,再睡个一两天,少爷自己就该醒了。” 她说著,自觉地开始收拾带来的便携医疗设备,动作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只是在离开房间前,她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床边坐著的另外两人,嘴角勾起一抹暖昧不明的笑意,才轻轻带上了房门。 那和床上男孩几分相似的小男孩,与旁边娇小精致的金髮女孩,正在交谈。 小男孩鼓著腮帮子,一脸鬱闷,似乎还在纠结某个话题:“——后来,后来我肯定就醒了嘛!然后就更生气了!” “你要知道,在我当时的感知里,哥哥像是彻底拋弃我、离开了数个世纪那么久!我在这个世界的任何角落都感应不到他!那种被遗弃的感觉,那种找不到归处的恐慌,才会让我情绪那么激动嘛!“ 他挥舞著小短胳膊,试图加强说服力:“这能怪我吗?这不能怪我!” “说重点。”金髮女孩冰蓝色的眼眸扫过他。 “呃,好嘞!”小男孩脖子下意识地一缩,瞬间蔫了。 他在心里暗自嘀咕:完了完了,跟哥哥出去旅游一趟回来,这妞是完全不知道敬畏老板了! “后来我就继续和哥哥打嘛。”嘀咕完他继续交代:“嘿,你当时是没看见,他那时候就跟个行走的净化器似的,本身血统又处在一种—嗯,很完满的状態,两者叠加,效果岂止是一加一大於二?嚇人得很!” “但我也不是吃素的!怒火上头,管他三七二十一,把整个莫斯科都点了也要发泄!结果打著打著,动静太大,半个世界的混血种甚至古龙们,都闻著味儿围过来了嘛。” “然后呢?”金髮女孩追问,目光依旧停留在床上男孩沉睡的脸上。 “然后?”男孩摊摊,“然后哥哥就忽然冷静下来了。” “他嘴里念叨著什么这样下去,只是遂了祂的愿』,我和我所在意的,將永远得不到安寧』之类莫名其妙的话——就开始——自残。” “自残还不够,还要故意挨我的打。我———我一开始是挺乐意的,谁让他之前那么狠地揍我!但撕咬著他的过程中,我也渐渐感觉到不对劲,回过神了。” “我感觉到哥哥变得很累很累,不是身体上的,是那种——从灵魂深处透出来的疲惫。而且,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他那身嚇死龙的血统,正在缓慢地、但確实无疑地从他体內消散、离去。” 小男孩的声音里带上了明显的失落:“他最后看著我,让我好好照顾你,说他要去这个世界看看,然后就了。” “哦,顺带一提,薯片妞和长腿妞也是他后来在外面捡——咳咳!这个你別乱说啊!当我没说!” 金髮女孩没有在意他的失言,只是沉默了片刻,轻声確认:“你们再见面,就是在这座城市了?“ “对。”男孩点点头,神情也认真了些:“那时哥哥刚刚他的式,把苏合市里那些不听话的、闹腾得过分的混血种清理』了一遍,弄出了一个相对安稳的环境。“ “他找到我,和我聊了很久很久。” “我也是从那时才真正意识到,哥哥关於过去的记忆,甚至包括和我相关的很多事一早已隨著他自我收敛的能力和那几乎归於零的血统一起,消失不见了。” 房间里陷入了短暂的寂静,只有床上男孩平稳的呼吸声。 “——我明白了。”金髮女孩低下头,长长的金色睫毛垂落,遮住了眼中的情绪。 “还好么?”小男孩看著她,难得地关切道:“你知道的,等他醒来,依旧不会再记起与你有关的事。“ “那么这趟旅途,兜兜转转,打生打死,到头来却是一场空,没什么意义——” “不,並不是没有意义。”金髮女孩,也就是零,斩钉截铁地否定了。 “至少,我记得了。我记得他是谁,我记得我是谁,我记得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她一字一句地说道,像是在宣读一个永恆的誓言,“那么,这一切的奔波与挣扎,就绝不是没有意义。” 零紧握著床上那只温热的手,仿佛要通过这接触,將那份失而復得的记忆牢牢锚定。 “我们不过是—”她深吸一□气,以前所未有的认真郑重道: “重新来过。” 阳光透过窗户,將三人笼罩在温暖的光晕里。 床上的路明非依旧沉睡,对身边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情,路鸣泽看著零那坚定无比的侧脸,最终也只是撇了撇嘴,没再说什么,只是眼底深处,似乎也闪过些许类似安心的情绪。 窗外,苏合市的天空湛蓝如洗,几只麻雀在庭院枝头嘰喳跳跃。 一切似平都回到了原点,但绝对又有什么东西,在无声无息中,已经被彻底改变。 第195章 我回来辣 第195章 我回来辣 【我无法只是~普通朋友~】 【感情那么深,叫我怎么能放手~~】 【但你说i~~|onlywannabeyourfriend~】 “啪!” 路明非烦躁地拍在床头柜的手机屏幕上,心说果然不能把喜欢的歌设置为起床铃声,不然再好听也会变得討厌。 “以后再用歌当闹铃,我就把自己耳朵扎聋”咕噥著,他慢慢把脑袋探出被子。 然而即將拥抱清晨的眼睛却依旧被遮挡著,看不太清东西,於是他努力地聚焦,才终於发现自己脸上边还有一张脸。 是一张精致而小巧的脸,白得像是透明,淡淡的金色睫毛又长又浓密,稍微盖住了其下宝石般澄澈的蓝眼睛。 嗯,起床前的第二件事,意外的不是打哈欠或伸懒腰,而是和面无表情的俄罗斯女孩四面相对么? 不过这个距离是不是太近了?先不说彼此的呼吸打在脸上痒痒的,要是谁不小心打个喷嚏,岂不是会很尷尬? “早啊。”路明非说。不管怎么样打招呼是错不了的。 “早。”零点点头。她从路明非身上的被子爬起来,然后若有所思地瞥了眼路明非在床头的手机。 “我们今天是去哪儿来著?”路明非问,同时终於有空间能够伸个懒腰。 “仕兰中学。”零回答,同时爬到床边缘,將穿著小白袜的双脚重新塞回毛绒拖鞋里。 “啊对,看我这记性,忘了咱们已经回国了!”路明非一拍脑门:“辛苦你了,一个人把我从阿美那边拖回来。” “嗯。”零又点点头,將一套摺叠好的仕兰高中校服放在床边。 “谢谢,你先出去吧,我洗漱完就去给你热牛奶—哎哎哎?!” 路明非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身上重量骤减,被子离自己远去,接著一阵清凉,睡衣和睡裤也消失了踪跡! “慢慢慢慢慢!”他惊得赶紧背过身,一手捂襠一手“停车”:“零同志你是否清醒?你又从哪儿学了些什么完全用不著的女僕知识吗!“ “为了正常的效率,这是必要的牺牲。”零只是如此回道,將手中的睡衣睡裤隨手一扔。 看著肆意舞的贴身衣物,路明非忽然有种应景地“咿呀!”一声的衝动,因为但凡角色互换,现在就是恶质少爷调戏弱气女僕的戏码。 “什么——牺牲不牺牲的——”但他还算临危不乱,用合適的逻辑捍卫著自己大概並无多少份量的“春色”:“我的时间计算得刚刚好,慢慢起床是能赶在早铃时进教室的!” “你需要一些改变。”零回。 “达咩!” 路明非强硬地从床上站起,表达自己誓死捍卫赖床权力的决心,然后就又猝不及防地两脚一空,直挺挺地栽回去。 接著就是柔嫩的小手一路攀岩过来,又带著校服的质感左右腾挪,他只觉得稀里糊涂晕头转向,以及该摸的不该摸的地方好像都被碰了一遍后,就已经是穿好全套校服的状態了。 下一秒,他便被推著进了卫生间,呆呆地拿起了早就挤好牙膏放在一边的电动牙刷,开始懵逼地洗漱。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洗好,打开房门,客厅是经常刷新的,在瑜伽垫上做拉伸的麻衣,厨房就陌生了,竟然是繫著围裙在忙忙碌碌的零? “不好!火下留锅!”本能的危机感瞬间袭来,让路明非赶紧朝厨房奔去。 却正好撞见端著餐盘出来的零。 她轻飘飘地从路明非身边经过,然后熟练地把吐司、鸡蛋、牛奶、粥、包子油条等早餐一一摆上。 路明非愣神间已经坐在了餐桌边,一手被塞了筷子一手被塞了勺子,再呆呆地看著自己脖子被围上餐巾。 一旁的麻衣见早餐好了,也高兴地坐在旁边。 她瞅瞅路明非的围巾,觉得新奇,便也耍宝似的拍拍桌面,叫嚷:“女僕小姐,我也要餐巾!” 没有回应。 路明非同学还在进行著宕机状態下的自动用餐程序,女僕小姐则坐在她对面,边看著他边吃自己盘里的早餐。 “嗯?我声音太小了?女僕小姐,我也要!”麻衣又喊一遍。 依旧没人理她。 “我说!我—也—要—咿呀!!” “咚”地一声响,麻衣被大力插在自己面前的叉子惊得一抖,隨后快速瞥了眼好像什么都没做的零,不禁冷汗直冒。 “奶奶滴,这小妞居然能见色忘义到这种程度吗——算你丫狠—.””如此后怕地嘀咕著,她赶紧用盘子装了点吃的,灰溜溜地缩到茶几那儿去了。 用完早餐,路明非下意识起身,又立马被不知何时已经到了身后的零按回去,被用餐巾仔细擦擦嘴后,才又被拔起来。 他扭头,看见书包就在玄关那儿的柜子上,便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了。 只是没想到,本应该在收拾碗筷的零也在玄关换起了鞋,也拿了包要出门的样子。 路明非打开门,零便將身上的围裙解开掛好,然后先一步轻盈地跳了出去。 门外的微光勾勒出这个娇小女孩美好的身影,让路明非不禁抬头,见她在自己面前优雅地转了一圈,仿佛一片被晨风带起的羽毛。 零原来早已穿好出门的衣服。 藏蓝色的制服衬衫熨帖地裹著她纤细的上身,勾勒出少女初绽的柔韧线条,领口的纽扣严谨地扣到最上一颗,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脖颈。 下身是同为藏蓝色的百褶裙,裙摆隨著她的转动划开一道利落又柔和的弧线,长度恰到好处地停留在膝盖上方一点,既显庄重又不失青春活力。 裙摆下,是那双路明非不久前才见过的、包裹著纯白色短袜的小腿,此刻正踏在一双擦得鋥亮的黑色圆头小皮鞋里,显得格外乖巧。 路明非的目光下意识地追隨著她轻盈转动的身影,从翻飞的裙摆,到笔挺的衬衫,再到那仿佛融进阳光里的金色秀髮和白瓷般精致脸庞。 “嗯?”他终於反应过来:“这不是仕兰中学中部的校服吗?” “你要干嘛?你要去上学?!” 零没有回答,只是淡淡瞥他一眼,理所当然到仿佛是路明非自己在说愚蠢的废话。 哎?是这样吗?原本就是这样吗?是我记错了? 路明非再度懵了,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中。 於是接下来这段好像和以前一样、好像又不一样的上学之路,他始终处於这般的还没从错乱中理顺逻辑的迷糊状態一完全復刻了从起床到出门的景象。 比如走到孔雀邸大门的时候,遇到了一般也是这个时候去学校的楚子航,对方诧异地和他打招呼,显然没想到他能起这么早,再诧异地和他旁边的零打招呼,想问什么但又不知从哪里开始。 於是楚子航只能说:“早啊?坐我家的车一起?” 路明非回“哦.”,但旁边的零说“谢谢,不用”,就拉著他钻进了也在路边等著的轿车。 比如经过学校大门的时候,来来往往的同学们都驻足惊呼,或看呆了,或小声议论跟在他身边的外国金髮少女,直到认识他的,且终於鼓起勇气、自觉有点建模的帅小伙,紧张地过来询问: “路明非!这位是谁啊?你朋友吗?” 路明非回“嗯—”,而旁边的零说“我是少爷的妹妹兼女僕”,並顺手帮他理了理校服的褶皱。 比如习惯性地先去社团活动室待著,刚打开门,就窜出来一道似猫似狗的青春身影,要迅猛地扑到他身上进行疯狂乱抓,作为好久没见、且在没见期间不积极回他消息的惩罚,但扑到一半就被鋥亮的黑色圆头小皮鞋踹得倒栽葱,於是只能又惊又怒地爬起来,举起颤抖的手指大叫: “是你?!那个不要脸的金髮萝莉!!” 真是久违的,熟悉的,依旧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嗓子,不仅让同楼层的社团纷纷出来旁观,也让本来只能继续“嗯,啊,哦——”或者“阿巴阿巴阿巴——”的路明非,猛地回过神来! “我靠!”他喘著气,不断拍自己脑门:“感觉刚刚穿越了一样,进到了別的校园动漫世界线,还走的是青梅竹马一起上学的经典路线!” “现在应该是回来了—.”他又看看眼前不知道为何在齜牙咧嘴的夏弥,鬆了口气后,便照常挥挥手,进行许久未见后的开学问候: “早啊夏弥,我回来辣。吃了吗?” “我吃你妹!” “我没有妹妹——呃,你一大早就在这里发什么顛?” “路明非你八嘎呀路!以后別进这道门了!” 然后夏弥就怒气冲冲地转身进去了,並以掀翻整栋楼的架势,將社团活动室的门“轰隆”一声关上! 周围也陆续传来“嘖嘖——”、“渣男”、“他到底脚踏了几条啊”、“吾辈楷模——噗哇!“的议论声。 路明非不解,直到扭过头,瞥见了始终一言不发、仿佛复製自己零存在感技能的,零。 “原来如此——”他恍然地摸摸下巴:“是梦中梦啊。” “我也是出息了,不仅开始经常做梦了,一做还都是这么美的梦,被金髮蓝眼的一米五俄罗斯萝莉叫起床、吃早餐、一起上学、被各种羡慕嫉妒恨什么的——牛啊。” “是一米五五,”零指正道:“且不是萝莉,是中。” “嗯嗯,你萌你说得对!”路明非表示认可。 “那我去教学楼了,要提前见见老师方便安排。”零继续说。 “嗯嗯,去吧去吧~”路明非微笑著挥挥手。 “待会儿见。” “待会儿见~” 目送零慢慢走远后,路明非才悠哉地、舒缓地嘆口气,在活动室门外转了会儿,又敲敲门,见夏弥依旧没理他后,便也不紧不慢的下楼了。 说起来,他边走边想,早上设置的闹铃好像是陶喆的歌,也不知道能不能叫醒自己,要是不能早点被惊醒,扭扭捏捏、拖拖拉拉的赖床时间可不会够! 不管了,先上课先上课! 抓紧时间,说不定还能在课上耍耍老师和小天女,好好出一出平时在教室受的气! 早自习的铃声像催命符一样,在仕兰中学高一三班的教室里尖啸起来,盖过了最后一点窸窸窣窣的閒聊。 路明非屁股刚挨上凳子,旁边就传来同桌苏晓檣烦躁的抱怨: “烦死了烦死了!路明非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啊!就因为那个破小区有个密接,整个区都跟著静默三天,我差点连家门都出不来!差点就赶不上开学!物业那些大爷,查码查得比高考还严—.” 苏晓檣翻著白眼,手指用力戳著崭新的英语课本,仿佛那是万恶的源头:“我新买的限量版包包都还在快递站落灰呢!气死了!” 路明非正想附和两句“就是就是”,顺便表达一下对苏大小姐限量包包的同情,教室前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班主任老张那永远带著点疲惫的脸探了进来,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苏晓檣不甘心的尾音还在路明非耳边縈绕。 “同学们,新学期第一天,我们班迎来了一位新同学。”老张侧身让开门口,做了个“请”的手势。 然后,所有人都看到一道身影走了进来,再见她安静地站在讲台旁,像一尊精致的瓷娃娃。 全班的目光瞬间聚焦,然后是一阵压抑不住的、带著惊讶和好奇的譁然,窃窃私语声嗡地炸开。 “哇!外国人?好漂亮!” “发蓝眼!俄罗斯的吧?” “这校服穿她身上怎么感觉像高级定製——” “好白啊,皮肤跟牛奶似的——” 老张似乎对这种反应习以为常,或者说,他也没法完全管住这群青春期小崽子的骚动,只能用敲了敲讲台:“安静!安静!请新同学自我介绍下。” 新同学那双平静得近平淡漠的蓝眼睛扫视了一下台下,目光在某个角落稍作停留,然后清冷的、毫无起伏的声音响起,居然完全不带著一丝异国的口音: “我叫娜塔(nata)。来自俄罗斯。请多关照。” ——” “嗯?”台下的路明非挠挠头: “哦——春期的我真是贪婪啊,居然还有后半段?” 第196章 我是什么很坏很坏的男生吗 第196章 我是什么很坏很坏的男生吗 “娜塔同学,你看,教室后面还有几个空位,你可以选一个喜欢的。”班主任老张和蔼地指了指后方。 娜塔也就是零,那双冰蓝色的眸子便像扫描仪一样,平静无波地扫过全班。 这一扫,可了不得。 视线所及之处,仿佛有无形的圣光刷过。 男生们一个个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腰板,收起了垮塌的肩膀,眼神瞬间变得炯炯有神,嘴角努力扯出最帅气的微笑,力求在这短暂的“检阅”中留下哪怕零点零一秒的印象。 然而,那目光只是蜻蜓点水般掠过,並未在任何一个人身上停留。 被“掠过”的区域,立刻响起一片心碎般的嘆息,刚才还精神焕发的小伙子们瞬间像被抽走了脊梁骨,蔫了下去。 路明非正低头抠著课本皱了的封皮,心里琢磨著“今天真的好奇怪”,忽然,一种不祥的预感就席捲全身,他猛地抬头,正好对上零那看似隨意转过来的视线。 四目相对。 “您最好別。”路明非用快速眨眼传递出了相当诚恳的请求。 但是,零依旧还在用那双毫无情绪的眼睛看著他,足足有三秒。 就在路明非感觉自己快要被她看得原地蒸发时,她的目光又慢悠悠地移开了,仿佛刚才只是不小心在他这个方向定了定焦。 她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点了点下巴,做出了一副“嗯,让我认真挑选一下”的思索模样。 怎么说呢,有点装? 很难以置信对吧?但路明非真的,在他家万年冰块脸的三无妞身上发现了这种特质,介乎俏皮和使坏之间,一般只有青春期的小丫头具备——太奇怪了,实在太奇怪了。 隨后果然,零那根仿佛带著魔法的手指,越过了路明非的头顶,精准地指向了他—. 正后方的位置。 “老师,我坐那里可以吗?”清冷的声音响起。 路明非身后?他后面坐的是——哦,是那个甚至不用特意编他名字的真正意义上的路人甲,或者“那个谁”,或者“哎哎”。 路明非心里一松,只是坐后面的话问题不大。 而且能不能坐还两说,老师让她选空位,结果她直接想鳩占鹊巢,原主哪怕再路人也得有几分血性吧? 刚这么想,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手忙脚乱的动静。 一回头,只见“那个谁”同学,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自己桌面上所有的书本、文具一股脑地扫进了书包,动作之麻利,態度之殷勤,仿佛迎接的不是新同学,而是蒞临视察的俄罗斯皇女殿下。 他甚至还用袖子飞快地擦了擦本就乾净的椅面和桌面,然后红著脸,结结巴巴地对零说:“请、请坐!这里视野很好!” 於是不止路明非,全班都无语了。 但很快,一种混合著“还可以这样”“这小子了什么狗屎运!”“可恶,动作慢了一步!”的羡慕嫉妒恨情绪,在男生们的空气中无声地瀰漫。 不过,眼看零旁边坐著的也是个女生,大家心里还是稍微平衡了点一至少,说两句话不代表肥水就流到了外人田,相比起来,反而是坐在她前面的路明非更加让人不爽。 至於路明非自己,就无暇顾及男同胞们的注目礼了。 因为他和同桌的苏晓檣几乎在同一时间,感受到了一道赤裸裸的,冰冷又专注的视线,钉子似的,牢牢地钉在了他们的后脑勺上! 盯一盯— 一直盯一 路明非和苏晓檣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颤。 “哎?怎么感觉,这梦好真实啊?”路明非僵硬地转过头问苏晓檣:“到底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苏晓檣不知何时竟已柳眉倒竖,严肃又满含怒意的神情说明脑海中肯定想了很多很多。 “我还想问你呢!” 隨后她毫不犹豫地抬起脚,用脚后跟精准地碾在了路明非的脚趾上! “嘶—!”路明非倒吸凉:“我,我qiao——” 这下他真的“醒了”,因为小天女以前虽然经常在社团的三人中充当和事佬的角色,但骄蛮大小姐的底子是未曾变化的,一旦生起气来也是远比夏弥可怕的。 嗯,所以意思就是—— 这下是真的痛死他了啊啊啊啊——! 虽然脑子清醒了,不再把现实当梦境,但路明非心里的疑惑和鬱闷半点没少。 零怎么就,不声不响以转学生的身份空降仕兰中学了?还毫不体贴地自带超高亮度聚光灯效应,走到哪里都是视线焦点。 她以为这是在孔雀邸家里呢?这可是学校!是流言蜚语和唾沫星子能淹死人的地方! 而且,不知道夏弥那傢伙是不是又脑补了什么狗血剧情,一大早就给他吃了闭门羹,连社团活动室的门都没让他进。 讲道理,他路明非才是社长好吧?简直无法无天。 而最让他心塞的还是苏晓墙。 这位大小姐是真的人狠话不多,早上那结结实实、毫不留情的一脚之后,就彻底把他当成了空气。 早课结束,铃声一响,她也看都没看他一眼,抱起书本就匆匆往社团活动楼的方向跑了,速度快得像后面有鬼在追。 以前就算闹点小彆扭,好歹还会维持表面和平,一起去食堂,顺便给赖在活动室等投餵的夏弥带饭呢。 得,眾叛亲离了属於是。 那没办法了,肚子总是要填饱的。路明非只能硬著头皮,自己一个人——好吧,並不是一个人。 零依旧像一道安静的影子,不远不近地跟在他身边,无视周围所有或好奇、或惊艷、 或暖味、或鄙夷的目光,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跟隨路明非这一件事。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食堂。本就喧闹的食堂因为零的出现,瞬间產生了一阵低低的骚动和窃窃私语。 路明非感觉自己后背都快被各种视线盯出洞来了。 他赶紧打了份最简单的饭菜,找了个相对角落的位置坐下,零则自然地去打了份一模一样的,然后端过来,坐在了他对面。 这下好了,角落也变成了焦点。 路明非埋头苦吃,只想赶紧结束这煎熬的午餐时间,然而,他对面的零,在安静地吃了几口之后,忽然做出了一个让他差点把饭喷出来的举动她用自己的勺子,舀了一勺她餐盘里的饭菜,然后一声不吭地,径直就往路明非的嘴边递! 与此同时那依旧没有波澜的眼睛,却好像在说“啊” 投餵——? 在这大庭广眾之下? 路明非有点汗流浹背了。 “不用不用!我自己有!”他连忙摆手,身体下意识后仰。 但零仿佛没听见,举著勺子的手稳稳地停在半空,那双冰蓝色的眼眸静静地看著他,没有任何催促,也没有任何收回的意思,固执得像一尊精美的希腊雕塑。 周围投来的目光更加灼热了,议论声也大了些。 啊,是久违的社会性死亡的感觉,真美好,真青春—个屁啊,这种时候更强烈的想法永远是:真想死一死啊。 就这么僵持了十几秒,眼看零完全没有放弃的打算,路明非只能把心一横,眼睛— 闭,抱著早死早超生的心態,微微张开了嘴 但就在那勺饭即將送入他口中的前一秒! “路明非!” 一个熟悉的声音,带著似乎又有点装的甜美声线响起,紧接著,一股力量强行把他的脑袋拧了过去。 苏晓檣不知何时赶了过来,手里拿著一本数学练习册,脸上掛著无懈可击的、却让路明非脊背发凉的明媚笑容,悄无声息地紧挨著他坐了下来。 “你上午不是问我这道题怎么做吗?”苏晓檣把练习册拍在桌上,手指点著一道复杂的函数题,笑眯眯地说:“我现在有空,给你讲讲。” “我——问了吗?”路明非看著那一道他確定自己连题干都没看过的题目,迟疑地开□。 苏晓檣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得“核善”起来,眼睛微微眯起:“没问吗?” “问了——吧。”识时务者为俊杰这种事路明非可太熟了。 他无奈地,把脑袋往练习册那边凑过去,试图看清那所谓的“问题”。 然而,他脑袋刚低下去,还没看清一个字,就听见苏晓檣“哎呀”一声轻呼,脚下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绊了一下,整个人不受控制地从座位上向侧面滑跌下去! “喂!”路明非下意识伸手想去扶,但苏晓檣跌得太突然,已经完全摔下去了。 他这边还没完全回过神,对面,零那执著的小手又伸了过来? 勺子里的饭还稳稳地待著,只是她看向他的眼神,比刚才还要冰冷几分,仿佛在遣责他的分心? 路明非看著眼前这混乱的局面,一个头两个大,僵硬地再次张开嘴,准备速战速决吃掉那勺饭“咚咚!” 一声不大却异常清晰的震动从零的座位下方传来! 那震动极其诡异,仿佛来自地底,又像是某种精准的衝击波,作用范围极小,却力道十足! 零身下的椅子猛地一歪,她整个人被侧著震飞了出去! 好在零的身手远超常人,在半空中灵巧地一个翻身,单手在地面一撑,腰肢发力,如同体操运动员般稳稳地又坐回了原位,只是餐盘里的汤洒出来了一些。 她冰蓝色的眼眸瞬间锐利起来,扫向路明非的——旁边。 而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路明非感觉自己另一边的空位微微一沉,一个散发著熟悉沐浴露香气、但明显怨念外溢的身影已经坐了进来。 “路明”夏弥拖长了语调,嘴撅得能掛油瓶,那双眼睛哀怨地盯著他:“ 我的饭呢?” “呃——”” 路明非是想下意识像以前那样回懟“你都不让我进门,还好意思让我带饭”的,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就没说出口。 隨后他浑身又猛地一僵,察觉到了真正不对劲的地方。 现在,坐在他左边的苏晓檣,坐在他右边的夏弥,以及坐在对面的零,三位风格迥异却同样引人注目的美少女,此刻正无声地进行著视线交流。 没有言语,没有动作,但路明非仿佛能听见空气中“噼里啪啦”的电流声,看见三道无形的雷射正在激烈地对射、碰撞,四溅! 不是,到底怎么了这事?前因后果呢? 有知情人士吗,有朝阳群眾吗?有一开始就端著小板凳带著瓜子生爆米的热心路人来说说么,咋了? 他重新开学后第一天上学吧?甚至都没功夫搞事情为无聊的校园生活整点乐子。 结果乐子还没来,世界战爭来了? 不行,反正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得想个法子打破这可怕的僵局,调节一下气氛! 路明非,你的脑子呢?快动起来!快! 对了,这种时候,只要不提她们三个,聊点安全的、学校里的公共话题,就万无一失了! “哎!你们知道吗?”路明非伸出食指,语气轻鬆地开口道:“学校为了庆祝重新开学,要办舞会哎!” “听说柳淼淼又要去弹钢琴!我提前听过她练习,是首很好听的曲子,他话音未落,便感觉自己两侧腰间的软肉被两根手指以截然不同、却同样精准狠辣的力道重重袭击! 与此同时,桌底下,他的膝盖骨仿佛被什么坚硬的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三处钻心的剧痛瞬间直衝天灵盖! “呃啊!”路明非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后,便颤抖著从椅子上滑落,蜷缩著倒在了食堂冰冷的地面上。 而製造了这场“惨案”的三位元凶,只是面无表情地同时站了起来。 苏晓檣整理了一下衣领,冷哼一声,拿起练习册,头也不回地走了。 夏弥衝著他做了个鬼脸,气呼呼地跺了跺脚,也转身离开。 零最后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路明非,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辨別的情绪,然后也默默起身,端著几乎没动几口的餐盘,走向回收处。 “why.”只留还在抽搐的路明非对著空气,颤抖地问道: “难道,我是什么很坏很坏的男生么?” 第197章 她只是我的妹妹 第197章 她只是我的妹妹 教学楼的学生会区域,此刻活像被捅了的马蜂窝,人来人往,嘈杂鼎沸。 作为总管仕兰中学绝大部分事务的学生自治机构,长久静默后的开学,积压的杂事实在太多。 搬教材的、核对名单的、协调社团场地申请的—各种声音混杂成一片忙碌的交响。 楚子航本想著,趁间隙找负责学籍登记的文书学姐打听一下那个俄罗斯转学生“娜塔”的事情。 他是知道路明非家寄住著那个金髮女孩的,偶尔节假日,两家在孔雀邸社区碰见了也会点头致意。 但怎么忽然就—转学来仕兰了? 而且,还不是通过常规的学生会渠道备案,竟是许久不过问具体事务的校长,直接一封推荐信空降下来的,这很不寻常。 更不寻常的是,他记忆里,那女孩和路明非之间,虽然算熟络,但绝不会像今天早上看到的,那种自称“妹妹兼女僕”的、透著古怪亲密的氛围。 感觉藏著不少事情啊——楚子航,很好奇。 但他现在也只能微微皱眉,看著眼前一沓亟待签字的活动经费申请表,听著耳边不断响起的“会长,这个需要您確认一下”的呼唤,完全无暇顾及其他的事情。 “之后再说吧。”他想,重新投入了繁忙的工作中。 也是因为这片区域今天实在太吵太忙,所以深处那间总是空著的音乐教室,刚刚传出的、断断续续的第一次钢琴试音,被完全掩盖了过去。 不过,听眾总还是有的。 “你对早上的事怎么看?”路明非望著窗外快被风吹没的树叶,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此时他正双手交叉垫在后脑勺,懒洋洋地靠坐在音乐教室的墙边。 不远处,坐在钢琴前的女孩手指未停,轻盈地在黑白琴键上翻飞,带出一串流畅而零碎的琶音。 隨著她的演奏,悠扬的琴声在只有两人的教室里清澈地迴荡,又有几缕调皮地钻出半开的窗户,融进午后明艷的天空里。 天空似乎也回礼般,送来阵阵带著凉意的秋风,掀动了半拉的素色窗帘,也轻轻拂起了女孩及膝的裙摆。 “坐著看咯~”女孩轻声回答,嘴弯起个浅浅的弧度,目光依旧落在琴谱上。 “你也会这么说话了啊,柳淼淼同学。”路明非撇撇嘴,感觉世风日下,连公认的文艺安静型美女都开始掌握吐槽技能了。 “是你自己太神经紧张啦,路明非同学~”柳淼淼空出一只手,优雅地掩著嘴轻笑,另一只手依旧稳定地按出几个和弦。 “能不紧张吗?”路明非委屈地哼哼唧唧,下意识揉了揉自己的侧腰:“我现在都还痛呢。” 其实零那边倒还好,下手——呃,下脚还算知道分寸,没捨得真往死里踹。 但苏晓檣和夏弥那俩游戏美食社的混妞,对自己这个社长才是真的狠啊! 他在食堂硬邦邦的地板上趴了不知道多久,感受著来自四面八方的视线处刑,愣是没缓过劲爬起来,最后索性破罐子破摔,脸朝下装死,直到人群散尽才灰溜溜地遁走。 真是无妄之灾!开学第一天就“光荣负伤”,太不吉利了。 “那也没办法啊,”柳淼淼指尖流淌的旋律转为一段零碎却悦耳的小调,带著点看热闹的戏謔:“听你的描述,这顿打挨得可不冤枉。“ “本来就是三个女孩子之间的事情嘛,你非要在这个时候,不合时宜地提起我,可不就是自己往枪口上撞,討打么?” “您这位未来的钢琴家,不是属於校园公共財產、中npc那一掛的嘛!”路明非据理力爭,虽然底气不太足:“我就是想找个安全话题缓和下气氛,谁知道她们反应那么激烈,跟触了电门似的——” “哎呀哎呀,”柳淼淼摇了摇头,发出一串意味不明的感嘆,手指下的音符也跟著跳跃了几下: “看来你还是什么都不懂啊,路明同学。” “怎么就不懂了?”路明非不服:“不就是咱们亲爱的国际友人娜塔同学空降,带来的连锁反应嘛!“ “美女相见分外眼红,爭奇斗艳气势汹汹—我纯属是被波及的池鱼!话说这剧情是不是有点眼熟?有点像当初天女和陈雯雯——” “还在爭奇斗艳呢,你啊—.”柳淼淼嘆了口气,像是无奈,又像是觉得好笑。 “我怎么了?” “没什么~”柳淼淼適时地转移了话题,琴音变得轻柔而带著一丝探询:“不如— 你和我说说那位娜塔同学唄?“ 路明非抓了抓头髮,望著天板上缓慢旋转的吊扇叶片,组织了一下语言: “她啊——其实真能算我妹妹。“ “乾妹妹?义妹?”柳淼淼合理推测,毕竟对方是个歪果仁,路明非这小鼻子小嘴的也不像是混血。 “差不多吧,”路明非含糊道:“就是其他亲戚的关係连带下来的,比较复杂。然后你应该也听过她早上自称什么女仆』吧?別当回事,那就是她自己的——呃,个人兴趣!” “哦~”柳淼淼这声“哦”拖得长长的,尾音微微上扬。 “你哦个头啦!”路明非翻了个白眼:“零—咳,娜塔她家里出了点事,所以才来投靠我家的。” “你想想,一个人在异国他乡举目无亲,多不容易?我这不是觉得她可怜嘛,就多关照了点。所以她可能就——对我有点依赖吧,嗯。“ 他越说越觉得这个解释合情合理,简直天衣无缝,不禁自己也点了点头。 “嗯,”柳淼淼也跟著点头:“就用这个版本,对外说起来挺合適的~” “餵——”” “开玩笑的~”柳淼淼轻笑。 “我发现你们这些表面弱气、看起来与世无爭的傢伙,一旦跟谁熟络起来,嘴上就开始没个把门了埃!”路明非控诉道。 “这不是內向性格的共性么?”柳淼淼微微歪头,露出一个无辜又狡黠的表情:“或者,单纯是近墨者黑,我是受到了路明非同学你的影响呢?“ “学我吐槽,然后转头就用来吐槽我是吧?”路明非垮下肩膀:“您还是饶了我吧! 比起这个,我更需要能解燃眉之急的点子啊。” 提起这个他又哀嘆起来,把脑袋往后仰,抵在冰凉的墙壁上。 “娜塔那边还好,顶多算小发脾气,哄哄大概就行了。“ “关键是夏弥和小天女!现在一个跟炸毛哈气的猫似的,凶得要死;一个作为我的同桌,搞近距离冷战,那低气压渗人得要命!这日子没法过了。,“柳师,旁观者清,您给指条明路,到底怎么办啊?” 琴声稍稍放缓,变得如同耐心的溪流。 “很简单啊,”柳淼淼的声音柔和下来:“就像你刚刚和我聊天这样,放下那些插科打諢,诚恳一点,找个机会跟她们各自好好讲清楚,一定能解决的。“ “真的?”路明非將信將疑地抬起头。 “真的。”柳淼淼肯定地点点头:“女孩子生你气,某种程度上也是在在乎你的表现。只要你能从她们表面的发脾气里,找到缝隙插入进去,开启一次真正的对话,就能顺利安抚她们。 ,,“不过记住,最好都单独来。”她又顿了顿,转过头,眼神认真地看著路明非:“你可千万別再把她们聚在一起开什么集体大会啦。” “哦~”路明恍然悟:“了解了!” 他一下子从地上蹦起来,感觉腰也不那么疼了,姑且有了点斗志。 “谢啦!我这就去试试!” 看著路明非风风火火衝出门的背影,柳淼淼无声地笑了笑,纤细的手指重新放回琴键上。 这一次,流淌出的是一首完整而优美的练习曲,旋律轻柔,伴隨著窗外依旧明媚的阳光和微风,静静地縈绕在空荡荡的音乐教室里。 下午第二节课后,大课间的铃声像是解放的號角。 苏晓檣作为课代表,起身开始收集刚刚完成的隨堂试卷,准备送去教师办公室。 她绷著脸,目不斜视,仿佛旁边座位的路明非是团空气。 路明非瞅准机会,在她抱起那摞厚厚的试卷时,一个箭步上前,不由分说地抢过上面大半摞,抱在自己怀里。 “我帮你拿点!”他咧嘴露出一个自认友善的笑容。 苏晓檣眉头皱得更紧,嫌弃地瞥了他一眼,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冷哼一声,抱著剩下那叠试卷转身就走。 那姣好的背影明確写著,“莫挨老子”。 路明非却看不见,只是赶紧屁顛屁顛跟上。 而在他后面的座位,零肯定看见了这一幕,但她刚想起身,瞬间就被憋了两节课、好奇心爆棚的三班同学们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了。 各种关於俄罗斯、关於转学、甚至关於路明非的问题像彩球一样拋向她,让她一时脱不开身,只能看著那两人一前一后消失在教室门口。 走廊上,下午的阳光透过窗户,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光影。 苏晓檣走得飞快,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相当清脆,带著明確的拒绝意味。 路明非跟在她身后半步,数次张了张嘴,那句排练了半天的“你肯定误会什么了”或者“你听我解释”在喉咙里滚了又滚,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看苏大小姐这架势,现在开口,估计只能收穫一个更冷的后脑勺和可能飞过来的鞋跟0 他忍。 两人就这么沉默地走进了教师办公室。 这个时间点,办公室里还有几位老师在批改作业或休息。 他俩走到数学老师位戴著眼镜、性格温和的年轻男老师的办公桌前。 “老师,试卷收齐了。”苏晓檣公式化地匯报,声音平平。 “哦,好,放这儿吧,辛苦你们了。”老师推了推眼镜,隨手拿起最上面一份试卷开始翻阅。 按照惯例,课代表送完试卷通常还会留一会儿,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分发作业或者传达通知的事情。 於是,路明非和苏晓檣就一左一右地站在老师办公桌旁,像两尊门神。 空气再次凝固。 路明非瞄了一眼苏晓檣,见她依旧板著脸,盯著老师手里的红笔尖,仿佛能看出来c 想了想,他便悄悄伸出食指,飞快地弹了一下苏晓檣放在桌边的手背。 苏晓檣手一缩,狠狠瞪过来,眼神里的刀光剑影足够把他凌迟处死。 路明非假装没看见,过了几秒,又用脚尖,极其轻微地碰了碰苏晓檣的鞋跟。 这一下差点让注意力集中的苏晓檣没站稳,她猛地扭头怒视路明非,用口型无声地骂了句什么,大概是“你有病啊!” 路明非不为所动,继续他的骚扰行动用手指戳她胳膊,用肩膀轻轻撞她,总之就是各种小动作不断,像个多动症晚期的小学生。 苏晓檣一开始还强忍著,后来终於被惹毛了,也开始反击。 你戳我一下,我就踩你一脚:你撞我肩膀,我就用胳膊肘顶回去。 两人在老师眼皮底下,上演著一场无声的,极其幼稚的攻防战。 正在批卷的老师:“——” 他抬起眼皮,看了看面前这两个表面上站得笔直、实则暗流涌动的学生,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最终,老师只是推了推眼镜,露出一个有点勉强的苦涩微笑。 “我还没那么瞎好吗?一定要在我面前这么打情骂俏吗?不太合適吧同学?老师我本周的第五次相亲都还没著落呢,你们这样会刺激到我的—.”他如此地在心里疯狂吐槽。 就在老师也忍无可忍,准备清清嗓子提醒一下这两位注意场合时路明非却抢先开口了,声音十分地响亮: “对了,其实新来的那个俄罗斯转学娜塔同学,是我妹妹呢!” 老师拿著红笔的手一顿,额角的青筋明显地跳动了一下。 “——谁问你了?”他耷拉著眉头,以这样的复杂眼神盯著路明非。 但路明非自然是不管他的,或者说可怜的老师只是破冰的合適工具,经由这个途径,他稍微鬆了口气地瞥见: 小天女快速眨了眨眼,抱著胸看地板去了。 > 第198章 慢慢说,慢慢走 第198章 慢慢说,慢慢走 路明非完全无视了老师的情绪,只是自顾自地开始了他的“自言自语式”解释。 他目光放空,仿佛在对著空气或者办公室墙角那盆绿萝倾诉心声,但每一个字都精准地飘进旁边被迫“旁听”的苏晓檣耳朵里。 “——唉,主要是娜塔她吧,家里情况比较特殊,你是不知道,个在异国他乡多不容易,心理上就特別依赖熟人。 ,” “我又不好不管她,毕竟是乾妹妹嘛,虽然不是亲的,但这层关係在,总不能看著她自生自灭吧?有时候她表现得黏人了点,我也是没办法,真的——” 他一边说,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偷偷观察苏晓檣的反应。 只见苏晓檣虽然依旧板著脸,假装在认真看老师批改试卷,但那微微侧过来的耳朵和稍稍放缓的呼吸,暴露了她正在仔细聆听的事实。 路明非心中暗喜,继续加大火力,把之前在音乐教室对柳淼淼说的那套说辞,更加声情並茂、细节丰富地演绎了一遍,重点强调了自己的“无奈”和“责任感”,以及零的“孤苦无依”和“单纯依赖”。 老师在一旁批卷子的手越来越快,红笔划过纸面的声音带著点烦躁,內心大概在咆哮。 但他人还是太好了,又敏感察觉到这可能会影响这“小俩口”的关係,很重要,所以还是没打断。 终於,在路明非感觉自己快要词穷,开始重复“我也是没办法”第三遍的时候,老师如同救世主般开口了:“好了,试卷没问题了,你们可以先回去了。“ 苏晓檣如蒙大赦,立刻转身就走。路明非也赶紧跟上。 两人前一后走出办公室,气氛似乎比来时缓和了那么一丝丝。 走廊上,苏晓檣的脚步明显慢了下来。 她忽然停下,转过身,目光锐利地看向路明非:“你刚才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比珍珠还真!”路明非指天画地:“我骗谁也不能骗你啊!“ 苏晓檣抿了抿嘴,眼神有些复杂,似乎在权衡著什么。 半响,她才带著点彆扭开口: “中午在活动室,瀰瀰告诉我—她说你是仗著有点钱,言巧语矇骗了那个娜塔,把她骗到家里当——当女僕什么的。我还以为你出去待了一段时间,真的学坏了,所以就——” 路明非一听,眼睛瞬间瞪圆了—好傢伙!原来根儿在这儿呢! 他就说嘛,小天女虽然脾气火爆,但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怎么会莫名其妙跟著夏弥一起对他施暴! 原来是夏弥这个小妖精在背后编排他!还编排得如此离谱! 火气瞬间就上来了,原本打算低声下气去哄夏弥的想法,直接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必须去找她“算帐”的熊熊斗志。 “奶奶滴!敢这么污衊我!” 苏晓檣看著路明非气得跳脚的样子,心里那点因为误会而產生的愧疚感消散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隱秘的放鬆还好,他相信了自己生气是因为这个理由。 她试探性地问:“瀰瀰那边——她好像误会挺深的,需要我帮你去劝劝吗?” “不用!”路明非大手一挥,斩钉截铁:“你在场我反而不好发火!我必须亲自去跟她掰扯清楚!污衊我的人格,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哦,好。”苏晓檣乖巧地点点头。 放学铃声响起,如同百鸟归巢的信號。 路明非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几平是声泪俱下地哀求,才让零勉强同意在校门口等他,不要跟著。 他看著她那双似乎能看透一切的冰蓝色眼眸,心里有点发虚,但还是硬著头皮,做贼似的溜向了社团活动楼。 活动室的门虚掩著。 路明非悄悄推开一条缝,只见里面没有开灯,夕阳的余暉透过窗户,给房间蒙上一层暖色的光晕。 夏弥果然还在里面。 她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猫,整个人缩在墙角那张褪色的老沙发上,怀里紧紧抱著一个看起来有点滑稽的胡萝卜形状长条玩偶。 她把半张脸都埋在了玩偶里,只露出一双大眼睛,此刻那眼睛里没有了平时的灵动和狡黠,只剩下化不开的委屈和气愤,腮帮子鼓鼓的,像只塞满了松果的仓鼠。 看到这一幕,路明非心里那点兴师问罪的火气,一下就消减了不少。 他放轻脚步,悄无声息地靠近沙发。 然后,在夏弥还没反应过来之前,猛地出手,右手精准地捏住了她一边软乎乎的脸蛋! “唔!“夏弥嚇了一跳,猛地抬起头。 看清是路明非后,眼中的委屈瞬间被怒火取代!张牙舞爪地就要反抗,伸手想去抓路明非的手。 但显然,她那平时能把路明非挠得满屋子跑的手,此刻是使不出力气的,只能软绵绵地搭在路明非的手臂上。 夏弥只能继续用那双喷火的眼睛,气鼓鼓地瞪著路明非,用眼神表达著她的愤怒。 路明非顺势也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 这老沙发本来就不大,他这一坐下去,两人立刻挨得极近,胳膊贴著胳膊,腿碰著腿。 夏弥不满地“哼”了一声,使劲往沙发角落里缩了缩,试图拉开距离。 路明非厚著脸皮,也跟著往她那边挤了挤。 夏弥再缩,路明非再挤。 如此反覆几次,夏弥已经被挤到了沙发扶手边缘,实在是没地方可退了。 她整个人几乎要嵌进沙发角落里,只能被迫和路明非紧挨著坐在一起,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身上传来的温度和气息。 “你放开我!”夏弥终於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著浓浓的鼻音和怒气。 “不放。”路明非回答得乾脆利落,手指还恶劣地轻轻捏了捏她脸上的软肉。 “你放开我!”夏弥提高了音量,试图挣扎,但被路明非牢牢制住。 “不放。”路明非依旧是那两个字,语气却带上了一点无赖的笑意。 “放开!” “不放。” ===== 如此幼稚而彆扭的对话,在昏暗的活动室里重复了不知道多少遍,像是一段古怪的、 只有他们两人懂得的咒语。 终於,在夏弥又一次徒劳的挣扎后,路明非看准时机,捏著她脸蛋的手忽然鬆开,转而向下,温热的手掌一下子包裹住了她那只微微发凉的小手。 夏弥浑身一僵,所有挣扎和叫嚷瞬间停。 她的小脸一下就红了,像是被烫到一样,飞快地扭过头去,只留下一个泛著粉色的侧脸和微微颤抖的睫毛,再也不吭声了。 就在这时,校园广播里,悠扬舒缓的放学后音乐缓缓响起,如同温柔的潮水,漫过寂静的教学楼,也流淌进这间的活动室。 夕阳的光线变得更加柔和,金粉一样洒在两人身上,空气中漂浮著细小的尘埃,像是在隨著音乐轻轻舞蹈。 路明非见夏弥终於安静下来,不再像只炸毛的小兽,心里也鬆了一口气。 他依旧握著她的手,没有放开,指尖能感受到她掌心细微的纹路和逐渐回升的温度。 然后他清了清嗓子,望著窗外被夕阳染成橘红色的天空,用一种平时很少有的认真语气,轻声开始了讲述: “其实——封城那段时间,在阿美莉卡那边,发生了挺多事的——” 路明非说完的时候,窗外的天色已经很晚了,仅剩的天光在西边挣扎著,留下最后一抹浅红的尾跡。 活动室里依旧没有开灯,昏暗而安静,只有窗外隱约传来的归家学生的喧闹,以及远处街道渐起的车流声。 他不知道自己说了多久,只觉得把封城期间那些混乱、荒诞的经歷,以及回来后面对零那巨大转变的无措和猜测,都一点点地摊开在了这片暮色里。 语气不自觉地放得很缓,像是在梳理一团纠缠已久的毛线。 关於零,他最终还是没有用那套熟练的“乾妹妹”说辞,而是带著某种自己也说不清的困惑,低声说道: “——可能在我昏迷的那段时间里,还发生了些我们都不知道的事吧。所以她现在— —对我,好像变了很多。“ 停下话头后,空气中只剩下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路明非看向夏弥,她依旧保持著之前的姿势,侧著脸看不清表情,也没有任何要回应或评论的意思。 夏弥只是安静地听著,仿佛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或者只是单纯地在消化他说的这些话。 沉默在昏暗的房间里蔓延。 路明非等了一会儿,见她似乎没有开口的打算,便轻轻嘆了口气,站起身来。 “那——我先走了。”他低声说。 夏弥没有动,也没有回答。 路明非便不再停留,转身轻轻拉开活动室的门,走了出去,又將门轻轻带上。 直到走向校门,踏上那条熟悉的小路,清凉的晚风拂面而来,他才猛地一个激灵。 “我靠!” 他想起来了,他忘了一件至关重要的大事一他让零在校门口等他! 而现在,天都快黑透了! 他以百米衝刺的速度冲向校门,心里已经预演了八百种死法。 然而当他气喘吁吁地跑到校门口,借著路灯昏黄的光线,看到那道娇小的身影时,预想中的狂风暴雨並没有降临。 零就安静地站在校门旁的阴影里,背著她的双肩包,藏蓝色的百褶裙在晚风中轻轻拂动。 她没有不耐烦地踱步,没有低头玩手机,只是那样静静地站著,像一尊被遗忘在夜色里的精致人偶。 路灯在她金色的髮丝上勾勒出一圈柔和的光边,白皙的脸庞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有些朦朧,却依旧没什么表情。 看到路明非跑来,她只是抬起那双冰蓝色的眼眸,平静地看向他,然后,自然而然地走上前一步,站到了他身边。 仿佛她只是等了几分钟,而不是將近两个小时。 路明非喘著粗气,看著零这副平静得过分的模样,心里更毛了。 他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开口:“对、对不起啊——有点事耽搁了,让你等这么久..” 零摇了摇头,表示没关係。 路明非里直打鼓,试探著继续说:“那个——天都了,我们打车回去吧?” 零侧过头,静静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似乎穿透了他的心虚,直抵內心。 路明非被她看得头皮发麻,赶紧改口:“呃—·要不,咱们吃了晚饭再回去?我知道学校附近有家店还不错—” 零点了点头。 路明非心里一块大石稍稍落地,连忙趁热打铁:“那—我顺便带你熟悉下学校附近的地方吧?这边晚上还挺热闹的。” 两人並肩走入渐渐喧器起来的夜色中。 学校后门连接著一条不算宽阔但充满烟火气的小街,此刻华灯初上,各种小吃摊、奶茶店、文具店都亮起了招牌,空气中瀰漫著食物油脂的焦香、炒栗子的甜香以及各种调料混杂在一起的热闹气息。 逗留的学生们三三两两,嬉笑打闹,充满了生活的活力。 这与阿美莉卡那种宽阔、整洁但入夜后往往显得有些冷清的街道截然不同。 路明非带著零穿梭在熙攘的人群里,不时指指点点:“看,那家麻辣烫味道很正!”“这家奶茶店的珍珠煮得特別q弹!”“哎,那边以前是家租书店,现在改成列印店了——” 零安静地跟在他身边,冰蓝色的眼睛好奇地打量著周围的一切。 闪烁的霓虹灯光在她眼中映出细碎的光点,让她那张总是没什么表情的脸,似乎也柔和了许多。 路明非买了两串烤麵筋,递给她一串。 零接过去,小口小口地吃著,动作依旧优雅,但路明非似乎看到她微微咪了下眼睛,像是被那咸香微辣的味道取悦了。 他又跑去排长队买了一份刚出锅的,撒满梅子粉和甘梅粉的炸薯条,热乎乎地塞到零手里。 零看著那散发著诱人香气的薯条,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一根,小心翼翼地咬了一□。 看著她被食物塞得微微鼓起的脸颊,路明非心里的忐忑终於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暖洋洋的平静。 他放慢了脚步,和零並排走在嘈杂而温暖的夜市街道上,隨口问道:“怎么样?你自己以前——这么逛过吗?” 零咽下嘴里的食物,摇了摇头,声音在喧囂中显得有些轻:“没有。” “感觉和阿美那边很不样,对吧?”路明非笑著说:“这边晚上总是吵吵闹闹的,但是——挺有人情味的。” “是不是很有活著的感觉?” 零没有立刻回答,她抬起头,望向远处被各色灯光映照得泛红的夜空,又看了看身边来来往往的人群,最后,目光落迴路明非带著笑意的侧脸上。 她很轻很轻地应了一声: “嗯。” > 第199章 虚擬偶像 第199章 虚擬偶像 清晨。 路明非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依旧不是自家臥室熟悉的天板,而是那双近在咫尺的冰蓝色眼眸。 他甚至连惊愕都懒得惊愕了,只是认命般地把脑袋往枕头里埋了埋,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模糊的嘆息。 “跟鬼打墙似的——” 缓了几秒,他才彻底清醒,重新扭过头语气幽怨地开口: “所以,你定要每天都这种式叫我起床吗?娜塔』同学?” 零维持著趴在他身上的姿势,小巧精致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波动,只是反问“你討厌我吗?” “怎么可能—”路明非否认,隨即觉得这对话向有点不对劲,赶紧找补:“只是,不討厌也不代表非得—每天都这样近距离'morningcal』吧? 很考验心臟承受能力的喂!“ “这是我的优势。” “啊?” 零却没有再解释的意思。 她利落地起身,动作轻盈得像只猫咪,和昨天、以及昨天的昨天一样,慢慢爬到床边,將她那双包裹在纯白色短袜里的小脚,准確地塞进床边的毛绒拖鞋里,然后拿起叠放整齐的仕兰中学校服,放在他枕边。 一套流程,行云流水,仿佛已经重复了千百遍。 路明非看著她的背影,张了张嘴,最终把所有试图反抗和讲道理的话都咽了回去。 “好吧,”他认命地想:“看来不是我让她习惯,而是我得习惯这一切了。” 习惯每天早上被零提前关掉闹钟,习惯她在自己还迷糊时爬上床用眼神“唤醒”,习惯在她面无表情的“协助”下完成更衣,习惯吃她做的、味道日渐稳定的早餐,习惯和她一起走过从孔雀邸到仕兰中学的那段路。 同样的,每天早上有幸目睹他们並肩而行的仕兰中学同学们,也不得不逐渐习惯一个事实一一路明非家里確实住著一位金髮蓝眼、自称是他“妹妹兼女僕”的俄罗斯美少女。 从最初的震惊、议论、羡慕嫉妒恨,到现在的见怪不怪、偶尔指指点点,人类的適应能力总是超乎想像。 然而,表面的平静之下,根本问题依旧悬而未决。 社团活动室的气氛,依旧微妙得像一碗没搅匀的芝麻糊。 虽然夏弥不再像开学第一天那样把他拒之门外,但每次他进去,零都会非常“自觉”地停留在门外,或者找廊尽头的窗边安静站著等待。 路明非知道,这或许是她不想和夏弥共处一室的默契,也可能是某种他无法理解的坚持。 但这样一来,活动室里的空气总像是缺了氧。 即使有苏晓檣这个社交达人在中间努力插科打军、活跃气氛,夏弥看上去也没那么生气了,偶尔还能和路明非斗上几句嘴,但那种若有若无的彆扭感,像一层薄薄的蛛,缠绕在三人之间。 路明非看著坐在角落沙发上,假装专心致志打游戏,但眼神时不时飘向门口的夏弥,又看了看门外那道孤零零的、靠在窗边的纤细身影,心里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感又涌了上来。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於是他一咬牙,一跺脚,猛地站起身,在苏晓檣和夏弥诧异的目光中,大步流星地衝到活动室门口,一把拉住零的手腕。 零似乎微微怔了一下,冰蓝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极快的讶异,但並没有反抗,任由路明非有些强硬地把她拉进了活动室。 “砰!” 活动室的门被路明非用脚后跟带上,发出不大不小的一声响,仿佛宣告著某种僵局被强行打破。 室內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苏晓檣瞪大了眼睛,看看路明非,又看看被他紧紧攥著手腕、面无表情的零,最后目光落在沙发上已经坐直了身体、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的夏弥身上,感觉自己呼吸都要停滯了。 这是要——火星撞地球了吗? “那个,咳咳,重新正式介绍一下哈!这位是娜塔,我家的——呃,住客,你们都知道的。”路明非顿了顿,转向零,语气放缓: “这是苏晓檣,我同桌,人挺好的。这是夏弥,我们社团的副社长,虽然有时候脾气爆了点,但也不坏。” 他这番乾巴巴的介绍,让气氛更加尷尬了。 零只是微微頜首,算是打过招呼,目光平静地扫过苏晓檣,最后在夏弥身上停留了一瞬。 夏弥则毫不客气地瞪了回去,嘴角撇著,像只捍卫领地的小兽。 眼看冷场就要变成冰封,路明非心一横,拋出了他思考已久的方案: “那什么,既然大家都认识了,不如——让娜塔也加入我们的社团吧!加入我们游戏美食社』!” 此话一出,宛如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深水炸弹! “啥?!”夏弥惊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这个嘛——”苏晓檣也发出了小小惊呼:“我觉得吧——” 就连被提议的当事人零,那万年不变的脸上也似平出现了波动,她侧头看向路明非,眼神里带著淡淡的疑惑,仿佛在问“你认真的?” “我——我也不太想——”零轻声说,虽然声音不大,但拒绝的意思很明显o 路明非顿时有种被全世界背弃的感觉,他刚想再说点什么来挽救这濒临崩溃的提议— 就在这时,活动室墙上那台常年开著、主要用於玩主机游戏和偶尔看看新闻的大电视,屏幕上的画面突然一切,跳到了一则娱乐新闻。 “—备受瞩目的本超虚擬偶像“ririmu,中名梨梨』,其首次海外全息投影演唱会梦境之旅』,已正式確认將於本周末,在毗邻本市的文楚市彩虹体育馆举行——” 新闻主播的声音清晰地传了出来,伴隨著画面中出现的,是一个有著渐变粉色长髮、眼眸如同晶莹紫水晶的虚擬偶像形象。 她穿著充满未来感的蓬蓬裙,在绚烂的灯光下轻盈舞动,笑容纯净又带著一丝不諳世事的呆萌,歌声空灵悦耳。 这个形象—路明非总觉得有点眼熟,对,除了以前听其他同学討论过,在阿美莉卡无聊刷视频时也偶然看到,记得是叫“梨梨香”,在日本那边火得一塌糊涂。 没想到现在居然要来华国开演唱会了?还是全息投影的? 然而,更让他惊讶的是苏晓檣和夏弥的反应。 “啊!是梨梨香!”苏晓檣瞬间忘记了刚才的尷尬,双手捧,眼睛迸发出耀眼的光芒。 “真的是她!她真的要来开演唱会了?!”夏弥也一下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刚才对零的敌意仿佛瞬间被拋到了九霄云外,整个人都趴到了电视前,恨不得钻进去。 两人立刻凑到一起,开始了激烈无比的討论。 “天哪!我封城期间全靠她的直播和歌声撑过来的!她简直就是我的心灵支柱!”苏晓檣激动得脸颊泛红。 “我也是!她那么善良,那么纯洁,又有点傻乎乎的,太可爱了!”夏弥用力点头,眼神里充满了嚮往:“我本来还想著以后攒够钱一定要去日本看她的现场呢!没想到她居然来华国了!还是在我们隔壁市!” “文楚市!开车过去也就一个多小时!”苏晓檣越说越兴奋,她看了看眼前这依旧有些微妙的气氛,又看了看电视屏幕上那个治癒系的虚擬偶像,脑中灵光一闪! 这或许是个帮社团、帮路明非,打破僵局和缓和关係的好机会。 於是她猛地一拍手,声音清脆,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决定了!正好这周末大家都没什么事吧?我们一起去文楚市,看梨梨香的演唱会!” 她目光扫过表情各异的路明非、零和夏弥,带著堪称霸气的热情:“就这么说定了!票我来想办法!” “路明非,好社长,你负责规划路线和安排行程!娜塔同学,你也一起来吧,正好熟悉下潮流的娱乐文化!瀰瀰,你没意见吧?” 夏弥看著屏幕上那个对她而言意义非凡的虚擬偶像,又瞥了一眼被路明非拉著、依旧没什么表情的零,咬了咬嘴唇,最终,对梨梨香的喜爱和期待还是压过了那点彆扭。 她哼了一声,算是默认了。 路明非看著这突如其来的神展开,有点懵,但看到苏晓檣拼命朝他使眼色的样子,以及旁边零似乎並没有明確反对的姿態,也只能愣愣地点了点头。 “好———好吧。” 路明非嘴上应下了苏晓檣的提议,心里却对那个什么虚擬偶像演唱会提不起太大劲。 倒不是他故作清高,实在是他这种在网际网路阴暗角落里潜水多年的老网虫,对这类套著华丽皮套、扮演完美人设的“虚擬偶像”实在很难產生纯粹的幢憬。 他见识过太多“塌房”现场,深知屏幕背后可能只是个抠脚大汉或者有著复杂现实的普通人。 所以他无法像苏晓檣和夏弥那样,完全沉浸於那个被精心构建出来的、善良纯洁又呆萌的“梨梨香”形象里,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只要喜欢这个设定就好”。 皮套是假的,声音是调过的,互动是设计好的,那份所谓的“心灵支柱”,在他看来脆弱得不堪一击。 不过,转念一想,如果这次集体出行,真能让夏弥放下那点莫名其妙的敌意,让苏晓檣不用再费心当和事佬,甚至让零这个几乎没什么社交的三无妞能稍微融入一点——那这演唱会的票钱和时间,似乎也得不算太冤。 就当是社团团建,促进和谐了,他如此安慰自己。 然而,他这边刚做好心理建设,打算认命地开始研究文楚市的交通和住宿,手机就“嗡嗡”震动了一下。 他掏出来一看,发信人赫然是一楚子航。 路明非心里咯噔一下,楚子航平时没事可不会找他閒聊,况且重新开学这段时间他正忙得要死。 他点开消息: 楚子航:文楚市周末那个虚擬偶像“梨梨香”的演唱会,我这边有两张票,你要吗? “???” 路明非差点以为自己眼了。 楚子航那个死木头,还会关注虚擬偶像演唱会?还搞到了票? 他指快地回覆:你从哪搞来的票?你也看这个??[震惊.jpg] 楚子航:我爸给的,亲爸。 亲爸,那也就是——楚天骄? 楚天骄什么时候回华国了?而且还去专门搞到了这种热门演唱会的门票。 不过他倒不需要,家里的薯片肯定有的是路子,便婉拒了,顺便建议楚子航邀请文书学姐一起去。 怀著满腹的疑惑,路明非和零回到了高一三班的教室。 刚一进门,他就被教室里那股不同寻常的热浪给衝击到了。 平时课间要么补觉、要么赶作业、要么三三两两聊八卦的同学,此刻竞然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討论得热火朝天,而话题的中心,无一例外,全都是那个“梨梨香”。 “天吶!梨梨香真的要来开演唱会了!我定要去!” “內场票早就抢光了吧?看台也行啊!” “我们起凑钱买黄牛票吧?不然根本看不到!” “她的新曲我循环一百遍了!到时候一定要跟著唱!” 不止是男生,就连很多平时看起来文文静静、对动漫游戏不太感冒的女生,此刻也激动得脸颊泛红,眼睛里闪烁著狂热的光芒,仿佛那个虚擬的粉色身影是什么救世主降临。 路明非有点无语,感觉自己像是误入了某个大型邪教传销现场。 他捅了捅旁边正对著手机屏幕上的梨梨香海报傻笑的同桌,压低声音问:“喂,小天女,这什么情况?怎么感觉——全班都吃错药了?一个虚擬偶像而已,至於吗?” 苏晓檣白了他一眼,没艺气地说:“你懂什么!僕僕香是不一草的!她陪我们度丫了最难熬的封城时期!她的歌声就是有那种治癒人心的力量!你不懂就別乱说!” 路明非看著苏晓檣那副不容置亥的捍卫姿態,又看了看周围同草陷入狂热的同学们,默默地把“皮套人”、“声优”、“中之人可能是个大叔”之类的吐槽咽回了肚子里。 行吧,你们开心就艺。 : 第200章 偷腥猫与约战 第200章 偷腥猫与约战 午休时间,活动室里难得清静。 路明非正对著摊开一桌的作业和试卷愁眉苦脸,零则在不远处的书架旁,安静地翻阅著一本看起来很深奥的俄文原版书。 苏晓檣和夏弥一吃完饭就没了踪影,据说是跑去动漫社和音乐社,跟同好们激烈討论那个虚擬偶像“梨梨香”去了。 路明非之前好奇去门口瞥过一眼,好傢伙,那场面一各种海报、应援棒、 还有穿著痛t的宅男宅女们聚在一起,眼神放光地分析著演唱会setlist和可能的互动环节。 空气中瀰漫著浓浓的——让他这种老网虫兼游戏宅都自觉退避三舍的狂热气息。 “味道太冲了。”他当时就嫌弃地缩了脑袋,还是回来面对现实吧。 而现实,就是眼前这堆让人头皮发麻的东西: 数学的函数单调性与奇偶性判断,歷史的“比较文艺復兴和启蒙运动异同”的论述题,地理的“分析季风气候对农业生產的影响”综合题,还有政治要求梳理的“价值规律基本內容和表现形式”框架图,更別提语文要求背诵默写的《赤壁赋》选段,以及那一堆需要补交的读书笔记—— 先不说开学后本就堆积如山的课业一下子涌来有多麻烦,关键是他去阿美那段时间,可是实打实的“失联”,压根没上过学校的网课! 当时是靠著苏恩曦不知道用什么法子帮他请长假糊弄过去了,但落下的进度和知识点,现在都得他自己一点一点补回来。 以前常说,他仗著苏恩曦依靠money在仕兰中学的关係,可以舒舒服服当个混子,学习隨便应付下就好——但他到底还是个学生,基本的羞耻心还是有的。 要是真因为这段时间的空白,成绩一落千丈,直接沦落到年级倒数第一,甚至考出个比过往倒数第一还要低一大截的分数———那也太丟人了。 中庸之道讲究的是不上不下,可不是耻辱柱上的臭底边啊! 更何况,现在他身边还多了零这么一个行走的聚光灯。 她在学校的存在本身就已经够吸引火力了,要是自己再在成绩上闹出大笑话,那他在仕兰中学的日子,可就真是愈发艰难了。 “唉——”路明非长嘆一声,把脸埋进摊开的数学练习册里,感觉那些函数图像都在嘲笑他。 焦头烂额间,他抬眼瞥见旁边气定神閒、仿佛置身事外的零,忍不住酸溜溜地问: “我说娜塔同学,你刚转学过来,课程跟得上吗?下次考试就没什么问题?” 零从书页上抬起眼眸:“我觉得还挺简单的——” “好了!”路明非立刻抬手打断:“打住!当我没问!” 感觉零继续说下去,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心就会这聪明过头的傢伙,无情地碾压至渣。 就在这时,活动室的门被轻轻敲响,隨后推开。 出现在门口的,是身形挺拔、表情一如既往严肃的楚子航。 楚子航的目光在室內扫过,看到零时微微停顿了一下,然后看向路明非,眼神里带著明显的“有私密话题要谈”的意味。 路明非也看了看零,隨即无所谓地耸耸肩:“没事,你说吧,这里没有外人” o 零听到这句话,盯著路明非的侧脸看了几秒钟,然后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合上手中的书,站起身,走到活动室角落那个小茶几旁。 那里不知何时,被苏晓檣置办了一套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白瓷镶金边茶具—一相比起只知道仗著龙类体质,在社团里狂炫肥宅快乐水和各种果汁饮料的夏弥,小天女在维持生活品质这方面,確实太有大小姐做派了。 零熟练地拿起茶壶,注入热水,放入红茶包,然后静静等待。 没过多久,她便端著两杯沏好的、散发著醇香的红茶,分別放在了路明非和楚子航面前的桌上。 楚子航看著零这一系列动作,又看了看貌似很习惯的路明非,眼神略显复杂,但也没多说什么。 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气,切入正题: “我先前说过,我爸回来了。“ 路明非点点头,等著下文。 “他这次回来,和文楚市那个虚擬偶像演唱会有关。”楚子航语气平稳:“根据他带来的消息,那个虚擬偶像梨梨香』的背后势力,就是日本本土的混血种组织。“ “日本混血种?”路明非疑惑:“和世界其他地方的混血种不一样吗?” “具体的细节我也不清楚。”楚子航摇摇头:“我爸提到,这次来华国开演唱会,既是日本混血种势力试图走向世界的一次尝试性决策,也是——我们这边的秘党』,与日本混血种重新建立良好关係,以便深入了解其特殊血脉的一次机会。” “双方都很重视这次活动,所以都派了人手来保障演唱会顺利进行,防止意外。因为,覬覦日本混血种特殊性的势力,远不止秘党一家。“ 楚子航说完,看著路明非,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到惊讶或者凝重的表情。 然而路明非只是眨了眨眼,反应相当平淡:“哦,这样啊。“ 楚子航微微皱眉:“你不关心?听起来是涉及不同混血种势力的大事。“ 路明非则有气无力地指了指旁边那堆让他头疼的课本和试卷:“楚大会长, 我现在只关心这摊东西。“ “要不,你乾脆用你在学生会的权限——直接修改我下次考试的成绩唄?不用太高,及格就行!“ 楚子航面无表情:“不能。也不行。” “哎——”路明非哀嘆一声,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骨头。 他伸出手,虚虚地放在摊开的课本上,然后猛地一抓,仿佛想把所有知识都攥在手里,接著又狠狠地拍在自己脑门上。 隨后他左右开弓,用食指抵住自己的两侧太阳穴,嘴里发出模擬电流的声音“滋滋滋滋滋——!” 楚子航被这突如其来的诡异举动弄得一怔,下意识地看向旁边安静侍立的零:“这是何意?” “学疯了。不用管。”零摇头,颇有种给別人解释自家傻儿子行为模式的荒诞感。 不多时,楚子航带著他那份关於混血种和演唱会的信息离开了,活动室重新恢復了安静,只剩下窗外隱约传来的操场上的喧闹,以及路明非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路明非继续埋首於那堆令人头大的文科作业里,试图在歷史的年表、地理的季风和政治的价值规律中杀出一条血路。 零收拾好楚子航用过的茶杯,便又要回到书架旁,继续与她那本厚重的俄文书籍为伴。 过了会儿,路明非忽然想起了什么,从一堆笔记里抬起头,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目光落在零身上: ”你过来点。“ 零依言,放下刚拿起的书,走到他书桌旁,微微俯身,冰蓝色的眼眸带著询问看向他。 路明非没有看她的眼睛,视线反而落在了她那色泽偏淡、线条优美的嘴唇上,仔细端详了两秒,才用一种混合著无奈和关心的语气说: ”果然——今天一整天,我好像都没见你主动喝过水啊。“ “这里又不是在家,可没有薯片和长腿的杯子可以让你截胡,要自己记得补充水分嘛,真是的。“ 他顿了顿,指了指旁边还冒著些许热气的茶壶:“刚才泡了红茶,也不知道给自己倒一杯。先去喝点水,润润嗓子再去看书。“ 零显然没料到他会说这个,微微愣了一下,长长的金色睫毛颤动了一下。 她没有立刻去倒水,反而下意识地伸出小巧的舌尖,极快地添了一下自己的下唇,然后才抬起眼,看著路明非: ”我的嘴唇——看起来,很乾么?“ “看起来倒还好,”路明非实话实说,目光依旧停留在她唇上:“不过,明显和在家里水润润的时候不一样。“ 在家里,尤其是在零心情不错、偷偷摸到他零食的时候,那嘴唇总是泛著健康而柔润的光泽。 零的嘴角似乎极快地向上弯了一下。 她很快便直起身,却没有去拿新杯子,而是直接伸手,端起了路明非刚刚放在桌上、他自己只喝了一小半的那杯红茶,就著他喝过的位置,轻轻抿了一小口。 温热的液体浸润了她微乾的唇瓣。 “哎——”路明非看著她这自然而然的举动:“就知道抢別人的。” 他对此似乎早已习惯,甚至懒得去纠正了。 然而,路明非並不知道,他和零之间这短暂而日常的互动,从头到尾,都被活动室某个极其隱蔽的角落里的微型摄像头,清晰地记录了下来。 而实时监控的终端,正是苏晓檣那部屏幕亮著的手机。 此刻,在活动室走廊的拐角处,苏晓檣和刚从其他社团討论完“梨梨香”回来的夏弥,正脑袋凑在一起,盯著手机屏幕上那“间接接吻”的一幕,脸色各异。 苏晓檣的脸颊微微泛红,一半是尷尬,一半是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闷。 她乾咳两声,试图收回手机,声音有些发虚:“咳咳——弥、瀰瀰,別看了吧——而且,我们趁路明非不在的时候装这个——確实有点过分了。放学后我们还是去把它拆——” “过分?过分的是我们吗?!” 她的话被夏弥猛地打断。 只见夏弥已经气得鼓起了腮帮子,活像一只充了气的河豚,那双大眼睛里燃烧著熊熊的、名为“被背叛”的火焰。 她指著屏幕上零端著路明非杯子喝茶的画面,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拔高: “先別管那个摄像头了!我现在就要去约那个不要脸的偷腥猫出来!当面问清楚!” “啊?”苏晓檣被她突如其来的“宣战”嚇了一跳。 夏弥却又一把抓住苏晓檣的手腕,眼神灼灼地盯著她,带著不容拒绝的恳求:“晓檣!你会帮我的!和我一起的,对吧?“ “——嗯。“ 同意归同意,毕竟是好姐妹,但苏晓檣还是被夏弥眼中燃烧的斗志惊得心里直打鼓,她连忙拉住气势汹汹就要往外冲的夏弥,压低声音劝道: “瀰瀰,冷静点!你——你打算和她说什么?不会要动手吧?动手就太——” “动手怎么了?”夏弥漂亮的眉毛一竖:“你觉得我打不过她?看她那个小矮子样!瘦得跟竹竿似的,我一拳就能把她打飞到活动室外面去!“ “不是打不打得过的问题啦!”苏晓檣扶额:“我们是文明人,要用文明的方式解决问题!” “文明?”夏弥嗤笑一声,双手叉腰,目光再次投向手机屏幕,咬牙切齿地说: “那个娜塔什么的,从转学过来就一副狗皮膏药的模样,天天黏在一起上学放学,还——还抢他的水喝!她懂不懂规矩!懂不懂尊重!懂不懂游戏美食社是我们的地盘?!“ 她越说越气,仿佛零不是新来的转学生,而是入侵她神圣领土的邪恶势力。 “我得让她知道知道,谁才是先来的!让她別太囂张了!別以为仗著是什么乾妹妹』还是女僕』就可以为所欲为!”夏弥放出一连串狠话,小脸因为激动而涨得通红。 苏晓檣看著夏弥这副“誓死捍卫主权”的模样,心里五味杂陈。 “所以——你到底打算怎么做?”她最终嘆了口气,认命地问道。 她知道,今天要是不让夏弥把这口气撒出来,这事儿就没完。 夏弥眼珠子转了转,露出一丝狡黠又带著点凶狠的笑容: “把她约在剧院后的小树林!然后,我要当面警告她!让她离路明非远一点!社团活动室不欢迎她这种——这种心怀不轨的人!” “要是她不听,我就揪她领子!小矮子,无法无天了还!“ “. ” 你是小学生吗瀰瀰,苏晓檣又嘆口气。 “晓檣!”夏弥再次抓住苏晓檣的手,眼神灼灼:“你得给我撑场子!就我们两个去,显得我们人多势眾!你就在旁边站著,不用说话,用你大小姐的气势威慑她就行!让她知道我们不是好惹的!“ 苏晓檣看著夏弥那充满期待的眼神,又想到那个总是没什么表情、眼神却锐利得像冰锥的零,突然觉得前路一片黑暗。 她艰难地咽了口口水,在夏弥“真挚”的注视下,最终还是硬著头皮,点了点头。 “好吧——但是,绝对绝对不能真的动手!还有,说话也要注意分寸!“ “知道啦知道啦!”夏弥满口答应,但眼睛里闪烁的光芒让苏晓檣觉得她的保证十分不可信。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约她?” “就今天放学!”夏弥握紧拳头,斗志昂扬:“趁热打铁!我这就去写战书』!” 第201章 「三方会谈」 第201章 “三方会谈” “怎么了?”活动室里,路明非抬起头。 他注意到零正看著手机屏幕,那总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明显地皱起了眉。 零迅速按熄了屏幕,將手机收回口袋。 她抬眸看向路明非,冰蓝色的眼底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权衡,隨即做出了决定。 “今天放学后,我要先走。”她说。 “你干嘛去?”路明非下意识追问。这可稀奇了,零最近都跟著他的。 “秘密。”零歪了歪头。 一个略带俏皮的动作,此刻却像是在掩饰什么。 路明非看著她,心里嘀咕,但想到自己放学后还得继续跟那些令人头大的文科作业搏斗,便摆了摆手:“好吧,反正我放学后也要继续补进度,你陪著也怪无聊的。” “不——”零似乎想否定“无聊”这个说法,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眼下,先解决另一个问题更重要。 放学后的剧院后小树林,光线被茂密的枝叶切割得斑驳陆离,静謐得有些压抑。 夏弥和苏晓檣先到一步。 夏弥来回踱著小步子,像一只焦躁等待猎物的小豹子,时不时看向林子的入口。 苏晓檣则靠在一棵梧桐树上,双手交叠在身前,看似平静,但微微用力扣住手臂的指尖泄露了她的紧张。 当零那纤细而挺直的身影出现在林荫小径尽头时,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她走得不急不缓,黑色皮鞋踏在落叶上,发出细微的沙沙声,直到在距离两人几步远的地方停下。 三个女孩,三种截然不同的气场,在这片与世隔绝的小空间里形成了微妙的三角对峙。 几乎在同一时间,学生会会长办公室。 “说起来,”文书学姐在整理文件的间隙,隨口閒聊道:“刚才我看到了苏晓檣和夏弥呢,两人鬼鬼祟祟地往剧院后面的小树林跑,也不知道要干嘛。” “她俩关係可真好啊,最近老是形影不离的。” 楚子航正在批阅文件的笔尖微微一顿。 剧院后的小树林,那个以偏僻和“是非”闻名的地点? 他脑海中瞬间闪过路明非,以及最近围绕在他身边那微妙的氛围。 一股源於直觉的、对“非常规事件”的敏锐嗅觉,让他隱隱觉得这事大概与路明非有关。 於是放学铃声响起后,楚子航没有直接回家,而是脚步一转,走向了“游戏美食社”的活动室他推开门,里面只有路明非一个人正对著一堆作业抓耳挠腮。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娜塔同学呢?”楚子航状似隨意地问。 “她说有事,先走了。”路明非头也不抬,痛苦地跟一道歷史论述题搏斗著。 先走了?楚子航眼神微动。 “跟我去个地方。”他说。 “啊?去哪?我作业还没——”路明非哀嚎。 “感觉会对你有用。”楚子航说完,不由分说地拉起路明非的胳膊。 “啥?你说人话啊!” 当楚子航带著一头雾水的路明非,爬上剧院侧面一处通往老旧音响设备平台的天梯,抵达一个能俯瞰后方小树林、且因角度隱蔽不易被发现的制高点时,下面的“三方会谈”刚刚开始。 夏弥正被零沉默的审视看得有些不自在,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挺直脊背,率先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娜塔什么什么的!我警告你!以后离路明非远一点!” 零的目光依旧平静,甚至连睫毛都未曾多颤动一下。 她没有立刻回应这直白的指控,仿佛夏弥的话只是一阵无关紧要的风,吹过便散了。 这种近乎漠视的態度,让夏弥感觉自己蓄满力气挥出的一拳,结结实实地打在了空处,反而让她的情绪更加焦躁。 苏晓檣见状,轻轻碰了碰夏弥的手臂,示意她冷静。 她上前半步,挡在夏弥身前半步的位置。 她清了清嗓子,声音比夏弥柔和许多:“娜塔同学,我们请你来这里,並没有恶意。” “只是——路明非他,有时候心思比较单纯,神经也比较大条,可能意识不到一些人与人之间,应该保持的適当界限。” 她刻意顿了顿,观察著零的反应,可惜对方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平静面孔。 苏晓檣只好继续,语气更加委婉:“我们作为他认识最久、也是最要好的朋友,只是希望—— 大家都能维持一个让彼此都感到舒適的距离。” “这样,对所有人都好,也能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和误会,你说对吗?” 她特意强调了“认识最久”、“最要好的朋友”以及“舒適的距离”,试图在身份认同和社交规则上占据道德制高点,將零置於“后来者”和“潜在麻烦製造者”的位置。 零的视线终於从夏弥脸上,缓缓移到了苏晓檣身上。 那双冰蓝色的眼眸,仿佛带著某种穿透性的力量,让苏晓檣感觉自己努力维持的平静外表正在被一丝丝剥离。 但零没有理会苏晓檣,而是將目光重新转向因为被“抢话”而有些不满的夏弥,声音清冷地反问:“你,是以什么身份,在要求我远离他?” 这一问,瞬间在夏弥心湖深处引爆。 她漂亮的杏眼瞪大,脸颊一下涨得通红。 “我——我当然是他的——他的——” “女朋友”这三个字在她舌尖疯狂滚动,带著滚烫的温度和无比的渴望,却像被无形的枷锁牢牢禁錮,无论如何也冲不破某种薄薄的阻碍。 那份暖昧不清、未曾言明、彼此试探却又深深依赖的关係,此刻成了她最致命的弱点。 夏弥气急败坏,却又无法给出那个最理直气壮的回答,最后只能凭藉著一股蛮横的底气,带著委屈和不甘喊道:“是我先认识他的!是我最先加入的'游戏美食社”!” “那里是我们的地方!你一个后来的插班生,凭什么一副跟他很熟的样子?凭什么天天跟他同进同出?” 零似乎有些瞭然,她轻声重复著那个词,仿佛在掂量它的分量:“先来,后到——” 然后,她抬起眼,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如同西伯利亚的寒风:“那么,作为先来”的你,是否了解——真正的他?” 夏弥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撞进零那双仿佛能映照出灵魂秘密的眼眸。 路明非的真面目——是她深藏心底的,只属於他们两人的秘密。 是她认定只有自己这个“同类”才能触碰、理解和共鸣的领域,是她在这场无形竞爭中,自认为最坚固、最不可撼动的堡垒。 这个转学生——她怎么会知道?是路明非告诉她的?不可能!还是——她仅仅凭藉观察,就看穿了这一切? 巨大的震惊和被窥破秘密的恐慌,如同冰水混合物,瞬间浇熄了夏弥大部分的怒火,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层次的不安和骤然升级的敌意。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她的反驳带著明显的色厉內荏,声音都不自觉地拔高:“我当然了解他!我们之间的事情——我们经歷过什么,你一个外人根本什么都不懂!” “你没资格在这里妄加揣测!” 苏晓檣站在一旁,敏锐地捕捉到了夏弥情绪的剧烈变化一从愤怒到震惊,再到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她虽然听不懂“真正的他”具体指什么,但那显然是一个具有特殊份量的词语,一个连接路明非和夏弥之间、她从未踏足过的、更深层次精神世界的密语。 一股微妙的刺痛感和酸涩,以及难以言喻的失落感,悄然在她心中蔓延开来。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对路明非的了解,还真的太少。 而零將夏弥剧烈波动的反应尽收眼底,没有选择乘胜追击,在那个危险而核心的话题上继续深入。 她巧妙地转移了焦点,將目光淡淡地扫过一旁神色复杂的苏晓檣,最后重新定格在强作镇定的夏弥身上,语气平静:“我不需要完全懂得你们的过去。” “那属於你们。我只需要知道,並且確信—一现在的他,需要我在身边。” 她的语气没有任何炫耀或挑衅的成分,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如同“太阳东升西落”般自然的、 无需爭辩的事实。 “需要你?哈!”夏弥像是听到了一个极其荒谬的笑话,乾笑一声。 “他需要的是理解!是能真正走进他那个——奇怪世界的'同类”!是能和他一起面对那些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的伙伴!你呢?” “你除了像个沉默的影子一样跟著他,给他惹来额外的关注和麻烦,你还能做什么?” “影子,不会在他高烧昏迷、意识模糊的时候,紧紧握著他的手。”零只是如此回答。 她指的是封城期间,路明非高烧昏迷、生死一线的那段经歷。 那是夏弥和苏晓檣都无法触及的时间与空间的空白,是独属於零和路明非的经歷。 苏晓檣一愣,夏弥也被这话狠狠噎住了。 路明非在封城后的事,她后来也听路明非说过一些,但那傢伙没提到什么昏迷啊?情况有那么严重? 所以,这傢伙是想表明,路明非最虚弱的时候只需要她?该死! 夏弥不甘示弱,像是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挺起其实並不十分傲人的胸膛,开始列举那些看似普通却充满生命力的细节:“那——那又怎么样!我能陪他打通宵的游戏,能和他一起在活动室的旧沙发上晒太阳、发呆,能在他犯蠢说烂话的时候毫不客气地揍他!” “这些点点滴滴的日常,这些真实的、活生生的瞬间,你比得了吗?” “我不需要比较。”零的回答依旧简洁到了极致,却带著一种近乎傲慢的自信:“过去,现在,未来。我存在,本身即是答案。” “你——!”夏弥气得几乎要失去理智,她猛地上前一大步,瞬间拉近了与零的距离,几乎要鼻尖相贴,扬手似乎就想做些什么。 苏晓檣嚇得心臟漏跳一拍,赶紧用力从后面抱住夏弥的腰,將她往后拖。 “瀰瀰!冷静点!別动手!” 场面一度失控,充满了火药味。 愤怒、委屈、不甘、探究、嫉妒,疑惑——太多情绪在女孩们心中交织。 一阵稍大的风恰好在此时穿过树林,捲起地上的落叶,发出哗啦啦的声响,仿佛是大自然的一声嘆息,暂时吹散了这令人窒息的对抗气氛。 零看著眼前两个女孩,都在因为同一个男孩而情绪剧烈起伏,一个几近失控一个忧心忡忡,她的目光在夏弥那强忍著不肯落下泪光的通红眼圈,以及苏晓檣那紧抿著、透露著焦虑与不安的嘴唇上停留了片刻。 眼底深处,那万年不化的冰层之下,似乎有什么极其细微的东西鬆动了一下。 她忽然再次开口,语气相较於之前的冰冷,似乎缓和了极其细微的一丝,但话语中那条不容更改的底线依旧清晰无比:“爭论,没有意义。我不会改变我的立场,也不会离开。” “但是,关於周末文楚市的虚擬偶像演唱会——我们可以,一起去。” 这个突如其来的、近乎一百八十度的转折,完全出乎了夏弥和苏晓檣的意料。 夏弥愣住了,满腔的怒火像是被戳破的气球,一下子泄了大半。 她想反驳,想说不,但对“梨梨香”那份源自封城时期心灵慰藉的深切期待,又让她犹豫不决。 演唱会的诱惑像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拉扯著她激愤的神经。 苏晓檣则迅速在心中权衡利弊—继续这样毫无结果地僵持甚至衝突下去,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尤其是可能会让路明非察觉甚至难做。 “——好、好吧。”夏弥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两个字,但依旧不忘用她认为最具威慑力的眼神狠狠瞪了零一眼。 她小声地、带著幼稚的坚持嘟囔道,“但是你別想挨著他坐!座位——座位要分开!” 零对於这种孩子气的要求,连一个明確的回应都懒得给予。 她只是淡淡地瞥了夏弥一眼:“到时候,看安排。 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將主动权牢牢握在手中。 第202章 八婆与零的状况 第202章 八婆与零的状况 “所以——你能听见吗?” “不能。” 仕兰中学大剧院,高处某阳台,路明非和拉他过来的楚子航正对著下面的小树林乾瞪眼。 “不能?你不是觉醒了的混血种吗?”路明非嫌弃道:“你远超常人的听力去哪儿了?” “如果没有猜错,你家的零小姐也是混血种,”楚子航略显无奈地解释:“而且是比我优秀得多的混血种。” “我能听见她也就代表她能听见我们,所以我才选了双方都察觉不到的高度。” “那你现在能解释了么?”路明非又翻了个白眼:“放学后你不回家也不去学生会加班,火急火燎地拉我来这儿是想干嘛?” “观战。” “噗一” 何等的言简意賅,但路明非没绷住的点更多是,这死正经的傢伙是怎么面不改色地这么说的。 “这是一场重要的战爭——你不觉得么?”楚子航问他。 “怎么就战爭了!”路明非鬱闷地望著下面三个女孩。 “我知道她们现在有点不对付,但那都是前面的误会带来的隔阂啊,实际上只要继续相处下去,肯定能慢慢破冰的。” “你真的这么觉得?”楚子航盯著路明非的眼睛。 “对啊。”路明非理所当然道:可以吸收前面的经验嘛!” “你看夏弥和小天女,开始在学生会招新大会的时候针锋相对,结果后面一下就成了形影不离的好闺蜜——你不知道她俩平日那个肉麻哟,夏弥跟认了个有钱乾妈一样。” “此一时,彼一时,危机的延后,只是因为表面的威胁还不够大。”楚子航摇头。 “哟,楚大会长说话还挺有玄机。 “是你自己迟钝了。” “啊?” “总之,医者难自医,”楚子航认真道:“如果你要在之后的某一天做出最重要的抉择,就必须在前面,儘可能地掌握更多的信息,知晓更多的隱秘——” “如此,最终才能真正地—”说著他抓住路明非的右手,放在路明非的胸□:“follow your heart。” “呃——?” 路明非还在挠头,结果楚子航刚说完,直接就身体一软,差点直接摔下去。 “哎哎哎!”路明非赶紧扶住他:“怎么了这是,平常状態我这手不会自动起效啊? '' 楚子航低头,黄金瞳一闪而逝。 “我懂了,靠!”路明非恍然:“你还是忍不住想偷听她们在说什么,悄悄开血统进一步提升感知是吧! “' 楚子航沉默。 “你,你——”路明非直接气笑了。 “你这合適嘛你,居然八婆成这样?我服了。” “快去看,”楚子航只是闷声回答:“別因为我错过——关键的——” 好吧,这傢伙的確是没救了,路明非只能自己先继续往下看。 但其实听不到声音的话,也看不出有什么名堂啊? 大概就是,夏弥那傢伙某根脑筋没转过弯,陷入死胡同了,觉得一定要给零上上嘴脸,毕竟她是游戏美食社的“老资歷”。 而零除了开学那天,猝不及防下很让他头疼,后面就越来越懂事了,不想因为这种无聊的事给他添麻烦,就单刀赴会了。 不过说起来,零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才让她一下这么依赖自己。 边看著下面忽然面对面贴在一起的夏弥和零,路明非边百无聊赖地想著琐碎。 他真的不觉得会有什么大事,更谈不上所谓的“战爭”。 大家虽然性格不一样、身份不一样,某个別的,还特別幼稚、特別笨蛋、特別能吃、 特別精分、特別凶、特別平、特別不知分寸、特別不识大体、特別离不得人—— 但总体,还都是好女孩。 慢慢的肯定能互相理解,说不定就是在这次偶像演唱会的活动,趁著好气氛一起打call,一起听音乐,自然而然就和和美美一家人了。 嗯,正好,趁零忙著应付夏弥,今天提前回家和老弟聊聊吧。 给零发了信息后,路明非便先下楼了,回头见楚子航还在认真地望著,不禁又摇了摇头。 这傢伙还是先关心关心自己吧,別以后真的和他老爸浪跡天涯,当一辈子专员,回过头发现还打著光棍呢。 傍晚,孔雀邸东区03號別墅。门锁发出轻微的“咔噠”声。 路明非刚把书包甩在玄关的矮柜上,还没来得及换鞋,一道身影就如炮弹般从客厅沙发发射过来。 “哥哥——!” 路鸣泽像只八爪鱼,猛地扑到路明非身上,细胳膊细腿紧紧箍住他,小脑袋使劲在他胸口蹭了蹭,语气里满是委屈的黏糊劲儿。 “哎哟喂!”路明非被撞得一个趔趄,后背咚地一声靠在门上:“搞什么啊小祖宗? 今天吃错药了?这么激动?” 他伸手想把这小掛件扒拉下来,路鸣泽却抱得更紧了,活像找到了失散多年的树袋熊妈妈。 路鸣泽抬起头,清秀的小脸皱成一团,撅著嘴抱怨:“还不是因为零嘛!” “最近她看我的眼神好嚇人,我都不敢像以前一样扑你抱你了!”他声音压低,像是偷偷告状。 “我在家里走路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挡了她的道儿——感觉我一靠近你,她都能把我生吞活剥了!” 路明非一愣,隨即有点哭笑不得。 他低头看著弟弟委屈巴巴的样子,伸手揉了揉他那头和自己如出一辙的软毛。 “瞎说什么,你可是她的老板,忌惮”这个词儿从你嘴里蹦出来,我怎么那么不信呢?” 他一边说,一边拖著身上的人形掛件,艰难地挪到客厅沙发边,然后像卸货一样把自己和弟弟一起摔进柔软的沙发里。 躺下后,路明非长长舒了口气,感觉一天学习的疲惫都被这沙发吸走了一半。 他顺手捞起被路鸣泽丟在一旁的游戏手柄,塞了一个到弟弟手里,自己也拿起另一个,熟练地调出双人合作模式。 屏幕亮起,炫目的游戏光影在两人脸上跳跃。 “开一局?” “开就开!” 路鸣泽自然不会拒绝,甚至立刻来了精神,小身子在沙发上拱了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挨著哥哥坐好,眼睛紧盯著屏幕,手指灵活地操作起来。 “对了,”路明非控制著角色跳跃躲过一串弹幕,状似隨意地开口:“我在阿美那边晕过去那会儿,零身上是不是还发生了点別的什么事?” “就——除了你之前跟我说的那些。” 屏幕里,路鸣泽操控的角色一个漂亮的滑铲躲进掩体后面。 面对这个问题他小嘴微抿,似乎在斟酌词句,目光没有离开屏幕,声音却放轻了些:“唔——零啊,其实是个特別缺爱的小孩啦。” “你知道的,她从小被当成特工培养那种,训练肯定超级残酷,经歷也跟我们普通人不一样。” “我们普通人”——听到这个路明非觉得相当欣慰。 路鸣泽操控角色探头还击,继续道:“她大概在阿美的旅行后做了个决定吧?” “想通过哥哥你,把过去那些缺掉的生活,甚至是人生,都补回来?” “就是——重新活一遭”的感觉?”路明非问。 “嗯,差不多吧!”路鸣泽点头:“她想学著像普通女孩那样去生活。可能她觉得在你身边,做这些最自然吧。” 兄弟俩一边聊天,一边在游戏里配合默契,打出一波漂亮的连击。 路鸣泽侧过脸,飞快地看了路明非一眼。 “哥哥,我知道她现在这样有点过分黏人,可能偶尔还会有点霸道?不仅抢我的零食,霸占你的时间,连我跟你亲热点她都要瞪我。” 他认真道:“可是,我还是希望哥哥你能多理解她一点,怜惜她一点——別因为她这些可能有点过头的举动,就对她不满或者烦她,好不好?” “说什么呢臭小子,”路明非闻言伸手,用力揉了揉路鸣泽的头髮,把弟弟精心打理的髮型揉成了鸡窝:“你是我弟,她也是我妹,这些年相处下来,早就是一家人了,真正的家人。” “我疼她还来不及,想什么呢你!” “那就好!嘿嘿!”路鸣泽笑起来。 游戏里,boss轰然倒地,胜利的音乐响起。 路鸣泽放下手柄,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忽然又想起什么,神秘兮兮地凑近路明非。 “对了哥哥!周末那个文楚市的演唱会,你是不是也有点好奇?”他像是知道不为人知的大秘密般询问,等待路明非的进一步探寻。 但路明非只是没好气地撇撇嘴:“有啊,当然有想问的。” “比如——那个什么'梨梨香”,她皮套底下的真容,到底是什么型號的坦克?” “哎——?”路鸣泽眼一瞪:“哥哥!你怎么这样!居然想要开人家的盒吗?” “这太不礼貌了!人家是虚擬偶像,人设和现实生活是完全分开的,不能混作一团,这是最起码的认知啊!” “没,我就开个玩笑——”路明非赶紧摆手。 没想到老弟这么为网络皮套人说话,別是宅在家里这么久,除了打游戏,也染上了虚擬偶像了? 真是好的不学学坏的。 又过了会儿,零也回来了。 她站在路明非臥室门口,金髮下的小脸没什么表情,但眼神直勾勾地看著他,周身气压似乎比平时更低了几度。 路明非正刷著手机,后颈莫名一凉,抬头对上那双冰蓝色的眸子,心里咯噔一下。 “呃——你回来了?”路明非放下手机,坐起身,莫名有点心虚。 零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著他,那眼神让路明非感觉自己像个忘记把骨头叼回窝的狗。 “咳,”路明非清了清嗓子,赶紧找补:“我看你跟夏弥她们好像还有话说,怕打扰你们女生交流感情嘛!而且麻衣正好在校门口——” 零依旧沉默,只是那微微抿起的唇线似乎绷得更紧了些。 “下次一定等你一起走!”路明非赶紧举起一只手作发誓状,脸上堆起一个略带討好的笑容:“或者你发个消息,我绝对原地待命,等你出现!保证!”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晚上想吃什么夜宵不?冰箱里好像还有新款布丁——” 零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那无形的低气压才缓缓散去。 她轻轻“嗯”了一声,算是接受了这个解释和“贿赂”,转身走向厨房,大概去確认布丁的存在了。 路明非鬆了口气,重新倒回床上,心里忍不住嘀咕。 真是奇了怪了,最近开始上学后,零在家的地位就肉眼可见地往上躥,连带著路鸣泽那小子都对她多了几分小心翼翼的敬畏。 虽然路明非自己倒没觉得特別困扰,零在家都是扮演女僕给他各种服务,但那种微妙的、大家都需要让著她一点的感觉,是真实存在的。 他甩甩头,把这点家庭地位学的小困惑拋开,重新拿起手机。 得问问苏晓檣周末去文楚市看演唱会的具体安排,集合时间地点什么的。 他刚点开小天女的企鹅头像,就被首页推送的一条本地新闻吸引了注意。 標题很抓眼:《文楚市惊现神秘身影!虚擬歌姬“梨梨香”真人降临?》 路明非点进去,內容大致是说有市民在文楚市体育馆附近,声称拍到了一个酷似当红虚擬偶像“梨梨香”的身影。 配图是几张模糊不清、角度刁钻的照片和一小段晃得厉害的视频。 照片上的人影穿著与梨梨香標誌性演出服非常相似的服饰,身形轮廓也颇为相似,只是像素太低,面容完全看不真切。 视频里则是一个远去的背影,飘逸的长髮和独特的步態確实有那么几分神韵。 新闻下面评论区已经炸开了锅:“臥槽?!真的假的?梨梨香大人降临现实了?” “p的!绝对是p的!或者就是高仿cos!我家梨梨香是完美的虚擬偶像,怎么可能有真人!” “这背影——嘶——你別说,你还真別说,还真有点那味儿!” “模仿秀吧?现在蹭热度的太多了。” “不管是不是真的,这热度蹭得满分!梨梨香赛高!” 第203章 深秋里的他们 第203章 深秋里的他们 “哎——”面对这热度爆表的话题,路明非只是瞭然地嘆气。 一眼顶真,鑑定为炒。 还是相当无聊相当虚幻的烂炒。 做大了就是不一样哈?不像別的皮套人再搔首弄姿,再口无遮拦,也只敢隔著网络和虚擬形象来小打小闹,而这足以在城市体育馆开演唱会的梨梨香,就直接跟现实的流量明星靠拢了。 路明非对此表示十二分的鄙夷,不管以后夏弥和小天女怎么吹这个傢伙,他也不会改观的。 况且真要论起萌萌噠和治癒力,他看过的动画女主和推过的galgame角色,不比烂炒的虚擬偶像厉害? 闹麻了,一群没见识的中学生。 “提问!去外地旅游都需要做什么准备!”苏晓檣那带著明显雀跃的声音打破了活动室午后的寧静。 伴隨著“啪”的一声轻响,一张详细標註的文楚市大地图在她手下铺陈开来,几乎占据了半个桌面。 她那闪闪发亮的眼神,仿佛不是要去隔壁城市看场演唱会,而是即將踏上一场激动人心的远征。 而她的这声宣告,不仅在“游戏美食社”內掀起波澜,也映照著此时整个仕兰中学的面貌。 深秋的校园,除了常绿的那些,不少大树的叶子已然落尽,剩下光禿的枝椏倔强地指向灰濛的天空。 空气里带著凛冽的寒意,但这份萧瑟却被学生们心中因集体活动而点燃的热情驱散了不少,一种混合著期末模擬考试的紧张,与出行期待的奇特氛围,开始在仕兰中学瀰漫开来。 游戏美食社活动室,很快变成了旅游主导者苏晓檣的“战略指挥部”。 她变戏法似的拿出五顏六色的便签贴和萤光笔,开始在地图上进行精密標註。 “首先,交通是重中之重!”苏晓檣用红色萤光笔圈出文楚市高铁站:“高铁票我已经让家里帮忙订好了,周六早上g103次,周一早上g204次返程,时间完美衔接,绝不耽误任何一节课。” 她说著,在高铁站位置贴上一张醒目的红色便签,动作乾脆利落。 “住宿呢?”夏弥趴在桌子对面,双手托腮:“我们几个是不是要住在一起?就像合宿那样? 晚上可以聊天吃零食看夜景!” 她已经开始脑补美好的画面了,当然,这画面肯定被自动修正程序刪除了某个金髮萝莉。 “那当然!”苏晓檣打了个响指,脸上带著一丝小得意:“我早就考察好了,订了体育馆旁边那家星空温泉酒店”的家庭套房,视野超棒,有两个独立臥室和一个很大的客厅,足够我们几个住了!” 提到这个,她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旁边正安静翻阅一本厚厚俄文原著的零,又像是想起什么,补充道:“——哦,对了,我问过楚子航学长,他说他和他爸爸会住在同一家酒店,不过楼层不同。 99 一直埋首在《世界近代史》复习提纲里的路明非,此刻终於从一堆时间线和歷史事件中挣扎著抬起头,顶著一头被抓得乱糟糟的头髮,疑惑道:“你还去问了楚子航?” “对啊,大家都是好盆友嘛,”苏晓檣理所当然道:“要是只限於咱们社团的人,那娜塔同学不也——” “行行知道了,我没意见。” 见此,夏弥暗自为小天女点了个赞。 这是她们商量好的安排,既然娜塔一定要死皮赖脸地粘著路明非,那就增加变量来搅乱局面,总能利用好时机拆开他们! “接下来是核心环节—一行程安排!”略过这个小巧思,苏晓檣完全进入了总指挥状態。 她拿起一支蓝色萤光笔,在地图上画出一条清晰的路线:“周六早上七点半学校门口集合,统一乘坐大巴前往高铁站,乘坐g103,九点十分发车,预计十点四十抵达文楚市。” “然后打车去酒店放行李。中午可以在酒店附近简单用餐,下午,”她顿了顿,笔尖点在体育馆位置:“我们去体育馆周边踩点。” “熟悉地形,確认入场口和周边设施,避免晚上手忙脚乱。晚上嘛——” “自由活动?或者我们去找本地的美食?我查过攻略了,文楚市的热乾麵非常有名!” “我要吃!我要吃!”夏弥立刻举手,像极了课堂上积极回答问题的好学生:“还要吃文楚市的面窝!听说他们的灌汤包和豆皮也很棒!” “没问题,记下了。”苏晓檣熟练地在一张黄色便签上写下,贴在地图的美食区域。 “然后是周日白天,我们可以去文楚市有名的博物馆和古楼逛逛。下午回酒店休息,养精蓄锐,准备晚上最重要的演唱会!” “看完演唱会,周一早上准时返程——怎么样,是不是很完美?” 她放下笔,环顾四周,脸上带著计划通的笑容,仿佛已经看到了这次旅行的圆满成功。 然而,期待的旅行背后,还横亘著一道必须跨越的关卡—第一次期末模擬考试。 隨著考试日期和旅行日的双重临近,高一三班的教室也笼罩在冰火两重天的氛围里。 一边是“唰唰”的翻书声、低声背诵古文诗词的嗡嗡声、以及互相考校数学公式的严肃;另一边,则是按捺不住的、关於旅行的窃窃私语,像是不安分的小气泡,总在学习的间隙咕嘟咕嘟地冒出来。 “你的演唱会门票电子版存好了吗?要不要列印一份备用?” “应援棒我买了新出的限定版!萤光板我也自己画了图!” “我看天气预报了,文楚市周末晚上最低温度可夸脏了,得带最厚的那件羽绒服才行。” 路明非作为这场风暴的边缘人物,感受尤为深刻。 他的同桌苏晓檣,在身为班干部维持自习纪律和埋头攻克政治经济学难题的间隙,总会时不时地用笔帽轻轻戳戳他的手臂,然后压低声音,问出一些与面前复习资料毫无关联的问题:“路明非,你晕车药准备了吗?高铁虽然稳,但以防万一。 ,“路明非,演唱会那天晚上,你打算穿什么衣服?室內有暖气,但来迴路上很冷。” “路明非,你的充电宝容量够吗?要不要我多带一个给你?” “路明非——” “大姐!”路明非终於忍不住,痛苦地捂住一边耳朵,另一只手还死死按著摊开的歷史书:“行行好,让我先把这道结合史实论述新航路开闢对世界市场形成的意义”背完行不行?” “我感觉我的脑子就像那个刚被哥伦布他们搞乱套的旧大陆,一片混沌,各种文明即將碰撞但还没產生火,就等待我整合与梳理啊!” 苏晓檣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用口型无声地说了句“没情趣”,但还是暂时放过了他。 她转而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封面精美的皮质手帐本,翻开新的一页,开始用娟秀的字跡罗列需要携带的物品清单。 从大件的行李箱、保暖衣物,到小件的充电器、充电宝、一次性洗漱用品、常用药品、甚至还有独立包装的湿纸巾和暖宝宝,事无巨细,逻辑清晰,充分展现了她优秀的组织能力。 偶尔,夏弥也会趁著课间休息,像一阵风似的从隔壁班溜达过来。 她扒著三班教室的窗户,对著里面正在与数学函数图像搏斗的路明非做各种夸张的鬼脸,或者对零翻白眼。 再或者,用口型无声地、一遍遍重复“演一唱一会一!”,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期待和兴奋,惹得路明非和苏晓檣都无奈地跟著笑。 而零,则大多数时候都安静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面前摊开的是比她脸还大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擬(文科综合)》,神情专注。 只是在她起身去教室后面接热水,或是看似不经意地经过路明非座位时,会极其自然地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包装精致的进口果,轻轻放在他堆满课本的桌角。 或者,在路明非手边的自动铅笔芯即將用完,默默地將一盒全新的笔芯放在他手边。 与班级里这种略带散漫和自发性的兴奋不同,学生会会长办公室则始终保持著高效严谨的运转节奏。 楚子航同样要参与这次集体活动,只是目的不同,他內心更多是肩负著父亲楚天骄私下交代的“观察”日本混血种动向的任务。 但同时,他也绝对不允许任何外事活动影响到学生会的正常工作和自己的学业。 “第一次模擬考试的考务安排已经最终確认並下发到各年级,各班长注意核对本班考场分布和时间表,確保无误。” “各社团活动室的本学期最终安全检查报告,最迟本周五放学之前必须交齐,逾期不候。” “关於此次文楚市之行的学生安全须知,文书部再重新擬定一份更详细的版本,要特別强调集体行动纪律、个人財物保管、以及紧急情况下的联络方式,务必落实到每个人。” 楚子航总是坐在办公桌后,有条不紊地处理著各项事务,声音平稳,条理清晰。 偶尔有相熟的学生会干部按捺不住好奇,旁敲侧击地问起演唱会的事情,他也只是抬起眼,用那双没什么情绪波动的眸子看对方一眼,言简意賅地回答:“学业为重,出行注意安全。” 只有在他低头查看手机里父亲发来的,关於文楚市体育馆內部结构图和周边安保部署的加密信息时,眼神深处才会掠过一丝锐利而专注的光芒。 放学路上的时光,则显得轻鬆而愜意。 深秋傍晚的风已经带上了明显的寒意,吹动著少年少女们的衣角和解开的围巾,呵出的气息在空气中结成一小团白雾。 “啊——完了完了!还有好多没复习!”夏弥一边踢著路上的小石子,一边抱著脑袋哀嚎。 “谁让你平时上课总走神,下课就惦记著活动和零食。”路明非抱著沉甸甸的书包,毫不客气地戳穿她。 “说得好像你很用功一样!”夏弥立刻跳起来反驳:“要不是娜塔天天在活动室像个监工一样盯著你,你肯定又偷偷打游戏!” 安安静静走在路明非另一侧的零,闻言,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用实际行动肯定了夏弥的指控。 路明非无言以对,他是用功,但又对“劳逸结合”完全没抵抗力,而其中的“逸”往往忽然就超標了。 苏晓檣有时候会和他们一起走,利用这段路程兴致勃勃地分享她最新修订的“文楚市旅行完美计划v3.0版”,详细讲解新增的备选方案和应急预案。 有时候则会被叫去学生会帮忙,她总是心软不拒绝,所以晚一些才能离开。 楚子航偶尔也会与他们同路一段。 他通常沉默地走在稍靠前或稍靠后的位置,安静地听著夏弥嘰嘰喳喳地畅想演唱会、苏晓檣细致地补充行程细节、以及路明非有气无力的吐槽。 很少插话,只是在他认为关键的安全问题上,会突然开口提出建议,往往能让原本欢快轻鬆的气氛,瞬间变得有点像安全教育讲座现场。 时间就这么一天天的,和他们放学后的脚步一样,时而悠然时而仓促地——走啊走。 就像被秋日阳光拉长的丝,甜蜜中夹杂著因期末考试而带来的紧张拉伸感。 复习的压力像悬在每个人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沉甸甸的;而对旅行的期盼,则如同穿透阴霾云层的一束暖光,照亮了枯燥的题海战术,让人在疲惫之余总能找到一点坚持下去的动力。 路明非感觉自己像个精神分裂患者,思维每天都在“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核心內涵”与“温泉酒店到底有没有游戏机”之间进行高难度的反覆横跳。 一边要死记硬背“价值规律的表现形式”,一边要听著苏晓檣纠结“到底要不要带那瓶沉重的保湿喷雾”,他觉得自己的大脑cpu快要过载烧毁了。 夏弥则在“这次一定要考好不然出去玩心里都不踏实”的雄心壮志,和“啊啊啊梨梨香的新曲pv太好看了我根本复习不进去怎么办”的现实挣扎中,进行著日復一日的拉锯战,情绪起伏堪比正弦函数图像。 零大概是这几人中最气定神閒的一个。 无论是复习备考,还是默默整理自己的小行李箱,她都显得井井有条,从容不迫,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苏晓檣无疑是其中最忙碌、却也最乐在其中的一个。 她不仅要维持自己名列前茅的学业成绩,还要事无巨细地统筹整个行程安排,联繫车辆、確认酒店、规划路线、提醒大家准备物品——那种將一切安排得妥帖周到、运筹帷幄的掌控感,让她获得了极大的满足。 终於,在无数个埋首书堆、与公式定理和文史知识点搏斗的白天; 在活动室里围绕地图热烈討论、夹杂著对美食和演唱会期待的午后; 在放学路上,背著书包,一边抱怨考试好难一边又忍不住憧憬旅行见闻的黄昏閒聊中—— 第一次模擬期末考试,终於如期而至,又在一片或如释重负或哀鸿遍野的交响乐中,落下了帷幕。 当路明非拖著仿佛被掏空的身体,交上最后一门文科综合的试卷时,他感觉悬在头顶近半个月的那把利剑终於消失了。 而隨著考试结束,那个曾被反覆討论的,出发前往文楚市的日子,便在眾人几乎无法压抑的兴奋和期待中—— 踩著深秋最后的落叶,悄然降临了。 第204章 出发出发 第204章 出发出发 周六清晨,天光未亮透,在兰中学门口却已是一派与往日寧静迥异的喧囂景象。 虽然是放假,但家住城市各处的学生们,大多还是选择了学校作为出行旅游的集合点。 此时各种尺寸的行李箱堆放在一起,喧譁不断,滑轮滚过地面的咕嚕声、兴奋的谈笑声、以及带队者拿著喇叭確认名单的呼喊声,交织成一曲混乱而充满活力的出行序曲。 路明非顶著一头没怎么梳理的乱发,背著个看起来半瘪不瘪的背包,一边打著巨大的哈欠,一边用惺忪的睡眼打量著这热闹的场面。 实在太早了,比平时本就起床困难的早八还要早,以至於他不得不和叫他起床的零“殊死搏斗”,最后还是匆忙地赶到了。 苏晓檣今天穿了件利落的短款羽绒服,搭配修身长裤和短靴,显得格外精神干练。 她手里拿著列印好的行程表,正一丝不苟地核对著,偶尔抬头指挥一下乱糟糟的小队,颇有几分女將军的风范。 夏弥则像只被注入过多兴奋剂的松鼠,围著路明非蹦蹦跳跳,一会儿展示她新买的、毛茸茸的印著梨梨香头像的耳罩,一会儿又担心地检查自己背包里塞得满满的零食有没有被挤坏。 “路明非路明非,你带游戏机了吗?路上可以联机!”她眨巴著大眼睛问。 “带那玩意儿干嘛——路上睡觉不香吗?”路明非有气无力地回应。 零安静地站在人群稍外围的地方,穿著一件素色的长款大衣,围著一圈浅灰色的围巾,衬得她金色头髮更显眼,肌肤更白皙。 她脚边放著一个没有任何多余装饰的灰色硬壳行李箱,目光平静地掠过喧闹的人群,最终总是会落迴路明非身上,仿佛他是这片混沌中一个稳定的坐標点。 楚子航早已到达,正和几位带队者站在一起,低声交谈著,他背著一个看起来就很能装的双肩包,手里还拿著一份似乎是关於文楚市文化背景的资料,神情是一贯的专注和严肃。 很快,前往高铁站的大巴就过来了,摇摇欲睡的路明非鬆了口气,觉得可以好好补觉了。 只是他很快就知道,一旦出发,很多事就不是“他觉得”可以主导的了。 比如车门一开,苏晓檣似乎就想凭藉討论行程的正当理由,自然地坐在路明非旁边,却不料夏弥动作更快。 她嗖地一下就钻到了靠窗的位置,然后得意地拍拍身旁的空位,对还在过道犹豫的路明非露出一个灿烂得晃眼的笑容:“路明非,快过来,这边视野好!” 路明非嘴角抽搐了一下,在苏晓檣略显幽怨的目光和夏弥热情的招手之间,硬著头皮坐了过去0 零则一言不发,选择了路明非正后方的座位,安静落座,目光平视前方,恰好能將路明非的侧后方纳入眼帘。 苏晓檣轻轻跺了跺脚,一边对夏弥笑著,一边坐在了零的旁边。 楚子航扫了一眼这微妙的座位分布,毫无波澜地选择了前排一个单独的位置,拿出那本《城市地理与人文变迁》,很快便沉浸其中,仿佛身后的暗流涌动与他无关。 列车启动,窗外的景物开始加速后退。 路明非往座位后面一仰,就要回归死猪形態,然后下一秒就被叫醒。 “路明非,你渴不渴?我带了果汁,是水蜜桃味的哦!” 夏弥边以“怀民亦未寢”的气势“啪啪啪”地拍他脸,边献宝似的从她那塞得鼓鼓囊囊的背包里掏出一盒包装哨的果汁,插好吸管,就直接要递到路明非嘴边。 路明非的虚空起床气甚至来不及发作,就被夏弥“你喝啊,你喝啊!奶奶滴,为什么不喝!” 的火热眼神嚇到,只得老实张嘴。 但几乎在同一时间,零清冷的声音也从后面传来,同时递过来一个银色的保温杯。 “喝这个,温的,红茶。”她轻声道,同时投来冰川般的幽冷眼神。 路明非嘴巴一闭,看著同时出现在面前的两样饮品,感觉头皮有点发麻。 他挠挠头,忙不迭地从自己背包侧袋掏出矿泉水瓶,表示自己带了水,然后猛灌了一口。 苏晓檣在一旁看著,忽然从自己精致的手袋里拿出独立包装的消毒湿纸巾,优雅地撕开,递给路明非。 “擦擦手吧,车上接触的人多,注意卫生。” “——谢谢。”路明非应道,忽然感觉自己像个被过度照顾的生活不能自理者。 像这样,刚上车就时不时来一下,睡觉肯定是没戏了。 至於后面上了高铁,更是烦个没完,偏偏总体上女孩们还都不怎么大吵大闹,也没什么理由呵斥她们。 有时,路明非实在招架不住这无形的“围剿”,便会藉口上厕所,或者乾脆凑到楚子航那边寻求暂时的清净。 “话说这文楚市——除了演唱会,还有什么特別的地方吗?”他没话找话,主要是想逃离那令人坐立难安的关注。 楚子航从书页上抬起眼,推了推鼻樑上並不存在的眼镜,开始以他擅长的科普。 “文楚市,是国家级歷史文化名城,素有九省通衢”之称,长江与其最大支流汉水在此交匯,形成了独特的'两江三镇”地理格局。” “近代史上,这里曾是重要的工业中心和革命重镇,见证了诸多重大歷史事件。同时,它也是一座重要的教育科研基地,拥有多所高等学府——” 他从地理讲到歷史,从重工业谈到高新科技,又从辛亥革命讲到高校林立,知识密度极高,听得路明非眼皮又开始打架,却又莫名感到一种被知识填充的、远离了粉色泡泡和湿纸巾的踏实感。 抵达文楚市,走出高铁站,一股与苏合市略微不同的,带著江风水汽的城市气息扑面而来。 乘坐计程车前往“星空温泉酒店”的路上,五个男孩女孩都好奇地打量著这座陌生的城市。 高楼大厦与略显陈旧的居民楼交错,宽阔的江面与横跨其上的大桥展现出磅礴之气,街边热气腾腾的小吃摊又散发著浓郁的市井生活气息。 办理入住时,又一个小小的波澜出现。 在酒店前台,夏弥看著房卡,眼睛滴溜溜地转。 她突然压低声音,提议道:“我们那个套房不是有两个臥室和一个大客厅嘛——其实——其实我们可以——男女混住啊?” “反正空间那么大,晚上还能一起玩游戏看夜景——” 她越说声音越小,脸颊也有些泛红。 话没说完,就被苏晓檣红著脸用力拽了一下胳膊打断了:“瀰瀰!你胡说什么呢!当然不行! 想都不要想!” 她说得正经又坚决,耳根却也跟著红了。 零虽然没说话,但冰蓝色的眼眸扫过夏弥,里面明確地表达了不赞同,甚至带著警告的意味。 “为什么不行!可以试试的!”夏弥还想爭取。 “不行!就是不行!太不检点了!” 路明非倒没觉得什么,只是想著这些傢伙什么事都能互相爭一下,就那么不待见零么? 或者,要是零改改性子,对其他人的態度好一点,以后才能慢慢改善关係?哎。 反正目前他是阻止不了,只能眼观鼻鼻观心,假装研究酒店大堂的地毯纹。 最终,还是楚子航出面,说不和他爸一起住了,而是和路明非一起住,理所应当地终结了这个话题。 所以现在也就是:楚子航和路明非一间標准间,三个女孩入住那个豪华家庭套房。 夏弥对此嘟著嘴表达了强烈不满,直到苏晓檣无奈地承诺晚上可以在套房的露天私汤里一起泡温泉,並且充许她带零食进去,她才勉强多云转晴。 安顿好行李,稍作休整,已是下午时分。 五人按照原计划,出发前往今晚演唱会的举办地一文楚市体育馆踩点。 越是靠近体育馆区域,人流越是呈几何级数增长。 各种贩卖萤光棒、发光头饰、应援毛巾以及烤肠、奶茶、煮玉米的小摊贩沿著道路两侧排成了长龙,跟过节似的。 “哇!我的天!好多人啊!”夏弥紧紧挨著路明非,小手不自觉地抓住了他的胳膊袖口,既兴奋又有点怕被衝散。 路明非也忍不住暗自咋舌。 他伸长脖子望去,视线所及之处,除了密密麻麻的人头,也捕捉到了许多熟悉的仕兰中学校服身影,甚至有几个是他们高一三班平时並不算特別活跃的同学。 “不是吧——真来了这么多人?”他低声对旁边的楚子航吐槽:“这门票价格我听小天女提过一嘴,不是贵得要死吗?” “这帮傢伙平时买个参考资料都各种意见,看个虚擬偶像这么捨得下血本?” “別小看宅啊,”楚子航瞭然地解释:“在进入为爱付费状態时,他们会自动遗忘现实世界的金钱价值。” “好吧。” 路明非再次对那个只在屏幕里出现过的“梨梨香”所拥有的恐怖號召力,有了直观的认知。 隨著人流缓慢移动,一行终於看到了体育馆那宏伟的轮廓。 巨大的演唱海报上,梨梨香精致的虚擬形象熠熠生辉。 他们確认了晚上將要入场的入口位置,以及周边的卫生间、便利店和紧急出口的分布。 踩点任务完成,看著周围依旧摩肩接踵、热情不减的人群,路明非感觉自己的耳膜和神经都在经受著严峻考验。 他揉了揉太阳穴,提议道:“这人太多了,气味也不好闻,挤在一起跟沙丁鱼罐头似的,行动太不方便了。” “反正时间还早,我们对这城市都挺新鲜的,不如——分头行动?各自先去自己感兴趣的地方转转,晚点再集合一起吃晚饭,怎么样?” 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女孩们一致赞同。 “好啊好啊!”夏弥第一个跳起来举手:“那我和路明非一组!我知道有家老字號的豆皮据说超级好吃,我们可以去找找!” “我对这边的商业区和歷史文化街区比较熟悉,之前做过攻略,”苏晓檣立刻接口:“还是我和路明非一起吧,可以带他好好逛逛,避免走冤枉路。” 夏弥皱了皱眉,又有些惊讶地瞥了眼自己的好闺蜜,本来之前在车上就觉得有点不对劲——这下是不演了? 苏晓檣却只是眨眨眼,给出了一个“放心”的眼神。 夏弥恍然点头,看来另有玄机,说不定好闺蜜又在弄什么小巧思了。 零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往前迈了一小步,站到了路明非的另一侧。 那冰蓝色的眼眸静静地注视著他,虽然没有言语,但那眼神分明在说“我和你一起”。 无形的压力瞬间笼罩了路明非。 他沉默著,然后路径依赖地扫过旁边仿佛置身事外的楚子航:“那——会长,要不你——” 楚子航自然心领神会,就要顺著路明非的意思点头,然而一瞬间,三道目光如同实质般的利箭,齐刷刷地射向了他。 那目光中蕴含的不满、谴责以及“你怎么这么没眼力见”的无声控诉,匯聚成一股强大的精神压力,饶是心智坚定如楚大会长,也不由得动作微微一滯。 最终,他选择什么也不说,默默地后退了半步,重新將注意力集中到手中的资料上。 “逃兵!”路明非在心里控诉著。 而女孩们之间的小声爭执和眼神交锋已经再次升级,空气中瀰漫著无形的电火。 路明非看著她们一时半会儿难以分出高下,感觉站得腿都有些酸了,而且之前匆匆吃了点东西,现在肚子又有点空。 他嘆了口气,指了指不远处一个飘著浓郁香气的小巷口,决定暂时逃离这个漩涡。 “我记得来的时候好像看到那边有个卖三鲜豆皮和糊米酒的小摊,闻著挺香的。你们先慢慢商量,我去买点过来给大家垫垫肚子,也算尝尝本地特色。” 他一说要去买吃的,而且是要排队的那种,三个女孩的目光瞬间又聚焦到他身上。 但路明非这次学乖了,话音刚落,也不等她们反应,转身就朝著小吃摊的方向快步走去。 女孩们刚要抬脚跟上,脚步却都是一顿,互相用眼神牵制著。 就这么一犹豫、一牵制的功夫,路明非的身影已经灵活地钻入了前方熙攘的人群,几个晃眼就看不到了。 女孩们只好继续先留在原地等待,但还没继续爭执,就看见人群开始骚乱。 或许是因为聚集在体育馆周边的人流量实在太大,严重影响了附近的交通和居民生活,接到了大量投诉,几名穿著制服的警察和安保人员开始介入了。 “请大家不要在此处长时间聚集!有序离开!不要堵塞通道和出入口!配合一下!”他们拿著扩音喇叭大声,开始疏导。 > 第205章 水逆之街 第205章 水逆之街 隨著警察和安保人员的喊声,原本就密集的人群顿时出现了一阵不小的骚动和推挤。 路明非本来就走出了一段距离,正排在小吃摊的队伍末尾,被这突如其来的人流一衝,身不由己地就被裹挟著,朝著与体育馆相反的方向移动而去。 他试图稳住身形,或者回头寻找夏弥她们,但身后是不断涌动的人潮,根本看不到熟悉的身影,只能隨著大势向前。 被拥挤的人流带著走了好长一段路,拐过了几个街角,周围的密度才渐渐降下来。 当路明非终於能够停下脚步,喘口气时,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一条陌生又安静的老街上。 回头望去,来时的路在错综复杂的街巷和涌动的人头中早已迷失方向。 他鬆了口气,抬手擦了擦额头上並不存在的汗。 “呼——总算清净了。”他自言自语道,虽然有点懵,但內心深处反而升起一股莫名的轻鬆感。 既来之,则安之,他决定乾脆就在这附近隨便逛逛,享受一下难得的,没有视线聚焦的独处时光。 顺著这条老街慢慢往前走,路明非好奇地打量著两旁的景象。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灰色的砖墙带著岁月的痕跡,阳台上晾晒著各式各样的衣物,偶尔有骑著自行车的人叮铃铃地掠过,带著浓重本地口音的交谈声从开的门窗里飘出来—— 这个陌生的城市,拥有和苏合相似但又满是自己特点的风情,从来没在这个国家其他地域走走的他,確实感到了耳目一新。 就这么走了一好会儿,看著越来越陌生的街景,路明非终於意识到自己可能走得有点远了。 他停下脚步,掏出手机。 屏幕果然已经亮起了好几条未读消息的提示,来自游戏美食社的群聊,以及和夏弥、苏晓檣的私聊窗口。 內容无非是“你去哪儿了?”“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买到吃的了吗?我们在原地等你? “之类的。 他一边低头打字回復,说自己刚才被人群挤散了,现在在某条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街上,一边准备打开地图软体定位自己並查找回酒店的路线。 就在他刚在聊天框里打出“我马上就回——”几个字的时候,一阵异常迅疾的风忽然从他面前掠过! 那似乎是一个高挑修长的女性身影。 穿著华丽,色彩夺目,带著一头如同跳跃火焰般的暗红长发,在空气中划出惊心动魄的轨跡。 那身影跑得极快,动作带著一种奇异的韵律感,几乎是贴著路明非的身前掠过,带起的风吹动了他额前的碎发,甚至能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清冽而陌生的香气。 路明非愕然抬头,对方却早已跑远。 紧接著,不等他细想,三四个穿著统一黑色西装、面色冷峻的男人,火急火燎地追上来。 他们目標明確地锁定了前方那个逃跑的红髮身影,都专注而紧张,甚至没有多余的目光分给站在路边、一脸茫然的路明非。 於是路明非就这样,看著那那红色身影和几个黑西装的身影消失在巷子拐角,愣了好几秒钟。 “拍戏呢?还是什么大小姐逃婚或者离家出走?”他无聊地猜测道。 虽然那惊鸿一瞥的侧影和偏戏剧的服饰,確实让他瞬间联想到了之前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的“梨梨香真人”新闻,但他撇了撇嘴,內心毫无波澜。 就算是真的又关他什么事?都说了他对这种虚擬皮套人又没兴趣,有那閒工夫还不如赶紧回酒店好好休息。 决定不再理会这莫名其妙的插曲后,路明非重新低下头,专注地操作手机上的地图app,试图在这迷宫般的老街区里找到返回酒店的路径。 屏幕上的蓝色小箭头在错综复杂的街道线条间缓慢移动,定位似乎还有些漂移。 “这缺德地图——”他小声抱怨了一句,决定顺著大概方向先走著看看。 没走多远,他的目光便被街角一家不起眼的小店吸引住了。 店面很旧,招牌上的字都褪色了,但橱窗里赫然摆放著一台街机。 更让他惊讶的是,其中一台的屏幕画面,居然是去年才发售的最新版《拳皇》! 这在街机厅日渐式微的年代,尤其是在这样一条老街上,简直堪称奇蹟。 开玩笑,这能不去品鑑一下么,老板肯定是个很有品味的人。 好奇心驱使下,路明非推门走了进去。 店里光线有些昏暗,瀰漫著一股淡淡的灰尘和旧电路板的味道。 果然,那台崭新的《拳皇》街机静静地立在那里,与周围老旧的陈设格格不入。 他四下张望,没看到老板,只有游戏待机画面的音乐在空荡的小店里迴响。 “没人?店不要了是吧?”路明非嘀咕一声,反正閒著也是閒著,便投了幣,熟练地选好了自己常用的角色组合。 就在他搓著摇杆,享受著久违的街机手感,一套连招打得正酣时,柜檯下方忽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 路明非动作一顿,疑惑地转头看去。 只见柜檯下面的布帘被掀开,一个戴著宽大鸭舌帽和口罩,只露出一双异常明亮的玫瑰红色眼眸的身影,鬼鬼祟祟地、安安静静地钻了出来。 女孩拍拍身上沾染灰尘,然后,在路明非无言的注视下,径直走到他的旁边。 然后也动作麻利地投幣,且將游戏模式从单人闯关切换到了玩家对战。 做完这一切,女孩才抬起头,那双瑰丽得有点虚幻的眸子,隔著口罩,直直地看向路明非。 “呃——” 路明非看了看屏幕上的“vs”標誌,又看了看旁边这个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战意盎然的眼睛的奇怪傢伙。 好吧,懂了。 他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眼神对上的瞬间,决斗就开始了是吧? 可以,没问题,反正也是打发时间,他无所谓地耸耸肩,活动了一下手指关节。 並且他狂傲地对著屏幕扬了扬下巴,那意思是:放马过来,你才是挑战者! 没有一句交流,两人就这么一声不吭地开始了对战,摇杆的咔噠声和按键清脆的噼啪声瞬间充满了小店。 一开始路明非还带著点漫不经心,但很快他就发现,对面这个神秘女孩居然是个硬茬。 操作精准,连招犀利,意识也很不错,绝对不是隨便玩玩的新手。 “哟呵,有两下子啊。”路明非来了点兴致。 难得遇到操作这么犀利的妹子,他便下意识地收敛了几分实力,將水平控制在一个既能打得有来有回、又不会太快结束战斗的范围內。 两人在格斗场上你来我往,手指纷飞,对拼异常激烈,颇有种相见恨晚的架势。 可惜!天命不佑!就在路明非一记精彩的格挡反击,即將扭转局面的关键时刻“轰隆!哗啦——!”小店天板靠近门口的位置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灰尘落下,几块装饰用的木板和不知道什么东西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紧接著,楼上传来一阵杂乱的、如同许多人跑动般的脚步声。 “臥槽!”路明非嚇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一缩。 而对面的红髮女孩反应更是迅捷,她几乎是瞬间就从座位上弹了起来,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看都没看路明非一眼,扭头就从柜檯旁的另一个小门钻了出去,身影一闪即逝。 只是在消失前,她似乎还极其快速地回头瞥了一眼屏幕上暂停的战局,玫瑰红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清晰可见的恋恋不捨。 路明非也头皮发麻,顾不上什么游戏了,赶紧从正门逃离了这个突然“坍塌”的是非之地。 咋了这是,楼上在开坦克么,能把地板都碾碎的?文楚市“人杰地灵”啊。 就是可惜了那台机子,希望没有因此损坏吧。 惊魂稍定,加上走了不少路和激情搓招,路明非感觉更加饿了,本来他就是出来买东西吃的,结果兜兜转转肚子还空著。 他重新打开地图,决定先找地方填饱肚子再说。 顺著导航指引,他找到了一家在网上似乎小有名气的热乾麵店。 店面不大,但香气扑鼻,客人也不少。 他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点了一大碗热乾麵,又加了豆皮和蛋酒,想著等下吃完,顺便给夏弥她们打包几份回去,好歹也算有个交代,希望能堵住她们关於自己“失踪”的嘮叨。 面刚端上来,他拿起筷子正准备大快朵颐,眼角的余光就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那个戴著鸭舌帽和口罩的红髮女孩,居然也鬼鬼祟祟地溜进了这家店。 她先是跑到柜檯前,似乎想点单,但踌躇了一会儿,左看右看,像是在躲避什么。 然后,她的目光扫视店內,一下子就锁定了正在嗦面的路明非。 下一秒,在路明非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迈著小碎步快速衝到了他的桌边,毫不客气地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然后——直接伸手拿起了路明非还没来得及动的一碟豆皮,掀开口罩一角,小口而迅速地吃了起来! 路明非举著筷子,看著空空如也的豆皮碟子,又看了看对面这个自来熟到令人髮指的傢伙,整个人都愣住了。 “——好傢伙,真不客气啊你。”他无语地吐槽。 不过,看在刚才那场“不打不相识”、搓招搓得还挺痛快的份上,路明非最终还是没把她赶走口算了,就当请个萍水相逢的“机友”吃点儿吧。 他把自己那碗面往中间推了推,示意她也吃点。 女孩也不客气,拿起备用筷子就小口小口地吃起了面,速度还不慢。 两人就这么面对面,一言不发地埋头苦干,气氛诡异又和谐。 路明非一边吃一边想:这傢伙看来是个典型的麻烦综合体,还是少接触为妙,吃完这顿就各奔东西。 然而,麻烦似乎总是如影隨形。 就在他们快吃完的时候,店门被猛地推开,两个用丝袜蒙著头、手里拿著小刀的傢伙冲了进来,用带著浓重口音的普通话大喊:“打劫!都不许动!把钱和手机都拿出来!” 店里顿时一片混乱,惊叫声四起。 路明非和红髮女孩几乎是同时停下了筷子,面面相覷。 路明非嘴角抽搐,这什么运气?吃个饭都能遇上这种事? 就在蒙面劫匪一边叫囂著,一边往他们这个角落逼近的时候,路明非下意识地一回头——臥槽!对面座位又空了! 那红髮女孩不知何时,已经像幽灵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半碗没吃完的热乾麵和桌上一张皱巴巴的纸幣。 紧接著,那两个蒙面劫匪刚走到他们桌旁,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店外突然衝进来几个身影迅捷的黑西装男人。 似乎正是之前追女孩的那批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三两下就將那两个倒霉的劫匪制服並拖走了,动作乾净利落,仿佛只是顺手清理了两袋垃圾。 弄完了还一个劲地给受惊的大家深鞠躬,態度良好到让人惶恐。 自然,这一前一后,店里惊魂未定的客人和老板都看傻了。 路明非也愣在原地,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文楚市的治安——有这么差吗?还是我今天出门没看黄历?” 经过这么一闹,他也没心情打包了,店家估计也嚇得不轻。 他匆匆付了自己那份钱,赶紧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根据地图显示,穿过前面这个大型商场,从东门进西门出,就能彻底离开这片老街区,回到相对熟悉的大路上。 路明非鬆了口气,总算要脱离这个“事故多发地带”了。 他走进商场,里面灯火通明,人来人往,总算有了点现代都市的安全感。 他先去了一趟洗手间,解决个人问题,顺便洗了把脸,试图冲走这一下午的霉运。 然而,就在他刚走出洗手间,准备按照指示牌往西门走去时“i—喜,,“i—如,“i想,商场外面,靠近西门的方向,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响,紧接著是玻璃破碎的声音和人群惊恐的尖叫声! 巨大的骚乱如同投入水面的巨石,瞬间打破了商场內部的平静! 路明非脚步一顿,心里咯噔一下。 今天,这条街,到底是怎么了嘛! > 第206章 商场风波 第206章 商场风波 不等路明非思考,商场內的灯光就猛地闪烁了几下,隨后大部分区域陷入了昏暗,只有紧急出口的绿色指示灯幽幽亮著。 广播里传来一阵刺耳的电流噪音,隨后是一个粗暴而充满戾气的男声,用带著浓重口音的普通话咆哮著:“所有人听著!都不许动!抱头蹲下!” “砰!”又是一声枪响传来,彻底击碎了大家侥倖的心理。 路明非一惊,好像不是拍戏啊? 平时在电影里看了无数遍的劫持剧情,此刻就这么活生生地在现实中上演了? 要不要这样劲爆啊,他都不是本地人,只是来旅游啊! 不管怎么样先跑吧——但他远望一眼出口,发现已经把守著的壮汉,便立马调转了方向。 出不去的话,就只能躲! 於是,趁著混乱初起,匪徒尚未完全控制所有楼层的空隙,路明非像一条滑溜的泥鰍,逆著部分惊慌失措往楼下跑的人流,拼命往商场三楼衝去。 他看到三楼主要是些服饰店,布局复杂,更衣室多,应该適合藏身。 在一片哭喊、奔跑和匪徒粗暴的呵斥声中,路明非险之又险地钻进了三楼一家运动品牌店的员工换衣间。 这里空间狭小,堆放著一些杂物,门是简单的插销式。 他刚把插销轻轻拨上,背靠著冰冷的墙壁,就听到隔壁换衣间传来一声尖叫,紧接著是门被粗暴踹开的声音,匪徒的咒骂和哭泣声迅速远去。 “来真的啊——”路明非暗自嘖了一声,赶紧双腿岔开往上边爬。 很快这个门也被踹开,但歹徒只是习惯地扫一眼,加上头顶的他確实容易隱身,便马上又走了0 躲过一劫,但这里不能再待了! 路明非仔细听著外面的动静,见脚步声和呵斥声似乎在稍远的地方,便小心翼翼地闪身出去。 他目光飞快扫视,最终锁定了旁边女装店最里面那个极其狭窄的收银台矮柜。 顾不上那么多,他爬著钻了进去,勉强將自己塞进了这个逼仄的空间,然后轻轻拉上柜门。 稍微平復了一下呼吸,路明非掏出手机,调到静音模式,然后迅速打开新闻app和社交媒体。 果然,消息已经炸锅了! “突发!文楚市万象商场发生严重劫持事件!” “据悉,一伙持枪歹徒控制商场,人数不详,內有大量人员被困!” “警方已包围商场,正在与歹徒对峙!” 直播画面里,能看到商场外围拉起了长长的警戒线,警灯闪烁,全副武装的警方严阵以待,有记者在远处进行著紧张的现场报导。 紧接著,一些由劫匪自己拍摄並发布的视频开始在网上流传,显然是为了向外界示威,警告不要轻举妄动。 视频画面晃动,能看到黑压压的人群被迫聚集在一楼中庭,蹲在地上,不少人脸上带著泪痕。 穿著各异的蒙面歹徒在其中穿梭,不时用脚踢那些动作稍慢或者发出哭声的人质,呵斥声和受害者的痛呼夹杂在一起,场面令人窒息。 路明非看著视频,烦恼地抓了抓头髮。 他犹豫著,要不要给大伙发个消息先报个平安?事发突然,他们现在不一定知道这里的情况。 还在打字,柜檯外面的走廊上又忽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和说话声,似乎有匪徒正在挨个店铺搜查遗漏者! 路明非瞬间屏住呼吸。 有脚步声在他藏身的柜檯外停顿了一下一完,鱼死网破就在今日! 然而,预想中的柜门被粗暴拉开的情况並没有发生。 反而是一只白皙纤细、骨肉匀停的手,悄无声息地伸了进来,摸索了一下,又迅速缩了回去。 “? ” 还没等路明非反应过来,那只手的位置,换成了一只穿著白色分趾袜、踩著传统日式木屐的脚。 那脚也试探性地伸了进来,往里探了探,然后——不轻不重地踹了下路明非。 路明非无言,那只脚也顿了顿,似乎在思考——虽然他只看到了那只脚的停顿,但不知为何,他脑海里就是能清晰地勾勒出对方在思考的感觉。 似曾相识。 以至於路明非嘴角抽搐了一下,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很快,柜门被轻轻推开一条更大的缝隙后,来者就像只笨拙的小猫小狗,整个人试图往这个本已十分拥挤的狭小空间里钻。 果然又是那个戴著鸭舌帽和口罩的红髮女孩! 路明非眼睛都瞪圆了,也顾不上会不会发出声音了,赶紧伸出手。 他一把按住了那颗试图挤进来的脑袋,用尽全力无声地做著口型:“不行!这里已经满员了! 出去!” 这柜檯本来就是那种最节省空间的窄柜,生怕占了衣架的位置,塞下他一个已经够呛,再来一个人,非得挤成沙丁鱼罐头不可! 但女孩根本不管他的抗议,或者说,她可能根本没理解。 她只是固执地、坚持不懈地往里面挤,嘴里似乎还发出了像小动物鸣咽般的不满声音。 “不——行!”路明非继续小声地拒绝。 依旧没用。 “听不懂汉语是吧!”路明非一边用力往外推她,一边终於从牙缝里挤出气急败坏的咒骂。 忽然,他动作一顿,想起来,这妞——还真有可能听不懂汉语。 如果那个“日本偶像梨梨香真人现身”的都市传说属实的话——那这货大概就是—— 日本妞? 他这边一思考和犹豫,对方立刻抓住了机会,像泥鰍一样彻底钻了进来,成功地把自己塞进了这个本就不富裕的空间。 路明非没招了,感受著瞬间变得极度拥挤的空间,以及紧贴著自己身侧的,带著清冽香气的温热身体,只能无语问苍天地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而成功挤进来的女孩,似乎完全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她抬起脸,鸭舌帽下,那双瑰丽的玫瑰红色眼眸在手机屏幕的微光中显得格外明亮,正好奇地看著路明非近在咫尺的脸。 那眼神,就和之前在小吃店里,她一边吃东西一边偶尔瞟他一眼时一样,纯粹而直接,又有些探究。 她试探性地伸出手,抓住了路明非的胳膊,轻轻捏了捏。 隨即確认了什么般,眉眼弯弯,更加欢喜地往路明非身边挤了挤。 路明非只觉得莫名其妙,但现在也没工夫深究,外面匪徒的脚步声还没走远。 他只能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用眼神和口型再次严厉警告:“不!要!出!声!” 女孩眨了眨眼,似乎理解了,乖巧地点了点头。 路明非这才鬆了口气,重新將注意力放回手机上。 此刻,外界的直播和劫匪发布的视频还在不断更新。 画面中,人质们的处境似乎更加糟糕,恐惧的情绪在蔓延。 女孩也安静下来,凑过小脑袋,挨著路明非的肩膀,一起看著手机屏幕上那些令人不安的画面口当她看到视频里有人被殴打、孩子嚇得大哭时,她那眸子里闪过一丝清晰的不忍和怜悯,轻轻“啊”了一声,虽然极其细微,却透著一股纯然的难过。 路明非侧头看了她一眼,也没说什么。 但很快,他忽然感觉胳膊被轻轻碰了碰。 侧过头,只见旁边的红髮女孩不知何时也掏出了自己的手机,屏幕亮著,上面是备忘录的界面,她用纤细的手指笨拙地敲打著一行字,然后递到他眼前:“不去救他们吗?” 路明非愣了一下,心说还挺小心,真就不出声了?虽然之前也没听她说过话—— 他撇撇嘴,也拿起自己的手机,在备忘录上飞快打字回覆:“外面有警察叔叔,在想办法的。” 女孩看完,眸子眨了眨,似乎不太满意,又低头敲打起来,再次递过来:“你不去救吗?” “我?”路明非指著自己的鼻子,用口型无声地反问,一脸“你没事吧”的表情。 女孩却用力地点点头,帽檐下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里面满是理所当然的期待,仿佛路明非是什么隱藏的超级英雄。 路明非简直要气笑了,手指在屏幕上敲得飞快:“你在开玩笑呢?看不见吗,人家有枪啊!真傢伙!” “不怕。”女孩很快回復。 “怕!你不怕我怕!你个没良心的!”路明非没好气地回:“收留你躲这儿还怂恿我送死是吧?別想这些不切实际的,老实等营救就好。警察他们会解决的,或者我等会儿叫其他人也帮忙想想办法” 女孩看著屏幕,眼眸里掠过一丝固执,又低头打字:“来不及,坏蛋在欺负人。”她还特意加了个哭泣的顏文字。 “欺负就欺负嘛——”路明非下意识地打出这句话,隨即觉得有点冷血。 他刚想刪掉重写,身体却因为长时间蜷缩在一个极其彆扭的姿势,尤其是还被女孩挤占了大部分空间,又累又麻,忍不住想稍微伸展一下,结果脑袋“咚”一声轻响,磕在了头顶的木质隔板上。 “哎呦——”他疼得齜牙咧嘴。 这鬼地方,再待下去没被匪徒发现,自己先要肌肉痉挛或者脑震盪了。 不行,不能继续躲在这里了。 他决定把这块“风水宝地”让给这个麻烦精,自己另外找个地方藏身。 他用手势比划著名,示意自己要出去,让她留在这里別动。 女孩看著他,眼神里透出不解。 路明非不再理会,小心翼翼地推开柜门,先探头观察了一下外面的情况一走廊里暂时安静。 他像只谨慎的壁虎,慢慢地从柜檯底下爬了出来,感觉僵硬的四肢终於得到了些许舒展。 然而,他刚站起身,还没来得及寻找下一个目標,就听见身后窸窸窣窣那个红髮女孩,也学著他的样子,悄无声息地从柜檯里爬了出来,然后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距离近得几乎要贴上他的后背。 路明非猛地回头,用眼神严厉地制止她,无声地传达“回去!別跟著我!”的意思。 但女孩只是歪了歪头,眼睛里满是茫然和无辜,仿佛不理解他为什么不让跟,脚下却丝毫没有回去的意思。 路明非內心哀嚎:妈耶!甩不掉了是吧! 没办法,总不能在这里僵持著暴露目標。 他只能咬著牙,无奈地默认了这个“小尾巴”的存在,示意她跟紧,但要保持安静。 两人猫著腰,沿著店铺之间的阴影区域,小心翼翼地从一个店面挪向另一个店面,试图寻找更安全、更舒適的藏身之处。 期间,他们能远远瞥见走廊尽头有持枪的歹徒在巡逻,那晃动的身影和冰冷的枪管让路明非的心每次都提到嗓子眼。 倒霉倒霉倒霉!他在心里疯狂吐槽,看个演唱会遇上劫匪,这是什么绝世霉运! 还没找到合適的藏身点,新的变故又发生了。 只见不远处的一个玩具店门口,一个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小男孩,大概是之前躲藏时被嚇坏了,此刻正慌里慌张地从店里跑出来,一边跑一边带著哭腔小声喊著“妈妈”,完全失去了方向感。 这动静立刻吸引了附近一名歹徒的注意!“小兔崽子,还敢跑!” 那歹徒骂骂咧咧地,端著枪就朝小男孩的方向追了过来! 路明非心里一紧,赶紧拉著女孩缩进旁边一个展示架的后面。 就在这时,他感觉自己的衣角又被扯住了。 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他用力摇头,用眼神和极轻微的动作表示:不行!管不了! 但那女孩却不依不饶,先是扯他衣角,见他没反应,又去扯他的裤腿,力道还不小。 路明非死死按住裤腰,用眼神警告她別乱来。 然而,女孩似乎认准了他,见他还是不动,手下突然一用力“嘶啦——”一声轻微的、布料摩擦的声响。 路明非感觉屁股一凉! 他的运动裤裤腰竟然被这傢伙扯下去了一截! “好了!”路明非又羞又恼,差点没控制住音量,一把提上裤子,回头恶狠狠地瞪著那个罪魁祸首。 女孩却只是睁著那双无辜的大眼睛,指了指外面那个嚇得瑟瑟发抖的小男孩。 路明非看著那越来越近的歹徒,又看了看身边这个执拗得让人头疼的女孩,再摸摸自己差点失守的裤腰,只得无奈地嘆气。 “我去!我去还不行吗! ” 第207章 转大人的神秘房间 第207章 转大人的神秘房间 如今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路明非只能深吸一口气,做好准备。 他完全趴下,和蛆一样丑陋地蠕动著,悄无声息地贴在了小孩与歹徒即將经过的拐角阴影里。 对付普通人他唯一的优势,就只有那自带的降低自身存在感的被动。 但此刻他心里也在打鼓,自从阿美行最后昏迷甦醒来后,他就发现这种被动,连同对混血种的特殊感应,都像是信號不良的旧收音机,变得时断时续、大打折扣。 虽然似乎在隨著时间缓慢恢復,但远不及从前那般给力。 或许是老天终於看不下去他十几年的小透明,要先抑后扬,给他整条惹眼的现充线玩玩? 那感情好————不过好也得好对时候啊,现在可正是最需要隱匿的状况! “但愿还能有点用————”路明非暗自祈祷。 幸运的是,这个拐角位置本就刁钻,光线昏暗,加上那名歹徒的注意力完全被前方惊慌失措的小男孩吸引,確实难以察觉到阴影里还藏著一个人。 就在小男孩哭著跑过拐角,歹徒紧隨其后、半个身子探过来时,路明非动了一他猛地一个扫腿,绊向歹徒的脚踝! “哎哟!”歹徒猝不及防,重心失衡向前扑倒。 路明非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扑过去,第一时间就用尽全力捂住对方的嘴巴,防止他发出警报,另一只手则死死勒住对方的脖子,试图让他快速室息昏迷。 然而他低估了这亡命徒的凶悍和身体素质。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101 看书网解闷好,?0?????????????.??????隨时看 】 歹徒虽然被偷袭,但力气大得惊人,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挣扎声,双臂猛地反向一挣,竟然硬生生掰开了路明非锁喉的手臂! 不仅掰开了,还反手用和路明非大腿一样粗的手臂拧住了路明非双手,把他小鸡似的提了一提。 “这都能被反杀?瓦塔西也真是废了————”这个瞬间路明非在心里哀嚎。 废物死宅!vs!大只佬歹徒!你们知道吗一他不知道,所以很悲催地送了。 看来这商场里的第一滴血,竟然是他这个最机灵最会躲的么? 害人精!倭女祸国啊!路氏基业,今天毁於一旦一吐槽完毕,动画继续。 只见歹徒像是得意地笑了笑,动手前还谨慎地掏了掏路明非口袋,把手机拿出来了。 用拇指按著解锁后,他隨意翻看,也不怕手底下的屏弱小鸡仔挣脱。 结果並没有发现需要警惕和审问的东西,隨意地一砸。 “额滴圣剑!!”路明非心在滴血。 “额滴圣剑————圣剑————啊啊啊————” 见砸烂手机路明非这个反应,歹徒更兴奋了,不过也没继续拖延的打算。 他直接抢起手中的自动步枪,坚硬的枪托带著恶风,狠狠朝著路明非的脑袋砸来! 冰冷的金属感扑面而来,路明非瞳孔骤缩,也不顾上为手机哀悼了,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吾命休矣!” “都怪你啊,”他最后咬牙切齿道:“多事的木柜子!” “啪!” 沉闷地一声! 预想中的剧痛並未到来,因为那名凶悍的歹徒身体一僵,已经翻著白眼,软软地瘫倒在地。 他的后脑勺上,一个明显被重物击打的痕跡清晰可见。 路明非惊魂未定地抬头,只见那个红髮女孩不知何时出现在旁边,手里还举著一个应该是从附近店铺搬来的实木凳子。 她歪著头,玫瑰红的眼眸疑惑地看著路明非。 “呃————” 路明非变脸不扣豆,立刻对著女孩竖起了大拇指,极力讚美:“漂~亮!” “干得好哇!邻国有女初长成,力拔山兮气盖世啊!” 而那个被救下的小男孩看到追他的坏人晕倒了,也忘记了害怕,兴奋地跑过来,张开嘴似乎就要欢呼。 “我的小祖宗哎!”路明非赶紧又是一记饿虎扑食,一把捂住小男孩的嘴,把即將出口的叫声硬生生按了回去。 “別出声!想把其他坏蛋都引来吗?!” 小男孩赶紧点头,还小大人似的比了个“ok”的手势。 於是,原本风险就极高的“二人蠕动小组”,现在硬生生变成了更加臃肿和显眼的“三人爬行纵队”。 血压飆升的路明非,一边带著这一大一小两个“拖油瓶”,沿著墙根和展示柜的阴影艰难爬行,一边偷偷观察外面的情况。 这群歹徒显然不是乌合之眾,行动颇有章法。 他们已经开始分区巡逻,並且似乎破坏了商场的大部分监控系统,使得外界无法確切掌握內部的人员分布和他们的具体动向,只能通过他们主动发布的视频了解零星情况。 “麻烦了————”路明非心里沉甸甸的。 他现在自身难保,还带著俩,根本没什么好办法。 唯一的念头就是赶紧找个绝对安全的地方把这两祖宗藏好,然后自己也得藏好,再想办法联繫夏弥他们! 虽然在这边遇见这种事真的神经,但不管多神经,等小龙女来了就都好解决了————毕竟没有比她更神经的了,咳不是。 爬行中,他们经过一家门面挺大的品牌专卖店。 路明非决定进去看看,或许里面有仓库之类的隱蔽空间。 三人小心翼翼地溜了进去,看见店內一片狼藉,显然被慌乱的人群和可能的搜查弄得乱七八糟。 路明非正四处张望寻找合適的藏身点,忽然感觉自己的裤腿又被扯了一下。 “又来?!”他没好气地回头瞪去。是小男孩乾的。 “好的不学学坏的!跟日本妞一样烦人!” 他训斥著,却发现是小男孩正委屈巴巴地看著他,小手努力地指向一个角落。 路明非顺著方向看去,那似乎是一面完整的墙壁,但仔细看,墙壁与地面的衔接处,有一个非常不起眼的,顏色略深的凹陷。 那凹陷位置很低,正好是小孩子视线的高度,如果不是特意指出,成年人很难注意到。 “这是————?”路明非凑过去,用手摸索了一下,发现那凹陷似乎是个隱蔽的开关。 他试著用力一按。 “咔噠”一声轻响,墙壁上一块看似是装饰板的部分,竟然无声地向內滑开,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暗门! 三人都是眼前一亮! 路明非率先探头进去,里面豁然开朗,居然是一个装修得还不错,有床、有沙发、有小茶几甚至还有一台壁掛电视的隱藏房间! 空气中,似乎还瀰漫著一股淡淡的香薰味道。 这时,小男孩立刻挺起小胸脯,傲娇地走到路明非前面,瘪著嘴。 旁边的红髮女孩看看小男孩,又看看路明非,也有样学样站到小男孩旁边,一起对著路明非瘪起了嘴。 路明非看著这一大一小同步率极高的“谴责”表情,哭笑不得,赶紧双手合十,压低声音“罪己詔”:“是我错了!是我有眼无珠!大哥大姐牛逼!小弟佩服,千万別跟我计较!” 他赶紧招呼两人进去,然后仔细关好暗门,並从內部確认可以反锁后,这才真正鬆了口气。 打量起这个意外发现的避难所,还发现了独立卫生间,简直是绝佳的藏身地点! 苦尽甘来苦尽甘来!路明非疲惫地瘫坐在沙发上,只想好好喘口气。 然而他这口气还没喘匀,就看见那个红髮女孩好奇地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后,径直走进了那个小卫生间。 路明非起初没在意,以为她只是去方便。 但很快,他就听到里面传来“哗啦啦”的水声,以及————似乎是淋浴喷头被打开的声音? “喂!”路明非一个激灵跳起来,衝到卫生间门口,隔著门压低声音急道:“你要是上厕所我没意见,你要是胆子肥了想洗——” 他话还没说完,里面渐淅沥沥的水声已经变得稳定而清晰,甚至还隱约传来了女孩似乎很舒服的、轻轻哼歌的声音。 路明非瞬间头皮发麻,这妞的脑迴路到底是什么做的? 他挠了挠头髮,却也无可奈何,只能赶紧跑到暗门处,耳朵贴上去仔细倾听外面的动静,又小心翼翼地溜出去在专卖店內侦查了一圈。 確认隔音效果確实很好后,这才稍微安心一点。 他灰溜溜地缩回秘密房间,看著那扇传来水声的卫生间门,一脸的生无可恋。 狭小的秘密房间里,时间仿佛被拉长了。 路明非和那个捡来的小男孩大眼瞪小小眼,乾巴巴地等著卫生间里的沐浴结束。 小男孩大概是待得无聊了,眼睛滴溜溜地转向房间里那台壁掛电视,小手蠢蠢欲动,似乎想去按开关。 “想都別想!”路明非立刻用眼神发射死亡射线。 没有那个力能扛凳的红髮“大姐头”撑腰,小男孩显然不敢跟这个暴躁的大哥哥犟,只好委屈地扁扁嘴,继续玩自己的手指。 终於,卫生间门锁终於传来“咔噠”一声轻响。 路明非的心臟也跟著一跳。 电光火石之间,无数动漫、游戏里经典的“天然呆妹子出浴没穿衣服”情节如同走马灯般在他脑海里闪过。 他赶紧一个箭步衝过去,一把抄起还在发呆的小男孩,迅速退到房间最远的角落,背对著卫生间方向。 “闭眼!不许看!”他低声命令,同时死死捂住小男孩的眼睛。 而出於某种確定现场的严谨考虑,他自己则悄悄地回过头,准备看看情况。 预想中的福利场景並没有出现。 只见那个红髮女孩依旧穿著那身华丽的演出服,甚至连那顶鸭舌帽和口罩都好好地戴著,严严实实,除了发梢和衣服边缘似乎沾染了些许湿气,整个人跟进去之前几乎没什么两样。 路明非鬆口气,隨即又觉得自己的防备操作显得格外愚蠢,地鬆开捂住小男孩的手,乾咳了一声以掩饰尷尬。 不管那些了,当务之急,是赶紧联繫夏弥她们! 他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口袋,隨即才悲催地想起,自己的手机已经壮烈牺牲了。 於是,希望的目光只能投向刚洗完澡的红髮女孩。 “那个————手机,借我用一下?打个电话?”路明非手舞足蹈地比划,毕竟现在可没手机的自动翻译了。 女孩看著他,玫瑰红的眼眸里闪过一丝警惕,然后,猛地將一直攥在手里的手机紧紧抱在怀里。 她就像是护食的小兽,用力摇头,態度坚决得仿佛路明非是要抢她唯一的棒棒。 “我就打个电话!救命用的!”路明非尝试劝说。 女孩依旧摇头,抱得更紧了,甚至微微侧过身用后背对著他,表达著无声的抗拒。 不是,路明非无能狂怒,打个电话能怎么的? 我还能偷看你瀏览器记录不成?再说了,你一个妹子,就算被看了瀏览器记录————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这边不行,那边小的又开始闹腾了。 小男孩大概是实在无聊透顶,再次將渴望的自光投向了那台充满诱惑的电视机。 他指了指,然后眼巴巴地看著路明非,又看看红髮女孩。 红髮女孩接收到小男孩的信號,也顺著他的目光看向电视,然后————她也看向了路明非。 一大一小,两双眼睛目光炯炯地盯过来,无形的压力也扑面而来。 那路明非只能“whatcanisay”了唄。 开就开吧,总比这两个祖宗闹出別的么蛾子强。 “但是说好了!绝对!不许开声音!”他不忘咬牙切齿地强调,然后认命地走到电视机前,按下了电源键。 屏幕亮起。 没有预想中的开机画面或者雪点,电视似乎本来就处於待机状態,屏幕只是暗著。 电源接通的一瞬间,岛国海洋风情片的场景,席捲视野! 且正是,动作最激烈的时候。 路明非眼睛一,大脑宕机,隨即发出一声怪叫,整个人飞扑上去,赶紧用身体挡住了屏幕! “草!不对!是要关掉!关掉!”他手忙脚乱,意识到自己反应错了方向,而遥控器还在沙发上。 “不许看!有害身心健康!转过去!都给我转过去!”他死死挡著,一边对著那一大一小喊道。 然而,他越是慌乱阻止,越是激起了那两个好奇宝宝的逆反心理。 小男孩踮起脚尖想从缝隙里看,红髮女孩也凑了过来扯他手,歪著头,似乎想搞清楚屏幕上那奇怪的运动到底是什么。 路明非汗流浹背,左支右絀,既要挡住屏幕,又要防止这两个傢伙偷看。 好在最后是踢到了电源线,成功关了机。 他虚脱般地靠在墙上,大口喘气。 同时心中也警惕起来————这地方到底? 一个极其不妙的猜想浮上心头。 他装作自然地走向房间里那张有点乱的床,然后猛地掀开了凌乱的被子一床单中间,湿的。 “no! god, please, no——!“ 他不乾净了。 > 第208章 我不是英雄 第208章 我不是英雄 一番闹腾过后,秘密房间里终於安静下来。 小男孩大概是真的累了,蜷缩在沙发的一角,呼吸均匀地睡著了。 红髮女孩占据了沙发的另一头,学著路明非之前在柜檯下的样子,捧著手机,小脸皱成一团,专注地看著网上关於这场恶性劫持事件的新闻和视频。 路明非则一脸嫌弃地搬了张看起来还算乾净的凳子,离那张床和沙发都远远的坐下。 他总觉得这房间里的家具,尤其是那软乎的地方,肯定都沾染了某种不可言说的“痕跡”。 毫无疑问————这地方是建造者用来偷情的。 其实他倒不是多么纯情或者觉得羞耻,网际网路时代,什么猎奇玩意儿没见过? 他只是看著这个隱藏在光鲜商场下、充斥著某种奇怪氛围的角落,忍不住联想到了一些更遥远的东西。 所谓“大人”的世界,就是这么一回事么?就连工作的地方也能搞出这种名堂————和学校里的感觉完全不同。 比起“羞死了羞死了”,他更多的是一种对未来的茫然。 他以后,也会是大人吶。 高中毕业,大学毕业,离开了规律的上课铃、下课铃,离开了固定的上学放学,离开了漫长的暑假和寒假————目前还漫无目的自己,到时候又要如何去挥霍所剩无几的青春和漫长的生命? 像最初那样,沉浸在游戏世界里度日吗? 不,仔细想想,哪怕是过去那个没有一个朋友、总是缩在角落的自己,其实也更喜欢默默观察著或远或近的同学们,感受著那种鲜活的生活气息,宅著打游戏,或许只是那种旁观时光的一种填充和逃避。 未来————他到底会变成一个什么样的大人呢? 会变得和打造这个密室的人一样,在社会的某个角落里,经营著见不得光的欲望和秘密吗? 路明非有些出神,目光无意识地落在了对面的红髮女孩身上。 她正看著手机,玫瑰红的眸子里满是愁苦,似乎对外面的情况感到很焦虑。 路明非有点好奇,便凑了过去。 女孩刚好刷到一条新闻直播,画面显示商场外围,除了警方和记者,还有一群穿著黑西装的人正在激烈地与警方交涉。 那些人態度强硬,非要进入商场,场面十分焦灼。 女孩一看到那些黑西装,眉头皱得更紧了,像是看到了什么討厌的东西。 路明非示意想和她说说话。 女孩似乎也正想转移注意力,立刻关掉了让她心烦的直播,熟练地调出一个翻译软体界面,然后紧紧握著手机,示意路明非打字。 “你多大了?”路明非打下第一个问题。 女孩看了看,伸出纤细的手指,先比了个“十”,然后又比了个“四”。 “十四岁?!”路明非吃了一惊,忍不住低呼出声。 这傢伙居然比他还小一岁? “你不上学?”他继续打字问。 女孩摇了摇头。 “那,你是————职业偶像?爱抖露?”路明非探究著。 女孩点了点头,但隨即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慌张地猛摇头,手忙脚乱地想要掩饰。 路明非看著她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心里吐槽都暴露完了才知道遮掩,真够呆的。 大概是觉得氛围还不错,路明非难得地有了点倾诉欲。 “你这种就还挺棒的,直接一步到位,现在是小偶像,长大了就是大偶像,目標明確。不像我,现在是学生,离开学校了就不知道会变成什么了,前途一片迷茫。” 女孩看著翻译过来的文字,却不同意地摇了摇头。 她低头在手机上敲打起来,然后递给他看:“你是英雄。待在你身边会感觉很安心。” 路明非看著这行字,愣了一下,隨即失笑。 “安心在哪?今天我可是走到哪哪里就出事故,纯纯的倒霉蛋体质。”他打字吐槽。 “那不怪你————”女孩固执地回復。 路明非摇头,继续打字,满满的自嘲:“反正我不是什么英雄。” “恰恰相反,我以后说不定在某个时刻,还会给这个世界的人带来大麻烦呢。” “你就是!”女孩似乎有些生气,打字速度都快了些:“你刚刚才救了那个孩子!” “你別扯了,”路明非拒不承认:“要不是你非要多管閒事,又扯我裤子,我才不救。” “你会救的!”女孩斩钉截铁。 “不会!” “就会!” “你是小学生吗你!反弹是吧!” “我不是,我没上过学!” “哦,那你好骄傲!” “没有你骄傲!你是英雄!” “我tm————” 两人在翻译软体上你来我往,情绪都越来越激动,路明非很无力,第一次吵架有种锤在上的感觉,这傢伙的常识绝对有问题吧! 而女孩似乎被路明非这种死不认帐的態度惹恼了,她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 她低头在手机上飞快地操作起来,然后打字说:“你现在继续去救其他人吧!我知道你只是缺乏自信,我知道怎么给你增加自信! “啊?”路明非一头雾水。 只见女孩得意地调整了一下手机,然后把摄像头对准了路明非。 路明非狐疑地看过去—手机屏幕上赫然是一个正在进行的直播界面! 她连標题都做好翻译了,用中文赫然写著:“商场內部直击!神秘少年独斗歹徒!” “去救人!”女孩把手机屏幕转向他:“大家也会因为你振奋起来!看到了吗?已经有人看了!” 路明非看著直播间里那零星几个因为算法推荐误点进来的观眾,以及屏幕上自己那张懵逼的脸,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你疯了吧?要去你自己去!”他对著女孩摇头。 “去!”女孩切出直播软体,在备忘录里用了很多感嘆號:“你是英雄!你可以的!” “不去!!”路明非坚决拒绝。 开什么国际玩笑?这种普通人的恶性事件,他一个普通学生掺和什么?去送死么? 就算要维护城市和平,那也得是针对龙血事件啊!术业有专攻懂不懂,这就不是他该乾的活儿。 但女孩看他油盐不进,越来越激动,竟然直接就从沙发上跳下来,跑到暗门处,伸手就要去开门! 路明非嚇一跳,暗骂一声“你个猪队友神经病!”,一个箭步衝过去,想要阻止她开门或者把她拉回来。 然而女孩溜得飞快,已经將门打开了! 更倒霉的是,门外恰好有两个持枪巡逻的歹徒经过! 四双眼睛,隔著专卖店的衣架,对了个正著! 时间仿佛凝固。 “妈的!这里还藏著人!”歹徒反应过来,怒骂著就要举枪。 路明非心里一片冰凉,生无可恋————完了,这下彻底暴露了。 他绝望地回头,却看见那个罪魁祸首的红髮女孩,正举著手机,镜头牢牢对著他。 见他看过来,还用力地举了举小手,玫瑰红的眼睛里闪烁著异常明亮,甚至可以说是兴奋的光芒,用口型无声地给他打气:“干—巴——爹——!” ” “” 乾巴爹你个大头鬼啊!! 於是接下来的场面,彻底失控了。 路明非被迫开始了他在商场里的亡命狂奔。 他根本不想打,只想找地方躲,但那个红髮女孩就像个最敬业的战地记者,举著手机紧紧跟在他身后,时不时还发出点声音或者弄出点动静,完美地帮他吸引著火力。 一场鸡飞狗跳、狼狈不堪的“大战歹徒”戏码,就这么上演了。 路明非往往是被歹徒追得上躥下跳,眼看就要被撑上挨上一枪托或者子弹擦身而过时,总会发生点意外。 要么是头顶的装饰灯管突然掉落砸在歹徒面前,要么是旁边货架莫名倒塌阻碍了追兵,要么是奔跑中的歹徒自己左脚绊右脚摔个狗吃屎————而那个红髮女孩,总能在关键时刻,用不知从哪儿捡来的小物件,比如一个板凳,或者一本厚厚的杂誌,精准地干扰到歹徒,给路明非创造出一丝喘息甚至反击的机会。 路明非自己都打得莫名其妙,感觉像是被一股无形的“运气”或者“剧情杀”光环笼罩著。 他完全是凭著一股不想死的本能,和偶尔爆发的肾上腺素在周旋,每一次“制服”歹徒都充满了侥倖和狼狈。 然而,在女孩的手机直播画面里,经过角度和距离的巧妙修饰,呈现出来的效果就完全不同了! 在外界无数紧盯直播屏幕的观眾看来,这个突然出现的、穿著普通休閒服的少年,简直是神勇无比! 他在结构复杂的商场里灵活穿梭,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环境,看似惊险万分,却总能以毫釐之差躲过攻击,並且每每在关键时刻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和技巧,將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持枪歹徒放倒! 虽然样子狼狈,满头大汗,衣衫凌乱,但那眼神却透著一股不屈的坚韧! 直播人气如同坐了火箭般飆升!弹幕和评论区彻底爆炸:“臥槽!这是谁的部將?如此勇猛!” “妈妈问我为什么跪著看手机!” “这小哥是特种兵吧?太牛了!” “他在保护直播的人?还能兼顾保护的吗?好牛逼!” “加油啊!一定要平安出来!” “青春版成龙出现了!龙叔有接班人了!看,他在家具商场里几乎是无敌的!” 与此同时,已经回到酒店,正为路明非“失联”而焦急甚至有点生气的夏弥和苏晓檣,也刷到了这个以惊人速度衝上热搜榜首的直播。 当看到屏幕上那个熟悉的身影,在以一种她们从未见过的“英勇”姿態与歹徒周旋时,两人都惊呆了。 “路明非?!”夏弥失声叫道。 “他————他怎么在里面?还————”苏晓檣也捂住了嘴,脸上写满了震惊和担忧。 短暂的惊愕过后,便是强烈的焦急。 两人对视一眼,立刻准备动身去找零,商量怎么去救人。 然而,酒店里早已不见那个娇小的金髮身影。 “零呢?”夏弥疑惑。 苏晓檣摇摇头,但也意识到了什么,或许零早就动身去了? 是她俩太迟钝了,光想著路明非可能故意躲他们,討论回来后怎么找路明非算帐,结果完全没有意识到人不见了的安全问题! 商场內,路明非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在红髮女孩的“直播驱赶”和种种意外“助攻”下,且战且逃,竟然一路从三楼“杀”下了一楼大厅! 而剩余的几乎所有歹徒,似乎也被他们吸引,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將他们堵在了一楼空旷的中庭。 就在路明非看著周围十几个黑洞洞的枪口,觉得自己这次真的要光荣牺牲,或许明天新闻头条就是“勇猛少年寡不敌眾,最终壮烈牺牲”时———— 那群歹徒的首领,一个脸上带著刀疤的壮汉,目光越过路明非,死死盯住了他身后的红髮女孩。 先是愣了一下,隨即脸上露出了难以抑制的狂喜! “找到了!终於找到了!”他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形,对著耳麦低吼:“我就说,明明信號最后消失在这里————” “通知接应的,准备直升机!我们商场楼顶匯合!” 说完,在路明非愕然的注视下,包括首领在內的所有歹徒,竟然纷纷把手中的枪械像丟垃圾一样隨手扔在了地上! 他们互相看了看,脸上露出了彻底卸下偽装的狞笑,扭动著脖子和手腕,发出咔吧咔吧的骨节声响,一股危险的气息开始瀰漫。 隱约间,似乎有狰狞的金色在他们的眼底一闪而逝。 “呵————不装了,摊牌了————”首领舔了舔嘴唇,目光如同盯上猎物的野兽,牢牢锁定了红髮女孩:“费这么大功夫搞出这场面,可算能交差了。” 不装了————是吧。 此刻,就连能力被严重削弱的路明非,也终於从这些人身上散发出的,不再掩饰的独特“气息”中,清晰地感知到了一这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的亡命之徒,这是一群血统等级相当不低的混血种! 但意识到这一点后,愣住的路明非反而————大大地鬆了口气。 哎呦,早说嘛。 真是的! 第209章 再也不见 第209章 再也不见 確认了这帮傢伙是混血种,而非真正的亡命之徒后,路明非怎一个舒爽了得? 所谓“苦尽甘来”的最好詮释,也不过如此了。 虽然场面依旧危险,但至少脱离了“普通人持枪行凶”这种他最不擅长应付的,纯粹的物理暴力范畴。 而在一片重新响起的,因歹徒卸下偽装逼近而引发的哭泣和低低求救声中,他甚至有閒心压低声音,对著那个正狞笑著朝他和红髮女孩走来的首领问道:“所以————你们一帮高阶混血种,装模作样搞出这么大阵仗,持枪劫持人质,演得跟真的一样,到底图什么?” 他其实心里隱隱有些猜测,多半是为了身后这个身份特殊的红髮女孩,但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就为了抓一个人?真的敢在这个地界,闹出这么大的事情啊?” 真是疯了吧?上边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那首领听到路明非一口道破他们“混血种”的身份,脚步微微一顿,脸上闪过一丝讶异,但那讶异很快又被轻蔑取代。 他显然没把路明非这个完全感觉不到血统的少年放在眼里,只当他是偶然知晓些內情的蚁。 他径直从路明非身边走过,目標是其身后的红髮女孩,嘴里不屑地还啐了一□:“別多管閒事,贱血的猪玀!” 说著,他看也没看,隨手就像驱赶苍蝇一样,一巴掌朝著路明非的脸颊呼了过来。 那动作隨意,却带著混血种远超常人的速度和力量,若是普通人挨上这一下,恐怕当场就得晕厥过去。 但是下一秒,画风就突变了。 “哎呦呦呦呦————嘶——!” 刚才还气势汹汹不可一世的壮汉首领,仿佛瞬间被抽走了全身的骨头和力气,发出一连串毫无形象可言的痛呼倒抽冷气声。 他那庞大的身躯像是没了支撑,膝盖一软,“噗通”一声就朝著路明非跪了下去,整个人如同烂泥般瘫倒在地。 只有被路明非握著手腕的那只胳膊还僵硬地抬著,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虚弱。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路明非也隨之蹲下身,保持著握手的姿势,仔细看著对方虚弱无力而扭曲的脸。 过了几秒,他才像是確认了什么般,鬆开了手。 嗯,实际用起来还是可以的,只是感应方面迟钝了些,再过段时间可能也就完全恢復了。 终於,首领挣扎无果后,大口喘著粗气,看向路明非的眼神里只剩下恐惧。 路明非也拍了拍他的肩膀:“现在能好好说话了吗?” 而在后面,红髮女孩高高举起的手机直播镜头里,捕捉到的画面却是: 那个英勇的少年面对凶悍壮汉的巴掌不闪不避,只是沉著地一抬手,便稳稳抓住了对方的手腕,隨即似乎只是轻轻一发力,那体型比他壮硕几圈的歹徒首领便如同被施了定身咒般,彻底失去了反抗能力! 直播间的弹幕瞬间迎来了新一轮的狂欢。 “臥槽!擒拿手?!四两拨千斤?” “这小哥是內力高手吧?!太帅了!” “力拔山兮气盖世!古人诚不欺我!” “功夫是真的!这就是铁证!看谁再敢黑!” 剩下的歹徒们全都傻眼了,一时间竟忘了动作。 有人忍不住惊疑不定地喊道:“老大!你怎么了?连个普通小孩都————都干不过了?” 他们无法理解,自家老大那强悍的身体素质和格斗能力,怎么在一个照面间就莫名其妙地溃败了? “別————別他妈废话————上!一起上!弄死他!”瘫在地上的首领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颤抖著命令道。 “注意————別用言灵————外面————看得到————”还不忘低声补充这点。 不用他提醒这些混血种歹徒也明白,在这种人多的公眾场合使用言灵,无异於向整个混血种世界暴露身份,后果不堪设想————哪怕是他们的僱主,也绝不会想看到这种局面。 不过在他们看来,即便不动用言灵,仅凭他们血统带来的远超常人的身体素质,对付一个毛头小子也绰绰有余了! 剎那间,剩余的十几名歹徒眼中凶光毕露,那非人的金色在他们的瞳孔深处一闪而逝,隨即如同饿狼扑食般,从四面八方向路明非冲了过来! 拳头、手肘、膝盖————身体的一切部位都化为了致命的武器,带起阵阵恶风。 路明非看著这蜂拥而上的场面,心里反而更安定了。 枪他还有点发怵,但近身肉搏?他简直想给这帮傢伙点个讚。 他根本不需要什么精妙的格斗技巧—一他本来也不会。 他只是站在原地,或者说在有限的范围內微微挪动,將自己的右手,变成了最有效的防御武器。 冲在最前面的歹徒,饱含力量的一拳直捣路明非面门。 路明非不闪不避,右手隨意地一抬,指尖轻轻拂过对方的手腕。 “呃啊!”那歹徒只觉得一股难以形容的虚弱感瞬间席捲全身,凝聚的力量如同泄气的皮球般消失,拳头软绵绵地垂了下去,整个人跟蹌著差点摔倒。 旁边一人侧身一记凶狠的鞭腿扫向路明非的腰际。 路明非右手向下一按,搭在了对方的小腿上。 “我的腿————!”那歹徒感觉自己的腿仿佛不是自己的了,又麻又软,失去平衡重重摔在地上。 又一个歹徒从背后锁向路明非的脖子。 路明非甚至没有回头,右手如同背后长眼般向后一探,准確地点在了对方的手臂某处。 “嘶!”背后的歹徒如同触电般缩回手,整条胳膊都耷拉下来,用不上半分力气。 他就这样,如同一个行走的“虚弱光环”,右手所及之处,挨著一个,倒下一个。 那些平日里足以徒手撕裂钢铁的混血种体魄,在他的右手面前,仿佛变成了纸糊的一般,一触即溃。 当然,双拳难敌四手,总有人能从他的视觉盲区或者同时从多个角度发动攻击。 但这一次,路明非看清楚了。 那个红髮女孩,並没有因为危险而躲远,她依旧举著手机,像个最敬业的现场解说员。 同时確实是她一直在帮路明非,要么丟东西砸,要么偷偷给一脚,效果都相当不错。 那错不了,这傢伙也是混血种,普通女孩大概没这种反应能力。 “所以你自己不就能解决麻烦嘛————”路明非一边轻鬆地“点化”著面前的歹徒,一边忍不住在心里咕噥。 不仅拿他当挡箭牌,还自得其乐地当观眾,再拉著直播间的那么多人一起当观眾————无法理解。 战斗结束得出乎意料的快。 没几分钟,原本气势汹汹的十几名混血种歹徒,已经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 个个面色惨白,浑身无力,如同被集体抽乾了精力。 只剩下路明非还站著,微微喘著气。 玛德,挥手挥多了还挺累人,频繁转身也是,今天运动量可著实超標了。 此时,红髮女孩还在將手机镜头牢牢对准了他,记录下他站在满地“残兵败將”之中的“最后英姿”,跟结算画面似的。 “噢——!!!”短暂的死寂之后,被扣押在一楼中庭的人质们爆发出劫后余生的巨大欢呼和哭泣声,不少人激动地相拥在一起。 直播间的弹幕更是彻底疯狂,讚美、惊嘆、询问身份的信息如同瀑布般刷屏。 也就在这时,商场入口处传来了密集而急促的脚步声——一直被阻拦在外的警方,以及那些纠缠不休的黑西装们,终於衝破阻碍,涌了进来! 路明非见状,心里一紧。 风头出够了,麻烦也够大了,他可不想被当成什么英雄人物围观採访。 他立刻转身,目標明確地走向还在直播的红髮女孩。 这一次,女孩没有像护著宝贝一样反抗,只是任由路明非有些粗暴地从她手中拿过了手机。 路明非飞快地退出直播界面后,过程中还要注意挡著自己脸,远远被看著就够麻烦了,怎么可能再来个高清特写? “总算结束了————”他长长地嘆了口气。 话还没说完,女孩却突然张开双臂,一下子抱住了他! 女孩的动作很轻,柔软的躯体,带著她身上那股特有的清冽香气將路明非包裹,她玫瑰红的眼眸里闪烁著毫不掩饰的兴奋和崇拜。 路明非身体一僵,有些不自在地摇了摇头,轻轻推开了她。 他把手机塞回女孩手里,示意她收好。 女孩接过手机,看了眼那些正快速穿过人群、明显是衝著她而来的黑西装们,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她赶紧低头,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地敲打起来,然后举到路明非眼前,上面是翻译软体生成的一行大字:“再见!记住你是最棒的!你是英雄!” 后面还跟了几个闪闪发光的星星和爱心符號。 路明非看著这行字,心里五味杂陈。 再见?他可一点也不想再见了!“再也不见”才对。 今天这倒霉透顶的一系列事件,看来不是他自己水逆或者这条街水逆,十有八九就是眼前这个身份不明的麻烦精引来的! 不过————看著女孩那双纯粹得过分的玫瑰红眼眸,看著她因为奔跑和兴奋而微微泛红的耳尖,路明非心里那点埋怨又莫名其妙地消散了一些。 他无奈地挥挥手,算是道別。 女孩最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隨即转身,像一尾灵活的红色游鱼,迅速钻入尚未完全稳定下来的人群。 她朝著与黑西装们相反的方向溜去,几个闪身就消失在了视野尽头。 路明非的视线追著她消失的方向,心里还是很困惑。 这傢伙————干嘛从一开始就缠著自己?在街机店是,在小吃店是,在这商场里也是————好像认准了他一样。 他想不通,也懒得再想。 当务之急是赶紧开溜! 他瞅准一个机会,也想混入正在被警方疏导离开的人群,趁乱溜走。 然而,他刚迈出两步,还没来得及实施他的“潜行”计划一“轰!!!轰—!!” 商场外面,接连传来两声震耳欲聋的恐怖爆炸巨响!巨大的声浪甚至让整个商场建筑都微微震颤了一下,玻璃橱窗嗡嗡作响。 刚刚平静下来的人群再次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嚇得尖叫起来,一阵骚动。 路明非心里也是一惊,下意识地朝著商场巨大的玻璃幕墙外望去。 只见街道上,两架原本似乎打算降落在商场楼顶或者附近的武装直升机,此刻竟然变成了一堆燃烧的残骸,一左一右,如同被遗弃的玩具般,扭曲地坠毁在街边! 更令人骇然的是,它们的机身仿佛被什么无比锋利和强大的力量切割过,断□平滑得诡异,直接被肢解成了好几大块!熊熊火焰和浓烟冲天而起。 不仅如此,路明非跑近了些后能清晰地感觉到:直升机残骸附近还残留著新鲜的关於龙血————还是言灵?的感觉,浓度简直爆炸! 这绝不是普通的机械故障或袭击,这是高强度的混血种战斗留下的痕跡! 而且,就在刚才,就在外面! 他正惊疑不定地分析著,周围的人群在短暂的惊嚇后,好奇心压过了恐惧,又开始朝著玻璃幕墙这边涌来,想看看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少记者也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鯊鱼,扛著摄像机试图往外冲。 路明非暗道不好,这下更混乱了,不管是什么事都得先跑————他刚想转身钻入人流,眼前却骤然一。 不是幻觉,是真的天旋地转! 等他反应过来时,发现自己视野里的景物已经变成了横著的他整个人被拦腰抱了起来。 然后,他还闻到了家里浴室里,女孩们常用的那款沐浴露的清香。 路明非转动眼球,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精致得如同人偶般的侧脸,白金色的髮丝有几缕拂过他的脸颊,冰蓝色的眼眸正平静地目视前方。 果然是零。 她就这么將路明非稳稳地抱在怀里,以快得惊人的速度,如同鬼魅般穿梭在骚乱的人群缝隙与建筑物的阴影之中。 哦,原来还能这么全自动跑路的吗?这也太舒爽了。 路明非放开身心不再反抗,心说不愧是她的小女僕————真是太棒了。 > 第210章 失败夜袭 第210章 失败夜袭 就这样,路明非被零抱著,一路以惊人的速度“运”回酒店,在一楼大厅才被放下。 脚踏实地的瞬间,他立刻整理了一下被风吹得凌乱的头髮和衣服,试图掩饰刚才那尷尬的姿势。 也就在这时,正好撞见了急匆匆从电梯里衝出来夏弥和苏晓檣,她们脸上焦急,显然都准备出去找他。 “路明非!” “你没事吧?” 两人几乎同时喊出声,一左一右衝到他面前,上下打量著他,確认他除了看起来有些疲惫和狼狈外,似乎没有受伤。 “没事没事,虚惊一场。”路明非摆摆手:“大概是混血种势力之间的爭斗,拿劫持商场当了个幌子,现在已经解决了。” 零站在他身后半步的位置,声音清冷地开口:“是我疏忽了,这么晚才赶到。” “不怪你零,”路明非安慰道:“是我自己没及时联繫,还把手机给弄丟了,还因为遇到个特別呆的日本妞,死活粘著他,才引来了一大堆麻烦。 他在这里长吁短嘆,哀怨今天倒霉,所以没注意———— 零那句带著些许自责的话说出来后,夏弥和苏晓檣看向零的眼神瞬间变得复杂起来,脸色也微微沉了下去。 气氛一时间有些微妙的凝滯和尷尬。 而不远处,酒店大堂的休息区,刚刚与父亲楚天骄会合的楚子航,正平静地看著这边的小小骚动。 “儿子,看什么呢这么认真?”楚天骄顺著他的目光望去,只看到几个男孩女孩在说话。 “一段寻常青春的缩影。”楚子航淡淡地回答。 “嘿,还挺文艺范儿。”楚天骄咧嘴笑了笑,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对了,你怎么变卦了?” 本书首发 101 看书网伴你读,101????????????.?????超顺畅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不是说好了今晚跟我住吗?咱爷俩好久没见了,晚上还能说点掏心窝子的话。” 楚子航的目光依旧停留在路明非和他身边那隱隱形成对峙的气场上,平静地解释:“计划有变。” “如果我不帮一下,他的处境会更加艰难。” 楚天骄挑了挑眉,看了眼那几个女孩,瞭然地点点头。 “好吧,你们年轻人的事自己处理。” “嗯。” “对了爸爸,刚才文楚市商场那事,你应该知道吧?”楚子航转而问起这个o 他觉得有点不对劲,不像是普通的劫持事件。 “就是本地一伙混血种搞的,早就盯上那帮日本人了。”楚天骄耸耸肩。 “本来你老爹我接到消息是要第一时间去帮忙的,结果对方硬气得很,说这次用不著,我也就没多管閒閒事了。” 楚子航看了父亲一眼:“对方说不用,就不去吗?万一真出事了。” “嘿,別小看日本的混血种啊,他们那种血脉,厉害著呢。”楚天骄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再说了,出事了又怎么样?” “天塌下来也比不上跟我宝贝儿子说话重要。我这次啊,更多就是借著任务的名头,过来看看你。” 楚子航沉默地点点头。 他知道,父亲是在经歷了高架桥那件事后,想要极力弥补过去的缺失。 他自己也一样,知道父亲的另一面后,也在慢慢尝试,去修復支离破碎的父子关係。 夜晚,星空温泉酒店。 白天经歷了惊心动魄的劫持事件,虽然最终有惊无险,但都觉得缓一缓为好。 先不说可能的混乱,路明非现在可还是直播露了脸的大名人大英雄,全城都在找他呢。 於是原定的夜游计划取消,决定在酒店休整,明天再出发。 自然,按照原本的安排,三个女孩一个套房,两个男孩一个房间。 男生的房间里,路明非正盘腿坐在床上,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滑动,沉浸在游戏的音效与光影中。 是的,对他来说,出门在外没手机就是没命。回来后就第一时间去附近商场隨便买了台先用,等回去后再慢慢挑选。 哎?这算是名正言顺换最新旗舰机的机会啊,这下薯片不能抱怨他乱钱吧? 然后本来是要刷刷手机的,但是一打开,铺天盖地全是他在商场勇斗歹徒的图片和视频,学生们的朋友圈、企鹅空间也都纷纷转发,各种夸的哟,他隨便看几眼都羞得顶不住。 现代人类社会,太喜欢“造神”了。 所以就只能搓玻璃了啊,不过在手机打游戏到底比不上电脑,玩会儿游戏就看番或者看电影,今晚就这样了。 楚子航则坐在靠窗的书桌前,对著笔记本电脑屏幕,神色专注,偶尔敲击几下键盘。 房间內只有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声响,安静和谐,互不打扰。 只是静享夜晚的楚子航或许想不到,他原本放弃与父亲同住,是为了帮路明非缓和局势,却不知自己此刻———— 已经成了另一些人眼中的“障碍”。 就在与这个房间相隔不远的豪华套房內,三位女孩正处於一种心照不宣的待机状態。 苏晓檣倚在床头,看似在翻阅一本时尚杂誌,目光却並未聚焦。 夏弥趴在另一张床上,小腿在空中交替晃荡,盯著天板的眼神有些放空。 零则坐在靠墙的软椅上,姿態放鬆,仿佛闭目养神,但微微颤动的睫毛显示她並未入睡。 过了会儿,苏晓檣忽然把时尚杂誌放下了。 她拿起手机,纤细的手指在屏幕上敲打,编辑了一条发给楚子航的信息,措辞谨慎而客气:“会长,打扰了。突然想起之前你提过对文楚市的老城区建筑很感兴趣,我刚好找到一份非常详细的私人测绘笔记电子版!” “好啊。”楚子航回得迅速。 “但是数据很专业,文件比较大,方便现在过来用u盘拷贝一下吗?在我这里”苏晓檣又发。 她似乎难得想和学生会会长进行学术分享,但不是自己主动去,而是让楚子航过来。 措辞客气,但要求其实挺不客气的。 发送完毕,苏晓檣放下手机,指尖轻轻敲击著杂誌光洁的封面,等待回应。 几乎在同一时间,夏弥也抓起了手机。 她的话更直接,语气依旧活泼跳脱:“会长大人!江湖救急!我买的那个巨型拼图缺了一块!” “缺了吗?”楚子航还没回苏晓檣的消息,就又看到夏弥的。 “包装盒上写著可能遗落在之前房间了,能不能帮我一起去楼下前台问问看?你比较会说话!想得也全面[可怜][可怜]”夏弥又发。 楚子航还是没马上回。 他拿著手机仔细查看著,目光在两则信息上停留片刻,又抬眼看了看旁边正打到关键处、嘴里念念有词的路明非。 那张素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极快地掠过一丝瞭然的神色。 最终他没有回覆任何一条信息,而是合上了笔记本电脑。 “路明非,”他起身,声音平静:“我出去了,今晚我去我爸那边住,他说有要紧的事情和我商量,且要保密。” “抱歉了,明明说好和你一起的。” “啊?哦,好。”路明非头也没抬,隨口应道:“没事没事,本来也该跟你爸一起,他好不容易从国外回来。” 楚子航开始利落地收拾行李,他的动作一如既往地高效。 他没有质问,没有点破那些消息,仿佛只是临时改变主意。 就这样,他提著简单的行李袋走出房间,脚步声在走廊渐远。 而他离开的消息,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涟漪迅速扩散。 苏晓檣听到对面关门声,立刻坐直身体。 她不装了。 她需要一个最自然、最不易被拒绝的藉口。 补妆,整理头髮,拿起那份她早已准备好的、关於明天行程的备用方案文件夹。 她计算著时间,打算在楚子航离开五分钟后过去,藉口討论明日行程,姿態要大方自然。 夏弥的反应更快。 她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游戏机和卡带早就准备好了塞在背包里。 她的计划简单粗暴——直接去找路明非打游戏,然后见机行事,能留就留。 她像只等待起跑信號的小豹子,耳朵竖著,准备一有机会就衝出去。 零依旧安静地坐在椅子上,只是睁开了眼睛。 她看著苏晓檣进入备战状態,也感知到夏弥的蠢蠢欲动。 她没有像她们一样急於行动,反而更加沉静————她在等待一个混乱的间隙,或者一个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时机。 苏晓檣觉得时间差不多了。 她深吸一口气,拉开房门,走向路明非的房间。 步伐从容,脸上带著恰到好处的微笑。 “砰砰砰。” 她轻轻敲门。 “谁啊?”路明非的声音隔著门传来,伴隨著游戏暂停的音效。 “是我,苏晓檣。关於明天的安排,有个细节想再跟你確认下。” “哦,来了。” 就在路明非拉著拖鞋走来开门,苏晓檣准备展现她精心准备的“行程討论”时—— “叮咚!叮咚!叮咚!” 尖锐连续的门铃声在苏晓檣身后响起,来自她们自己的套房! 正准备衝出来的夏弥被这门铃嚇得一缩。 苏晓檣也下意识地回头。 只见一位推著清洁车的酒店阿姨站在套房门口,用带著口音的普通话大声问道:“您好!客房服务!请问现在方便补充一下浴室用品吗?” 这突如其来的服务打断了苏晓檣的节奏,也拦住了夏弥的脚步。 路明非已经拉开了门,疑惑地看著门口的苏晓檣,又看看斜对面吵嚷的阿姨。 苏晓檣暗嘆一声,知道时机已失。 在路明非和酒店阿姨的双重目光下,她无法再从容地进行单独相处。 “呃————要不明天早上再说吧,你先玩。”快速对路明非说完,她勉强维持著微笑,转身走向自己房间,去应付那位不合时宜的阿姨。 夏弥在猫眼里看到苏晓檣被召回,心里窃喜,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她等阿姨离开,苏晓檣也回到房间后,立刻背上背包,躡手躡脚地溜出套房。 她刚走到路明非房门口,手还没抬起来,就听到里面路明非似乎在打电话,声音还挺大:“————对啊,楚子航不知道咋回事又去找他爸了,就我一人————没事儿,我再看会儿动画就睡————” “有人找我帮忙干活?丟了东西?不管!谁来踹谁,累死了!” “游戏也不打,真的別来烦我了————” 夏弥举起的手僵住了。 犹豫了好一会儿,最后她还是懊恼地跺了跺脚,只能鎩羽而归。 零自始至终透过门缝冷静地观察著这一切。 她看到了苏晓檣被意外打断的窘迫,也看到了夏弥临门一脚的退缩。 现在,路明非被她一通电话激起情绪,並非適合介入的时机。 她需要等待他放鬆、准备休息的那一刻。 夜渐深,走廊彻底安静下来。 零估算著时间,觉得路明非应该差不多要休息了。她拿起那个装著洗漱用品的手提袋,悄无声息地走出套房。 来到路明非房门前,里面很安静,灯还亮著。 她停下脚步,侧耳倾听,里面传来规律的、轻微的屏幕敲击声路明非可能还在玩手机。 她伸出手指,正要叩响房门———— “吱呀— —” 隔壁房间的门突然打开,一位睡眼惺忪、穿著睡衣的大叔走出来,看到零站在门口,投来好奇的一瞥。 零的动作瞬间停滯。 她沉默地在门口站了几秒,又瞥了一眼那位尚未离开的大叔。 她注意到,大叔另一只手上,握著正播放最新商场新闻的视频,画面定格在————路明非的脸。 最终,零缓缓收回了手。 她紧握了一下手中的提袋,转身,如同融入夜色的影子,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而路明非也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终於关掉电脑,准备洗漱睡觉。 女孩们的套房里———— 苏晓槽泄气地將那份备用方案文件夹扔在一旁。 夏弥趴在床上,把脸埋进枕头里,发出鬱闷的呜咽声。 零將手提袋放回原处,面色平静无波,仿佛只是进行了一次例行的夜间巡查。 三个女孩,三种心思,一番迂迴曲折的谋划与行动,最终却都止步於那扇门前。 夜晚重归寧静,只有窗外的月光,无声地照耀著空寂的走廊,和房间里那个对此一无所知的,已然进入梦乡的路明非。 > 第211章 文楚市的一天 第211章 文楚市的一天 周日清晨的文楚市,是在热乾麵的芝麻酱香和面窝在油锅里滋啦作响的声音中甦醒的。 路明非被窗外隱约传来的市井喧闹唤醒,睁开眼,看著陌生的酒店天板。 他了半分钟,才將“我在文楚市旅游”这个事实塞进还有些迷糊的大脑。 哎呀,毕竟就昨天那档子事,很难跟“旅游”这种轻鬆悠閒的概念联繫在一起啊。 谁知道初来乍到,文楚市就给他来个大的————近乎下马威,难顶。 手机屏幕亮著,是楚子航发来的信息,说他今天和父亲有安排,就不参与行程了。 路明非看著那条信息,心里吐槽这不靠谱的男人又放鸽子,那岂不是说今天只有他一个男同胞了? 压力啊压力。 不过很快,在酒店餐厅,路明非对著琳琅满目的“过早”品种看了眼,也就什么烦恼就没了。 在夏弥“这个好吃!”“那个必尝!”的聒噪推荐下,他最终端回了一碗淋著浓厚芝麻酱、撒著萝卜丁和葱的热乾麵,外加一个金黄酥脆的面窝和一碗蛋酒。 第一口热乾麵下肚,那浓郁的酱香和韧劲十足的麵条就征服了他,忍不住又去加了一碗。 苏晓檣则小口品尝著一份三鲜豆皮,对那金黄蛋皮下的糯米饭和笋丁香菇馅表示认可。 零的选择最是清淡,只要了一碗清甜的糊米酒和一个小巧的糯米鸡,安静地坐在角落,像一幅定格的美人图。 今天晚上前的计划就是去文楚市到处玩。 路明非戴了口罩也换了衣服,应该不会被认出。 他们第一站自然选择了黄鹤楼与长江大桥,这可是文楚市鼎鼎有名的打卡点o 站在巍峨的黄鹤楼下,仰望那飞檐斗拱,路明非才真切感受到所谓“天下江山第一楼”的气魄。 苏晓檣今天显然精心打扮过,一身剪裁得体的休閒裙装,衬得她身姿挺拔。 她自然而然地走到路明非身边,將手机递给他:“帮我拍张照,要把整个楼和气吞云梦”的匾额都拍进去。” “做不到。”路明非老实回答。 “就是让你拍好看点啊!”苏晓檣恼了:“听我指挥就对了!” “哦。” “你蹲下一点,对,这个角度显高。” 路明非只好老老实实地当起了摄影师,蹲下、站起、左移、右挪,感觉自己像个被遥控的机器人————女生拍照是真麻烦啊。 最终小天女看著手机里路明非拍的照片,撇撇嘴:“直男审美————算了,勉强能用。” 但眼角眉梢那丝藏不住的满意,还是泄露了她的真实心情。 夏弥则像脱韁的野马,在人群中穿梭,一会儿指著崔顥的诗碑大声念“昔人已乘黄鹤去”,一会儿又跑到李白《黄鹤楼送孟浩然之广陵》的浮雕前,做出夸张的挥手告別状,还试图去摸一下门口铜像仙鹤的翅膀,被工作人员温和制止。 她跑到路明非身边,扯著他的袖子:“路明非路明非!我们也来拍个搞怪的“” 然后不由分说地把自己的兔子头绳套在路明非手腕上,然后比著剪刀手,笑得见牙不见眼。 路明非无奈,对著苏晓檣再次举起的手机,露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容。 不远处的苏晓檣,看著镜头里路明非手腕上那根突兀的粉色头绳,眼神却微微暗了一下,按快门的手指稍稍用力。 零依旧游离在热闹之外。 她沿著迴廊慢慢走著,手指轻轻拂过朱红的栏杆,目光投向远处烟波浩渺的长江。 江风吹拂著她白金色的髮丝,阳光在她精致的侧脸上投下柔和的光影。 路明非偶尔看过去,会觉得她仿佛不是这个时代的游人,而是从某幅古画中走出来的、带著一身清冷故事的仕女。 ————明明是金髮蓝眼的俄国妞,气质这种东西还真是神奇。 登临楼顶,视野豁然开朗。 壮阔的长江如同一条黄褐色的巨龙,蜿蜒东去,江上百舸爭流,雄伟的长江大桥横跨两岸,如同钢铁脊樑。 “哇!好壮观!”夏弥兴奋地扒著栏杆,半个身子都快探出去,嚇得路明非赶紧抓住她的卫衣帽子。 “小心点!” “我又摔不死!”夏弥自豪道。 “你能把看你摔不死的人嚇死!”路明非小声地懟回去,给她脑袋敲了一下。 苏晓檣也走到栏杆边,看著这宏大的景致,轻轻呼出一口气,似乎也被这江山气势所撼动。 她悄悄看了一眼站在身旁的路明非,他正专注地看著江面,口罩拉到了下巴,侧脸在光线下显得有几分难得的沉静。 她不动声色地,往他那边靠近了一小步。 零不知何时也来到了他们身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著,冰蓝色的眼眸映照著万里江天。 从黄鹤楼下来,一行径直扎进了与之一街之隔的户部巷。 这里是美食的天堂,也是人声的海洋。 各种小吃的香味混合著蒸腾的热气,扑面而来,瞬间將几人淹没。 果不其然,在路明非无语的注视中,夏弥彻底进入了“暴走”模式。 她左手举著烤得滋滋冒油的巨型烤魷鱼,右手拿著蘸满酱料的烤芍皮,嘴里还塞著刚出锅的三鲜豆皮,含糊不清地嚷嚷:“路明非!你快尝尝这个!超好吃!” 说著就把自己咬过一口的烤芍皮递到了路明非嘴边。 路明非看著那带著明显牙印和亮晶晶酱汁的芍皮,僵在那里不知该不该接。 以前倒可能不会在意,现在————一左一右还有两双眼睛看著呢。 “嘖,脏不脏。”苏晓檣果然在一旁凉凉地开口,並递过来一碗刚刚买好的、撒著生碎和葡萄乾的糊米酒:“喝这个,解腻。” 夏弥冲苏晓檣做了个鬼脸,不由分说地把烤芍皮塞进路明非手里,又冲向了一个卖油饼包烧麦的摊位。 路明非拿著那半块烤芍皮,喝了一口甜润的糊米酒,感觉味蕾和心情一样复杂。 苏晓檣虽然对巷子里摩肩接踵的人群和略显油腻的地面有些不適,但也被这浓郁的市井气息所感染。 她小心翼翼地尝试了糊汤粉,被胡椒的辛辣呛得咳嗽,脸蛋泛红,却还是忍不住又吃了一口。 她看到路明非似乎对一种叫“面窝”的油炸圈圈很感兴趣,便默默去买了一个,递给他:“尝尝这个,听说也是特色。” 路明非接过,咬了一口,外酥內软,带著葱香。 “哎呦不错哦!” 苏晓檣轻轻“对吧?”了一声,转过头去,嘴角又微微弯起。 零对食物的卫生要求最高,她只选了几家看起来最乾净整洁的摊位,买了一份小小的、煎得金黄的汽水包和一杯冰镇的酸梅汤。 她吃东西的样子很斯文,小口小口,仿佛在完成某种仪式。 当她看到路明非被夏弥投餵得手忙脚乱、嘴角沾了酱汁时,默默地从隨身的小包里拿出一包印著精致纹的纸巾,抽出一张,递了过去。 “擦一下。” “好嘞。”路明非原本想说谢谢,但又觉得生分了。 下午,他们去了文艺小资气息浓厚的曇华林。 这里遍布著各种特色小店、咖啡馆和手作工坊,女孩们的兴趣在这里得到了充分释放。 苏晓檣对一家vintage首饰店流连忘返,仔细打量著每一件饰品的做工:夏弥则被一家怀旧零食店吸引,哇哇大叫著买了一大包“童年回忆”;零在一家独立书店停下了脚步,指尖划过一排排书脊,最终抽出了一本关於星辰与神话的绘本,安静地站在窗边翻阅起来。 路明非对这些兴趣不大,主要负责拎包和当背景板。 在一家可以diy手工皮具的小店前,夏弥非要拉著他一起做一个钥匙扣。 结果路明非笨手笨脚,差点把皮革戳穿,被夏弥无情嘲笑。 苏晓檣在一旁看著,忍不住还是走上前,拿过路明非手里的工具:“不是这样,要斜著用力,我教你。” 她靠得很近,髮丝几乎要蹭到路明非的脸颊,让他觉得痒痒的。 零从书店出来,看到这一幕,脚步微顿,然后若无其事地走到旁边的明信片架前,手指却无意识地捏紧了她刚买的那本绘本。 傍晚时分,趁著演唱会的时间较晚,他们来到了汉口江滩。 夕阳如同一颗巨大的咸蛋黄,缓缓沉入江面,將天空和水面都染成了温暖的金红色。 他们沿著江岸漫步,看风箏在晚霞中飞舞,听轮船的汽笛声悠长。 骑完自行车,几人都有些累了,找了个长椅坐下。 夏弥毫无形象地靠在路明非一边的肩膀上,嚷嚷著“累死啦”。 苏晓檣则保持著距离坐在另一边,但脱下了稍微有点磨脚的单鞋,轻轻活动著脚踝。 零坐在长椅另一端,看著江面上归巢的江鸥,晚风吹起她的金髮,画面静謐美好。 路明非看著眼前的一切,短暂地摘下了口罩,任由江风吹拂脸颊,感觉连呼吸都变得轻快起来。 “前面好像有个水上项目,我们去玩那个吧!”夏弥恢復了一点元气,指著不远处一个热闹的码头喊道。 苏晓檣和零看了看那晃动的快艇和水上自行车,都表示可以尝试。 “你们去吧,”路明非连忙摆手:“我在这儿坐会儿,帮你们看东西。” 女孩们也没勉强,把背包和水瓶都塞给他,嘻嘻哈哈地朝著码头跑去。 路明非看著她们的背影融入夕阳余暉中,重新戴好口罩,放鬆身体靠在长椅上。 这一刻的寧静和美好,让他几乎要忘记那些关於混血种、龙类和被遗忘的烦恼。 就在这时,一抹熟悉的红色头髮,在不远处的人群边缘一闪而过。 不好! 是昨天那个红髮女孩? 路明非心里咯噔一下,几乎是本能地,他立刻移开了视线,假装看向湖面。 “没看见,没看见,麻烦精,快走快走————”他心里默念。 他不想再捲入任何莫名其妙的事件了,昨天的经歷足够他消化一阵子。 然而,他刚鬆了口气,准备换个姿势继续扮演雕像,一个身影就直直地撞到了他的肩膀上。 力道不轻,让他趔趄了一下。 “抱歉。”一个清冷的女声匆匆响起,带著一点焦躁。 路明非抬起头,只看到一个穿著深灰色运动服、留著利落黑色短髮的女生背影,正快速分开人群向前走去,方向————似乎是红髮女孩消失的方向。 路明非揉了揉被撞到的肩膀,有些纳闷。 他有点怀疑,一般,混血种才会更吃他的没存在感,特別是现在,他的能力还在削弱状態。 虽然也有可能是人家在想事情,或者低头看手机,但想想昨天混血种闹的大场面,他还是以防万一地,集中去感应那个远去的背影。 真是混血种! 又是衝著那个红髮女孩去的? 路明非坐在长椅上,內心天人交战。 他一点也不想惹麻烦,昨天是迫不得已,今天——他完全可以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那女孩身边不是有黑西装保鏢吗?或许能应付? 可是————万一呢?万一那些保鏢没跟上,或者对方更强———— 他脑海里闪过昨天女孩举著手机,眼睛亮晶晶地对他说“你是英雄”的样子,虽然他觉得那纯粹是瞎扯,但———— “唉————”路明非重重地嘆了口气,朝著黑髮女生和红髮女孩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他离开游客密集的绿道主干线,拐进了一条通往附近老居民区的小路。 越往里走,行人越少,环境越发安静,甚至显得有些破败。 在一个岔路口,他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顺著味道拐进一条更窄的、两侧是斑驳墙壁的老巷子,眼前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冷气。 巷子里横七竖八地躺著七八个穿著黑色西装的壮汉,正是昨天他见过的、保护红髮女孩的那批人。 他们此刻模样悽惨,人人带伤,呻吟声不断。 他们手中的甩棍、电击器等武器散落一地,而且大多像是被什么极其锋利的东西切割过,断口平滑。 他们身上也有著触目惊心的切割伤,鲜血染红了身下的青石板,好在看起来都没有生命危险。 第212章 貌似是精英刺客的女孩 第212章 貌似是精英刺客的女孩 “喂,你们————这又是怎么回事?”路明非靠近其中一个看起来伤势稍轻的,问道。 “行け————早く行!余计なことをするな!”那黑衣人看到路明非,一边嘰里呱啦一边忍痛摆手。 “哦,也对,日本人。”路明非耸耸肩。 要是来点“哦哈哟”、“私密马赛”之类的短语他还能识別一二,这么大一串谁懂啊? 跟他摆手后,那傢伙又对著类似对讲机的玩意儿继续嘰里呱啦。 路明非大概也能猜到,无非是遇到硬茬子呼叫支援————有点搞笑,昨天在商场外被警察拦截,今天及时赶来吧,又被通通干趴下,就这还当保鏢呢。 他摇了摇头,不再理会这些人,加快脚步,朝著巷子更深处追去。 穿过这条充斥著血腥和呻吟的巷道,前方是一个稍微开阔些的、类似老社区小广场的地方。 好在要找的人没有继续跑走,他一眼便能看到相当焦灼的场面。 之前那个撞到他的黑髮女孩,此刻正站在那里。 她背对著路明非的方向,身姿挺拔而凝练,贴身的运动服勾勒出清晰而富有力量的肌肉轮廓,黑色的短髮在傍晚的微风中轻轻拂动。 仅仅是站在那里,就散发出一种经过千锤百链的、猎食者般的气息。 看著她,路明非不禁想到了古代大家族的打手或者死士————很特別。 而在黑髮女孩对面不远处,正是那个让他昨天印象过於深刻的麻烦鬼—一红髮女孩。 她背靠著墙壁,玫瑰红的眼眸中充满了惊慌,又带著莫名的忍耐感。 身上那件精致的洋装已经有了几处破损,脸颊上也有一道细细的血痕,她並没有主动攻击,只是在狼狈地躲闪著。 就在路明非赶到后,黑髮女孩动了。 她的动作快如鬼魅,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短小的、类似战术匕首的武器,直刺红髮女孩的肩胛,意图显然是让她失去行动能力。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1???.???】 红髮女孩险之又险地侧身避开,匕首的锋刃划破了墙壁,带起一溜火星。 她似乎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却只发出急促的喘息,眼神中的挣扎更加明显,仿佛体內有什么恐怖的东西想要破体而出,又被她死死地按捺住。 黑髮女生显然也察觉到了对方的异常,她的攻击略微停顿了一瞬,那双精致的眉毛微微皱起,似乎对目標只是闪避而不反击感到一丝困惑。 但隨即,她的眼神再次变得坚定而冰冷,握紧匕首,准备发动下一次更凌厉的攻击。 而看见路明非出现,红髮女孩那双玫瑰红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仿佛看到了唯一的救星。 她完全不顾身后凌厉的攻势,像只受惊后找到依靠的小兽,不管不顾地就朝路明非这边跑来。 “这蠢妞疯了?这么跑不是送死吗!”路明非心里骂道,但身体反应更快。 他眼疾手快地弯腰捡起脚边一块半截砖头大小的碎石,隨便瞄准,就朝著那紧追不捨的黑髮女孩奋力丟了过去! 黑髮女孩的注意力完全在目標身上,对这突如其来的投掷物只是眼角余光瞥见。 她並未放在心上,左手隨意抬起,准备格开这毫无章法的袭击,右手的匕首依旧坚定地刺向红髮女孩的后心。 然而,就在那石子即將触碰到她手掌的瞬间,一种本能的危机感猛地炸开! 那石子似乎————不对劲? 她硬生生止住了格挡的动作,身体以一个极其彆扭却迅捷的姿势向侧后方小跳了半步,险险避开了那块看似普通的石头。 这一下的闪避,让她的追击动作不可避免地出现了剎那的迟滯,也让红髮女孩成功地跑到了路明非面前。 带著不知是劫后余生还是重逢的激动,红髮女孩张开双臂就要扑上来给路明非一个拥抱。 路明非哪敢接这“飞来横祸”,眼看黑髮女孩已经调整姿態再次如猎豹般扑来,他赶紧侧身一让,同时伸手將红髮女孩往自己身后一带。 红髮女孩扑了个空,跟蹌了一下,被他巧妙地护在了身后。 刚完成这个动作,路明非一抬头,黑髮女孩的匕首已经带著寒光刺到了眼前! 其动作快得惊人,真如同古代那些十步一杀的顶尖刺客!路明非能明显感受到那锋刃破开空气带来的寒意。 但下一秒,那直刺他面门的匕首在最后一刻又猛地偏转,锋利的刃口擦著他的脸颊掠过,转而用厚重的刀柄部分,狠狠朝著他的太阳穴砸来! 对方似乎又不想对他下死手,而是想將他击晕? 路明非来不及细想,下意识抬起右手格挡。 “砰!” 刀柄砸在他的小臂上,一阵剧痛传来,让他整个人向后跟蹌。 但在身体后仰失去平衡的瞬间,他的右手顺势向前一探,胡乱中努力碰到了黑髮女孩握著匕首的手腕! 剎那间,黑髮女孩前冲的势头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骤然停止! 她浑身一僵,仿佛体內的力量瞬间被抽空了一大半,那双原本冷静锐利的眼眸中第一次露出了惊愕。 与此同时,被路明非护在身后的红髮女孩,似乎因为在扑空转身过来看到攻击者近在眼前,情急之下,再次从后面扑上来,似乎想抱住路明非的腰把他拉开。 路明非正后仰著,感觉背后有动静,下意识又抽手往后一推,手掌正好按在了红髮女孩的肩头。 “唔————”红髮女孩发出一声细微的闷哼,前扑的动作戛然而止,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骨头一样,软软地跌坐在地上。 她变成了一个標准的“鸭子坐”姿势,小脸上满是茫然和委屈,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著路明非的后背。 前面的黑髮女孩虽然手腕被制、身体僵直,但战斗素养极高,几乎在受制的瞬间,左拳已经带著风声直捣路明非的面门! 路明非赶紧又把右手缩回来,堪堪在拳头击中自己之前,挡在了脸上! 拳掌相接,黑髮女孩本以为对方会跟蹌后撤,却没想到,一股更强烈的虚弱感如同潮水般涌遍全身。 她双腿再也无法支撑,闷哼一声,直接半跪在了地上。 “餵————”见她消停,喘著气的路明非开口问话。 没想到半跪在地的黑髮女孩又猛地抬起头,面罩之上,那双眸子骤然亮起了灼热的金色! 黄金瞳! 她艰难地颂念起古老晦涩的龙文,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 隨著她的吟唱,一个无形的领域以她为中心急速展开,空气中瀰漫起锐利的气息。 她身上藏在战术服各处的十几把薄如柳叶、寒光闪闪的手术刀,仿佛被无形的线牵引著,瞬间悬浮而起,刀尖齐刷刷地对准了近在咫尺的路明非! “不要————逼我————”面罩后面,传来她压抑著痛苦和决绝的声音。 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路明非就赶紧把自己的右手往前伸,在那无形的领域里胡乱搅和了两下。 仿佛肥皂泡被戳破,那刚刚成型的、充满锋锐杀机的领域,瞬间崩溃,消散於无形。 女孩再度大惊失色,但根本无法阻止,只能肩膀一垮。 隨著领域崩溃,她周身所有悬浮著的手术刀也如同失去了支撑的力量,叮叮噹噹地掉落一地,在寂静的巷子里发出清脆的迴响。 这下,才算真正告一段落了。 路明非喘匀了气,先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红髮女孩还保持著鸭子坐的姿势,小手揉著刚才被路明非推到的肩膀,歪著头,大眼睛里充满了好奇,看看路明非,又看看跪在地上的黑髮女孩。 “还挺萌————”路明非心里飘过这个想法,隨即赶紧甩甩头。 他转回头,看向半跪在地的,气息更加萎靡的黑髮女孩。 “这下能好好说话了吧?”路明非稍微放鬆了一点手上的力道,但依旧没鬆开:“你谁啊?” 黑髮女孩剧烈地喘息著,黄金瞳的光芒黯淡下去,只剩下深深的疲惫和警惕。 她瞪著路明非,反问道:“你又是谁?” “哦,拆腻日!能听懂人话真是太好了。”路明非仿佛遇到了知己般感慨,隨即换上一副试图讲道理的语气:“那拆腻日不坑拆腻日,咱们打开窗户说亮话唄?” “干嘛跟这傻妞过不去?” “多说无益。”黑髮女孩別过头,声音冰冷:“你既然是那个日本女人的保鏢,直接杀了我就行。” 路明非被噎了一下。 隨后忍不住吐槽:“————你以为你圣骑士啊?只要被俘虏了就来一句咕,杀了我吧”,然后就能顺理成章地摆烂或者哦齁”啊?” 女孩皱起眉头,眼睛里满是疑惑和无法相信,似乎真的想不通,到底从哪儿冒出来这么一个神经兮兮的和他差不多大的傢伙,就忽然把局面变成了这样。 “姐姐,你搞搞清楚好吧?”路明非只是继续尝试讲道理:“这是华国的地盘啊,法治社会啊!” “我作为一个见义勇为的高素质路人,没直接报警,而是给你机会说说苦衷什么的,比如好赌的爸爸,生病的妈,上学的弟弟,破碎的她————呃,破碎的你————?已经非常耐心非常善良了。” “像我早些时候在阿美那边旅游,看见这种事就完全不奇怪,毕竟那儿人杰地灵”嘛,可发生在这边,就真的很莫名其妙啊。” 说著路明非又侧了侧身,让黑髮女孩能更清楚地看到后面依旧鸭子坐、一脸无辜茫然的红髮女孩。 “你看看,就这么一个天然呆的蠢妞,怎么就得罪你们了?又是装歹徒劫商场,又是搞武装直升机,现在还来个精英单位,万军取首精准刺杀是吧?” “怎么,你们都是梨梨香”黑粉是吧?看不得人家来开演唱会?就一皮套人虚擬偶像啊,说不定把那口罩一摘,直接古神面容精神污染呢?搞到这种程度,是不是太入脑了点————” “所以我就很看不惯你们这些沉迷虚擬偶像的,还是现实生活更健康更真实嘛————” “听哥一句劝,网络上的东西都是虚擬的,你们把握不住————” 这一大通囉里囉嗦、东拉西扯下来,黑髮女孩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烦不胜烦。 她只能抓住核心问题打断路明非:“所以你不是她的保鏢?也不是秘党的人?” “不是啊!”路明非理直气壮。 “那你凑什么热闹!”女孩又惊又恼。 “因为我善。” “你!” 黑髮女孩气结,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不过她见路明非说话时分心,位置也让出来了,便眼中厉色一闪,默默积蓄起体內最后残存的力量。 然后她握著匕首的右手猛地抬起,试图將匕首脱手掷向近在咫尺的红髮女孩! 路明非一直在防备著她,感觉手上一动,立刻条件反射地收紧五指,再次牢牢握住了她的左手手腕。 这一次,接触更紧密,时间更长。 黑髮女孩清晰地感觉到,体內那奔腾的龙血像是瞬间陷入了最深沉的睡眠,一种前所未有的、掏空一切的虚弱感如同冰水般席捲全身! 她连半跪的姿態都无法维持了,匕首一松双腿一软,直接面朝下瘫倒下去,只有那只被路明非紧紧抓住的手,还被迫高高抬起,维繫著两人之间诡异的连接。 路明非以为,她这下再不能做什么了。 但他万万没想到,黑髮女孩瘫倒后,就这么脸贴著冰冷粗糙的地面,一边努力侧过头,用倔强而不甘的眼神死死盯住红髮女孩,一边万分艰难地尝试扭动身体,一点一点地,朝著红髮女孩的方向爬过去! 同时,她那唯一还能稍微自由活动的右手,五指张开,用尽全身力气伸向红髮女孩的方向:“只要————能够————” “只要能够到达那个地方?希望之是吧————都给我看幻视了姐姐————”路明非又忍不住吐槽。虽然很不合时宜。 而女孩也不管她,只是挣扎著,蠕动著,看得人头疼得很。 所以,这下要怎么办呢?路明非犯了难。 不止他犯难,身后的红髮女孩也犯了难,似乎才意识到什么似的赶紧举著手机跑过来。 “演唱会!要迟到了!”屏幕上显示著这句翻译过的话。 第213章 世道与苏家的转变 第213章 世道与苏家的转变 “演唱会————?” “你也不装了是吧,你就是虚擬偶像梨梨香”?“路明非在手机翻译日文回过去。 女孩点头,又赶紧摇头,跟在商场那时一模一样,呆得不行。 “所以你这个虚擬偶像到底虚擬在哪,明明是3d投影演唱会,只要出声音就好,偏偏还要本人到场是吧,搞不懂你们日本人的打算。”路明非继续用翻译文字吐槽。 “先不管那些,我看还有时间嘛————哦,你是主唱的,要先准备————” “那你还愣著干嘛,赶紧去啊!” 路明非反应过来似的催促,红髮女孩也反应过来似的一愣,然后转过身,风一样跑走了。 受不了,这么呆也能做偶像的?路明非摇头。 怪不得她粉丝只討论歌和形象,从不討论她的谈吐和其他节目———— 这样,很快路明非和地上的黑髮女孩就看不到红髮女孩的身影了。 “好了,你的任务彻底失败了。”路明非对黑髮女孩陈述著这个事实。 “————是啊,彻底失败了。”女孩喃喃地重复著。 她意外地没有再愤怒,也没有不甘,只有一种目標消失后的空洞和深深的疲惫,仿佛一直紧绷的弦骤然断裂。 “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路明非蹲下身,平视著她。 他觉得这女孩不像纯粹的恶徒,那股子拼劲和最后关头收手转用刀柄的细节,让他觉得或许有隱情。 “再无话说,”女孩闭上眼偏过头,露出线条优美的下頜和脖颈,声音低沉:“你速速动手吧。” “还挺有骨气————不对你怎么又来这套!”路明非扶额:“都说了我是好心市民————呃,好心隔壁市市民,只劝架,不噶人。” “哼————”女孩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似乎带著点自嘲的意味。 “而且,”路明非话锋一转,指了指巷子另一端:“你也没有噶人啊。前面那些日本保鏢,都是你放趴下的吧?你的刀不是挺快的么,却一个人都没死,只是让他们失去了行动能力。” “只是因为不是任务目標罢了。”女孩生硬地回答,依旧不肯看路明非。 “嘴硬。”路明非评价道。” ” 一阵沉默。 路明非感应到了什么,似乎又有脚步声和隱约的人声朝这边靠近,而且都毫不掩饰地开启了黄金瞳————估计是黑衣人的后续支援。 他便不再犹豫,弯下腰,小心地將女孩背了起来。 女孩身体一僵,下意识地想挣扎,却使不出半分力气,只能任由他摆布。 路明非背著她,迅速躲进了附近一个堆放著废弃杂物的阴暗角落,屏住呼吸o 果然,几名穿著类似制服的黑衣人快步跑了过来,警惕地四下张望,目光甚至扫过了他们藏身的角落。 但就像之前那些绕开他的路人一样,眼神略微迷茫了一下,便下意识地忽略了这个方向,朝著红髮女孩离开的方向追去了。 “————你这是什么言灵?我从未见过。”背上的女孩忽然低声问道。 “商业机密。”路明非含糊道,小心地將她放下来,让她靠著墙壁坐好。 “感觉怎么样?还动不了?” 女孩尝试动了动手指,依旧软弱无力。 “还会————虚弱多久?” “看你的血统咯。感觉你血统应该挺高的,我猜————半个小时左右就能基本行动自如了。” “这么久————?” “已经很短了好吧?”路明非撇撇嘴:“要是你真的是那种完全疯批的混血种,我可能直接给你————” 他话说一半,戛然而止。 “什么?”女孩追问。 “没什么,”路明非摆摆手:“我也有点小秘密,不行么?” 又是一阵沉默。 晚风吹过巷弄,带来远处城市的喧囂,更衬得此地的寂静。 “既然不杀我,也没其他目的——你怎么还不走?”女孩又问。 路明非看了她一眼,嘆了口气。 “就你现在这样,我走了,就算那些黑衣人没折返回来把你逮住,隨便来个路过的混混或者醉汉,也可能心怀不轨地欺负你好吗?你身材又不差。” 岂止是不差,这傢伙久经锻链的身体,居然还满是女孩原本的美感。 “————你还真是多事啊。”女孩的无奈。 “所以我都说了,我善。” “” “咳!咳!”女孩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身体因痛苦而蜷缩。 路明非看到她脸上那个黑色的面罩边缘,有暗红色的血跡渗了出来。 “你受伤了?”他小心地將那已经被血浸湿一部分的面罩摘了下来。 女孩下意识地想低头躲避,却无力做到,只能任由路明非动作,露出了那张被血污和汗水沾染的脸颊。 还好,出门前被夏弥和苏晓檣塞了不少纸巾和湿巾。 路明非拿出湿巾,动作算不上温柔,但足够仔细地,慢慢擦拭掉女孩脸上的血污。 隨著污跡褪去,那张脸清晰地显露出来一线条柔和,鼻樑挺秀,眉眼间带著一种江南水乡般的温润气质,与她之前凌厉凶狠的身手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明明长得挺温柔的样子,动起手来却那么凶啊。”路明非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女孩抿著唇,目光低垂,不语。 “结果先前打那批保鏢的时候还是受了伤的嘛,一直硬撑到现在?”路明非看著她苍白的脸色,明白了她咳血的原因。 女孩依旧沉默,只是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默认了这个事实。 路明非擦乾净她脸上的血,把脏纸巾团好,也不再追问。 他靠在旁边的墙上,看著巷口透进来的一点微光,仿佛自言自语般,轻声说了一句:“这种————大概没什么正当性可言的脏活,你真的是自己想来乾的?” 沉默了很久,久到路明非以为她不会再开口时,女孩才用一种带著浓浓迷茫和失落的语气,缓缓开口。 “不————我不想来。” 路明非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听著。 “我们苏家————以前不是这样的。”女孩的目光没有焦点,仿佛穿越了时空,看到了过去的景象。 “小时候,长辈们,还有我父母————他们教我掌控体內龙血的力量,说是为了守护人类的歷史,是为了对抗真正的威胁————是屠龙之术。” “反正不是用来做这种————像是绑架、像是暗杀一样的事情。”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 “他们说,末日预言消失了,最大的危机解除了,秘党变得保守——苏家需要为自己爭取更多,需要锐意进取。” “他们开始谈论势力,谈论资源,谈论在新时代里占据有利位置————甚至,开始和一些————曾经与我们有著血仇的势力,有了些不清不楚的往来。” “他们说,那是“必要的妥协”,是为了家族的未来。” “这次的任务——”女孩深吸一口气,似乎提起这件事都让她感到疲惫:“目標是那个日本女孩,她是日本蛇岐八家重要的继承人之一。” “家族认为,控制住她,就能在与日本混血种接下来的接触中获得极大的主动权,就能弥补他们口中那些过去的遗憾”。” “我父母————他们曾经不是这样的,可现在,他们也默许了,甚至希望我能完成这次任务,证明我的能力,证明苏家年轻一代的价值————” “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在这个似乎不再需要英雄的时代里,找到家族存在的意义。” 女孩抬起头,看向路明非,那双曾经锐利如刀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深深的迷惘和一种无所適从的失落。 “我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我们拥有的力量,难道不应该用在更————更值得的地方吗?” “为什么一定要用在这种————阴暗的角落里,去对付一个看起来什么都不懂的女孩?” 女孩摇了摇头,不再说话,只是靠著墙壁,望著头顶那一小片被城市灯火映照得有些发红的夜空,眼神空洞。 路明非安静地听完,没有评价,也没有安慰。 这也没法安慰啊————好复杂哦。 这个世道,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呢? 按理说,如果龙类的威胁没有以前那么大了,世界不是会更加和平嘛? 搞不懂,人心真的太难搞懂了。 如此,夜色渐染。 “半个小时————快了。” “————嗯。” 路明非正琢磨著怎么跟这个黑髮女孩道別,是瀟酒地挥挥手说“江湖不见”,还是再囉嗦两句“好好做人”之类的废话。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他和女孩同时转头,只见巷口,那个本该在去演唱会路上的红髮女孩去而復返,正站在那里。 她微微喘著气,玫瑰红的眼眸睁得大大的,看看路明非,又看看已经能够勉强靠著墙壁站起来的黑髮女孩,小脸表情在“迷茫”和“情况好像不对”中切换。 路明非和黑髮女孩也很迷惑。 於是,三个人,六只眼睛,在昏暗的巷子里大眼瞪小眼,气氛一度非常尷尬。 最后还是路明非先打破了沉默,他扶额,语气里充满了无力感:“大小姐—— ——你怎么又回来了?” 红髮女孩似乎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举起手机,屏幕上是刚刚翻译好的文字:“我迷路了。绕了一圈,又回到这里了。” “哦——迷路了啊。”路明非除了重复还能说什么呢。 真是没救了啊。 上次让他感到没救了的傢伙,还是夏弥————能和那位精分小龙女比较,可见阁下已经到了一种多么悲催的地步了。 “既然迷路了——————那你完了。”路明非耸耸肩。 幸灾乐涡远远离开就好,真不能什么事都管————明明已经多事地来救人了,仁至义尽有木有? 红髮女孩不懂他的心思,只是著急起来。 但急归急,她又看看已经站起来的黑髮女孩后,便赶紧往路明非身后缩了缩,小手抓住了路明非的衣角。 路明非感受到衣角传来的力道,心里嘆气———— 这种到底让人怎么办嘛? 至於黑髮女孩,虽然脸色依旧不好,但自保应该没问题了。 “那个————”路明非对著黑髮女孩开口,语气有些匆忙:“你看,这情况—— ——我得先把她弄走。” “你自己能行吧?” 黑髮女孩的目光在他身后的红髮女孩身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复杂难明。 她轻轻点了点头,声音有些沙哑:“可以。” 然后又看著路明非,认真道:“还有————” “谢谢你————我会记得这份恩情。” 路明非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正式道谢搞得有点不自在,摆摆手:“谢谢还行,你不记仇我就谢天谢地了。” “保重。” “你也是你也是————走了走了!” 见黑髮女孩迅速消失在拐角后,路明非也不再耽搁,反手轻轻拉住红髮女孩的手腕,带著她快步朝巷子外走去。 “你说你,路痴就別乱跑啊,害得我又要当保姆————”他里絮絮叨叨。 红髮女孩被他拉著,小跑著跟上,老实得不行,除了看他后脑勺,就是偶尔看看拉住自己的那只右手。 路明非就这么拉著红髮女孩,刚走出这片老旧的街区,回到相对明亮的主干道旁,还没来得及鬆口气,就迎面撞上了三个他此刻並不是很想见到的人。 夏弥、苏晓檣和零,正站在路边,脸上带著明显找了他半天的焦急和不悦。 空气再度凝固。 夏弥的眼睛最先瞪大,指著路明非和他手里拉著的的红髮女孩:“路路路————路明非!你你你————你从哪儿又捡来个女孩子?!” 路明非心里叫苦不迭。 “呃,你们听我解释!她是————”他一时语塞,总不能说这是刚才被刺杀未遂的日本偶像吧? “她是问路的?外国人,迷路了,我这不是乐於助人嘛。” “问路需要手拉手?”夏弥冷笑一声,语气里的酸味隔著几米远都能闻到。 “是她拉著我啊————”路明非赶紧甩手,试图挣脱。 结果红髮女孩以为他要丟下自己,抓得更紧了,仿佛是为了配合路明非还用力点头。 “哎?”刚刚怒气冲冲夏弥忽然围著红髮女孩转了一圈,歪著头:“你看起来有点眼熟啊————” 红髮女孩似乎有些怕生,往路明非身后又躲了躲。 路明非一个头两个大,赶紧转移话题:“別说这个了!她要去体育馆开演唱会,快迟到了,我们得赶紧送她过去!” “演唱会?她是?”苏晓檣眨了眨眼。 “差、差不多吧!”路明非含糊道:“走走走,再不走真来不及了———— ,> 第214章 我一个朋友的难题 第214章 我一个朋友的难题 见路明非和那红髮女孩確实都是一脸焦急,不似作偽,夏弥虽然满心疑惑,却也顾不得深究了。 苏晓檣纠结了会儿,虽然对路明非这“路边隨便就能捡到迷路美少女”的体质也有些不满,但还是发挥了她的“本地通”作用,利落地拿出手机:“这边主干道不好打车,跟我来,走小巷子出去更快。” 她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已经用本地打车小程序叫好了车,动作嫻熟。 “我们五个人,一辆车挤不下,我打了两辆。”她说著,目光扫过路明非和他身边亦步亦趋的红髮女孩,眼神微动。 车很快到了。 夏弥下意识就要跟著路明非往前一辆车钻,却被苏晓檣一把拉住胳膊,拽向了后面那辆。 “干嘛呀晓檣!”夏弥不满地嘟囔,眼睛还望著前面那辆车,路明非正护著红髮女孩的脑袋让她先上车。 “瀰瀰,现在可能有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你想想。”苏晓檣关上车门,表情是罕见的严肃。 见她这么郑重,夏弥也收回了看向窗外的目光,好奇地凑近。 “什么事啊?神神秘秘的。” “如果,我是说如果————”苏晓檣斟酌著用词,显得有些难以启齿:“如果有一天,我的一个好朋友,她发现自己最喜欢最喜欢的明星忽然私下活动到了身边,会怎么样呢?” 夏弥想也没想,脱口而出:“你在说什么废话,肯定是狂喜啊!” “衝上去要签名合照一条龙!把平时意淫的想法都尝试一下,说不定就是此生仅有的机会了!要好好把握住!” “呃————”苏晓檣止住她的激动,继续说:“那如果,同时,她是带著自己喜欢的男孩来的,她发现自己喜欢的男孩和这个最喜欢最喜欢的明星走得很近,关係似乎很好,那又该怎么办?” “噫——”夏弥却发出一个嫌弃的音节,眼神古怪地看著苏晓檣:“你那个朋友喜欢的男孩————是弯的啊?喜欢男明星?” “什么啊!”苏晓檣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翻了个白眼:“女明星!女明星! 你这神奇的脑迴路能不能用在正道上!” “哦————女明星啊————”夏弥这才恍然大悟,摸著下巴认真思考起来:“嗯————好像確实很为难啊。 “一边是梦寐以求的偶像,一边是心仪的男孩,偶像和男孩看起来还挺熟。” “这简直是————自古有言,忠孝难两全啊!” “隨便了,你只要还在主干道上,其他地方怎么歪我都不吐槽了。”苏晓檣扶额,感觉自己找错了討论对象。 “哈哈,不过我觉得你还是多虑了,”夏弥思考完,最后只是瀟洒地一摊手:“怎么会发生这种狗血的事情嘛!” “又是偶像又是喜欢的男孩还在同一个场景出现,概率比中彩票还低!考虑这个纯属浪费时间!” 苏晓檣看著夏弥那没心没肺的样子,也只好把涌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她隔著车窗望了一眼前方那辆计程车,喃喃自语:“也是————怎么会发生这种狗血的事情啊————” “对了,晓檣,”夏弥忽然又想起什么,压低声音:“你对前面那个cos梨梨香的傢伙怎么看?” “嗯?cos?”苏晓檣一愣。 “对啊,很明显了啊!”夏弥一副“你这都看不出来”的表情:“我作为梨梨香的忠实粉丝还能认不出来?那头红髮,那身高体型,还有那种————不太灵光的气质,模仿得挺用心的!” “而且这次3d演唱会,很多粉丝都会cos成她去的,我加的应援社团群里就好几个人说了要出cos!” “呃————”苏晓檣被夏弥这么一说,竟也陷入了自我怀疑:“说得————有道理啊————” 难道真是自己先入为主,想太多了? 那个女孩只是个比较像、而且同样急著去看演唱会的coser? “而且晓檣,路明非不是说了嘛,那傢伙赶著去看演唱会,明显也是铁粉。 “夏弥补充道。 “去看演唱会?他说的是————看”吗?”苏晓檣依稀记得路明非的用词。 “不然还能是什么?”夏弥奇怪地看她:“她还能是去开”演唱会不成?” “唔————”苏晓檣语塞。 確实啊,一个看起来呆呆的,还会迷路的女孩,怎么可能是那个神秘的虚擬偶像本人? 她多虑了? “可能是运气好,抢到了vip或者特殊包厢的票吧,所以要提前点时间进场准备————”夏弥自行脑补著:“不过即便是这样,怎么就能那么巧撞到路明非了啊?” 想到这里,她又气鼓鼓地捶了一下座椅。 “还是路明非自己太混蛋了!不管去哪儿都要撞到女孩子!真是的!” “不知道————”一通对话下来,苏晓檣也被夏弥强大的逻辑带偏了。 虽然心里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感,但大部分疑虑已经消散,转而跟著夏弥一起苦恼起“路明非为什么总能吸引女孩子”这个千古难题。 同时也暗暗鬆了口气—至少,不是她想像中最糟糕的那种情况。 眼看车辆驶出拥堵路段,速度提了上来,体育馆的轮廓在远方依稀可见。 路明非心里刚鬆了半口气,就听“砰”“砰”两声闷响,车身猛地一歪,伴隨著刺耳的摩擦声,计程车被迫滑行了一段,狼狈地停在了路边一个相对僻静的小路口。 “操!爆胎了?!”司机骂骂咧咧地推开车门,蹲下身检查,果然看到前轮上扎著几枚明显是故意放置的三角钉。 “哪个缺德带冒烟的————”他愤愤地抬头,话还没说完,后脑勺就挨了重重一击,哼都没哼一声就软倒在地。 还在车里的路明非已经变成了死鱼眼,一脸“果然如此”的生无可恋。 “一般这种时候,就代表要出事了————你说对吗?走哪哪不太平小姐?”他扭过头,对著身边同样因急剎车而有些茫然的红髮女孩吐槽道。 红髮女孩只是眨巴著那双玫瑰色的大眼睛,无辜地看著他,显然没理解这复杂的中文句式,自然也给不出回应。 路明非嘆了口气,认命地推开车门。 他刚站直身体,就感到脑后风响,一只手掌如刀般劈向他的脖颈! 不过这次不需要他反应了。 坐在副驾驶的零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下了车,动作快得只剩一道残影。 她甚至没回头看,只是精准地一个后摆腿,鞋底重重印在偷袭者的胸口,將那黑衣人直接踹飞出去,撞在旁边的墙壁上,滑落下来没了动静。 零环顾四周,眼神冰寒。 在这个行人稀疏的小路口,不知何时,已经有十几个穿著统一黑色西装、面色冷峻的男子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堵死了所有去路。 路明非揉了揉眉心,拿出手机,快速打字翻译给车里的红髮女孩看:“他们不是你家保鏢么?就让他们送你回去开演唱会得了?我们也省事。” 红髮女孩低头看了看手机,用力摇头,也拿出自己的手机飞快打字,举起屏幕:“他们会直接带我回家,演唱会,不开了。” 路明非一愣:“啊?为什么?” 红髮女孩继续打字,表情有些委屈:“因为,家里人说,外面有很多坏人,要欺负我————不让我继续出来了。” “这倒也是————”路明非想想这两天的事,不得不承认她家里人的担心很有道理。 但红髮女孩下一句话却让他怔住了。 女孩的眼神变得异常坚定,打字道:“可是,我要开。” “粉丝们,都在期待我的歌声。要去,快去,还来得及!” 她抬起头,玫瑰色的眼眸直直地望著路明非,里面充满了纯粹的期待和不容动摇的决心,仿佛在问:“你会帮我的,对吧?” 就在这时,另外几个黑衣人瞅准机会,同时从侧翼扑向路明非和零! 然而,后面那辆车的车门“砰”地打开,一道娇小的身影如同旋风般衝出! “嘿呀!”夏弥动作流畅得不像话,侧身避开直拳,手刀精准砍在一人颈侧。 同时抬腿横扫,將另一人绊倒,顺势一个肘击砸在第三人的胃部,动作一气呵成,短短几秒就放倒了三个黑衣大汉。 “瀰瀰?!你————你怎么这么厉害?!”刚从车上下来的苏晓檣看得目瞪口呆,惊呼出声。 夏弥拍了拍手,一脸得意:“这是跆拳道啊晓檣!黑带!” “我忘了跟你说我小时候练过嘛!” “是、是吗?”苏晓檣还有点没回过神来。 印象中跆拳道不是最多踢踢木板嘛,还能像这样瞬间放倒三个壮汉? “到底怎么回事?”夏弥解决完眼前的麻烦,赶紧跑到路明非身边,看著周围越来越多的黑衣人,也察觉不对地问道。 路明非嘆了口气,压低声音:“这些人是来抓————” “是来抓梨梨香的coser?!”夏弥立刻接话。 “啊?” “只能是这样了吧!”夏弥指了指路明非身后的红髮女孩:“看她这打扮,肯定是狂热粉丝啊!说不定是有什么变態组织,专门绑架落单的coser! 路明非嘴角抽搐了一下,但看著夏弥篤定的眼神,也只好顺著她的话往下编:“啊对对对!他们不知道有什么阴谋,好像不少coser都被盯上了!” “可恶!连可爱女孩子的爱好都要破坏!”夏弥顿时义愤填膺,眼中燃烧熊熊怒火。 “总之到了体育馆就好了!那里他们就不敢乱来了,已经有警察去了!”路明非快速编谎话:“那就这样————我先带她衝过去,你们————” “我们马上跟来!”夏弥毫不犹豫。 同时摆开架势,零也无声地靠近,两人一左一右形成了简单的护卫阵型。 “注意!不要露不该露的东西!”路明非提醒道,龙类和混血种的能力在普通人面前还是需要隱藏。 “不露不该露的————” “腿吗?” 夏弥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腿。 “腿你姥姥!”路明非回头一个白眼。 不再废话,他一把抓住红髮女孩的手腕:“跟紧我!” 他拉著红髮女孩,瞅准黑衣人包围圈的一个薄弱缺口,猛地冲了过去。 零和夏弥立刻出手,拳脚交错,將试图拦截的人尽数挡下,苏晓檣也紧张地跟在后面。 路明非带著红髮女孩衝出小路,一头扎入了旁边灯火通明、人流如织的商业步行街。 他本以为进入人多的地方会安全些,没想到那些黑衣人竟如此肆无忌惮,依旧紧追不捨,甚至公然在人群中穿梭,引起一片惊呼和混乱。 “靠!没完没了!”路明非拉著红髮女孩在熙攘的人群中奋力穿行,感觉自己的肺都要炸了。 別让宅男百米衝刺了行不行啊!可恶的世界! 红髮女孩虽然跑得踉跟蹌蹌,但眼神却始终望著体育馆的方向,没有丝毫退缩。 就在路明非感觉速度慢下来,快要被后面追兵拉近距离时,异变再生! 他身边的红髮女孩忽然停了下来。 “餵?跑不动了?”路明非焦急地回头。 却见红髮女孩摇了摇头,然后,在路明非惊恐的目光中,她突然伸出双手。 一手穿过他的腋下,一手抄起他的腿弯,腰部微微一沉— “等、等等?!你要干嘛?!”话音未落,路明非只觉熟悉的天旋地转到来,整个人瞬间离地! 红髮女孩竟然以一个標准的公主抱姿势,將他————抱了起来?! “梅开二度————雅蝶哦————”他无力地挣扎,但女孩的力气忽然就很大很大了。 混血种了不起啊,力气不是用在这种时候的啊————公主抱什么的。 红髮女孩不知道路明非的想法,只是速度快得惊人! 她根本不像刚才那个跑几步就喘的柔弱女孩,反而像是一阵红色的旋风,抱著一个目瞪口呆的路明非,在熙熙攘攘的商业街上,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和灵活,朝著体育馆的方向绝尘而去! 只留下身后一群同样目瞪口呆、追都追不上的黑衣人,以及商业街上无数石化了的行人。 第215章 家里人 第215章 家里人 被一个看起来纤细柔弱的红髮少女以公主抱的姿势,在繁华的商业街上夺路狂奔,感觉还挺奇妙的。 风声在耳边呼啸,两侧的霓虹灯和行人惊愕的脸庞模糊成一片流动的色彩。 他只能僵硬地缩在红髮女孩怀里,双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內心被“我是谁我在哪儿”“这他妈合理吗”以及“幸好戴著口罩”等弹幕疯狂刷屏。 红髮女孩却似乎完全进入了状態。 她跑起来根本不像个人类,更像是一台精密而暴力的越野机器。 步伐轻盈而迅捷,每一次蹬地都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抱著一个百多斤的男生仿佛轻若无物。 更离谱的是她的平衡感和反应速度。 在一个十字路口,一辆黑色轿车试图横向拦截,尖锐的剎车声刺破空气。 红髮女孩甚至没有减速,在即將撞上的间,她腰肢猛地发力,抱著路明非原地一个轻盈的九十度旋转,鞋底擦著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险之又险地贴著车头绕了过去,留下车內司机一张嚇傻了的脸。 “我靠!这是跑酷还是体操?”路明非感觉自己像是在坐一台没有安全带的过山车。 穿过商业街,他们衝进了一条布满大排档和烧烤摊的美食后街。 浓郁的烟火气混杂著油脂的香味扑面而来。 食客们看著这诡异的一幕——一个红髮美女抱著个男生在狭窄的过道里狂奔,后面还追著一群凶神恶煞的黑衣人纷纷停下手中的筷子,目瞪口呆。 红髮女孩灵活得像一尾游鱼,在桌椅板凳间穿梭自如。 一个黑衣人从侧面扑来,试图抓住她的胳膊。 红髮女孩看也不看,抱著路明非猛地一个矮身侧滑,同时右腿如同蝎子摆尾般悄无声息地后撩,精准地踢在对方的小腿迎面骨上。 那黑衣人惨叫一声,抱著腿滚倒在地,撞翻了一桌毛豆和生。 “你还带自动防御系统的?”路明非惊了。 又一个黑衣人从前方抢起路边的塑料椅子砸过来。 红髮女孩不退反进,在椅子落下的瞬间,抱著路明非猛地向前一跃,不仅躲开了攻击,落地时脚尖在对方因发力而微微前倾的膝盖上轻轻一点。 “咔嚓!”一声轻微的脆响,伴隨著又一声痛呼。 路明非看得眼皮直跳。 这姑娘下手————不对,下脚真是黑啊! 而且这举重若轻、行云流水的动作,简直像是身体的本能,完全不需要思考。 他们衝出美食街,拐进了一个老式居民区。 这里巷道纵横,光线昏暗,晾衣绳纵横交错,掛著各色衣物。 红髮女孩的速度依旧不减,在狭窄的巷道中左衝右突,时而蹬墙借力越过堆放的杂物,时而低头钻过晾晒的床单,红色的长髮在身后飘扬,像一道燃烧的流星。 追兵被这复杂的地形和红髮女孩非人的体能拖得苦不堪言,距离渐渐拉大。 路明非甚至开始有点习惯了这种“乘坐人形高达”的体验,虽然依旧觉得很羞耻,但至少效率挺高? 就在他以为快要摆脱追兵,已经能看到远处体育馆那巨大穹顶轮廓的时候,红髮女孩抱著他衝出了迷宫般的居民区,来到了一个通往体育馆主干道的十字路口。 不对劲。 路明非的心猛地一沉。 这个路口,太安静了。 明明是临近演唱会开场、应该车水马龙的地方,此刻却空旷得诡异。 没有一辆车通行,没有一个行人,甚至连路灯的光芒都显得格外惨白和冷清。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將这里的喧囂与热闹彻底隔绝。 红髮女孩也猛地停下了脚步,抱著路明非的手臂微微收紧,那双玫瑰红的眼眸警惕地扫视著四周,喉咙里发出小动物般的、带著不安的低鸣。 “怎么了?”路明非轻声问,从她怀里挣扎著跳了下来,双脚落地时还有些发软。 他环顾这片死寂的区域,一种强烈的危机感攫住了他。 不需要红髮女孩回答,答案已经自己走了出来。 从路口阴影处,缓缓走出了四个人。 为首的是一个穿著合身黑色西装的男人,年纪大约二十岁,身姿挺拔如松,面容英俊而冷峻,眼神深邃,带著一种久居上位的沉稳和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的头髮梳理得一丝不苟,整个人站在那里,就像一柄收入鞘中的名刀,虽未出鞘,却已寒芒逼人。 在他身后,跟著两男一女。 一个身材魁梧如山,留著和尚头,眼神凶悍;一个穿著哨的沙滩衬衫和拖鞋,嘴里叼著牙籤,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最后一个则是个穿著职业套裙、戴著眼镜的冷艷女子,手里拿著一个平板电脑,神情严肃。 这四个人一出现,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那些原本还在后面穷追不捨的黑衣人,在看到那个为首的男人后,立刻停在了几十米外,不敢再上前一步,只是恭敬地垂首而立。 红髮女孩在看到那个为首男人的瞬间,就像被老师抓到犯错的小学生一样,立刻低下了头,小手紧张地捏著衣角,刚才那大杀四方的气势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惴惴不安。 “绘梨衣。”为首的男人开口了,声音平静,却带著一种天然的压迫感:“玩够了吗?” 红髮女孩小幅度的点了点头,又飞快地摇了摇头,偷偷抬起眼睛,求助似的看向路明非。 路明非心里嘆了口气,知道正主来了。 看这架势,估计就是红髮女孩口中的“家里人”,而且还是级別很高的那种。 男人將目光转向路明非,那审视的目光让路明非感觉自己像被x光扫描了一遍。 “你就是那个带著绘梨衣到处跑的人?”他的中文很標准,几乎不带什么口音。 “呃,准確地说,是她带著我跑————”路明非挠了挠头,试图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您是?” “源稚生。”男人言简意賅地报上名字,然后看了一眼身后的冷艷女子。 那女子立刻上前一步,对著平板电脑念道:“路明非,仕兰中学高一学生,与同学来文楚市旅游。” “根据追击人员报告,你协助绘梨衣小姐摆脱了至少三波拦截,穿过商业区、美食街及旧居民区,行程约三点五公里,过程中表现活跃。” “包括昨天,你也和绘梨衣小姐发生过多次接触。” 路明非听得一愣一愣的,好傢伙,这才多大功夫,连他老底都快查出来了? “我就是个来看演唱会的路人,路上被她缠上了,被迫帮忙。”路明非老老实实地解释,试图撇清关係:“她说她想去开演唱会,粉丝都在等著。” 源稚生点了点头,似乎並不意外。 “感谢你在这段时间对绘梨衣的照顾。”他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但现在,她必须立刻跟我返回日本。” “现在?”路明非看了一眼远处体育馆的方向,依稀已经能听到那边传来隱约的音乐声和人群的喧器,演唱会似乎快要开始了。 “不能————让她开完演唱会再走吗?你看,都到这儿了,她也很想唱给粉丝听。” 源稚生摇了摇头,语气不容置疑:“不行。” “这里不安全。除了我们,还有其他家族的人在盯著她。演唱会人员混杂,风险太大。” “其他家族?”路明非想起了之前那个黑髮女孩苏茜,以及她提到的苏家。 “你们內部也挺复杂的哈。” 源稚生没有接这个话题,只是看著红髮女孩,命令道:“绘梨衣,过来。” 红髮女孩身体一颤,抬起头,玫瑰红的眼眸里蓄满无助。 她看著路明非,又看看源稚生,用力摇头,小手紧紧抓住了路明非的衣角,像个不愿离开游乐园的孩子。 路明非看著红髮女孩那无助又渴望的眼神,心里某根弦被触动了。 他深吸一口气,对源稚生说道:“那个————源先生是吧?你看,她这么想去,而且这么多粉丝等著呢。” “你们这么多人,保护她开个演唱会的本事总有吧?不然也太————” 他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你们要是连这点事都搞不定,也太逊了吧? 源稚生身后的魁梧壮汉闻言,眉头一竖,似乎想发作,被源稚生抬手制止了o 源稚生看著路明非,眼神里第一次带上了一点別样的意味,既好奇,也有审视。 “你很有趣,路明非。一个普通高中生,在这种情况下,还敢这么说话。” 他顿了顿,缓缓道:“这不是有没有本事”的问题,而是值不值得冒险的问题。绘梨衣的安全,高於一切。” “既然你觉得你没本事保证她安全开完演唱会————”路明非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脾气,脱口而出:“那就別叫,来决斗吧!” 话一出口,连他自己都愣了一下,真是没事找事啊———— 源稚生显然也愣住了,他身后的三人更是表情各异,魁梧汉子一脸“你小子找死”,衬衫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镜女则推了推眼镜,似乎在重新评估路明非的智商。 “决斗?”源稚生重复了一遍,语气有些古怪:“你想怎么决斗?” “就————拳脚!”路明非硬著头皮往下说,心里飞快地盘算。 对方显然不知道他有什么特別的,从刚刚的对话就可以看出来,只有很笼统的情报。 而且看源稚生这派头的气势,跑不了也是混血种,只要是混血种就有机会。 现在就怕对方纯粹地动作太快,让他摸不著人,如果右手碰不到,他也没办法发挥什么。 问题就在这里,这个傢伙给人的压迫感很重,比姓苏的那个女刺客还要重,在正面,都做好准备的拳脚对拼,他真不好说能不能比得过强大混血种的反应力。 可是万一呢,万一对方太小瞧他,让他碰一碰也不在意,那样就贏了! 而源稚生看著路明非,那眼神仿佛在打量一件有趣的古董。 他沉默了几秒钟,然后轻轻点了点头:“好。” 他甚至没有脱掉西装外套,只是隨意地向前走了两步,站定,对著路明非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路明非咽了口唾沫,活动了一下手脚—刚才被红髮女孩抱著跑,还有点发软。 他回忆著看过的为数不多的武打片,摆出了一个自认为很有气势的起手式。 然后他猛地冲了上去,一记直拳捣向源稚生的面门。 在路明非的想像中,对方可能会格挡,可能会闪避,然后他再趁机出右手,只要挨到就是胜利。 然而,想像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他的拳头甚至没能接近源稚生面前一尺。 源稚生只是微微侧身,左手如同闪电般探出,精准地抓住了路明非的手腕,顺势一带。 路明非只觉得一股完全无法抗拒的巨大力量传来,整个人顿时失去了平衡,像个被扔出去的布娃娃一样,天旋地转。 “砰!” 一声闷响。 路明非脸朝下,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冰冷坚硬的水泥地上,摔得他眼冒金星,五臟六腑都好像移了位,差点背过气去。 整个过程快到让人反应不过来,他甚至没看清源稚生是怎么出手的。 碾压。 彻头彻尾的碾压。 路明非趴在地上,疼得齜牙咧嘴,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妈的————装逼果然遭雷劈————” 最近感应力下降,连带著和混血种动手也不灵敏了,早知道让源稚生开血统打————不过见他是普通人,对面也未必会开。 源稚生站在原地,仿佛只是隨手拍掉了一只苍蝇。 他整理了一下根本没有凌乱的袖口,看著地上试图挣扎爬起来的路明非,淡淡地说道:“现在,可以结束这场闹剧了吗?” 红髮女孩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想跑过来,却被源稚生一个眼神制止,只能站在原地,焦急地看著路明非,眼泪终於掉了下来。 路明非艰难地抬起头,吐掉嘴里的灰尘,看著源稚生那平静无波的脸,以及他身后那些沉默的黑衣人,还有远处那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的体育馆光芒。 好吧,只能用点阴招了。 第216章 拆腻日功夫 第216章 拆腻日功夫 “源稚生是吧,你以为你贏了么?”路明非慢慢爬起来。 “不然呢?”源稚生皱眉。 他真的有点佩服这傢伙的淡定,或者说对打肿脸充胖子的执著,都这么出洋相了,还要装模作样地说点什么。 “不不不,你並不了解我们拆腻日,更不了解我们拆腻功夫的至高境界———— “路明非左右摇晃著食指。 “你说功夫?別开玩笑了!”源稚生嗤笑:“我远比你想得要了解这个国家,也对所谓的传统武学进行了深入研究,事实证明,就和你们自己人近些年占据主流的观点一样— ” “功夫不过是架子的把戏。” “哎,总是这样,”路明非看起来很惋惜:“不入流者对真正的技艺大放厥词。” “够了,你是想拖时间么?都被我轻易打倒了还说什么?”源稚生低声喝道。他並不想陪一个莫名其妙的普通高中生过家家。 “你才是够了!”路明非也低喝道:“你居然还没看出来吗?” “我刚刚被你打趴下是因为我放弃了,因为我太失望了!” “什么?” “你以为我不知道么?你根本没用什么力!来自日本的混血种先生,你口口声声答应和我的决斗,结果却一点龙血都不调用么?”路明非怒道:“那么这样不尊重我的你,又凭什么能让我看得起你呢?” “哈?”源稚生还没反应,他的家臣就已经在应激了。 这话说的,反倒是这个臭小鬼在让他们老大一样?真是倒反天罡!老大刚刚就该直接一拳呼死他! 不过源稚生更在意路明非的身份,先前还不清不楚,以为是阴差阳错导致了这场绘梨衣和普通学生的闹剧。 结果————这小子真的不简单么? 不仅知道混血种,还能察觉他刚刚只是在用最纯粹的格斗术动武————毕竟不这么收著,这小子大概已经去见地藏菩萨了。 “所以你想怎么办呢?”源稚生问:“必须我动点真格把你快打死,你才能发挥自己的功夫?” “你以为我在虚张声势么?”路明非冷哼。 “那你也別边放狠话边后退啊,小人!” “咳,你懂个屁!”被戳穿的路明非老脸一红:“这叫战术性后撤!” “你跑不了,更不可能带绘梨衣跑,就算让你们先离开1分钟,我也能马上追到!” “都说了是战术!你个傲慢的呆子!” 確实是战术,只是不那么正经,甚至称得上卑鄙至极。 路明非现在已经退到了红髮女孩一也就是源稚生说的“绘梨衣”身边,绘梨衣好奇地盯著他,而他则估量著目前和源稚生隔开的距离。 嗯,差不多了,就算是人类最顶尖的短跑健將,也不可能靠爆发力瞬间衝到身边。 而能够做到这点的————只有动真格的混血种。 那要怎么让那个对自己过於傲慢的傢伙动真格呢?很简单,他显然是这个女孩类似哥哥的家人,不然不会让她这么怂,他一定要直接带女孩回日本的原因,是他很在乎女孩。 所以———— 路明非一把將旁边的绘梨衣搂在怀里,也无暇在意自己触碰到的柔软身段,只是继续摘下那挡事的口罩,然后迅速靠近女孩精致的脸颊。 並囂张地大声些喊道:“亲爱的,来,嘴一口!” 绘梨衣没有反抗,只是呆呆地注视著路明非的脸,任由他们的嘴唇越来越近。 或许她只是觉得路明非不会害她,或许她在想“zuiyige”是什么意思,或许她在观察路明非作为拥有一个鼻子两个眼睛一个嘴巴的人类是多么地特別———— 但,她怎么想怎么反应似乎都不重要了———— 这一刻,全场皆惊。 “要死要死要死————” “老大要杀人了!” “这小子疯了!” 源稚生身后的家臣们瞬间炸开了锅。 衬衫男差点把嘴里的牙籤吞下去,魁梧汉子眼珠子瞪得溜圆,就连看起来最冷静的眼镜女,也罕见地露出了惊愕的神情。 果然,如同点燃了炸药桶的引信! 源稚生那原本只是冷峻的面容,在路明非作势欲亲的瞬间,彻底阴沉了下来,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 隨后,一股沉重而威严的气息以他为中心轰然爆发! 他周围的空气似乎都扭曲了一下,光线在他身上投下更加深邃的阴影。 怒吼?威胁?不,纯粹的暴怒不需要任何言语,只要行动,只要以最快的速度將那个胆敢欺辱绘梨衣的混蛋干掉就好! 找死是么?好,成全你!! 下一剎那,源稚生的身体微微低伏,双腿的肌肉以肉眼可见的幅度賁张,將笔挺的西裤绷紧。 他脚下的水泥地面,竟然发出了细微的,不堪重负的“嘎吱”声,仿佛隨时会开裂。 “来了来了来了!动真格的老大!”两个男家臣怪叫著,既是紧张又带著点看热闹的兴奋。 以前他们都只是在外围,等老大动手后再去收拾残局、清扫战场,很少直接目睹老大的英姿,更何况是这样的暴怒之姿一哦呦,就是嘎了也值回票价啊,那小子可谓牺牲小我、勇於奉献了! 而路明非,在喊出那句作死宣言,並確实感觉到怀里的绘梨衣身体瞬间僵硬、呼吸越来越近的同时,就已经停止了所有的轻薄动作。 他直接將还在发懵的绘梨衣往旁边安全的方向一推,自己则迅速转身,正面迎向那如同即將扑击的猛虎般的源稚生。 真嚇人啊,bro! 恰好是自己能力还没完全恢復的状態下,遇见了格外强大的混血种么?这傢伙到底什么来头,感觉就是零那般优秀的混血种都难以企及啊? 想归想,路明非的眼神还是异常专注,甚至还带著一丝计划得逞的狡黠。 “来了来了,终於来了!”他心里默念,嘴角抑制不住地微微裂开一个弧度,那是紧张与兴奋交织的表现。 “你早这么玩,我还用得著演那么蹩脚的戏吗?” 这一剎那的时间很短,但在路明非的感知中,却越来越长,因为他最熟悉的龙血的气息,已经铺天盖地地在四周盪开啦! 终於,就在绘梨衣被他推开、跟蹌著站稳的瞬间一“嗡!”一声低沉得仿佛来自胸腔共鸣的异响。 源稚生动了!他的动作已经超出了常人理解的“快”的范畴,更像是一帧画面的瞬间跳跃! 无需助跑,也没有预备动作,他原本站立的地方甚至留下了一道淡淡的残影,本体已经如同出膛的炮弹,或者说,一头甦醒的太古凶兽,携带著撕裂空气的尖啸,直扑路明非! 这一刻,源稚生开启了属於他的“龙骨状態”。 他的身体机能、反应速度、力量层次,瞬间拔高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境界。 这也正是路明非苦苦等待的一混血种动用龙血力量全力以赴的状態! 面对这足以將钢铁都撞凹陷的恐怖衝击,路明非却没有像之前那样毫无还手之力。 在他的感知中,世界仿佛变慢了。 源稚生身上那沸腾的、如同熔岩般灼热而狂暴的龙血气息,如同黑夜中的灯塔一样鲜明! 这股强大能量的流动、匯聚、爆发的轨跡,在他高度集中的精神感应下,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回来了,都回来了,简直像是回到了和夏弥在高架桥那会儿,记得那时候,对面的小母龙可比这货疯多了! “左边!”几乎是本能,路明非的身体先於意识做出了反应。 他猛地向右侧拧身,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源稚生那蕴含著恐怖力量、直取他胸口的一记手刀。 源稚生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攻势毫不停歇。 一击落空,他顺势旋身,左腿如同钢鞭般带著残影扫向路明非的腰际,速度快得肉眼难以捕捉。 然而,在路明非的“龙血雷达”中,这一腿的轨跡同样清晰! 他甚至能“感觉”到对方腿部肌肉中龙血力量的奔流方向。 “下面!”路明非一个极其狼狈但有效的铁板桥,那记凌厉的腿风贴著他的鼻尖扫过,將他额前的头髮都吹得向后飞扬。 “哦?”源稚生终於发出了一个带著讶异的音节。 这个叫路明非的小子,明明看起来毫无章法,动作笨拙,却总能以毫釐之差避开他的攻击? 这是运气?还是他.————预判? 马萨卡,他先前没在撒谎? 这世界上真有拆腻日功夫?! 接下来的十几秒,变成了源稚生狂风暴雨般的进攻与路明非惊险万分的闪避。 源稚生的拳、脚、肘、膝,都化为了最致命的武器,每一击都足以开碑裂石。他的动作流畅而致命,將龙骨状態下的身体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 而路明非,则像是一叶在惊涛骇浪中顛簸的小舟,时而翻滚,时而侧滑,时而懒驴打滚,姿势虽然难看至极,却总能在千钧一髮之际,凭藉对龙血气息的敏锐感知,躲开那致命的攻击。 他当然可以选择硬接,那样就直接碰到了,但你知道的,人类这种生物和敌对者塔塔开总想要“无伤”,万一硬接的时候一个没处理好,他在虚弱对方的同时被伤到了怎么办? 很痛啊,还要去医院!作为普通人类真的很脆皮很不容易的! 所以他在等待,在寻找一个机会,一个能让他的右手更完美地触碰到源稚生身体的机会! “妈耶!”路明非被拳风擦到肩膀,整个人惊险地倒退了好几步,但眼神依旧死死盯著源稚生。 “可恶!”源稚生显然也有些不耐烦了,一个普通的高中生竟然在他动真格的情况下支撑了这么久? 他眼神一厉,速度再次暴涨,一记简单直接的直拳,如同突破了音障,轰向路明非的面门! 这一拳,封死了路明非所有闪避的空间! 但————就是现在! 路明非没有试图完全躲开,他做出了一个看似极其冒险的动作,但其实在对龙血感知下绝对安全的动作一微微侧头,任由那恐怖的拳头擦著他的太阳穴掠过,带起的风压让他耳边嗡嗡作响。 但同时,他一直蓄势待发的右手,如同毒蛇出洞,精准地抓向了源稚生因出拳而微微露出的、手腕內侧的破绽! 源稚生自然察觉,但並未在意。 这软绵绵的力道,就是带著一把最锋利的匕首来也无伤大雅,说不定还会被反震露出大破绽! 所以,路明非成功碰到了! 他的指尖,终於触碰到了源稚生手腕的皮肤! 而就在接触的瞬间,源稚生浑身猛地一僵! 那奔腾如江河、给他带来无穷力量的龙血,仿佛瞬间被冻结,再瞬间被抽空! 一种前所未有的虚弱感如同海啸般席捲而来,让他眼前一黑,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双腿一软,几乎要当场跪倒! “小样,还拿捏不了你?”路明非心中一喜。 然而,源稚生的意志力远超常人。 在身体失控、虚弱感吞噬意识的最后一刻,他强忍著那诡异的无力感,猛地抬起头,那双已经有些黯淡的黄金瞳死死锁定路明非,用尽最后的气力,低沉地颂念出言灵的字节! “又来是吧————”路明非觉得似曾相识。 这些混血种都喜欢把言灵当“后备隱藏能源”来用么?关键是,用了反而———— 言灵·王权! 无形的领域瞬间以源稚生为中心张开! 这不是直接攻击的言灵,而是製造可怕重力的领域,正如王者睥睨,四下皆要跪伏! 源稚生要將这可恶的小子死死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强大的重力骤然降临,若是寻常混血种,哪怕是a级,在这突如其来的数十倍重力下,也必然会被压垮。 但路明非只是皱了皱眉,他看著那艰难维持著站立姿態、却依旧试图用言灵束缚他的源稚生,脸上没有任何惊慌。 “你——?!”源稚生忽然察觉到了不对劲。 因为路明非只是静静站在原地,看著自己张开的右手手掌,像是在观察掌心纹路,然后———— 他覆盖过去的领域都开始分崩离析! “现在该我说了吧?”路明非朝他轻声道:“闹够了吗?” 说完,他便隨意地,一脚踹在了源稚生的小腹上。 源稚生闷哼一声,虚弱的身体再也无法支撑,被这並不算太重的一脚直接踹得向后翻滚了出去。 领域,隨著施展者的倒下而瞬间消散。 “都说了有功夫————偏不信。”路明非低声嘟囔了一句。 然后转头,看向旁边已经在冒星星眼的绘梨衣,以及那三个下巴都快掉到地上的源家家臣。 “哦,那什么————”路明非反应过来,对地上的源稚生,也对他的家臣们抱了抱拳:“承让承让!想学的可以先来报名了。 > 第217章 歌唱的理由 第217章 歌唱的理由 一般来说,说出“想学啊,我教你啊”之类的宗师风范的话,敌人就该以礼来降了。 但是很显然,不管是地上趴著的,还是如临大敌、却又因老大被瞬间放倒而显得有些不知所措的三个家臣,都没有展现出谦虚好学、勇於討教的美德。 路明非也只能耸耸肩,拉起绘梨衣的手,就要继续往体育馆的方向走。 “站住!”两个男性家臣几乎是同时踏前一步,挡在了路明非和绘梨衣面前。 儘管心里对路明非那诡异的手段充满了忌惮,但保护上杉家主、执行少主的命令是他们的天职。 戴眼镜的女性家臣也悄无声息地移动到了侧翼,手已经按在了隱藏的武器上。 气氛再次剑拔弩张。 “够了————让他们走。” 就在衝突一触即发之际,源稚生沙哑而疲惫的声音传来。 他用手臂勉强支撑起上半身,脸色苍白,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那双锐利的黄金瞳此刻也黯淡了许多。 他看向自己的家臣,微微摇头。 他不能让他们上去送死。 这个叫路明非的少年太神秘,太强大了————不,或许不是强大,而是诡异。 在刚才被触碰、力量瞬间流失的瞬间,他脑海中闪过了无数念头。 那根本不是他所知的任何一种言灵效果,甚至无法判断对方是不是混血种! 那种感觉,就像是————像是电影里的变种人被注射了抑制血清,瞬间变回普通人。 难道在不知不觉间,人类已经研究出了针对混血种能力的可怕武器,並且就藏在这个男孩的手里? 无论如何,在情报严重不足的情况下,不能再让部下冒险了。 “少主!”男性家臣们急道。 源稚生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目光复杂地看向路明非,以及被他牵著手、依旧有些懵懂的绘梨衣。 “你听我说,”源稚生的语气带著一种罕见的,近乎恳切的无奈:“我也知道绘梨衣想继续开演唱会。” “歌唱,是我们目前能找到的,最让她喜欢、也是最能让她展示自己、释放情绪的方式————我怎么会不懂?我比任何人都希望看到她站在舞台上,无忧无虑地唱歌的样子。” 说著,他的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疲惫和自责。 “但是————怪我疏忽。这次来这边的计划,我自认考虑周全,却偏偏忽略了绘梨衣自身状態的不稳定。” “她到了这里后又偷溜出去,还被本土的刺客盯上,期间————她肯定释放了能力。” “虽然我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她现在的精神状態和血统稳定性都非常糟糕!她绝对无法顺利完成演唱会的,强行登台,一定会出事!” “一旦在舞台上失控,造成的后果就不只是让粉丝们失望那么简单了,那会是她自己都无法承受的懊悔和痛苦!” 路明非牵著绘梨衣的手,低头看了看身边这个安安静静、只是用大眼睛好奇地看著源稚生又看看自己的日本女孩。 她脸上看不出任何“状態糟糕”的跡象,依旧是那副不諳世事的纯真模样。 “我觉得她状况挺好的啊。”路明非实话实说。 “绘梨衣————总是这样。”源稚生苦笑道:“表面上平静得像一潭深水,但谁也不知道平静之下酝酿著什么,隨时可能毫无徵兆地爆发————所以我们才总是防不胜防。” “我不是在怪她,真的————这都是我的责任,是我没有考虑周到,没有保护好她————” 看著源稚生那副深深自责、几乎要捶地的模样,路明非挠了挠头。 “行了,哥们儿,你也別一副天塌下来的样子。”路明非打断了他的自我检討,语气轻鬆了些。 “我也好好和你说一下吧。” “不只是这位梨梨香”小姐自己期待这场演唱会,我们—一呃,不包括我,我是被卷进来的。反正我的朋友们,为了这场演唱会也期待了很久,准备了很久。” “所以,这现在不单单是你们家的事了,我既然掺和进来了,也沾了点责任” 路明非顿了顿,拍了拍胸脯,虽然动作显得有些底气不足,但眼神却很认真。 “那么,就交给我好了。”他说。 “哥们儿,放心啦,有我在,她想怎么唱就怎么唱。唔,不是有句词儿嘛,你理解么?” 路明非清了清嗓子,用他那五音不全的调子,小声哼唱起来:“想唱就唱~要唱得响亮~” “够了!”源稚生一脸痛苦地打断了他,对比绘梨衣空灵美妙的歌声,路明非这破锣嗓子简直是精神污染:“听多了绘梨衣的歌,再听你的简直是地狱————” 他无奈地嘆了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又像是做出了一个极其艰难的决定。 看著路明非,眼神复杂,有审视,有怀疑,但最终,却化作了一丝近乎荒谬的信任。 “去吧————”源稚生的声音很轻:“你都————堂堂正正地击败了全力以赴的我。” “事到如今,我除了选择相信你,也没有別的选择了————” 他说著,目光转向绘梨衣,用日语温和地问道:“绘梨衣,你————相信他吗?相信他能帮你完成演唱会吗?” 绘梨衣歪著头,看了看源稚生,又仰头看了看牵著自己手的路明非,玫瑰红的眼眸眨了眨。 她没有说话,只是用行动表达了她的选择—一她那只被路明非握著的小手,悄悄地收紧,更用力地回握住了他。 源稚生看著绘梨衣那全然信赖的姿態,心中最后一丝犹豫也消散了。 他对著路明非,露出了一个带著点释然的笑容。 “好吧————希望过一会儿,我也能在直播间里,听到你完整的歌声————” 路明非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紧了紧握著绘梨衣的手。 “我们走。” “不对,快跑快跑!不赶趟了,要迟到了!你是不是还要去后台准备?” “哎?你还是虚擬偶像?你到底要怎么操作啊?反正不是直接登台对吧?” “呃,不管了,先去后台,到了后台那些工作人员肯定懂!” 这么碎碎念著,路明非和绘梨衣加快脚步跑起来。 源稚生目送著路明非和绘梨衣的身影消失在通往体育馆的通道拐角,心中五味杂陈。 那深入骨髓的虚弱感仍在持续,他只能在家臣的搀扶下勉强站立。 就在这时,另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只见夏弥背著苏晓檣,如同矫健的羚羊般衝刺而来,零则如一道冰冷的影子紧隨其后。 一到近前,苏晓檣立刻红著脸从夏弥背上跳了下来,手忙脚乱地整理著有些凌乱的头髮和衣裙。 “放、放我下来啦瀰瀰!我能自己走!”苏晓檣小声抗议,感觉在陌生人面前被这样背著实在太丟脸了。 夏弥却没理会她的窘迫,她的目光第一时间就锁定了被家臣搀扶著的源稚生。 零更是瞬间进入了战斗状態,冰蓝色的眼眸锐利如刀,她清晰地感知到源稚生身上那即便虚弱也依旧磅礴惊人的血统威压,以及他身后三人同样不弱的混血种气息。 “小心,很强。”零低声提醒,声音如同凝结的冰霜。 夏弥点了点头,眼神中警惕与好奇交织。 她仔细打量著源稚生,心里飞快地盘算:“这气息————是哪一支啊?不会是” 她表面上不动声色,內心却掀起了小小的波澜。 源稚生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三位不速之客,从她们与路明非一同出现,以及此刻的反应,不难猜出她们是同伴。 他心中更是凛然:“原来不止那一个古怪的小子————这两个女孩,尤其是那个扎著马尾的平胸,绝非寻常角色。那个金髮的血统也很高!” “————还好刚才只有路明非一人,若是这三人联手,我怕是真的要栽在这里他压下心中的后怕,深吸一口气,儘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和,对著明显是领头的夏弥说道:“演唱会快开始了————你们的人是这么和我保证的。” “所以,如果你们確实是衝著“梨梨香”来的,就入场吧。” 见源稚生確实没有敌意,反而主动告知,夏弥和零对视一眼,稍稍放鬆了警惕。 “谢啦。”夏弥点了点头,拉上还在不好意思的苏晓檣:“晓檣,快走啦! 要开始了!” “哎呀,我自己能走,別和牵宝宝一样牵著我嘛瀰瀰————”苏晓檣嘴上抱怨著,脚步却不由自主地跟著夏弥跑了起来。 零沉默地跟在最后,经过源稚生身边时,冰蓝色的眼眸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那目光仿佛能穿透灵魂,让源稚生不由得心中一紧。 看著这三个风格迥异却都非同一般的女孩跑远,源稚生靠在家臣身上,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希望————那个路明非,真的能做到吧————” 另一边,路明非拉著绘梨衣,终於绕进了体育馆后台区域。 几个穿著工作人员制服、急得如同热锅上蚂蚁的人正在入口处团团转,一看到绘梨衣,先是一愣,隨即爆发出巨大的惊喜! “小姐!您可算回来了!” “天哪!时间快来不及了!” 但他们的惊喜在看到绘梨衣毫无遮掩的脸时,瞬间变成了惊恐! “口罩!快!口罩!”一个像是负责人模样的中年男人几乎是扑过来,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新口罩,小心翼翼地给绘梨衣戴上,遮住了那张足以引起骚动的容顏。 做完这一切,他才鬆了口气,然后注意到绘梨衣的手,正紧紧地牵著旁边那个看起来有些普通、还微微喘著气的男生。 “这位是————?”负责人疑惑地看向路明非。 路明非刚想解释自己是“热心路人”,绘梨衣却像是怕他被赶走一样,更加用力地握紧了他的手,甚至往他身后缩了缩,用行动表明立场。 负责人见状,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小姐,我们得立刻去准备了,请您跟我来!” 可绘梨衣站在原地,看著路明非,一动不动,那双露在口罩外的玫瑰色大眼睛里,清晰地写著“你要跟我一起”。 负责人看了看时间,额头冒汗,最终妥协了。 “这位————先生,也请您一起吧!请务必保持安静,不要干扰准备工作!” 於是,路明非这个“编外人员”,就这么被绘梨衣牵著,一路穿行在忙碌而紧张的后台,来到了一个布满各种精密仪器、灯光和绿幕的房间—一这正是虚擬偶像“梨梨香”进行3d投影演唱会的核心演播间。 房间中央,是一个不大的圆形舞台,周围环绕著数台高速摄像机。 工作人员们正在做最后的调试,气氛紧张而专注。 负责人示意绘梨衣可以登上那个小舞台进行准备了。 绘梨衣点了点头,鬆开了路明非的手,准备走向那个即將將她影像投射到万人场馆中的光圈。 就在这时,路明非忽然叫住了她。 “喂,日本妞。” 绘梨衣停下脚步,疑惑地回头。 路明非走上前,没有说话,只是伸出他的右手,轻轻地放在了绘梨衣戴著口罩的额头上。 他的手掌温热,动作轻柔。 绘梨衣微微一愣,隨即感觉到一股奇异的暖流从接触点蔓延开来,仿佛春风拂过冰面,瞬间抚平了她心底因为即將登台,因为源稚生的话而產生的那些紧张和躁动。 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和安心感笼罩了她,让她那双总是带著些许迷惘的大眼睛,瞬渐渐变得清澈而坚定。 她看著路明非,口罩下的嘴角,似乎微微弯起了一个柔软的弧度。 路明非收回手,对她笑了笑,比了个口型:“加油。” 绘梨衣用力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身,步履轻盈而坚定地,踏上了那个小小的舞台。 灯光聚焦,仪器启动,无形的数据流开始奔涌。 路明非退到阴影处,看著舞台中央那个娇小的红色身影,知道这场属於偶像“梨梨香”的盛大演出,终於要开始了。 第218章 美好与悲伤 第218章 美好与悲伤 夏弥、苏晓檣和零三人衝进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的体育馆內场,放眼望去是一片逐渐被填满的宽阔坐席海洋。 她们焦急地踮著脚,在渐次落座的人群缝隙中穿梭张望,试图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和那抹显眼的红髮。 然而,直到绝大部分观眾都已坐下,站著的寥寥无几,她们依然一无所获。 “路明非这傢伙跑哪儿去了?还有那个coser!”夏弥气得跺脚,苏晓檣也皱著眉,零则沉默地扫视著各个出入口和可能的角落。 就在这时,夏弥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社团聊天群的消息。 她点开一看,居然是路明非发的:“@全体成员我和会长在一起,蹭到了超棒的vip包厢观影位,视野绝佳!大家不用担心,好好享受演唱会!” 后面还跟了个齜牙笑的表情。 夏弥一看,火气“噌”地就上来了。 “好傢伙!我们在外面打生打死,跟黑衣人赛跑,还差点跟那帮日本佬干架,他倒好,不声不响摸进vip包厢享受去了?!” “还有会长?他们什么时候碰上的?” 苏晓檣也凑过来看,也觉得不对劲。 夏弥先拉著苏晓檣和零在自己位置坐下,然后手指飞快地给楚子航发消息:“会长,路明非说和你在一起?在vip包厢?” 过了会儿,楚子航的回覆过来了:“是。他在我这里。” 看到楚子航的確认,夏弥心里稍安,但那股被拋弃的不爽和更深层的疑虑並未消散。 “不行,我得去找他们!”她作势就要起身。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整个场馆的灯光瞬间暗了下来,只留下舞台方向一片深邃的幽蓝。 “嗡” 所有的喧囂和嘈杂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瞬间归於寂静。 紧接著,空灵而梦幻的前奏音乐如同潺潺流水般响起,舞台中央的环形巨大屏幕亮起,无数樱瓣的光影特效缓缓飘落。 在万千期待的目光聚焦处,一个身影伴隨著柔和的光柱,自舞台中央缓缓升起。 虚擬偶像——梨梨香,登场了。 她身著一套极其精美的服饰,既保留了红白巫女服的古典韵味一洁白的肌襦袢,緋红的袴裙,象徵神圣的注连绳优雅地垂在身前。 又融入了现代舞台表演的华丽元素,裙摆和袖口点缀著细碎的晶石,在灯光下折射出璀璨星芒,长发上戴著精巧的、融合了鸟居和耳机意象的头饰。 她静立在那里,如同从古老神社误入现代科技殿堂的精灵,纯洁、神秘,又带著一丝非人间的疏离感。 她依旧没有言语。 只是微微侧头,抬起带著白色护甲套的縴手,无声地向著台下如海浪般起伏的萤光棒轻轻挥动。 “lilika—!!!“ 剎那间,压抑已久的欢呼与尖叫如同火山喷发,响彻整个场馆! 无数萤光棒匯成一片律动的光海,所有人都沉浸在见到偶像的狂热喜悦中。 原本还想去找路明非算帐的夏弥,也被这瞬间点燃的气氛感染,不由自主地坐了回去,和苏晓檣一起举起了手中的应援棒,加入了欢呼的行列。 零看著四周已经完全沸腾、摩肩接踵的人潮,也只得暂时按捺下心思,將目光投向舞台。 梨梨香,这位被誉为最特別、最美丽、最治癒的虚擬偶像,她的魅力核心,除了那无可挑剔的虚擬形象,便是她的歌声。 她从不说话,面对万千粉丝,只有歌声。 而那把声音,就和她出道至今的形象一样,纯洁无瑕,空灵剔透,仿佛山间最清澈的溪流,林间最轻柔的微风。 哪怕再是心思繁复、满怀尘囂的人,听到她的歌声,也会不自觉地放下一切防备与杂念,纯粹地沉浸其中,就像在聆听一位最天真懵懂的少女,对这个广阔而美丽的世界,发出的最真诚的感受与祈愿。 空灵的前奏渐渐过渡到主歌部分,梨梨香微微闭上眼睛,举起了手中的虚擬麦克风。 ねえ、见てごらん窓の外を~(吶,快看呀窗外的世界~) 桜が舞い落ちる雪みたいに~(樱翩然飘落如同雪一般~) 知らない街角光るネオン~(陌生的街角闪烁的霓虹~) あれはきっとおとぎ话の続き~(那一定是童话故事的延续~) 她的歌声响起,如同羽毛轻轻拂过心尖。 没有炫技,没有磅礴的气势,只有一种直击灵魂的清澈与温暖。 歌词描绘著窗外飘落的樱、陌生街角的霓虹,在她口中,都化作了童话般美好的景象。 いつか行きたいなあの海の向こう~(好想去一次呀那片海的彼方~) 絵本で见たような青い楽园~(如同绘本中所见的蓝色乐园~) 谁かと手を繋いで歩いてみたい~(好想和谁手牵著手一起去漫步~) 优しい笑颜に包まれて~(被温柔的笑容紧紧包裹~) 歌声中充满了对外面世界的憧憬,对未知远方的嚮往,对与人携手同行的渴望。 那是一种不染尘埃的纯粹愿望,让听者仿佛也回到了那个对世界充满无限好奇与善意的童年。 夏弥和苏晓檣已经完全沉醉,跟著节奏轻轻摇晃著身体,零紧绷的嘴角也不知不觉柔和了些许。 然而,在某一首歌曲的副歌部分,一直稳定发挥的绘梨衣,气息忽然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音准也出现了极其细微的偏移。 这变化或许台下绝大多数观眾都无法察觉,但对於一直紧张关注著她的路明非来说,却如同警铃。 他一直安静地待在演播间的阴影角落里,確保自己的位置不会被摄像机捕捉到,影响投影效果。 此刻,看到绘梨衣那微微蹙起的眉头和瞬间闪过一丝慌乱的眼神,他知道,源稚生担忧的情况可能正在发生。 没有犹豫,路明非悄悄地从阴影中走出,无声地靠近那个小小的圆形舞台。 他伸出手,轻轻握住了绘梨衣垂在身侧、微微有些发凉的手。 绘梨衣浑身轻轻一颤,侧过头,对上了路明非平静而坚定的目光。 那切实的,温热的触感从手心传来,瞬间定住了她有些飘摇的心神。 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感包裹了她。 她没有鬆开手,反而更紧地回握住了路明非。 於是,奇妙的景象在演播间发生。 虚擬偶像梨梨香在万眾瞩目的巨大屏幕上,依旧完美地演绎著一首首空灵动人的歌曲。 而在无人可见的现实小舞台上,真正的歌者绘梨衣,正紧紧牵著路明非的手,在他的陪伴和无声的支持下,完成著这场对她而言意义重大的表演。 路明非放鬆下来,也静静地聆听著绘梨衣的歌声。 那歌声依旧纯净美好,充满了对世界的祈愿。 但在他的眼中,这歌声却又多了一层不同的意味—一因为他看得到,歌声背后那个真实的女孩。 她並没有真的去过她所歌唱的蓝色乐园,没有在陌生的街角自由漫步,甚至可能很少感受到歌词中那“温柔的笑容”的包裹。 那美好歌声之下,潜藏著一抹属於绘梨衣自身的悲伤与孤独。 她歌唱著全世界的美好,却只是像一个被小心翼翼保护在玻璃罩中的精灵,隔著透明的屏障,嚮往著外面她从未真正触碰过的广阔天地。 歌声在继续,光影在流转。 台下是沉醉的万千观眾,台上是紧密相连的两人一个在虚擬的完美中寄託真实的渴望,一个在真实的陪伴中,看穿了那完美之下的,一丝令人心碎的微光。 体育馆外,清冷的街道旁,源稚生靠在一辆黑色的轿车门边,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眉头已然舒展。 他手中的手机屏幕上,正播放著“梨梨香”演唱会的官方直播。 看著那个在舞台上完美演绎,气息稳定甚至比以往更加空灵动人的虚擬形象,听著那透过扬声器传出的熟悉歌声,源稚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嘴角牵起些许疲惫的笑意。 旁边的家臣们也围拢过来,看著直播画面,脸上都露出了安心的神色。 “绘梨衣小姐还是厉害啊!这下没问题了!” “不过能把少主您逼到这份上————那个叫路明非的小子,还真是邪门。” 源稚生没有回答,只是目光深邃地看著屏幕中那个载歌载舞的虚擬身影,思绪似乎已经飘远。 就在这时,一个略带沙哑和戏謔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哟,怎么搞得这么狼狈?坐在马路牙子上看直播,这可不像你的风格啊。” 眾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著有些皱巴巴的皮质夹克、鬍子拉碴、手里还拎著个似乎是装二锅头的塑胶袋的中年男人,正晃晃悠悠地走过来。 正是楚天骄。 源稚生看到来人,並没有太多意外,只是微微頷首:“楚先生。” 樱立刻上前一步,隱隱挡在源稚生身前,眼神警惕。 楚天骄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目光在源稚生苍白的脸上和略显凌乱的西装上扫过,嘖嘖有声。 “看来里面那位小朋友,比我们想的还要能折腾。连你都吃了亏?” 源稚生沉默了一下,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楚先生是代表卡塞尔学院,来看我们蛇岐八家笑话的么?” “哈哈,別说得那么难听嘛。”楚天骄走到近前,很隨意地也靠在了车身上o “我就是个路过的閒散人员,顺便確保一下某些国际友人”別在我们这儿玩得太出格。” 说著他顿了顿,收敛了些许玩笑的神色,看向源稚生:“说真的,你们这次————步子是不是迈得太快了?” “借著虚擬偶像这种新兴渠道,试探性地將影响力渗透过来?卡塞尔那边,可不是所有人都像我这么好说话的。” 源稚生迎上他的目光,坦然道:“蛇岐八家並无意挑战卡塞尔学院的权威,也无意在这片土地上掀起波澜。” “我们只是————在寻找新的可能性。绘梨衣的情况特殊,她的歌声需要舞台,而家族也需要在新时代找到自己的位置。这只是一次谨慎的尝试。” “尝试?”楚天骄嗤笑一声,灌了一口酒:“得了吧,小子。” “你们日本混血种內部什么情况,別以为我们一点都不知道。保守派、激进派、还有那些藏在阴影里的老傢伙————你被架在火上烤的滋味不好受吧?” 源稚生的眼神骤然锐利了几分,但很快又化作了深深的疲惫。 他没有否认。 “家族內部,確实有不同的声音。有人渴望重现往昔荣光,认为蛇岐八家不该偏安一隅;也有人————像您一样,对过於激进的扩张持反对態度。” 他抬头,望向体育馆方向,那里隱约传来阵阵欢呼的声浪。 “但经过这一次,我相信,本家那边那些急於求成的声音,会暂时安静下来了。他们看到了风险,看到了这片土地的水远比想像中要深。” 楚天骄看著源稚生脸上那不属於他这个年纪的沉重,难得地没有继续调侃,只是嘆了口气。 “你们啊————总是把问题想得太复杂。有时候,守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把自家的问题料理乾净,比什么都强。” “您说得对。”源稚生点了点头,语气变得坚定起来:“这次回去之后,我不会再被那些声音左右了。蛇岐八家真正的后顾之忧,从来不在外部,而在內部。” “那些隱藏在歷史阴影中的污秽,那些试图將家族拖入深渊的蠢动————是时候,做个彻底的了断了。” 他的话语很平静,却带著冰冷的决心和杀意,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滯了片刻。 楚天骄深深看了源稚生一眼,將最后一点二锅头饮尽,隨手將空瓶精准地拋进了远处的垃圾桶。 “行吧,你们自家的事,自己料理乾净。只要不越界,卡塞尔也乐得清閒。” 他拍了拍屁股,站直身体:“里面的演唱会看样子快结束了,我也该去接我家那小子了。 ,源稚生看著楚天骄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隨后再次將目光投向手机屏幕。 直播画面里,“梨梨香”正在向观眾们做著最后的告別,台下是山呼海啸般的安可声。 第219章 结缘 第219章 结缘 喧闹著,嘶喊著,这场牵动无数人心弦的虚擬偶像演唱会,终於在经久不息的安可声与如潮掌声中落下了帷幕。 环绕场馆的巨型屏幕上,虚擬偶像“梨梨香”带著她標誌性的,纯净无瑕的微笑,优雅地挥著手,身影隨著渐渐黯淡的灯光与飘落的虚擬瓣,缓缓沉入舞台之下,只留下满场意犹未尽的欢呼与闪烁的星海。 而在无人得见的真实演播间內,小小的圆形舞台上,绘梨衣依旧紧紧牵著路明非的手。 为了不影响投影,路明非一直探出上半身,伸直著手臂,以一个略显彆扭的姿势陪绘梨衣站完了整场演唱会。 此刻他只觉得半边身子都麻了,心里暗暗叫苦:“总算结束了————这不比跟源稚生干一架累啊?” “喂,绘梨衣,结束了,我们下去吧。”他轻轻动了动被握住的手,提醒道:“看著点台阶。” 站在小舞台边缘的绘梨衣闻言,低头看了看那並不高的阶梯,又抬头看了看路明非。 下一秒,她忽然像只轻盈的小鸟,朝著路明非的方向直接就跳了下来! “我靠!”路明非嚇一跳,赶紧张开双臂去接。 温软纤细的身体撞入怀中,衝击力让他跟蹌著后退了两步才站稳。 隨后他整个人都有点僵,手臂环著女孩不盈一握的腰肢,掌心传来衣料下肌肤的温热触感,那股若有若无的、仿佛樱混合著奶香的清新气息,也干分清晰地縈绕在鼻尖。 明明一路狂奔了那么久,身上却还是香香的,美少女真不流汗啊————路明非脑子里不合时宜地闪过这个念头。 还有,明明是个身材很好的大姑娘,行为怎么比夏弥还幼稚莽撞啊———— 站稳脚跟后,路明非试图將这个柔软的“负担”轻轻放下:“好了好了,安全著陆!” 然而,绘梨衣却没有丝毫要鬆开的意思。 她反而更加用力地抱紧了路明非,將整张脸都埋在了他的胸口,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然后,她用一种轻微却清晰的,带著某种古老韵律的日语,喃喃低语: “えにしを结ぶ——” (enishi wo musubu——) 路明非完全听不懂,只觉得那声音如同祈祷,带著某种莫名的庄重和眷恋? 他身体僵硬,双手悬在半空,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只能像个木桩一样杵在那里,任由怀里的女孩完成这个他无法理解的神秘仪式。 过了好一会儿,绘梨衣才终於鬆开了紧抱的双臂,抬起头。 她的脸颊微微泛红,玫瑰色的眼眸却亮得惊人。 然后她迅速拿出手机,纤细的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敲打著,举到路明非眼前。 翻译软体生成的文字映入眼帘:“我曾经以为,那份“祈愿”永远不会实现。直到在这座异国的城市————我遇见了你。” “你在说什么?”路明非看得一愣。 绘梨衣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继续低头打字,很快又举起手机:“我討厌笼子。但是,如果是你將我紧紧锁住,我会很开心。 ,,“嗯???”路明非的眉头皱了下,这都什么跟什么。 绘梨衣似乎看出了他的困惑,但她並没有解释,而是打出了第三句话,眼神里带著一种小心翼翼的期待:“我可以,重新认识你么?” 路明非看著这行字,虽然还是觉得莫名其妙,但至少这句他能理解。 他试著跟上节奏,指了指自己:“你好,我叫路明非?” 绘梨衣却用力摇了摇头,继续打字:“不,这样是来不及的。好多好多话,都说不完————” 她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眼睛又一亮,扬了扬手中的手机:“所以,来和梨梨香”说吧?” “梨梨香?”路明非眨眨眼。 “嗯!”绘梨衣用力点头,手指在屏幕上点了几下,调出一个二维码界面,递到路明非面前。 路明非看著那个熟悉的企鹅软体二维码,恍然大悟。 “哦!搞了半天,你就是想加个网上好友的意思唄?那简单啊。” 说著他利索地掏出自己的手机,扫了码,发送了好友申请:“搞定!” 绘梨衣看著手机上弹出的好友申请通知,口罩下的嘴角弯起了一个满足的弧度,那双眼睛也笑成了好看的月牙。 “小姐!”就在这时,一旁等待许久的工作人员不得不上前,用日语恭敬而焦急地提醒道:“少主已经在催促了,车辆备好,我们必须立刻启程前往机场回国了。” 绘梨衣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一些,她看了看工作人员,又深深地看了一眼路明非,乖巧地点了点头,没有再任性。 她跟著工作人员转身走向出口,但在即將消失在门廊阴影前的那一刻,她忽然停下脚步,猛地转过身,又高高举起了自己的手机。 屏幕上,是被调到最大字体的几行中文,在略显昏暗的演播间里,如同灼灼燃烧的火焰,清晰地映入路明非的眼帘:“请一定,也喜欢上梨梨香吧!” 她望著他,笑得无比灿烂。 路明非怔怔地看著那行字,和她消失在门后的背影,下意识地耸了耸肩。 “————那可能有点难。”他小声嘀咕了一句。 周围的工作人员也都逐渐收拾著离开,路明非则继续待在这里稍微歇会几。 他看著那个新添加的,顶著日语名字的企鹅好友头像,顺手將其拖进了名为“网友”的分组。 想了想,在备註栏输入“绘梨衣”,觉得不妥,这名字太具指向性,万一被夏弥她们看到,肯定要刨根问底,便改成“梨梨香”。 但还是觉得太显眼,跟个变態粉丝似的。 最后就灵光一闪,或者脑袋一抽,输入了一个有点神经质的备註: [我的一个偶像朋友] 刚搞定备註,手机就嗡嗡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著“楚子航”三个字。 路明非赶紧接通:“喂,会长?” 电话那头,楚子航的语速比平时稍快:“你另一边的事情解决了没?” “没时间了,演唱会结束后,她们很快就会开始清算。” “清算?”路明非一愣,隨即反应过来大概是指夏弥对他“拋弃队友、独自享福”行为的秋后算帐。 “话说会长你怎么知道我有另一边”的事?” 楚子航没有解释,只是简洁地交代:“总之我帮你掩护了一下。” “你儘快出来会合吧,注意对齐口供——你刚刚是和我在一个vip包厢看的演唱会,位置是在区包厢。” “多谢!仗义啊!” “没什么,毕竟不能眼睁睁看著你死去。” “呃————夸张了夸张了————” 掛断电话,路明非不敢耽搁,立刻溜出演播间区域。 他按照楚子航的指示,特意绕了点路,从vip包厢区域的入口进去,还特意先钻进了旁边的卫生间,假装刚上完厕所出来的样子。 果然,他刚从卫生间出来没走几步,就迎面撞上了气势汹汹的夏弥、一脸好奇的苏晓檣、面无表情的零,以及站在旁边仿佛一切与他无关的楚子航。 “路——明——非——!”夏弥双手叉腰,柳眉倒竖:“所以————你刚刚到底死哪儿去了?!还有那个红头髮的coser呢?” “啊?就————带那个迷路的coser粉丝进来之后,人太多了就走散了嘛。然后正好看见会长,他说他有个vip包厢的票,问我要不要一起去蹭位置看,视野超棒!我想著反正也找不到你们了,就跟会长去了啊。” 路明非开始解释。 期间楚子航也插嘴掩护了几句,算是马马虎虎地翻篇了—一主要还是因为夏弥她们看演唱会看得高兴,一向淡漠的零似乎也有情绪的上扬。 该说不说,梨梨香真牛啊。 气氛缓和下来,他们隨著人潮走出体育馆。 夜晚的凉风一吹,刚才演唱会带来的兴奋感渐渐消退,另一个现实的问题浮上水面。 “吃什么?” “对了,说起这个。”楚子航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开口说道:“我爸爸要请客,说要见一见我的朋友。地点定在“锦江轩”,你们去吗?” “锦江轩?”夏弥迷茫地重复著。 “锦江轩?!”识货的苏晓檣眼睛却亮了:“那可是文楚市有名的顶级餐厅,以精致本帮菜和绝佳江景view著称,价格不菲,会长你爸爸也太客气了吧!” “真的,那就是大餐的意思咯?”夏弥也来了兴趣,刚才那点不快立刻拋到了九霄云外。 路明非自然更没有意见,能蹭一顿大餐,何乐而不为? “锦江轩”的包厢內,环境雅致,窗外是璀璨的江景夜景。 路明非一行人跟著楚子航走进来时,楚天骄已经等在那里了。 出乎路明非意料的是,这位之前在酒店见过的有些狗腿气质的大叔,此刻竟然换上了一身剪裁得体的深色西装。 头髮也仔细梳理过,鬍子颳得乾乾净净,整个人看起来精神矍鑠,气质沉稳,完全是一副成功商界人士的模样,脸上还掛著和煦亲切的笑容。 “叔叔好!”夏弥和苏晓檣立刻乖巧地问好。 路明非也赶紧跟著喊了一声。 “好好好,都来了啊,快坐快坐!”楚天骄热情地招呼大家落座,目光在几个年轻人脸上扫过,最后落在自己儿子身上,眼神里带著显而易见的欣慰。 “子航这孩子,性格闷,平时也不爱交际,能交到你们这些好朋友,我真是替他高兴。以后在学校,还要你们多照顾照顾他啊。” 楚子航面无表情地坐在一旁,仿佛父亲谈论的是別人。 “叔叔您太客气了,会长很照顾我们的。”苏晓檣礼貌地回答。 夏弥也笑嘻嘻地附和:“是啊是啊,会长可是我们的標杆呢!” 寒暄过后,精致的菜餚开始一道道端上桌。 楚天骄很是健谈,从文楚市的风土人情聊到学校的趣事,气氛融洽,仿佛真的只是一次寻常的家宴。 然而,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路明非渐渐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楚天骄的话题开始变得有些————刻意。 他先是貌似隨意地將话题引向了夏弥。 “夏弥同学是吧?听子航说,你运动神经很好,力气也不小?”楚天骄笑著给夏弥夹了块排骨,状似无意地问道。 夏弥正埋头苦干一块红烧肉,闻言抬起头,腮帮子鼓鼓的,含糊不清地说:“啊?还行吧?” “小时候练过几天跆拳道,都是架子啦!”她说著,还挥了挥小拳头,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楚天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笑容不变:“女孩子练点防身术挺好,挺好。” 接著,楚天骄又將目光转向了零。 “这位就是娜塔同学?很少听子航提起,是刚转学过来的对吧?” 零抬起冰蓝色的眼眸,平静地与楚天骄对视。 没有任何闪躲,也没有多余的情绪,只是冷冷地回答:“嗯。” 一个字,终结了话题。 楚天骄脸上的笑容略微僵硬了一瞬,他似乎想再问点什么,比如家乡哪里、 父母做什么之类的,但在零那仿佛能冻结空气的冷淡目光注视下,最终还是没能问出口。 只好乾笑两声,转而招呼大家:“吃菜,吃菜,这清蒸鱼很鲜。” 路明非一边啃著蟹腿,一边幸灾乐祸地看著楚天骄在零那里碰了个钉子。 然后接下来,就是小天女吧?他想著,继续爽吃。 然而並不是。 只见楚天骄直接略过了正小口喝著汤、完全状况外的苏晓檣,目光如同探照灯一般,越过餐桌,精准地锁定在了一正埋头跟一只鲍鱼较劲的路明非身上。 那眼神不再是之前的和蔼可亲,也不是对待夏弥和零时的试探与审视,而是一种————混合著好奇、难以置信、甚至带著点痴迷的复杂目光。 就像是一个古董收藏家,突然在旧货市场发现了一件疑似国宝的瓷器,恨不得立刻拿放大镜凑上去看个究竟。 路明非正用力掰著鲍鱼壳,忽然感觉后背一凉,一股恶寒窜上天灵盖。 他僵硬地抬起头,正好对上楚天骄那灼热得几乎要把他点燃的视线。 “明非啊————叔叔能不能问你几个问题?” > 第220章 文楚市的最后一晚 第220章 文楚市的最后一晚 “你问?你问吧?” 路明非小心地说,並茫然地眨了眨眼,顺手把掉在盘子里的鲍鱼夹了起来。 没办法,楚天骄那突然聚焦而来的灼热目光,实在太贴近电视里的痴汉或者变態了——这傢伙不去当特型演员真是可惜了。 楚天骄脸上的笑容愈发“和蔼”,他身体前倾,手肘撑在桌面上,双手交叉抵在下巴下,用一种仿佛閒话家常般的语气开口道:“明非啊,听子航说,你前段时间去了趟阿美利坚?” 路明非心里瞬间明镜似的————原来是衝著这个来的? 看来,会长他爹要么是想探查那场笼罩全世界的诡异雾气的根源,要么就是想从自己的行程里找出破绽,推断出某些他不该知道的信息。 没关係,儘管来,路明非对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不眨眼撒谎,很擅长。 “啊,是啊叔叔。”他放下筷子,脸上露出带著回忆和兴奋的笑容:“趁著听课了出去转了转,见见世面嘛。” “哦?都去了哪些地方玩啊?感觉怎么样?有没有遇见什么特別有意思的人或者事?”楚天骄的问题接踵而至,每个字都带著鉤子。 “哎呦,那您可问著了!我正想和人分享呢!”路明非开始滔滔不绝。 “我去的地方那可太多了!那傢伙,阿美利坚那个热闹啊,到处是人山人海,到处是锣鼓喧天,到处是红旗招展!” “我是从东海岸开始的,先是扭腰儿科,那自由女神像,嚯,真大!就是排队久了点————然后去了生燉,那些博物馆,真有文化底蕴!” “接著往南,到了佛罗里达,阳光沙滩,就是有点晒————最后在西海岸的落山鸡呆了几天,好莱坞星光大道,说不定我就踩中哪个未来巨星的星星了呢!” 路明非一边说,一边还配以丰富的手势,极力渲染阿美利坚的“人杰地灵”与“风景优美”,从纽约的时代广场说到洛杉磯的环球影城,从东海岸的龙虾讚美到西海岸的汉堡,言辞恳切,细节丰富。 仿佛他真的进行了一场充实而愉快的跨美旅行,对期间发生的、足以震动混血种世界的异常事件一无所知。 “————总之,阿美利坚真是个伟大的国家,地大物博,人民友善,风景如画!有机会我还想去!” 路明非以一句似乎发自肺腑的总结陈词,结束了他的“游记分享”。 然后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润润说得有点於的嗓子。 楚天骄听得一愣一愣的,脸上的肌肉微不可查地抽搐了几下。 要不是他清楚知道阿美利坚东西海岸前段时间也被来歷不明的浓雾笼罩,航班大面积取消,部分地区甚至短暂失联,內部更是暗流涌动,他差点就信了路明非这番声情並茂的讚美! 这小子————是真不知道,还是装傻充愣的本事已经登峰造极? 看著路明非那双清澈中纯真,纯真中带著兴奋的眼睛,楚天骄一时间竟有些语塞。 这番滴水不漏,完全符合普通游客视角的敘述,让他抓不到任何明显的破绽。 “呵————呵呵,听起来玩得確实挺开心的。”楚天骄乾笑两声,决定暂时放弃从这个滑不溜手的小子嘴里套出关於阿美之行的有效信息。 他转而招呼大家:“看来明非这趟收穫不小啊。来来,別光顾著说话,菜都快凉了,大家多吃点!” 试探告一段落,饭桌上的气氛又重新回归了表面的和谐。 楚天骄不再针对个人发问,而是天南海北地聊著一些轻鬆的话题,偶尔关心一下几个年轻人的学业和兴趣爱好,表现得完全是一个开明又健谈的长辈。 路明非心里鬆了口气,知道这关算是暂时混过去了,立刻重新投入到与美食的战斗中,吃得那叫一个心安理得。 酒足饭饱,宴席接近尾声。 服务员撤走了残羹冷炙,换上了清口的茶点。 这时,楚天骄站了起来,示意楚子航也起身。 他拍了拍楚子航的肩膀,目光扫过在座的每一位,语气变得格外郑重和诚恳:“今天很高兴能和大家一起吃这顿饭。” “我这个儿子,子航,”他顿了顿,看著楚子航那张依旧没什么表情但微微別开视线的侧脸,笑了笑:“他性格是闷了点,看起来可能又酷又拽,不太好接近。” “但实际上,我知道,大家也知道,他是个很善良、很有责任心、待人很真诚的好孩子。只是不善於表达而已。” 楚子航显然尷尬了起来,更加僵硬地站在那里。 而楚天骄只是继续道:“他能交到你们这些朋友,我真的很高兴,也很放心。 “ “所以我希望,你们能一直这样好好相处下去,成为真正的好朋友。年轻人之间,偶尔有点小风波、小矛盾都很正常,但我希望那些都不会影响你们之间的友谊。” 然后他端起自己的茶杯,以茶代酒,向著路明非、夏弥、零和苏晓檣示意:“如果將来,这小子有什么地方犯浑,做得不对,或者惹你们生气了,作为他老子,我在这里提前向大家赔个不是!你们多担待,该骂骂,该打打,別把吃饭的帅脸打毁容就行!” 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嘮叨却温柔,完全不像之前那个看似洒脱不羈的楚天骄。 这方面经丰富的苏晓檣第一个反应过来,立刻笑著举起茶杯:“叔叔您放心啦!我们肯定会照顾好小楚”!” “小楚”的调侃一摆出来,感觉又亲昵不少。 夏弥见状也赶紧点头:“是啊叔叔,会长他很好,我们都很佩服他呢!” 路明非也跟著举杯,心里嘀咕:照顾?我不操他的心就不错了,不过最近他也確实在帮忙———— 反正看在楚叔叔这么诚恳的份上,他也开口道:“叔叔您言重了,会长帮我们很多。” 就连零,也微微举了举茶杯,算是回应。 楚子航站在父亲身边,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紧绷的下頜线条似乎柔和了一丝。 “哈哈哈,那就好!那就好!”楚天骄见大家反应热烈,开怀大笑,將杯中茶一饮而尽:“有你们这话,我就放心了!” 饭局在这种温馨的氛围中顺利结束。 楚天骄结了帐,对眾人说道:“行了,我就不继续掺和你们年轻人的活动了。子航,陪好你朋友们。” 说完,他又对大家笑了笑,便乾脆利落地转身离开了包厢。 看完演唱会,又饱餐一顿,时间已然不早,夜色深沉。 大家商量了一下,都觉得没必要再去其他地方,便决定沿著餐厅附近的江边散散步,吹吹晚风,消消食,然后就回住处。 文楚市的江景闻名遐邇,夜晚更是別有一番风味。 两岸灯火璀璨,高楼大厦的霓虹倒映在暗沉的江面上,隨著水波摇曳,化作一片流动的光海。 偶尔有装饰著彩灯的游船缓缓驶过,留下长长的光痕。 一行人沿著江边的步道慢慢走著。 夏弥和苏晓檣走在前面,指著江对岸的灯光秀嘰嘰喳喳地討论著。 楚子航依旧沉默地跟在稍后一点的位置,目光望著江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路明非不知不觉放慢了脚步,落在了人群的最后方。 夜晚的江风带著水汽,清凉地拂过脸颊,吹散了饭局的些许沉闷和之前的紧张。 他看著前方閒聊笑闹的夏弥和苏晓檣,看著沉默但身影挺拔的楚子航,一种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 经歷了格外倒霉的昨天,经歷了体育馆外的追逐与对峙,以及演播间的陪伴与告別,再到刚才饭桌上暗藏机锋的试探————此刻这种平静的,仿佛寻常高中生聚会后的閒暇时光,显得有些不真实,却又格外珍贵。 他的嘴角不自觉地微微扬起,露出了久违的的放鬆弧度。 就在这时,一个纤细的身影悄无声息地靠近,与他步伐保持一致,並肩而行。 是零。 她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走著,冰蓝色的眼眸望著前方的夜色。 两人之间隔著一点距离,但隨著走路的自然摆动,她那只垂在身侧的小手,偶尔会轻轻地、不经意地触碰到路明非的手。 一次,两次————那微凉柔软的触感,像羽毛一样轻挠著路明非的神经。 然后,在又一次手臂摆动的瞬间,零的小拇指,极其轻微地,试探性地,勾住了路明非的拇指指尖。 路明非身体微微一僵。 他侧头看向零,零却依旧目视前方,侧脸在江岸灯光的勾勒下,精致得像个人偶,看不出任何情绪。 但那勾住他指尖的小拇指,却没有鬆开。 然而,这微妙而静謐的氛围並未持续多久。 另一侧,夏弥不知何时也放缓了脚步,凑到了路明非身边。 出乎意料的是,她並没有像往常那样咋咋呼呼,而是出奇地安静。 她只是轻轻拽了拽路明非的衣袖,示意他看向江心。 “路明非,你看那边。”她的声音很轻,带著一种难得的平和。 路明非顺著她指的方向看去,是一艘灯火通明的豪华游船正缓缓驶过,像一座移动的水上宫殿。 就在他转头的剎那,零的目光淡淡地扫过夏弥,平静无波。 夏弥也回望过去,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短暂交匯。 没有火,没有言语,只是一种无声的心照不宣的对视,仿佛在確认著什么,又像是在划分著某种界限。 对视只持续了短短几秒,在路明非把头转回来之前,便已结束,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两人都恢復了常態。 “看那个!”这时,走在前面的苏晓檣回过头。 她大声指著远处江岸上一个显眼的標誌性建筑,语气兴奋地喊道,打破了这片刻的微妙沉寂。 始终默默观察的楚子航嘆了口气,只有他看见了刚刚苏晓檣还没转头时候露出的苦涩笑容。 “哪里哪里?”听到的夏弥立刻恢復了活力,蹦跳著凑到苏晓檣身边,一起张望。 零也自然地鬆开了勾著路明非指尖的小拇指,仿佛那真的只是一个无意识的巧合。 路明非看著瞬间又热闹起来的前方,又看了看身边依旧沉默但气息似乎柔和了一丝的零,再回想刚才那短暂而奇怪的“左右夹击”———— 他挠了挠头。 江风继续吹拂,灯火依旧阑珊。 少年少女们的身影在江畔步道上拉出长长的影子,交织在一起。 这场始於虚擬偶像、充满意外与波澜的文楚市之旅,似乎终於要迎来一个平静的尾声。 就在这场散步快要结束,大家准备回酒店休息时,路明非口袋里的手机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掏出来一看,屏幕上显示著来自那个他亲手备註的、神经兮兮的暱称“我的一个偶像朋友” 点开聊天界面,没有文字,只有一张图片。 图片像是用手机自带的白板功能画的,背景是纯白,上面是用触控笔或者手指,歪歪扭扭,一笔一画写出的两个汉字:“晚安。” 那字跡实在算不上好看,结构鬆散,笔画甚至有些颤抖,像是初学者极其认真地模仿,却依旧显得稚拙。 但正是这份笨拙的努力,让这两个简单的字眼透出一股格外纯粹的诚意。 路明非看著这张图片,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失笑。 眼前仿佛浮现出那个红髮女孩,在离开的车上,或者已经在机场的贵宾室里,捧著手机,皱著眉头,一点一点、极其认真地,在屏幕上勾勒出这两个对她而言可能颇为复杂的异国文字。 隔著屏幕,跨越了即將拉得更远的距离,他似乎都能感受到那份小心翼翼和想要传达些什么的迫切。 没有多想,路明非手指在屏幕上敲击,也回了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晚安。” 发送成功后,他將手机塞回口袋,重新抬头望向江面。 游船已经驶远,只留下粼粼的波光。 夜还长,风正好。 而远在另一片天空下,某个女孩看著屏幕上那简单的回覆,或许,也能带著一丝安心,沉入梦乡了吧。 第221章 送谁回家 第221章 送谁回家 星期一清晨,最早的一班高铁如同银色的箭矢,將男孩女孩们从文楚市的梦境载回了苏合市的现实。 车厢里还瀰漫著未散的睡意,几个人都打著哈欠,眼底带著淡淡的青黑。 在苏合市高铁站的出口,大家互相道別。 “学校见。” “嗯,学校见。” 苏晓檣揉了揉眼睛,她家司机已经等在显眼的位置,她挥挥手便钻进了舒適的轿车。 楚子航为了能更快地回到学校处理积压的学生会工作,也叫了家里的车,对眾人微微頷首后便乾脆利落地离开。 转眼间,就只剩下路明非、零,和还在揉著额角、似乎没完全醒透的夏弥。 “拜拜。”路明非对夏弥摆了摆手。 夏弥抬起头,抿嘴对他笑了笑:”拜拜。” 路明非便和零一起,走向排队等候的计程车区域。 顺利上了一辆车,报出“孔雀邸”的地址后,车辆缓缓启动。 路明非下意识地回过头,透过沾著些许灰尘的后车窗,他看到夏弥还孤零零地站在原地,站在清晨略显清冷的街边,身影在熙攘的人群背景中,莫名显得有些单薄。 他扭回身体,靠在座椅上,心里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纠结。 那傢伙————怎么不叫车? 以她那对自己的小钱钱抠门到死的性格,估计是捨不得打车费,打算去挤早高峰的公交或者地铁?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坐在旁边的零忽然开口:“我要去高架桥边那个商场补充生活用品。” 意思很明確,让司机把她放在那里,她先下车。 “一起?”路明非问。 “不用。” 路明非沉默了片刻,看著零那张没什么表情的侧脸,忽然伸出手,用力地揉了揉她柔软顺滑的金髮。 零微微皱起眉头,冰蓝色的眼眸瞥了他一眼,但没有反抗或躲闪,只是任由他把自己的头髮揉得有些乱,脑袋隨著他的动作微微摇晃。 到了指定的商场,零拉开车门,快步走了进去,甚至没有回头说声再见,身影很快消失在自动门后。 路明非看著商场入口的方向,轻轻嘆了口气。 然后对司机师傅说道:“师傅,麻烦掉头,回我们刚刚上车的地方。” 计程车重新驶回高铁站附近的街区,但之前夏弥站立的位置已经空无一人。 “好心白费了?”路明非心里嘀咕:“真捨得钱打车回去了?” 他不太放心,让司机在附近慢点开,自己则摇下车窗仔细寻找。 果然,没开出多远,就在一条人行道上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夏弥正背著她的双肩包,低著头,慢吞吞地走著,不像平时那样蹦蹦跳跳,反而像是在看著地板发呆。 路明非付了车钱,悄悄下车,快步跟了上去。 “啪!”他拍了夏弥的左肩。 然后敏捷地闪到右边。 这次,这个以往百试百灵的小把戏居然失效了。 夏弥没有任何反应,既没有向左看,也没有被他出现在右边嚇到,依旧维持著低头的姿势,慢悠悠地往前走,仿佛刚才只是被风吹落的叶子碰了一下。 “餵?”路明非走到她旁边,和她並肩而行。 夏弥这才瞥了他一眼,眼神没什么光彩,然后又低下头去看地面。 “哎,你啊——————”路明非摇了摇头,拿她这副样子有点没辙。 正好旁边有家早餐店,刚出笼的包子热气腾腾,香气扑鼻。 路明非原本想过去打包几个,但看夏弥越走越远,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只好先放弃,跑过去叫她。 “喂,吃早餐没?要不要吃点包子?”路明非拦在她面前。 “不饿。”夏弥看都不看他,想从他旁边绕过去。 路明非见她这油盐不进的样子,下意识就去牵她的手,想把她拉过去。 夏弥却像是受惊一样,猛地把手缩了回去,藏在身后,还瞪了他一眼。 路明非被她这反应弄得一愣,隨即有点哭笑不得。 他乾脆走到夏弥前面,挡住她的去路。 夏弥不说话,直接转向,往另一边走。 路明非又快步挡在她前面。 夏弥再换方向,路明非再挡。 这么来来回回几次后,夏弥感觉自己像是在原地转圈,一抬头,却惊讶地发现,自己不知怎么的,已经被路明非堵到了那家早餐店的门口。 小桌子和小板凳就在眼前,包子的香气更加浓郁了。 “都说了不饿。”夏弥的语气还是硬邦邦的,但气势明显弱了些。 “那陪我吃点儿。”路明非拉开一张塑料凳子:“我饿了。” “不陪。”夏弥別开脸。 “不陪让我空著肚子啊?”路明非苦著脸:“那我饿极了,可是会吃龙肉的哦?” ” ,“你吃啊!有胆你就吃啊!”夏弥挺起胸膛凑近路明非。 路明非的目光在她胸口扫过,评价道:“也没几斤几两啊,还是吃胖点,留著过年宰吧。” “你!”夏弥的脸瞬间涨红,用力跺了跺脚。 最终还是气呼呼地一屁股坐在了路明非拉开的凳子上,双手抱胸,低头生闷气。 路明非心里暗笑,麻利地去点了两碗小米粥,一笼肉包,两根油条。 等早餐上桌,路明非拿起一个包子大口吃起来,发出满足的嘆息。 夏弥起初还鼓著腮帮子不动,但看路明非吃得香,肚子里不爭气地也叫了一声。 她偷偷瞄了瞄那热气腾腾的粥和金黄酥脆的油条,最终还是拿起勺子,小口小口地喝起粥来,然后速度越来越快,也拿起一个包子啃了起来。 气氛在食物的香气中渐渐缓和。 吃完早餐,路明非付了钱,两人走出小店。 “一个人走路是不是很无聊?反正我也没事,送你回去吧?”路明非再次提议。 “不要————”夏弥的声音低了下去,但还是拒绝。 “行,那你送我回去吧。”路明非忽然话锋一转,双手插兜,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夏弥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啊?” “你看啊,”路明非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刚请你吃了早餐,能量补充过度,现在血飆升,头晕眼,不认识回家的路了。” “你得负责把我送回去,不然我走丟了怎么办?”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夏弥被他这无赖逻辑惊呆了:“孔雀邸就在那边,直走再右转,傻子都认识!” “我不认识。”路明非耍赖:“我现在就是个需要被护送的回家的柔弱男子。你要是不送我,我就蹲在这里不走了,告诉路人你欺负我。” 他说著,还真作势要往路边蹲。 “你起来!”夏弥又气又好笑,伸手去拉他:“丟不丟人啊!” “那你送不送?” “————送送送!起来!我送你回你的孔雀邸行了吧!”夏弥拿他没办法,只好妥协。 “算了,还是我送你吧。”路明非又说。 “你有完没完!” “没。” “6 ,,结果两人还是往夏弥家走了。 期间又闹腾了会儿,终於走到梧桐树的阴影下时,两人都安静了下来。 “到了,拜拜。” “拜拜。” 夏弥站在梧桐树下,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街角,这才转过身,掏出钥匙,打开了那扇漆色有些剥落的旧木门。 门“吱呀”一声关上,將清晨的喧囂与那抹复杂的情绪,一同关在了门外。 路明非看著夏弥的身影消失在那个爬满青藤的二层小房子的门后,才慢悠悠地转身,双手插在裤兜里,沿著来时路往回走。 清晨的阳光將他的影子拉得细长。 就在路明非的背影快要消失在街角时,他忽然毫无徵兆地停下了脚步,转过了身。 夏弥嚇了一跳,立刻缩回了身子。 过了几秒,她才敢小心翼翼地探出一点点视线,偷偷往外瞄。 街角空空如也,路明非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路明非在转身的剎那,確实隱约感觉到了一道注视的目光,来自那栋二层小楼的方向。 他笑了笑,没有深究,也没有再回头,径直走到路口,拦了辆计程车,报出了“孔雀邸”的地址。 回到孔雀邸,计程车刚在大门口停下,路明非付钱下车,一抬头,就看到了一个让他有些意外的景象。 只见零正站在小区气派的大门一侧,脚边放著好几个印著不同商场logo的大號购物袋,看起来沉甸甸的,里面似乎装满了各种生活用品。 她娇小的身躯与那一大堆购物袋形成了鲜明对比。 旁边的保安大哥一脸焦急和无奈,正不停地试图帮忙:“我帮你提进去吧? 或者你先放在岗亭这里休息一下?这么多东西很重的————” 然而零只是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对保安的话充耳不闻,冰蓝色的眼眸定定地望著路口方向,像一座精致又固执的冰雕。 直到她的视线捕捉到从计程车上下来的路明非,那双似乎永远不会有波澜的眼睛里,才极快地闪过鬆动。 她微微动了动提著袋子的手,示意了一下。 路明非赶紧小跑过去,嘴里说著:“来了来了!” 然后弯腰伸手,將零脚边所有沉甸甸的购物袋都拎了起来。 “走吧。”零见他接过了所有重负,便乾脆利落地转身,率先朝著小区里面走去,步伐轻快,仿佛刚才那个被沉重购物袋困住的人不是她。 路明非提著一大堆东西,像个移动的货架,吭哧吭哧地跟在她娇小的身影后面。 零先进了门。 路明非正费力地提著大包小包准备跟进去,却见零站在门口,挡住了些许光线。 她抬起那双冰蓝色的眼眸:“欢迎回家。” 路明非愣了下,才回道:“我回来了?” 零点点头,紧绷的脸这才舒缓了下,进屋洗澡去了。 第222章 细数你的「罪恶」 第222章 细数你的“罪恶” “早知道坐昨晚的车了————” 稍微收拾了下后返校,一回到座位,路明非就听见苏晓檣在无力地哀嚎。 也不止小天女一个,同样选择在文楚市多待一会儿,然后今早乘车回来那些同学,也困得东倒西歪。 所以上午的老师们可谓相当无奈,这群小祖宗大部分都去隔壁城市疯玩两天,玩累了回来就在教室里当“活尸”,真是让人又好气又好笑。 到了中午也是,路明非和零吃完午饭去社团活动室,刚打开门,就看见夏弥和苏晓檣一人占了一个沙发,跟“左右护法”似的,睡得不省人事。 “果然还是不能太爱学习了,”路明非不禁感慨:“困成那样还要强行睁著眼睛上课,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啊。” “你看我,好好补了一上午的觉,现在多精神!” 饶是零极度偏向路明非,也忍不住扫他一眼,为他这堪称厚顏无耻的自豪感到无语。 真是倒反天罡啊。 “原本是不是要弄照片墙?”零问。她在群里看见了苏晓檣的规划。 “对,所以现在只能咱俩弄了,反正我中午也不用睡了,你要吗?”路明非耸肩。 零摇头。她也睡得很好,只是不像路明非那样堂而皇之地用上课时间休息,而是在昨晚不多的时间和今早的高铁上都能高效休息。 “啊对了,正好趁现在把你的入团程序过了吧。”路明非想起这茬。 “她们还没同意——不是说要先开社团代表大会”来表决么?”零迟疑道。 “哼,”路明非却只是不屑:“知道什么叫皇权特许、先斩后奏”么?” “意思就是,趁她们在睡觉,把事情都办了,然后想阻止也来不及了?” “冰雪聪明!” ” “” 零也有点习惯路明非在学校的性子了。 学生会,会长办公室。 楚子航有事不在,所以暂时是文书学姐在处理日常事务,她对代劳入社这件事也算习惯了,不过还是有些心情复杂。 “路明非同学,你选的社员都很有特点呢————”学姐推了推眼镜。 “是吗?我也觉得我眼光挺好。”路明非点头。 “你过来一下!”趁著零抱著一堆表格过去填写的功夫,学姐把路明非叫到另一边。 “怎么了?” 文书学姐让路明非坐到办公室沙发上,然后轻轻拍了拍他后背,露出又慈爱又无奈的苦笑。 “餵————学姐,你干嘛?別嚇我啊。”路明非有点起鸡皮疙瘩。 “是你別嚇我啊,学弟!”文书学姐嘆了口气:“我感觉我作为你的学姐,和你关係又不错,在这个阶段必须和你说些什么了,不然以后可能都来不及。” “学姐————得绝症了?”路明非皱眉道:“別担心,我家有钱,你可以找最好的医院————” “不是!没和你开玩笑!”文书学姐又拍了下他脑袋。 “我跟你说,路明非同学,你这样让我想起了一个故人,一个电视剧的角色“” 。 “啊?” “你知道世界上有一种没有脚的鸟吗?”学姐问。 “————学姐,你怎么不从今天几號啊”开始说起?”路明非面露难色。 “嘖,你听我说!”学姐让他不要打岔,款款地描述著:“这种没有脚的鸟,想要飞跃森林却无处停歇,累了,也只能睡在风里,一生就只能落地一次————那就是在死的时候。” “这和我有什么关係?”路明非表示困惑。 “看吧,我就说你会这么问!”学姐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更加语重心长道:“学弟,中学时代我见过很多像你这样的男生,总是仗著自己小高小帅,追求常人做不到的桃色挑战————当然学弟你在小高小帅上差一点点,可能是有其他小妙招吧————” “咳,总之,你们这样的男生,一生策马奔腾尽享极乐,灵魂却找不到棲身之所,到了最后只能一“” “慢,慢慢慢慢慢!”路明非终於听出点大概意思,伸手打断。 “学姐,我怎么就桃色挑战、策马奔腾了啊?”路明非很想翻白眼啊,但是本著学姐人不错、自己挺尊敬她,她还是忍住了。 “学弟,这你都能狡辩吗?”文书学姐又是惊讶,又是为路明非的厚脸皮痛心。 “大家其实都看在眼里,但大家都没说而已,只敢在背后討论————但是学姐为了你好,只能来当这个恶人了。 “哈?” “好吧,既然你死不承认,那现在,让我来细数你的罪恶吧!”学姐的眼睛反射出极为凌厉的光,刺得路明非心中一抖。 路明非不禁先看了眼办公室另一边的零,见她应该没察觉这边的状况,便咽了咽口水再看向学姐。 开玩笑,他行得端坐得正,身正不怕影子歪,能有什么“罪恶”要以这种阵仗念出来。 学姐,虽然你是老好人,但是敢污衊的话,那也是没有好果汁吃的! “首先,路明非同学,你以前经常在社团活动室和夏弥同学卿卿我我,对吧!” ” “ 第一条路明非就没有崩住,內心忽然有点颤抖,想要逃离,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但他觉得,应该是有操作的空间的————反正真落荒而逃的话,反而坐实了莫须有的“罪恶”啊。 “咳咳,关於所谓的卿卿我我”,定义是什么?”路明非將脸绷紧,也推了推並不存在的眼镜。 “一般来说,男女生牵手和拥抱就算卿卿我我了,而你和夏弥同学——经常搂在一起睡午觉呢。” “呃。” 路明非以极快的速度扭头看了眼零那边,发现没有异常,才眨眨眼,准备应对之策。 “这肯定是误会!”他严肃道,眼神异常坚毅:“大家都知道我们游戏美食社”的社团活动室很小,堆满其他东西后,能好好休息的场所只剩一个小沙发了。” “我和夏弥挨得近,主要是在爭夺沙发的休息权,而最终的结果往往是我贏,所以由我来睡沙发。” “但是夏弥同学是那种很喜欢耍赖的娇蛮女孩,总是趁我睡著想挤走我,但我不让,跟她扭打在一起————最终才会出现被人看到搂著睡觉的误会。” “好吧————我先说下一条。”文书学姐深吸一口气,决定继续罗列罪证。 “你和夏弥同学的关係暂且不论,但你同时和苏晓檣同学也相处得很好,这总没错吧?” 路明非心里咯噔一下,感觉话题走向越发不妙。 “因为苏晓檣同学以前是学生会的,所以我们学生会的大家看得更清楚— 她对你有某种程度的好感,而你也没有明確拒绝,反而和她关係越来越好。” “大家开始还觉得,或许只是好朋友的关係,但后来她退了学生会,那么多社团不加,偏偏加了你们这个最小的游戏美食社”!” 学姐顿了顿,语气加重。 “再加上,据你们班的同学反映,你经常和身为同桌的苏晓檣,趁著夏弥同学在其他班看不见,在教室里光明正大地打情骂俏!所以很显然一你同时也在和苏晓檣同学发展亲密关係!” “不是!好朋友好同桌怎么就是亲密关係了?”路明非喊冤。 “算亲密,但绝对不是那种亲密啊!她我反倒好解释,你忘了她先前那么喜欢楚子航?我是帮她追楚子航的军师兼僚机!所以她算是我哥们”,我算她闺蜜!这种不存在什么什么的———— 学姐听了这个解释,眉头微皱,迟疑了一下:“好,就算苏晓檣同学这条存疑。那我再说第三条!” 她的声音压低了些,带著难以置信和痛心疾首:“你有了两个关係亲密的女同学,居然还不够!” “先前大伙还以为她们在竞爭,最终你会二选一,这种虽然有点那啥,但倒也不是不能理解,顶多说你犹豫不决不够男人!但是啊” 学姐的手指几乎要戳到路明非鼻子上:“现在你又从哪里找出来个妹妹?!“ “路明非同学!你是华国人啊大哥!你怎么可能有金髮蓝眼、看起来就是纯种斯拉夫人的俄罗斯妹妹”?!” 路明非头皮发麻,赶紧解释:“————都说了是认的乾妹妹!” “乾妹妹?乾妹妹就更加没有血缘关係的顾忌了对吧!操作空间更大了是吧? ” “啊?”路明非被这清奇的脑迴路惊呆了。 “哪怕退一万步,她真是你妹妹,”学姐扶额,一副不忍直视的样子:“那也超乎界限了啊!她曾经亲口说过,既是你妹妹也是你女僕啊!学弟!你玩得好!” 路明非简直要吐血。 “————不是!那是娜塔故意的!我先前惹她生气了,她这么说是为了让大家都误会我,来报復我!” “报復你?”学姐冷笑:“娜塔同学一天到晚都跟著你,形影不离,就差没跟进男厕所了!这能叫对你有怨气?” “女鬼索命也是这么跟的啊————”路明非弱弱地吐槽。 “不准这么说自己妹妹!”学姐立刻维护起零来,隨即又意识到立场不对,赶紧板起脸:“————所以她真的只是你妹妹?” “千真万確!比真金还真!”路明非指天发誓。 然而,文书学姐看著路明非那“真挚”的眼神,又回想了一下娜塔偶尔看向路明非时,那难以言喻的专注目光———— 她坚定地摇了摇头。 “学弟,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啊。”学姐总结道,又语气沉重地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三条罪状”在此,学姐是过来人,劝你早点做个了断,对谁都好。” “这样下去,迟早要出大问题的!” 路明非看著学姐那“我已经看透你了”的表情,知道再多的解释也是苍白无力。 “那个————学姐,表格填好了,我们社团还有事,先走了!”他决定逃跑。 於是赶紧起身,对著还在认真填写表格的零使了个眼色,然后几乎是半抢过她怀里那些还没完全填完的表格,拉著她的手,落荒而逃。 “唉————”文书学姐看著两人匆忙离去的背影,尤其是路明非那堪称狼狈的步伐,无奈地嘆了口气,摇了摇头:“现在的年轻人啊————” 拉著零一口气跑了好一截,路明非才停下脚步,鬆开零的手,扶著膝盖微微喘气。 “难顶啊————”路明非心有余悸地嘟囔。 隨后他直起身,看了看手里捏著的那叠零的入社申请表,又看了看零,忽然说道:“你先回活动室吧,看看那两位护法”醒了没。” “我去附近厕所上个大號。” 零点了点头,转身便朝著社团活动楼的方向走去。 而路明非其实不是急著上厕所,他刚刚听见隱约的琴声了。 看起来今天柳淼淼又在练习。 舒缓的音乐总是好的,瞬间抚平了路明非心头的些许压力。 他犹豫了一下,脚步不自觉地转向,朝著音乐教室走去。 音乐教室的门虚掩著,美妙的琴音从门缝中流淌出来,瀰漫在安静的走廊里。 路明非轻轻推开门,探进头去。 果然,柳淼淼正坐在靠窗的钢琴前,纤细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优雅地跳跃,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 她神情专注,完全沉浸在音乐的世界里。 路明非没有打扰,悄悄溜了进去,在靠近后排的一个座位上坐下,闭上眼睛,安静地聆听著。 一曲终了,余音裊裊。 柳淼淼轻轻呼出一口气,活动了一下手指,这才注意到教室里多了个人。 她转过头,看到是路明非,微微愣了一下,隨即露出一个温和的的笑容。 “路明非?你怎么来了?” 路明非睁开眼,也笑了笑:“路过,听到琴声就进来听听,打扰你练习了?” “没有的事,”柳淼淼摇摇头,声音轻柔:“有人愿意听,我很高兴。” 她的目光在路明非脸上停留了片刻,似乎察觉到他眉宇间残留的尚未完全散去的鬱结,轻声问道:“你————心情不好吗?” “啊?没有啊,”路明非下意识地否认,摸了摸鼻子:“就是刚被学生会学姐训了一顿,有点头大。” 柳淼淼瞭然地点点头,没有追问具体原因,只是微笑道:“那————要再听一首吗?或许能让你放鬆一下。” “好啊,求之不得。”路明非欣然同意。 柳淼淼转过身,將手重新放回琴键上,略一沉吟,一段舒缓而优美的前奏便响了起来。 这次的曲子不像刚才那样技巧繁复,更偏向於寧静和治癒,如同月光下的湖面,微波荡漾。 路明非重新闭上眼睛,让音乐的旋律包裹自己,感觉身心都逐渐放鬆下来。 然而,他这难得的寧静时光並没能持续太久。 因为他忽然感觉怪怪的於是路明非下意识地转过头,朝著音乐教室门口的方向望去只见那虚掩的门缝处,不知何时,多了一双冰蓝色的眼睛。 > 第223章 我们的社团,蒸蒸日上 第223章 我们的社团,蒸蒸日上 “柳淼淼同学!”路明非站起来。 “怎么了?”柳淼淼回头,钢琴曲戛然而止。 她有些好奇,以前路明非来听曲子的时候,可不会这样失礼地打断。 “没什么啊,就是还有事,得先回社团了。”路明非隨口道:“然后谢谢你的帮忙,我就说新人加社团的时候还有个表要先填先交吧。差点搞错了,还好顺路来问了问你,不然后面还要麻烦点。” 柳淼淼不明所以地眨眨眼,路明非也眨眨眼,眨得稍微用力。 “哦————你知道了就好。”柳淼淼赶紧回道:“因为我先前加社团的时候走过很多弯路啦,所以对这方面懂一些————大家都喜欢来问我。” “嗯嗯,那你继续练习吧,我就先走了,祝你表演成功!” “再见。” 道別后路明非便转身离开了,他打开音乐教室的门,转头看著面无表情的零“嗯?你没先回社团么?”路明非问。 “我上完厕所忽然想到你入团手续好像差张表,就来找柳淼淼同学確认了下。” 零看著他的脸。 “呃,我先回会长办公室去拿?”路明非挠头:“你没什么事就回活动室吧,表那么多,有的你填呢。” 零点点头,下楼去了,身后的路明非这才悄悄鬆口气。 不对,为什么要鬆口气,他转而又疑惑起来。 不就是午休的时候听听钢琴曲放鬆一下么?干嘛跟做贼心虚一样?这没什么啊,真是,尽给自己找不痛快。 后头直接就承认好了,的確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神秘兮兮的反而容易引起怀疑。 “不用后头,回去就说!”路明非不满地握了握拳头。 这“游戏美食社”到底谁是老大,这样子像话么?不像话,他最近是越来越没有威严了! 对,回去就说!(並没有说) 不一会儿,路明非就站在了社团活动室门口。 他手搭在门把上,却没有立刻推开,目光被门上绿绿的贴纸吸引了。 除了之前那些夏弥和苏晓檣贴的各种卡通人物、美食图片和搞怪標语外,似乎又多了几张新的。 他凑近了些,仔细一看,不由得微微睁大了眼睛。 多出来的贴纸上,印著的竟然是零的照片。 看样子是从文楚市旅游时的大合照里截取出来的,零那张没什么表情的精致小脸被单独放大,背景还被虚化了。 更让人忍俊不禁的是,照片上被人用p图软体细心地加上了粉色的、毛茸茸的猫耳朵和几根俏皮的猫鬍鬚。 “噗————”路明非忍不住低笑出声。 这手法,这审美,一看就是夏弥和苏晓檣的杰作。 表面上看,她俩对零这个突然加入的,漂亮得过分的“外来者”总是带著或明或暗的排斥和警惕,尤其是夏弥,动不动就发脾气和闹彆扭,还私下叫零“金髮矮子”。 但实际上,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那两个丫头其实也在笨拙地尝试著接受她吧? 毕竟,零虽然总是没什么表情,话也少得可怜,但她那如同洋娃娃般精致的金髮蓝眼,细腻雪白的皮肤,以及比夏弥和苏晓檣都要娇小一圈的体型,確实很容易激起那种想要呵护、装扮她的欲望。 就像对待一个漂亮的,需要照顾的洋娃娃。 想到这里,路明非嘴角的弧度又柔和了几分。 他轻轻转动门把,小心翼翼地推开门,生怕吵醒了里面可能还在补觉的两位。 活动室內,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洒下大片大片的金色光斑,空气中漂浮著细微的尘埃,静謐而温暖。 正如他所料,夏弥和苏晓檣还在睡著。 夏弥毫无形象地整个人陷在沙发里面,睡得四仰八叉,嘴巴微微张著,发出极其轻微的鼾声,脸颊因为熟睡而泛著红晕。 而苏晓檣则还是靠坐著沙发,姿势要优雅得多,像是打著盹儿,长长的睫毛在眼脸下投下柔和的阴影,睡相恬静美好。 看来她们確实是不打算干活了,打定主意要利用这个中午好好回血。 零则坐在房间中央那张大桌子旁,背对著门口,正低著头,一笔一划,极其认真地填写著那些入社申请表。 阳光勾勒著她金髮的边缘,泛著柔和的光晕,她娇小的身影在空旷的活动室里,显得格外安静和专注。 先前被文书学姐那么一打岔,路明非原本是想把照片墙的事情往后推一推,趁机偷个懒的。 但此刻,不知道为什么,涌起了一股想要做点什么的干劲儿。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书架旁,將苏晓檣之前列印好的,装著文楚市旅游照片的盒子拿了下来。 打开盒子,里面是厚厚一沓冲洗好的照片,记录著他们在文楚市的点点滴滴虚擬偶像演唱会外的喧囂,江边的夜景,还有各种搞怪或温馨的合照。 路明非盘腿坐在照片墙前的地板上,开始仔细地挑选照片。 他要把这些新的记忆,也注入到这面承载著“游戏美食社”点点滴滴的墙壁上。 刚拿起一张演唱会场馆外,他们几个人的背影合照,比划著名想要贴在一个合適的位置。 “歪了。”一个清冷平静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 路明非扭头,发现零不知何时停下了笔,正站在他身边,冰蓝色的眼眸注视著他刚刚想贴照片的位置。 “有吗?”路明非仔细看了看。 “左边,高了大约三毫米。”零精准地指出。” 您搁这儿做数学题呢,路明非心里翻了个白眼。 但他无奈地按照零的指示,將照片往下微微调整了一点。 “这样?” “嗯。”零点点头,算是认可了。 她並没有立刻回到桌边,而是就站在路明非身旁,看著他忙碌。 偶尔路明非拿起一张照片犹豫该放哪里时,她会伸手指点一下,偶尔路明非贴得稍微有点歪斜,她会立刻出声纠正。 过了一会儿,零的注意力似乎被照片墙上那些更早的照片吸引了。 她微微俯身,纤细的手指轻轻点在一张夏弥被辣得满脸通红、眼泪汪汪还对著镜头比耶的照片上。 “这是?”她轻声问。 “哦,这个啊,”路明非笑了起来:“是夏弥有一次非要挑战超辣火鸡面,结果就这样了。又菜又爱玩。” 零仔细看著夏弥的表情,嘴角似乎微微弯了一下。 她的手指又移到另一张照片上。 照片里苏晓檣似乎正要发火,眉毛竖起,但嘴巴张开到一半,却突然发现是什么而瞬间僵住,从而表情变得十分尷尬。 “这个是小天女以前在教室的时候,”路明非压低声音,生怕吵醒当事人:“好像是有人不小心把奶茶洒在她新买的裙子上了,她正要爆发,结果发现班主任在后面看著她————哈哈,你看她这个表情,收都收不回去。” 零有些惊讶,苏晓檣给她的印象一直是干练冷静的。 她继续寻找,还看到了其他很多照片一大家一起在活动室打游戏贏了的欢呼,考试前临时抱佛脚的紧张,放学去隔壁街吃小吃的快乐,还有无数个像今天这样,在活动室里各自忙碌或休息的琐碎日常。 路明非一边贴著新的照片,一边顺著零的目光,给她讲解那些老照片背后的故事。 “所以啊,”贴完最后一张文楚市的合照,路明非拍了拍手,总结似的对零说道:“她们其实————也只是很普通的女孩子而已。” 零安静地听著,目光从照片墙上收回,又缓缓扫过整个活动室,扫过熟睡的夏弥和苏晓檣,最后落在路明非带著温和笑意的侧脸上。 她轻轻点了点头,神情柔和了许多。 路明非看著她神情的变化,心里也像是被这午后的阳光熨帖过一般,暖暖的。 他不再多言,继续埋头,认真调整著照片墙的布局,將新的记忆与旧的时光妥善地安放在一起。 阳光静静地流淌,活动室里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偶尔夹杂著路明非调整照片位置的细微响动,以及夏弥那均匀而轻微的呼吸声。 “真好啊,我们的社团,正在蒸蒸日上哦。” 回头看著光影里的女孩们,路明非忍不住如此想到。 然后,午休时间快结束的时候———— “路明非,你放学后先別回家,还记得以前欠我的一顿饭么,我选好地点了!就这次吧?”夏弥揉著惺忪的睡眼,已经单方面敲定了行程。 路明非还没来得及从照片墙前站起身,苏晓檣的声音就从另一侧传来,带著点被打扰的不悦和提醒:“瀰瀰————不是约好了,今晚大家一起去隔壁那家新开的火锅店嘛。我都订好位置了。” “火锅店哪天都能去,”夏弥满不在乎地挥挥手,目光灼灼地盯著路明非:“但这傢伙欠我的饭可拖了好久,得优先兑现!”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坐在桌边的零,头也不抬地开口,声音像一块石头投入水面:“他今晚要早点回家,有东西要收拾。” 空气瞬间凝滯了一下。 夏弥和苏晓檣同时將目光投向零,然后又互相看了一眼。 三个女孩彼此对视著,眼神在空中交匯,虽然没有激烈的言辞,但那隱隱流动的、互不相让的气场,让活动室內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几度。 夏弥双手叉腰,苏晓檣微微蹙眉,零则依旧垂著眼眸。 “结果,怎么还是变成这样了————”坐在小沙发上的路明非在心里哀嘆。 明明刚才还是一片岁月静好,怎么睡醒一觉,风云突变?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三只猫咪围在中间的老鼠,虽然她们各自漂亮可爱,但那无形中伸出的爪子,还是让他头皮发麻。 惹不起,躲得起。 路明非趁著她们的注意力还在彼此身上,悄悄地从沙发边缘滑下来,像只壁虎一样贴著墙根,一点一点地挪向活动室门口。 他的动作轻盈而迅捷,成功地在三股无形的气场交织成网之前,溜出了活动室。 “呼————” 关上活动室的门,將那隱隱传来的爭论声隔绝在內,路明非靠在走廊的墙壁上,长长舒了口气。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掏出来一看,是那个备註为“我的一个偶像朋友”发来的新消息。 绘梨衣似乎在烦恼什么,说今天不开心,后面又发了新闻连结。 路明非有些疑惑地点开连结,页面跳转,显示的都是一些国內的娱乐新闻。 他往下翻了翻,后面接连几个连结,內容却开始变味,都是一些关於虚擬偶像“梨梨香”的负面新闻和胡乱推测的造谣文章。 什么“梨梨香背后其实是抠脚大汉配音”、“梨梨香中之人私生活混乱”、“技术造假,演唱会全靠后期”————各种耸人听闻的標题和毫无根据的臆测充斥其中。 路明非原本只是抱著看乐子的心態隨意扫著,毕竟网络谣言嘛,他见得多了。 但看著看著,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越来越火大。 他点开一条说得尤其离谱,指责“梨梨香”利用技术欺诈观眾感情的緋闻文章,手指在屏幕上敲击,试著在评论区回復了一句:“这根本没证据,完全是胡乱推测吧?” 然而,没过一分钟,他的手机就开始疯狂震动。 提示音接二连三地响起,屏幕上瞬间涌出了十几条回復,几乎全是骂他的:“哪来的圣母?收钱洗地?” “事实摆在眼前还不信?眼瞎?” “梨梨香是你爹啊这么护著?” “理中客滚粗!” “一看就是死宅,被虚擬人迷晕了吧?” 各种不堪入目的辱骂和嘲讽瞬间將他那条孤零零的评论淹没。 路明非看著屏幕上那些充满戾气的文字,愣了下,没想到只是隨口一句反驳,会引来如此汹涌的恶意。 “我靠————”作为老网虫,他衝浪的次数並不少。 但可能因为不感兴趣娱乐明星或者虚擬偶像,很少翻看这方面的內容,结果这次刚稍微涉足,就瞬间被喷得晕头转向。 这么狠,哪怕是他在游戏里和別人互骂,也没这么大的火力啊。 不行,得想个办法找回场子! > 第224章 网络战爭 第224章 网络战爭 放学后,经过又一番拉扯与权衡,大家最终还是选择了最折中的去处。 也是苏晓檣早就约好的—一去隔壁美食街那家新开的火锅店。 红油在九宫格里翻滚,散发出诱人的麻辣香气,四人围坐,气氛在美食的烘托下暂时恢復了和谐。 苏晓檣和夏弥都在聊著最近学校內外的事,偶尔往路明非这边投来视线,看零悄无声息地给路明非烫了一块牛肉。 要是平时,路明非可能也会在意一下这方面,也给她俩烫点喜欢吃的,谁也不亏待,皆大欢喜。 但现在路明非还在想著梨梨香负面新闻的事情。 这倒不是说他有多想维护梨梨香,明星偶像遇到这种情况太正常了,这是公眾人物必须经歷的压力,他先前的不爽大概也只是大脑间歇性犯冲吧,就跟喝水塞牙觉得鬱闷一样。 主要还是————奶奶的,他自己被喷得太狠了! 他后面又尝试还嘴,与那帮傢伙尘战,结果双拳不敌四手,彻底被淹没在来自网际网路的口水之下了。 不行,他需要支援,更准確点儿来说就是帮手。 而且眼前不就有梨梨香的狂热粉丝么,凭什么他在网上被喷到找不到北,这俩还一脸没事的状態? 於是,路明非涮著一片肥牛,看似隨意地挑起了话题:“话说,你们有没有在网上和別人吵过架?” “有啊。”苏晓檣夹起一块虾滑,理所当然道。 “玩游戏的时候,只要能打字或者开语音,这种事不是很常见吗?队友太坑或者对手太贱,难免要交流”几句。” 夏弥也点头如捣蒜,嘴里塞著贡丸含糊不清地说:“是啊是啊,有时候气不过还要加好友对喷!” “哦,也对。”路明非继续引导著话题:“那除了游戏之外呢?其他上网的时候?” 苏晓檣想了想:“也有吧,我以前经常在班级群里发消息骂那些不按时交作业的同学,特別是进行小组作业的时候,太拖累大家进度了!” “我的话,还在其他社团的群里和別人吵架互骂过————”夏弥说。 “为什么骂?”路明非好奇。 “因为————选cos角色的时候,那个陈雪啊————她欺负人!”夏弥忽然吞吐起来,脸颊微微泛红地说。 路明非不明所以。 而苏晓檣已经悄悄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解释:“陈雪是五班的,胸围—— 据说有e。” 路明非瞬间恍然,对著夏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能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原因和別人互喷,也就夏弥这傢伙干得出来了。 他见铺垫得差不多了,索性摊牌,又装作不经意地问道:“对了,你俩不是梨梨香的忠实粉丝吗?” “知不知道,自从她在文楚市开了那场演唱会,关注度暴涨之后,网上出现了好多关於她的负面新闻?” “有这种事?”夏弥从火锅里抬起头,满嘴油光。 她眼神里带著真实的疑惑,显然是真的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吃圣贤饭。 “哦,我知道一点。”苏晓檣倒是点了点头,但语气很平淡:但我从来不在意。” “那些无良媒体和跟风起鬨的网民,理会他们干嘛?但凡真正听过一次梨梨香的歌声,了解她一点的人,就不会昧著良心说那些话。” 路明非心里咯噔一下,恍然。 原来这两位是“纯良型”粉丝——一个压根不关注偶像的边新闻,另一个虽然知道,但选择直接无视,坚信清者自清。 这可不行!路明非內心“嘖”了一声。 她俩在这美美隱身,岁月静好,合著就他一个人白白挨了骂,心里憋著火? 路明非眼珠一转,计上心头,开始有意无意地勾引。 “最近真的骂梨梨香骂得很凶哦。”他嘆了口气,语气像是忧天忧地的杞人:“我这个平时不怎么关注偶像新闻的人,都刷到好几条了。” “感觉————很多不明真相的路人都会被带偏啊。” 夏弥还在专心致志地烫著她的毛肚,眼睛盯著在红油里翻滚的食材发光,似乎没太听进去。 苏晓檣则耸了耸肩,一副看透世事的模样:“公道自在人心。” “梨梨香有我们这些真正喜欢她的人爱著就足够了,路人怎么想,无所谓。” “好吧,你俩看得还挺开。”路明非点点头,表面上表示赞同,手下却不停,又拿起手机刷了起来。 他对著那些已经看过好几遍、標题一个比一个惊悚的造谣新闻,装作是刚刚刷到的样子,用夸张的语气念道:“哎?怎么隨便一点又给我推送啊?这大数据真是————” “大数据是这样的,你多点几次不感兴趣”或者不喜欢”,慢慢就不推了。”苏晓檣好心建议。 “哦,不过这个標题有点意思啊————”路明非仿佛没听见她的建议,手指滑动屏幕,轻声念了出来:“虚擬偶像梨梨香真实身份曝光?疑似某过气声优整容失败后转行”————” 夏弥的耳朵动了动,但还是没抬头。 路明非继续念下一条:“技术造假实锤?分析称梨梨香演唱会全程对口型,真实唱功堪忧”————” 苏晓檣微微皱眉,但还是没说什么。 路明非见状,又“不小心”点开一个攻击性更强的:“粉丝群体低龄化严重,梨梨香被指引导不良价值观,教坏小学生”————” 他开始加码,念的標题造谣抹黑程度和攻击粉丝的力度一个比一个严重。 起初,夏弥还只是埋头苦吃,偶尔竖起耳朵听一下。 苏晓檣也依旧在劝:“你別点进去了,越点越给你推送类似的。” 但显然,两人都越听越在意,眉头越皱越紧,心里那点小火苗被路明非一根接一根的“柴火”给点燃了,开始蹭蹭往上冒。 “好吧,我不看了,真是的。”路明非见火候差不多了,適时地收起手机。 “我先前跟你们看了演唱会,还觉得梨梨香这虚擬偶像真挺不错的,歌声是真好听。” “结果回头网上就到处是这种新闻————算了算了,吃菜吃菜,不提这些扫兴的了。” “就是啊————”夏弥和苏晓檣不约而同地低声嘀咕了一句。 然后,果然如路明非所料,两人先后放下了筷子,默默地拿起了自己的手机。 脸上的表情都从之前的轻鬆享受,逐渐变得严肃,手指开始在屏幕上飞快地滑动——显然是去搜索相关的新闻和评论了。 路明非一边悠閒地涮著黄喉,一边暗中观察著两人的脸色。 只见她们的脸越来越红,呼吸也微微急促起来,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被这麻辣火锅给辣的。 “可恶!他们竟敢这么说!”夏弥第一个忍不住,低声骂了出来,手指用力地戳著屏幕。 “太过分了——完全是捏造事实,仗著人家人在日本,不好追责是吧————”苏晓檣也气得腮帮子鼓鼓的,原本劝路明非別在意的话早就拋到了九霄云外。 很快,两人的行为就从单纯的翻阅,进化到了打字反击!指尖在虚擬键盘上飞舞,速度快得几乎要冒出火星。 yes!路明非暗自握拳,奸计得逞的喜悦让他差点笑出声。 他优哉游哉地夹起一片煮得恰到好处的肥牛,蘸了蘸香油碟,美滋滋地送入口中。 坐在他旁边的零瞥了他一眼,眼里闪过一丝无奈,微微摇了摇头。 路明非才不管那么多,他现在心情大好,感觉眼前的火锅都更香了。 让你们岁月静好?要挨骂一起挨!要反击一起上!这才是一个合格的“粉丝团体”该有的样子嘛! 很快,火锅店里,战况持续升级。 夏弥和苏晓檣已经完全沉浸在手机屏幕的世界里,筷子搁在一旁,原本热气腾腾的火锅都渐渐失去了吸引力。 两人眉头紧锁,手指在屏幕上飞舞的速度快得几乎要出现残影,时不时还伴隨著咬牙切齿的低语。 “他们怎么能这样胡说八道!”“这条太过分了!必须骂回去!” 路明非乐在其中,感觉自己就像个运筹帷幄的將军,指挥著两位先锋士兵在舆论的战场上衝锋陷阵。 他优哉游哉地涮著肉,还非常好心地时不时给前线將士夹菜到碗里,顺便探头探脑地关注一下战况。 然而,好景不长。 夏弥逐渐无法应对网络上五八门、阴阳怪气的攻击词汇。 没过半小时,她就像是cpu过载的旧电脑,动作越来越慢。 最后眼神呆滯,“嘭”地一下整个人萎靡在座椅上,微微喘著气,仿佛变成了灰白色。 “————气,气死我了。”她喃喃道。 “还是那么废柴,”路明非毫不客气地评价,顺手把她碗里那块凉了的肥牛夹走自己吃了。 然后转向还在坚持的另一边。 苏晓檣也是咬牙切齿,额角甚至冒出了细密的冷汗,但眼神依旧倔强。 “还没完!我一个人力量不够,我去发动我认识的人!” 她说著,手指飞快地切换著聊天软体。 “让我姐妹群、后援会群里的人都去那条新闻下面评论!占领舆论高地!” 路明非眼睛一亮:“好!不愧是小天女!有魄力!” 这下从单枪匹马的嘴炮,升级成了真正的“网络战爭”! 於是,战火继续蔓延。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大家已经结完帐,转战到了附近一家安静的奶茶店休息o 夏弥依旧处於“燃尽”状態,像条失去梦想的咸鱼,被零面无表情地半扶半提著走。 路明非则贴心地给脸色越来越难看,手指还在下意识抽搐的苏晓檣递上插好吸管的奶茶。 苏晓檣机械地吸了一口,吞咽下去。 然后,像是被抽走了最后一丝力气,猛地向后一靠,垮在了奶茶店的软椅里,眼中也失去了高光,变得灰白。 “败————败了————”她挣扎著说道,声音虚弱:“对面————是正规军!” “都、都追到我们这边参与的人的私信里来了————拖家带口,人身威胁———— 太、太可怕了————” 说完,她也彻底“燃尽”了,只能有气无力地抱著奶茶,小口小口地喝著。 路明非这下彻底无奈了,只能干巴巴地说:“————辛苦了。” 回家的车上,气氛有些沉闷。 路明非拿出手机,点开与“我的一个偶像朋友”的聊天界面,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今天这略显滑稽又有点憋屈的“征战”经歷,简单概括地发了过去。 对方沉默了半晌,聊天框上方几次显示“正在输入中”,但又停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几,消息才终於发了过来:“谢谢你和你的朋友们。有人帮我说话,我很开心。 “7 “不过,我真的已经好多了,你们也不必继续在意这些了。(笑脸)” 路明非看著这条消息,手指悬在键盘上,欲言又止。 “好。”他只能如此回道。 回到家,路鸣泽出去遛弯了,客厅里只有苏恩曦和酒德麻衣慵懒地窝在沙发里,一个在看財经杂誌,一个在刷著平板。 “呃啊————”路明非也烂泥般缩进了沙发一角。 仿佛是紧隨夏弥和苏晓檣之后,第三个从网络战场上败下阵来的士兵。 “少爷怎么了这是?”苏恩曦好奇瞥了他一眼。 “————被中文网际网路蹂了。”路明非虚弱地回答。 “哟?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网上欺负我们家少爷?” “————就是这两天针对那个虚擬偶像梨梨香的烂新闻,我隨便参和了一下,想帮她说几句话,结果————直接被舆论洪流击毙了————太可怕了,那帮人。 “哦?那要我帮忙吗?”苏恩曦挑了挑眉。 “你能怎么帮?” “稍等。” 苏恩曦手指在笔记本键盘上飞快地敲击起来。 过了大概两三分钟。 “好了。”她轻描淡写地说。 “什么好了?”路明非一愣。 “就你说的那些关於梨梨香的烂新闻啊,”苏恩曦拿起旁边的水杯喝了一口:“几个主要平台上的源头文章和大规模传播的造谣帖,都刪乾净了。” “並且顺手在网站安置了点病毒大礼包,敢继续发类似的就自动下载,不把他们电脑搞到重装系统算我输,够他们忙活一阵子了。” “对了那些傢伙还有专门的组织群来著,我也准备了好东西,看你需要可以挨个点杀。” “嗯?”路明非瞪著眼睛看苏恩曦。 “嗯?”苏恩曦也无辜地看著他。 “我带然有点爱你啊,苏姐姐。 “ “? ” 第225章 谁来到,谁离去 第225章 谁来到,谁离去 深夜,静謐的孔雀邸。 路明非洗漱完毕,把自己摔进柔软的被窝里,长长地舒了口气。 今天可真是累啊,主要还是精神上的疲惫,虽然最后结果还不错就是了———— 以后再遇见这种问题,什么都不做,直接就来找苏恩曦,那女人真是太方便了。 闭眼前,他习惯性地拿起手机,屏幕的光在黑暗中照亮了他的脸。 一条新消息提示赫然在目,来自“我的一个偶像朋友”。 哎,自从加了绘梨衣这个“国际友人”的好友,列表就总是会被她忽然造访。 夏弥苏晓檣的好友自然也有,但她们更习惯线下交流,毕竟天天待在一起。 至於楚大会长?除了有紧急的事情、必要的事情找他,一般不发消息。 路明非点开。 绘梨衣:“好神奇!那些不好的新闻,我完全看不见了!” 绘梨衣:“是你做的吗?(小猫探头.jpg)” 路明非看著消息,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但没什么犹豫,他手指还是在屏幕上如此敲击。 路明非:“不是。(摇头表情)” 路明非:“是你的其他粉丝在帮助你吧?大家为了你不被更多人误解,都很辛苦想办法呢。” 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想把功劳推得更乾净点。 路明非:“而且网络上的事情就是这样,坏消息来得快,去得也快,” 消息发出去后,那边沉默了几秒。 路明非几乎能想像到屏幕那头,红髮女孩微微歪著头,有些困惑但又努力理解的样子。 绘梨衣:“谢谢你。” 绘梨衣:“你果然是英雄。” 路明非皱眉,这傢伙怎么又绕回来了。 路明非:“都说了不是我啊————(流汗表情)”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看书首选 101 看书网,101????????????.??????隨时享 】 路明非:“不过,你看不见了就好,心情好点了吗?” 绘梨衣:“嗯!很好!” 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心情真的很好,她开始一条接一条地发消息,分享她今天在网上看到的趣事。 绘梨衣:“今天看到东京街头有卖会发光的,好漂亮。” 绘梨衣:“还有哦,下个星期,梨梨香会发布一个新的视频哦,是跳舞的! 练习了很久————” 绘梨衣:“经纪人先生说,反响好的话,明年可能会有新的线上演唱会企划”” 她絮絮叨叨地说著,文字间洋溢著难得的轻快和期待。 路明非就靠在枕头上,一条条地看著,偶尔回復一个“嗯”、“听起来很棒”、“期待”,或者发表情包。 他发现自己还有点享受这种睡前漫无目的的閒聊,像听著一首舒缓的夜曲。 大概是因为————知道屏幕那头確实是个天然又漂亮的年轻女孩吧。 不知不觉,时间流逝。 绘梨衣:“啊,好像很晚了。路明非,晚安。” 路明非也打了个哈欠:“晚安,绘梨衣。” 互道晚安后,聊天似乎应该结束了,但过了几秒钟,屏幕上又弹出一条新消息。 绘梨衣:“要是————还能像在文楚市那样,到处玩一天就好了。” 对面女孩的情绪实在过於好猜,哪怕只有文字,字里行间的嚮往和落寞也像在发光。 路明非大概能猜到一些缘由,但姑且还是顺著话茬问:“嗯?你以前没有那样玩过吗?” 绘梨衣:“在家里,要比在外面看管得更严。” 绘梨衣:“哥哥能同意我当虚擬偶像,已经是他能做的最大的努力了。” 简单的两句话,却透露出巨大的信息量,果然,就和先前想的一样,这是个被保护在华丽笼子里的大小姐,虚擬偶像的身份是她唯一能接触到外部世界的透气孔。 同身份不同命啊,你看小天女也是大小姐,但自由得都快飞到天上去了———— 莫非是因为她这个大小姐还不够大? 也是,那边毕竟是混血种家族呢。 稍微安慰一下吧,路明非想,隨便画个饼。 路明非:“那有机会的话,我带我们社团的朋友们去日本旅游,顺便偷偷带你好好玩几天?” 绘梨衣:“真的吗?” 路明非就有点后悔了,安慰也不该用这个啊,草率了,要是说“以后一定还有机会出去玩”这样的话,就没问题了。 绘梨衣:“约定好了!” 但绘梨衣后续的回覆快得惊人,仿佛生怕他反悔,后面还跟了一连串闪烁的星星和笑脸表情。 路明非看著那“约定好了”四个字,仿佛能看到屏幕那头女孩瞬间亮起来的眼眸。 他嘆了口气,无奈地笑了笑,指尖却还是诚实地落下。 路明非:“嗯,约定好了。” 隔天中午,“游戏美食社”社团活动室。 阳光正好,透过窗户洒满整个房间。 不大的活动室今天显得格外热闹,因为今天算是为新成员一一俄罗斯转学生娜塔同学,也就是零,举办的一个小小的欢迎仪式。 苏晓檣表现得最为积极,她带来了好几盒精致的点心,摆在中间的大桌子上。 “欢迎加入,娜塔同学!”小天女笑得豪爽:“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儘管说!” 她细心地给零介绍了一下社团活动室里的各种设施,以及並不怎么生效的社团规章制度,零其实早就把这个主要是游戏设备和周边杂物的房间逛遍了,但还是迎合著苏晓檣的热心,安静在听。 相比之下,夏弥就显得有些彆扭了。 她盘腿坐在自己的专属小沙发上,抱著一包薯片,咔擦咔嚓地吃著,眼神时不时瞟向零,又迅速移开,嘴巴微微嘟著,像是在跟谁生气。 这方面倒也不能完全怪她,因为趁她和苏晓檣睡著然后直接去学生会填表的行为,確实很先斩后奏——路明非说零已经走完手续的时候,嚇了她们一跳。 但不管怎么样,木已成舟————反正也是迟早的事。 路明非看著夏弥觉得好笑,故意cue她:“新社员加入,你不表示表示?” 夏弥瞪了他一眼。 犹豫了好一会儿,她才像是下定了决心般,猛地站起身,走到零面前,把手里的那包吃了一半的薯片往前一递。 零抬起冰蓝色的眼眸,看了看夏弥,又看了看那包薯片,不明所以。 路明非赶紧凑到零耳边,压低声音解释:“分享食物,在她那里可是了不得的示好信號了,快收下吧。” 零闻言,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然后伸出双手,郑重其事地接过了那包薯片:“谢谢。” 夏弥看著零接过薯片,脸上那点彆扭的神色终於消散了些,哼了一声,又坐回自己的沙发,但眼神明显柔和了许多。 路明非看著这一幕,心里忽然有种奇异的满足感。 他环顾了一下这个小小的活动室一苏晓檣在热情地给零拿点心,夏弥虽然別彆扭扭但总算表达了接纳,零安静地坐在那里,像一尊精致却不再那么冰冷的洋娃娃。 回想开学初,这里只有他一个人,社团名存实亡,冷清得能听见灰尘落地的声音。 而现在,居然也有了四个成员。 虽然人数依旧少得可怜,但————总算是有点样子了。 “我这算不算是兴復汉室”了?”路明非摸著下巴。 也不知道那对失踪的学长学姐还会不会回来,回来看到这些漂亮的女孩儿后,又会作何感想? 午后的时光就在这样轻鬆的氛围中缓缓流淌。大家吃著点心,隨意聊著天,偶尔打闹一下。 阳光暖融融的,让人昏昏欲睡。 没多久,夏弥就第一个扛不住,歪在小沙发上睡著了,苏晓檣和零也不知不觉缩到了另一个沙发上打盹。 路明非自然也要休息,见大伙都睡了,便习惯性地悄悄到老沙发那儿挤个位置,结果屁股还没落下,就被闭眼的夏弥一脚踹在肚子,差点没被午饭踹出来。 “好好好,等著————”路明非压住痛呼暗自记仇,只好回到长桌边趴著。 放学铃声响起,路明非收拾好书包才忽然想起来,零的入社申请表最后还需要交一份回执给文书学姐存档。 他拍了拍脑袋,赶紧往学生会办公室跑去。 到了会长办公室,文书学姐不在,里面只有楚子航一个人。 “会长,给学姐的表,她回来了你记得提醒下。”路明非说著,把手里的回执放在楚子航桌角,准备放下就走。 “嗯。”楚子航应了一声。 他目光从文件上抬起,落在路明非身上,忽然感慨道:“这学期,快要结束了吧。” 路明非愣了一下,点点头:“是啊,都十二月多了。” 楚子航沉默了一下,手指无意识地敲了敲桌面,又问道:“你和她————关係还不错吧?” “你说文书学姐?” “嗯。” 路明非想了想,虽然一开始学姐主动接近他,或多或少是因为知道他和楚子航关係好,存了点打探消息或者曲线救国的心思。 但接触下来,学姐本身是个很热心、有时有点嘮叨但心地很好的人,对他確实多有照顾。 两人渐渐熟识,那份最初的缘由反而变得不重要了。 况且就在昨天,学姐还恨铁不成钢地训斥他“心”的事呢————看得出是真替他著急,怕他“走上歧路”。 “嗯,学姐人挺好的,很照顾我。”路明非回答道。 楚子航点了点头,目光望向窗外,声音平静:“她现在还在教室,应该在写辞职申请书吧。” “她不愿意在办公室写。” “辞职?”路明非有些惊讶。 虽然知道高三学业繁忙,但没想到这么快。 “对啊,”楚子航转回头,看著路明非:“该专心学业了。或者,专心———— 未来的事。” 他的话语简洁,却包含了很多未尽之意。 高三,就像一个分水岭,很多人、很多事,都要开始做出选择和告別。 路明非沉默了几秒,拿起刚刚放下的回执:“好,我去找她。”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来到高三的教学楼楼层。 仕兰中学作为私立贵族学校,氛围相对宽鬆,並非一味强调学业压力,也重视社团和所谓的“全面发展”。 但一踏上这片区域,一种无形的、与高一高二截然不同的气息还是扑面而来。 倒不是多么紧张窒息,更多的是能从各种细节中感受到,属於“即將毕业” 的氛围。 走廊里张贴著国內外知名大学的介绍海报,偶尔擦肩而过的学长学姐,有的行色匆匆抱著厚厚的复习资料,有的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討论著未来的志愿,脸上带著或彷徨、或坚定、或憧憬的神情。 以后他也会变成这样么?路明非不禁这么想。 不,瞎操心什么呢,他是超级富一代来著。 而且,大学不是很多中学生憧憬的地方么?据说那里又自由又开放,课少时间多,而且完全解禁了“谈恋爱”这个禁忌。 路明非按照班级牌找到了学姐的教室。 教室很大,此刻却显得有些空荡,只有两个值日生在后面慢悠悠地打扫著。 学姐一个人坐在靠近窗户的中间位置,侧对著门口。 就和在学生会办公室初见时的印象一样,这个女孩长得並不惊艷,甚至可以说是平平无奇,放在人群里很容易被忽略。 但此刻在夕阳的余暉里,她周围再没有人群了,连常年在附近的楚子航都消失了。 如果还有谁要关注她,就能罕见地,捕获到一个最普通的中学女孩真实而细腻的情绪。 比如,路明非这种不算朋友的朋友。 走进教室的时候,学姐正微微侧头望著窗外,眼神有些放空。 她面前的桌上摊开著一张白纸,上面写了几行字,一支黑色的钢笔在她纤细的手指间缓缓地转动著,在纸上投下晃动的阴影。 路明非放轻脚步,走到她身边,轻轻叫了一声:“学姐。” 学姐似乎被惊醒,回过神,看到是路明非,脸上露出一丝有些勉强的笑容。 “是路明非同学啊,你怎么来了?” “来交这个。会长说你在这里。”路明非把手里的回执递过去。 “好。”学姐接过回执,隨手放在一边。 她目光又不由自主地飘向了窗外,手指继续依旧无意识地转著笔。 “对了学姐。” “嗯?” “你们下学期有百日誓师大会么?据说很肉麻。” 学姐没好气地转回头,白了路明非一眼。 “你还真是会安慰人啊,路明非同学。” > 第226章 各自的未来 第226章 各自的未来 路明非无辜地笑了笑,然后走到学姐前面的座位,很熟练地把椅子转过来,面对著她坐下。 然后一如既往地没个正形,双臂交叠趴在了桌沿上,下巴抵著手臂,眼睛看著学姐桌上那张貌似篇幅很长的辞职申请书。 “学姐,你这申请书怎么写得跟小作文似的,这么长?”路明非好奇地问。 “哪有像小作文————”学姐撇撇嘴:“只是觉得,要离开待了这么久的地方,总该认真点写点什么吧。” “而且,学生会的工作经歷,以后写进履歷里也是很重要的一笔,现在列清楚点,以后也方便。” “哦————”路明非似懂非懂地应了一声,他对“履歷”这种东西还没什么实感。 “那学姐,你高中毕业了,有什么目標啊?”他换了个问题:“想去哪儿读大学?会像好多学长学姐那样,出国留学吗?” 学姐重新拿起笔,一边思考著措辞,一边缓缓在纸上书写。 “留学啊————暂时不考虑了。家里条件也就一般,出去开销太大了————而且我觉得国內的好大学也很好啊。” “我的目標————其实挺普通的。”她笔尖顿了顿,像是在组织语言,也像是在对自己说:“就是接下来这半年,好好找个靠谱的补习班,把最后的知识点巩固好,衝刺一下,希望能考个国內排名靠前的大学吧。” “专业————可能偏向经济或者管理类的?其实我也还没完全想好,只是觉得这类专业以后就业面广一些。” 她的语气很平静,没有豪言壮语,也没有迷茫无助,就像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陈述一条看得见轮廓、需要脚踏实地去走的路。 路明非安静地听著,这是他第一次如此具体地听到一个身边人关於“未来”的,如此现实的规划。 “会很辛苦吧?”路明非忍不住说。 他没经歷过高三,但也听说过那种压力。 “辛苦是肯定的呀,”学姐笑了笑,有无奈,但更多的是坦然:“不过大家都一样。” “拼一拼,总归是想去个更好的平台,见识更广阔的世界,以后也能有更多的选择权吧。” 她写完了一段,放下笔,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酸的手腕,目光再次投向窗外,夕阳將她的侧脸勾勒得愈发柔和。 “说起来,其实我很感谢仕兰中学,也很感谢学生会。” “嗯?”路明非抬起下巴。 “如果不是在这里,不是在学生会见过、处理过那么多事情,接触过那么多形形色色的人和事,我可能眼界也就局限在课本和考试里了。”学姐淡淡地感慨著。 “我见过像楚子航会长那样,家世、能力、外貌都无可挑剔,仿佛生来就在云端的人;也见过像苏晓檣同学那样,家境优渥,活得张扬又明媚的大小姐;还有像你————” 她又看向路明非,眼神里带著点戏謔又温和的笑意。 “像你这样,看起来普普通通,但又总能吸引到大家目光,身边围绕著各种有趣朋友的怪胎”。” “喂喂,学姐,最后那句是夸奖吗?”路明非抗议。 学姐没理他的抗议,继续说著,语气变得认真了些:“见过这些,我才知道世界真的很大,人的生活可以有这么多种不同的精彩。” “虽然我可能最终还是要走那条最普通、最稳妥的路,但至少————我心里知道那些多彩”是存在的。这让我觉得,努力往上爬,去看更远的风景,是值得的。” “所以啊,路明非同学,好好珍惜现在吧。” “知道啦知道啦,珍惜青春嘛,”路明非摇摇头:“这话听得耳朵都起茧了” 门“不是青春,”学姐却纠正道:“是“现在”。” 她看著路明非有些困惑的眼神,耐心解释:“你看,我们好像总是这样。” “上中学的时候,会怀念童年无忧无虑;等上了大学,大概又会怀念中学时代珍贵的同学情谊;等工作了,又会怀念大学时的自由自在————人好像总是擅长怀念过去,却常常意识不到,当下这个瞬间,才是真正握在手里的最可贵的东西。” 路明非听著,心里没什么波澜。 “知道了。”他只是顺从地应道,然后转移话题:“那————学姐,你不喜欢大学吗?感觉你好像对毕业有点伤感?” “没有不喜欢,”学姐否认著,她低头看著那份申请书,手指轻轻划过纸张的边缘:“我只是————不喜欢分別而已。” “但是,人们总是要分別的。” “——也是。”路明非只能跟著点头。 又在教室里待了一会儿,直到值日生做完卫生离开,学姐也差不多写完了申请书。 路明非帮她把桌椅归位,两人一起离开了高三教学楼。 他先回了社团活动室,三个女孩都还在等他————似乎放学后一起走一段路,已经成为了大家的习惯。 但今天走在那段路上,路明非故意放慢了脚步,落在后面。 他看著走在前面的夏弥和苏晓檣,她们不知何时已经把零拉在了中间,三个女孩头凑在一起,似乎在討论著什么属於女生的小秘密。 零依旧没什么表情,但也没有排斥,安静地听著,偶尔点一下头。 她们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又总是交织在一起。 这时,楚子航也刚刚结束工作,从校门口走出来。 路明非抬起手,远远地朝他挥了挥,打了个招呼。楚子航也看到了他,微微頷首示意。 日復一日,总是如此。 路明非收回目光,又看向前面那三个身影,心里忽然微微一动。 “啊~~”他有些苦恼地,长长地啊了一声。 像是在嘆息,又像是在宣泄某种莫名的情绪。 隔天,“游戏美食社”活动室。 路明非站在活动室中间,手掌“啪”地一声拍在桌子上,力道不重,但足以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我决定了!”他宣布道:“我们来给文书学姐办个送別会吧!就以我们“游戏美食社”的名义。也当是提前弄下次社团活动了。” 正窝在沙发里看漫画的夏弥抬起头,眨巴著眼睛:“送別会?学姐还没毕业走呢,你咒人家啊?” “你懂什么,”路明非反驳:“等到下学期,学姐高三最后衝刺,忙得脚不沾地,那时候我们再找她,不是耽误人家学习吗?” “就是要趁现在,她刚卸任,还有点空閒,心情也正需要调节的时候!” 苏晓檣放下手里的时尚杂誌,比较务实地问:“具体怎么做?出去吃顿饭? ” “很简单啊!”路明非早就想好了:“就在我们活动室!稍微装扮一下,弄点有氛围的装饰,然后————我们弄个火锅怎么样?热闹!” “在活动室弄火锅?会有消防隱患吧?”苏晓檣立刻皱眉:“而且味道很难散。” “为什么不出去吃?海底捞不是也可以弄那种庆祝氛围吗?” “那能一样吗?”路明非坚持:“那是別人的地方,而且眾目睽睽下好尷尬的。在自己地盘,想怎么闹怎么闹。” “在自己地盘弄得更尷尬怎么办?”苏晓檣质疑。 路明非梗著脖子:“只要我们自己不觉得尷尬,那尷尬的就是学姐!” 苏晓檣与夏弥: 零安静地坐在一旁,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没发表意见。 经过一番诸如以上的討论,路明非最终还是成功说服了大家。 毕竟,给一位照顾过他们的学姐办个温馨的小型送別会,这个提议本身是充满善意的。 既然决定了要办,就要好好准备,免得到时候出笑话和意外。 路明非摩拳擦掌,开始分工。 但说是分工,其实也隱藏了他自己的一点小小心思。 因为有些话,面对面说,总比通过网络打几个字要来得真诚。 他第一天约了苏晓檣,放学后一起去附近的礼品市场採购装饰用的彩带、气球、拉什么的。 苏晓檣在这方面眼光很好,也很会砍价。 走在熙熙攘攘的市场里,看著苏晓檣熟练地和店主交涉,路明非便隨口问道:“小天女,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高中毕业以后。” 苏晓檣正拿著一串金色的星星拉在端详,闻言头也没抬,很自然地回答:“我啊?可能去留学吧。” “我爸比较倾向英国或者美国。学什么还没定,可能是商科或者艺术管理之类的?然后————大概就回来接手家里的事业吧。 她说得很顺畅,应该早就有所打算和规划。 “也可能————”但苏晓檣很快又顿了顿,声音稍微低了一点:“和约好的谁一起,继续读研读博也说不定————” “哎呀,谁知道呢,还早啦!” 她含糊著打岔,把选好的拉塞到路明非手里。 “这个怎么样?” 第二天,路明非带著零去超市选购一次性餐具、饮料和零食。 零推著购物车,安静地跟在他身边,对於买什么完全没有意见,路明非拿什么,她就点点头。 看著零这副全然信任、仿佛他去哪儿她就会跟到哪儿的样子,路明非又问了那个问题。 “零————你以后,有什么想做的吗?高中毕业以后。” 零抬起冰蓝色的眼眸,看向路明非,几乎没有丝毫犹豫,答案异常纯粹:“跟著你。你去哪里,我去哪里。” “跟著我干嘛?”路明非追问。 “不知道的话,就別管。”零似乎並不想多解释。 路明非哑然,心里有点感动,又有点莫名的压力。 他知道零的身世复杂,或许自己真的是她目前唯一的“锚点”。 但这种近乎绝对的依赖,让他觉得肩头沉甸甸的————她的未来,似乎完全捆绑在了他的身上。 最后一天,是採购最重要的火锅食材。 路明非和夏弥去了最大的生鲜超市。 夏弥显然对此充满热情,拿著清单,像只快乐的小蝴蝶,在冰柜和货架间穿梭,嘴里还念念有词:“肥牛!虾滑!毛肚!黄喉————” 趁著她在认真对比两盒蘑菇的间隙,路明非推著车走到她身边,第三次问出了那个问题:“馋死你————別光顾著吃了,问你个正经问题。” “你还有正经问题?”夏弥狐疑。 “咳,真的。你高中毕业以后,有什么打算?”路明非正色道。 夏弥拿著蘑菇的手顿住了。 她脸上的兴奋神色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罕见的、带著些彷徨的迷茫然后她低下头,看著购物车里琳琅满目的食材,声音比平时低了很多:“我————我或许,要先离开苏合市,去首都读一年书。” “首都?为什么?”路明非有些意外。 “家里————有些安排。”夏弥含糊地说,没有详细解释。 她忽然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看著路明非,带著一丝小心翼翼的期待:“路明非————到时候,你会陪我一起去吗?” “啊?”路明非完全没料到她会这么问,一时语塞:“我去首都干嘛?” 夏弥的眼神黯了一下,但很快又强打精神,语气变得有些急切,甚至带著些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恳求:“我的家人也在首都!” “我————我可以带你去见见他们!首都也有很多好玩的地方————!再说去首都本来就是很正常的选择啊,首都有很多好大学,甚至是最好的大学!你为什么不能尝试呢?” 路明非感到有些头疼,他挠了挠脸颊,避开她过於直接的目光。 “不是————”他解释说:“我是问你自己未来的打算,你说你自己的就行了,扯上我干嘛?” 夏弥忽然瞪著他,腮帮子微微鼓了起来,像是有些生气,又像是委屈。 她猛地转过头,把手里那盒蘑菇重重地扔进购物车,声音闷闷的,带著赌气般的倔强:“我没有想过那种未来!” “哪种未来?” “————和你无关的未来!” 说完,夏弥推著购物车,头也不回地朝前走去,脚步很快,显然是在生气了。 路明非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购物车里那盒被摔得有点歪的蘑菇,心里五味杂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