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1节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作者:漆瞳 简介 南遥穿成了穿书女主的女儿。 她现在很苦恼。 恶贯满盈的魔道之主要当她爹。 高冷孤傲的仙域尊者要当她爹。 邪魅猖獗的万妖之王要当她爹。 但系统说几年后会出现一个恶种,杀掉她三个爹顺便毁掉人界。 她的任务是暗中干掉这个恶种。 下山前南遥和爹们说:“我要成长,你们不要给我开后门。” 但是—— 闯荡魔界,魔王爹跑来:“给你普通的小裙子。” 南遥:“这是您的魔魂真身甲。” 闯荡仙域,仙尊爹跑来:“给你普通的小发卡。” 南遥:“把您的小拇指仙骨给安回去。” 闯荡妖域,妖王爹跑来:“给你普通的小糖豆。” 南遥:“……?您怎么把内丹剥出来了?” 临走前母亲给她个包裹,说是威震天地的宝物。 下山后南遥遇到个打不过的男人,她气得放出狠话,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打开包裹。 里面掉出一本书—— 《优质男人攻略手册》 封面上写着:谢悼不行。 谢悼,这不是恶种的名字吗? 而此时面前的男人沉默了一会儿:“我就是谢悼。” 南遥:“…是这样的,这本书是我妈给我整理的相亲名单,你在被排除的那页,很安全很安全。” 谢悼:“?” * 传闻,一位少女斩灭恶种,拯救天下苍生。 谁曾想恶种不但没有死,反而历劫飞升,成为了连天界也无法掌控的杀神。 杀神迎战修士、击退妖兽、降服魔兵,站在南遥面前,然后——烧掉了那本《优质男人攻略手册》。 南遥:“?” 食用提示: 1.心狠手辣的甜妹x诡计多端的狗男人 2.男主前期纯纯反派角色,女主性格混乱善良 3.沙雕修仙文,评论自由,接受不同的声音 内容标签: 仙侠修真 系统 穿书 轻松 主角视角:南遥 谢悼 一句话简介:什么?我比反派像反派?! 立意:及时享乐,积极生活,孝顺父母 第001章 大魔头竟然是…… 月破乌云,林间风冷。 无望山中林叶遮天,虫鸣鸟散,在短暂的喧哗后重归寂静。 南遥现在很迷茫。 此时,她的身上被施加了数十层定身咒,双手被禁锢锁链束缚着,一把剑抵住她的后颈。 周围数十人,正在虎视眈眈地盯着她。 “遥遥,我不爱你。” 说这话的人是一位少年,少年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素白的衣衫随风扬起,眸如点漆,声如温玉。 他搂着一位娇弱的少女。 少女此刻正埋在他怀中抽泣,身形纤弱,楚楚可怜。 “抱歉,你必须要替娇娇去献祭。” 少年眉头微蹙,望着南遥的那双眼眸里全是不忍:“如果你真的爱我,就成全我和她吧。” 南遥:……离谱。 你自己听听你说的这话是人话吗? 面前这个人叫薛安。 三个月前找她借了七十两黄金至今没还,今天中午南遥收到他的飞鸽传书,上面邀她傍晚时分来此地小聚。 她以为他要还钱。 结果是一起恶性绑架案件。 此时,薛安也在看着南遥。 他心痛、他不忍、他眼眶微红一副逼不得已的模样,却还倔强的忍住眼泪。 “抱歉。”薛安说,“我最终还是负了你。” 薛安相貌堂堂、饱读诗书,平日里总是文绉绉的,在无望山很讨小姑娘们的喜欢。 近几个月,他发现南遥总会制造一些刻意的偶遇。还喜欢给自己送些莫名其妙的小礼物,比如七朵野花、七颗鹅暖石、七只毛笔…… 作为无望山的优质青年才俊,平日里有不少姑娘对他芳心暗许。所以当薛安收到南遥的礼物的时候,就对她的这些“少女情愫”了然于心。 呵,暗恋我。 薛安觉得,被南遥暗恋,还是很值得高兴的。 因为她很漂亮。 她身上带着少女独有的鲜活与灵气,明眸皓齿,眉心天生一点朱砂烙,在原本白皙的肌肤上更显与众不同。 所有人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觉得她应该理所应当地被宠爱娇惯着长大。 只可惜,拥有这样一张惹人怜惜的脸,出身却那样平庸。 更何况南遥好像没有父亲,孤儿寡母两个人,一直住在不见人烟的深山之中。 这样的家室,对于以后想要拜入仙门的薛安来说,没有半点用处。 而娇娇不一样。 娇娇是无望山的掌上明珠,立山门主的女儿,出生优越,金银玉石供养着,与南遥简直是云泥之别。 薛安知道,只有这样的人才配得上自己,才足够为自己的未来铺路。 不过娇娇的父亲却一贯看不上薛安,平日里总是冷嘲热讽他配不上自家女儿。 但如今,机会来了。 薛安想入非非,南遥却被他给整沉默了。 怎会如此。 在这群人心中自己的眼光这么差吗? 这是一种变相的侮辱,对南遥眼界和品味的质疑。 难过归难过,有句话南遥不得不问;“爱不爱你这个事咱们先放一放,有没有人告诉我献祭是什么新的娱乐活动吗?” 当初搬来无望山的时候,南遥的母亲说:“这座山远离世外纷争、民风淳朴,很适合修身养性。” 怎么才在这儿呆上三年,就拓展出献祭这种项目了? 周围的人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你不知道吗?魔域要打进来了。那位嗜血成性、杀人如麻的魔尊殿下,马上掌管无望山了!” ……哦,这件事啊。 南遥还是知道的。 这位传闻中的魔尊在半年前突破了瓶颈,没人知道他究竟强到了如何的境地,只知道一夕之间,那些曾经和魔域对立的势力在顷刻间销声匿迹。 魔域乘着这股东风扩充疆土,一路将边界扩至了无望山。 无望山人人自危。 今早她被通知这件事的时候,正趴在桌子上写日记。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2节 【七月十七日天气晴朗】 【今天是我穿越过来的第十七年,风和日丽,心情很好,抬眼望去,无望山一片祥和。】 【我妈心情也很好,打麻将赢了隔壁小妖怪十万黄金,现在小妖怪输得只能光着屁股打麻将。我妈不让我出去看,说未成年人不能看光屁股。】 【现在她正在和一只万年修为的九头蛇打麻将,我刚刚偷看了一眼,九头蛇的裤子也输没了。我算了算,我妈每天净赚十五万黄金,但却只给我五两零用钱。】 提到五两零用钱,她就想起薛安欠自己不还的七十两黄金。 可恶啊。 自己找了少说二十多种方法暗示他,他居然无动于衷。 于是她在日记上加上一句: 【按照江湖规矩,再不还钱我就剁掉他七根小手指。】 正当南遥义愤填膺的时候,薛安的飞鸽传书来了。 耶。 要还钱了。 于是南遥就来赴约了。 然后就被非法绑架了。 “魔尊驾临无望山,为了表达诚心,我们决定向魔尊殿下献祭出一个无暇的少女。”门主捏住南遥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的眼睛,“南遥姑娘,你是最合适的一位。” 年轻漂亮而又纯洁的少女之身,永远是最好的献祭品。 更何况南遥又毫无背景,死就死了,没有人会找他们麻烦。 其实,原本是门主之女娇娇不幸被抽选成了祭品。 但门主不愿意让自己女儿被献祭,于是决定寻找一位没有背景、生死都没人在意的少女代替自己的女儿去赴死。 但这种事,如若被无望山的山民知道,一定有损门主的威严。 于是他对薛安说:“只要你能找到人替代娇娇,我就将她嫁给你。并且会暗中送你和娇娇离开这里,助你二人拜入仙门。” 然后,薛安想到了南遥。 “总结一下。”南遥总算捋清楚了,“你要把我献祭给魔尊以保平安?” 门主负手而立,下颚稍扬:“是的南遥姑娘,你别无选择。” 南遥抗议:“我没有同意诶。” “能替娇娇赴死是你这等人三生有幸。”门主连眼都没抬一下,冷声笑道,“什么时候,还需要征求你的意见了?” “……” 南遥越来越看不懂男人了。 人这一辈子总会遇到很多离谱的事情。 比如刚刚上高中的南遥在意外身亡后发现自己穿越到了一个婴儿身上。 比如自己的母亲正在跟九头蛇打麻将,还因为九头蛇出老千气得剁掉了它的一颗脑袋当挂件。 比如追母亲的某位大魔王在告白失败后爬在自家窗户前唱《死了都要爱》。 和这些事情比起来,眼下这情况简直就是小场面。 其实南遥随时可以挣脱这几层束缚咒,她虽然是个软妹,但也是个厉害的软妹。 不过被这么多期待自己赴死的目光注视着,还是怪尴尬的。就好像如果不给人家面子,会显得非常没有礼貌。 南遥寻思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在无望山住了好歹有三年,怎么说都应该给这些热心山民一点情面,于是她善意提醒道:“我觉着你们过于紧张了,你想,万一魔尊是个和蔼可亲很好说话的人呢?” “黄口小儿,不知天高地厚。” “到底是出身低微,眼界也低,异想天开也是正常。” 周围的人纷纷冷声嘲讽。 南遥很无语,她这个债主当得无比憋屈,钱要不回来就算了还被恶性绑架,绑架也就算了这群绑匪还人身攻击。 关键薛安还在那演虐恋情深:“遥遥,你放心,我会替你照顾好你母亲的。” ……住口,诡计多端的穷男人。 事已至此,看来这群人是势必要把自己献祭出去了。 南遥坦然接受,甚至不想挣扎。 只是,她还剩下唯一一个问题必须要问问薛安:“所以你到底还记不记得,三个月前找我借了七十两黄金还没还这件事。” 她看着薛安的面色由白至青反复变化,在咬牙许久后,才恨恨地说出一句:“遥遥,这就是我无法爱你的理由。你这点气度着实难登台面,这么一点小事,居然都能耿耿于怀至现在。” “……” 这给南遥整沉默了,她思索许久,决定还是保留最后一点礼貌:“薛安公子,提前和你说一下,等会我会剁掉你七根手指,你先有个心理准备哈。” 薛安叹了口气。 因爱生恨。 他懂。 薛安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战鼓声却先来一步。 黑云遮月,一股浓郁的魔气笼罩在无望山之上,号角声响起,高高竖起的魔域旗帜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 魔将登山。 四周的空气仿佛在一瞬间凝固了。 威压,巨大的威压让人浑身紧绷,好似身上背负着千斤的沉重。 这就是魔域给人的压力吗? 无望山世世代代的山民都未曾见过如此强大的灵力震慑,山中的妖物也纷纷躲藏。魔域还未发功,旁人便先自乱了阵脚。 魔域的队伍进了。 黑压压的人群中,那赤红的魔皇步辇格外瞩目。 歩辇之上,那位传闻中嗜血成性的魔尊靠在软塌之上,他撑着太阳穴闭目养神,长发被风撩起,眉心一点血烙,浑身皆是杀气。 魔尊,夜隐。 活了数万年的怪物,只要有他在,便无人敢踏入魔域一步。 夜隐一举未动,却震慑得周围的人大气不敢出。 门主和几位长老对视一眼,薛安搂紧了正在抽噎的娇娇,往后退了几步,惊恐地朝着怀中的女子嘘了一声。 娇娇的啜泣声变小。 歩辇停了。 几乎是在同时,无望山的山民们乌压压跪下去一大片。门主牙齿上下打着颤,牵起束缚住南遥的锁链,拉着她朝着歩辇前走去。 然后,在魔尊面前跪下。 “魔尊大人,为表无望山臣服之心,老朽为您奉上山中最为珍贵的祭品。” 夜隐皱起眉,眼都没抬,似是不耐。 门主慌了神,转头一看发现是身后的南遥还笔直地站着,立刻慌了阵脚,用力拽了一把锁链:“还不快跪下!” 南遥:“拉轻点拉轻点。” 她一开口,夜隐眉心一动,睁开眼朝她望来。 两人对视,风声渐歇。 南遥双手被困住,但还是很有礼貌地勉强抬起手和他打了个招呼:“是这样的,我就是珍贵的祭品。” 听上去还有点小骄傲。 夜隐抿唇,眸中愠色可见。他翻身而起,快步朝着南遥走来,手一挥,束缚住南遥的锁链瞬间碎了个七零八落。 众人大惊,忐忑着不敢抬头,只有南遥站在原地揉着自己发酸的手腕。 胆大包天,胆大包天! 魔尊殿下面前,怎敢如此不敬? 但是,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出现了。 魔尊夜隐居然在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面前,单膝跪下,牵起她的手低头仔仔细细端详着她的手腕:“勒红了?” 这位传闻中的杀神,此刻动作温柔地像一位……慈爱的老父亲?? 南遥刚想说话,没忍住打了个喷嚏:“啊秋。” 然后这位魔尊大人便立刻脱下自己九尾狐毛编织的披风,给南遥严严实实地裹满一圈,唠叨道:“之前怎么教你的一点都不听话,现在是什么天气不知道吗晚上穿那么少,着凉了怎么办你看你瘦瘦小小的一点平时里又不吃饭?和你说了多少次多吃点多吃点,好的不学和你妈学减肥?” 南遥:……嗨呀。 第002章 死了都要爱 魔尊夜隐,恶贯满盈。 光是凭借一个名字,就能让小孩在夜间止啼。 他是个疯起来连命都不要的人,曾经为救魔界同袍,一人一剑打上九十九层驱魔塔,经脉寸断却也可以凭一己之力击溃万千修士。 他那魔皇歩辇是寻了天底下最好的赤灵木,由鬼府宗门耗费数百年时日打造而成。 他身上的白狐裘来自一只万年狐王,这只狐王当年横行大陆为祸一时,被夜隐亲手斩杀。 夜隐的每一件东西,都是沾满鲜血,见证了他一路的残忍与屠杀。 而此时—— 南遥裹着白狐裘窝在歩辇坐塌上,旁边有千年修为的魔将将盘子递到她手边,她吧唧吧唧吃着盘子里百年才结一次的赤红果。 魔将:怎会有如此离谱之事?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3节 从刚才到现在,夜隐只说了三句话。 “怎么回事?” “谁绑的你?” “很好。” 然后就把南遥往软榻上一抱,自己转过身去收拾人了。 老实说,夜隐对付这群人甚至根本不需要发力。只稍稍一抬眼,灵力便化作锁链在一瞬间就将他们捆得喘不过气。 锁链不断收紧勒破其血肉,疼得这群人吱哇乱叫。 夜隐没有杀人。 一个人想死是件轻松的事,死不掉活不成才是最痛苦的。 于是就造成了这样一副局面—— 南遥坐在软塌上吃吃喝喝,夜隐跟择菜一样动动手指头就将这伙人折磨得死去活来。 南遥一不小心呛到。 夜隐停下来折返回来给她拍拍后背,然后又回去继续择菜。 夜隐择菜一直择到薛安面前时,南遥突然从软塌上跳下来喊了停:“等一下!” 说完裹着披风一溜小跑来到夜隐旁边,扯住他的胳膊:“这个人先不要动。” 薛安早就吓成了筛子,听到这话后如获大赦,感动得红着眼眶,一把推开依偎在自己身边的娇娇:“遥遥,我就知道你心里有我。我一定不会再负你,今天都是这群人逼迫我这么去做的,我……” “是这样的。” 南遥熟练地从夜隐的腰侧抽出一把匕首:“为了怕你抗不过去被折磨死,我得提前剁掉你七根小指头。刚才是谁不还钱还在这儿污蔑我早恋来着?” 薛安:“……” 然后他就眼睁睁地看着南遥强掰过他的两只手,数出七根手指并在一起。 薛安挣扎无果后气急败坏地破口大骂:“南遥,你狗仗人势还和魔界人同流合污,你这样的人一定会被正道所追杀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别以为有魔尊当你的靠山你就无法无天,我的远房叔父可是仙域的人,仙域尊者若是知情定不会放过你们!” “恩恩。”南遥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乖乖巧巧地问,“说完了吗?” “……说完了。” “那我砍啦。” 薛安在崩溃的边缘:“你听不懂我说的话吗?” 被教育了一通的南遥的确有些小羞愧。 她决定要改变自己的态度和想法,于是她从嚣张地砍掉薛安的手指头,变成了羞愧地砍下了薛安的小指头。 手起刀落,鲜血四溅。 南遥还和他解释了一下:“我听懂了,但没有办法啦,毕竟像我这样被宠坏的人一般都是个小坏蛋。” 薛安疼得青筋暴起嚎啕大哭。 南遥用薛安的袖子将匕首擦干净,小心翼翼地放回夜隐腰侧的鞘里,然后说:“谢谢叔叔。” “?” 夜隐皱着眉看着她,终于说出了从刚才到现在的第四句话,“喊爹。” 周围人纷纷倒吸一口冷气。 什么情况? 魔尊有了私生女? 南遥:……无言。 这件事说来话长。 她原本是个高中生,自小在福利院长大。高中开学第一天放学的时候意外遭遇车祸,一睁眼就发现自己变成了个小婴儿。 南遥接受能力很强,很快就适应了自己穿越这件事。 她觉得自己非常淡定。 但过了三天,她不淡定了。 因为她发现自己好像穿书了。 这书是本经典的古早虐文,作者写到一半跑路了。 大致内容就是在一个修仙世界里,有三位大佬。这三位大佬分别是恶贯满盈的魔尊、高冷出尘的仙尊,和邪魅猖狂的妖王。 他们都爱上了娇弱的女主角。 但古早男主一般脑子都不太正常,他们爱她,但却非要囚禁她、冷落她、假装不爱她、让她求他、最后失去她。 在女主角离开后男主们才清醒过来,知道自己已经爱上了她,于是他们开始进行大混战争夺女主角,吵着嚷着要把自己的命给她。 男主们打得你死我活,三界生灵涂炭。 写到这里,作者跑路了。 现在,南遥穿进这本小说里。 但是她穿成了一个在原书已有剧情里根本没出现的人。 那就是这本古早虐文女主角的亲生女儿。 ……女儿? 这本烂尾小说什么时候偷偷大结局的? 而那时,含着奶嘴的南遥站在摇篮里,迷茫地看着面前的画面—— 为什么自己含着奶嘴?修仙世界有奶嘴吗? 为什么现在书中那水火不容的三位大佬,正坐在自己家里打麻将? 为什么会有麻将? 为什么书中描写的那位性格温柔但却坚韧,如同扶风弱柳般楚楚可怜的女主角南遇晴,正边磕着瓜子边高声喊道:“什么意思什么意思,夜隐你刚刚偷偷给旁边那个老妖怪看牌别以为我没看见啊,全都给我罚钱啊。” 老妖怪是指妖王。 妖王心虚地埋下脑袋。 “什么?没带这么多钱?写欠条,一分钱都别想赖不然以后别进我家门。” “这牌你也敢出?请问仙尊大人你是不是和魔尊暗通款曲了来我这儿诈骗呢?” 温婉女主南遇晴凭借一己之力将三位大佬骂得抬不起头。 南遥觉得不对劲。 怎么和书里写的不一样? 温柔可人的女主角呢? 盛气凌人的男主们呢? 这三个人不是打得你死我活吗?怎么在牌桌上沆瀣一气想要偷偷骗女主角的钱还被抓包了? 南遥很不习惯。 更不习惯的是这三位大佬成天想方设法跑到她们家来献殷勤,非常积极地想要成为南遥的父亲。 南遇晴女士是个没有感情的打牌机器,会在赢对方一大笔钱之后温柔地将人轰出家门。 于是他们转变策略,开始讨好南遥。 一开始的南遥还不习惯,毕竟小说里这三人都非常不同凡响。古早虐文里三种经典男主,没有一个是善茬。 但很快她发现自己是多想了。 三人一开始对她只能算是爱屋及乌,但是这么多年他们看着南遥一点点长大,还真就把她当成了自己的亲闺女。 三位大佬平时看上去各个一副毁天灭地的样子,但对亲闺女却可以说得上是溺爱。 溺爱就算了,还互相攀比。 仙尊送来由灵玉锻造的绝世武器,魔尊就送来一只万年神兽当宠物,妖王不甘示弱拿着妖殿的地契要转让给南遥。 然后被南遇晴女士义正词严地拒绝:“不能让我闺女养成攀比的坏习惯。” 三个人还总是开会,在会议上签下协议—— 以后无论谁成为南遥的父亲,都不能剥夺其他两人的探视权。 后来由于三位大佬天天上门喝茶,吓得狗都不敢来南遥家串门。再加上这三人牌技太烂,南遇晴女士觉得自己的打牌生涯没有什么挑战难度。 所以她带着南遥搬来了无望山,这地方地处偏僻,离仙魔妖的管辖范围都比较远。 却不曾想,现魔尊夜隐干脆把境地都扩充到这里来了。 此刻,被溺爱的南遥坐在魔皇歩辇上正在哄着闹脾气的夜隐。 夜隐生闷气的理由很简单:宝贝遥遥不喊我爹。 他抱着胳膊闭紧双目靠在软塌之上,脸上阴云密布,一言未发却威慑力十足,吓得四周魔兵魔将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上次自家魔尊殿下这么生气的时候,一座山上无数妖魔都在瞬间挫骨扬灰。 众人默不作声,生怕谁招惹了他,然后被当场摘掉脑袋。 然而旁边却有个不怕死的。 南遥:“吃香蕉吗?” 夜隐不说话。 于是南遥只能将自己剥好的香蕉自己吃掉。 南遥:“吃葡萄吗?” 夜隐还是不说话。 于是南遥只能将自己剥好的葡萄也给吃掉。 南遥:“吃核桃吗?”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4节 夜隐依旧不说话。 于是南遥低下头,哼哧哼哧忙了好一会儿,然后伸出手悄悄戳了戳夜隐的胳膊,小声的说:“可以帮我剥核桃吗,我想吃,但是剥不开。”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太嚣张了! 简直是无法无天。 就算是魔尊的私生女也不敢在这大魔王面前这么放肆吧?更何况按照刚才的情况分析,她连私生女也算不上。 不要命了。 真是不要命了。 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魔尊底线,简直是自寻死路。 果不其然,听到这话的夜隐睁开眼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起身接过南遥手中的核桃,轻轻一捏便碎成几瓣。 他将核桃仁挑出来放在南遥手中,然后又躺回刚才那种姿势继续闭上眼睛生闷气。 魔兵魔将:瞳孔地震。 怎会如此? 魔尊殿下怎么变得如此温和善良宽厚甚至还带着点小傲娇了? 南遥立刻顺杆往上爬开始哄夜隐,从“如果是夜隐叔叔的话一定不会对我生气”、“天呐夜隐叔叔剥的核桃是世界上最好吃的核桃”一直念叨到“如果我母亲再凶夜隐叔叔我一定第一个不同意”。 夜隐被哄得心花怒放,但还是别扭地保持着自己魔尊的形象,故作冷漠地点了下头:“嗯。” 魔兵魔将:别装了,你分明在狂笑。 全世界最好的夜隐叔叔在消了气之后,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递到南遥手上:“前段时间你庆贺生辰时我没能赶得过来,现在给你补上礼物。” 那玉佩透着幽幽的碧光,在月色下显得纯净无暇,用手一握便能够感受到股充盈的灵力涌了上来。 玉佩上篆刻着图案,仔细一看发现那图案状似一只松鼠。 “这玉是灵泉玉,可蕴藏万物。和那些百宝囊不同的是,它里面可以储存活物。不久前我在灵泉山脉发现了一只灵兽,便捉来收在玉中赠予你当灵宠。” “灵兽?” “嗯。”夜隐笑着说,“你回去可以把它唤出来看看,定会让你喜欢。” 说话间,魔皇歩辇已经来到南遥的家门前。 推开门,南遇晴女士正在斗地主。 九头蛇已经输得只剩下三个头,它闻声抬头,看见夜隐的那一刻顿时愣住。在几秒后反应过来,在屋内疯狂逃窜,叮铃哐啷撞碎一堆东西。 魔王! 大魔王! 大魔王已经一路杀到这里了! 南遇晴女士气定神闲,熟练地拨了拨算盘计算出撞坏东西的价格:“六百三十两白银,四舍五入算你六百两友情价。” 九头蛇哪还知道什么钱不钱,它浑身发抖结结巴巴道:“夜夜夜夜夜夜……” 南遇晴女士不解:“你为什么还耶起来了。” 夜隐扫它一眼,没有说话,只是一言不发地走到南遇晴女士面前,朝她伸出手。 九头蛇连忙缩成一团捂住自己三颗头的眼睛,不敢看即将到来的血腥画面。 惨了。 那个女人马上就要人头落地命丧黄泉路。 在那短暂的一秒钟里,九头蛇想了很多。虽然这个坏女人天天赢自己的钱,但好歹也是自己这么多年来为数不多的朋友。 可恶。 燃起来了。 九头蛇愤然起身:“不许碰她!” “……哈?” 屋内几人同时望向九头蛇。 三人一蛇,场面很是尴尬。 因为夜隐正在给南遇晴捏肩,听到这话手上的动作一顿,然后眯起眼睛以一副看情敌的姿态看向九头蛇。 这绝对是九头蛇见过的最离谱的场面。 魔尊。 在给这个女人。 捏肩?! 南遥安抚似的拍了拍九头蛇的尾巴:“夜隐叔叔以后会常来,不要大惊小怪的,要像我一样沉稳。对了可以让一下吗?我要回房间啦。” 九头蛇:你们家没一个正常人! 回到房间后,南遥拿出玉佩。 她提留着红绳对着月光仔细观察了一下这块玉。 灵兽…… 她有些犹豫。 毕竟夜隐的眼光一向都很特别,上次送给南遥的灵兽是只恶音巨鸟,在屋顶上声情并茂地朗诵了一天夜隐写的情书,直接被有起床气的南遇晴女士扯掉了满屁股的羽毛后打包送了回去。 这次…… 南遥深吸一口气,按住那枚玉佩注入自己的灵力。 玉佩闪烁着碧绿的光芒,那光芒幻化出一个奇异的形状轻轻落在她的双膝之上。 片刻之后,光芒散去,一只乖巧可爱的小松鼠正趴在她的膝盖上酣睡。 可爱! 毛茸茸的东西,可爱! 南遥快乐地伸手摸了摸小松鼠,小松鼠伸了个懒腰,用小爪子揉了揉惺忪的眼。它抬起脑袋看见南遥后,猛地坐起来,圆溜溜的眼睛眨了眨,张开了小嘴—— “你的爹们要死了!” 南遥:“……”什么怪物? 作者有话说: 每日一问: 一年前小张和微信好友聊了几句天,一年后小张的七根手指头没有了,请问发生了什么? 答案: 不还钱是吧。 第003章 魔尊:“我从不溺爱哈。”…… 经历了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南遥觉得自己可以称之为心如磐石无坚不摧,面对什么样的妖魔鬼怪都能泰然处之。 但现在,她坐在床榻之上,怀中抱着小松鼠。 “你的爹们要死了” 这句话清脆响亮,甚至还有回声。 南遥:什·么·东·西。 小松鼠扬起一只小爪子拍了拍胸脯,骄傲地昂起头颅:“实不相瞒,我就是被派遣来拯救这个世界的专属系统。” 系统? 拯救世界? “我明白了。”南遥才不接这烂活,提着小松鼠的后颈就往窗户外面丢,“你去拯救吧,一路顺风。” 小松鼠抱住南遥的胳膊不撒手:“等等等等,想必你也看得出来,你的母亲不是一般人。她在几十年前穿越到这本书的女主角身上,改变了原书的剧情走向。 对于自己母亲可能是个穿越者之事,南遥的确早有觉察。 不然根本没办法解释奶嘴斗地主和打麻将以及《死了都要爱》。 “但你知道如果按照原来的剧情发展,会发生什么吗?” “会发生什么?” 话音刚落,南遥眼前一黑,再看清时发现自己身处在幻境之中。在这片幻境里,到处都是恶臭的腐尸和渗透进泥土里早已发黑的鲜血。 这些令人作呕的东西似乎被一股巨大的吸力吸引着,朝着一个方向缓慢地移动。那吸力的来源处,是一道巨大的裂缝。 裂缝深不见底,但能隐隐约约听见心跳声。 “看,这就是即将杀掉你三位父亲的东西。”小松鼠跳到她的肩上。 “这是什么?”南遥问。 小松鼠说:“恶种。” “在原书中,三位男主角为了争夺你的母亲发起了一场混战,死魂与绝望唤醒了封印在地府里的恶种。” “恶种孵化成人,屠戮人间,草菅人命。而那时三位男主厮杀至只剩一人,且身负重伤,根本没办法与恶种抗衡。” 南遥问:“然后呢?” “天界众神插手这件事,重新封印恶种。” 这就是原书的结局。 “可你的母亲在穿越过来之后改变了剧情,原书中的混战并没有发生。所以在书中原本早就该孵化的恶种,直到最近才现身人世。”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5节 小松鼠十分严肃:“但现在如果你不阻止恶种,悲剧会再次上演。” “我明白了。”南遥很快给出解决方法,“那我们应该怎么联系天界让他们来封印恶种呢?” “……”禁止投机取巧。 小松鼠沉默了一会儿:“我的意思是你要亲手杀掉恶种,而且还不能把这件事告诉第三个人。” 南遥也沉默了:“你觉得你讲道理吗?” 小松鼠:“因为,就是天界让恶种诞生的。” 这就是这个世界最大的阴谋。 天规规定,天界不可插手人间事宜。但这些高居上位的神,怎么可能真正放任人界自行其事。 神爱世人,但前提是,世人永远只是人。 但原书中的三位男主角显然就是他们的眼中钉,这样强大到足以威慑天庭的人,居然在人界同时出现三个。 这是绝对不被允许的事情。 除此之外,天界也需要一个可以干涉人界的理由。 于是天界从地府里放出恶种,地府里释放的杀欲之气能让人逐渐丧失理智,变的残暴易怒。 在杀欲之气的影响下,整个人界生灵涂炭。 原书女主角不过是点燃这一切的引子,真正的操纵者,其实是天界。 在强者战死,人界衰败时,天界再伸以援手拯救苍生。这样不仅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偿所愿,还能收获一个光明伟岸的形象。 至于有多少凡人会在这场阴谋后牺牲,那又与天界何干呢? 小松鼠说:“现在你明白了吗?这件事不能让你的那三位叔叔知道,他们树大招风,身边皆有天界的耳目。所以现在,你只能靠自己去杀死恶种,拯救天下苍生。” 如果南遥是刚刚穿越过来就被赋予这样的使命,那她肯定麻溜地拒绝,跑路到一个安全隐蔽的地方躺尸。 但她不是。 南遥没说话,走到门边悄悄将门拉开一条缝—— 九头蛇显然已经适应了魔尊夜隐的存在,重新摸回牌桌开始斗地主。 夜隐光明正大地偷看九头蛇的牌报给南遥的母亲,九头蛇敢怒不敢言,只能忍气吞声地输钱。 十七年。 对于南遥来说,南遇晴就是她的亲生母亲。三位叔叔虽然成日吵吵闹闹,但在她的心里,和父亲完全没有区别。 “好。”南遥关上门,“我接受这个任务。” 小松鼠雀跃地竖起尾巴:“好耶。” 然后,一人一鼠再次陷入沉默。 过了很久,南遥认真提问:“那我应该怎么杀掉恶种呢?” “……其实这个我也不知道。” “恶种长什么样呢?” “我也没见过,因为原本的剧情被你妈改了。” 很好。 南遥明白了。 自己的系统是个废物。 南遥不抱希望地问:“恶种的名字你总该知道吧?” “这个我知道!”小松鼠自豪地抬起头,“当年恶种在地府出现,阎王为了压制其杀欲之气折损了数千大将,在将其封印时,在封印的石壁上写下两个字。” “哪两个字?” “第一个字是谢,谢天庭神将地府鬼兵的勠力同心。” “第二个字是悼,悼天上地下众生万灵的已故亡魂。” 这样一来,也算给恶种命名为谢悼。 哪怕有一日他孵化成人,也得一辈子背着这个名字,时刻提醒他罪孽深重、不被天理所容。 很好。 现在她们获得了重要情报:恶种的名字。 南遥:“那我们该去哪里找谢悼?” 小松鼠心虚地说:“不要总依靠我,你能不能自己独立一点?我除了可爱一无是处。” 南遥觉得自己就像是被骗签订什么诡异契约的魔法少女,面前这只小松鼠就是那只一问三不知什么用都没有,只适合被当成萌物卖出当手办的契约神兽。 可恶。 杀掉恶种之后就给你绝育了。 事到临头她还得靠自己。 南遥记得刚才小松鼠说,恶种从地府裂缝中孵化,所以来自于地府的杀欲之气也从那个缺口释放了出来。 杀欲之气能影响人心智,使人变得嗜血残暴、失去控制。 恶种很有可能出没在杀欲之气最浓郁的地方。 那么现如今在人界里,到底哪里有这股杀戮之气呢? 南遥从灵囊取出了天地如意书。 这本书是仙域尊者在她一周岁那天送给她的贺礼,可通晓天下奇闻异事。 她将此书托于掌心之上,左手聚气灵力在书的封页上轻轻一挥。如意书受灵力牵引无风自动,书页上如同被墨水浸染一般出现奇异的波纹,最终浮现几道特别的文字。 【人界万物谱】【修仙秘术】【奇闻异事】【江湖杂谈】【晋江文学城】 这玩意就像个大型修仙论坛,拥有数个分区。 在【江湖杂谈】这个分区里,活跃着来自五湖四海的人,其中又分为好多个版块。 南遥挨个点开看了看。 凡人版块【谁偷了我的菜】: “婆婆对我冷眼相对,相公疑似外头有人,快点进来倾听我的复仇计划!” “半夜睡不着想找人倾诉,说说我在成为太子妃之后经历了哪些痛苦。” 没有异常。 修仙版块【今天你飞升了吗】: “恭喜当朝太子祁故渊拜入仙门!绝世美颜祁故渊!全能太子祁故渊!人美心善祁故渊!无敌剑修祁故渊!” “说说我知道的虐恋故事,高冷寡漠仙尊大人x冒失娇软小弟子” 没有异常。 妖域版块【不要随便撸猫】: “那些年我和妖王之间缱绻的爱情故事,未成年妖兽请勿入内。” “请问怎么让老虎跑得更快一些?” 没有异常,但是南遥偷偷点进去了未成年妖兽请勿入内的那条帖子,结果被一股强大的结界弹了出来。 ……可恶。 南遥记住这条帖子了,一年后她再来看。 魔域版块【魔兽世界】: “最近魔域变得很奇怪,有人听到这个传闻吗?魔域入口的那座守魔山多了一则进山规则怪谈。” “寻人启事!我的相公离奇失踪,如有线索……” “寻人启事!有没有人见过……” “最近魔域怎么了?为什么这么多魔域弟子在自相残杀?” 看来,杀欲之气很有可能对魔域产生了影响。 小松鼠现在又开始懂了:“魔域如今的现状,正是谢悼绝佳的修炼之地,所以经过我分析,此处就是我们要去的第一个地方。” 事情刻不容缓,南遥必须立刻动身。 小松鼠:“我们必须要找个合理的理由,不让你的母亲和三个爹爹怀疑。” 南遥觉得它说得对。 门外几人正在牌桌上酣战,她推开门,端起一副认真严肃的表情,大步朝他们走了过去:“母亲,我是来和您拜别的。我现在就要离开家,出去闯荡天地了。” 南遇晴女士摸牌的手顿了几秒,然后点了点头:“一路顺风。” “谢谢母亲。”南遥背起包裹,将小松鼠一把捞起来放在肩上,然后就往屋外走,“那我走啦。” 小松鼠瞳孔稍震:嗯?这就完了?真的不多问几句吗? 你们穿书主角的脑回路怎么和正常人完全不一样? 母女二人都很爽快,只有夜隐最不爽快。他那张素来威严孤傲的脸上头一次出现了如此震惊的表情,三步并作两步将南遥拉了回来:“遥遥,你在开什么玩笑?你还这么小,万一遇到危险……” “不小了。”南遇晴女士慢悠悠地甩出一张牌,“她都十七了,我十七的时候都已经有四个前道侣了。” 夜隐头一次开口呛南遇晴:“你是你,遥遥是遥遥。” 他说完,看南遥一副‘我去意已决不要阻止我我很叛逆我在青春期’的固执表情,只得叹了一口气,退步道:“好吧,我可以让你走……来人!” 话音刚落,夜隐的七名近身魔将便推门进来。他们身披封仙盔甲,手持战天金剑,齐刷刷地单膝跪地:“末将在!” 夜隐说:“你得把他们带着。” ……带着这群人自己没出山就会被天界的耳目给盯上吧? 这已经不是南遥第一次认识到什么叫做父爱如山,她找借口推脱:“夜隐叔叔,这样也太招摇了,万一被仇家盯上该怎么办呢?” 夜隐点点头,对着魔将们说:“你们变成鸟。”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6节 七只魔将应声变成了七只小麻雀。 夜隐说:“看,不招摇了。” 南遥:……委屈你们了。 小松鼠叹为观止:这七位魔将跟随夜隐南征北战,每个都是可以以一己之力倾覆一个州的强大存在,现在居然任劳任怨地变成七只小麻雀。 这不是宠爱,这分明是溺爱! 谁也没曾想到,南遥拯救世界最困难的一关,竟然是在自己这位夜隐叔叔的溺爱之上。她花了足足两个时辰,从讲道理到撒娇,从生闷气到假装委屈大哭,终于让夜隐松了口。 “现在外面险恶,阴险狡诈的男人也很多,遥遥单纯善良乖巧可爱胆小还不敢杀生,万一被欺负——”夜隐越说越不安,在屋内反复踱步,“好吧,我可以让你自己一个人离开家,但你必须要带上我给的东西。” 听完他这么一串话,身旁的九头蛇陷入沉默。 父爱果然是有滤镜的。 九头蛇至今还记得南遥因为深林中有只烈焰恶虎发情天天嚎叫,让她没办法睡懒觉而手起刀落给它绝了育这件事。 从那天开始,九头蛇就觉得,越是可爱的女孩越恐怖。 抵抗无果之后,南遥只得再三声明:“我是去锻炼自己的,所以夜隐叔叔您不能给我很珍贵的东西,这样我永远不会进步!” 夜隐说:“我都知道。” 三个时辰后—— “魔皇歩辇用来代步,我已经在其中注入了灵力,它可以凭借着我的灵力凌空飞行。除此之外还有白狐裘、翎羽剑、避暑丹、驱寒丸、起死回生之咒符、百毒不侵散……” 终于,在灵囊装了快一个仓库的宝物之后,南遥终于可以上路了。 她走出几步,似乎想起什么又折返回来:“夜隐叔叔,不许偷偷买通魔域的人给我开后门!我要自己去战斗!” 夜隐:“怎么会呢我知道的,我不会溺爱孩子的。” ……重新定义不会溺爱。 南遇晴女士一直没说什么话,只是看着这夜隐满屋子闹腾,直到南遥真的要走时,才喊住她:“遥遥。” 南遥转过身,看着自己的母亲。 其实这么多年来,她从未真正了解过自己这个母亲,但她却能感觉的到,南遇晴对自己的爱一点都不比旁人少。 南遥不知道母亲在穿书之后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从来不提及自己的亲生父亲。 母亲好像每日都很开心,但却又好像没有真正开心过。 但母亲不愿意说的事情,南遥也不会问。 她会等到,母亲愿意亲口告诉自己那天。 此刻,南遇晴走到南遥身前,弯下腰伸出手替她整理了一下衣领,然后轻声说:“我也有一件礼物要送给你。” 说着,她从自己的灵囊中取出一个用麻布包裹着的包裹,递到她手中:“遇到没办法解决的危险时,打开它,这是为娘花费数十年心血打造的可以威慑天地的宝物,跟着我一路解决了无数麻烦,是我的传世珍宝。” “祝你一路顺风。” 作者有话说: 本文删减片段: 这玩意就像个大型修仙论坛,拥有数个分区。 松鼠震惊:其余我能理解,可晋江文学城是什么?怎么还夹带私货? 南遥解释道:“这里是个只有头没有脖子的地方。” 下章就有那个诡计多端的狗男人出场了捏。 第004章 重新定义软妹。 “穿过这个小城再绕过一个山头,就要抵达魔域入口了。”小黄说。 小黄是南遥给小松鼠取的名字。 小松鼠对这个名字很抗拒:“我是系统,你懂吗?是来自于主世界的高级生物,为了拯救不同的世界而诞生的系统。你给我取这个名字,是对我的侮辱。” “理解一下,我们的任务不能引起别人的注意,所以得恰当降低存在感。”南遥解释道,“你看,你一只灵宠还会说话就已经够招摇了,再取个文绉绉的名字,很容易引起人注意的。” 小松鼠不听她的强词夺理,一人一鼠从无望山打到天皇城,再从天皇城打到孤魂坡,再从孤魂坡吵到这座无名县门口,都没有决出胜负。 最终小松鼠被五颗坚果收买,接受了这个屈辱的名字。 现在,一人一鼠站在城门口。 这座无名城是凡人百姓生活的区域,但却也衔接魔域入口处的那座守魔山,所以来来往往的人很复杂。 有魔界弟子、亦有想要除魔的修仙者、有世代居住在这的平民百姓。 此刻,城门处人来人往。 有人聚在城门口的布告栏中,对着其中的告示议论纷纷。 南遥挤进去看了一眼—— 【太子祁故渊被囚牢死犯绑架,现如今下落不明,有知情者提供线索,酬金黄金万两。】 文字下方是太子和那位死犯的画像。 一万两黄金的诱惑力还是很大的,来来往往的人都不免会停下来多看几眼。 这张告示倒是给了南遥些启发,她从灵囊中取出笔墨和通灵纸,找了个平坦的石块垫着,一笔一划开始写—— 【寻人启事 本人女,一年前和相公私定终身拜堂成亲,恶婆婆对我百般刁难,丈夫也对我冷淡至极。我愤然离家而去一年未归,今日才知晓相公是因为身患绝症命不久矣不想让我伤心,才与婆婆联手演戏想让我离他而去。 现如今我相公为了不拖累我离家出走下落不明,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只知他名字叫做谢悼。如有知情人提供线索,酬金黄金十两。】 写完之后,南遥将这张纸贴在告示栏上。 她所用的纸是通灵纸,在修仙界来说算不上稀奇。只要将这张纸揭下来烧毁,就能和南遥进行短暂的对话来传递信息。 周围热心的吃瓜百姓一窝蜂围了上来,读完告示之后不禁落泪: “天啊,没想到这姑娘年纪轻轻竟然如此深情,对身患重病的相公不离不弃。” “真是伉俪情深,可歌可泣。” 小黄心情复杂:……千万别被谢悼本人看到了。 南遥乖巧嘴甜,向来讨这些长辈的喜欢。她被围在人群中间,委屈撒娇楚楚可怜来了这么一套之后,无名城的一大批热心群众都拍着胸脯保证,掘地三尺都要把谢悼给挖出来。 心满意足的南遥在父老乡亲关爱的注视下,走进了无名城。 无名城位处于危险地带,但随着近些年来三位尊者之间关系缓和,连带着三股势力也没有那么剑拔弩张了。更何况魔域也有指令,禁止魔界弟子在无名城内伤及无辜。 此处是通往守魔山唯一的路径,山上有许多奇珍异宝,无名城内的百姓靠铤而走险开采这些珍宝矿石为生。世世代代发展到现在,家家户户都足食丰衣、吃着不尽。 城内充满烟火气息,市井繁华,四处皆是雕梁画栋,来来往往的有青苗獠牙的魔人、也有挑担叫卖的寻常百姓。 赶了这么久的路,南遥第一件事就是寻至无名城内最大的客栈饱餐一顿。 店小二看南遥衣着不凡,肩上还带着只灵宠,就知她定是有仙骨的修仙者,于是恭恭敬敬地将人迎至二楼。 刚一坐下,小黄发现不对:“你有没有觉得周围的气氛有些压抑?” 二楼几乎座无虚席,而落座的人清一色着灰袍戴斗笠,手中握着一柄绘着麒麟图案的长剑。他们的手背上露出一截乌黑的诡异图案,每个人都死气沉沉的,俨然一副“我们都是坏男人”的模样。 “这里好像很危险,你看那些男人看上去就不好招惹。”小黄惴惴不安。 南遥觉得它说的很对,于是她开口道:“店小二,我要爆炒猪肝水煮肉片猪心莲藕汤宫保鸡丁糖醋里脊桂花鱼和香辣虾,对啦有没有西瓜汁?” “……” 显然,这么久过去小黄还没习惯。面前的南遥明明长着一张楚楚可怜好欺负的软妹脸,性子却那么野这件事。 南遥才不管男人有多坏,她只管自己饿不饿。 菜还没上来,店小二又带着两位少年上了楼。 南遥在用天地如意书逛论坛,压根没抬头看这上来的两人长什么样,只用余光扫到一黑一白两个人影。 白衣那个衣着华贵,身上配饰更显气度不凡,浑身皆是金银玉石,走起路来撞得叮当直响。 而黑袍那个…… 不知为何,未看清人脸,南遥就已感到一股煞气。 上一次有这种类似的感觉,还是自己的母亲意外失踪了两天,三位叔叔头一次那么阴冷寡言,一副“找不到她我就要让全世界陪葬”的模样。 而这黑袍少年此刻给她的感觉比那次只多不少。 所以南遥推断出,这人要不是实力很强,就是也有三个爹。 但眼下她并不关心这些,因为菜端上来了。 正当她熟练地用热水涮过碗筷,准备大快朵颐时,意外发生了—— “动手!” 灰袍首领在那一黑一白两人落坐的那一刻,拍案而起,周围十几人闻声而动,拇指一抬手中握着的长剑出鞘,十几把闪着寒光的剑指向了那两人落座的方向。 好巧不巧,南遥和黑白两人的位置紧挨在一起。 所以她也非常幸运的被包围了。 “太子!”为首那人对白衣少年说,“我们是来救你的。” “救?”那白衣少年冷哼一声,“麒麟佩剑,你们是皇叔的人。如今皇叔挟持父皇手握兵权,我兄弟七人全都被关入死牢,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你们究竟是来杀我的,还是救我的?” 太子? 小黄记得城门口告示栏上有说,当朝太子祁故渊被一位死囚犯挟持逃走。它觉察不对,提醒道:“看来此处不宜久留,不如我们快逃……” “哇哦。” 南遥很快乐。 吃饭还能看一场大型权谋武打片直播。 只是如果白衣这人是太子的话,那么太子旁边的黑袍少年……就是死囚犯了?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7节 刚才南遥刷论坛的时候,倒是看到关于这个死囚的相关帖子: 【有人听说吗?前些天关在噬骨牢里的死囚逃走了,还挟持了太子祁故渊。】 【不会还有人不知道这件事吧?七日前,贤王伙同妖域,挟持当朝天子,逼死数位皇子与忠臣,谋权篡位。次日,这位死囚突然出现在他们的庆功宴上,一人屠杀宴会上近百人,连那几位万年大妖都毫无还手之力。 当贤王带着援军赶到时,那死囚不但没有逃,反而坐在宴会主位上气定神闲地吃着餐后小水果。】 有人问:“那他是怎么被抓住的?” 【他吃饱喝后足站起身,问噬骨牢里有没有地方睡觉。贤王说有,还有单独的包间。然后这位死囚就跟着他们去牢里了,自己走进去的,连绑都没绑一下。】 因为描述的内容太过离谱,所以基本上没有一个人相信。 而此刻,这位不走寻常路的死囚就坐在南遥面前。 ……这么年轻? 黑袍少年看上去也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丰神俊朗而又带着些少年的恣意张扬,乌发被根墨色的带子高高扎起,额前落下些许碎发,却全然遮不住那双笑中带狠的双眸。 被这么多剑指着,他却没半点反应。他后脑枕着胳膊,没半点正行地靠在椅背处,右腿搭在左膝上,朝着太子祁故渊稍抬下颚,笑了声:“点菜啊。” “大胆死囚,皇令在此,还不束手就擒?”灰袍首领大吼一声,“太子,恕在下失礼,今天您必须跟我回去!” 说完,寒光逼近,直直朝着二人而来。 黑袍少年似有警觉,他将头稍稍一偏,剑从他脸颊擦过,恰好切断一根碎发。他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握住那人手腕,反手一拧,腕骨皆断,少年就着那人手中的剑刺穿了持剑者的胸膛。 “皇令?”少年握住剑柄,将剑压得更深,另一只手抓住那人的后脑迫使他抬头看自己,“皇令有没有告诉你,不要打扰我吃饭。” 看来,势必要有一场死战了。 店小二抱着脑袋躲在一楼不敢作声,小黄生怕飞来的剑砍到自己,跳进南遥怀中缩起脑袋。 然后大家很快就发现,这场死战里,明显不止一个怪物。 灰袍人追杀太子和这位所谓的“死囚犯”可以理解,两边谈不拢在二楼大打出手也可以理解,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二楼还有个纤弱少女坐在那吃吃喝喝,就让人完全无法理解了。 少年砍断追杀者胳膊时,南遥在吃爆炒猪肝。 少年捅穿追杀者心脏时,南遥在吃水煮肉片。 少年拧断追杀者脖子时,南遥问店小二猪心莲藕汤怎么还没上。 店小二:我一时分不清谁才是最恐怖的人。 一群人战战兢兢,灰袍人大声惨叫,南遥大快朵颐。 就在那一刻,小黄觉得,这个世界上恐怕除了南遥,没人能够杀死恶种。 就当大家以为南遥会这么旁若无人地饱餐一顿,然后付钱走人时,意外发生了。 “噗通” 半截带血的小拇指掉进了南遥刚刚端起来的碗中,碗里还在冒着热气的猪心莲藕汤。 南遥看着手中这碗血淋淋的汤,陷入了沉思。她安静了好几秒之后,将碗放下,接着站起身转头看向混战的众人,深吸一口气,拔出腰间的佩剑:“是谁把小手指扔我汤里了?!请自觉承担错误!” 刚才打得你死我活热血沸腾的一群人,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齐刷刷地望向了站在尸体中心的紫衣少女。 “……” 小黄:我已经习惯了。 店小二:我不习惯。 作者有话说: 南遥:“所以你那天为什么在庆功宴上杀人,难道是为了打抱不平吗?” 谢悼:“啊?我路过,然后觉着他们的菜看上去很好吃。” 南遥:“……” 第005章 不能同情男人。 南遥持剑而立,那双灵动的双眸此刻稍含怒气,衬得她娇俏的面容颇有几分英气,像是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女。 当然,南遥成为侠女的前提是,她得是个哑巴。 她等了一会儿,四下寂静。 没人自首是吧? 没关系,她根据这根小手指的特征且结合抛物线的函数公式严谨计算了一下,很快找到了罪魁祸首。 局势明了。 南遥看着那群东倒西歪被砍得不成人样的灰袍追杀者们,用手一指:“寻事滋事的肇事者以及小手指的所属人!” 南遥又看向揪着一人后脑死死摁在桌上,还气定神闲看着人家挣扎的黑袍少年:“把小手指丢进我汤里的犯人!” 小黄已经放弃挣扎了,它正坐在桌子上偷吃宫保鸡丁里的花生米粒,心情已经平静到哪怕有人告诉它其实南遥就是恶种,它都能够坦然接受。 被南遥指着的黑袍少年倒也没发脾气,他抬头好奇地看着南遥,漆黑的瞳仁干净得如同一面镜子,里面清晰地倒映出南遥的身影。 他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下,腕部一用力,咔嚓一声,那人的脖颈被硬生生拧断。 看上去干净明朗的一张脸,却做着如此轻视生命的事情。 犯人还没说话,小手指的所属人先开始骂骂咧咧:“哪里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丫头?再不滚出去,我们连你一块杀!” 一块杀? 吵架归吵架,南遥觉得说话还是得有事实依据:“做人不能太嚣张,你们十三个人被人家揍得拢共才能凑出七条胳膊。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只是说可能哈,你们不仅杀不了人还会被人家杀光?” “……” 杀人诛心。 那一天,绝对是在一旁吃瓜的店小二印象最深刻的一天。 他身处无名城这种时常会发生血雨腥风的地方,见多了来来往往的江湖人打打杀杀,但却头一次看到一位小姑娘,只凭两句话,就将几位七尺男儿说得嚎啕大哭。 南遥并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只是善意地提出一种可能性,这几位男人就哭得这么凄惨。但如果是想用这种方法来逃避还钱,那是绝对不可能的。经过几天前的教训,让她深刻明白一个道理—— 不能同情男人。 于是她非常敷衍地安慰了一下他们,接着开始算账:“没事的不哭,但我们得算下账。一开始是你们先动手打人家的,要负民事责任。所以这些桌椅板凳还有这些墙壁和装潢,你们得负全责,别人那是正当防卫,不用赔钱的。” “然后我的猪心莲藕汤,考虑到你们是挨打的那一方,所以只需要赔一半。加起来……三百两白银以及铜钱十七文。” 灰袍人还没发话,她就听见身旁有人低笑一声。 南遥闻声回头。 黑袍少年早早收了手,抱剑倚桌看戏。 南遥一碗水端平:“不要光顾着看戏,你也得赔一半的汤钱,因为你是毁掉猪心莲藕汤的主犯。” 黑袍少年抬了下眉,认认真真打量着南遥,却不像在打量一个人,而像是在打量着什么新奇的玩意。 士可杀不可辱。 灰袍追杀者们抱头痛哭了一会儿,突然觉得不对,他们这群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怎么能在一个小姑娘面前如此狼狈?他们才不管什么民事责任还是妖事责任,反正一个字都听不懂的,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于是他们放下狠话:“黄口小儿,胆敢在我们面前放肆!今天就算无法生擒这死囚,也要将你碎尸万段。” 要不怎么说战场上的形式瞬息万变,刚才还斗志全无的追杀者,此刻迅速统一战线,长剑全都齐刷刷地指向了南遥。 南遥:“……” 为什么轮到我了?我明明是在合理维权。而且刚才追杀人家死囚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们这么中气十足。 但显然,这群人没有给人讲道理的机会。 那数柄剑上聚起剑气,不知从何处升起寒风,吹得人毛骨悚然。剑气汇聚成巨大的漩涡,将三人一鼠裹狭在暴风中央。 店小二面露担忧,虽然自己和这小姑娘素昧平生,但毕竟人家刚才要钱赔偿的时候,还不忘记替自己这家酒楼的桌椅板凳也要一份。鲁莽虽是鲁莽了点,但也是好心,如果真因此被杀,也太不值当。 而风暴中心的小黄却并不担心,吃完自己桌的花生米粒之后又偷偷跑去吃隔壁太子和死囚桌上的。 躲在旁边摸鱼的太子祁故渊目睹一切,他陷入沉思。他这辈子都没见过如此离谱的画面——死囚在杀人,追杀者在怒骂,小姑娘在要钱,小松鼠在吃花生米。 他一个堂堂太子,此刻却显得那么普通。 维权失败的南遥叹了口气,看来母亲说的对,这世上的男人都不爱听真话。 这种情况下,只能采取强制措施。 她将手中的剑向前一抛,抬起两指双手相叠,双目轻闭。腕间玉镯亮起幽幽紫光,腰间的紫铃铛无风自动,叮当作响。 佩剑悬于半空中,幻化出无数道剑影。剑影缓缓调转方向,刃尖对准了那群灰袍追杀者。南遥睁开眼,剑群闻声而发,如同暴雨梨花一般穿透了那剑气围绕成的漩涡,细数没入灰袍人的身躯。 “轰——” 剑群被硬生生震碎,如雨般砸落在地上。 这一招声势浩大,但却没有一剑致命,只是足以废掉这群人的大半武力,让他们再不能生事。 佩剑回到南遥手中,她收剑入鞘,看着躺在地上噗噗吐血的灰袍首领,走上前去。 灰袍首领看到南遥,像是看到什么恐怖的怪物,连连往后退。 怎会如此?难道他们今日就在命丧于这看似弱不禁风的小丫头手中了吗? 然而—— 南遥伸出手,意简言骇:“还钱。” 恐怖如斯! 店小二:……虽然她看上去很讲道理但为什么还是感觉在侮辱人。 灰袍人哪还敢吭声,立马颤抖着从腰间摸出银袋,颤颤巍巍地递了过去。 成功维权的南遥心满意足,但她没有忘记还剩下一个漏网之鱼,于是她折返回黑袍少年旁边:“您好,您也得赔我十七文哦。” 看完戏的少年没有搭茬,他的目光掠过南遥腰间的紫铃铛,将佩剑搁在桌上后拉开椅子坐下,拾起筷子捻了一粒花生米。 南遥:无视我? 怎么回事?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8节 抠门的男人怎么这么多? “还钱。”南遥才不惯着这些臭男人。 少年笑了声,用筷子指了下碟中的泡萝卜:“吃么?” “吃的。”南遥的确爱吃泡萝卜,“但还是得还钱。” 一旁的太子祁故渊想要插话,但他多次试图开口,最终还是欲言又止。因为他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插入这两人的对话。他们两人之间好像有什么诡异的气场,明明是风轻云淡的交流,怎么感觉像是在生死厮杀? 两人在这掰扯不清,身后的灰袍人却已经偷偷有了动作。他们从胸口摸出移影符,低念数声,似乎是准备移形换影逃之夭夭。 然而灰袍首领却没有逃,他用恨恨的目光死盯着南遥的后脑,心中郁愤难消,于是趁其不备出剑偷袭。 这一剑有十成功力,直取南遥命门:“妖女,拿命来——” 目睹一切的祁故渊吓得脸色苍白:“姑娘,小心!” 南遥闻声偏头。 黑袍少年没抬眼,筷子在手中打了个转儿,手腕发力,筷子脱手而出,竟然径直刺入那灰袍人的眼眶,穿透他的后脑,再死死钉入墙上。 “砰” 灰袍人重重砸在地上,抽搐两下,没了气。 那筷子上还淌着血,一滴一滴溅在地面上。 与此同死,周围响起无数惨叫声。原本准备用移影符逃离的数人竟然全都被符咒反噬,胸腔炸裂开血花,喷出一口鲜血。 他们躺在地上,像濒死的鱼一般挣扎。 “我说啊,一条命该值多少钱?” 少年咬碎花生仁,语气像个顽劣的孩子。他似乎没想出一个合理的答案,于是索性作罢:“算了,按照一人十两黄金算吧。付了钱就可以走,概不赊账。” “……” 南遥知道这人一定不简单,但却没想到,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强。 像夜隐叔叔这样的强者,在面对敌人时基本不需要借助武器,光靠灵力的震慑就能够击溃敌军。 原本看少年拿剑,她还以为这少年即便再强,也必须要借助兵器才能发力。但刚才那一击,却让南遥发现,他好似也不需要借助刀剑。 即使坐在这喝茶,也能感受到周遭环境的任何变化。甚至连南遥都没看清,他是依靠什么力量能瞬间烧毁十几人的符咒,逼他们被自己的法术所反噬。 所以说一开始,他虽在用剑,却不是靠剑。而是单纯享受着亲手折磨这些人的快感。 此人一定并非善类。 于是南遥决定适当地讨好一下他:“好吧,只收你十文。” 小黄:并不能太理解你的讨好。 “十文?”少年揣着刚刚收缴上来的黄金,拿手颠了颠,然后撑着下巴笑着看她,“当然要还。但我刚才救了你一命这事该怎么算呢?” 南遥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 “这样吧,救你一命,五两黄金,你可以扣除十文钱之后再给我。” 怎么回事? 强买强卖? 南遥梗了一下,一时之间居然没想到反驳的话。 不对啊。 无论他出不出手,自己都不用害怕这一剑。先不提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的实力远在这群人之上,光是她身上那件秘宝紫铃铛所蕴藏着的灵力,都直接能让出剑那人反噬到肝胆俱裂。 此刻,黑袍少年笑眯眯地看着她,眼神里带点戏谑。 南遥恍然大悟。 他分明也知道!他刚才明明还特意多看了几眼自己的紫铃铛!他就是在强买强卖! 可恶啊,诡计多端的狗男人。 南遥说:“你不讲道理!” “我可是死囚,我不仅不讲道理。”黑袍少年吊儿郎当的,“我还没有良心。” 南遥沉默了。 她是真的沉默了。 怎么能有一个人把耍无赖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但南遥不肯认输:“你这样不对,我母亲说过不做仁义买卖以后是会倒大霉的。” “这样么?”少年若有所思,然后似是觉得可惜般的叹了口气,“我没有母亲教,所以我一般不仁义。” 精彩。 这可比打架精彩。 小黄连花生米都不吃了,竖起耳朵蹲在旁边开始看戏。 南遥不相信他的话,试图用爱与宽容感化他:“你不要妄自菲薄,不要用冰冷伪装自己。如果你本性不善良,怎么可能救下当今被通缉的太子呢?” 听到这,一旁同样在看戏吃瓜的祁故渊插了句话:“实话实说,因为我和他说,保护我一天我就付给他一百两黄金,他才答应带着我逃出死牢的,不然他早就连我一块杀了,还好我有钱。” “……” 好吧,高估他了。 然后,小黄就见识到了向来无法无天、伶牙俐齿、从不让自己受委屈的南遥,在这么个少年面前连连受挫。 南遥使用讲道理攻击:“我们要道德。” 少年说:“我没有道德。” 南遥使用撒娇攻击:“我要哭哭辣。” 少年说:“再加一两黄金。” 南遥使用耍赖攻击:“我没钱,不给。” 少年说:“你可以写欠条。” 南遥气得义愤填膺地在气得二楼团团打转,取名之仇得报的小黄笑得满桌打滚。 她曾一度想要拔剑和少年一战,但却被小黄拦腰抱住:“不可以,你打不过他,我们还有大任在身,可不能因为五两黄金十文钱殒命在此。” 南遥觉得小松鼠说得对,她的确打不过面前这个少年。 但此时,她突然想起了在临别前,母亲给自己的包裹。 那不是简单的包裹,那可是穿书女主角花费数十年心血打造的传世珍宝。四舍五入来说,就是一件可以威震天地的金手指。 而现在,南遥就要让这个金手指问世。 这不是大材小用,这是事关尊严的一战,如果连这点挫折都不能战胜,她以后还怎么斩杀恶种,拯救自己的三位叔叔? 于是南遥开始装起来了,她看着少年,故作深沉:“你还可以后悔。” 少年喝着茶涨着价:“七两黄金。” “?” 看来只能拿出那样东西了吗? 南遥做出一副十分艰难才下此决定的样子,她沉重地从灵囊里取出包裹,在打开前,还非常好心地给面前的黑袍少年最后一次机会:“你想好了,如果你执意如此,我只能用这件宝物对付你了。到时候,就连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恐怖的事情。” 小黄也在那鼠仗人势,看热闹不嫌事大地附和:“就是就是!” 哇哦。 这么一说,大家可就更好奇了。 店小二偷偷凑到旁边来偷看,在旁边摸鱼的祁故渊也凑过来偷看,就连在地上躺尸的一大片追杀者也竖起了耳朵。 什么样的宝物,居然能如此强悍! 黑袍少年说:“您请。” 南遥可不能忍。 于是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包裹托于掌心之上,小心翼翼地打开。 第006章 谢悼和南遥的爱情故事。…… 在万众瞩目下,包裹着宝物的棉布被缓缓揭开。 ……似乎,是一本书? 难道是什么失传已久的法术? 古檀木的味道扑面而来,这是用千年檀木制成的书,封皮虽略有粗糙但却更显神秘,厚厚一本,颇有质感。 封皮上几个大字,写得苍劲有力,气势非凡。 众人定睛一看—— 《优质男人攻略手册》 “……” 哇。 周围一片寂静,大家盯着这本书看了许久,然后缓慢抬起视线,齐刷刷地看向南遥。 店小二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以为这是修仙人士的特别取名方式,他等了一会儿,见南遥没动,于是很有礼貌地说:“姑娘,您可以使用这件法宝了。” 南遥:不然杀了我吧。 但她没有放弃。 万一呢? 万一真正的法宝往往藏于离谱的外表之下,这本书的名字只是伪装,其实里头内有乾坤呢?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9节 于是南遥决定再相信一次自己的母亲,她十分谨慎地翻开一页—— 【目录: “如何成为钓系女孩?” “优质男人名单合集” “如何捕获男人的心脏?” “三句话教你拿下心动男生” ……】 很好。 很有自己母亲的风格。 南遥想立刻关上书,逃离这个是非之地。但她还没来得及合拢,书就被身旁的某位不知名死囚犯给夺了过去。 “你干什么?” “观摩观摩。” 黑袍少年故意压着书,一字一字地替她往下念目录:“绿茶三十六计……学会这些我将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念书声郎朗,太子在听,店小二在听,地上躺尸的杀手们也在听,甚至还有个躺在地上的伤残病患一没忍住笑出声。南遥闻声想提剑去杀人,但思来想去觉得这并不符合自己救世主的人物形象,于是忍了下来。 在这一刻,南遥虽然活着,但其实已经死了。 刚才帮着南遥一起叫嚣的小黄觉得实在太丢人,丢人到它火速躲回了南遥的玉佩里,试图逃离这尴尬的局面。 南遥心情也很复杂,复杂到她也想立刻躲进玉佩里把小黄给挤出来。但显然这是不可能的,所以她把临阵脱逃的小黄揪了出来,逼着它一起面对这残忍的现实。 小黄:毒妇! 黑袍少年托着下巴,饶有兴致地欣赏着南遥脸上复杂的表情,明知故问:“对了,你说等你拿出这件宝物之后,会发生什么恐怖的事情来着?” 他这是在讽刺吧? 绝对是在讽刺吧? “你不懂。”南遥强词夺理,“这叫做攻心计,仅此一份,再无复刻。” “是吗?”黑袍少年问,“那请问这位能够将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姑娘,准备什么时候还我七两黄金呢?” 南遥:“……” 要不然我死这儿算了。 她觉得,她现在已经心如磐石,坚不可摧。 受过这些苦难的她,已经不可能再会有半分波澜了。 但显然,还是有可能的。 南遥夺过书抱在怀里,争抢之间,一张夹在书中的纸条飘了出来,正好落在了店小二手边。 店小二捡起那张纸,顺口就将上面的内容念了出来:“重要提醒,远离阴险狡诈的狗男人谢悼!” 字正腔圆,清脆响亮,在空旷的二楼反复回响。 南遥:“?”什么东西? 此话一出,在座几人表情都稍稍一变。 但店小二不以为意,他将纸条翻过来:“谢悼,无父无母,欺男霸女谋财害命性格暴戾无恶不作,如遇此人请迅速远离,切记切记。” 谢悼? 祁故渊神色诡异,他试探地看了身旁的人一眼。但他身旁的人却好似没什么反应,只是细微不可见地稍稍抬了下眼睫。 小黄看了看纸条。 没错。 是谢悼这两个字。 而且就连这个描述看上去……也的确很像原书中的恶种。 那问题来了。 南遥的母亲怎么也知道这个名字? 难道说,她早就发现了什么? “南遥。”小黄开口问,“你现在怎么想?” 南遥正在深思熟虑:“我在想要不要屈服于这个死囚犯的淫威,给他七两黄金,这样子我会获得自己宝贵的生命但却会折损我清高的气节,但如果我不给……” 小黄:? 我们说的是同一件事吗? “我的意思是这句话……” “这是我母亲写的书。”南遥说,“她想写什么都可以。” 比起其他人,南遥算是最平静的一个了。 她的确意外,但却并不想刨根问底。或许就像自己要瞒着所有人去斩杀恶种一样,作为穿书女主角,南遇晴也有很多无法开口的秘密。 在南遥和母亲告别时,母亲没有追问她为什么离开。 那此刻,她同样也不会逼问自己的母亲。 除非她愿意和自己说。 但南遥不想刨根问底,并不代表别人不想知道。 比如说身旁这个左看看右看看,挤到她面前像只麻雀一样叽叽喳喳的店小二:“怎么回事?谢悼是谁?真的有这么阴险?这么狡诈?” ……你好奇心好重啊。 南遥无法回答,于是她只能故作深沉,想让面前这个店小二知难而退:“知道太多对你来说不是件好事。” 一旁的祁故渊轻轻咳了一声。 店小二勇往直前,反而更加兴致勃勃:“哇,这么神秘?这本书是哪里来的?书里面到底有什么震慑天地的大秘密?和谢悼有关吗?为什么不说他是谁?难道说他是什么会毁掉人界的大魔——” 等等?! 南遥发现这店小二张着嘴胡诌,居然还越来越接近真相甚至要说对了。于是没办法,她只能找个理由将他这些危险的想法扼杀在摇篮里:“好吧,和你实话实说,谢悼并不是个大魔头。” 一旁的黑袍少年抬了下眉,似有兴致地看了他们一眼。 “真的假的?” 店小二不信:“那本书上写的明明那么可怕。” 与此同时,祁故渊又重重咳嗽了一声。 “不。”南遥开始演了,她垂下眼睫眸中稍含痛楚,声音微颤,“他其实也有苦衷。” 黑袍少年开始喝茶。 “什么苦衷?” 南遥撒谎已经脸不红心不跳了:“为了我。” 黑袍少年停止喝茶。 店小二震惊之中带着一点佩服:“哇塞!” 小黄沉默了一下。 她到底要编出几个版本的爱情故事。 南遥一开始就觉得,自己的寻人启事不够凄惨,很难说服别人。她理智分析了一下,觉得得适当加入一些生死虐恋和爱而不得的悲剧因素,才能更好地让人产生共鸣。 于是,她将寻人启事进行了升级:“是这样的,这个谢悼心悦于我,但我一心向正道,所以我们俩个最终殊途,从此陌路。但他却早已有了心魔,现在无恶不作只是他的假意伪装,想要用这种手段将我逼出来而已。” 店小二惋惜道:“真是可惜。” 黑袍少年放下茶杯,捻起几粒瓜子。 “没错。”南遥泪声俱下,“我这次来就是为了找到谢悼,劝他彻底放下我,莫要再为我杀人了。但我的母亲却极力阻止我这么做,所以才会写下这样一段话,希望你万万不要误会,谢悼只是执念太深,难以放下而已。” 店小二听得眼泪鼻涕一大把:“姑娘,你太辛苦了,我一定会和每一位过路的来客说这件事,让他们帮助你找到谢悼的。” 南遥和他握手,感动道:“谢谢。” 黑袍少年吹掉手上的瓜子碎屑。 “那么请问这谢悼……是何模样呢?” “这个我不太记得了,反正就这个名字,你看到觉得长得凶脾气差还杀人并且叫这个名字的,就八九不离十了。” “好的,我掘地三尺也要替你找出此人!” 几句话的功夫,两人就建立了深厚的友谊,全然不顾一旁的祁故渊咳得快要断气。 祁故渊身心俱惫,他刚要开口说话,就被身旁的人给打断。 一直在旁边听着南遥讲故事,甚至还乐得吃了几枚瓜子的黑袍少年,此刻拍了拍手上的碎屑,发话了:“讲完了吗?” 店小二这才记起这里还有一位祖宗,他将脑袋一缩,声音怯怯的:“……讲完了。” “那好。” 黑袍少年将背往后一靠,手搭在椅背上。他抬头看着南遥,那双漆黑的眼眸中宛若含着漫天碎星,带着几分笑意,“对了,和你说个事。” 南遥:“……什么事?” 他轻飘飘地说:“我叫谢悼。” 四周一片沉默。 祁故渊默不作声地躲到后面最远的一张桌子后面,轻车熟路地开始抱头下蹲,以免有人打起来殃及自己。 店小二也略有些慌张,他立刻跟上祁故渊的步伐,两个人抱头躲在一块,但他不忘提醒一句:“姑娘,你可以开始感化他了!” 南遥:“……” 此刻,她和面前这位自称谢悼的神秘少年面对面站着,却没一个人开口说话。 南遥理智分析了一下。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10节 实力强到无法判断。 杀人如麻。 生性残暴。 谋财害命。 没有父母。 没有道德。 并且还来到了魔域附近。 没错,面前这个人符合一切恶种的应聘条件。 那么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 他真的是谢悼! 显然,小黄也得出了同样的结论,它安安静静地在南遥肩膀上蹲了好一会儿,然后偷偷摸摸地从她身上爬出来,非常讲义气地拔腿就跑,径直扑进了祁故渊的怀里躲着。 很有出息的系统。 “不是要感化我吗?”谢悼先发问,他的语调略带懒散,倚桌站着,冲着她的方向稍抬下颚,像是在逗她玩一般,“我还在等你说话呢,我的心上人。” ……迟早都是要面对的。 于是,下定决心的南遥从灵囊里取出七两黄金,放在桌上,朝着谢悼鞠了个躬,然后说:“我先走了。” 下次。 下次再说。 小黄:很有出息的救世主。 第007章 杀了谢悼的心上人。 南遥觉得这并不能怪自己。 别人家的反派都是浑身血气,眼眸发红,残忍屠杀。被害人跪地求饶说:“想要多少钱我都给你。”然后反派不屑一顾,手起刀落给人切成两半,视金钱如粪土,无法无天。 但谁知道这个谢悼连十文钱都耍赖皮,非常缺乏反派精神。 显然,南遥也没有什么救世主精神。不然不会丢下这七两黄金之后就准备迅速偷溜,甚至连系统小黄都不带上。 但她没偷溜成功。 南遥刚一转身,还没走出几步,一枚铜钱擦着她的脸飞过,咔嚓一下嵌进了面前的柱子上。那枚铜钱扎得极深,半秒之后,柱子上瞬间裂开无数道裂痕。 “确定要走吗?” 谢悼手上还捏着一枚铜钱,拇指一顶,抛出去之后又稳稳接住:“你要的十文钱忘在这儿了。” “呜……” 被威胁的南遥很没骨气地折返了回来,她老老实实地坐在谢悼面前看着他抛铜钱:“我可以解释。” “听解释?可以啊。”谢悼倒是出奇爽快,“得收钱。” 南遥逐渐开始接受:“一两黄金可以吗?” 谢悼:“五两。” 于是南遥从灵囊里取出五两黄金,递过去:“我要开始解释了。” 谢悼接过:“请吧。” 这画面异常诡异。 在一旁密切观战的小黄有十万个不理解。 他们到底是在用什么方式进行交流?为什么明明是很危险的氛围,这两人却能如此淡定从容,甚至还开始了金钱交易? 南遥说:“是这样的,这本书是我妈给我整理的相亲手册,你在被排除的那页,很安全。” 谢悼:“?” “至于我刚刚说的话,其实也是情有可原的。” “比如说?” “我觉得,不能用这样恶毒的词汇来形容你这样一个优秀的少年。所以为了让大家心疼你,我忍痛牺牲掉了自己的名节,给你安排了一个迫不得已这么做的理由。这样大家都会心疼你,从而忘记你是个大坏蛋这件事了。”南遥说,“是不是非常情有可原?” 谢悼点了点头,然后伸手握住腰间佩刀的刀柄:“说吧,你准备怎么死?” “等等!”南遥手忙脚乱地按住他,破罐子破摔,“这样吧,我给你一千两黄金。” 一旁的小黄觉得南遥疯了。 她到底在说什么胡话?居然敢用这样的态度和恶种讲话,这样也就算了,居然还敢用金钱来收买恶种。她以为那是什么人,那可是谢悼,在原书剧情中一手毁掉人界,踩碎她那三位叔叔头颅的谢悼。 想着想着,小黄已经开始为拯救世界的重任考虑起来了:南遥现在这种行为和找死没有什么区别。可是她死之后自己又该找谁成为新的救世主呢?南遥母亲肯定不行,她看上去比南遥还不靠谱。魔王?不不不,一定会走漏风声的。实在不行九头蛇吧,看它好像还算是很有斗志的样子。 小黄还没想出结果,谢悼先说话了:“成交。” “?” 怎会如此? 小黄还没反应过来,它眼睁睁地看着南遥揪起灵囊,哗啦啦地抖出一堆黄金,然后蹲在地上开始数数。她非常有耐心地数出一千两,然后推到谢悼面前:“给你。” 谢悼:“你可以走了。” 终于,南遥从虎口脱身。她长吁一口气,朝着谢悼抱了个拳,然后走到小黄面前提溜起它的后颈,转身就走。 小黄:这不合理。 走到一半,南遥发觉不对。 等一等,自己的任务是斩杀恶种,这样拍拍屁股走人岂不是前功尽弃? 于是南遥折返回谢悼旁边,思索了许久,觉得直接开口说“多少钱能让我杀了你”实在太不礼貌。所以她准备找个理由潜伏在他身边,从长计议这件事。 但找什么理由呢?这可真难办。 下一秒,南遥有了主意:“是这样的,你也知道我是出来相亲找姻缘的,但我一个柔弱的小姑娘,独身行走江湖太不安全,在未寻得良人之前,我和你一起搭伙吧。” 小黄沉默了。 你这个理由一点都不合理。 谢悼显然也觉得不合理:“五十两黄金一天。” 南遥:“好滴。” 至此,拯救世界的任务有了重大进程。放松下来的南遥心情愉悦,一愉悦就想上厕所,于是她礼貌地和谢悼知会一声,然后在他略带着些嫌弃的注视下走到一楼,开始一路寻找茅房。 小黄还没从这巨大的变故中缓过神。 南遥擦了把虚汗,感叹道:“好险,拯救世界真的太不容易了。” 小黄:“你这该死的富二代。” * 谢悼看着堆满一地的黄金,随手拿起一锭,放在手里把玩了一下,然后随意地丢在地上。他大手一挥,那成堆的黄金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刚才一地的追杀者,都在刚才那会儿的功夫里逃了个七七八八。谢悼压根懒得管,收了钱还真就放人,在这一点上,出奇的有道德。 他转过身看了眼一片狼藉的桌子,稍有不悦,皱起眉梢。 祁故渊立马看懂,从小角落里窜出来,开始点菜。 他自以为身为太子,见过无数大风大浪和形形色色的人,早就学会洞察人心察言观色。直到遇见谢悼,他才发现,自己也有理解不了的人。 谢悼很奇怪,他的确是个暴戾的人。 祁故渊见过他杀人,他杀人好似根本没有原因,只为了自己高兴,又或者只是想要那人手上的某个玩意,所以就随手杀了夺过来。 但把玩一段时间后觉得无趣,又会大咧咧的扔掉。 在谢悼这里,钱的确可以解决一切问题。但他要钱,却似乎根本不爱钱。他像是把这些金子银子当做什么必须要搜集的宝物,但却从不见他花钱买什么东西。 究竟是为什么呢? 祁故渊不明白,谢悼也不明白。 而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一阵喧哗。楼下跌跌撞撞跑上来个浑身是血的人,一头栽在地板上,痛苦地哀嚎着:“糟、糟了,皇城派人来……” 话还没说完,便先断了气。 祁故渊觉察到不对,他立刻起身朝窗外看去。 人。 都是人。 城墙上站着人,屋檐上站着人,市井街道上也全都是人。 他们……是皇叔派来的人。 有来自魔域的魔人,有来自妖域的妖兽,也有看不出修为的修士。三域内多得是这样的人,只要有足够的利益驱使,他们就会替谁卖命。 看来,皇叔为了彻彻底底稳住皇位,当真是下了血本。 “太子殿下,我知道你身旁那人实力深不可测,所以,我们并不会对殿下您兵戎相向。” 率领这群人的首领是皇叔的亲信,他声音洪亮:“所以,我们和您做个交易。看到城中这些百姓了吗?每隔一炷香,我们就会杀掉五十名百姓,一直杀到太子殿下愿意与我们回去之时。” “卑鄙!”祁故渊握紧双拳。 首领哈哈大笑,他将手一抬,眸色狠厉:“为了向太子殿下表明诚心——来人!动手!” 话音刚落,数十人拔剑动手,擒住被死死控制住的百姓们,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的割断他们的喉咙。这群人甚至都没眨下眼,当真把人命当做草芥一般。 声嘶力竭的哭喊与惨叫声响起,不断有人跪地求饶,但却无济于事。无名城大乱,仿佛黑云压城,四处皆是阴霾。 “住手!”祁故渊双眼通红,他转过头看向谢悼,“谢兄!” 谢悼打了个哈欠:“怎么还不上菜?” “……”为什么觉得这个场面有点熟悉。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11节 但祁故渊顾不得许多,他一把握住谢悼的胳膊:“谢兄,求您救救城中百姓。” 似乎是觉得外头的哭喊声太刺耳,谢悼揉了揉耳朵,连眼都没抬一下。他靠着窗朝外头懒洋洋地看了一眼,然后收回视线:“那就救个厨子吧,不然没人做菜。” “谢兄!”祁故渊咬牙道,“求您出手!您每救下一位城中百姓,我愿意付您黄金百两。” 然而他话音还未落,就听首领大笑数声:“这样么?很可惜,太子殿下,皇城有令,只要谢悼愿意袖手旁观,无论太子殿下能拿出多少钱,我们都会翻上两倍。” 祁故渊脸色一变,他不安地看向谢悼。 谢悼轻嘶一声,撑住桌子站起身:“这可难办了。” 说完,他干脆利落地转过身,向着屋内走去,似乎是真的打算撒手不管。 祁故渊一颗心宛若坠入冰窖。 麻烦了。 除了钱,他没有任何办法能够说得动谢悼帮自己。 难道说……他今日就要命丧于此了吗? 首领见状,放肆地大笑起来:“太子殿下,您难道指望他救下城中百姓吗?这根本不像个人的死囚犯,您怎么还可怜巴巴地盼望着他有慈悲之心呢?” 谢悼步子停了。 他稍稍偏头,叫人看不清脸上的神情,声音平静,但却透着股冷意:“你说谁不像人?” 首领张了张嘴,还没想到该说什么,就在眨眼的功夫,谢悼已经来到自己的眼前。 好快。 “你——”首领刚刚开口,声音就戛然而止。 谢悼的左手贯穿了他的心脏,血液四溅,洒在身旁护卫的脸上。护卫大惊,这才反应过来想要出手阻挠,但还没来得及动作,就感到胸腔震震嗡鸣。 他们惊愕地发现自己身体上出现无数如蛛网般的纹路,身体里仿佛有一股火,就好像流淌在躯体中的鲜血全都变得滚烫。 周围炸开无数血花,几乎是一瞬间,数以及百的屠城者竟然活生生爆体而亡。 谢悼捏住首领的心脏,一寸一寸地拔了出来,他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字地问:“你说,谁不像人?” 首领张着嘴,却无法发出声音。他瞪大眼,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心脏被掏出。身体里的灵力支撑着他,没有让他立刻死亡。 于是他就看着谢悼将心脏握在手中,当着他的面,稍稍用力,爆碎开来,飞出无数血沫。 谢悼垂下眼,在原地伫立许久,缓缓转身。 杀欲之气从那些死尸中飘出,源源不断地钻入谢悼的身体。他抬起手,按住腰间的佩刀,却没立刻出鞘。 他垂着眼,碎发遮挡在他脸侧,叫人看不清那双眼中的情绪,只能看到他莫名翘起的唇角。 人。 要成为人。 从地狱缝隙中诞生的谢悼漫无目的地走着。 他该做什么? 去哪里? 他不明白,没有谁教他。 “你是哪里来的人?”有声音问他。 谢悼知道了,自己是人,应该成为人。 人要穿衣服,人要吃饭,人要睡觉,人有父母亲人,人会需要钱。 就像他现在这样。 他已经做得很好了,他已经彻底成为一个人了,而不是……恶种。 但总有些不长眼的东西认不出来自己,谢悼很困扰,但没关系,只要杀掉他们,这个问题就可以解决了。 触目惊心。 几乎是顷刻间,无数人的喉咙被一股强大的灵力给割开一道深深的血痕,谢悼站在尸体当中,每一个人的死亡,好似让他的力量更为强大。 “住、住手!”皇城将领战战兢兢地开口喊道,“你这怪物!不要以为我们怕了你,我们可是有魔域的死魂将,妖域的通天烈虎,和仙域的无望仙人在此坐镇,你再上前一步,他们必将把你碎尸万段!” 谢悼微微抬眸,但步伐未停,只是目光淡淡扫过那被提及的三人。 三人:……不要念我名字啊,我只是赚些辛苦钱。 死战一触即发。 而就在这时,上完厕所的南遥和小黄边吵着架边回来了。 “你差点把我掉到茅房里!差点!”小黄张牙舞爪。 “不要那么小气,都说了光线太暗了,理解一下不可以吗?”南遥无奈安抚。 然后,两人一路骂骂咧咧,穿过一堆尸块,绕开惊慌失措的皇城军队,然后被不知道是谁的脑袋绊了一跤。 军队中有一位刚刚从客栈里逃出来的灰袍追杀者开口喊道:“将军!这姑娘是那疯子的心上人!” “?” 南遥觉得好像有人在指着自己。 她终于停了下来。 什么情况? 哪个疯子? 谁的心上人? 南遥还没来得及问,自己全身上下就被缠满了束缚锁链,然后不幸被擒。 接着,她就听到一个冷冷的声音从自己头顶传来:“谢悼,你再不停下,我就一剑杀了你的心上人。” 南遥:……这茬不是花一千块翻篇了吗!到底是谁又在炒冷饭! 她气愤地抬起头,刚准备动手教训人,结果一抬眼,看到很多个熟悉的面孔。 魔域的死魂将。 这人她认识,她小时候去魔域留宿的时候,夜隐就是吩咐她给自己剥桔子吃,但由于剥的橘子太酸所以惨遭开除。 妖域的通天烈虎。 妖王曾经把它当小猫咪送给南遥养,但由于吃的实在太多被南遥给退了回去,然后中途逃跑下落不明。 仙域的无望仙人。 在仙域给南遥讲睡前故事结果南遥没睡,自己反而先偷偷睡着。仙尊知道后罚他抄写睡前故事二十遍,无望仙人一个叛逆,离家出走。 好巧。 大家怎么都在这儿。 “将军小心,别看这姑娘看上去弱不禁风,但实力却非同小可。” 将军趾高气扬地说:“什么见识!一个小小丫头,能翻得起什么风浪?我们这边可是有三位强者坐镇,伤不了谢悼,难道还杀不掉一个小姑娘?” 南遥:“确实。” 剥桔子的打工人、家养小猫咪、哄睡的倒霉仙人:“……” 第008章 到底谁才是恶种。 三个打工人很绝望。 为什么啊? 为什么能在这里遇见这位祖宗啊? 虽然他们已经多年没回到自己所属的领地,但却仍然对这个小祖宗记忆犹新。毕竟,她是唯一一个在孩提时,拿魔王的杀魂刀切萝卜,在仙尊的虚空殿墙壁上画彩虹,让妖王化形成兽给她当坐骑的传奇人物。 按照这种宝贝程度,要是南遥蹭破点皮,那三位尊者都能踏平整个皇城。 现在这群人居然敢绑她? 打工人崩溃了。 他们就是来挣点外快的,不是说好站桩吓吓人就行了吗?怎么还带增加难度的。 南遥觉得在这种场合,自己还是不能太嚣张,不然很容易暴露身份然后被天道的耳目给盯上,于是她非常配合地说:“呜呜,怎么办,我好怕。” “……” 不会哭就不要哭。 你像是在嘲讽。 但现场演技差的显然不止她一个,因为—— 剥橘人说:“我不杀女人。” 小猫咪说:“我见不得女孩哭。” 哄睡大师说:“她长得像我失散的妹妹,我舍不得。” 将军:……你们现在装什么大善人? 谢悼歪着头,盯着南遥看了好一会儿。他右手按着腰侧佩刀,却未拔出,在短暂的停顿后重新迈步,朝着她走去。 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的一个少年,一路踩过那还未冷透的尸骨,一步一个血印,如同从炼狱走出的修罗,叫人望而生畏。 “别、别过来!”将军一把扯过南遥,将刀架在她脖子上,“再往前一步,我就杀了她。” 剥橘人小猫咪和哄睡大师倒吸一口冷气。 完了,全完了。 这个将军已经是个死人了。 南遥小心翼翼地抬起食指抵住刀,往外推了推,对这个姿势提出抗议:“有点勒。” 将军才不管她勒不勒,一把将人攥得更紧,手中的刀又逼近了几分:“谢悼!再不停下,我就要看看到底是你快,还是我手中的刀快!”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12节 谢悼停了下,似乎是觉得面前这人的话可笑,他毫不遏制自己的情绪,拿手掌按住额头,嘲弄般的大笑起来。 每笑一声,就令人感到毛骨悚然一分。 南遥见缝插针:“是这样的,我和他感情破裂了,我们现在已经因爱生恨了,所以我觉得你不如放了我。” 将军哪里见过这种情况,他心下慌乱,见面前这谢悼好似越来越疯,于是将南遥当做唯一的救命稻草,那明晃晃的刀逼得更紧了些。 南遥觉得很无奈,她右手搭上腰间的佩剑,刚准备发力,就听见玉佩里传来了小黄的声音:“别动,你看谢悼好似情况不对。” 是的。 早在南遥意外被绑架的时候,小黄就很有出息地躲进了玉佩里藏着。 被它一提醒,南遥总算注意到了异样。 谢悼杀了太多人。 明明只是一趟厕所的功夫,无名城最繁华的一条街道上就已横尸遍野,鲜血铺成一条血路。那些尸体死状惨烈,甚至凑不齐一具完尸。 南遥用灵力催动双眸入微,这才观察到从那数以及百的尸体之后氤氲出赤红的杀欲,和乌黑的死气,几乎要将整条街道侵蚀。 她似乎可以听见那些亡魂在声嘶力竭地哀嚎,这些东西源源不断地朝着谢悼靠拢,钻进他的身体里。然而却不能伤到他半分,反而让他身上那股煞气更为浓郁。 南遥领悟了。 恶种吸食绝望与死魂之后会变得更强大。 显然,现在的谢悼如果再继续这么杀下去,会变成黑化版谢悼。 到那个时候,没准真疯起来黑白不分连着自己一起砍。 她必须做些什么。 于是—— 一轮弦月挂在漆黑的夜幕之上,乌云遮月,空中没有一点星光。 血色铺满长街,孩童在啼哭,百姓在哀嚎,死魂在风中游荡。黑云翻涌,血水顺着地上崎岖的沟壑,一路淌至少女的脚边。 南遥抬起头,看着站在死尸中满身戾气的谢悼。她如羽般的长睫稍稍颤动,声音带着些不忍与哽咽:“谢悼,住手吧,莫要再杀人了。” 将军一怔。 终于,纯洁无瑕的少女要开始感动穷凶极恶的死囚犯了吗? 谢悼看向南遥,瞳如点墨,无影无光。 “如果你还要继续杀人的话,那就让我杀吧。” 南遥说:“我对这群绑架无辜群众,还勒得我喘不过气的不法之徒有强烈不满,所以不如让我也爽一下。” 谢悼:“?” 但显然,无论谢悼同不同意,南遥都决定强制干预了。 于是无名城百姓瞠目结舌地看着,刚才看上去还娇弱可怜的上去轻而易举地争脱束缚,拔出剑,然后追在将军屁股后面砍。三下五除二将其五花大绑,用灵力隔空操控,将人挂在屋檐上。 然后她又转身,召唤出一堆剑群。剑群又开始追着那群乌泱泱的小杂兵身后撵,像赶鸭子一样,从左赶到右,从右赶到左,最后被南遥残忍抓获,也全都挂在屋檐上。 整条街,地上是谢悼刚杀完的人。 而两侧房屋上,被南遥挂着一群苦苦挣扎,嚎嚎大哭的不法分子。 堪称一大奇景。 百姓们沉默了,谢悼也沉默了。 可能是场景太过震撼,就连这位恶种居然都安安静静地看着南遥气喘吁吁地忙里忙外,还真就没插手,站在旁边纯看戏。 忙碌完的南遥拍拍手,一转头,发现三个漏网之鱼。 屋檐上挂着的不法之徒们疯狂抖动,用期待地目光看着仅剩的三位强者。 “不用您动手。” 三位打工人觉得,这么点小事,怎么能劳烦这位小祖宗亲自动手。他们现在就担心这位祖宗心情不好,跑到那三位大佛面前告状。 于是,死魂将和无望仙人很自觉地飞到屋檐旁边,自己把自己给挂起来。 剩下一只通天烈虎由于不会爬屋檐,急得在地上直跳。 南遥于心不忍,给它出了个主意:“实在不行,你把自己绑那棵树上吧。” 通天烈虎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于是屁颠屁颠地跑到那个参天大树旁边,把自己给绑了起来。 做完这一切的南遥走到谢悼旁边,看了看满身是血的他,从灵囊里抽出一条手帕,然后忙忙碌碌地开始给谢悼擦手擦脸擦衣服:“看,我都绑起来了,明天再杀明天再杀,今天先休息一下。” 谢悼:“……” 到底你是恶种还是我是恶种? 南遥似乎完全没发现自己做的这些事有多么离谱,她还在扒拉着谢悼,推着哄着人家继续回酒楼里吃饭。 谢悼垂眼看着那么小小一只的南遥,连拖带拽地拉着自己朝着酒楼里面走去,口中还振振有词:“你看嘛,整条街都堆满尸体了,你一天杀那么多人家城中百姓压根打扫不过来,我们歇一歇先吃饭,明天再杀对吧?” 她说话的时候乖乖巧巧的,像是在和人撒娇,那双灵动的眼睛总会用充满期待地目光注视着别人,盯得人不忍心拒绝。 虽然说的话没一句正常。 南遥推不动谢悼,正在她思索着策略时,面前的谢悼突然迈步朝着酒楼里走去,他活动了下肩膀,头也没回:“走了。” 南遥一溜小跑跟上他,腰间的紫铃铛清脆地响,屋檐上的不法之徒绝望地晃。 * 祁故渊没缓过来。 他是真的没缓过来。 他思索了一下最近几天他的人生。 一夜之间,父皇被擒消失得无影无踪,兄弟要么被斩要么被关入死牢。皇叔不知从哪里习得死魂之法,能让死人附身在活人身上,强行夺舍,驱使他们为自己所用。 祁故渊听说,要想解救被死魂之法控制的人,只有借用魔尊的死魂剑,斩除魂与魂之间的关联。 于是,他就来到魔域了。 此时,他看着面前两个人。 谢悼在打哈欠,南遥在喝汤。 看上去就像寻常人在吃饭一样,氛围非常融洽,但前提是必须得忽视窗边那一堆晃晃悠悠的活人挂件。 祁故渊:……怎么感觉这两人比追杀者还恐怖。 但在吃饱喝足之后,南遥开始困了,她喊来店小二:“我们要三间客房。” 在无名城休息一晚,明日再进守魔山。 店小二现在对待这三人就像对待祖宗一样,立刻就准备去替他们收拾屋子,但刚一转身,就被祁故渊喊住。 祁故渊有些扭捏:“只要两间就好了,老实说,屋檐上这一堆有些怪瘆人的。而且这群人都还一直想追杀我,我担心夜里不太安全,所以不如……谢兄,我和你一间,你看怎么样?” 这句话提醒南遥了。 她再次用入微之法看了看谢悼此刻的状态,显然,比起刚才那一副“我杀疯了”的样子,黑化值要少了不少。但如果半夜里谁在惹了什么麻烦,惹得谢悼再次大开杀戒,那可就要出大问题了。 南遥觉得,自己得盯着他,于是她发言:“既然如此,我觉得我也必须得和谢兄一个房间,你们觉得呢?” 祁故渊:“?” 南遥非常理直气壮:“看我干嘛,我胆子小,我也怕。” 周围的人全都沉默了。 他们不再会被南遥这张楚楚可怜的脸欺骗了,毕竟现在整个无名城最恐怖的人除了谢悼就是她。 但祁故渊显然不敢反驳南遥,于是他思索片刻,做了个决定:“这样吧,我们各退一步,三个人一起睡?” 作者有话说: 可恶 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这章复制漏了一千字 我不允许有人没看见我完整的三千字 我可为结尾搭配了精心构造的作话 请十一点十一分之前点进来的64位热心读者快回来看 不然我要一个个求你们了 谢悼:谁跟你们各退一步?你们当我死了? 南遥偷谢悼红包被抓了。 第009章 三天内让男人对你死心塌地 不愧是祁故渊。 南遥早就在修仙论坛上看过这人的光荣事迹。 祁故渊是皇后唯一的亲生儿子,虽为太子,排行却最小。上有几位兄长皇叔对他的皇位虎视眈眈,下有对朝政不满的逆贼想要拿他来开刀。 于是自从他登上太子之位,就免不了被人暗中记恨,买通杀手暗杀他更是常事。 江湖第一女杀手费尽心思在祁故渊常去的那家青楼里混成了头牌花魁,准备在他千金一掷买下自己与他共度良宵时趁机出手一击毙命。 祁故渊的确千金一掷了。 但他并没有和这位绝世女杀手睡觉,而是让她在台上念了一晚上《我们优秀的太子殿下》这本人物自传。 念到人物高光时刻还要全体观众起立鼓掌,但由于高光时刻写的太多,导致这位女杀手频繁起立坐下,一没留神藏在腰间的匕首也啪叽一下落了下来。 至此,这位杀人于无形的江湖第一女杀手落网。 祁故渊随后就把这一段写进了《我们优秀的太子殿下》里,并且称之为——“俊俏太子青楼巧诈女刺客”。 所以这样一个人,提出这样一种想法,是很情有可原的。 但南遥觉得这不合规矩。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13节 三个人开一个房。 这种事情搁在现代,他们是要被抓进拘留所问话的。虽然修仙界不管这些,但总的来说还是十分不体面。 于是她出了个体面的主意:“这样吧,我们可以轮流来,每过一个时辰就换一个人,你觉得怎么样?” 祁故渊觉得这个法子虽然睡得不安生,但胜在公平:“我觉得可以,既然这样我们来定一下哪几个时辰归你,哪几个时辰归我。” 然后这两人的头就凑到一起,摸出一张纸,开始十分严谨地划分起了和谢悼睡觉的时间,甚至还因为多出来的半个时辰归谁产生了巨大争执。 谢悼连眼都没抬一下,挑出了辣椒堆里的一块鸡肉,悠哉悠哉地用完餐之后,站起身拉开窗户—— 这扇窗户外正好挂着刚才挟持南遥的那位将军。 自从被南遥挂在屋檐上,这人就开始骂骂咧咧,隔着窗户都能隐隐约约听见他的咒骂声。此刻窗户一打开,那骂声更加响亮起来:“畜生、毒妇!有本事就杀了我,否则我必当将你们……” 话还没说完,他的下颚就被谢悼死死掐住,被迫张开嘴,呜咽着发不出一个音节。 谢悼眉头都没皱一下,手指稍抬,干脆利落地割掉了他的舌头。 血喷了出来,溅在窗户上。 谢悼不耐地啧了一声,松开手,转身回到座位上。 “……” 一群人噤若寒蝉,祁故渊盯着谢悼看了许久,又看了一眼挂在窗户上呕着血挣扎两下然后没了气的将军,沉默地坐回位置:“我觉得我可以自己睡了。” “真的吗?” 还在认真做笔记安排时间表的南遥压根没注意到谢悼刚才干了什么,她突然收获意外之喜,不由欢呼一声,然后看向谢悼很有礼貌地询问意见:“请问我可以和你一间房吗?” “成啊。”谢悼表情看上去没半点起伏,他喝了口茶,慢悠悠地竖起一根食指,然后歪头看着南遥,“这个意思,懂么?” 南遥:“我懂,今天一晚上我都可以待在你房间对吧?” “八九不离十了。”谢悼的语气像是和人唠家常,“这个手势的意思是,你只付了跟着我十天的钱。” 南遥:警觉。 “所以十天之后,我就会杀了你。”他将食指一抬,刚好指着她的额头,“放心,我这小本生意,信守承诺。” 危。 无法无天的南遥非常有骨气地将椅子挪的离谢悼远了些,然后转过头看向店小二:“是这样的,我觉得我也可以单独睡一间房了。” * 三更天。 南遥还没有从自己只能活十天的阴影中走出来。 她抱着热气腾腾的茶杯窝在床上,双目空洞地盯着天花板发着呆,想了想自己要不要提前立个遗嘱,交代一下自己从九头蛇那里骗来的三万两黄金藏在了什么地方。 但她觉得不太行,万一自己被杀后遗嘱被谢悼发现了,很有可能被他强行上缴。 她思索了足足半个时辰,决定还是要为自己的未来,乃至整个世界的未来做最后的挣扎。 于是南遥决定—— 讨好谢悼! 先让他对自己掉以轻心,然后再出奇不意,设下全套,将其暗杀。 但南遥实在不懂该如何讨好一个男人。 思来想去,她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件宝物。 于是,她再一次从灵囊里拿出那件所谓震撼天地的珍宝——《优质男人攻略手册》 她对照着目录看了一遍,很快就发现了自己需要的内容:【如何在三天内让男人对你死心塌地】 就是这个了! 南遥在这一页上折了一个角,非常认真地阅读了一遍。 “首先,要让男人对你产生兴趣。你要在他面前展露你的弱势,让他产生怜惜之情。” “其次,要让男人习惯你的存在,可以从一些小事做起。比如送他些小物件,在某些事情上特殊照顾,让他以后看见这样东西就会想起你。” “最终杀招:让男人吃醋!” 南遥恍然大悟。 学会了。 她全学会了。 展露弱势;送他礼物;让他吃醋。 她只有十天时间,刻不容缓。 于是南遥刻从床上跳下来,披了件外套就往隔壁谢悼的房间跑。 * 谢悼的屋内没有点灯。 他靠在床边,脑袋懒洋洋地靠在墙上。他颠了颠手里的几枚铜钱,食指拇指摩挲了一下,手腕用力抛出。咔地一声,铜钱嵌入墙壁。 窗前落了只鸟,叽叽喳喳叫个没玩。 兴许是觉得那声音聒噪,谢悼眉头稍皱,飞至半道的铜钱一偏,捅破窗户纸,竟硬生生地割断那鸟的喉咙。 清净了。 谢悼撑起身,活动了下自己的右肩,随手拿起靠在床边的佩刀,来到窗前。 窗户两侧还挂着人。 南遥的杰作。 多亏了她,整条街道的屋檐无一幸免。 见谢悼靠近,那两人瞪大眼睛拼命挣扎起来,束缚着他们的那根绳子由于这激烈的动作开始晃动。两人就像撞钟一样,晃晃悠悠,重重碰在一起,又弹开。 谢悼觉得有趣,他在他们面前慢悠悠地擦刀,吓得两人互相撞得更加用力。等到他们没力气准备放弃挣扎的时候,再稍稍一抬刀鞘,两人又如惊弓之鸟开始砰砰乱撞。 见他们这么狼狈,谢悼心情大好。直到他们连连求饶,谢悼才了无兴致地作罢。 他想干脆将这两人杀了,但又不想听见那血一路淌下滴在地面上的声音。很吵,很让人烦躁。 于是他躺回床上,手枕着脑袋。 这间房窗户很小,透过它去看夜幕,只能看见一片漆黑。就像他还是恶种时一样,地府的裂缝中看不淡任何光景,永远都是无止境的黑色。 无趣。 谢悼闭上眼,不由地觉得烦躁,他将胳膊重重搭在眼睛上,不耐地皱起眉。 而就在这时,敲门声传来。 南遥站在门口,脆生生地说:“您好,谢悼大哥,我刚刚想了想,觉得有件事情必须要通知你一下。” 吵。 但谢悼却不知为何,那股本该有的火在胸中转了几圈,却散了。 他拉开门看着南遥,南遥看着他,二人大眼瞪小眼,陷入沉默。最后还是谢悼先发话:“说。” “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南遥说,“我个子不高。” 一片寂静。 晚间的风有些冷,吹得人背脊凉飕飕的。 此刻,两人隔门而站,对视许久,却无人说话。 谢悼:? 南遥解释了一下:“我的意思是,这是我的弱势。” 谢悼:“然后呢?” 南遥:“按照正常的道理来看,您现在应该对我有些许怜惜了对吧。” “从我房间门口消失。”谢悼说,“你现在只能活五天了。” 说完,毫不留情地将门关上。 但显然,南遥在某些方面是个极其具有意志力的人。既然展现弱势不行,那么就要积极采取下一项计划—— 送礼物。 于是在接下来: 南遥带着一盒糕点过来了,但是由于谢悼久久不开门糕点被她偷吃了一半。 南遥带着自己手工绣的荷包过来了,但很明显看得出来是赶工,因为谢悼两个字给绣成了谢掉。 南遥带着一床被子过来了,说是自己从小盖到大,见到被子就和见到自己一样,然后被谢悼轰了出来。 南遥带着小黄过来了,说这是自己最宝贵的灵宠,但还没来得及送出去就被拼死挣扎的小黄成功逃脱。 终于,在南遥的不懈努力下,谢悼靠着门给她提了个醒:“想好了,你现在只能活三天了。” “呜……” 南遥哽咽了。 看来,只能用最终杀招:让他吃醋! 但这个问题很棘手。 让男人吃醋,得需要另外一个男人。 现在客栈一共两个男人,祁故渊和店小二。 正当南遥犹豫着该选择哪个幸运儿时,听到面前的谢悼慢悠悠地开了口:“对了,刚才你抱着那床被子过来的时候,在我这儿落了个东西。” “什么东西?” “攻略优质男人手册。” 话音刚落,南遥如遭雷劈。 她缓慢地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谢悼。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14节 谢悼手里正拿着那本书,他食指一拨,轻轻松松地翻到了南遥特地折了个小角的那页,然后漫不经心地念出来:“如何在三天内让男人对你死心塌地。” 接着,他点了点头,点评了一下:“精彩。” 南遥决定挣扎一下,硬着头皮强行解释:“是这样的,你别误会,我估摸着马上进守魔山之后,我就要和我的相亲对象们碰面了,所以我现在在提前掌握沟通技巧。” “相亲对象?”谢悼重复一遍这个词。 南遥连连点头,拿起那本书慌慌张张地翻了几页,最后随手找到一个名字,指给谢悼看:“你看你看,上面写着呢,守魔山区域经常出现的绝佳优质青年——段错。” 书上这样写着—— “段错,善良儒雅,文质彬彬,医术天下无双,常出入守魔山采集药草,居家类好男人。” 说到这,南遥不忘给谢悼双重保险:“你放心,你的名字已经被我母亲排除在这本书外面了。我不会对你有非分之想的,因为我是个很听长辈话的乖小孩。” 作者有话说: 谢悼:你去让你的相亲对象当男主角吧。 南遥:也可以,但我还缺一个让相亲对象吃醋的工具人。 谢悼:? 第010章 笨蛋杀手。 次日清晨。 天刚蒙蒙亮,店小二端着热气腾腾的早膳上楼,刚准备敲开一扇客房的门,就用余光瞥见了一紫一白两个团状不明物体蹲在隔壁那扇门的门口。 ……什么东西? 店小二小心翼翼地放下手中的盘子,颤抖着探出食指,戳了戳那个白色团子。 白色团子蠕动了一下,缓慢地抬起脑袋,露出一张眼下乌青,像是惨死了两天一般的脸。店小二吓得心跳慢了半拍,缓过神来定睛一看,发现是那位当朝逃亡太子祁故渊。 既然如此……那祁故渊旁边的紫色团子,该不会就是那位心狠手辣的女魔头吧? 祁故渊了无生气,困得东倒西歪。 他很难过,昨天晚上他鼓足勇气一个人在房间里睡觉。结果窗户外面挂着的两个人彻夜地号丧,情至深处还非常凄惨地唱起思乡的歌谣。 他不忍心,想着要不干脆偷偷把这两人放了?结果一推开窗,那两个人就跟打了鸡血一样扭动了起来,还叫嚣着:“你居然还能安心睡觉?待我从这里逃脱,一定要亲手杀了你。” 于是祁故渊又关上了窗。 后半夜,他越想越怕,觉得自己一个除了才华横溢才思敏捷英俊潇洒洞察人心之外毫无其他本领的太子,若是命丧于此,未免太不划算。 但显然,不能和谢悼一起睡,不然有可能死得更快。 在一番思索之后,祁故渊决定退而求其次,去和南遥一起睡。 当他抱着被子来到南遥门前敲了半天发现没人之后,一转头,发现谢悼门口已经蹲了个紫色团子。 紫色团子抬起一张生无可恋而又楚楚可怜的脸,惨兮兮地看他一眼,然后又将脑袋缩了回去:“呜。” 她失败了。 失败的彻头彻尾。 她用“三天内让男人对你死心塌地”成功让自己的寿命缩短到了三天。 但即使这样,身为救世主的南遥还是孜孜不倦地蹲守在恶种门口,守候着无名城内的百姓。 就在店小二思索着该怎么把这两个略微有点影响店容的团子劝回屋时,那扇门吱呀一声打开。 谢悼撑着门框,扫了眼脚下这一白一紫两个团子,越过他们朝楼下走去。 然后店小二就看见这两个团子缓慢转身看着谢悼的步伐,在地上委屈地抽噎着,像走不动路的小鸡崽可怜兮兮地看着遥遥领先的鸡妈妈,看着就叫人心疼。 “你们二位可以站起来的。”店小二提醒道。 “不要左右我。”南遥哼唧到一半被打断,她觉得店小二不懂男人,“我这是在撒娇。” 谢悼听闻此话后站定身子,侧身倚在扶梯旁看着南遥的动作。 ……被人盯着,南遥反而不动了。她觉得有点尴尬,于是试探性地问:“你怎么不走了?” “观赏撒娇。”谢悼说。 被这么观赏着,南遥反而撒不出来了。她蹲在地上沉思了一会儿,站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灰,若无其事般的下楼:“那我先去吃饭了。”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只有祁故渊还在地上蹲着。 店小二这回懂男人了:“我明白了,你想持续撒娇让他们感到愧疚,然后对你于心不忍?果然,身为太子的人,还是更能卧薪尝胆一些。” “你在分析什么?” 祁故渊咬牙切齿:“我是蹲久了站不起来,快来扶我一把。” 在祁故渊一瘸一拐下了楼坐到饭桌上之后,才觉得眼下的气氛有些诡异。 从昨天开始一直格外有生命力的南遥,此刻托着下巴,用筷子扒拉着碗里的米,双眉轻蹙。 谢悼舀了一勺米汤。 南遥说:“哎,你看这稻米。它生机勃勃地长着,充满着了对未来的憧憬与幻想,却未曾想只一瞬的光阴就被人吃掉。至于是被谁吃掉的,我不说。” 谢悼夹了筷子凉拌鸡丝。 南遥说:“哎,你看这鸡,它满怀期待地畅想着自己以后的生命,充满朝气地努力活着,未曾想却会被人如此残忍对待。至于是被谁吃掉的,我不说。” 谢悼夹了筷子鱼。 南遥说:“你看这鱼——” 谢悼放下筷子。 南遥:“你看这筷子。” 谢悼按住刀。 南遥转头开始喊:“店小二在吗?什么意思一大早上这么清淡,给我来酱烧肘子卤鸡腿和一碗蛋炒饭,蛋要是鸡腿那只鸡下的蛋。” 于是,现下局势发展为,吃饱喝足的谢悼一边在旁边慢条斯理地阴阳怪气,战战兢兢的南遥一边发抖一边吃香喝辣。 南遥小心翼翼地喝了口稀饭。 “你看,是谁要死了。”谢悼慢悠悠地接话,学着南遥的腔调,“我不说。” 祁故渊看不下去,开口问南遥:“你今天怎么这么小心翼翼?” 南遥边喝稀饭边哽咽:“因为我只有三天寿命了。” 祁故渊恍然大悟,但片刻后又重归不解:“昨天咱们进屋休息之前不是还剩十天吗?怎么今天就变成三天了?” 南遥不愿回答。 见她闭口不谈,祁故渊也懂事的不再追问。他扒拉了几口稀饭,再一次提出困惑:“你有没有想过,或许加钱就可以了呢?” ……? 是这样的吗? 加钱就可以续命吗? 南遥闻言感觉如获新生,期待地看着谢悼。 谢悼手搭在椅子上,手指有节奏的敲着椅背,对上南遥的视线,眉头都没动一下,非常干脆地和她算了一笔账:“五十两黄金加上三十两的保命费,十天起付,概不赊账。” 南遥现在彻底理解了当时祁故渊那句“还好我有钱”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觉得,这可能是她这辈子见过的,最有商业头脑的反派。居然能把机关算尽,心思狠毒,眦睚必报做到如此极致,真是令人佩服。 于是南遥说:“我先包月。” 在付完钱之后,南遥恍惚间觉得,谢悼不愧为人界最恐怖的存在。他居然能够让你心甘情愿花钱,最后还觉得自己赚到了? 怎会有如此心机深沉之人! 但不管怎么样,重获新生的南遥心情大好。 心情一好吃饭也香,按照惯例,南遥一边吃着东西一边掏出了天地如意书逛论坛。她熟练地将页面切换到【八卦轶事】这一分区,看看今天首页会不会给她推送关于自己三位叔叔的八卦绯闻。 然而—— 【虐恋情深!劣迹斑斑的死囚竟为一人屠遍全城在大雨中嚎啕大哭;太子痛失所爱却只能忍痛旁观,真是罪有应得。救赎与希望,究竟最后三人会迎来怎样的结局?】 【孽缘,冲冠一怒为红颜,罪恶的太子与死囚竟为了一位不知名女子兵戈相向,只为与她春宵一夜?究竟鹿死谁手,请拭目以待!】 【惊险万分!看似平静的早膳为何暗藏波涛,是情义?是背叛?还是那可憎的嫉妒?一届太子竟为抢夺无辜少女做出如此行为!】 南遥看着这几页在论坛里掀起惊涛骇浪的贴子,陷入深深的沉思。 首先,我们可以判断,太子只有一个。 死囚也只有一个。 那么,无辜少女该不会是说我吧? 祁故渊一口吃下一个茶叶蛋,鼓着腮帮子艰难地嚼着。见南遥盯着如意书一动不动,好奇地凑过头来看了一眼。当他看到那几行触目惊心的标题时,腮帮子不动了。 是谁! 是谁毁了我的一世英名! 一看发帖人——“一个不知名的冷血杀手” 南遥很冷静,因为据她的分析,这些帖子的矛头并不指向她:“我觉得吧,这个杀手最记恨的应该是太子殿下您,你看,他的文字带有强烈的感情,你感受到了吗?” 祁故渊感受到了。 他无法忍受。 他必须要抓出这个藏在暗处编造这些故事的小人。 祁故渊一通分析,根据“早膳”那条不实谣言,可以推断这个杀手一定在这座酒楼里,否则不可能知道的如此详细。但是经由昨天的大战,根本没有人有闲心来酒楼吃饭。 所以眼下,楼中除了他们,只有正在端茶倒水的店小二,和啃花生米的小黄。 首先排除小黄。 店小二不具备作案动机。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15节 那么真相只有一个,杀手一定是那个躲在角落里带着黑色兜帽,点了一壶茶却喝了一个早上的不明人士! 祁故渊立刻叫来的店小二:“你去帮我问问,角落里那个人来自哪里?” 店小二已经习惯了这群人的突发奇想,他答应了一声,走到那位不明人士身旁交谈几句,然后回来答复道:“是这样的,那位姑娘说她不是杀手。” “……” 可是还没人问她啊! 于是,在片刻后,那位不知名的杀手被胁迫着坐在了几人面前。 “摘下你的兜帽。”祁故渊头一次露出这么严肃的表情,他故意将声音压低,显得更有压迫感,“让我看看到底是何方贼子,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杀手似乎想倔强地拒绝,但是余光扫到一旁对这件事毫无兴致,借了块布擦着自己佩刀的谢悼之后,浑身一抖,乖顺地摘下兜帽。 兜帽下,一张干净白皙的脸。 真的是个姑娘。 这位姑娘眉宇间透着几分英气,不施粉黛,显得干净利落。 祁故渊怔住:“是你?” 姑娘说:“是我。” 正当南遥以为这两人之间有什么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时,祁故渊指着姑娘大叫起来:“原来是你,那个扮成花魁想要刺杀我然后被我一眼识破的笨蛋杀手!” 笨蛋杀手气得脸红:“没有!” “你为什么在这?” “赚钱。” “你怎么不当杀手了?” “失业。” “那你来这干嘛?” “进山。” “进山干什么?” “友危刀救。” “哦哦,那我们好像还刚好是一条路。” 南遥忍不住打断:“别的我都可以理解,友危救刀是什么东西?” 祁故渊解释道:“你好笨,她的意思是她的亲朋好友被我皇叔那边的人控制遇到危险了,所以她需要在魔域找到杀魂刀救他们。” “?”你觉得这合理吗? 笨蛋杀手点点头:“没错。” 南遥又问:“你跟着我们多久了?” 笨蛋杀手指着南遥:“贴寻直跟。” 祁故渊:“她的意思是从你在城墙门口贴寻人启事的时候就一直跟着我们了?” 南遥:等等,不对劲。 说到这,祁故渊也狐疑地问了句:“什么寻人启事。” 笨蛋杀手:“婆夫病走。” 南遥大惊失色! “婆夫病走?”祁故渊沉默了。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他无法解读这句话? 看到思索着的祁故渊,南遥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 翻译官也不是什么都懂。 而就在这时候,一直在擦着佩刀的谢悼扫了一眼身旁的松了一口气的南遥,不动声色地坐直身子,干脆地将手中的刀拍在了桌上。 桌子一震,连带着茶碗都在动。 笨蛋杀手吓得一抖。 谢悼:“再说一遍。” 笨蛋杀手:“……寻人启事的内容是,她的婆婆对她恶语相向,丈夫对她冷漠至极,但有一天她发现她丈夫身患重病马上要死且离家出走,所以她到这里来寻找她丈夫谢悼。” 南遥:……你能正常说话啊!! 第011章 绝不开后门。 笨蛋杀手叫虞迟迟。 她是一个真正的杀手。 心狠手辣,杀人如麻。 但很遗憾的是,她从小是个话痨。 直到有一天,师父对她说:“你话太多了,雇主会担心你透露许多不该说的事情。所以你得学会意简言骇。实在不行,练练缩句。” 缩句? 虞迟迟悟了。 但作为一个杰出的杀手,无论做什么都要做到极致,就连缩句也要短小精悍。 后来,虞迟迟成功成为了江湖第一女杀手。 传闻中,她冷静克制而又神秘,说话高深莫测,晦涩难懂。完成任务更是雷厉风行,杀人于无形。 然后,她栽在了祁故渊手上。 在青楼里,虞迟迟捧着那本《我们优秀的太子殿下》念了一个晚上。这无异于杀人诛心,把她辛苦多年积攒的人狠话不多的形象毁于一旦。 她破防了,彻彻底底破防了。 俗话说得好,当一个杀手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那么她就如同一把没有开刃的刀。 于是啪叽一声,虞迟迟的匕首掉在了地上。 江湖第一女杀手,就此落网。 落网虽落网,但虞迟迟的嘴依旧很严。即使她知道自己的雇主就是当今贤王,她也不会透漏半点风声,因为这是她作为杀手的尊严。 她是一个有职业道德的杀手。 那天,祁故渊问:“是谁派你来的?” 虞迟迟咬紧牙关:“打不屈书!” 就算你对我用尽严刑拷打我也不会屈服你这个卑鄙阴险,还很自恋地给自己写一本破烂书的破烂太子。 “打不屈叔?” 祁故渊眉头一皱,细细揣摩一遍这个词,顿时领悟了:“你的意思是,你的雇主是打小就不愿意屈服于我的皇叔?” 祁故渊身居太子之位,就算有人在背地里记恨,但在明面上还是少不了奉承与讨好。 从来不和他亲近的皇叔,放眼整个皇室只有一位…… 祁故渊恍然大悟:“明白了,是贤王。” 虞迟迟震惊。 怎么回事? 自己是这个意思吗? 他是怎么分析出来的? 于是,虽然虞迟迟行刺太子证据确凿,但考虑到她有效地提供了雇主的讯息,祁故渊非常道德地将她从死牢里捞了出来,放她走之前还十分感动地说:“看来你良心未泯。” 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放走的虞迟迟:“怎会如此?!” 从此,江湖第一女杀手因为没有职业道德而在杀手界除名。失业之后的虞迟迟只得发挥自己跟踪人以及捕捉信息的特长,开始在论坛上撰写各式各类的奇闻异事挣点外快,偶尔也会夹带私货痛骂一顿害她失业的祁故渊。 直到几天前,虞迟迟得知自己的师父被贤王用死魂之术制成了傀儡,只有用魔域的杀魂刀才能一救。虽然在那件事之后,她就拜别师门许久,但授业之恩没齿难忘。于是虞迟迟义无反顾地前往魔域,在无名城门口看见了正在贴寻人启事的南遥。 至此,这就是这位笨蛋女杀手辉煌壮阔的人生经历。 虞迟迟哽咽道:“年纪轻轻遭受如此误解被迫放弃一切,但还是会为了好友义无反顾地挺身而出。向阳而生!这就是我的人生。” 南遥不能理解:“你的人生为什么要背下来我的寻人启事? 误入这段辉煌经历的南遥此刻很痛苦,经过这次教训她深刻体会到一个人生哲理——吃饭的时候不要玩手机刷论坛。 谢悼抱着剑,注视着南遥:“恶语相向?” 南遥悄咪咪低下一点头。 谢悼:“身患重病?” 南遥将头埋在了胳膊里。 谢悼:“离家出走?” 南遥将头藏在桌子底下然后猫着腰准备顺势偷溜,但是被谢悼一把提溜了回来。 “你看,你难道不觉得,经过我这么一宣传你的人物形象变得丰富了起来啊?”南遥跟个小鸡崽一样扑腾挣扎着,口中还在强词夺理,“深情隐忍而又伟大,最后还带点小反转,加上这样凄惨的悲剧作为结尾,你就是大陆唯一值得人心疼的好男人。” 此刻大陆唯一值得心疼的好男人谢悼说:“我不吃这套。” “……”懂了。 南遥坐直身子,委屈巴巴地揪出自己的灵囊,一边叮铃哐啷往外倒灵石,一边哼哼唧唧喋喋不休:“不要紧,是我应该给的。如果谢悼哥哥要的话想拿多少也没问题,就算我再魔域吃不饱饭也无所谓,就算我没有新衣服穿也无所谓。只要谢悼哥哥开心就好,不要紧的……” 她几乎是拿一块灵石念叨一句,话又碎又密,还没有一个字重复。 “停。”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16节 终于,谢悼忍无可忍。 他扫了眼桌上的灵石,又看了眼楚楚可怜的南遥,似乎想到什么:“确实,我于心不忍。” 南遥:“嘿嘿。” “不过——”谢悼话锋一转,“还有一件事得要你去做。” 半柱香后,城中百姓围绕着布告栏: 【寻人启事 夫人,你已经离开家里足足一月了。我原谅你拿走家中所有钱财,原谅你变卖爹娘留下的遗物,原谅你和隔壁张三暗通款曲私奔而去,只要你肯回头,我会在原地一直等。也请你早日回到家来,家中还有还在襁褓中的婴儿嗷嗷待哺。 如有人见到一位名叫南遥的女子,请替我告知一句,我和孩子等她回家。】 “天呐,怎会有如此深情的男人。” “好感人,这南遥也未免太伤人!” “可千万别让我见到她,这样抛夫弃子之人,真是令人寒心。” 南遥站在人群之外,陷入沉思。 她提出申请:“要不然我还是给钱吧。” “见外。”谢悼说,“收南遥妹妹的钱,我于心不忍。” 南遥哽咽。 谢悼心情大好。 * 最近守魔山并不太平。前些时日许多上山开采矿石草药的城中百姓全都有来无回,山上迷雾四起,就连些许修为不低的修士来此都会找不到出路。 据说山上出现了能够迷惑人心智的东西,若是被这种魔物所缠上,会理智全失吞噬人性,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但即使这样,每日还是有成批的人铤而走险选择上山。 魔域也派人来把守守魔山入口,防范那些不怀好意的人想借此机会进守魔山惹是生非,制造混乱。 按照计划,一行人今日进山。 虞迟迟也加入了他们的队伍,当然她完全付不起“成为谢悼挂件”的费用,是祁故渊替她垫付的,搞得虞迟迟一度感动到为自己之前接单刺杀他并且在论坛上抹黑他的行为自责不已。 但后来才知道,祁故渊单纯是害怕哪天谢悼和南遥一个不高兴先把自己给杀了,到那个时候连收尸都没人给他收。带上虞迟迟,至少死的时候还有一个垫背的。 在一行人准备进山的时候,南遥收获到了无数注目礼。 几乎所有人都会不约而同地停下步子,视线牢牢锁在她的身上,似乎要将她盯出个窟窿。 南遥很慌。 怎么回事? 难道这群人都看见寻人启事并且知道自己叫南遥了吗? 但很快,她就知道原因了。 因为虞迟迟在论坛看到一条帖子—— 【五万灵石悬赏无名城内那位紫衣不知名少女的相关信息】 “有知情人士速速提供线索,皇城下令要诛其九族碎尸万段,让这黄毛丫头知道多管闲事的下场。” 看到这条帖子之后的虞迟迟立马将内容分享给了南遥:“糟了,你被悬赏了。” 南遥安心了:“太好了,我还以为大家发现寻人启事上的人是我了呢。” “?”怎么听上去都是前面那件事情比较严重吧。 守魔山入口,一胖一瘦两个魔域使者站得东倒西歪,挨个检查着进山的人。他们对这份差事显然有些不耐烦,暴躁地将人推搡来推搡去。 “就是,这份差事连点油水都没有,真不知道怎么让咱俩摊上了。” 周围百姓敢怒不敢言。 就这样,他们唠着唠着,祁故渊一行人来到两人面前。 胖子瘦子顿时收了声,直勾勾地盯着他们,目光越过人群停留在南遥身上。 南遥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火速低下头,没有吭声,忽略两人的视线。 祁故渊他们三人草草检查一番后便予以放行,正当南遥迈步进去时,一只手突然拦在了她的面前。 ……糟糕。 胖子殷勤地露出笑脸,脸上堆出褶子,一改刚才那副不耐烦的态度,毕恭毕敬甚至还弯着腰:“恭喜这位姑娘,您是今日第四十六个进山人,意外获得我们的惊喜贺礼——乘坐魔域飞兽直接抵达魔域内,不必徒步穿过守魔山即可轻松到达!除此之外您还可以获得选择魔域飞兽品种的特权,请问您是要温顺可爱巨绒鸟,还是老练沉稳斩月雕?” 周围投来羡慕的眼光。 就算是修为再高的修士都无法御剑飞过守魔山,因为魔尊在守魔山上空设下结界,只有魔域飞兽才能平安通过。 这小姑娘运气居然如此之好,不像他们,还得涉险穿过守魔山。 运气好的南遥说:“我不要。” 胖子说:“你必须要。” 南遥:……可恶,她就知道夜隐叔叔会忍不住给她开后门。 但她觉得不行。 守魔山里听上去危机四伏,所以她更得寸步不离地盯着谢悼,万一他在里面杀疯了把山还给炸了,自己这数以及万的灵石黄金可不是白花了。 南遥问:“那我可以带上他们一起吗?” 瘦子摇头:“魔域说了这份贺礼里的飞兽不能载男人。” 夜隐:休想早恋。 南遥感受到了夜隐的父爱,于是她说:“不,我恐高,我要走过去。” 然而刚迈出一步,就被胖子拦下。 “好吧,魔域说了,如果幸运者无法接受这份贺礼,将会自动兑换成其它东西予以慰藉。” 说完,胖子从灵囊里取出一个足足有半个人那么高的盒子,艰难地抱了起来,摇摇晃晃地递到南遥手中,气喘吁吁:“……别、别误会,这就是我们魔域的一些普通的特产。” 南遥偷瞄了一眼里面的东西:托月珠、辟邪丹、千年破风草、万年碧蟒祛毒丹…… 普通? 特产? 到底是谁说不会给我开后门的?! 她接过这沉甸甸的父爱,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走进守魔山。 虞迟迟羡慕了:“你运气真好。” 南遥:“那确实。” 等祁故渊他们唠完嗑之后回过头,突然发现跟在后头的谢悼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天色已近黄昏。 守魔山黄昏之后不允许再有人进去,此刻山口处的人也差不多全都散了,只剩胖瘦二人在施法布下封锁屏障。 “嘿嘿,我从那盒子里顺了些宝物,反正东西那么多,看她那傻乎乎的样子,肯定是看不出来。” “我听跟随殿下的魔将说,那姑娘的母亲住在无望山,不如我们接了那悬赏……” “怎么?你也想要那五万灵石的赏赐?” “反正也没人知道,再说又不是我们动手,我担心什么?” 话还没说完,他们就听见脚步声。 有人朝这个方向靠近,步伐平稳,但在空旷的山谷里显得格外有压迫感。 胖子警觉握刀:“谁。” “是我。” 来人摊开空空的两手,似乎是在表达自己没有敌意,他面上带着笑,在二人面前停步,略带恭敬:“惊扰二位前辈了。” 胖子认得这人。 谢悼。 昨天在无名城大杀四方,就连魔域也有所耳闻。 这一声前辈,给胖子喊蒙了:“你……” “我奉命保护她安危,已离开魔域多日,不知是否有人要二位带话予我?”谢悼摸出一锭金子,塞在瘦子手中。 保护? 带话? 瘦子恍然大悟:“哦,原来你也是受殿下的命令,特地保护那位姑娘的?” “是份苦差。”谢悼叹了口气,面露难色,“真不知道是什么让殿下如此看重她。” “可不就是出生好,又被魔尊从小看着长大,我们这些人在她面前可只有端茶倒水的份儿,哎呀,毕竟是当差的,辛辛苦苦这么多也捞不到什么好处。”胖子一抱怨就止不住口。 谢悼:“所以她是魔尊的人。” “你这话说的,不然还有哪个殿下。哎呀,殿下拿她当亲生女儿,也就是她命好……等等,你、你不是魔尊的人!”瘦子觉察到自己被骗。 “好奇而已,这么紧张做什么。”谢悼笑了声,语气轻飘飘的。 知道自己想要的答案之后,他抛下这句话便转身就走。可走到一半似乎是想到什么,用手掌按了按太阳穴,又折了回来:“瞧我这记性,忘了。” 说着,他伸手从瘦子的手心里拿过那一锭金子,正准备收手离开时,动作却稍顿了下。下一秒,他的胳膊贯穿了瘦子的心脏。 胖子瞪大眼,转身想逃,却被一股力道锁住。 那无形的灵力挤压着他的身体,他双膝一软,四肢硬生生扭曲成诡异的样子,疼得吱哇乱叫:“住、住手!你想知道什么我全都和你说!” 谢悼在他面前蹲下,抬起食指在他眼前晃了晃,略带可惜道:“那不行。” “我、我给你钱,你要多少我都给你!”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17节 “喔。”谢悼似乎是真的有些心动,他思索半天,叹了口气,“可惜了,我不做你的生意。” “你嘴不严。” 说完,食指一收,将拳握紧。 咔嚓一声后,山谷里重归寂静。 谢悼转身,灵力寻着南遥他们的方向走去。 魔尊的女儿? 有点意思。 拐过一个弯之后,谢悼看见那一行人东倒西歪地靠在树边。南遥耷拉着脑袋没精打采的,小黄在旁边指手画脚地训斥她居然没出息到能够看丢一个大活人。 谢悼停步,就这么在原地看着。 南遥一抬眼,看见谢悼。 两人对视。 然后他就看着面前这小姑娘唇角一点点上扬,露出欢欣愉快的表情,张开双臂一溜小跑像乳燕投怀一样,蹦蹦跳跳地朝着他猛扑过来:“我的黄金回来了!!” 谢悼侧身。 南遥一个趔趄。 险些摔倒的南遥有点尴尬,她还保持着那个动作无地安放。于是她偷偷瞄了一眼身旁的谢悼,往他那边蹭了几步,试图把这个拥抱安在他身上。 谢悼又躲。 南遥往左,谢悼往右,来来回回近十次之后,南遥选择抱住了自己。 小气鬼。 正当她发着牢骚时,谢悼开口了:“你还记得不记得,你和我说你来守魔山是干什么的?” 南遥:“……相亲?” 谢悼:“那人呢?” ……给南遥问住了。 她沉默一会,找理由到:“这种事情得看缘分,你想,虽然我有心,但也不是想找得到就找得到。最近守魔山很危险,有可能那段错今日压根没来是不是?” 话音刚落,只听头顶上方传来一个声音:“谁喊我?” 作者有话说: 谢悼的心态有了转变:比赚钱更快乐的事是欺负软妹。 第012章 抱抱我呗。 南遥抬头一看。 树上那人青袍玉冠,眉目温润,但脸上却有许多道划痕,有的早已结痂,有的还渗着血珠。他正伏在树干上,深手去摘顶端的果子,他艰难地朝前挪动着,然后重心一个不稳栽了下来,正正朝着南遥砸来。 一个相貌清隽,身形纤长,声音还清冷悦耳的优质男人从天而降时应该怎么办呢? 南遥:千万别砸到我。 于是她很有礼貌地向旁边挪了一步。 啪叽一声,段错砸在了地上。 他伏在地上,一动不动,身上全是枯枝落叶,像是没了气息。 南遥蹲下身,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戳了戳他。 段错蠕动了一下。 南遥放心了。 还好,没死。 段错挣扎了一会儿,没能成功站起来,但他还是倔强地抬起手:“我是段错,刚才谁在喊我?” 一群人看着这个倔强而又生命力顽强的男子,陷入沉默。 虞迟迟戳了戳身旁祁故渊的胳膊:“他是谁啊?” 祁故渊分析了一下:“是这样的,南遥姑娘说她是外出来相亲寻觅良人的,我觉得段错可能就是她的相亲对象之一。” 虞迟迟懂了,作为一个混迹八卦论坛的职业创作者,她觉得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那我们是不是应该撮合一下?” 祁故渊觉得有道理,因为俗话说得好,男人会影响女人出剑的速度。如果南遥真的和段错看对眼,那肯定脾气会变得好很多,脾气一好,他也就更安全了。 于是他决定立刻撮合一下:“南遥姑娘,你看段错公子伤成这样,必定是不能走路了,要不然……您背他吧?” 感情升温第一条:亲密的肢体接触。 南遥:“?” 怕南遥不能理解,虞迟迟还在旁边帮腔:“没错!把握机会!” 南遥明白了,南遥全明白了。 她转过头看着身旁这两人脸上露出“我一定会让你收获真正爱情”的坚定表情,顿时心情复杂,顿时觉得任重而道远。她思索再三,觉得该找个借口:“是这样的,我觉得男女授受不亲。” “得了吧,昨天不知道谁和我争着要和谢悼大哥睡。”祁故渊毫不留情地拆穿。 南遥:就你有嘴。 她再次挣扎:“就算我同意,我觉得以段错公子的心性,肯定也不会愿意的。” 然而—— “这位姑娘。”瘫在地上的段错将手举得更高了些,“您打算什么时候背我?” 南遥:“?”优质男人都是这副德行的吗? 夜幕降临,守魔山内林叶遮天,寒风阵阵,万籁俱寂。 此刻大家好似都心有灵犀般一言不发,把宝贵的时间全都留给这初次见面的二人,让他们尽情交流升温感情。 处于风暴中心的南遥抬头看看祁故渊和虞迟迟。 两人鼓励地朝她点点头。 南遥又转过头看了看地上的段错。 段错将手举得更高了些:“现在可以背我了吗?” 南遥回头看了眼身后的谢悼。 谢悼也在看她。 南遥站起身:“接单吗?” 谢悼:“?” 南遥指了指地上那一大摊青色的东西:“帮我背他。” 谢悼眼帘都没动一下,张口就来:“不接。” “为什么?” “因为你得三天内让男人对你死心塌地。”谢悼说,“我还能背出你在上面记的笔记,要听吗?” 住、住口! 南遥手忙脚乱地踮脚伸手捂住谢悼的嘴。 谢悼双眸暗了暗,抬手握住她的胳膊,稍稍使力想挪开,却一下没挪动。 “你不懂!”南遥红着脸,语无伦次地一通解释,“现在就那么任劳任怨,很容易让他觉得理所应当。所以,我现在绝对不能背他。你明白了吗?” 被捂住嘴巴的谢悼平静地看她一会儿,然后点点头。 南遥长吁一口气,将手放下。 谢悼迅速开口:“展露弱势送他礼物让他吃醋。” 嗨呀!! 南遥气得直跳,再一次伸出手捂住谢悼的嘴巴,音调也拔高了些:“你不是懂了吗怎么还背怎么还背?” 此刻的南遥像只被揪掉毛之后气得在地上扑腾的紫色小鸟,小小一只又打不过那只揪她毛的大狗狗,只能愤怒地啄人家的爪子泄愤。 谢悼眼底噙着笑,他慢悠悠地抬起右手,比了个发誓的手势,似乎是在保证自己不会再继续说下去。 南遥将信将疑地把手撤下一点。 谢悼:“居家类好男……” 南遥又堵了回去:我不会再相信你了!可恶的反派角色! 但是南遥没想到的是,正在她誓死捍卫自己尊严的时候,身旁两个小跟班居然暗中搞偷袭。 不知何时虞迟迟和祁故渊摸到她的旁边,两个人分别架住她的两只胳膊,把她从谢悼身边往段错那边拽,还苦口婆心劝道—— “不要再和谢悼大哥互动了,要多和你未来的良人说说话。” “就是就是,这样万一段错怀疑你朝三暮四,你就没机会了。” “没错,远离谢悼大哥,你才能收获爱情。” 南遥:你们干嘛这么热心啊?!你们没有自己的生活吗! 谢悼看着像是被绑架一样拼命挣扎的南遥,笑意渐收,他双眸稍暗,在片刻后转过头,未发一言。 于是,南遥再一次来到了那一大摊青色“东西”的旁边。 三人围绕着段错站着。 段错:“所以现在有人背我了吗?” ……都过去半柱香了你怎么还不能自己站起来? 该不会是听到有人要背你之后就干脆不动了吧? 南遥看向祁故渊:“你去。”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18节 祁故渊义正词严地拒绝:“我不接单,我很有钱。” 南遥拔出剑。 祁故渊:“接了哈。” 然后,这位太子殿下边嘟嘟囔囔,边任劳任怨地弯腰把段错弄到自己身上,哼哧哼哧地将人背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自己堂堂一位太子,居然沦落到如此境地。 虞迟迟“哇哦”了一声,迅速掏出自己的天地如意书: 【孤傲的太子居然为一人折腰?低声下气百般温柔对待却还是换不回他的垂眸?原来以往的情史全是保护他的借口?娇夫你别逃·守魔山篇,敬请期待!】 看着任劳任怨的祁故渊,南遥将剑收了回去。 果然,还是使用暴力解决问题比较方便。 小黄觉得这样不对:“你现在已经越来越缺乏救世主思想了。” 在经历过一系列离谱事件之后的南遥已经无所畏惧:“再说我连你一块收拾,我已经黑化了。” 小黄:“?” 趴在祁故渊身上的段错眉头微蹙,他模样的确俊朗,只是脸色太过惨白,衬得颇有几分病娇美人之感。他轻咳两声,艰难地睁开眼:“多谢这位少侠,他日我必当奉上千金回报今日恩情。” 虽然是被胁迫的,祁故渊还是不忘顺带撮合一下段错和南遥:“别谢我,是身旁这位紫衣姑娘求我,我才帮你的。” 于是段错转过头看向南遥,十分诚恳:“多谢这位姑娘,他日我必当奉上千金回报今日恩情。” 南遥思索了一下:“你可以现在给。” 段错:“……他日再说。” 再往前走,就要正式迈入守魔山界地。 祁故渊停下步子。 前方黑气环绕,就像一个巨大的罩子自天幕而降,将守魔山环绕其中。还未靠近,就仿佛能感受到黑气那头暗涌着的凶险。 “段错公子,您这副身体……确定要进去吗?”虞迟迟犹豫了一下。 段错抬起头:“要进去,我刚刚……就是从这里出来的。” 祁故渊闻言不由好奇追问:“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死魂,里面几乎全是在守魔山中遇难但无法回到故土的死魂。原本这些死魂并不会袭击人,但是这段时间里守魔山充斥着一股奇怪的力量,意志不坚定的人在这股力量的感染下,会变得神智全无甚至袭击与自己同行的人。” 段错说到这,神情严肃起来:“而这些死魂更受影响,会时刻攻击来往的行人,意欲夺舍取而代之。” “既然如此凶险,”南遥问,“为何你还要再次进去?” 段错叹了口气:“我是前些时日采药时被困于此处,除我之外,还有数十人留在山中。山中有一处福泽树,可庇护所有人不受这股力量的影响,不受死魂攻击。但是……剩余的干粮已经无法支撑了,我对守魔山最为熟悉,于是只能冒险走出替他们寻找食物与水源。” 虞迟迟听到这儿,不由赞赏:“段错大哥真是个有胆识且心地善良的好人。” 段错:“过奖。”然后不忘对祁故渊说,“好了,背我进去吧。” 祁故渊:“……”可恶,我也要被夸。 他现在很想把段错丢到地上让他自己爬进去,但是考虑到刚才段错树立了一个舍己为人拯救黎民百姓的伟大形象,现在如果就将人丢下,会显得自己这个太子非常没有道德。 于是祁故渊咬牙切齿,背着段错迈进了雾气之中。 虞迟迟紧随其后。 南遥看着几人的背影,似乎想起什么,低头在灵囊里翻找着《攻略优质男人手册》,可刚揪出一个角还没来得及拿出来,就被谢悼一把提溜了起来,走进了雾气里。 “闭眼!”段错提醒道,“千万不能睁开,否则就会被那些死魂所影响。我成功走出来,就是因为熟悉地形,一路闭着眼摸索而出。这些死魂会让你产生错觉,回忆起自己最不想回忆的事情,只要不睁开眼,就不会被迷惑。” 听到这句话,众人纷纷闭上眼。 “我来替各位指路。”段错说。 林中风声如同鬼哭,树叶哗啦啦晃动,阴冷的湿气从脚底窜起。 闭上眼,周围的异响更为清晰。 段错说得没错,在走进来的那一刻,无数死魂嗅到了新鲜的气息,纷纷围绕了上来,发出诡异而又凄惨的哭嚎声。 那声音钻进耳朵里,直通天灵盖,让人心底一阵焦虑烦躁。 南遥觉得自己眼前闪过无数画面,她隐隐约约间好像看到了那个自己最不愿意回忆起的悲伤曾经—— “自己攒了三年的压岁钱藏在床底下,然后被到处找自己掉落耳环的南遇晴发现,南遇晴说‘我给你存在灵石宝库里等你长大之后和成家用哈’然后全都收走。” 呜呜! 这股杀欲之气果然名不虚传! 祁故渊也很痛苦:“我看见了自己父皇被擒,兄长被害时候的场景。” 虞迟迟同样悲伤:“我看见了师父被控制,对我刀剑相向的场景。” 南遥:“我钱没了呜呜。” “……”一群人沉默片刻,期待地问,“谢悼大哥,你看到了什么?” “哈?” 谢悼说:“我没闭眼。” ……什么。 不闭眼也可以吗? 南遥偷偷睁开一只眼,发现那群死魂非常热情地猛扑向谢悼,激情满满地想要进行夺舍,然后还没碰到他一根头发,就被一股强大的灵力给反噬得自燃了起来,在一瞬间稍作灰烬。 噼里啪啦。 谢悼身边火花炸起。 就像成千上万的蚊子义无反顾地扑向电蚊拍。 谢悼像看傻子一样看着面前的南遥他们盲人摸象一般走路,露出无比嫌弃的表情。 ……可、可恶。 挂逼杀疯了!! 南遥非常痛恨这种作弊行为,于是她说:“可以抱着我走吗?我想睁着眼。” 作者有话说: 唯一靠谱的男人——谢悼。 第013章 小兔几和大狗勾。 此话一出,四下寂静无声。 但这沉默没能维持太久,因为死魂还在义无反顾地奔向谢悼,然后在一瞬间化作灰烬,发出撕心裂肺地惨叫。 谢悼似乎很讨厌这尖锐的声调,他轻嘶一声,不耐烦地揉了揉自己的耳根,一低头便对上南遥期待的表情。 他微笑:“你觉得呢?” 既然他这么问…… “我觉得可以。”南遥显然是不识好歹的,她还保持着只将眼睁开一条缝的姿态,小心翼翼地蹭到谢悼面前后上下打量一番,略有些手足无措地问,“那你打算怎么抱我?” 谢悼只是看着她。 他能感受到她身上那股属于人类的气息,和魔物妖物万千不一样,人类的气息是纯净而又通彻的,同时却也是脆弱而又不堪一击的。 但她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处境,就像一只胆大包天的小兔子在大灰狼面前上蹿下跳,闹着要骑在人家脖子上睡觉,完全不担心自己会不会被一口吃掉。 这让人一时之间有些分不清,到底是这只兔子不正常,还是它傻到真的把狼也当做自己的同类。 “可以啊。”在许久的沉默后,谢悼笑着开口,“那么,你准备付我多少钱?” 南遥僵住了。 她虽然是个富二代,但并不代表她很大方。 她不仅不大方,还一脉传承了南遇晴女士的斤斤计较。 所以当谢悼提出“收钱”时,南遥瞬间安静了下来,她在原地站着思索了一会儿,闭上眼转过头,继续盲人摸象:“好吧,我还是自己独立一点吧。” 但祁故渊不想独立了:“谢悼大哥!我可以给您钱,想要多少都行!您抱我吧!” 谢悼没搭理他,注视着南遥的背影。 南遥虽然不弱,但还没有强大到哪怕闭上眼都可以洞悉周遭一草一木的境界,所以失去光明的她只能按照自己基础的判断和感知行走。 她伸出手摸着摸着,摸到一棵树;她拐了个弯继续摸,摸到了虞迟迟;在虞迟迟被吓得尖叫一声后,南遥再拐了个弯继续摸,摸到了不想独立的祁故渊;祁故渊吓得抱头鼠窜,一边蹿一边喊“大哥抱我”;南遥有点尴尬,她又拐了个弯继续摸,然后啪叽一下,再次撞回谢悼身上。 ……什么东西? 南遥继续摸,然后被人一把握住手腕。 “这我得给你提个醒啊。”谢悼将南遥的手往旁边一扯,带着些威胁,“再摸下去,可不是加钱这么简单的事儿了。” 什、什么! 南遥吓得迅速将手背了回去。 她再一次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看着面前的谢悼,为了掩饰自己的羞愤,她小兔乱咬人一般开始先发制人:“你为什么要故意挡在我前面?是不是想强买强卖!” 谢悼:“你走了个圈。” “……对不起。” 这边的人走了个圈,那边的祁故渊吓得背着段错一通乱撞,边撞边喊:“你们聊完了吗?谢悼大哥现在可以抱着我了吗?” 段错疯狂挣扎试图从祁故渊的背上下去:“放我下来!你走的这个方向有——” 话音还没落,就听见周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林中野草已生长至人腰部那么高,明明此刻无风,那些草却诡异地晃动起来。好似有什么东西贴着地面,朝着祁故渊的方向爬来。 祁故渊当然也听到了这无法忽视的声音,他背脊发麻,站在原地不敢动:“什、什么东西?” 段错压低声音:“刚才那条路只是死魂,而这块儿……全都是被死魂夺舍,亦或者是被杀欲之气控制的,只知食人血吞噬人肝脏为生的死行尸。”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19节 话音刚落,距离祁故渊最近的草丛里爆发出一声怒吼。紧接着,一个青面獠牙骨瘦嶙峋,指缝中都全是黑色血垢的死行尸一跃而起,朝着祁故渊的头颅猛扑过去。 眼看那手指就要捏碎祁故渊和段错的头,凭空飞来一把紫光剑,干脆利落地斩断那死行尸的手腕,那剑在空中绕了个圈,回到了南遥手里。 趁此机会祁故渊慌忙闪躲,手上一松,将段错从背上甩了出去。两人皆重重摔在地上,分散开来。 劫后余生的祁故渊拍了拍胸脯:“谢谢南遥姑娘!” 段错感动得热泪盈眶:“南遥姑娘,我就知道,你不会坐视不理,从我第一眼看见你就发现了,你是一个如此单纯善良而又勇敢赤忱的好女孩。” 南遥甩了甩自己剑上的血:“是这样的我也得收钱但是现在情况紧急咱们待会一起算哈。” “……”你怎么也和谢悼学! 谢悼瞥她一眼。 南遥理直气壮地解释:“这叫通过自己的劳动合理挣钱回血。” 但就在南遥转身的瞬间,那死行尸从地上一跃而起朝着她扑了过来,尖锐的指甲直逼她的后颈,若是躲不开,必定会将人撕扯得血肉模糊。 靠着树看戏的谢悼稍稍抬眼,虚空一握从地上引起一根树枝,在指尖打了个转儿,然后脱手而出。 那树枝裹狭着股灵力,带着风,从死行尸的后脑插入,额头破出,最后没入树干上。 那死行尸瞪大眼僵直身体,轰然倒下。 做完这一切后,谢悼看向南遥,慢条斯理地重复一遍她刚才说过的某个词:“回血?” “……我明白了。”南遥表情沉痛,“好吧,我赚他们的钱都给你花。” 祁故渊:……猜猜谁是大怨种。 好似听到什么有趣的笑话,谢悼低低笑了起来,就连胸腔都在稍稍震动。片刻后,他懒洋洋地直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碎木屑。 死行尸接二连三地朝着几人的方向扑来。 谢悼取刀,横握于手掌之中。 刀虽未出鞘,但一股强大的灵力却以刀身为托,轰然炸开,摧枯拉朽冲向四方,顷刻间横扫这一区域,将死魂吞噬得干干净净。 “……” 深林一片安静,鸦雀无声。 这就完了? 这就杀完了? 祁故渊目瞪口呆,在震惊之余开始举臂欢呼。 耶。 不用闭眼睛走路了。 南遥高兴不起来:……可恶,这么多具尸体,一看就很费钱。 * 福泽树位于守魔山深处。 这棵树很好辨认,因为在守魔山还未陷入险境的时候,经常会有来来往往的人在此处树枝上系上红绳许下期许。 现如今整个守魔山的树木都在一夜之间枯黄,只有福泽树还郁郁葱葱,红绳摇曳。 队伍里有谢悼和南遥这两个怪物,路上出现的那些死魂与死行尸根本不构成什么威胁,一个时辰的功夫,段错就将一行人带到了福泽树下。 树下东倒西歪靠着近十人,大多看上去都没什么精神气,听到动静后紧张地起了身,拿起身旁的武器,一副防守戒备的姿态。 看到来人是段错之后,他们才松了口气。 但为首的几人却并未放下严肃的表情,他们手中握着捕猎用的叉子,毫不犹豫地将段错堵在了福泽树的边界处:“你怎么又带这么多人回来?” 段错一愣,显然有些尴尬:“这是我在路上遇到的朋友……” “朋友?”为首那人冷笑一声,“段神医,你可真是好心,我们这伙人都没有干粮自身难保了,你还带回来一堆吃干饭的。怎么?是要我们大家都饿死在这儿吗?” 南遥看着树旁露出提防表情的近十人,他们手中的武器都没有放下,一副戒备的姿态看向他们这群不速之客。 可想而知,这群人已经在守魔山中呆了太久。 一开始兴许互相扶持,但当干粮、水源一点点耗尽,周遭的死魂和死行尸不断产生威胁的情况下,人心就变得不可靠了起来。 ……福泽树的庇护范围外,有许多白骨。 南遥抬头看了眼福泽树。 虽然乍一看依旧郁郁葱葱,但风一吹,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些许泛着黄的叶子。 看来,福泽树也快撑不住了。 在这种情况下,大部分死魂和死行尸嗅到活人的气息,就会朝着福泽树的区域走来。按照这样的进度,没准有一天就能闯进福泽树的庇护范围。 所以他们每天都会推出去几个人送死,减少干粮消耗的同时,也可以拖延死魂的进攻。 段错有可能就是看不下去这群人自相残杀,才会主动提出去寻觅水源和粮食。 但谁也没想到段错会回来。 此刻,挡在最前面的几人看段错像是看什么洪水猛兽,亮出兵刃,就是不让他们迈入一步。 祁故渊愤愤不平地插嘴:“谁要吃你们的干粮了?我们自己有。” 虞迟迟也帮腔:“就是就是,而且这颗树上面写你的名字了?为什么不让其它人进去。”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一声惨叫:“小心!” 原来是一只嗅到人类气息、被杀欲之气控制的猛虎,它张开血盆大口伸出爪牙朝他们几人的方向猛扑过来。 南遥也在这猛虎利爪的攻击范围之下,只是她好似毫无觉察,摸着下巴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 那漆黑巨大的影子遮盖在几人身上,谢悼有些犯困似的打了个哈欠,抬起眼睫朝着猛虎的方向看去—— 只一眼,那猛虎被活生生撕碎,虎皮上无数裂痕,血浆横飞,如一潭烂泥一般重重摔在地上。 一群人瞪大眼睛,看着地上那具虎尸,哑口无言。 祁故渊顿时觉得有面子:“你们看到了吗?我谢悼大哥才不是吃干饭的,他刚才可救了你们的命,强的很。” 谢悼皱了下眉。 他目光轻扫过南遥,见她还是那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动都没动一下。 为首那人表情有变,他看了看南遥几人,又看了看谢悼:“好,如果你们愿意拿出食物,我们可以让你们进来。但是——” 那人抬起手指着谢悼:“他不可以。” 被这么明晃晃地针对,谢悼一点反应都没有,他只是揉了揉自己的脖颈,连眼都没抬一下。 段错一愣:“张兄,他刚刚才帮了你。” “可他这么强,万一想要独占这块地方,我们该如何是好?” “就是就是。” “我觉得我们还得把他看起来,万一被那死魂夺舍了,岂不是给我们惹上大麻烦?” 在一片争执声中,南遥终于抬起头。 祁故渊充满期待。 难道说,她终于忍无可忍,要大发雷霆和这群人决一死战了吗? 在众目睽睽之下,南遥打开灵囊埋头在里面找着什么。 祁故渊想:一定是什么威震天地的法器。 然后大家就眼睁睁看着,她从灵囊中抽出……一袋稻米? 她从灵囊中倒出小山那么多的糕点。 她从灵囊中抱出一大捆仙域栽培的蔬菜。 她从灵囊中掏出臭豆腐。 她从灵囊中哼哧哼哧拖出一口大锅。 祁故渊:? 祁故渊:你那灵囊怎么什么都有。 为首那人刚准备伸手去接,被南遥一巴掌拍开。 谢悼就看着南遥压根没想着进福泽树下,而是在这群人对面找了个位置,架起柴火放上锅后点燃火开始煮粥,还在地上铺了个小餐布,整整齐齐摆上一堆粮食糕点以及开胃小菜。 忙活完之后,她一把扯住谢悼的袖子,将人按在餐桌旁边,然后冲着祁故渊他们招呼了一声:“先吃晚饭再吵架。” 谢悼像在看怪物一样看着南遥:“所以你刚刚一直在想这个?” 南遥嗷呜一口吞下桂花糕,含糊不清道:“是的捏,我在想晚餐吃什么。” 作者有话说: 小兔几:干粮……?……哦哦差点忘了!吃饭!吃饭!吃晚饭! 第014章 小兔发威。 福泽树下,村民们脸色蜡黄双唇干裂。 他们手中紧紧握着武器以一副提防戒备的姿态,狠狠盯着这群不速之客。 福泽树不远处铺着一大块粉红色的桌布。 热腾腾的玉米粥已经煮熟,飘起丝丝混着甘甜味的雾气。 南遥甚至还非常有仪式感地在地上放了好几个软垫,在煮粥的空隙甚至又支起一个火锅,从灵囊里倒出一大堆新鲜的食材,精致地摆好盘。 福泽树下瘦骨嶙峋的几人握紧拳头,恨恨地盯着几人的方向,但无论表情如何凶横,肚子却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福泽树对面,祁故渊拿着筷子端着碗,边喝粥边指挥虞迟迟:“毛肚不能烫老了,你就这么丢进去一点仪式感都没有,得涮知道吗?一定要涮。等一下你涮过头了!快捞出来快捞出来。” 虞迟迟暴跳如雷:“不要左右我!” 福泽树下的人饿得奄奄一息。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20节 福泽树对面的祁故渊说:“好烦哦吃不完。” ……可恶!! 终于,福泽树下有人发起了牢骚—— “凭什么我们在这儿忍饥挨饿?他们在那里可以吃香喝辣。” “哼,我看他们也得意不了多久,一会儿就得被死魂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大家听好了,等会儿他们若想闯进福泽树下,都别给我手下留情!” 听到这话后的南遥觉得很有道理,虽然这些死魂在她面前造不成什么伤害,但是就这么围绕在头上飞来飞去还鬼哭狼嚎,的确很影响人吃饭的心情。 于是她放下碗筷,伸出手轻轻戳了戳谢悼的胳膊:“谢悼大哥?” 谢悼连眼都没抬,他将手中筷子一折,随手抛出。筷子稳稳插入几米开外,然后以其为点延伸出一整个圆,将几人包围在其中。 从那划过土地的痕迹上燃起火光,灵力顺着边界线不断攀升,将圈内的死魂斩断,形成了一个绝对安全的屏障。 南遥:……你怎么偷孙悟空技能? 但南遥才不管谢悼偷不偷技能,现在周围不吵了她就很开心,一开心吃饭也香了起来。她吃饭一香,福泽树下的那群人就更加眼红—— “恶心至极,同样为人,却如此薄情寡义。” “段神医,这就是你带来的朋友?宁可看我们活生生饿死?” 保护屏障可以隔绝鬼怪,但是隔绝不了这些嘈杂的人声。 南遥叛逆了。 她彻底叛逆了。 她将灵囊递到谢悼手中:“帮我拿一下。” 然后双手伸进去握住什么东西,哼哧哼哧地扒出来一个巨大且豪华的帐篷。这玩意叫星河夜雨,是仙尊叔叔托天工府巧匠耗时半年打造的帐篷,帐篷内可以随当季气温变化温度,冬暖夏凉且内里别有洞天一应俱全。 工具人祁故渊哼哧哼哧地开始支帐篷,南遥又开始从灵囊里面翻东西。 她翻出盆栽摆在圈内当装饰,她翻出风铃挂在帐篷上当点缀;她翻出梳妆台摆在帐篷外面,还往上堆了一堆脂粉香膏;她翻出一根巨大的旗帜,在旗帜上写下“羡慕吗你们不许进”然后抱着旗杆摇摇晃晃插在地上。 祁故渊:“……”离谱。 虞迟迟:“……”到底还有多少东西。 谢悼:“……”恶种沉默。 做完这一切的南遥拍了拍手上的灰,得意洋洋地欣赏了一下自己的成果,然后回到餐布旁边继续吃东西。 福泽树底下的人不叫了。 因为他们都快被气晕了实在没力气叫了。 福泽树枝叶晃动,风一吹,掉下些许落叶,那叶子在落到地面的那一瞬变得枯黄。 段错看着树下那群人只剩一口气的凄惨模样,似乎是于心不忍,他走到南遥面前低声下气恳求道:“南遥姑娘,既然在危难面前就不要闹小脾气了,这样下去,他们恐怕连半日都撑不下去了。” 南遥觉得很有道理,她挑挑拣拣拿了两三块桂花糕塞在段错手里,还很好心地给他一壶水,然后扶住他的肩膀带着他转了个身,推着他离开了圈内一直将人送到了福泽树下:“再见。” 不远处两只小鹌鹑十分热切地关注着这对相亲人士的“恋爱”进程。 祁故渊一副爱情大师的模样:“我明白,南遥姑娘是在欲擒故纵。” 虞迟迟跟着分析:“没错,段错情商这么低她还给他送了些吃的,这说明南遥姑娘对他十分在意。” 谢悼将手搭在膝上,看戏。 段错还在苦口婆心:“南遥姑娘,他们并不像你们可以自保,若是再没有食物就真的要命丧于此了。他们提出不让谢悼大哥进去,也不过是为了保全性命,谢悼大哥实力如此之强,就算不在福泽树内也能安然无恙,但是他们……” 谢悼身为众矢之的,但好似一点自觉都没有,他非常自然地拾了个赤樱果咬了一口,一副隔岸观火的看戏模样,就好像这件事压根和他没有关系。 南遥却站停了步子。 她难得地收起笑容,伸手一指树下那群人:“那行,你要他们磕头给谢悼道个谢,顺带再赔礼道歉写个五百字的忏悔书之后,我就帮他们。” 此话一出,树下的人像是被踩中的痛脚,破口大骂起来。 段错看了眼身后的人,又看向南遥,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情:“看来南遥姑娘,真的很在意谢悼大哥的感受。甚至为了他,可以枉顾无辜之人的性命。” “?” 南遥并不知道他是如何得出这个结论的。 她从小就被三位叔叔带着长大,这样的事情见多了。当年妖王叔叔带着她去常青山踏青,但谁知常青山暴雨不断,意外突发的泥石流毁掉了一整个村落。 南遥那时年纪小,捂着眼睛说了句“好可怜”。于是妖王叔叔善心大发,出手相助化解危机并且助其重修村落,只是村中许多壮丁虽然面前保住性命,但也因此次天灾落下或大或小的残疾。 不知谁听闻妖王之血可治愈万物,亦可使断臂重生。于是村民恳求妖王施血救人,但传言虽属实,妖王耗血却会严重折损修为消耗灵力。 显然,妖王并不会为这些素昧平生的人白白耗损千年修为。 但村民却不这么觉得。 他们口口相传妖王冷血无情视生命如草芥,著书立传编造各式各样的谣言和故事去魔化这一段经历,就连许多都传入了南遥耳中。 南遥愤愤不平,但妖王却习以为常。 “随便他们骂好了,我不像你那仙尊叔叔,在乎这些名节和声誉,也没他那么好心。当初出手救人,就是想着让我家遥遥看看我有多威风而已。” 妖王笑嘻嘻地哄她,然后对她说:“所以啊,以后遥遥如果想变得很强很强,你妖王爹爹尽可以帮你。但是千万不要,为能力所累啊。” 所以南遥此刻很不爽。 倒不是因为受委屈那人是谢悼,是她不爱听这样的话,不爱见这种事。 但是段错既然这么说,南遥也懒得跟他解释,敷衍道:“对啊。” 谢悼捏着赤樱果,动作稍停了一下。 祁故渊和虞迟迟还在窃窃私语。 “怎么回事?这看上去不太像欲擒故纵啊。” “这你就不懂了,南遥姑娘这是在想办法让段错吃醋。” 谢悼又一口咬下去,似乎是觉得这果子太涩,皱起眉满是不耐地丢到了一旁。 段错苦笑数声,连连后退几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是我自作多情。”他脸上尽是悲痛之色,他低下头双肩稍稍颤抖,许久之后似乎是终于做了什么决定:“既然这样,那我便自己去想办法救他们。诸位,我只能送你们到此处了,今日一别,后会无期!” 说完,他抱拳行礼,继而转身消失在夜色之中。 南遥踮着脚看了看。 嗯! 走了! 段错一走,她整个人都明媚了。于是她心情愉悦地转过身,哼着歌回到圈内自己的软垫处坐下,左右环顾一圈发现了那个被谢悼咬了一口就丢掉的赤樱果。她不赞同地皱起眉,捡起果子擦了擦上面的灰,又塞回谢悼手中:“不可以浪费哦。” 说完,她自己伸手也拿起一个,张开嘴巴刚准备咬下去,就发现周围三双眼睛都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 ……南遥放下果子:“怎么了?” 祁故渊对自己的聪明才智产生了质疑:“难道我分析错了,你刚才是故意提到谢悼大哥并不是为了让段错公子吃醋?” 虞迟迟叹了口气:“我明白了,南遥姑娘并不在意这个相亲对象,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南遥很紧张。 完蛋了。 自己随口撒的谎要露馅了。 她紧张兮兮地转头看了看身旁的谢悼。 如果被他发现自己是随口扯的理由,按照恶种的脾气自己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可谢悼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他握着那枚赤樱果,抛起又接住,虽然眸中无波无澜,但是细细观察却好似能看到一股埋在风平浪静之下的烦躁。 ……不可以暴露。 而就在这时,祁故渊也笃定地得出结论:“只有一种可能,南遥姑娘,你是不是暗恋我?” 南遥:“?”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祁故渊又开始自信了:“不然无法解释,为什么宁可深入险境也要留在我身边。” 南遥沉默片刻,站起身:“好的,我刚才是在欲擒故纵,现在我要去找段错了。” 如果要在暴露身份、暗恋祁故渊、欲擒故纵段错这三个选项里选,南遥将义无反顾地选择最后一个答案。 祁故渊:“?” 怎么好像有种被瞧不起的感觉。 望着南遥远去的背影,祁故渊还在分析着她暗恋自己的可能性,虞迟迟翻了个白眼继续吃火锅压根不想听。 身旁这两人很聒噪,但谢悼却好似充耳不闻。 他望着南遥离开的背影。 那纤细的身躯被吞没在夜色当中,但她好似无所畏惧一般,朝着段错离开的方向走去。 谢悼收回视线,看了眼手上的赤樱果,随手一抛,任由它滚入泥土里。 第015章 拒绝画饼。(迟到加更)…… 段错离开的方向是守魔山的更深处。 林木参天,抬头望去只能看见窄窄的天空和高悬的明月。 不知为何,越往深处走,那些一直缠绕在南遥身旁的死魂反而更少了些。四周寂静无声,安静得连虫鸣都未曾听到,只能听见她踩在枯枝落叶上时发出的声响。 才一会儿的功夫,已经完全觉察不到段错的气息了。 南遥很焦急。 于是她焦急地边吃桂花糕边找段错。 边喝琼液边找段错。 边吃香蕉边找段错。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21节 然后被香蕉噎着了在原地咳了老半天。 咳嗽完之后边吃冰糕边找段错。 段错找没找到不知道,反正南遥吃饱了。 吃饱喝足后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准备再晃悠一圈消消食就回去。 “南遥姑娘,你是在找我吗?” 就在南遥晃悠够了准备原路返回的时候,突然听见一道幽幽的男声从身侧传来。她吓了一跳,往旁边躲闪了一下,转头才发现来人是段错。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脸色比离开时稍稍红润了一些,但整个人还是透着一股病态的苍白。他咳嗽几声,语气温和:“我就知道,南遥姑娘和旁人不一样,不会对我坐视不理。” 南遥没说话,她从灵囊里抽出手帕,开始擦自己刚刚吃完冰糕后的手。 “我自小折返于守魔山和无名城,说起来,待在守魔山里的时间反而更久些,这里就像我的家一样。” 不知怎么的,段错就开始唠起家常,他感慨地望着天空,回忆过往:“我天生废骨,注定是无法像你和那位谢悼大哥一般修炼,但好在我通识百草,也算是有一身医术,才不至于沦为废人。” 南遥擦完手后将手帕放了回去,她觉得四周莫名有些冷,如今虽然是盛夏,但守魔山中的温度显然十分诡异。 于是她又从灵囊里揪出狐裘披风,给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继续往回走。 段错跟在她身旁:“但我现在才发现,哪怕再努力又如何。废人终究是废人,人人尊称为一声神医,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神医,怎么可能得到旁人的尊重……” 南遥兜兜转转走了好一会儿,发现回去的路格外漫长,就好像鬼打墙一般永远找不到尽头。 她累了。 她真的累了。 她原本应该待在星河夜雨·豪华帐篷里酣睡,现在却在冷风中兜圈子。 南遥可受不了这委屈。 “好了段错,你要动手现在就动手吧,别在那发表黑化感言。”南遥掏了掏耳朵,停步打断了段错的滔滔不绝,非常诚恳地说,“是这样的,我有些冷,我想先回去睡觉了。” 段错看她,露出茫然的神情:“你、你在说什么?” “福泽树庇佑着守魔山不被魔物彻底入侵,但福泽树需要吸收人们的善意和喜悦来生长和补充能量。同样,悲伤和怨气会让福泽树迅速枯萎。你引一批又一批的人来到福泽树下,设下死局让他们自相残杀,这样福泽树就会迅速被这股充斥着绝望与怨念的情绪给污染。” 等到福泽树真正枯萎的那一刻,整座守魔山就会失去最后的守护。 南遥发现,越走向山的深处,死魂就越少。 这就说明福泽树不仅仅只庇护了那一片区域,更像是一堵屏障,将杀欲之气隔绝在最前方。 只要树下那群人放弃固守在原地,朝山林深处走,朝魔域的地方走去,没准就能够成功活下来。 但段错一直在骗他们。 他在入口处将来来往往的人带到树下,让一波又一波的人被恐惧给困在原地,然后为了生存而自相残杀。 这让看似是代表着生命与希望的福泽树,成为了一个彻彻底底的死亡囚笼。 南遥看着他:“你一直在做一些奇怪的事。说自己没有修为手无缚鸡之力,却能多次往返守魔山出口与福泽树下;说要为树下的人寻求干粮与水源,但明明来到了山口却不去无名城寻求修士帮助;说要救人,却从不劝人离开这座山,反而将人一次又一次带回树下。”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发现了?”段错阴恻恻地开口。 “也不是,我是后来才想明白的。”南遥很坦诚,“我母亲在书上说,‘给女孩画大饼的男人都是坏男人’,你一进山就给我画饼,所以我觉得你肯定不是好男人。所以我一直很怀疑你,然后刚才反复推敲了一下,就全都想清楚了。” “……” 可恶。 居然是这个逻辑。 段错大笑起来,他后退几步,张开双臂。一道强风从他身后呼啸而过,将他青色的长袖吹得上下翻舞。他右脸的皮肤生出如同蛛网般的纹路,像是脱落的墙皮一般掉下碎块,皮肤下是乌黑恐怖的鬼气。 “南遥姑娘,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觉得你很特别。” 那股强风仿佛无形的禁锢,缠绕着南遥。段错如同鬼魂一般,身影被一点点吞噬在夜幕之中,下一秒,他出现在了南遥身后,下颚抵住她的肩头,如同蛇一般嗅着她身上的气息。 “天生灵骨,神缘命格。”段错说,“抽了你的灵骨,取了你的内丹,我就可以改命托生,再也不用被束缚在这守魔山之中了。” 别的不提。 段错这样趴在自己肩头说话还真的怪痒的,关键是他头发还一直戳着自己的脸……更痒了! 南遥一没忍住,连打三个喷嚏,连眼泪都跟着呛了出来。 她吸了吸鼻子,还是觉得鼻腔发麻,但关键是她现在双手不太好挣脱,让她也不能腾出手来揉一揉。 她生气了。 她彻彻底底生气了。 南遥说:“别碰我啊。” 我警告你。 * 南遥还没回来,但显然异常来得更快一些。 就连祁故渊也发现了,面前的福泽树以惊人的速度开始变黄,那充盈的庇佑力量也变得越来越弱。 死魂无法攻击谢悼所设下的屏障,于是转过头齐刷刷地扑向福泽树。 “快!快推些人出去!” “要进来了,这些怪物要进来了!” 福泽树下的人惊慌失措,推搡着自己身边的人。接连有体力不支的人被推出,死魂一窝蜂地涌了过来,吸食着人的精气,嗅到气味的死行尸撕咬着那人的身体,就连骨头也全都咬碎吞入腹中。 “福泽树……枯萎得更快了。” 那繁密的树叶被风一吹,齐刷刷地落下,就连树上挂着的红绳也零零散散地落在地上。树下的人大声惨叫,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死行尸从冲碎福泽树的庇佑,朝他们猛扑过来。 现在这些人总算想到了谢悼,他们争先恐后地朝着谢悼的方向跑去,却有许多还没来得及碰到,就被一口咬断了身子。 谢悼打了个哈欠,困了。 “南遥姑娘去的方向会不会更危险?我看那段错如此熟悉地形,应当不会往危险的方向走吧?但如果真的出了事,我看那段错也不像能帮上忙的样子。”祁故渊这下晃过神来。 虞迟迟越想越不对:“虽然段错公子看上去很善良正义,但是你说他比你还弱不禁风的,怎么就能在守魔山里行动自如呢?” “……”好像不对。 “……”确实不对。 谢悼视线稍偏,目光落在那枚被咬了一口,然后又被南遥塞回自己手上的赤樱果中。 兴许是暴露在空气中太久,果肉都有些稍稍泛黄,此刻可怜兮兮地躺在一边,和残羹剩饭混在一块儿。 谢悼起了身。 祁故渊觉察到谢悼的动静,伸出手一把扯住他的袖子:“谢悼大哥,我想和你……” “不做生意。”谢悼声音淡淡,“今天打烊了。” 说完,他抬步迈出了圈外。 祁故渊问:“你去哪?” 谢悼头也没回:“消食,散步。” 死魂涌进山林深处,源源不断地朝着一个方向奔去。 它们从谢悼身侧擦过,此刻却并没有攻击谢悼,好像把他当做与自己共生的同类一般。 谢悼看得清。 在他眼中,每个人身上都环绕这多多少少的恶念和杀欲。从他见到段错的那一刻开始,就能看到缠绕在段错身后那如同洪水猛兽般的怨灵。 但这些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见过太多的人。 在他手上也死过太多的人,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杀掉他们。但许多事情在谢悼看来就是没有原因的。 只是。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呢? 那样有趣的一样东西,死在这种蠢货手上,未免有些可惜。 终于,在怨灵所汇聚的中心,谢悼看见了南遥。 她那么小小一点,看上去弱不禁风,脆弱到一只手就可以折断的身躯,被包裹在嘶吼着的怨灵死魂中心。 这些死魂源源不断地涌进段错的身体里,段错双目血红,浑身上下都长着蛛网般丑陋的纹路,皮肤上冒着黑气。 他被鬼气污染到发黑的大手紧紧掐住南遥的腰,头埋在她的颈窝之中,如同一匹贪婪的恶狼在撕扯着自己的食物。 南遥眼角含泪,微微泛红,声音带着些娇软与哽咽:“别碰我啊。” 作者有话说: 南遥:什么,打个喷嚏在第三视角看居然是这样的吗? 第016章 娇嫩花朵南遥酱。 那瘦弱的身躯被紧紧束缚在风暴中心,像是随时都可以被肆意揉碎的娇嫩花朵。 段错离南遥的脖颈越来越近,千丝万缕的黑气钻进她的身体里。 南遥眼睫稍颤,胸口起伏,她紧咬双唇,眼尾还带着些红痕,好似在强忍什么痛苦。在片刻后,她闭上眼认命地偏过头。 南遥:你完蛋了警告你你不听是吧我彻底生气了我要鲨了你这个崽种! 谢悼解读:我好可怜,我放弃挣扎,我认命了。 不知道为何,谢悼觉得很不爽。 他看着段错那张逐渐分崩离析,全身上下被杀欲之气充斥着的丑陋脸庞,看着他这么裹狭着南遥,猖獗大笑着将她当做自己的掌心万物。 很可笑。 这么弱小而又肮脏的一件东西。 却又如此自不量力。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22节 谢悼抬眼,迈出一步。 娇弱花朵南遥睁开眼,好似在垂死挣扎。 然后垂死挣扎的南遥把手从段错的禁锢中抽了出来,虚空引剑,反手握住,朝着自己身后的段错一刺,巨大的灵力喷涌而出,瞬间充斥了段错的五脏六腑。 他发出凄厉的惨叫声,松开手捂住伤口连连后退,身上的杀欲之气宛若泄了洪一般源源不断地涌了出来。 娇弱花朵南遥举起剑追了上去。 娇弱花朵南遥将段错一把推倒在地上后双手举起剑刺下。 娇弱花朵南遥狂刺狂刺狂刺。 段错不动了。 娇弱花朵南遥停手了。 娇弱花朵南遥收剑回鞘。 娇弱花朵南遥用灵力操控凭空悬浮起一旁的一块巨大岩石,摇摇晃晃地将其对准段错的身体,然后“轰”地一声砸了下去。 “乱碰是吧?” “揩油是吧?” “欺负软妹是吧?” 南遥像个反派,出手凶狠张牙舞爪就算了还给尸体补刀。 谢悼:“……” 南遥那边凶神恶煞地收拾完了段错,好似觉得不解气,她左右环顾一番正准备找什么东西继续往他身上砸的时候。余光捕捉到了在一旁看戏的谢悼,她脸上凶狠的神情顿时荡然无存,露出甜妹标配的可爱中带着些乖巧软糯的笑容,朝他跑了过来:“谢悼大哥是来找我的吗?” 在玉佩里目睹一切的小黄有些恍惚。 到底谁才是大哥。 到底谁才是恶种。 但南遥显然没注意,在她转向谢悼的时候,身后的岩石下方涌出无数黑气,这股黑气像是漩涡中心一般,吸引着整个守魔山的死魂和死行尸朝着这边靠近。 段错不过是一个载体,他的肉身早就被杀欲之气腐蚀,成为了它们寄身的空间。 现在南遥毁了这个寄身…… 杀欲之气汇聚成一个巨大的人形,看不出具体相貌,但是只能看见一双腥红的眼眸点缀在黑雾当中,正虎视眈眈地看着南遥。 异变。 无数死魂在上空盘旋,四周的野草中发出“格拉格拉”的声响,那是死行尸磨牙的声音,她们如同蛰伏的猛兽,跟随着杀欲之气的视线,紧紧盯着南遥。 南遥觉察到异样,她停步,手握住剑柄,转头。 几乎是在同一瞬,尸群顺势而发,死魂从上空倾身而下,杀欲之气汇聚成一柄巨大的镰刀朝着南遥的身体狠狠扎了过来。 这一击该如何挡? 南遥还没来得及思索怎样发力,突然一只手握住她的胳膊,不由分说地将人扯进怀中。她撞进谢悼的胸膛,被一股大力裹挟着,偏离了原本的位置。 千尸万魂扑了个空,但那柄巨大的镰刀却毫不留情地插进了谢悼的胸膛,将其贯穿。但镰刀却未立马抽离,紧紧抵着谢悼的胸腔处,往下拉出一长条贯穿伤口,似乎要将整个人切割成两半。 谢悼眉心微皱,只是闷哼一声,收拢胳膊将怀中的南遥往前一带,借力让镰刀从身体里扯出,整个人朝着一旁的树干上撞去。 但眼看南遥的背脊即将迎向树干,谢悼带着南遥转了个身,砰的一声巨响,他重重砸在树上,胸腔猛地回弹,嘴角渗出鲜血。搂住南遥的胳膊用力到青筋暴起,他顺着树滑下,落在地面上。 他拥着南遥的手松开,垂落在身侧。 南遥迅速挣开转了个身,伸出手去探谢悼的鼻息。 ……没有呼吸了。 那伤口触目惊心,几乎将他整个人捅出一个大洞,就算是神仙碰见这种伤势,恐怕都无力回天。 此刻他双目紧闭,靠在树干上,鲜血染红了树下的枯枝落叶。树干上还残留着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那是他背脊擦着树滑落时留下的痕迹。 南遥有些茫然。 谢悼死了? ……就这样死了? 而且是为了救自己死了? 她突然有些手足无措,倒不是因为现在眼下的险境。而是觉得有些伤心,但却又矛盾地觉得自己好像不应该伤心。南遥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这种情绪,她觉得自己有些奇怪,明明应该放任谢悼去死,身体却控制不住地伸手按住他受伤的伤口,注入灵力。 但自己的灵力宛若泥牛入海,没有半点作用。 “你……你别现在死啊。”南遥开始有些语无伦次,即使知道自己的灵力好像没有什么用,但她却还是没有停下,“商、商量一下?能不能这次先撑住,下次再说?” 她开始翻箱倒柜从灵囊里倒出一大堆灵丹妙药,试图掰开谢悼的嘴往他嘴巴里灌,但此刻的谢悼根本无法吞咽,南遥头一次急成这副样子,像一只找不到自己尾巴的小兔子。 好像该让他死。 但他好像又不该这么死。 他帮自己做什么? 他道行如此之深,难道看不出自己身上的紫铃铛宝器是在危难时足以保下一条命的无尊法器? 就算他看不出,那又为什么会救自己? 这一点都不反派。 于是南遥继续给谢悼灌着药。 是他先没有反派精神的,所以她才会没有救世主精神。 小黄从玉佩里钻了出来,刚准备说什么,就被一阵阴恻恻的笑声打断。 “看来,现在没人可以帮你了。”那团足以遮盖云月的杀欲之气在密林上空不断盘旋,最后重新汇聚成人形,居高临下地看着南遥。 守魔山上的鬼气好像更多了些,他们不知是被什么吸引而来,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身处于杀欲之气下,就算再如何心志坚定的人都会受到些许影响,更别提此刻几乎是一整座山的杀欲之气都汇聚再次,它们已然在不断地屠杀与成长中有了人的精神,更可以随心所欲地制造幻想,摧毁人的意志。 那阴恻恻的笑声回荡在南遥耳侧,叫人心底一阵烦躁,只想不管不顾地拔剑,但面对这种情况,没有章法的攻击和羊入虎口没任何区别。 不行。 她得冷静下来。 “我曾经也差点被修为将近化神的魅妖蛊惑。”夜隐叔叔曾对着南遥侃侃而谈,“但你夜隐爹爹是谁啊?能被那种东西控制不成?我一个眨眼就——” 南遇晴毫不客气地拆穿他:“得了吧,你在自己身上割了那么多刀才勉强维持神智,要不是我们到的早,你这胳膊都要废了。” 夜隐抗议:“不要在我闺女面前拆我台。” 南遇晴:“什么你闺女?爬出去。” 人类虽然渺小,但也有无数人能从守魔山中活着离开。 南遥抽剑,将剑抵住自己的臂弯,稍稍用力,那裹狭着剑气的剑锋便擦开皮肉,渗出鲜血。 一定能找到缺口的。 这汇聚起来的杀欲之气看上去铺天盖地十分骇人,但却也能被轻而易举地摧毁分散。它们的攻击很笨重,只要维持神智清醒,就不难躲开。 那么现在应该…… 就在这时,一双手捂住了南遥的耳朵,带着些冰凉的温度,让她微微一怔。 她被人往后带了一下,背脊撞上谢悼的胸膛,一抬头,对上那双漆黑的眼眸,重伤过后那双眸依旧带着些笑,好似在笑话南遥对付这种东西,都要如此严肃认真。 但他只是同南遥短暂对视,然后抬起头懒洋洋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树上,抬头看着夜幕中的杀欲之气。他在笑,却那般让人感到压迫,而捂着南遥耳朵的手也并没有松开。 “惊喜吗。”谢悼问。 盘旋在空中的鬼气朝他奔涌而来,源源不断地灌进他的伤口之中,那触目惊心的伤以惊人的速度愈合着,而每恢复一分,他身上的力量也就更强大一分。 谢悼歪着头看面前的杀欲之气:“可惜了,我是不会死的。” 杀欲之气心路历程:看见挂逼了害怕,挂逼死了高兴,挂逼活了震惊又害怕。 南遥心路历程:谢悼死了难过,谢悼活了高兴,谢悼不会死……嗯??!! 但南遥现在只有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捂住我的耳朵。” “这个啊?”谢悼笑眯眯地解释,“因为等会会很吵。” 果不其然,下一秒杀欲之气就反应到了不对。 哪怕是地府和天兵都无法反复死而复生,唯一一个能做到这件事的东西,只有那个无论被杀死多少次,在千百年后还是可以借助绝望与杀戮情绪所重新诞生的——恶种。 “难道……难道你是!” 话音还未落,谢悼眸色微沉,那点笑意褪去。 惨叫声响彻夜幕。 那杀欲之气被硬生生撕裂成无数道碎末,死行尸疯狂逃窜,但头颅却接二连三地炸开。 尖叫声汇聚在一起,刺得人天灵盖一阵晕厥。 终于,在哪尖叫声渐小后,谢悼松开了捂住南遥耳朵的手,他站起身,随手捡起一根枯枝,越过南遥朝着杀欲之气的核心走去。 但没走出几步,他停下步子转头看她:“待会儿再和你算价钱。” 然后再往前走去。 南遥:你好感人。 小黄见谢悼朝前走了,才探了个头小声说:“忘了告诉你了,你刚才没必要那么伤心,谢悼用常规方式是杀不死的,就算伤得尸骨全无,也能依靠人类的恶念与绝望和死魂重新构建身体,而且每次复活都会比以往更强大。” “已阅。”南遥说,“虽然我很好奇什么是非常规方法,但是谢悼刚刚救了我,所以我准备三天不提杀他的事情。” 小黄:“你提也没有用,因为我也不知道怎么杀掉他,你得自己摸索。” 说完,它像是怕会被南遥打一样,迅速躲回玉佩:“我说完了,我睡了哈。” 南遥:? 南遥:?? 还没等南遥从复杂的情绪里分析出个所以然来,祁故渊和虞迟迟两个人举着剑从另一端冲了过来:“南遥姑娘我们商量好策略来救你了!” 然后他们一头撞见杀疯了的谢悼,转过身就走:“南遥姑娘我们又走了!”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23节 但显然,南遥不想自己在这里承受一切,于是她强行将两人绑架到自己旁边,一起看谢悼杀鬼。 谢悼将杀欲之气烧了个干净。 谢悼将死行尸拆碎了随手丢了一地。 谢悼像电蚊拍打苍蝇一样把死魂烧得满天乱飞。 祁故渊分析道:“再这样下去,守魔山的所有魔物都要被谢悼大哥杀光光了。” 虞迟迟说:“救世主就是这样伟大,谢悼大哥日后一定会被人歌颂的。” 南遥觉得不对:“嗯??” 救世主不是我吗?? 作者有话说: 谢悼连夜翻看——《怎么才能从反派女主角手底下保住反派男主地位》 第017章 《救世主的诞生·谢悼篇》…… “谢悼。” 有人喊他。 那声音好似来自于地府,阴冷中带着些许讥讽,谢悼站在杀欲之气的漩涡当中,他找不到声音的来源。 风中带着寒气,冷得人指尖都在发颤,源源不断的杀欲之气顺着风灌入谢悼的身体里。 他脚下仿佛翻滚着地府的岩浆,恍惚间回到了他还是枚恶种的时候。 他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恶种不是人,它更像一种只有本能的动物,本能地寻着恶与绝望的方向奔跑,本能地撕咬着身旁的猎物,本能地这么活下去。 “你可知这个名字的含义?” 谢悼知道。 但他并不在乎。 这不是他第一次以人的姿态诞生在这世上,他一直在地府里沉睡,偶尔会被人唤醒。 他会赤条条地来到人界,走过人间山河,走过满是寒鸦匍匐的尸骨堆。他会一次又一次死亡,然后一次一次吸食着杀欲之气复生。 每次复生会让他变得更强大,但也会让他更接近“恶”。 直到最后整副躯壳都成为杀欲和恶念的载体,那时的他就会真真正正成为一个怪物,重新成为那个屠戮人界的恶种。 但这些对于谢悼而言,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在天界需要的时候醒来。 在天界如愿以偿之后重回地府。 在等待数千年后获得一个重新来到人世的机会。 谢悼就在这样的轮回中不断反复着。 偶尔也会学习着,该怎么样成为一个真正的人。 但无论学成什么样子,好像都不重要了。谢悼低头看着自己被黑气缠绕的双手,突地大笑,他的眸色越来越暗,明明眼前火光四起,但他的眼瞳却黯淡无光。 而就在这时,杀欲之气的漩涡却有散开的迹象。 有人闯入。 那紫色的身影带着铃铛一路叮当直响,南遥张开双臂一把扑进了谢悼的怀中,然后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 她是干净的、澄澈的。 在这片漆黑的浓雾之中仿佛带着亮光,双眸灵动,好像天地银河全都在她眼中。 杀欲之气会腐蚀人类的神魂。 谢悼眉心微皱,刚准备将她拉开,却发现那黑气却清一色从她身旁绕开,好像是畏惧着什么一般不敢靠近。 “不要再继续下去了。”南遥声音带着些轻颤,好似在哽咽。 谢悼看着南遥。 为什么? 哪怕冒着被杀欲之气腐蚀的危险也要来阻止自己? 南遥直起身扯出他的胳膊,不由分说地就将他往外头拽。 她眼帘低垂,眸中全是不忍,似乎做出什么决定一般深吸一口气:“你别杀了你都杀疯了,你杀完了我杀什么?你这样我很没面子的,所以你现在去旁边坐着,该我上场表演了。” 谢悼:“……?” 但南遥才不管谢悼同不同意,她要是再不出手就没有表现自己的机会了。于是她连拖带拽把谢悼扯到祁故渊两人的旁边,按着他的肩膀坐下。 但她觉得自己这样有些没礼貌,万一谢悼生气就麻烦了。 于是南遥从灵囊里翻出自己自制的遮阳伞,插在谢悼旁边。 她又抽出一个软垫,将谢悼拉起来,垫子放在地上之后再按着他坐下去。 她搬出一个小桌子,桌子上倒了一壶灵山特级甘泉,还往里面放了一片小柠檬。 做完这一切之后,南遥觉得自己的诚意足够了。 于是她朝着谢悼鞠了个躬,感谢他刚才为了自己和守魔山的英勇付出,接着转过身拔出自己腰间的佩剑,举起剑朝着那团杀欲之气和死行尸义无反顾地冲了过去:“我来——!” 谢悼从刚才一直沉默到现在,他望着南遥勇往直前的背影,安静许久后却不知为何,没能遏制地低笑了声。 但觉察到自己下意识的动作之后,他似乎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虞迟迟和祁故渊两个人显然已经适应。 他们特别殷勤地站起身给谢悼捏肩倒水:“救世主您辛苦了。” 谢悼:“?”谁?救世主? 虞迟迟十分感动,她文思泉涌已经准备开始创作:“放心,我一定会将你的事迹歌颂至整个人界。” 南遥剑引灵火,将这团黑气团团围住,灵火汇聚成赤虎的姿态一口将杀欲之气吞下,两股力量缠斗着,直至那原本就快要被打散的杀欲之气被撕碎成无数黑点,狂风一吹消散在空中。 南遥举剑追赶着满地的死行尸,跟快刀切水果一样揪住一个砍成两半揪出另一个砍成两半。 “嘲笑我是吧?” “看不起人是吧?” “欺负谢悼大哥是吧?”说完这句话她小声补充一句,“虽然没欺负成功。” 死行尸嚎啕大哭。 画面很凄惨。 明明是行侠仗义,南遥却打出了反派屠城的气势。 此刻,谢悼在吃瓜,南遥在乱杀。 最后,眼前只剩下天天围在头上直转,鬼哭狼嚎还毁人心智的死魂。 这个有点难办。 南遥之前一直不对他们出手,就是考虑到死魂多半都非纯恶,而是受杀欲之气的影响才会变得狂躁。 现在杀欲之气已经被清除,南遥觉得自己作为救世主,得给它们一个机会。 于是她说:“放你们一马,你们去给山中迷路的旅人引路吧。” 小黄:如此正义之言,居然是从你的口里说出来的。 但下一秒—— “引路的时候记得报我名字。”南遥说,“是这样的,我比较虚荣。” 说完她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对了,也要带上谢悼大哥的名字,我觉得他还是比我辛苦一点点的。” 谢悼稍稍抬眼,他不解地看向她,似乎并不明白她在做什么。 她总是在人意料之外。 谢悼很少有无法掌控的人或者事,南遥是第一个。 但却……不让他反感。 死魂散去。 南遥得意洋洋地转过身,看见谢悼在旁边悠哉悠哉地喝着柠檬山泉,一旁两个小跟班一个在非常殷勤地扇风,另一个在奋笔疾书写论坛。 南遥探头一看—— 【被世人误解的死囚依旧怀有赤诚之心,即便身陷囹圄也要拯救整座山林,是冲冠一怒为红颜?还是宁可为道义战死沙场?——《救世主的诞生·谢悼篇》】 “……”我白忙活了? 南遥正准备义愤填膺,却用余光扫见谢悼正盯着自己。 她理直气壮:“我可没有独占功劳喔,我刚才让死魂也报你名字了。” 谢悼眉心稍动。 “你看,从此以后整座守魔山听到你的名字之后,都不会忘记在悼念山中死去的亲人同时,感谢你的出手相助救民于水火。”南遥笑眯眯地凑近他,“谢悼谢悼,反过来就是道谢,你要成为大英雄啦。” 她好似一点都不害怕,理直气壮地看着谢悼,笑得那样明媚。 两人对视,却是谢悼先挪开视线。 他抬手按住南遥的额头,将她推得远了些, 南遥委屈地揉揉额头,见虞迟迟还在奋笔疾书,于是她凑上前去:“我呢?我的名字呢?” “对哦。”虞迟迟恍然大悟。 于是她加上一段—— 【心狠手辣的少女也被救世主的光辉所感化,从此以后心向光明,为拯救守魔山积极地奉献出自己的力量!】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24节 南遥说:“我没有威胁的意思,但你可以再想想要不要修改一下哦。” * 魔域。 在寻常人的印象中,魔域应当是寸草不生充斥着血腥与恐惧的杀戮之都。 但其实并非如此。 听南遇晴女士说,在老早以前魔域的确是传闻中的那副鬼样子。但是南遇晴年轻的时候喜欢玩基建,仙域的装修风格比较固定不适合搞得花里胡哨,妖域的妖兽体型各异思考设计太费脑筋,那么最适合她玩基建的地方,显然就是魔域。 于是她花了几年的时间在魔域瞎倒腾,显然,南遇晴女士的审美水平很不错,也让魔域成了人界闻名的繁华之都。 “哇!”祁故渊发出没有文化的感叹,“房子好高!湖好清澈!灯笼好看!飞鸟好漂亮!” 虞迟迟显然有文化一些:“雕梁画栋错落有致,听闻魔域没有白日只有黑夜,这赤红灯笼做点缀尽显繁华之气。” 魔域之都热闹非凡。 在三域居民关系缓和之后,魔域内便不仅仅只有魔人,多得是像祁故渊这样来到此处拜访的修士旅客。 更何况魔域最近还有一件大事—— 魔尊夜隐举办了一场斗灵大赛,奖品正是那件足以惊动天下的武器,杀魂刀。 不少人就是奔着这把刀来的。 这也是祁故渊和虞迟迟此行的目的。 虽然比赛方式和报名都还未开启,但已经有不少人听闻风声赶往此处,这也就是为何守魔山凶险万分,却还是有成千上万的人义无反顾地进山前往魔域的原因。 “这把刀真的这么厉害吗?”南遥不解。 祁故渊正色道:“那当然。你知道魔尊吗?那可是一人就能撼动整个人界的强者,这把刀跟随他出生入死经过无数淬炼,传闻只要杀魂刀露出刀刃,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南遥心虚:……千万别让人知道我拿这把刀切过萝卜这件事。 但很快她又觉察到不对。 如果参加比赛的话……评委不会是夜隐叔叔吧?! 谢悼一行人刚刚踏入魔域,集市上的叫卖声便停了。 摊主小贩、过路行人全都转过头,目光炯炯地盯着几人。 下一秒,这群人蜂拥而来,簇拥着谢悼感激零涕—— “多谢这位大侠,若不是您,我的相公还被困在守魔山无法出来。” “您的英勇事迹我们全都听说了,放心,这次斗灵大赛我拿我的全部家当支持您!” “大侠,虽然多亏您出手相助我们才能平安度险,但很抱歉,这把杀魂刀我们必须要拿到。我们尊敬您,但在赛场之上,我仍然会将你当做劲敌!” 虞迟迟很满意。 看来她发布的江湖八卦又能够大卖了。 小黄趴在南遥肩上,叹了口气:“我觉得你偶尔也要检讨一下自己。” 南遥根本来不及检讨自己。 因为围绕在谢悼旁边的人太多,硬生生把站在他旁边的南遥挤了出来。她没站稳,连连后退几步朝着一旁卖冰糖葫芦的小贩身上倒去。 谢悼用余光扫到南遥,他下意识地一抬手握住她的后脑,将她往自己身前一拉。 动作好似比脑子快。 就连谢悼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可他反应过来时,南遥已经被他拽回跟前了。 南遥紧张兮兮地望着他:“谢谢。” 然后颤抖着从灵囊里掏出一锭黄金,颤颤巍巍地递到他手上。 谢悼却突然轻笑出声。 南遥不解地看着他。 “算了。”谢悼收回手,“这次是赠品。” 赠品? 南遥眼睛一亮,就像是那种会被便宜小礼物哄好的幼稚小姑娘,欢呼一声后黏在谢悼身边振振有词:“好吧,虽然你没有收我钱,但我还是要和你说清楚哦。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以后可不能反悔的……” 谢悼:后悔了。 谢悼:她话好多。 谢悼走得飞快,南遥只得拦在他身前倒着走,边走边絮絮叨叨。 一不留神,后背撞在了谁的肩上。 好痛。 南遥一转身便对上一双孤傲的眸。 那人一身玄色衣袍,衣饰华丽。此刻眉峰微皱,整个人透着股寒气。 南遥刚准备开口道歉,那人先冷笑一声:“呵,女人。” “……?” 第018章 钢管舞。 男人狭长的眼中透着三分讥笑五分凉薄两分霸道,他拍去肩膀上的灰,语调平静没有半点起伏:“无趣的小把戏。” 南遥无话可说。 她只有一个问题——这·人·谁·啊。 似乎是看出她的疑惑,虞迟迟在她耳边小声解释:“唐少凌,凌云府的少主。” 哦。 是他。 唐少凌这人南遥有所耳闻,他的人生可以用几本著名的现代文学作品来概括。 《娇妻别逃:霸道少主强制爱》 三年前唐少凌在某著名青楼看上一位只卖艺不卖身的名妓,传说这位名妓沉鱼落雁倾国倾城,更有一身才气与傲骨。唐少凌一掷千金,但名妓却不愿屈身与他。于是唐少凌强取豪夺,用尽各种手段将这位名妓带回府中囚禁在修建的碧水阁内。 然后,偷偷让她帮自己写作业。 直到让她写完一整个冬日的课业才放她离开。 名妓离开时,娇躯微颤,眼眶通红。 她恨、她怨。 为什么能有人把一整个冬日假的作业堆到学府即将开课的前一天晚上写啊。 《腹黑校霸冷校花》 全仙府都知道唐少凌是第一仙府最不能招惹的祖宗,他素来无法无天,不把长老和同门看在眼里。只要提到他的名字,整个仙府都噤若寒蝉。 然而有一天,却有人看见唐少凌将那位刚刚拜入仙府的姑娘按在墙上,双目通红地对她说:“求你了,别把我大考作弊一事告诉我爹。” 《追妻火葬场:噬骨虐爱》 曾经她多次来到唐少凌身边,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靠近他,捧着一颗真心托付给他,却被屡屡忽视。 直到那日,她听见唐少凌和好友闲谈:“不要在这个时候提到她的名字,很扫兴。” 她终于心灰意冷,决定与他死生不复相见。 而此刻的唐少凌才知道回头,在一个暴雨夜跪下苦苦恳求:“师尊,不要赶我离开仙府,我一定不会再在课上折小青蛙了。” 那时的南遥就觉得这人一定不简单。 现在,这位不简单的唐少凌就站在自己面前。 他冷漠、他孤傲、他双目充满了讥讽与凉薄、他高傲地抬起下巴:“虽然手段很一般,不过还是要恭喜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南遥试图打断:“其实……” “既然你如此煞费苦心,那我就大发慈悲,允许你在斗灵大赛的时候留在我身边。” 南遥:“我不……” “本少主也是个好说话的人,看在你对我如此仰慕的份上,我就让你身旁那个普通的男人也跟在我身边吧。区区两人而已,我还是可以护住的。” 这下南遥没有立刻接话,她沉默了片刻,转头确认了一下。 嗯。 那个普通男人是谢悼。 谢悼置若罔闻,眼都没抬一下。 唐少凌高傲的神情里透漏点心虚。 南遥懂了,南遥全懂了:“你想死皮赖脸蹭进我们队伍里带你躺赢就直说。” “呵,女人。”唐少凌强装镇定,“你知道你现在说的话是在玩火吗?” 南遥懒得理他,扯住谢悼的胳膊就走。 但没走几步路,她就感到身上一沉。 集市上出现奇景,一位七尺男儿抱着一个娇弱小姑娘的胳膊不肯撒手,整个人跟个沙袋一样挂在她身上,在地上被拖着走,还在那鬼哭狼嚎—— “带带我吧。” “仙府说我再拿不到名次就让我扫地出门,我堂堂凌云城少主可不能被扫地出门,而且仙府明年新来的那个师尊长得很好看我舍不得走呜呜呜。” “带带我吧,带带我吧,求你求你求你带带我吧。” 谢悼嫌丢人,他抽出被南遥抱着的胳膊,向后退了几步,隔岸观火。 祁故渊也是个挂件,压根帮不上忙。 虞迟迟在奋笔疾书,不放过任何一条可以被搬上江湖八卦论坛的素材。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25节 南遥:啊!! 南遥:这修仙界除了谢悼之外就没有正常男人吗! 南遥:但是谢悼他也不是个正常男人啊! 终于,南遥被唐少凌折磨得精神衰弱,她揉了揉被喊得有些耳鸣的耳朵:“你再继续纠缠下去会发生很恐怖的事情哦。” “什么恐怖的事情。” “很费钱。” “钱?”唐少凌又开始了,“呵。” * 魔域之都,天罡客栈。 天罡客栈虽冠以客栈之名,但却是一处集客栈酒楼赌坊茶馆为一体的综合性娱乐场所。 客栈内有一处紫竹园,园内云雾缭绕,飞鹤四起掠过上空,月色投进湖泊里,风一吹便揉碎成点点微光。 琼楼绕林而建,青瓦红栏杆,赤火灯笼悬挂在没处角落。虽然是黑夜,却映得客栈内好似时刻都是最美的晚霞时分。 南遥等人财大气粗,一来就包下了客栈内景致最好的位置,然后开始——数钱。 唐少凌好像比祁故渊更富一些。 因为他给的灵石是按照袋子数的,一提到钱,唐少凌就又自信了,他从袋子里倒出一大堆钱袋子,倨傲地昂起下巴:“女人,还满意你看到的吗?” 南遥:我又富了。 但她觉得这宝贵的财富不是靠她一个人的努力得到的,于是她准备公平公正地和自己的好队友分赃:“谢悼一袋我一袋,太子一袋我一袋,迟迟一袋我一袋,我一袋后我一袋……” 南遥分得很开心。 剩下四个人一言不发地盯着她,陷入沉默。 这是什么新的分钱方式? 分完之后的南遥抬起头看着祁故渊:“你的那份分好了,你要吗?” 祁故渊觉得自己好像产生了错觉。 明明南遥是笑着问自己的。 明明南遥的语气是软绵绵的。 明明南遥看上去那么甜美乖巧。 但祁故渊觉得南遥问的不是“你要吗”,而是“你敢要吗”。 祁故渊说:“我不要。” 虞迟迟也立马跟上:“……我也不要。” “太可惜了。”南遥并不知道自己在旁人眼中已经变得如此可怕,她发自内心地为他们可惜了一下之后,把这两份钱分成两半,一半推给谢悼,一半扒拉到自己面前:“你看,公平公正!” 重新定义公平公正。 小黄已经放弃阻止南遥逐渐和反派同流合污的行为,它又开始吃桌上赠的小菜花生米,吃完花生米之后就咕噜噜偷喝南遥杯子里的茶。 而一旁的三位挂件,正在举行挂件之间的神奇交谈。 唐少凌冷嘲热讽:“算你们运气好,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被我知道名字。” 虞迟迟也冷笑一声:“遥哭。” 祁故渊:“就是就是!” ……这是什么语言啊! 但显然成天和祁故渊挂在一起的小黄也练就了一身翻译本领,它两腮装满了花生米粒,含糊不清地说:“他们的意思是——” 两位前辈叫什么名字啊。 你这种说话态度被南遥杀掉的时候不要哭着求我救你。 就是就是。 三位挂件聊得热火朝天: 唐少凌:“很好,我第一次见到你这样的女人,有点意思。” 虞迟迟:“现糊!” 祁故渊:“没错没错。” 像你这么优秀的女人一定不会和我一般见识的吧。 现在夸我已经太晚了,你以为我是那么好糊弄的人吗? 没错没错。 南遥放弃了。 她彻彻底底地放弃了。 为什么这三个完全不同频道的人可以这么自然地聊天? 不知道为什么,周围人声鼎沸,但南遥觉得自己好像才是那个异类。她非常落寞地喝了口茶,朝着身旁的谢悼挤了挤,揪起他的袖子虚抹了一下并不存在的眼泪,哽咽道:“还好有你。” 谢悼看她一眼,任由她折腾。 几人逐渐熟络,推杯换盏后就连南遥也开始熟练地加入了这奇异的对话,桌上的菜也差不多见了底。 此时,唐少凌找了个由头离场。他偷偷摸摸藏身到拐角处,往南遥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从自己衣襟里抽出一张通讯符,夹在两指之间。 通讯符那头传来一道清冷的男声:[怎么样?已经成功打探清楚了吗?] “我已经深入敌营。”唐少凌说,“师兄,我仔细观察过了,那南遥看上去好像就是个除了脸长得好看一无是处,还非常抠门的小姑娘。” [也是。] 那男声带着些不屑:[真不知道我那不成器的远房亲戚是怎么被她砍下七根手指的。] 通讯符那头的人是仙府内门大弟子——萧无寂。 他出身于修仙世家,家族世世代代注重名望。谁知前些时日一位远房亲戚哭哭啼啼跑到家中,说他被无名山上一位和魔域勾结的恶女剁掉了七根手指头。 还说这恶女和魔域闹翻被赶出无名山,但却觊觎魔尊的杀魂刀,所以一定会出现在魔域之都。 这远方亲戚和世家没什么关系,原本家族里不想管这件事。但谁知道这亲戚说,如果没人替他讨回公道,他就要到处宣扬自己的家族是个背信弃义连个恶女都无法收拾的草班台子。 家族里最注重名声,于是吩咐了也要前往魔域之都参与斗灵大赛的萧无寂解决这件事。 但恶女……到底恶到什么程度呢? 萧无寂拿不准,但也怕自己去刺探容易打草惊蛇。 于是他揪出了同行的唐少凌。 唐少凌现在离被赶出仙府只差一步,萧无寂说若是他帮自己这个忙,无论是否拿得到杀魂刀,也会凭借自己内门弟子的身份说服师尊将他留下来。 于是唐少凌义无反顾地接下任务:“我明白了,我愿意铤而走险潜伏在恶女身边,为民除害。” 萧无寂见那头没有声音,皱眉问了句:[还有吗?] 不知过了多久,唐少凌才颤抖着说:“刚才有几位膘肥体壮的魔域死将,端着几杯神仙倒要喂给那恶女喝。我估摸着是贪图人家美色……” [然后呢?] 唐少凌说:“哭了。” 萧无寂了然:[哼。这般胭脂俗粉,被有百年修为嗜血残暴的魔域死将吓哭,是很正常的事。] “……我的意思是,膘肥体壮的魔域死将被打哭了!!”唐少凌的声音带着些哭腔,“她现在举着剑逼着他们……跳钢管舞!” 钢管舞?! 这是什么闻所未闻的恶毒刑罚? 第019章 夜隐闪亮登场。 天罡客栈地处魔域,魔域原本就算是个不太平的界地,魔人魔兽性情暴虐加之近些年来魔域之都来往之人也比较杂乱,所以说偶尔发生些剑拔弩张兵戎相见的事情,客栈内的人也习以为常。 但从没有人见过这样的奇景。 六个膘肥体壮的大汉挂在天罡客栈的柱子上,伸展着粗壮的胳膊大腿,僵硬地弯曲出各种奇形怪状的姿势。 站在这六位大汉前的紫衣姑娘模样生得娇俏可爱,仰头看着这群姿态各异的壮汉。悬于房梁之上的灯笼映在她眼底,衬得她眸光更为灵动。 不知看到了什么,她眉头微蹙—— “谁在偷懒谁在偷懒,一排左三!你怎么不动了?” ……清纯甜妹的神仙妹妹形象瞬间破裂了。 南遥挥舞着剑跟个城墙守卫一样,从左巡视到右,又从右巡视到左,发现有偷懒的人就抬起手用剑轻轻戳戳他的脚底板。然后那人就会像猴子上树一样拼命往上蹿,又羞又愤地摆出更为难堪的姿势。 兴许是晃累了,南遥拖着把椅子在这几人面前坐下,抱着装满琼液的杯子一边喝一边苦口婆心:“你们要知道,这不是惩罚,这是给你们一个心向光明的机会,你们说对不对?” 此情此景,谁敢说不对,他们哭唧唧地大声回答:“没错!” “还乱不乱摸小姑娘了?” “不乱摸!” “还给不给人家姐姐灌酒了?” “不灌!” “你们是真心说这些话的吗?” “是真心的!” “好吧。”南遥将杯子放到一边,“来我这签字画押,然后写一份忏悔书贴在自己背后三天不准摘下来,这件事就算了。” 话音一落,六位膘肥体壮的大汉蠕动着从杆子上下来,乖乖巧巧地排着队来到南遥面前领取笔墨和纸张,然后撅着屁股趴在桌子上开始哭哭唧唧地些忏悔书。 精彩。 太精彩了。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26节 天罡客栈其余围观群众饭都不吃了,当然也有些姑娘觉得爽快。毕竟这群魔域死将平日里仗着自己修为高且在魔域混的久就到处惹是生非,不少在天罡客栈端茶送水的姑娘都被他们为难过,更别提只是途经此处的普通修士了。 但南遥这么做,可算是狠狠折了这批死将的面子。 有些同为魔域死将的魔人心生不悦,互相对视一眼,眼珠子骨碌一转,手悄悄摸进腰侧,似乎是想出暗手伤人。 蝴蝶刃。 死将几乎都会带着蝴蝶暗刃,这是魔兵司统一发下的暗器,以牵魂蝶的魂魄以材料淬炼而成,乘破风之势,百发百中。 但凡修为不浅的人,不会被蝴蝶刃本身重伤。但蝴蝶刃的刃锋上淬了层毒,一旦毒侵入骨髓,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 魔人们心有灵犀般的,手缓缓暗住腰间的蝴蝶刃,阴冷的目光朝着南遥身上挪去,捏住刃托,一寸一寸的拔出。 突然,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有异样! 魔人们顿觉不对,左右环顾,还没反应过来,一股无形的气刃破风而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奔几人手腕。 顷刻之间,围坐在南遥周边的近十位魔人,腕尖被割出深可入骨的伤痕。血一瞬间喷涌而出,蝴蝶骨从腰间掉落,摔在地上的那一刻便化作粉末。 怎么会? 是谁。 有人强忍疼痛朝着南遥的方向望去。 南遥在监督那六位不守男德的魔人写忏悔书。 不是她……那么…… 他们的目光缓缓挪向南遥身旁的男子。 那男子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插手身旁的事儿。 魔将在那对南遥动手动脚的时候,他在吃菜;魔将被南遥揪着耳朵狂揍一顿的时候,他在喝汤;魔将在跳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钢管舞时,他在嗑瓜子。综上所述,这人看上去好像对那姑娘根本都不在意。 但不知道什么时候,那男子的动作停了,他吹了吹袖子上的瓜子屑,似乎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于是抬起眼与那魔将对视。 他豪不闪躲,看似漫不经心的,视线却好似夹着寒气的雨丝,冰冷刺骨。见魔将看自己,将唇一扯反倒笑了起来,他慢悠悠地抬起手,朝人比了个中指。 “刚才是不是有人想偷袭我?”南遥见这群人检讨书写的差不多,摸着后脑勺疑惑了起来,“咦?我刚刚明明感觉到杀意,怎么没人动手了。” ……还准备等会装作受伤多讹点钱。 谢悼收回视线,笑眯眯地看着南遥:“你猜猜看。” 南遥:“……”我不想猜。别告诉我你救了我。明明是很值得人感动的一件事。但为什么我的钱包觉得有点点恐怖。堵我财路。破我钱财。 但猜不猜还是要面对的,因为南遥一转身就可以看见一大群抱着胳膊嚎啕大哭,拼命往伤口里注入灵力想要止血的悲惨魔人。 南遥在他们身前蹲下,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会儿,在地上发现了蝴蝶刃的碎末。 这玩意有毒诶。 她后怕地捂住胸口,然后连忙朝着天罡客栈的伙计招招手:“快来快来。” 伙计算是看清现下整个客栈最恐怖的人到底是谁了,他一溜小跑赶过来,恭恭敬敬:“姑娘有什么吩咐?” “给我拿个算盘。” “?” 南遥:钱!都是钱! 于是南遥摸着算盘蹲在这群鬼哭狼嚎的悲惨魔人面前瞎扒拉一通,然后摸着下巴思索一番:“普通恶意伤人事件的话,我一般算一个人赔偿我一千灵石。但你这蝴蝶刃有毒,所以是恶性伤人事件,怎么也得翻一番吧?所以……一人三千灵石!” 可恶。 可恶可恶可恶。 魔人哭得声嘶力竭。 我们还没出手呢,躺在地上的明明是我们! 好像听到他们的声音,南遥理直气壮地补充道:“杀人未遂也是犯罪行为。” 做完这一切的南遥拍拍裙子站起身回到位置上坐下,她看了眼身旁一直盯着自己的谢悼,拍了拍胸脯,一副很讲义气的样子:“你放心,我赚他们的钱全都给你!” 祁故渊和虞迟迟显然已经习惯。 他们甚至不像之前一样躲在角落里担心受怕,而是非常自然地继续在坐在桌子旁吃吃喝喝。 但在大吃大喝之余,还有一点点心虚。 可恶啊,他们已经完全变成反派组织的样子了。 躲在一旁的唐少凌瑟瑟发抖,他边哽咽边和通讯符那头的萧无寂说:“师兄救我……魔、魔域要被他们杀光啦!” 萧无寂:[……] 唐少凌抹干眼泪回到座位上。 南遥在数钱。 谢悼在看着南遥数钱。 两位挂件在大吃大喝。 其乐融融,仿佛无事发生。 而就在这时,天罡客栈的顶楼处传来钟声。那钟声久久不散,声音中蕴藏着股温和而又充盈的灵力。 栖息在湖泊旁的仙鹤飞起,朝着天罡客栈的顶层奔涌而去。在片刻后,那仙鹤衔着红色的请帖飞回,四散开来,将帖子交付在客栈内来宾的手中。也有些衔着请帖离开客栈,不知飞向何处。 【能拾得本请帖之人,均有参与斗灵大赛的资格。请于明日午时,前往魔域之都,玄冥殿。】 * 午时,玄冥殿。 “恭迎魔尊殿下。” 夜隐脱下自己的苍狼披风,随手交付给一旁的侍者。他扫了眼面前的老者,伸手将他扶了起来:“玄虚长老不必多礼。” 玄冥殿足足有五层之高。 最顶层的整面墙体都是由窥神镜打造,能够洞悉玄冥殿内每一处的变化。 按照南遇晴的话来说,就相当于一个24小时监控。 每一年,人界都会有两届斗灵大赛。 一场在夏,一场在冬。 用于选出三界内年轻一辈中的翘楚。 而这一届斗灵大赛在魔域举办,三域内都会出人来担任执事长老。执事长老会严格关注赛况,给予每位选手公正平分。 每次比赛,三位尊者至少要出一位来担任执事长老。 一是为了保证比赛公平公正。 二是为了镇场以防不测发生。 显然,这届斗灵大赛既然在魔域之都,那么出任这个职务的自然是夜隐。 夜隐好似兴致不高。 但这也正常,三界之内虽然真正一堵夜隐真容的人不多,但都知道他是个暴戾懒散的性子。 玄虚长老滔滔不绝地向他介绍着这一届的年轻翘楚,他却窝在魔尊软塌上打哈欠。 “仙域萧无寂!这人出身于名门世家,多次在仙域的弟子大赛中夺冠,为人一身正道,斩杀恶灵更是不计其数,是今年最有希望获得杀魂刀的一位。” “魔域贺见!不知魔尊大人可否对这人有所耳闻?一年前他曾连胜三十三位魔兵死将,一时之间所向披靡无人能敌,但是最近……算了,不提也罢。” 玄虚长老又将窥神镜锁准另外一人,放大再放大:“还有她……咦?怎么是南遥?” 夜隐猛地睁开眼。 南遥? 他顾不上玄虚长老在旁边的絮絮叨叨,从魔榻上方翻身下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窥神镜前。 镜内,南遥正在和虞迟迟说着话,好像听到什么有趣的玩笑,她扑哧一笑,肩膀都在轻颤,显得娇俏可爱。 夜隐:…… 夜隐:呜呜闺女,可爱,闺女可爱。 夜隐:闺女来参加斗灵大赛了,闺女真棒,闺女第一! 夜隐:……等等,我宝贝女儿旁边那个野男人是谁? 夜隐:宝贝女儿对他笑? 夜隐:我杀了他。 作者有话说: 夜隐的打分手册: 南遥:名字好听+100分 谢悼:是个男的-1000分 ps鉴于夜隐歪屁股,执事长老商议本次比赛偷偷将他打的分数作废 第020章 夜隐公平打分日记。 玄冥殿内金光熠熠, 香炉上升起丝丝雾气,掠过绘制着十八魔将战神图的墙壁,一路从高悬着的紫檀窗中飘出。 从外头看, 居于魔域之都最高处的玄冥殿云雾环绕,令人望而生畏。 每年能够参与斗灵大赛的名额只有一百个。 寻灵鹤会挑选出符合年纪且灵力达到标准的一百人赠予请帖。 昨日晚上虞迟迟好奇,多嘴问了南遥一句:“咦?南遥姑娘不是出来寻觅良人托付后半生的吗?怎么也参加了这斗灵大赛。” 南遥佯装理直气壮,她将手册翻得哗啦啦直响:“你看, 书上说所有优秀的青年才俊全都被选入参加斗灵大赛了,我不参加, 怎么能够和他们偶遇呢?”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27节 虞迟迟觉得有道理,她偷瞄了一眼南遥的《攻略优质男人手册》,看到一个略带些眼熟的名字——萧无寂。 萧无寂……? 好像在哪听过。 但她记性不好,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只得作罢。 晌午时分,玄冥殿内人声鼎沸。 南遥今天起得早, 加上前几天在守魔山风餐露宿没怎么睡好, 所以撑着下巴在犯困。 但身旁的唐少凌显然兴致很高,这是他头一次参加斗灵大赛, 可以见到那么多传闻中了不得的人。所以他全程一惊一乍,拽着祁故渊侃侃而谈。 “不知道可不可以见到那著名的媚修,柳之涯。” “媚修?” 祁故渊听到这个词顿时竖起耳朵。 他拜入仙域不久皇城就突遭变故, 他快马加鞭赶回去后立刻被皇叔给擒获。所以他压根没在仙域待上多久,对各大宗门也并不大熟知。 但这并不妨碍他知道合欢宗媚修。 传闻, 媚修多半长相都十分出众, 叫人过目不忘。且有摄人心魄蛊惑人心的本领,关键是对双修之法掌握得炉火纯青…… 本来在犯困的南遥听到这个词也一瞬间清醒了,她悄悄咪咪地往唐少凌那边挪了挪, 将耳朵贴了过去。 双修双修双修,想听想听想听。 谢悼看她一眼,撑着桌子懒洋洋地起了身,然后往她和唐少凌之间一坐。 南遥的脑袋被谢悼的胳膊轻轻撞开,她捂着额头刚准备义愤填膺,一看是谢悼之后又很没出息的怂了。 为什么突然换位置? 哦哦,他也想听。 于是南遥非常顽强地继续将耳朵凑过去,她的小脑袋刚好靠在谢悼的胸膛上,还拼命地往前凑巴凑巴。 谢悼抵住她的额头将人推了回去。 南遥气得直扑腾:“一起听嘛。” 谢悼像在逗猫,不急不慢:“这没办法,我不讲道理。” 玄冥殿顶层。 夜隐双眼通红,手微微颤抖,头顶宛若乌云密布,他声音沙哑,眸中全是隐忍:“谢悼是吧?放开我,我要杀了他。” 玄虚长老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按住他,不停使眼色让周围的侍仆给夜隐喂凉茶,哄小孩一样拍着他的背:“忍一下忍一下,遥遥交到新朋友而已。” 侍仆颤颤巍巍地给夜隐递茶,玄虚长老劝得喉咙直冒火。 他从“咱们斗灵大赛一定要公平公正不能伤害参赛者”,一直到“你要是杀人遥遥肯定要和你闹别扭”,最后到“你再冲动我就把这件事告诉南遇晴姑娘让她来收拾你啊”。 终于,夜隐屈服了。 他强忍着怒火坐回魔皇软塌上,摸出名录开始在上面勾勾画画。 玄虚长老探头一看: 【南遥】加五分:今天。衣服很好看 【谢悼】扣十五分:姓“谢” “……”这真的没问题吗? * 南遥对玄冥殿顶层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 她还在偷听媚修小故事。 祁故渊兴致勃勃:“柳之涯,我听说过这个名字。” 这柳之涯是近两年合欢宗出了名的媚修,身为男子但却极具阴柔之美,模样清隽中带着几分病态,但为人却心思缜密心狠手辣。 更关键的是,男女通吃。 不知道有多少年轻一辈折在了他的手中。 祁故渊担忧了起来:“他不会看上我吧?毕竟我是万众瞩目的太子。” “你这个太子早就不值钱了。”唐少凌毫不留情面,“而且这柳之涯半年前盯上了我的师兄萧无寂,但我师兄是什么人?霁月清风一身正气,怎么会瞧得上那总用些下三滥招数、还滥杀修士的柳之涯?但最近这段时间……” 最近这段时间,柳之涯的确变得很奇怪。 八卦论坛里数百个热门帖子,主角全是这位著名的合欢宗媚修。 其一:【媚修柳之涯是不是脑子有病?】 诸位好,我,合欢宗媚修。那日我和柳之涯一道前往迷雾紫潭调查近日魔人失踪一案,然后我俩一起吸入动情花粉末。 那日,天色正好,月光静逸,空气中弥漫着缱绻的气息。 动情花惹人浑身燥热,需用双修之法才能破解。于是我看了眼身旁的柳之涯,柔情似水地搭上了他的胳膊。 然后,他对我说:“我好热。” 我小鸟依人般开口:“我也好热。” 接着他说:“所以你能不能坐那边去,你贴着我我更热了,位置这么大你非得挨着我坐吗?真奇怪。” 靠。 我就算死在动情花粉末的控制之下,也不会碰这个狗男人一根头发,他一点都不合欢宗,一点都不媚修。 其二:【我要为媚修柳之涯正名,他是合欢宗百年难得一遇的正直媚修。】 本人男,那天我在山林中与师姐走散,被一名合欢宗弟子所救。 待我醒来时,发现救我那人竟是柳之涯。他坐在窗前借酒消愁,口中还哼着歌,我凑近去细细一听,发现他在含泪吟唱:“兄弟抱一下,说说你心里话,说尽这些年的委屈和沧桑变化。” 我一听,顿时热泪盈眶。没想到传闻中如此心狠手辣的媚修,居然能唱出如此沧桑的歌曲。救我于水火不说,还准备给我一个温暖的拥抱,于是当即之下我便抱了上去。但他却一把推开我,对我说:“别来这套,我不击剑,给钱就行。” 没想到他如此正派,不像传闻中的男女通吃,甚至不会对无辜的人刀剑相向,并且还会故意收取钱财来保留旁人的自尊,真是感天动地。】 听完这段内容,南遥沉默了一下。 怎么觉得哪里怪怪的。 而就在这时,守在门口的侍仆迎上下一位参赛者,毕恭毕敬地从他手中接过请帖,接着朗声念道:“合欢宗柳之涯,入座——” 柳之涯? 听到这个名字,原本喧闹的大殿安静了片刻,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朝着门口望去,看向这位轻而易举就能俘获万千少男少女的合欢宗传奇人物。 柳之涯站在门口,万众瞩目。 他看上去好像没有传闻中的那么阴柔,身材很壮实,穿着湖蓝长袍,头发随意地束起,但显然束发练得不是很好,所以还有许多根碎发杂七杂八地翘着。 “怎么回事?”唐少凌陷入沉思,“我看过柳之涯画像,他怎么短短几月就胖了一圈?” 此刻,胖了一圈的柳之涯,站在大门口摸着脑袋环顾一番,目光锁定南遥身边靠近角落的空位,挤过人群走了过来。 终于,他跋山涉水,在南遥旁边一屁股坐下,然后侧过身直勾勾地看着她。 南遥:危。 柳之涯清了清嗓子:“这个妹妹我好像见过。” ……这个妹妹没和你见过。 但下一秒,柳之涯就继续说:“既然这么有缘分,那接下来的比赛,我们就一路同行吧?你看如何?” “少来。”唐少凌发现异样,“你是不是也想偷鸡摸狗浑水摸鱼就能躺赢?我告诉你,不可能,一个队伍里最多只能有三个废物,现在名额已经满了。” 祁故渊和虞迟迟气得牙根痒痒:你骂你自己就行了为什么还带上我们? 柳之涯眼中有一秒慌乱,但很快他便稳住情绪,含泪道:“这位小兄弟,你误会了。我从前的确见过一位和这个姑娘长相十分相似的人,我们情投意合,她说会永远和我在一起,直到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南遥:开始抄袭了是吧? “但我们海誓山盟后不久,她就不辞而别,再无消息。我等了一辈子恨了一辈子怨了一辈子想了一辈子,但我不后悔有这么个让我可等可恨可想可怨的人。”柳之涯拭去眼泪,“姑娘,我看到你,就仿佛看到我终将逝去的青春。所以让我留在你身边守护你吧。” 虞迟迟听得直抹眼泪:“好感人,不如我们就带上他吧。” 祁故渊也连连点头:“没想到媚修原来也是个大情种。” 唐少凌热泪盈眶:“能说出这么感动人心的诗句和话的人,一定是个用情至深的痴情男儿。好,我同意队伍里多加一个废物了,我甚至帮你付钱。” 柳之涯:“感谢感谢。” 南遥:……?修仙界禁止抄袭琼瑶语录。 这人不对劲。 这人绝对不对劲,他刚才那段悲惨经历在现代是能够至少让三位作者拍案而起告他侵权的程度。 柳之涯一看就不是个纯血的修仙人。 玉佩闪了下,小黄用只有两人之间才能听到的传音在她耳畔说道:“你先不要轻易对他暴露自己的身份,玄冥殿和斗灵大赛的过程中全程都会被窥神镜监控,一旦被觉察到异样很有可能太过于引人注目。” 南遥明白了。 而且为了保险起见,这个一看就会惹不少麻烦的柳之涯,最好还得安在自己身边时刻盯着。万一他知道些什么东西随处乱说,被天界所安插的眼线给觉察到,一定会惹出大麻烦的。 于是她握住柳之涯的手:“好感人,我同意你留下了。” 柳之涯同样也情真意切地回望着她。 太好了。 能多苟一会儿了。 柳之涯很苦恼。 他在现代是个刚刚高考完成天宅在家里看动漫的死宅男,谁知道一睁眼穿到这个不男不女的媚修身上。 媚修也就算了,关键是这人名声还不好,烂到没有一个姑娘搭理,倒是有些男的会上门毛遂自荐,但他一个钢铁直男加上这本小说是言情频道,所以怎么都不可能跑去和人击剑。 虽然在合欢宗不双修就会没前途,但柳之涯觉得现在虽然是修仙界,自己还是不能乱搞男女关系。 于是,柳之涯索性天天在合欢宗混吃等死。偶尔在山林里捡回去几个迷路的小修士,狠狠敲诈一笔钱之后再将人放走。他日子过得很舒适,直到收到斗灵大赛的请帖。 合欢宗长老说:“连斗灵大赛都不敢去的人不配成为我合欢宗弟子。”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28节 考虑到自己没有房产,被赶出合欢宗宿舍就要露宿街头,所以柳之涯义无反顾地来到了魔域。 但因为不想被打得太惨,于是他花重金在天罡客栈打听了一下这一届比赛中最强的参赛选手是谁,准备抱一下大腿。 天罡客栈给出了两个人名,第一个是萧无寂。 萧无寂指定不行。 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天天跑去他面前搔首弄姿,被打得嗷嗷直叫,一没留神栽进噬骨池里冻死了,这才让柳之涯给穿了进来。 抱他大腿和找死没区别。 第二个名字,叫做南遥。 听人说这南遥昨天才到魔域,就将魔域死将打得嚎啕大哭,关键是人长得还特别好看。 漂亮姐姐,贴贴。 柳之涯觉得自己行了。 于是他义无反顾地来抱南遥大腿,原本以为要费一番周折,却未曾想如此轻松。 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好像放松得太早了。 因为有两道冰冷刺骨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其中一道不知道来自何处,可另外一道却无比清晰分明——那个坐在南遥旁边的可怕男子! 谢悼在看柳之涯。 他看上去分明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但那双眼眸如同藏着寒气的利刃,一寸寸从他脸上剜过。 危险。 柳之涯迅速抽回被南遥握住的手,藏在背后,往后挪了挪屁股:“等等,虽然你长得和我的白月光很像,但你不能这样碰我。” 南遥:“?” 柳之涯:“休想让我不守男德,我可是人类高质量男性。” ……可你是媚修啊! 玄冥殿顶层。 玄虚长老大汗淋漓,他瘫软在座椅上,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幸好那媚修手放开得早,不然那自己就算费劲十成力气都无法按住旁边这位怒气冲天的魔尊。但好在,很快他就不用一个人面对了。 因为来自各大宗门的执事长老都陆陆续续抵达玄冥殿,算上夜隐,一共二十位。 长老们落座之后互相攀谈一番,看夜隐始终没有抬头。他一改平日里懒散的性子,竟然在一丝不苟地记录着什么。见此番场景,长老们不由大为惊叹:“没想到魔尊大人竟然如此用心,斗灵大赛还未开始,就已经对每个选手观察入微。” 有好奇的人凑上前一看。 【南遥】加三十分:衣服好看、笑的甜、心地善良、声音好听 【柳之涯】扣五十分:名字难听、媚修、男媚修、吃东西、声音太大、有两只手 【谢悼】扣一百分:略 “……”怎么回事? 加分暂且不提,扣分吃东西和声音太大就勉强算了,有两只手为什么也不行啊? 还有那个叫做谢悼的修士怎么干脆扣到连理由都懒得写了? 这能行吗? 这真的能行吗? 玄虚长老觉察到大家诧异的目光,尴尬地笑笑:“放心,斗灵大赛还没开始,魔尊殿下这是闹着玩呢。” 但愿如此。 * 玄冥殿的盛宴是为了让参赛者互相熟识,彼此之间有个基础的了解。在这场盛宴结束后,斗灵大赛才算是拉开序幕。 魔域飞兽载着来自五湖四海的魔人修士以及妖者飞往本次大赛的举办地点,招魂山。 招魂山,这是在魔域管辖范围之内的特级秘境。 特级秘境不常轻易开启,这座山地势险恶,罕见的是在山中有诸多异象,最特别的是,能同时见到四种不同气候。 此山名为招魂,是因为山中特别的灵气格外吸引死魂靠近。有许多枉死之人未能找到通往奈何桥的路,就会在此处停留徘徊。 “诸位先在这山中客栈休息一晚。” 带领这数百名参赛者来到此处的侍者如此说道:“记住,每个房间只可容纳一人,在明日午时之前,所有人需来到此处汇合,到时我们会公布本届斗灵大赛的比赛方式。” 每届斗灵大赛的比赛方式都不相同,在正式开始之前,谁都不知道到底是怎样的规则。 数百人领了钥匙,按照钥匙上的字符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此时夜幕已至,窗外鸟飞兽散,月光从窗户照了进来,屋内屋外一片宁静。 但却没有一人敢放下心来。 能够接到请帖的人都是三域内的翘楚,他们当然知道,虽然侍者说明天晌午时分才会公布比赛方式,但实则斗灵大赛,从他们进入这间客栈的时候就开始了。 危险,就在这间屋子当中。 玄冥殿顶层。 “看来这届修士都十分聪颖,处事格外小心谨慎。”玄虚长老从窥神镜里看着这些画面,无比欣慰道,“他们可能都看出来了,这斗灵大赛第一关就在这屋内。” 困兽之争。 一百间屋子里,每间屋子内都有一只恶鬼。 这些恶鬼可能藏身于任何地方,看似风平浪静的屋子,其实凶险万分。并且恶鬼的实力全都非同小可,如想成功离开客栈,必须要找到恶鬼的弱点,在杀死它之后门才会开启。 这一关,考验的是参赛者对危险的洞察力,对敌人弱点的分析能力,以及最基本的灵力掌控。如果连这间屋子都无法平安离开的话,那就根本没有资格参与接下来的比试。 斗灵大赛为了保证公平公正,不仅仅是这二十位执事长老能看到画面,只要持有窥神镜碎片的人,无论在地处何处也同样能看到。 简单来说,这是全修仙界范围内的直播。 在一百位参赛者全都进入屋内的那一刻,大赛正式开始。 鬼火、剑光、符咒引燃。 这些招式在窥神镜上不断闪烁,显得异常绚烂。 第一位离开屋内的参赛者——萧无寂! “不错。”玄虚长老点点头,“不愧是仙域的翘楚,你看,他一进屋就敏锐地觉察到了藏身于镜内的恶鬼。只用了半柱香的功夫就找到了恶鬼的弱点并且将它成功斩杀,这速度,是近三年来最快的一位。” 天地如意书的仙域论坛早早炸开锅: 【萧无寂师兄真是天神下凡,这回仙域可在其它两域面前狠狠扬眉吐气了!】 【有人用化神符记录下来刚才萧无寂师兄斩杀恶鬼时的样子了吗?三域之内就没有比师兄更丰神俊朗的人了!】 【第一!第一!萧无寂第一!】 很快,第二名、第三名也陆陆续续决出。 虞迟迟身为刺客,虽然平日里看上去马马虎虎的,但其实对周围环境的洞悉力一点都不比萧无寂弱。她三下五除二就引出了藏身于屋中的恶鬼,艰难缠斗一番后借由暗器将其毙命,也成为了最早一批脱身的人。 唐少凌和祁故渊,一个为修仙世家出身,另一个则是身负真龙之气的太子,虽说平日里完成课业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但胜在灵力浑厚,就算没有办法准确揪出恶鬼,硬碰硬也能将其驯服。 而剩下一个柳之涯就比较特别了。 被鬼追着满屋子乱窜之后,他痛定思痛,觉得必须要发挥自己媚修的特长。于是他在原地站定,对着那恶鬼wink了一下,掐着嗓子说:“啾咪。” 恶鬼:“……” 柳之涯:“啾咪啾咪。” 恶鬼:“不然你杀了我算了。” 柳之涯:“哇,媚修真的好厉害。” 也有些人不敌恶鬼或者是掉以轻心,很快就被逼得束手无策,丧失了能够继续战斗下去的能力。 遇到这种情况,就会有长老出手将人救出。同时,这人也将失去下一轮比赛的资格。 玄虚长老看了一会儿,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群执事长老里知道南遥的不过寥寥数人,毕竟出于南遇晴的意愿,三位尊者虽然宠爱南遥,却没有将她宣扬得尽人皆知,为的是避免她年纪轻轻便要处于风口浪尖。 虽然知道她的人不多,但玄虚长老对南遥的实力却一清二楚。 这小姑娘看似绵软,其实天生灵骨,是个修炼奇才,加上悟性也不错。还是孩提时就能将魔域的恶兽揍得满地乱跑,所以现下的实力应当不在萧无寂之下。 ……可现在,怎么迟迟没有动静。 于是玄虚长老特意找到南遥所在的画面,放大来看—— 南遥躺在床榻之上,裹着被子,双目紧闭,呼吸均匀,偶尔还翻个身轻轻砸吧一下嘴,睡得异常安稳。 玄虚长老:瞳-孔-地-震。 什么?! 她睡着了? 她在斗灵大赛上睡着了? 恶鬼呢?凶险万分的恶鬼呢? 其实这也不能怪南遥。 她真的很困,原本守魔山那一路就没睡好。谁知道前脚刚来到魔域,第二天斗灵大赛就开始了。今天早上本来想在玄冥殿偷偷睡觉,结果跑出来个稀奇古怪的媚修搞得她担惊受怕一早上。 现在好不容易看到一张床,谁知道这个房间居然还是个密室逃脱? 南遥不能接受。 而且如果现在把恶鬼杀了,那么房屋的门就会被破坏。客栈人来人往鬼进鬼出的,开着门睡实在是太不雅观。 不行不行。 不能立刻杀。 她掐指一算,侍者说最迟明天晌午前要离开客栈。 很不错。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29节 既然这样的话,睡到明天早上太阳出来再收拾恶鬼就行啦。 于是南遥走进屋之后就径直躺在床上裹好被子,顺带揪出两坨棉花塞到耳朵里,免得外头打架声音太大把自己吵醒,然后就开始蒙头大睡。 玄冥殿上的长老们震惊得合不拢嘴:“怎么会有如此没有危险意识的姑娘?” “不行,扣分。通知在招魂山附近的长老们,随时准备救这个小丫头,万一她在梦里被恶鬼袭击,那可是九死一生。” “哎,看来又得少一个参赛者了。” 玄虚长老听着周围人的念叨,十分担忧地朝着夜隐看了一眼。 ……魔尊殿下应该很伤心吧。 结果他一转头,看见夜隐托着下巴注视着窥神镜,露出慈父般和蔼可亲而又感动的微笑。 夜隐:睡相可爱,加十分。 夜隐:被子盖得真好,还不会着凉,加二十分。 夜隐:哟呵,耳朵里还塞着棉花,真聪明,再加二十分。 夜隐:呼吸很均匀,不错,加三十分。 玄虚长老:……你在干什么!! 随着参赛者淘汰的淘汰,逃出的逃出,窥神镜上可以看到的画面越来越少,所以也有越来越多的人关注到某间屋子的不对劲。 【有人看到吗?居然真的有个小姑娘在客栈里睡觉诶?】 【什么?她不会不知道斗灵大赛第一关已经开始了吧?】 【我也看到了我也看到了,哇,长得好可爱,可惜好像不太聪明还很弱的样子。】 终于,在众目睽睽之下,南遥屋子里的鬼忍不住了。 怎么会有这么不尊重鬼的人啊! 它原本是想好好折磨这个小姑娘一番,看着她时时刻刻惶惶不安。等到她被恐惧折磨到精神衰弱时,再给予她致命一击,吸食干净她身上的生命与灵力。 为此,它还特别聪明地躲藏在窗户外面,想看着她明明感知到鬼的气息,却无法找到自己时崩溃的模样。 却没曾想,这小姑娘压根不找自己就算了,居然还在房间里呼呼大睡? 恶鬼可受不了这委屈! 它穿过窗户进入屋内,漆黑的鬼气在逼仄的房间里翻涌,摇得脆弱的窗户吱呀直响。桌子上的花瓶晃荡着,重重地砸落在地上,摔成无数碎片。 漆黑的鬼气中亮着两只猩红的眼,它张开血盆大口,自房梁处俯身冲下。 “完了,毫无防备地接下这一击会被鬼气冲碎五脏六腑的。” “招魂山的守卫呢?快出手救人。” 玄冥殿的执事长老们提心吊胆,如若在自己的监管下出现参赛者身亡这样的大事,可是会被全天下人问责的。 玄虚长老也有些担忧,他朝着夜隐方向望去,见他也紧锁眉头,此刻正在奋笔疾书。 【南遥】再得十分:稳重、睡眠质量好 【南遥房间的恶鬼】失十分:打扰别人睡觉 “……”怎么恶鬼你也扣分?! 然而就算执事长老们再如何焦急,这个速度就算是守卫来得再快也无济于事。 在眨眼之间,那黑气直逼南遥的头颅。 而就在这时,南遥翻了个身。 轰—— 恶鬼一口咬空,重重砸碎了一半床板。 终于,南遥醒了。 她坐起身,脸上一点多余的表情都没有。但可以从她略带着些乌青的眼底,读出一点没睡饱后被吵醒的暴躁,她慢悠悠地转过头看着恶鬼,漆黑的眼仁紧紧盯着它,然后……打了个哈欠。 恶鬼:……气死鬼了。 南遥不慌不忙地够着手从床头摘下佩剑,但下半身依旧裹在被子里不愿意挪窝。她把剑揣在手中,就这样安安静静地看着恶鬼,一动不动。 似乎,是等待着它先出手。 恶鬼:……?什么意思?感情你连和我打架都懒得站起来了是吧? 这简直是欺鬼太甚。 恶鬼被激怒了,被彻彻底底地激怒了,它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在自己体内涌动。 很好。 多亏了这个小姑娘,自己身上的鬼气经由怨恨和愤怒淬炼后再次成功突破。现在就算是整个客栈的鬼魂加起来,恐怕都难以和它打成平手。 原本打算给这个可怜的小姑娘留个全尸,看来是不必了。 恶鬼发出桀桀的笑声,鬼气逐渐浓郁了起来,它猩红的眼中充斥着杀戮与癫狂,死死注视着面前的南遥,只在一瞬间,裹狭着破风之势朝着她攻来。 南遥举剑。 咔嚓。 切成两半。 恶鬼:“呜……”可恶,不能放弃。虽然我被切成了两半,但只要给我充足的时间,我努努力还是能够重新长回去。 但下一秒,南遥就把变成两半的恶鬼给捉了过来,然后从自己的灵囊里摸出一个小瓶子,将恶鬼拧成一团塞了进去后把盖子盖好。 恶鬼惊恐:干嘛!你干嘛! 南遥将瓶子放在桌上,然后抖了抖自己被子上的木屑,重新缩回了被窝里。 明天太阳出来再杀。 多睡一会儿,多睡一会儿。 南遥全程一个字都没说,只留下恶鬼惊恐地在瓶子里乱撞。 可、可恶,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恐怖的人? 玄冥殿上的执事长老全都沉默了。 他们低下头,默默划掉自己刚刚给南遥扣掉的分,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悄悄咪咪地改成了加分。 心悦诚服。 的确是心悦诚服。 这是他们这么多年以来,头一次看到一个正道修士杀邪道恶鬼,能杀得这么像个大魔头屠杀无辜群众。 长老们探头一看魔尊,发现他的名录上给南遥一长串的加分后,顿时再一次心悦诚服。 不愧是魔尊,慧眼识珠,如此有先见之明。 八卦轶事录对此一事进行了热烈的讨论—— 【我觉得怎么看这个小姑娘才更像要夺得桂冠的样子】 【哼,不得不承认,整个斗灵大赛只有她才配与萧无寂并肩而战】 【《欢喜冤家:初逢斗灵大赛》:清冷大师兄与毒辣江湖少女】 然而萧无寂和南遥的八卦还没来得及编造出来,大家就在窥神镜上发现了另外一个异类。 【有谁知道那个黑衣束发的少年是谁吗?】 【……我好像有点印象,这该不会是那位死囚谢悼吧?】 画面中,谢悼在百无聊赖地用火柴搭着宝塔,他随手抽动一根火柴,那宝塔摇摇欲坠,啪嗒一下摔散在桌面上。 谢悼:“啧。” 身后给谢悼捏肩捶背的恶鬼吓得一抖,手上动作顿时停住了。 谢悼瞥它一眼:“继续。” 恶鬼哆哆嗦嗦地继续开始锤。 谢悼在地府还是一颗恶种时,就靠吸食烈狱恶鬼维系自己的生命和力量。 万鬼都是他的食饵。 这客栈里的鬼全都是弱不禁风的模样,参与这种无聊的比赛,让他觉得很浪费时间。 他原本一刻都不想多待。 但在进屋前,南遥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泪眼朦胧地对他说:“我一定要好好休息一晚上。” 休息? 她就在他的隔壁。 他可以清晰听到那头的动静。 悄无声息。 她真的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那头终于有了骚动,在短暂的怒吼与咆哮后被一声巨响给终结,然后便听见恶鬼呜呜地哭泣。 谢悼低笑一声。 看来是他低估她了。 谢悼丢掉手上这一根火柴,似乎终于觉得摆弄这些东西十分无趣。他起了身躺上床,后脑枕在胳膊上,闭目养神,顺带不忘知会那恶鬼一声:“天亮之后喊我起来。” 说到这,轻飘飘地补充一句:“对了,晌午之前记得提醒我把你杀了。” 恶鬼沉默了。 执事长老们沉默了。 看着窥神镜的百姓修士魔人妖兽全都沉默了。 杀鬼诛心。 怎么能有人说出如此冰冷而又残忍的话?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30节 后来,这一届斗灵大赛初赛也被称之为《直到那天我们也未曾知道屋内的恶鬼究竟是谁》。 * 天蒙蒙亮,南遥睡了个好觉。 她心情大好,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一转头看在缩在瓶子里哭泣的恶鬼,明媚地冲它一笑:“早上好。” 恶鬼:呜呜!! 南遥翻身下床,拿起瓶子放在地上,然后持剑往瓶子上狠狠一戳。 瓶碎鬼散。 门也随之打开。 南遥走了出去,左右环顾一番,听到自己隔壁的房门内传来些动静。几声惨叫之后,谢悼推门走了出来,他低头拍了拍袖子上的褶皱,一抬眼便和南遥对视。 南遥:是恶种耶。 谢悼笑了声:“睡得好?” 南遥小鸡啄米般的点点头:“恩恩。”但很快她又疑惑了一下,虽然她知道外头的人可以用窥神镜看到秘境里面,但按照规则,秘境中的人没办法使用任何法器看到对手或者是队友的画面。 谢悼怎么知道自己在睡觉的? 但她还没来及细想,面前这人便已经迈步下了楼。南遥一溜小跑,跟在他后面扯住他的袖子,开始今日份的絮絮叨叨:“你怎么也现在才出来?你是不是也偷偷睡觉了?你房间的恶鬼什么样呀,我房间的超级可爱,它可以被捏成小小一点塞进瓶子里诶。” 玄冥殿内,夜隐咬牙切齿。 【谢悼】左脚先迈出门扣分,用腿走路扣分,有耳朵扣分,呼吸声很吵扣分 不知哪位女修笑着调侃了句:“这两人看上去都挺非同寻常,但气场却意外相合,没准会在秘境里发展成一段佳话呢。” 听到这句话,夜隐唰地站起身就往外头走。 玄虚长老一把抱住他的腰,一把鼻涕一把泪:“三思啊殿下,请您三思啊。” 而就在这时,一支传声纸鹤从窗户里飞了进来,落在了夜隐的肩上。 夜隐拆开纸鹤,南遇晴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过来:“夜隐老贼你要是敢拦着我闺女大放异彩,我就把你家魔殿给拆了顺带让你三百年别想进我家一步。” 在座执事长老噤若寒蝉。 是谁? 是谁敢用这样的语气对夜隐说话。 可下一秒,向来人挡杀人神挡杀神的夜隐小心翼翼地收起纸鹤放进怀里,然后一言不发地回到自己的魔榻上,再次掏出笔录: 【南遥】母亲声音也好听,加分。 玄虚长老:你这个魔尊要完蛋啦! * 南遥和谢悼下了楼之后,发现招魂山前已经站满了人。 他们听到身后的动静,不约而同地转过头注视着这两位姗姗来迟的参赛者。 虞迟迟含泪扑向南遥,一把将她抱住:“呜呜我还以为你和谢悼大哥嫌麻烦偷偷退赛了呢,太好了,我们有救了。” 四个挂件发出了咸鱼得救的快乐呐喊。 人群中有人冷笑道:“就这么简单的考验,居然还有人需要花费一整夜的时间来和那恶鬼缠斗?看样子这届参赛者的实力还真是良莠不齐。” “嘘,别光顾着看这些无名之辈了,你们看,比赛规则出来了。” 招魂山前的魔启录上缓缓浮现字体—— 复试:点魂灯 1.本次复试参与者六十六人,招魂山内一共十盏点魂灯 2.可至多六人组队点燃点魂灯,也可孤身一人独自寻找,点灯者、协助点灯者均有不同的计分方式 【点魂灯须知】 1.点魂灯位于凶险之地,请诸位侠士以自身安全为首 2.点魂灯只可在白日点燃 3.点魂灯需要用活血点燃 4.如遇险境,捏碎身上的令牌,即会有守卫带你离开招魂山 规则显示完毕后,屏障上缓缓出现一道裂口。 进入这道裂口,才算是彻底进入招魂山内部。 人头攒动,正当所有人准备进山时,突然有一道声音响起:“等等,大家先不要动!” 众人止步。 开口说话那人是位符修,他伸出手指着魔启录上的字:“看到了吗?上面说参赛者有六十六人,可我刚刚数过……我们这里分明有六十八人。” 此话一出,众人大骇。 有人验证过后随之附和:“真的,真的有六十八人!” “听以往的师兄师姐说,斗灵大赛的比试里可能会有一些恶魂化作人的模样,混进赛场内滥杀无辜。但是这样的事已经许久没有发生,难道说……” “我怀疑恶魂就是他们两人!”那符修指着已经来到秘境裂缝处的南遥和她身后的谢悼,“他们来得最迟,保不准就是被恶魂夺了舍。” 南遥说:“你说得有道理,但考虑到你没有证据,所以我现在准备进去了。” “不行!”那符修义正词严,他走到南遥身边拔出剑,“为了大家的性命安危考虑,我不可能熟视无睹地放任你这般可疑的人进入招魂山内。” 南遥思索了下一下,伸出手捂住他的眼睛。 “你干嘛!”符修气急败坏。 南遥贴心地解释道:“好了,这样你就看不见我进去啦。” “……?!”岂有此理。 第021章 仙尊为何那样做。 仙域, 千鹤楼。 千鹤楼位于孤山之巅,云烟环绕,仿佛直通天府。白墙琉璃瓦之上有仙鹤驻足, 百鸟绕楼而飞,宛若人间仙境。 “六十八人?”乘阳道长皱起眉,“最近魔域动荡不安,保不准真的有心怀不轨之人混进本届斗灵大赛。师尊, 是否和魔域那边商讨一番,叫本次斗灵大赛就此作罢?” 那高居主位的人白袍金冠, 白袍上由金魂线绘着的金鹤纹路上流光熠熠。他撑着太阳穴,双目紧闭,整个人看上去不怒自威,宛若位处高岭的寒芝, 清冷而又不可亵渎。 “无事。” 仙尊眼都未抬一下:“夜隐他自有分寸。” “也是,在这位魔尊的手下若是还是出什么人命, 那也算是件稀奇事了。”乘阳道长放宽了心, “再说,有萧无寂在招魂山, 必定是出不了什么纰漏。” 此话一出,千鹤楼的诸位长老纷纷附和。 “那当然,萧无寂可是天纵奇才。” “看来本届斗灵大赛的桂冠, 当真是非他莫属了。” “这萧无寂一身正气心怀救世之心,就算当真有人身陷囹圄, 他也不可能坐视不理。” 乘阳道长也随着他们夸赞了几句后, 不动声色地往仙尊那边看了一眼,见他依旧是那副寡漠的样子,只得在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 仙域仙尊, 是三域三位尊者内实力最为稳健的一位,但却也是最冷情的一位。 魔尊夜隐乃是邪魔之子,出身血统并不纯粹,年幼时被欺凌践踏,到如今这个位置,是一点一点爬上来的。他身旁的十八魔将都是随着他千百年来东征西战,结下生死情谊,所以夜隐虽然嗜血残暴,却颇受魔人拥护。 妖域鬼刃则是妖殿内震慑乾坤的兵器化形为妖,不懂人事不知人情冷暖,性格顽劣活脱脱一个疯子,看上去冷血无情实则只是恣意洒脱,做任何事情只看自己高不高兴,不管合不合理。 而仙域这位仙尊,尘无心,是这三域尊者中最为克己复礼的一位。 他一出生便是众星捧月,天生剑骨,资质异于常人。仙府将他带于极寒之境培养数百年,他自小便被当做仙域的镇域剑心对待。当然,他也不负众望,成为仙域几千年来最年轻、实力也最为强劲的无上尊者。 但兴许正是因为如此,尘无心真如他的名字一般,对任何人任何事都十分薄情。他奉公守礼,绝不徇私枉法,但却仿佛对谁都漠不关心。 乘阳道长叹了口气,继续望向殿内的窥神镜:“那符修……好像是我仙域弟子?哎,怎么如此莽撞?不过这小姑娘的确也奇怪,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能在初试里耗上整整一夜的修士,居然连那普通的恶鬼都要花费如此之久的时间缠斗……” 闻言,一位长老笑了起来:“这话可错了。不过乘阳你和师尊历来不喜欢关注初试,所以当然对昨晚发生的事不知情。依我看啊,这小姑娘和她身旁那位少年,才是最有可能获得夺得桂冠的人。” “何出此言?” “他们在初试时睡了一晚。” 另一个长老显然想太多:“怎会有如此荒唐之事!他们年纪轻轻怎么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做这种……” “分开睡的。” “哦那没事了。” 大殿内陷入诡异的沉默。 刚才那位“想太多”长老显然觉得有些尴尬,现在大家都默不作声,显得自己怪不正经的。于是他咳嗽一声,强装镇定引出话题:“这么看来,这小姑娘的实力的确雄厚,她叫什么名字?是来自哪个宗门的?” “宗门……倒确实不清楚。但名字,好像是叫做……南遥?” “想太多”长老刚准备开口接话,突然感觉周遭的气流仿佛瞬间凝固了一般。 这股威压…… 大家不约而同地看向主座那位。 ……尘无心睁眼了! 尘无心湛蓝的眼眸中寒意分明,他注视着窥神镜,虽然脸上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他却能看见他搭在扶手上的手一点点收拢。 千鹤楼内冷气翻涌。 师尊……在发怒?! 而窥神镜内—— 符修觉得南遥这行为十分侮辱自己,简直就像把他当三岁幼童逗弄。他一下子甩开南遥的手,抽出剑指住她的脖颈:“今日只要我活着,就不允许你踏入招魂山一步。” 南遥对这突如其来的针对很无奈,她听到符修如此慷慨激昂地放下狠话,不由大惊失色:“什么?你今天就准备不活着了吗?好可惜,你还这么年轻。”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31节 符修:“?”什么。你为什么就直接默认你可以进去招魂山。而且我那只是用了个夸张的修辞手法而已。你这么认真地替我可惜搞得我很骑虎难下。 他有些怂了。 但他绝对不能承认。 于是符修强装镇定,他一个人孤立不算,还要煽动其他人一起来孤立:“大家都听到了吧?这恶女居然能如此放肆,要我看,今日咱们就同心协力,将她和身旁那个无名少年一同驱逐出招魂山!” 无名少年谢悼:? 而千鹤楼内—— “乘阳。”终于,尘无心开口。 他声音里透着些寒气,刺得人脊背发麻。 “师尊。”乘阳道长战战兢兢地站起身,“有何吩咐?” “那符修叫什么名字?” “好像叫段……” “不重要了。”尘无心打断,“罚他。” 乘阳道长恍然大悟:“此名弟子无凭无据出口伤人,此举的确不够仁义,等到斗灵大赛结束……” “现在就罚。” “……可是现在在比赛。” 尘无心沉思了下,的确如此。 于是他站起身朝着殿外走去,任凭乘阳道长如何呼喊也未停步。他离开殿内,掏出通讯符,引燃。 那头传来夜隐没好气的声音:“干什么?” “夜隐。” 尘无心停顿一会儿,深吸一口气:“立刻结束斗灵大赛,立刻。遥遥被欺负了没看到吗?你是瞎了吗?有人拿剑指着她,拿剑、指着她。她当年打碎了我的青玉琉璃盏砍倒了我养的万年竹还把我喂食千年的锦鲤炖了我都不舍得拿剑指着她,现在居然有人拿剑指着她?而且还在你的地盘之上?夜隐你是废物吗?而且参赛六十六人变成六十八人,这说明什么?危险,非常危险。” 夜隐掏了掏耳朵,将通讯符拿远了些,略带鄙夷:“我就瞧不起你这种溺爱孩子的人。” 听到这话的玄虚长老在旁边呵呵一笑。 尘无心才不管溺爱不溺爱,他唤来莫邪剑,准备直接飞到魔域把玄冥殿砸烂让夜隐把自己的宝贝遥遥给捞出来。 但比莫邪剑来得更快的是南遇晴的传声纸鹤。 “给我爬回你的千鹤楼。”南遇晴说,“谁敢拦着我闺女大放异彩我就把你们全吃了。” “……” 夜隐在通讯符那头听到南遇晴的声音,疯狂嘲笑尘无心,甚至还攀比起来:“我收到传声纸鹤里的声音可比你的温柔多了,所以还是我更有希望成为遥遥名正言顺的父亲一点。” 哼。 尘无心傲娇一哼,将纸鹤折折好,塞进自己怀中,然后提溜着莫邪剑走进了千鹤楼。 看到莫邪剑的长老们倒吸一口冷气。 看来师尊真的很生气。 居然连莫邪剑都唤了出来! 尘无心坐回主位,目不转睛地盯着窥神镜。 符修义愤填膺,但多数人都没有轻举妄动。 因为的确如南遥所说,这一切仅凭猜测,如果这样就要让同袍之间自相残杀,未免也太过偏激。 但也有些人蠢蠢欲动—— 比如某位偷偷绕道南遥身旁准备使暗器的剑修。 尘无心指着剑修:“罚他。” 比如某位替符修加油鼓劲还偷偷给他补药的丹修。 尘无心指着丹修:“罚他。” 还有一不留神一脑袋撞到南遥后背的唐少凌。 尘无心指着唐少凌:“罚他。” 哼哧哼哧记笔记的乘阳道长露出疑惑的表情:我怎么觉得一向不徇私枉法的师尊今天好像也不是很公正啊。 最后还有握住南遥胳膊,将她一把扯到自己身后的谢悼。 尘无心皱眉,指着谢悼:“罚他。” “……” 为什么这位也要罚! 而且他根本不是咱们仙域的啊喂! 尘无心安静了好一会儿后,似乎是又想起什么,指着刚才那个“想太多”长老:“罚他。” “想太多”长老:“……?” * 很吵。 周围声音嘈杂,谢悼似乎是有些烦躁,他神情逐渐不耐。 不对劲。 南遥觉察到异样,连忙转身给谢悼拍背顺气:“不生气不生气。” 她可不能让谢悼在这里发火。 毕竟斗灵大赛可是全修仙界直播,谢悼要是在招魂山门口就杀疯了,估摸着就连守候在外头的护卫与长老全都拦不住,到那时不就是昭告天下有一个大魔头诞生了吗? 在剑拔弩张中,终于有人开口喊了停。 “住手。” 寻声望去,来人是萧无寂。他眉目清隽,看似温润的双眸中藏着些高不可攀的清冷,他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拦开符修的剑,将对峙的双方分隔开来。 “仙域弟子,不得如此无礼。”萧无寂说,“空口无凭的情况下,怎能仗着人多势众如此对待一个姑娘。” 此话一出,也有人附和。 “不愧是萧无寂师兄,当真是霁月清风的一个人。” 符修面子挂不住:“那你说怎么办?” “不妨让她跟着我一起走。”萧无寂转身看着南遥,“我乃仙域内门大弟子萧无寂,以我的力量,她不足以为惧,大家尽可放心。” 而且,他原本就是带着任务而来。 让这恶女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也好找到机会替自己那不成器的远房亲戚讨回公道。 周围人觉得这办法好。 但是柳之涯跳出来第一个反对:“不行,我看规则上写最多六人一组,我们组已经有两个大腿四个废物了,人已经满了,所以你休想进来浑水摸鱼当废物。” 萧无寂看着他,心中冷哼一声。 合欢宗那阴险的媚修也和这恶女一道?果然,他们这一行全都是心术不正之人。 萧无寂冷声道:“我是在帮你,南遥姑娘。若没有我相助,你恐怕连这招魂山都进不了。” “……”南遥沉默了一会儿。 她看了看就在自己旁边的秘境裂缝,又看了看旁边虎视眈眈的人。沉思一下,然后走到秘境旁边,发自内心地表达了疑惑:“为什么进不去?我可以就这样走进去啊。” 谢悼靠树而站,一言未发。 敬酒不吃吃罚酒。 萧无寂冷笑一下,想着这恶女无法无天,居然将仙域如此修士都不看在眼里,那自己自然不必仗义执言。 于是他退后一步,似乎是默许。 刚才那几位虎视眈眈的修士顺势而发,符修引咒、阵修列阵,一时之间金光乘着雷电闪烁,声势浩大蓄势待发—— 但那冲天的灵力在头顶盘旋几番,还没来得及猛攻而下,便仿佛大雨浇灭火花一般,瞬间散开了。 咦? 怎么回事? 怎么无法聚气? 修士还没搞明白,谢悼先动了。 他支起身,拍了拍肩上的树屑,朝着南遥的方向走去。 那剑修离南遥最近,见势只能放弃聚气,抽剑朝她袭来。 原本剑锋直逼南遥,但下一秒,谢悼的身形便出现在了他的视线当中。 谢悼抬手,握住剑刃。 剑停。 刃锋划破了他的手掌,往外冒着血,顺着剑锋淌下。但谢悼眼都没眨一下,漆黑的眸盯着面前的剑修,明明看上去也才十七八岁的一张脸,却仿佛从地府中走出的罗刹一般看得人浑身发冷。 怎么会…… 自己在仙域虽不如萧无寂那样尽人皆知,但也算是成绩优异夺得不少比试的头筹,面前这人……怎么能这么轻松地接下自己的本命剑? 但下一秒,还有更令人瞠目结舌的事情发生。 谢悼突地一笑,将眼稍眯。 紧接着,那剑上出现了些许裂痕,下一秒,剑硬生生被折断。 众人惊得捂住嘴巴。 剑修折剑。 这到底还是和他们一辈人能爆发出来的力量吗? 谢悼握住剑刃,反手便朝着剑修的腹部刺去——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32节 “谢悼!”南遥喊他。 不行。 那剑修腹部受不住这一下,谢悼若不收力,必定会捅得他五脏六腑肝胆俱碎。 不可以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人。 要杀也得等出去之后偷偷杀嘛。 谢悼好似对南遥的声音置若罔闻,只是在那剑刃逼近那人腹部时收住手,硬生生扭转了个方向,弱了九分力道,刺穿那剑修的肩膀。 剑修抱住肩,往后趔趄几步,咳出一口鲜血,痛得在地上打滚。 谢悼站起身,吹去手上残余的破碎的剑刃,朝着在地上打滚的剑修走了过去。 剑修惊恐地往后退了退。 谢悼在他面前蹲下,笑着看他在地上连滚乱爬,稍稍抬了抬下颚:“看见了吗?” “……看、看见什么?” “她要是恶魂附身,你现在脑袋就不在了。”谢悼指了指南遥,然后抬眼看向刚才还准备蠢蠢欲动的修士们,“根本不用进招魂山,现在就有办法让你们死。” 四周一片沉默。 祁故渊和虞迟迟两个交了保护费的此刻最扬眉吐气,这两人就像反派选手的小跟班,叉着腰一左一右跟护法似的站在谢悼身后。 “没错!” “就是这样!” 柳之涯也加入了他们的行列:“我们可是交了保护费的,你见过有其他恶鬼收保护费吗?没有,只有阴险狡诈的人才会收保护费。所以综上所述,他们两个是人!” “……”一时间分不清楚你到底是不是在帮他们说话。 见谢悼没有杀人,南遥也松了口气。 她一放松,就开始顺杆子往上爬。 刚才是谁说没有他的帮助,就连招魂山都进不去的? 她可不爱听这话。 南遥一只脚踏进秘境,走了进去,边走边昭告天下:“你们看,我进去了。” 但下一秒她又跳了回来,得意洋洋:“你们看,我又回来了。” 柳之涯见状,狠狠瞪了一眼瞧不起他的萧无寂,走到南遥面前和她一起跳进跳出,空气里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两人进进去去来来回回。 “我进去啦!” “我回来啦!” 窥神镜前无数长老和修仙界热心群众看着这诡异的画面,陷入沉思,他们看到: 一个恐怖的大魔头在欺负人。 两个大魔头的手下在旁边耀武扬威。 还有一男一女在秘境的缝隙里张牙舞爪地跳来跳去。 这是什么邪恶的反派组织啊! 玄虚长老见状松了一口气。 那名为谢悼的少年并没有下重手,加上斗灵大赛原本就少不了争斗,所以眼下这些骚乱倒也实属正常。 他转头看了眼夜隐的名录,想着那谢悼都如此仗义出手了,总归会在夜隐手上捞得些分数。 然而—— 【南遥】:活泼可爱,加分;被针对了好可怜,加安慰分;洗脱冤屈不容易,加辛苦分 【谢悼】:扣分,你管我为什么,就扣分 “……” 玄虚长老一时之间不知道到底是谢悼没救了,还是夜隐没救了。 * 【我第一次看到萧无寂师兄吃瘪诶……】 【理智分析,萧无寂和那位名叫谢悼的少年究竟谁更强一些?】 【问这话的人一看就是没修过仙,同样的年纪能徒手折断剑修的本命剑且不费吹灰之力,这已经不能用天才来形容了吧】 在千万人的注视之下,反派队伍走进了招魂山秘境。 当所有的修士全都进入秘境后,那道裂缝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招魂山的秘境中所有法器都会统统失效,所以南遥的灵囊显然是没有作用了。不仅如此,为了避免有人投机取巧,在秘境内也无法使用御剑飞行。 但众人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噬骨河。 这条河没有桥,河水并不深,但这条河中存在着一种食人骨喝人血为生的噬骨鱼,鱼群都是成批而动,且多数鱼都在河中生活了上百余年。 虽说也未尝不可以硬碰硬,但多半都会脱层皮。 而且鱼群并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若在噬魂河附近使用灵力,会吸引过来一种只存在于招魂山的可怕妖物。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有关于这种妖物的确切情报。 所以为了以防万一,众人渡河得万分小心,尽量避免被噬骨鱼袭击。 刚才那位剑修折了剑之后早已心态大崩,他哭得像没了老婆的可怜男人,可怜兮兮地扒着符修的肩膀,一路抽抽搭搭。 他哭得声音一大,噬骨河中就传来骚动,乌黑的影子朝着他脚下游来。 “闭嘴!”符修伸出手捂住剑修的嘴。 影子不动了。 看来,这鱼对人的声音很敏感。 符修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心生一计。 虽然他们没办法打赢那群反派小队,但却可以暗中给人家使绊子。他们不妨就在岸边蹲守,等南遥他们要过河的时候,就疯狂往河里面丢石子,惊扰鱼群,让鱼群去袭击他们。 就算这群人灵力再强,只要在噬骨河旁边,肯定不敢贸然使用灵力,那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 符修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报复手段简直是天衣无缝,他眼睛里闪烁着诡异的光芒,阴森森地笑了起来,然后一把扯住剑修的衣服,躲在树后面开始虎视眈眈地视奸南遥等人。 别让我抓到你们过河! 符修等啊等。 第一批人踮着脚踩着石头小心翼翼过河了。 第二批人也开始过河结果不小心掉到水里,一人淘汰。 第三批人寻找另外的路去了。 第四批…… 第五批…… 咦? 那群可恶的反派们去哪里了? 符修等得又困又饿,就在他忍不住直打哈欠的时候,突然闻到一股香味扑鼻而来。 孜然的味道! 加麻加辣! 可恶,还有人偷偷加醋! 等一会儿,为什么会闻到烤鱼的味道? 符修一个激灵,抬起头寻找一番,终于在不远处的河边发现了聚在一起大快朵颐的六个人以及一只小松鼠。 南遥咬着鱼含糊不清地说:“本来刚才还准备多跳一会儿来嘲笑一下他们的,但差点忘记重要的事情。” 没错。 和柳之涯一起来来回回跳了半个时辰的南遥为什么突然停下了呢? 因为她发现到饭点了。 柳之涯边吃边比了个大拇指:“焦而不糊,虞迟迟,你的手艺真的很不错。” 虞迟迟怪不好意思的:“天钱。” 这回南遥听懂了虞迟迟的意思:你要觉得好吃我可以天天做但你得给我钱。 符修瞳孔地震。 为什么会有鱼?为什么可以烤鱼?不是说灵囊内储物的东西都不能用了吗? 很快,一行人就把五条鱼吃完了。 但他们显然觉得还不够,于是眼巴巴地看向南遥。 南遥转过身看着噬骨河,中气十足地喊道:“还有鱼在吗?我们吃完辣!” 噬骨鱼:你不要过来啊!! 作者有话说:一时分不清反派是反派还是反派认为的反派是反派。 第022章 南遥之死。 在南遥小的时候, 她那三位叔叔为了在南遇晴女士面前争宠,举办了无数场比赛来证明自己是更优秀的男人。 从灵力切磋大赛一直到斗蛐蛐大赛,从斗蛐蛐大赛一直到比谁折的小青蛙跳更高大赛。 三人之间的比试花样百出、千奇百怪, 钓鱼比赛已经是其中比较正常的一种了。 当然,在钓鱼比赛上获胜的一直是仙尊叔叔。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33节 夜隐是暴脾气,坐那还不到一刻钟就开始打哈欠然后摔杆,在岸边对着鱼进行死亡威胁。 鬼刃是作弊王, 他也没耐心,但是他不守规矩, 在偷偷下湖用灵力炸鱼的时候被边吃烤鱼边监督比赛的南遥给红牌出局。 只有尘无心能在湖边一坐坐一晚上,他还抽出空来教育自己的对手:“像你们这么急功近利还如此聒噪,只会吓跑鱼,钓鱼得专注且有耐心。”说到这他话锋一转, “就像我对遇晴姑娘一样专情,以小见大, 通过这次比赛可以看出, 我才是最适合当南遥父亲的人。” 夜隐:“你别蹬鼻子上脸,折小青蛙的比赛你还输了啊。” 说完, 不服输的夜隐再一次掏出斩魂刀,开始站在岸边威胁鱼在一炷香之内速速过来被钓。 但没有鱼理他。 现在南遥知道了,夜隐叔叔不是输在方法上, 而是输在地点上。 她愿意称呼噬骨河为夜隐天堂。 她站在岸边拔剑喊道:“我饿辣。” 噬骨鱼:鱼来辣。 然后她拿剑往湖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湖里连戳三下,整整齐齐地串上三条鱼, 然后得意洋洋地递到虞迟迟手中。 南遥:我扎。 虞迟迟:我烤。 做完这一切的南遥拍拍裙子在谢悼旁边坐下, 戳了戳他的胳膊:“下次归你,不能总拿我的剑,这样子会弄得我的剑怪腥的, 你也要牺牲一下你的剑。” 谢悼在地上捡起一根树枝:“为什么不拿树枝?” 南遥:“……”因为我没想到。 在树后偷看的符修陷入沉默,身旁一直抽抽噎噎的剑修也没说话。两人对视,虽然彼此一句话都没说,虽然河边六个人是他们恨不得除之后快的眼中钉。但在那一刻,两人都从对方的眼睛里读到这么一句话—— “好想加入他们当废物啊。” 不仅符修剑修心情复杂,此刻玄冥殿上的执事长老心情也很复杂。 窥神镜左侧—— 厮杀、血腥、苦苦挣扎的参赛者、生离死别的悲惨画面、和鱼群殊死搏斗。 刀光剑影,声势浩大! 窥神镜右侧—— “加麻加辣!” “可以把鱼眼睛那块肉留给我吗?” 如此割裂的场景,一度让人落泪。 你们到底是来比赛还是来春游的啊? 只有夜隐最淡定,他掀开名录偷偷扯下一张纸,在上面写下一句话:【下次钓鱼比赛选在噬骨河边。】 与此同时同样看到窥神镜内场景的某位不知名仙尊冷笑一声,也记下:【不去噬骨河钓鱼。】 终于,在吃饱喝足后,春游小队总算想起来自己是进来比赛的。 但谁都不知道噬骨河那头有什么。 万一遇到了寸草不生的荒芜险境,保不准还是会饿肚子。 南遥思索了一下,目光投向一旁的噬骨河。 她决定囤些粮。 于是她捡起五六根树枝,站到河边:“你们好。” 但显然噬骨鱼这回进化了,它们一听到南遥的声音,在河内僵直了几秒,紧接着一哄而散慌忙逃窜。 南遥没辙,她不由分说地将树枝塞到谢悼手中,往噬骨河一指:“你来。” 趴在她肩头的小黄呼吸急促了起来:她在干什么?在使唤恶种?而且还用这么随便的语气?那可是连地府冥王都为之困扰的恶种?她怎么可以就这样吩咐…… 小黄内心的汹涌澎湃还没来得及舒发完,就看见谢悼盯着被强行塞在自己手中的树枝看了一会儿,然后走到湖边,将树枝抛了抛,然后腕间发力掷出。 那树枝如同箭雨而下,稳稳插入湖中,刺穿噬骨鱼的身体。 守在湖边的唐少凌欢呼一声,拿一根长棍将这些鱼串串全都扒拉过来。 柳之涯站在岸边一边指挥着唐少凌,一边给谢悼拍马屁:“好耶,守护全世界最厉害的谢悼大哥!” 小黄沉默了。 它就在玉佩里睡了几天偷了会儿懒而已,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这个恶种如此任劳任怨? 为什么这群人已经和恶种混为一团了? 但显然没人在意这只目瞪口呆吓得连嘴巴都合不上的小松鼠,春游小队正准备排队过河,南遥第一个、谢悼紧随其后,后头四个挂件每人手里拿着一串鱼,踮着脚小心翼翼地踩着石头一蹦一跳。 不过倒也没必要这么小心翼翼。 因为现在噬骨鱼光是闻到这群人的气味就已经逃窜得无影无踪了。 躲在树后面的剑修发自内心地问:“咱们还扔石头吗?” 符修说:“退赛吧不如。” 过河队伍井然有序。 南遥前面是位穿着身鹅黄襦裙的女修,她一脚没踩稳,险些滑倒跌进湍急的河水里,南遥眼疾手快伸手扶住她。 女修转过头冲着南遥羞赧一笑,上了岸之后又朝她伸出手:“来,我拉你一把吧。” 这位女修长得很好看,肤如凝脂两颊微红,看上去像是个从小被宠爱大的小公主,说话轻轻柔柔的,是那种很女生看到了都想和她贴贴的漂亮小姐姐。 南遥这辈子无法抵御漂亮姐姐,正当她要搭上那女修的手时,却被谢悼一把握住胳膊,动弹不得。 她转过头去,见谢悼的目光越过自己,安静地注视着那女修的双眸,虽然一句话都未说,但仿佛有暗流在空气中涌动。 似乎是无声的威胁。 女修垂眼避开,收回手,看上去显然是有些手足无措。 而此时有人在她身后喊—— “问月,你还在那里做什么。”萧无寂靠着竹子,语气中带着些冷傲,“不要和那群人搭话,以免惹祸上身。” 听到萧无寂的声音,女修连忙答应一声,接着急匆匆地朝着他的方向赶去,但却不忘回过头朝南遥鞠躬致谢:“多谢啦。” “她叫云问月,是萧无寂师兄的小师妹。”唐少凌努力在光滑的石头上保持平衡,气喘吁吁地解释道,“成日同萧师兄黏在一块,形影不离的。” 谢悼没有说话,他用力一提,将南遥带上岸。 “怎么了?”南遥问他。 谢悼压低声音:“那女修的魂魄并不属于这具身体。” 魂不对体。 南遥想起进山之前,规则上分明写了六十六人,却数出六十八人这件事。 难道说…… 这女修就是多出来的这两人中的一位? 根据目前的情况南遥倒是分不出个所以然,她并没有在云问月身上感觉到杀意和恶念,但不排除是恶鬼的精心伪装想要放长线钓大鱼。目前南遥更关心的是另外一件事,她探头过去看着谢悼的脸:“你为什么要提醒我?” 该不会是为了收钱吧。 可现在灵囊没办法用,如果要收钱的话就只能赊账。但是谢悼之前一直说不接受赊账……如果给不上钱他会不会把自己当老赖就地正法? 南遥越想越忧心忡忡,脸上露出比没吃晚饭还难过的表情。 谢悼看着她这副纠结的样子,似乎是猜到她心里想的是什么。他唇角翘了翘,伸出手轻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 “呜。”南遥捂住额头,一脸无辜地看着他,“你干什么。” “因为我不能让你有意外。”谢悼说。 小黄:“哇哦。” 偷听的挂件们:“哇哦。” 监督到这一切的执事长老们:“哇哦。” 夜隐双眼通红:扣分。全都扣分。谢悼扣分。哇哦的人也扣分。 尘无心拿起莫邪剑就往外走,却被乘阳道长一把抱住:“师尊,师尊你干什么去师尊?” 而下一秒—— “收钱办事,我可不能让我的雇主出事。”谢悼弯下腰看她,眸中含笑,“小本生意,得信守承诺。” 南遥捂着额头,心里那些感动在一瞬间烟消云散。 但夜隐和尘无心却领悟了。 果然,这个男人是为了钱才接近我的宝贵闺女。 只要钱够多,就可以让这个狗男人离开遥遥。 呵。拜金的男人。不过如此。 在场唯一对谢悼的话无比感动的人只有柳之涯,他站在河中央,双眸含泪看着谢悼,挥舞着双手楚楚可怜地大喊:“既然这样,有没有人来帮帮我这个雇主?这块石头和那块石头之间间隔好大我不敢跳呜呜呜,有人可以抱我过去吗?” 四周寂静,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谢悼身上。 “……” 谢悼转身就走。 * 穿过噬骨河之后一行人进入招魂林。 此刻天色已经逐渐黄昏,招魂林内弥漫着诡异的雾气。四周的杂草里时不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其中穿梭。 黄昏之后,天很快就暗了下来。 半日即将过去,但目前为止依旧是无人点燃一盏点魂灯。 “听人说点魂灯会在鬼气浓郁的地方。”祁故渊将手在额头上搭了个小帐篷,左右环顾,“我看这里鬼气就挺浓郁的,保不准可以找到一盏。”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34节 唐少凌非常不屑:“你当点魂灯是随处可见的野菜啊,闲逛一会儿就能找到那就怪了。” “点魂灯是什么样的呢?”虞迟迟问。 唐少凌说:“连点魂灯的样子都不知道?首先,点魂灯若是被点燃,则可以引渡所覆盖范围内的因为各种原因被困在此地的亡魂转世重生。所以,一般这样的灯都会雕刻成彼岸花的模样,灯壁上也有牛头马面的纹路,最重要的是被鬼气缠绕——” “哦哦,没被点燃的时候是青玉色的对吧?”虞迟迟接话。 “没错……”唐少凌突然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 然后,他就看见虞迟迟扒拉开野草,指着那团被鬼气包围的东西,非常骄傲地挺起胸脯:“看!我找到啦!” “……” 为什么? 为什么你就这么举着鱼逛大街都能找到? 此时天色一点点沉了下来。 虞迟迟离那盏点魂灯只有一步之遥,她割开自己的食指走了过去,那团鬼气朝着她猛扑过来。 但指尖的血缓缓落下,滴在点魂灯上。 青玉色的点魂灯被血色一点点渗透,四周那暴躁的亡魂仿佛被安抚,也逐渐变得安静起来。 而就在这时,天黑了。 点魂灯内的血液突然静止不动,然后一点点消散开来,血色淡去,亡魂暴动。 草丛里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近。突然,一道赤红的影子掠过,朝着虞迟迟的手臂猛扑过来—— “小心!” 离她最近的南遥一把将她给扯开,但自己的胳膊上无可避免地被划出一条擦伤,伤口渗出些血珠。 “南遥姑娘!”虞迟迟大惊失色,她回头一看,只见一道红白交加的影子一溜烟窜进了草丛里,但按照形状判断——是条蛇! “蛇?” 祁故渊连忙赶了过来:“什么样的蛇?会不会有毒?” 虞迟迟颤抖着,声音带着些哭腔:“我看那蛇是红白双色,我好像听师兄说过,有一种毒蛇就是红白相间,毒性十分猛烈,在半柱香之内就会腐蚀人的五脏六腑,这种蛇名叫赤、赤……” “赤梵蟒。”谢悼抱着胳膊,接道,“是这个名字,对吧?” 南遥本来觉得没什么,但一听谢悼居然也知道这种毒蛇,顿时开始有些心慌了:“什么?这赤梵蟒真的这么厉害?” 她就被划破一道小口子,而且自己灵力浑厚,就算蛇毒也可以轻易逼出来。 “赤梵蟒的确厉害,这种蛇毒无法运功逼出,会瞬间融于人五脏六腑,越是运功毒发越快。即使是魔域和仙域的长老被赤梵蟒咬伤,若不能立刻得到救治恐怕也难逃死劫。”谢悼看了下天色,“嗯,过了这么会儿,救治时间已经过去了。” 南遥心态大崩。 小黄心态也大崩。 怎么会这样? 它们拯救世界的大任还未开始,谢悼甚至还没来得及彻底黑化,自己就要中道崩卒了? 虞迟迟扑在南遥怀中嚎啕大哭:“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太莽撞了……” 祁故渊也止不住落泪:“南遥姑娘,待我夺得皇位一定会将你的名字载入史册,我会在皇都建一座以你名字命名的寺庙。” 唐少凌叹了口气:“南遥姑娘,再和你相处的这段时间里,我才知道传言不可尽信。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之前空口诬蔑你的仙域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柳之涯已经开始唱某现代著名歌曲《起风了》,高音部分没有任何技巧只有纯粹的情感,显得氛围格外凄凉。 原本很乐观的南遥彻彻底底破防了,她像一具没有灵魂的尸体一样任由虞迟迟抱着,沉默许久后接受了自己不久于人世的事实。 但是即便这样,她也要为天下苍生做些什么。 于是她说:“我有话要说。” 四周瞬间安静。 南遥看着虞迟迟:“我不怪你,这是个意外,你一定要努力活下去,拿到斩魂刀拯救自己的师父。” 南遥看着祁故渊:“同上。” 南遥看着唐少凌:“好好上学。” 南遥看着柳之涯:“再唱我死之前把你带走。” 最后,南遥看向谢悼:“谢悼大哥,我有话对你说。” 谢悼抬了下眼帘。 “虽然你这个人十分小气抠门眦睚必报还勒索人钱财,做买卖极其不公正还强买强卖关键是有时候还会死亡恐吓我。”说到这南遥顿了下,缓了口气,“乱发脾气发起火来一通乱杀而且还动不动黑化,黑化就算了还抢我风头抢完风头之后居然还收我钱。” 终于,南遥一口气没接上来,她拍了拍胸脯,双眸含泪:“但这并不妨碍,我觉得你依旧是个有仁有义,前途一片光明的大好人。所以,千万不要自甘堕落,一定要……” “南遥。”谢悼打断她。 南遥:“啊?” “赤梵蛇的确有毒,但那是一种在地府裂痕周围才会出没的魔物,招魂林里根本不会有。”谢悼说,“刚才袭击你的只是一条被死魂吓到乱窜的普通蛇,而且在你发表完遗言之后,伤口已经快痊愈了。” 南遥:“……”嗨呀。 作者有话说:南遥:我死了我活了我又死了。 第023章 浅杀一下。 南遥眼巴巴地看着自己胳膊上的伤口。 修仙之人体质要比寻常人好上许多, 伤口愈合的速度也会更快。所以在她的注视下,那道擦伤上的血珠一点点干涸,破了些皮的伤口也逐渐消失, 紧接着虞迟迟替她贴心地擦拭了一下灰尘—— 哇! 皮肤白皙,肤如凝脂! 虞迟迟很感动:“太好了,南遥姑娘你没事。” 南遥: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她抬头看着谢悼,谢悼看着她。 谢悼开始背诵:“虽然我是个十分小气抠门眦睚必报……” “我可听不得这话!”南遥义愤填膺地打断, “是谁?是谁如此狭隘鼠目寸光,居然能说出如此让人心冷到浑身颤抖的话?简直是岂有此理!” “你说的。”谢悼显然不吃这套。 南遥依旧义愤填膺, 她气势汹汹底气十足地说出最没骨气的话:“既然这样!那我去写检讨了!对不起!” 【大赛精彩速报—— 萧无寂和云问月协力斩杀幽冥巨魔,驱散恶鬼被困于原地的修士。萧无寂剑如长虹势如破竹,这如此娴熟的剑法和浑厚的灵力让人眼花缭乱,真不愧是仙域第一天之骄子!能在窥神镜上看到如此绚烂的打斗真是三生有幸!】 然而另一条速报紧随其后。 【大赛精彩速报—— 那个叫做南遥的小姑娘现在正在招魂林里写检讨书, 哈哈哈好可爱大家快来看。】 于是整个修仙界八成的修士都用窥神镜切到招魂林的画面,全神贯注并且充满慈爱地看着南遥趴在石头上委屈巴巴地写检讨。另外两成要么是萧无寂世家的弟子要么就是仙域里崇拜他的后辈, 他们非常执着地给自家师兄刷着播放量, 但还是偷偷摸摸分屏去瞄一眼南遥在干嘛。 招魂林里,点魂灯旁。 夜幕已至, 祁故渊点起篝火。 篝火左侧柳之涯正在向其余三个挂件科普扑克牌,他用竹子削出牌的形状,教大家玩炸金花这个著名桌牌游戏。 篝火右侧谢悼靠着巨石闭目养神, 南遥趴在石头上边哽咽边奋笔疾书,小黄则站在她的肩上观赏她写检讨。 南遥凑字数写流水账检讨十分熟练。 她先对今天的天气进行了夸赞, 然后又写了数百字景物描写凑字数, 接着感叹了一下烤鱼好吃,最后轻描淡写地提到了自己借着遗言将谢悼臭骂一顿这件事,然后为了体现自己的诚心, 她承诺离开招魂山后将会付给谢悼五百灵石当做歉礼。 她写完五百这个数字之后,偷偷摸摸抬头看了眼谢悼,见他好像没往自己这边看,于是悄咪咪将五百划掉改成五十。 改成五十之后,她又偷瞄了一眼谢悼,见谢悼还是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于是她又低下头扣扣搜搜地将五十改成五个。 改成五个之后,她再一次…… 谢悼眼都没睁,他不紧不慢地提议道:“要不然改成我欠你五百?” 南遥:“……”可恶,被发现了。 这边的南遥在写检讨,玄冥殿上的长老紧张兮兮地看了一眼身旁的魔尊殿下。 夜隐此刻好似已经放弃用打分来宣泄自己的情绪,他抱着一本书看得十分认真。玄虚长老定睛一看,书上写着——《修仙界十大残酷刑罚》。 旁边的桌子上还整整齐齐摆着一大堆: 《如何让一个男人身败名裂》 《送给女孩的书: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除了父亲世界上没有对你好的男人》 《远离拜金男人》 玄虚长老:“……”您干脆指名道姓算了。 * 在点魂灯熄灭的时候,那围绕在灯旁的死魂的确有片刻的躁动,但很快就安静了下来。它们似乎并没有什么攻击意图,而是安安静静地围绕在灯旁等待天亮。 林间风动,吹得篝火一晃一晃的。 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似乎有人被什么东西追赶着一般。还没等人反应过来,一个衣衫破破烂烂的阵修便踉跄从林子里摔出,跌倒在众人面前。 阵修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篝火瞳孔紧缩:“你们怎么敢点火?” 而与此同时原本平静的死魂似乎突然嗅到什么气息,瞬间变得狂暴了起来,它们尖叫着朝着林子里涌去,剩下的死魂飞旋着将几人围堵得密不透风。 篝火被这带起的风熄灭。 唐少凌不解:“这是怎么了?” “怪、怪物。你们居然不知道招魂林里的双头魔?这魔物足足有五丈高,白日里沉睡,夜晚苏醒,它无法听到声音,但视觉和嗅觉却异常灵敏。所以招魂林一到夜晚时分便不能点火……”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35节 他话音刚落,四周便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一点点逼近,地面不断震动,连林间的树叶都纷纷落下。 “是这些死魂……它们在引它过来!”那阵修面色惨白,他后退几步,站起身冲出死魂的包围,“快、快逃!” 但这话音刚落,一道巨大的影子便笼罩在几人之上。 双面魔比身旁的树还要高大,他浑身血红,皮肤如同蟾蜍一样凹凸不平,还带着些许令人作呕的粘液。明明看上去是人类的身形,但那脖颈上却长着两颗头颅。 没有耳朵,每颗头上却有四只凸起的眼球,但是看上一眼就觉得诡异到心底发慌。 双面魔缓慢地转动着头颅,朝着几人的方向望来,眼球缓缓眨了一下。 下一秒,它抬起手握成拳头,朝着他们重重砸了下来。 周围树木顷刻间被压断,那拳头砸落在地面上,粗暴地掀起地皮石块。这一击虽然力道不浅,但却也是格外笨重。 就连平时上课总是摸鱼的唐少凌都能轻而易举地躲开,他自信地拨动了一下头发:“不过如此。” 在窥神镜里目睹这一切的修士也稍稍松了口气—— 【还好,双面魔没有立刻发力。】 【但在招魂山没有成为秘境之前,我听同门前辈说过这一种魔物。虽然看上去笨重,但若被真的惹其发怒的话,它甚至可以轻而易举摧毁整个招魂林……】 【我倒是觉得放心,这队伍里有两个人实力看上去都不输萧无寂,特别是那个叫谢悼的。】 【谢悼被抓了。】 谢悼被抓了! 怎会如此? 那双面魔一拳砸了个空,但它却并不气恼,只是鼻息变得逐渐沉重。它其中一只眼睛在眼眶内骨碌碌一转,捕捉到一旁动也没动一下,甚至还靠着石头气定神闲望着自己的谢悼。 双面魔看他,他看双面魔。 祁故渊非常有激情地给谢悼拍马屁:“你看什么看?我谢悼大哥一根小指头都能秒杀你!” 双面魔的呼吸变得愈加沉重,它发疯似的扯断四周的树木,张开大手朝着谢悼抓了过去。 然后,在万众瞩目下。 谢悼就被抓了起来。 祁故渊看着谢悼一动不动地被双面魔抓在手里,连挣扎一下都不愿意。但他脸上也看不出什么痛苦的表情,平静得就跟个认了命的尸体一样,甚至还打了个哈欠。 【怎会如此?】 【听人说双面魔所在的地方会产生一种灵压,这种灵压能让人迷失心智失去战意,然后变得逐渐萎靡不振,最后甚至会在崩溃中和同伴自相残杀。】 难道说……谢悼被这股灵压给震慑到无法使用灵力了? “谢悼大哥!你不要放弃啊!我这就来救你!”祁故渊拔剑,他声嘶力竭地喊道,“千万不要被灵压所控制,你至少得有求生的希望。” 求生的希望? 这句话好像点醒了谢悼。 于是大家眼睁睁地看着谢悼非常敷衍地挣扎了一下,接着缓缓看向一旁的南遥,用一种无比平淡却又带着些尽力想要表演出惊恐的语气说:“哎呀,被抓了。” “……”你在演什么? “怎么办。”谢悼虽然念着手足无措的台词,却让人感觉不到半点手足无措,“救我。” 南遥沉默了。 挂件们也沉默了。 他们放心了。 谢悼在演。 虽然演技很烂。 唯一一个放心不下的只有在一旁吃瓜的阵修,他惊慌失措地喊道:“你们快救人啊!” 挂件们看向南遥。 南遥看着谢悼。 小黄也明白了什么:“难道说,你刚才和谢悼倒苦水说他总是抢了你出风头的机会,所以他现在在故意装成菜鸡让你一展身手?” 没错。 就是这样。 虽然谢悼的演技非常拙劣,但是南遥还是读懂了他的暗示。 这种可以成功从反派一举翻身成为大英雄的机会可不多,于是南遥果断地拔出剑,剑端聚起灵力。她衣袂飘飘,站在巨石之上和双面魔对峙,看上去英姿飒爽,气势非凡。 她望着双面魔,眉峰起皱,声音中带着些凌然:“哼,再不松手,我就将你大卸八块分尸了去喂噬骨鱼!” “……”小黄沉默了一下,“你这个台词很不正派。” 很不正派吗? 南遥思索了一下,觉得自己刚才那句话听上去好像的确很不礼貌,于是她准备重新再来一遍。 “你好。”南遥礼貌地说道,“请问你可以放开那个少年吗?如果不同意的话,可以允许我浅杀一下你吗?” 双面魔:“……” 小黄:……你礼貌起来怎么更恐怖了! 礼不礼貌暂且不说,南遥喊完这一通话,谢悼已经在双面魔嘴边,眼看着就要被咬碎吞入腹中了。 “给你个忠告。”谢悼掀起眼帘,稍稍偏头看着双面魔,声音听上去就像是在和人唠嗑一样没有起伏,“最好现在不要动,不然我会让你死得更难看一些。” 双面魔颤抖了一下。 “她杀你,比我杀你能让你死得痛快一些。”谢悼笑着说道。 双面魔:……你们尊重一下副本boss好不好! 第024章 开饭啦。 但显然双面魔的控诉并没有什么用处, 它虽然不知道谢悼是谁,但却在他笑着望向自己的那一刻感到一股莫名的恐惧气息。它原本就是吞噬游魂而不断强大的魔物,但却在那一刻, 有一种自己将被拆卸开来吞入腹中的恐惧之感。 还没等到它反应过来,南遥的剑便先迎面而来,直奔它的胸膛。 它下意识想要抵挡,但刚刚抬手, 却未曾想南遥剑锋一转,直逼它的眼睛。 越是敏锐的地方便越脆弱。 双面魔的八只眼睛能看见百里之外的异动, 那么显然无法忽视南遥聚起的紫气剑光。那光仿佛无数根尖刺扎进它的眼眶,它痛苦地哀嚎一声,连连后退几步,下一秒就感觉到尖锐的剑刃硬生生剜进它的眼球。 双面魔松开手捂住眼球连连后退, 庞大的身躯摇摇欲坠随时可能跌倒。 谢悼借力一踩,落在地上, 然后站在一旁看南遥进行残忍屠杀。 周围数双眼睛盯着谢悼, 仿佛是在询问他刚才为什么会被双面魔抓住一般。 谢悼摸了下鼻子,演技一如既往的烂:“哎呀, 好险,得救了。” 挂件们:“……”你的语气能不能稍稍有点起伏? 南遥剜出双面魔的眼睛。 南遥割断双面魔的双手。 南遥切掉双面魔的一颗头让它变成单面魔。 南遥打累了停下来休息了一下。 南遥又剁掉了它的另外一颗头。 双面魔没气了。 阵修在不远处看着这一番景象,惊得张大嘴巴下巴都快吓掉了。 小黄嫌弃南遥杀怪物太血腥, 它作为一只可爱宠物可见不得这么残忍的画面,所以蹲在阵修头上的树枝上吧唧吧唧吃坚果, 顺带安抚了一下他:“大惊小怪, 习惯就好。” 终于,看到双面魔轰然倒下之后,小黄从树上蹦了下来跳到南遥肩膀上:“结束了?” 南遥看着地上的庞然大物, 一言未发。 庞然大物:…… 庞然大物:什么?难道被她发现了我就算头被砍断只要心脏不毁,其余的部分也会在吞噬死魂之后长出来? 庞然大物:不应该啊,我还从来没有死过,应该没有人知道这些情报? “嗯,它死了。”南遥说。 某庞然大物双面魔松了口气。 但南遥下一句是:“但我母亲教我,打怪一定要记得补刀。” 双面魔惊恐! 说完,她召唤出剑群,剑群如雨而下,成千上万的利刃扎进双面魔的躯体里。 双面魔:稳住,我的心脏还可以凑一凑。 接着,南遥转过身看着身后刚才被双面魔砸倒的大树,用灵力操控着这些大树漂浮起来,然后把树当擀面杖似的往双面魔身上敲。 双面泥:嗝。 很不错。 南遥看着地上这一摊不明物体终于满意了,她伸了个懒腰舒展了一下筋骨然后揉着胳膊转过身,对上阵修那惊恐的双眸。 剩下几人显然习以为常,他们冲上来给南遥捏肩捶背顺带还站在双面泥旁边狗仗人势地嘲讽了一般。 阵修更惊恐了。 这、这群人真的好恐怖! 他缓缓转过头看向谢悼,目光里充满了同情和怜惜,他说:“看来,你是他们之间唯一一个最普通最善良的正常修士了。” 谢悼疑惑地皱起眉:“?”你在放什么屁?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36节 南遥也很疑惑:“?”什么?谢悼刚才不是把出风头的机会让给自己了吗?为什么最后被夸的还是他? 小黄:莫要强求。 画面十分震撼。 窥神镜前的人全都沉默了,他们顿时觉得萧无寂那边的你来我回、气势磅礴的打斗好像不过如此。 执事长老也陷入沉思,理智告诉他们此刻应该加分,但不知道为什么,当他们写下加分这两个字的时候,恍惚间产生了仿佛在助纣为虐的错觉。 只有夜隐的表情十分甜蜜。 他甚至托起下巴,美滋滋地看着南遥:女儿真善良,见义勇为还很有礼貌,嘿嘿,女儿天下第一。 千鹤楼内,乘阳道感慨道:“这南遥姑娘看上去的确比萧无寂更为厉害一些,虽然看上去不拘小节,其实颇为谨慎,倒也是个难能可贵的好苗子。” 尘无心:“哈。” “我看未必,听说她和魔域之人走得近,保不准心智……”身旁一位长老刚说了没几个字,就感觉到有一道冰冷的视线剜过自己的背脊。 尘无心:“哼。” 于是长老口中的话打了个转儿,硬生生转折:“保不准能感化那些魔域之人,毕竟像她这样爽朗阳光干净纯粹还善解人意有勇有谋的好姑娘,可不多见了。” 尘无心:“哈。” 乘阳道长:……?师尊为何这样做? * 在招魂林最恐怖最凶狠的巨魔变成一滩肉泥之后,这支春游小队再一次开始无所事事起来。而且最令人难过的是,经由刚才那一番骚动,他们抓的噬骨鱼全都掉在地上被碾碎,完全没有办法吃了。 无法吃晚饭。 这对春游小队来说是致命打击。 阵修呆在这群人中间显得格格不入,他非常拘谨地坐了一会儿后,小心翼翼地说:“刚才我一路逃过来的时候,在不远处的山坡上看到一个院子。看上去好像是招魂山变成秘境以前,在这座山上生活的人留下的,不如——” 话音刚落,一行人便已经收拾好东西精神抖擞:“那我们出发吧?” 阵修有些无语:“我的意思是,那里可能有些诡异,而且可能充满危险,毕竟招魂山已经成为秘境数十年,但院子却看上去一尘不染,没准会有……” 南遥提问:“里面会有蛇吗?”她现在对蛇有创后应激反应了。 “……没有。”阵修说。 南遥说:“那我们什么时候过去?” 阵修暴跳如雷:“你们有听我说话吗?那里可能很危险,你们不担心一下吗?” “确实应该担心一下。”南遥点点头,“所以我们现在就走吗?” 最终放弃挣扎的阵修带领着春游小队,朝着山坡那处诡异的院子走去。一群人非常井然有序地排排队,只有谢悼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阵修停下脚步:“这位少侠,你不走吗?” “啊,你们先去。”谢悼眼都没眨一下,“我被吓着了,在这儿先缓一会。” 没有人相信谢悼的话,只有阵修信以为然,他叹了口气似乎准备劝谢悼跟着自己同行以免遭遇不测,但却被南遥戳了戳胳膊:“没事,我们先走。” 阵修犹豫再三,还是领着他们离开了,他边走边回头:“这位少侠看上去弱不禁风的,不管他真的没事吗?” 窥神镜前的修士们沉默了。 重新定义弱不禁风。 一行人走后,招魂林内重归平静。 那盘旋着的死魂仿佛终于有偃息旗鼓的迹象,它们呜咽着缓缓落下,但却仿佛又被什么东西吸引着,盘旋在那摊双面泥身上久久不散。 不知过了多久,那摊血泥缓缓蠕动了起来。 双面魔没有视觉和听觉,但是它能感觉到那恐怖的小姑娘离自己越来越远。它在心底桀桀地笑了起来,开始一点点重新构建自己的身躯。 是的,虽然心脏被毁,但是它死亡的地方很特别。 点魂灯旁。 这里聚集着成千上万的死魂,这些死魂因为灯未燃起,所以无法被引渡,只得一直被困在点魂灯附近。 而这些魂魄就是它复活最佳的食饵,只要吞噬它们的力量,自己的心脏就会重新生长出来,只需要一炷香的功夫,它就可以复活。 到那个时候,他一定要找到那个该死的小姑娘,将他…… “快点吧,我没耐心。”谢悼的声音传来。 双面魔浑身一抖,停止蠕动。 谢悼显然是觉得靠着树有些累,他揉了揉自己的肩膀,走到那摊烂泥旁边蹲下:“我在等你复活,你在等什么?” 双面魔:呜。别催了,我这就去死。 * 小院子比众人想象中的还要新一点,像是每日都有人打扫过一般。但站在院外却感觉不到半点人气,这里安静得出奇,甚至连游荡至此的孤魂野鬼也看不到一只。 阵修站在院前,认真问道:“你们确定要进去吗?” 南遥说:“我困了。” “……”阵修沉默。 接着,春游小分队就非常自然地走进了院子里。 招魂山在成为秘境之后便不可能再有人在其中生活,所以这间院子如此一尘不染,一定是有异常。 院内一共有六间房子,像是知道会有来客一般,每间房子里都铺着崭新的被褥,桌上还有些瓜子杏仁和水果。 四个挂件蹲在院子里,开始猜拳来选房间的顺序。 南遥作为大腿有优先选择权,所以在他们四个猜拳的空荡里,她就已经开始选择自己要睡上一整晚的屋子。 阵修跟在她身后:“南遥姑娘,这里有六间屋子,仿佛就像是为了你们特地准备的一般。可加上那位少侠,咱们一共有七个人。” 这时,玄冥殿的执事长老发现不对。 “等一下,”玄虚长老皱起眉头,“我怎么没有从名单里看见这位阵修?有哪位长老眼熟他,他是谁门下的弟子?” 无人作答。 玄虚长老心头一冷:“难道说……” 招魂山成为秘境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早些年在招魂林周围总会有人无故失踪。派去调查的弟子也全都有来无回,久而久之,这里聚集满了鬼气和怨灵。这些死魂无处不在,变成了无形的屏障,将所有人隔绝在招魂山之外。 由此,产生了秘境。 阵修从进了院子之后就开始变得有些诡异起来,倒不是他摆出多么恐怖的表情,而是开始逐渐平静,也不像在院外一般忧心忡忡。 他说:“所以恐怕我们之间有一个人,不能待在这院子里了。” 南遥没搭理他。 她四处视察房屋状况,并且成功在大堂里翻出几个上锁的箱子。她把箱子抱起来,摇了一下,箱子里面叮铃哐啷地响。 她好像能在这巷子里闻到灵山璎珞糕的味道。 这是仙域的一道著名糕点,小时候仙尊叔叔给她弄了个小厨房,让她想吃什么随便让厨子做,然后南遥就让厨子做了一个月的灵山璎珞糕。 南遥:耶。有吃的了! 阵修看着箱子:“这些应该是被困于此的修士留下来的东西吧,哎,只可惜那么多意气风发万众瞩目的年轻一辈,最后只剩下这些……” 南遥打断他的话,站到他身前伸出手:“给我。” 阵修愣了一下:“什么?” “钥匙。”南遥说,“我看了下,这箱子材质很特别,普通方法撬不开,用砸的可能会砸坏糕点,所以还是得用钥匙。” “你、你在说什么,我怎么……” “你不是和我们一起进来的人。”南遥说,“我们在进秘境的时候,谢悼当着所有人面把一群仙域的修士都打哭了,现在所有修士见到他就害怕,但你却觉得他善良可怜弱不禁风,所以你肯定不是参赛者。” 阵修安静了一会儿:“那你为什么要同我过来?” “这里有小院子呀。”南遥理直气壮,“我比较喜欢睡床。” 阵修停顿片刻,然后倏地大笑起来:“有趣,当真有趣。只可惜你虽然在院外有通天本领,但在这院子内只能与寻常人无异,我布在此处的囚灵阵法经由无数修士的血和灵骨淬炼之后,哪怕是如今仙域长老来此都只能如同困兽,更何况——诶诶诶,你在干嘛?” 他话音还未落,就看见南遥扯下床单拧成绳子,压根不听他的话就这么绕着他的胳膊开始将人一圈圈缠绕了起来。 “你做什么?你别逼我啊?本来我想让你死得好看一些,你这样我就……” “因为我看你话太多而且好像不准备给我钥匙的样子,但我现在该吃晚饭了,考虑到我母亲和我说要按时吃饭,所以我准备采取强制措施。” 南遥非常有礼貌地解释了一下:“但是我是女孩子,我觉得随便摸你有点不太礼貌,所以只能先把你绑起来。” 然后,南遥扯着绑住他的绳子,哼哧哼哧地把人拖到床附近。 她擦了一把虚汗,考虑到身高差的问题,于是她站上床之后再捏着绳子将阵修倒着提溜起来,用力抖了抖:“钥匙呢钥匙呢?” 没有东西被抖出来。 于是南遥更用力了些:“钥匙不在身上吗?” 啪嗒。 一大串钥匙掉在了地上。 南遥欢呼一声,松开手将没有用处的阵修扔到了一边,然后弯腰捡起钥匙,冲着院子外还在猜拳的四个挂件喊道:“开饭啦——” 阵修:……呜呜尊重一下幕后黑手好不好。 第025章 蝴蝶结耶。 四个挂件在猜拳。 但由于唐少凌总是耍赖, 所以现在已经从三局两胜发展到十一局六胜。如果不是听到“开饭”这两个字,四人估计能在院子里猜拳猜上一整夜。 今夜孤月高悬,山坡上伫立着一间充满烟火气息的院子, 院子里坐着三位少年两位少女。 他们在院内点燃篝火,从屋檐上摘下腊肉,在菜园里将瓜果蔬菜洗劫一空,从箱子里翻出著名美食灵山璎珞糕, 边吃烧烤边唠嗑,气氛十分融洽温馨。 当然, 必须得忽视被捆得跟条蚯蚓一样在旁边扭动的阵修。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37节 阵修气得眼眶通红,他无能狂怒:“为什么?为什么我的阵法对你们毫无作用?那个恐怖的少女就算了,为什么你们其他人也全都看出了破绽?” 恐怖少女南遥说:“再骂我我就让谢悼割掉你的舌头!” 挂件们沉默了一下。 你该不会觉得指使谢悼去割舌头而不是自己亲自动手,就会显得自己没有那么像反派人物了吧? 唐少凌举着烤腊肠, 叉着腰站在他面前,趾高气扬地说:“你以为本少爷真的什么都看不出来?我们在点魂灯旁待了那么久, 那些死魂都性情温和。这群魂魄都是枉死于此处的无辜之人, 它们在等我们点燃魂灯带引渡他们进入轮回。” “双面魔被引到此处时,它们看似在暴动, 其实是用自己的身躯为我们建立屏障,遮挡双面魔的视线。但你却主动走出屏障,看似是想逃跑, 其实是在吸引巨魔攻击我们。”唐少凌冷哼一声,“就凭你这样的小伎俩, 也想骗过本少爷?哼, 愚蠢的男人。” 唐少凌倒不是真的观察细致入微,只是他身处仙域,倒也听说过许多年前不少前辈在招魂林内意外失踪。不久后, 招魂林便被死魂缠绕逐渐演变成秘境。 他那时以为,是死魂的怨气太深,所以才困于此处无法转世。 但师兄却说:“这也未必,师尊说过,看人得用心看、而不是用眼看。长着两条腿的不一定是人,有两双眼睛的不一定是人,但能在危难中庇护你于安港,黑暗中能借你一盏灯的,一定是人。那些死魂多半是离开仙域想去救人于水火的前辈,也有可能它们停留在此处,是为了不让无辜的世人再次误入凶境。” 唐少凌在课业上的确总是插科打诨,但他难能可贵之处在于有一颗正道之心,所以也相信那些前辈就算在死后也不会失去一颗赤诚之心。 阵修听到这话竟是安静了一会儿,他冷笑一声然后望向剩余几人:“你们也是这样想的?” 虞迟迟嗷呜一口吃掉灵山璎珞糕,含糊不清地说:“钱不活。” 阵修:“?”什么东西? 祁故渊替她解释:“你好笨,她的意思是谢悼大哥和南遥姑娘让你和他们同行却没有收你钱,是件非常不对劲的事情,所以这说明你肯定活不了多久。综上所述,你肯定是个大坏蛋。” “……”阵修突然丧失斗志了,他僵硬地转过头望向一旁大吃大喝、看上去最为愚笨的柳之涯,“那你呢?你是怎么知道的?” 柳之涯打了个嗝,摸了摸肚子:“谢悼大哥演技那么烂你都能在旁边看得那么津津有味,根据我的经验你要么是他的粉丝要么就不是个正常人,但你看上去不认识他,所以我用排除法可以推断出,你不是个正常人。” 阵修:你们这一群人都是怪物吗!! “但这不对劲,只要你们自愿进入这里,我的阵法就不可能失效,可为什么……” “还有没进来的哦。”南遥提醒道。 阵修皱了下眉:“你是说那个少年?不可能,没有我的带领他绝对找不到这间屋子……” “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个。”南遥笑眯眯地看着他,还非常仁慈地给他一个死得痛快的机会,“你猜猜看?猜出来的话,我就奖励你等会不用被谢悼割掉舌头。” 南遥笑得很甜美,但阵修心里却一阵发憷,他咬了咬自己的舌尖,居然真的开始紧张地猜了起来,左思右想之后他突然醍醐灌顶:“那只看上去除了可爱一无是处的小松鼠!” 此时,在院子外面拼命刨土破坏埋在地底阵法的小黄打了个喷嚏。它刨累了,抱着自己蓬松的大尾巴休息了一会儿,然后继续在土坑里扒拉,一边刨一边在心底痛骂:“可恶,居然使唤系统!可恶!” 正当它哼哧哼哧地扒拉着时,突然听到有脚步声越来越近。 小黄一转头,谢悼正站在它身后。他稍稍歪着头看着小黄,此刻脸上没有平日里带着几分散漫的笑意,逆光而站,身上的棱角被月光照的全是寒意。像是在人前总是恣意不羁的少年卸下伪装,冷得人心悸。 小黄挖坑的动作凝滞了。 怎么会这样? 难道说他发现南遥是为了找到杀掉他的办法,才一直潜伏在他身边的吗? 谢悼弯下腰,小黄吓得捂住眼睛。 但他却只是随手捡起了地上的一根树枝,眉头稍皱,树枝带着股厉风狠狠扎入泥土之中。 顷刻间,院子四周浮现出金灿灿的阵法图案,只是那图案并不完整,缺了一个小角。 这个残缺的小角就是小黄努力劳动一整晚的成果。 小黄还没来得及欣赏自己的劳动成果,阵图便瞬间支离破碎,石块掀起尘土飞扬,埋在院子底下无数用于维持阵法的修士尸骨也纷纷翻出,终于得见天日。 做完这一切,谢悼直起身丢掉树枝,拍掉手上的灰。 他一低头……小黄眨着大眼睛楚楚可怜地看着他,一双水灵灵的眸子里充满了对救世主的感激之情。 谢悼:“……”什么。 小黄:“……”呜呜。好强。我不用挖一晚上了。好感人。但为什么我身为一个系统会对恶种产生如此感激的想法。但还是好感人。 在看到阵法被摧毁的那一刻,阵修如同一只濒死的鱼,扑腾着在进行最后的挣扎。 几十年了。 眼看自己就要大功告成,只要再有六具修士的尸体,自己就能够吸食掉这些力量突破成鬼魅,但现在……一切都毁于一旦。 谢悼走了进来。 肩上还有只抓着他的头发不肯撒手的小黄。 小黄哭哭啼啼:“谢悼大哥,千万不要再单独行动了,没了你我真的不行。” 南遥看着这只没有骨气的小松鼠,脑袋上好似缓缓出现了一个问号。 不就是让你去挖几个坑吗?你怎么比媚修还没有出息? 谢悼在篝火旁站定,看了眼一群吃得油光嘴亮的挂件们,非常嫌弃地皱了下眉,然后弯腰从祁故渊的腰侧拔出剑。 接着他转过身在阵修身旁蹲下,一言未发,动作果断地将剑刺入他的腹部。 阵修:“等等,我还没!”按照正常惯例,作为反派角色,他不是应该说完自己犯下恶行的心路历程和悲惨的童年经历再去死吗? 白刀进,红刀出。 见他好像还有话说,谢悼不耐烦地再次捅了进去。 再整整七下过后,阵修彻底没了气扑通一声倒在地上,他一句话都没说完,只有眼睛里散发着和死鱼一样诡异的光。 做完这一切的谢悼将剑抛还给祁故渊,坐到南遥旁边,然后递出胳膊。 南遥不明白他的意思。 但她深思熟虑一番之后恍然大悟,从柳之涯的衣角上扯下一块布,然后用水打湿,接着转过头非常仔细地给谢悼擦手。 擦完手之后她发现谢悼的食指上有处小伤口,大概是被什么东西蹭出些血,于是她再次转过身—— 柳之涯捂着自己的衣服往旁边挪了挪,然后在南遥的注视下沉默着扯下一块布料递给她。 南遥转过身举着布条给谢悼的食指一圈圈缠绕起来,但她显然技术不太好,三下五除二就给人把食指裹成了根五彩斑斓的萝卜。最后,贴心地打上一个蝴蝶结。 南遥看着自己的杰作,十分满意地将他的手推了回去:“好啦!” 谢悼沉默地看着自己被裹成萝卜的食指:“南遥。” “不用谢我。”南遥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同伴之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南遥,我刚才的意思是,让你把这只赖在我肩上不走的松鼠拿走。”谢悼说,“不是要你在我的手上绑出一个死结。” 南遥安静了一会儿。 小黄也安静了一会儿,然后默默地从谢悼肩上爬了下来,再缓缓爬上南遥的肩。 “那不是死结。”南遥声音越来越小,似乎也是觉得理亏,“那可是蝴蝶结呢。” 窥神镜前,夜隐皱起眉端详着自己的手,然后按住自己腰侧的斩魂刀,似乎是跃跃欲试。 夜隐:蝴蝶结。 夜隐:女儿系的蝴蝶结。 夜隐:我也得有,我还得有至少三个。 玄虚长老猛扑上前按住他的胳膊:“魔尊殿下!请三思啊!” 【斗灵大赛速报—— 仙域萧无寂以一己之力连退两只巨魔,护数位修仙弟子于恶兽之下。但却意外被重伤,现已陷入昏迷,幸得云问月出手相助。现在云问月正带着他躲避巨魔追杀。二人出师不利,难道说要在头一夜就被迫离开本次大赛——】 【斗灵大赛速报—— 南遥给谢悼绑了个蝴蝶结哈哈哈快去看真的好大一个!】 【斗灵大赛速报—— 怎会如此?巨魔一路穷追不舍,竟将人一路逼至招魂坡?看萧无寂状态不对,若再无法得到救治恐怕真的会危及性命,二人身陷囹圄到底应当何去何从,云问月是否能成功带着萧无寂找到一条生路?】 【斗灵大赛速报—— 南遥说那是蝴蝶结但其实真的不小心系成死结了,她现在哭唧唧地扒着谢悼的手给他解死结,今天晚上她到底能否解开死结呢?让我们拭目以待!】 但也并不是世界上所有的悲喜都不相通。 这两幅截然不同的画面,随着云问月的逃亡之路一点点向招魂坡上那间小院子靠近时而产生了交汇点。 终于,一边看“生死大逃亡”一边看“花儿与少年”的热心修士们可以不用再来回切换窥神镜上的画面了。 因为云问月背着伤痕累累的萧无寂,出现在了招魂坡上,离这间院子不过数百米的距离。而在他们上空,一只从幽冥谷追出的烈焰赤鸟展开双翼,遮住那微弱的月光,发出凄厉的咆哮声。 它的吐息逐渐变得沉重,尖嘴处聚起火光,胸腔起起伏伏。好似随时可能喷出赤火,然而在赤火之下,这间院子一定会顷刻间化为灰烬。 柳之涯发出由衷地呐喊:“达咩!!” 南遥还在辛辛苦苦解死结,她擦了一把虚汗,只觉得周围的空气好像变得更加炎热了一些。听到柳之涯的呐喊后,她一抬头,正对上赤炎烈鸟那双随时可能发怒的眼睛。 不可以! 院子! 床! 菜! 腊肉! 还有灵山璎珞糕! 于是南遥立刻松开握住谢悼手指的手,拔出剑:“大胆——” 然而话音未落,剑就被谢悼接过。 谢悼头都没抬,腕间发力反手将剑抛出,那剑破风而去,直直奔向赤炎烈鸟,然后一剑刺穿了它的脖颈。 赤炎烈鸟:捏吗。 赤炎烈鸟:我甚至还没有外貌描写。 赤炎烈鸟轰然砸落在地上,在招魂坡上砸出一个巨坑。 谢悼看着南遥,抬起食指:“继续。” “……哦。”南遥继续蹲下来,认命地解死结。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38节 第026章 勾引南遥。 疼。 胸腔要被撕裂, 五脏六腑都被碾过一般的疼痛。就好像有无数烫得发红的铁烙滚过自己的胸膛,越来越清晰的痛感,也将人从昏沉的意识中猛地拽了出来。 萧无寂睁开眼, 胸腔剧烈起伏着。 好渴。 嗓子眼干到发疼。 他张了张嘴,说不出话,也无法撑起身。只能艰难地转过头,环顾四周。 自己在一间屋子里。 萧无寂头痛欲裂。 但他记得自己昏迷前看到的最后破碎画面。 赤炎烈鸟轰然落下, 院子里、篝火旁,哭泣着的云问月, 还有……那个恶女。 他记得自己被云问月唤醒后,跌跌撞撞地站起身想要去往幽冥谷解救被困于那处的修士们。但却被云问月抱住腰,她哽咽着求自己不要去,眼泪打湿了他的衣衫。 但如果他不去, 谁能将那些迷途的修士带出来呢? 那时的萧无寂艰难地迈开一步,但眼前一片花白。 他必须去。 除了他之外, 没有—— “不许动。”他突然听到了那个恶女的声音。 转过头, 在萧无寂模糊的视线里。南遥低着头咬着下唇,她好似眼眶微微发红, 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但声音却是底气十足,掷地有声:“让我来。” ……她, 居然也会为了这些修士而出手? 而且,刚才他好像依稀看见, 南遥果断出手准备和赤炎烈鸟对峙时那果断的模样。 她看上去……不像恶女, 也不像是会和魔域勾结乱杀无辜之人。 萧无寂抬起胳膊搭在额头上,狼狈地笑了声。 他错了。 他完全错了。 南遥才不是什么恶女,她分明如此有仁义之心。 只是, 不善言辞罢了。 很显然南遥对这一切一无所知。 昨晚—— 萧无寂昏迷时,南遥低着头帮谢悼解死结。 萧无寂醒来时,南遥伸出手拍拍谢悼后背,哄着他:“不急不急,我马上就找到它的破绽了。” 萧无寂倔强要走时,谢悼不耐烦地打了个哈欠,抬了抬食指却被南遥暴躁地按住,她显然已经因为死结解不开气得上头了:“不许动!让我来!” 这一声落入萧无寂耳中。 萧无寂抬起头,目光落在了南遥身上。他眸中有几分动容,刚准备开口,一股深深的疲惫涌了上来,伴随着胸腔中强烈的痛楚,他喉间一麻,咳出一口鲜血,昏迷了过去。 云问月声嘶力竭地喊道:“师兄——” 南遥哭哭啼啼地喊道:“解不开嘛——” 两副截然不同的画面。 两个处在危难之中无法解脱的可怜人。 但最后,南遥还是成功解脱了。 因为吃饱喝足后的柳之涯摸摸肚子,从身旁的草丛里摸出一件东西递给她:“南遥姑娘,你为什么不用剪刀呢?” 南遥:“。”因为我没想到。 然后云问月也解脱了,因为她精疲力尽地走到南遥面前,摘下自己胸前的玉佩递给她:“南遥姑娘,我需要一晚上来休养,可以帮我照看我师兄一夜吗?” 小黄说:这块玉值一万灵石。 南遥说:“成交。” 然后她快乐地走到挣扎着试图醒来的萧无寂面前,非常粗暴地给他施了个昏睡咒,接着指挥着柳之涯将人搬到房间里。 以上,就是昨天晚上发生的所有事情。 而此时,萧无寂捂住伤口,想要起身下床,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不是因为疼痛。 ……是因为咒法。 他躺着的这张床上好像有什么诡异的阵法,将他的背脊牢牢吸附在床上。萧无寂越是挣扎,那束缚便越来越紧,好像有无数只无形的大手按住他的腰身,叫他无法挣脱。 怎么回事? 这究竟是…… 突然,萧无寂听到一声冷笑。 那冷笑是紧贴着自己的颅腔传来的,就好像从自己身体中发出的一般,除了他以外无人能够听见。 “天不亡我。” “差一点点就功亏一篑,还好我小心谨慎留了后手。” 【糟糕,萧无寂的状态好像有些不对?】 【我看那屋内好似有奇异的力量在涌动……】 【看来那阵修不仅仅在院子布了阵,还将自己的神魂分散到整间屋子的各个角落。若是萧无寂全盛时期恐怕不会被这些破碎神魂干扰,可萧无寂昨夜身负重伤,此刻身体虚弱……最易被夺舍!】 萧无寂感觉到身下的床瞬间变得滚烫,如同炙热的火炉在灼烧他的后背一般,疼得他额头上青筋暴起,他死死抓住床单,咬破舌尖:“卑鄙!” 他感觉似乎有一团乌黑的气体从床榻上飘起,顺着自己的伤口往五脏六腑里钻。 “卑鄙的妖物,就算我今日自裁于此,也不会让你操控我的身躯。”萧无寂似乎是准备咬舌。 窥神镜外的乘阳道长坐不住了:“师尊,快通知魔域的人要他们——” “放心。” 虽说和夜隐不对付,但尘无心却不得不承认,夜隐的的确确是个可靠的魔尊:“若真到性命攸关的时候,他不会坐视不理。” 尘无心绝对不会说无把握的话,听到他这么笃定,乘阳道长一颗心也稍稍落下。 而秘境内,那团黑气大笑起来:“既然你死了,那我就只能去找你那好师妹了。她看上去修为也不弱,而且此刻——” “你休想!”萧无寂胸腔剧烈起伏,大滴大滴的汗顺着他的额头淌下,“你究竟想让我做什么?” “报仇。”那破碎的阵修魂魄几近是咬着牙齿说道,“我要你将那个叫做南遥的小丫头引到床前来,只要能蛊惑她坐上这床榻,我就放过你和你的师妹。” 而此时,脚步声进了。 “她来了。”那团黑气幽幽地开口。 萧无寂想用缓兵之计:“我和她没说过几句话,她兴许不会听我的。” 黑气说:“你可以勾引她。” 萧无寂:“……。” 萧无寂:“?” 萧无寂:你听听你在说什么。 昨日这阵修的碎魂四处游荡时听到那群叽叽喳喳的跟屁虫们提到什么“攻略手册”“萧无寂”“姻缘”,他只听了个大概,但根据他活了几十年的鬼生经验,可以推断出——南遥对这萧无寂有意思! 哼。 感情对于一把剑来说是大忌。 自己只要挟持了南遥的心上人,一定能够得以报仇雪恨重见天日。 出身世家的萧无寂这辈子就没听过如此无礼的词,他气得止不住咳嗽,咳得让原本就严重的伤势重新撕裂了开来,胸前渗出大片大片的血迹。 他素来光明磊落,即使对待恶鬼和死魂都会心存善念,但头一次这么想把这团鬼气抓起来切片塞进碎魂炉。 他怒了。 他彻底发怒了。 “那我就去杀你的小师妹。”黑气说。 “好。”萧无寂说,“我勾引她。” 话虽这么说,萧无寂却并不想牵连无辜,更何况她昨日还主动提出要去幽冥谷救人,这样一个小姑娘,不应该枉死于这种罪大恶极的恶魂手上。 他得想个办法暗示她,让她带着自己的师妹离开这里…… 脚步声在门口停下。 门一开,昏暗的屋内涌进亮光,让萧无寂下意识地眯了眯眼。 南遥站在门口,她双眸灵动看上去温和纯善,手中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摆了些糕点吃食和用于治愈外伤的灵药。 她朝着萧无寂看来,然后弯眉一笑:“你醒啦。” 萧无寂一怔。 她这样照顾自己,而自己却要将她带入险境。 不行,得想办法让她不要过来。 可自己说的话阵修会听得一清二楚,到底该如何暗示呢? 萧无寂深思熟虑一番:“南遥姑娘,之前是我误会你了,你真是个光明磊落善解人意……” “你等等。” 听到这里,南遥突然开口打断,她脸上的神情一下子严肃起来,将手中的托盘随手放在桌上,然后转过身出了门。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39节 萧无寂:?你就走了? 阵修也沉默了下来,然后开始黑气狂怒:“她为什么走了?是不是你说了什么?是不是你偷偷告诉她了些什么?” 萧无寂:“?”我怎么知道?我还没开始暗示啊,我就起了个头,我后面的话还没说她怎么就走了?难道说这姑娘的洞悉能力已经强到如此境地了?果然,这斗灵大赛人才辈出,还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没过多久,南遥去而复返。 她精神抖擞地走了进来,期待地看了眼萧无寂,然后伸出手从门外扯进来了——正在打瞌睡的祁故渊,洗脸洗到一半的虞迟迟,鞋子只穿了一只的唐少凌,叫喊着“不是说谁猜拳输了谁去照顾萧无寂现在又拉我干嘛”的柳之涯,以及满脸写着不耐烦的谢悼。 甚至,还有只正在啃苞米的小松鼠。 “……”这是什么排场? 南遥让这群人一字排开站好,但谢悼显然不想听指挥,他一进门就在椅子上坐下,一副困倦的样子,看上去有些兴致缺缺。他的目光好似无意地扫了一眼萧无寂,然后收回。 这一眼平淡得如同春风掠过一般,但却叫人忍不住去反复琢磨。 见有人不听指挥,南遥气鼓鼓地走到谢悼面前,双手捧住他的脸,将他的脸对准萧无寂床榻的方向。 谢悼眸光微动,欲言又止。 然后,南遥站在屋子正中央:“全体目光朝萧无寂看齐!”接着伸手朝着天空指了指,“包括在窥神镜前的各位侠士!” 窥神镜前被指到的修士:“……”怎么回事,怎么我们也要配合? 夜隐乖巧坐直:好的! 夜隐:女儿在和窥神镜前的人对话,四舍五入就是女儿在和我说话,再四舍五入就是女儿在对我撒娇。 夜隐:女儿对我撒娇了,嘿嘿。 但听到南遥这么说,大家还是忍不住齐刷刷地看向萧无寂。 乘阳道长激动得眼眶一红。 看来这南遥已经发现不对,所以才将所有人聚集起来打算镇压这恶魂。 太好了。 萧无寂得救了。 阵修碎魂:惊慌失措! 而此刻原本同为种子选手的萧无寂仿佛感受到几千几万道目光:“……”我好想继续昏迷。 万众瞩目下—— “好了。”南遥双眼湿漉漉的,充满期待,“你可以继续夸我了,对了能重头再来一遍吗?我从离家出走以来还没有听过这么感人的夸奖呢,一定要让所有人都听见,因为我很虚荣。” 毕竟她还是第一次在别人眼中那么像个正面人物,一定要隆重地纪念一下。 “……”原来是这样吗! 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一刻,素来一身正道的萧无寂竟然自暴自弃到想要被这团鬼气夺舍。他看着一脸期待的南遥,顿觉喉中一梗,正当他以为世界上不会再有比此刻更让人为难的事情时,颅腔内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哈哈,没想到她是如此虚荣的女人。还不抓住机会,快点夸奖她勾引她,然后让她对你唯命是从!这样,我就可以大仇得报了。” 萧无寂:我与恶鬼不共戴天。 谢悼幽幽抬起眼帘,他伸出手揉了揉耳朵,眼底那点困倦逐渐淡去,他慢慢转过头目光落在萧无寂身上,上上下下扫他一遍。 萧无寂没反应,附着在他体内的阵修碎魂先慌了。 谢悼低笑一声:“怎么不说话?抓住机会啊。” 第027章 可爱的小动物。 萧无寂是谁? 他满腹经纶才气斐然, 在仙域的文学大典上多次摘得桂冠。七岁时随口吟诵的诗便被不少人称之为绝句,每一篇文章都被誊抄数千份传阅观摩。 夸赞一个人对他来说,简直是轻而易举。 萧无寂先是熟练地运用四字成语, 短小精悍而又一针见血地表达了对她心地善良乐于助人的感激之情。 但南遥说:“我比较想听你从多方面的角度深入一下剖析我。” 萧无寂沉默了一下,于是他用一大段风花雪月等隐喻,在结合一系列比拟的手法来表现南遥的正面形象。 但南遥说:“我觉得得在深入的同时不要忘记浅出,你说得这么文绉绉, 万一窥神镜前有些文化不太高的修士听不懂怎么办?” 【文化不高?她在说谁?】 【反正不是我啊,打小课业先生就夸我才思敏捷, 我那时可勤奋好学了,每天都不耻下问,课业成绩好到让所有同窗好友都堂目结舌。】 【……?】 萧无寂咬牙切齿,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南遥好像没说什么, 他心中却萌生出一股躁意。就好像有人指着他画的太阳一会儿说不够大一会说不够红,一会儿又说想要五彩斑斓的红。 但他得忍。 因为他要以大局为重。 于是他重新又改了一版, 将隐喻和浅显的夸赞相融合最后还不忘使用藏露的手法, 让人更加记忆深刻。 这一段话滔滔不绝地完整夸奖下来,足足用了一盏茶的时间。 【不愧是萧无寂, 居然能如此流畅脱口成章。】 【天呐,我居然听得都对这南遥姑娘产生了莫大的敬意,竟然忍不住潸然泪下。】 【这下, 南遥应当满意了吧。】 然后南遥说:“好长啊,我突然觉得还是第一版比较好。要不然咱们还是重头再来, 在第一版的基础上再修改一下?” “……” 萧无寂头一次爆发出如此强大的力量, 突破了自己的极限拼了命地想要挣脱床上的阵法。 他要下床! 他要下床给这个恶女一刀! 他黑化了,他彻底黑化了,他不再是霁月清风的大师兄, 而是一个改稿改到想要杀人的大恶人! 阵修碎魂被吓得不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萧无寂体内爆发出的那股惊人的力量镇压了下去。 萧无寂重重地跌回床上,咳嗽几声,望着惨白的天花板,像是一条放弃了生存希望的死鱼。 不愿再改。 阵修觉得再这么拖下去不是问题,于是他蛊惑般的怂恿道:“你看,这恶女如此不把你放在眼里,不如咱们二人合力杀了她,然后看着她痛哭流涕给你磕头认错的样子……” 萧无寂闭上眼,安静许久后再次睁开。 不行。 即便自己再为气愤,也不能做出如此之事,否则和这滥杀无辜草菅人命的恶魂又有何区别。 正当他想着该如何将讯息藏在夸奖词中暗中传递给南遥的时候,南遥却突然说:“算了,你先歇一会儿吧。” 她倒了杯茶,然后朝他走了过来:“刚才说了那么久,不如先喝口茶。” 萧无寂瞪大眼睛:“不……” 他刚张开嘴,却发现自己好似被什么扼住了喉咙,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有股看不见的力量在床榻上翻涌,阵法催动,似乎是在等待着猎物。 南遥停住步子:“不?”她思索了一下,“你是不想我过来吗?” 显然,那阵修已经忍无可忍,他强行钻进了萧无寂的灵府,借着他的口说:“不,当然不是。南遥姑娘,我胸口发闷很不舒服,你可以坐在我旁边替我看看吗?” 南遥:“那我去搬把椅子。” “不用。”萧无寂听着那阵修用自己声音说出无比娇柔做作的语气,“坐在我床上就好,南遥姑娘,像你那么心地善良的人,一定会好好照顾我的吧。” 南遥点了点头:“你说得对。” 说着,她端着茶杯走了过来,离萧无寂越来越近。 萧无寂在心底拼命呐喊,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眼睁睁地看着南遥来到自己旁边,她指了指床:“坐这儿是吗?” “萧无寂”点头:“没错。” “好。”南遥答应着,她缓缓弯下腰,将茶杯递到萧无寂跟前。 下一秒,她捏碎了杯子,凉茶溅了出来。 南遥握住其中一枚碎片,碎片划破手掌渗出些鲜血,她用鲜血附灵在碎片上,迅速将那尖锐处扎进了床榻之中。 “啊——!!” 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黑气源源不断地从萧无寂身体里冒出。 床榻上一瞬间出现了一道金光闪闪的阵图,那浑圆的图案迅速扩开,眼看着就要将南遥吞入其中—— 一把刀擦着南遥的脸颊过去,迎上那阵法,与金光相撞。 顷刻间,那金灿灿的阵型图案被击碎,化作无数粉末。 刀插进墙壁之中,刃尖离萧无寂的鼻尖只差毫厘。 这把刀的刀柄上绘制着竹叶纹路……是谢悼的? 南遥转过头,谢悼依旧坐在那,只是腰间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刀鞘。他一只胳膊搭着椅背,似乎是觉察到她的目光,稍稍抬眼同她对视。 这是南遥第一次见谢悼用自己的刀。 初识的时候他解决那些杀手,都是赤手夺过他们的刀刃。 他从来都是按刀却不发。 这也很正常,夜隐说过,一些强者总是会有些怪癖,比如尘无心。他那把莫邪剑从不轻易召唤出来,就算召唤出来多数时候也只是震慑一下敌人,极少情况才会拔剑。 对于这种人来说,兵器是一种象征。 他们觉得自己的武器,只值得用在实力相匹配的强大对手面前,若是对付什么臭鱼烂虾都拿出来,则是对手中那把剑的侮辱。 但夜隐显然没有尘无心这么讲究,他向来都是随心所欲的一个人,不然也不可能笑眯眯地看着南遥拿他的斩魂刀切萝卜。 但谢悼……在刀这方面,和尘无心叔叔很像。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40节 他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拔出来自己的佩刀? 黑气在头顶上盘旋不散,那阵修阴恻恻的声音再一次响起:“为什么?以你的道行……根本不可能感受到我的气息。” “的确感受不到,但我母亲说要小心花言巧语的男人。”南遥说,“刚才萧无寂居然能夸我夸上整整一炷香而且还不发火,实在是太花言巧语了,所以我觉得得小心他。” “那你扎他啊!” 黑气没想到自己居然在一个小丫头身上节节败退,他气得有些语无伦次了:“你扎床干什么?” “因为我母亲说正经男人是不会喊才认识的女生上床的。”南遥叉着腰,“但考虑到萧无寂看上去还是比较像个正经人,所以我觉得可能是床不太正经,然后我就想先捅床试试啦。” 阵修:……可恶。 阵修:原来我输在了一个听妈妈话的好孩子身上。 黑气转头朝向谢悼:“那你呢?你也听你母亲话吗?” “我没有母亲。”谢悼站起身走到南遥旁边,弯腰拔出嵌入墙中的刀。 不知道是不是萧无寂的错觉,那把刀在被拔下来的时候好像故意压低了些,只要他稍稍动弹一下,就随时可能割断他的鼻梁。 ……怎么感觉好像被针对了。 阵修问谢悼:“那你是怎么发现……” “这个啊。”谢悼收刀,语气平静,“因为我比较强。” 四周一片沉默。 “……”的确是只有你才能说出来的话了。 若是寻常人说这话,阵修必定会肆无忌惮的嘲笑。但谢悼说这句话,阵修只觉得感到一股濒临死亡般的压迫感。他只看着眼前那安静的少年,就能回忆起昨天晚上被连捅七刀的清晰痛感。 平静。 在那七下里,他只能从谢悼眼里看到这样两个词。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在杀人的时候能露出如此平静的表情? 或者……看他这天生敏锐地对人感知能力,万一他甚至并不是人呢? 阵修不敢再想。 但他还苟延残喘的想要活下去。 既然这个不行,这屋内……不是还有一个现成的祭品吗? 原本平静的黑气突然翻涌起来,然后猛地冲出窗户,朝着一个方向奔去。 萧无寂觉察到不对:“快,快去救云问月!” 听到这话,离门最近的四个热心挂件最先冲出,他们手举大剑,脸上露出“终于轮到我们大展身手”的愉快表情,朝着云问月所在的屋子奔去。 只剩下谢悼和南遥两人依旧不急不缓。 因为他们知道,云问月不会死。 果不其然,这群人一推门进去,就看见云问月好端端地坐在屋里。她面色红润,甚至昨天受的伤也已经痊愈,正一脸惊愕地看着这些气喘吁吁的人:“你们怎么了?” “云姑娘……那恶魂呢?” “恶魂?”云问月想了想,然后笑了起来,“你们说那团黑气呀?它横冲直撞地朝我过来,我就拿剑一下子给砍没啦。” “……” 失去表现机会的四个挂件垂头丧气地走出门。 云问月抬头目送他们离开,她站起身没走出几步路便停步。 南遥站在不远处看着她。 云问月攥紧拳,深吸一口气,然后走到南遥身边:“南遥姑娘,我们按照昨天说的前往幽冥谷吧,你帮我们救人,我告诉你点魂灯的位置。” “云姑娘。”南遥平静地喊她。 云问月后背发麻。 “点魂灯会引渡附近所有被困在原地的亡魂。”南遥的语气温温柔柔的,她似乎是有意压低声音,以免让窥神镜前的人听到,“所以你可要小心,别靠太近呀。” 云问月怔了下,她看了眼南遥,然后弯腰向她无声地致谢,接着敲开萧无寂的门,小心翼翼地将他扶了出来。 就算是实力再强,云问月昨天受的那么些伤也不可能在一夜之间恢复。 除非,同类相食。 阵修多年来就是用这法子,才将自己变成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却没想到最后成为恶魂,也同样因为这种方式彻底死去。 南遥收回视线朝前望去,看见不远处的谢悼,她一溜小跑拽住他的袖子:“你刚才为什么突然用自己的佩刀啊?” 谢悼瞟了她一眼,好似压根没把这把刀放在心上:“因为快。” “快?”南遥没想到是这个答案。 “你忘记我和你说过什么了吗?”谢悼问。 “什么?”南遥好奇地将脑袋凑上前。 “我说我这是小本生意,童叟无欺,信守承诺。”谢悼用食指推开南遥,却未松开,“在期限到达之前不会让你出事,我答应过的。” * 在回到招魂林点燃那盏点魂灯后,一行人便踏上了前往幽冥谷的路途。 幽冥谷里全是穷凶极恶的魔物,以人类为食,有许多都已经活了成百上千年,无一不是心狠手辣嗜血狂暴。对于这样的巨魔来说,这些自以为是的修士们是最好的食饵。 但南遥觉得,最恐怖的并不是巨魔,而是用脚走路。 炎炎烈日,通往幽冥谷的路上没有见到半棵树,地面被烤得发烫,一股热气从脚底往上涌。 云问月和唐少凌轮回搀着萧无寂,一行人只得慢慢在路上往前蹭。 突然,天阴了。 唐少凌喜出望外:“难道说要下雨了吗?” 然后他一抬头,发现挡住太阳的并不是乌云,而是另一种他们无比眼熟的生物。 赤炎烈鸟。 这只比昨日那只要更大一些,它扇动着双翼,强烈的气流将山坡上的石块卷起,呼啸着砸了过来。 “竟敢杀我同族。”赤炎烈鸟的声音尖锐刺耳,“今日,我就要让你们——” 话还没说完,它就发现石坡上有个小姑娘仰着头,用一双充满欣喜和期待地眼神看着自己。 她的双眸亮晶晶的,一眨不眨地盯着它。不像是在看一只穷凶极恶的巨魔,而是像在看什么奇珍异宝,充满了喜悦和激动。 赤炎烈鸟有些不安,但它还是强撑着念完反派台词:“今天我就要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南遥感动得热泪盈眶:“呜呜,还好有你。” 赤炎烈鸟:? 一盏茶后,一行人舒舒服服地睡在毛茸茸的鸟背上,甚至还打了个滚。 南遥拍了拍鸟的头:“飞低一点,我们这儿有人好像恐高。” 赤炎烈鸟:可恶。 赤炎烈鸟:把我当坐骑?这是在侮辱谁? 赤炎烈鸟叛逆了,即使它现在伤痕累累,也要骄傲地昂起脖颈:“我不……” 然后南遥就揪掉了它后背上的两根毛。 接着赤炎烈鸟就开始哭唧唧地继续飞。 但飞着飞着就开始委屈,一委屈就又开始搞小动作——比如试图翻身想将人全都甩下来。 终于,在南遥拔掉它第十三根羽毛之后,一行人抵达目的地。 赤炎烈鸟终于解脱了,一落地就蹿了起来往幽冥谷里慌不择路地瞎扑腾,一副努力想要逃掉大魔王魔爪的可怜少女模样。 南遥挥挥手,脆生生地在它身后喊:“再见哦!下次我们赶路的时候再来找你!” 赤炎烈鸟吓得老泪纵横:你好恶毒啊! 幽冥谷内冷风阵阵。 刚才是极热,现在是极寒。 谷中树木遮天蔽日,野草丛生。此刻天色渐晚,周围阴冷,时不时传来几声狼嚎,气氛很是诡异。 柳之涯试图点火,但却发现无论如何使用灵力,都无法点燃起火花。 “幽冥谷里无法依靠灵力生火。”萧无寂被云问月搀着,声音也有些虚弱,“而且,越往里走越看不清,所以大家千万别走散了。” 果然,如萧无寂所说,大概一盏茶的功夫,四周便已经暗到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 突然,黑夜中亮起一点诡异的绿光。 紧接着,有千万点相似的绿光接二连三的亮起。但这并不是萤火虫,而仿佛是一双双骇人的眼睛,贪婪地注视着这群不速之客。 “糟糕。”百科全书萧无寂眉头一皱,“这是鬼灯蚁,他们以人肉人骨为食,虽然小,但却是群居魔物,一动则数万只倾巢而来。他们能钻进人的皮肉当中,啃噬骨髓……” 光是听描述,就让人不寒而栗。 南遥显然也吓得不轻,她伸出手拽住萧无寂的袖子。 萧无寂心想:果然,看上去再如何坚强,也不过是个小姑娘而已。 然而他一句“别怕”还没说出口,南遥就将他的白袍一扯,硬生生撕下一大截布料下来。 然后—— “站住!” 南遥一只手举着布料,另一只手举着剑,追着这群鬼灯蚁到处跑。 原本这群鬼灯蚁嗅到人的气息,准备倾巢而出将这一行人吃干抹净。但没想到南遥拿起剑就追着它们一同乱炸,人肉没吃到一口,烤糊的蚂蚁满地都是。 不仅如此,这女人居然还非常残忍地想要活捉它们慢慢折磨! 鬼灯蚁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它们发了疯地跑,那个可怕的女人在后面锲而不舍地追。 终于,在半柱香过后,南遥抓到了整整一兜的鬼灯蚁。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41节 她将这些鬼灯蚁裹在白布之中,打包成一个圆圆的包裹,然后捡了根树枝,将包裹挂在树枝上面。 “看!”南遥非常骄傲地挺起胸脯,“自制灯笼!” 鬼灯蚁:……可恶啊。 于是后来—— “那是什么?” “毒火蝎,这种蝎子会口吐烈火,那火能灼烧人的魂魄……你干嘛?你抓蝎子干嘛?” “看!”南遥将蝎子裹得只露出一张嘴,然后捏着它的尾巴自豪地说,“自制火柴!” 然后—— “那是什么?” “千年魔蛛,它的八根蛛矛均有剧毒,能够瞬间腐蚀人或者魔物的五脏六腑,趁着它现在在睡觉。” “您好?” 南遥走到魔蛛面前,非常有礼貌地询问道:“我可以拔掉你的一根蛛矛吗?我们队伍里有个叫做谢悼的人不喜欢用自己的刀,所以我打算给他找个新武器暂时用用。” 千年魔蛛:“?” 第028章 南遥带崽日记。 说来话短。 这件事还得从昨日开始回顾。 在噬骨河边目睹南遥一行人吃完烤鱼后, 剑修和符修二人就失去了所有斗志。但碍于面子,他们也不能前脚刚进来后脚就退赛,至少装模作样还得苟两天吧? 于是, 他们俩就决定,悄咪咪地跟着仙域最强师兄萧无寂。 这样一旦出了什么事情,按照萧无寂那种乐于助人的性格,还能捞他们一下, 帮助他们多苟延残喘多活上几天。 所以剑修符修二人就一路跟着萧无寂往幽冥谷的方向走,但他们脚程没有萧无寂好, 加上一路上还摸鱼摘果子吃,结果半天功夫不到就将人给跟丢了。 云里雾里间,二人一头莽进林子,又发现无法点燃灵火, 只能盲人摸瞎似的瞎转悠。 转悠着转悠着,转到了千年魔蛛旁边。 千年魔蛛那个时候正在大快朵颐, 嗅到人类的气息后, 双眸一下子亮了起来。 符修和剑修:“……”糟糕。 千年魔蛛,食肉动物, 生性残暴,曾经活生生吞噬过一整个村子的人,在被驱逐进招魂林之后甚至开始残忍地吞噬自己的同类, 食用比自己弱小的魔物。 因此,它的力量突飞猛进, 已然成为林中霸主。 剑修僵硬地转过头, 借着微弱的光看清……在魔蛛旁有将近几十个蛛丝裹满的球状物体,那些东西里面传来挣扎的闷响声。 千面魔蛛用蛛矛割开坚韧的蛛丝,像是剥桂圆一般剥开外壳, 露出一头活生生的魔物。 那魔物挣扎着想要逃走,却被蛛矛刺穿心脏,千面魔蛛啃噬着它的身体,不顾它喊得撕心裂肺,就这样一眨眼的功夫,便将那魔物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此刻,千面魔蛛发现了二人。 它缓缓转过头,猩红的双眼紧紧注视着他们。 符修扶着被吓得腿软的剑修:“跑——!” 但二人还没跑出百米,便被蛛丝缠绕住腹腰,猛地拖拽了回来。那八根蛛矛的尖端仿佛还泛着光,随时可能扎下。 二人的手脚被蛛丝紧紧缠住,甚至无法腾出手捏碎求救令牌,正当他们绝望地闭上眼时,却发现千面魔蛛并没有打算立刻吃掉他们,而是吐出蛛丝将二人一圈圈缠绕起来。 “看来它今天吃饱了。”符修一颗心暂时放下,“所以要把我们像其他粮食一样储存起来。” 而且幸运的是,千面魔蛛喜欢吃新鲜的。 所以把粮食打包好之后,还不忘戳出个气孔让二人得以呼吸。 于是,符修和剑修两个人就这么在这里过了整整一夜。 两人很屈辱。 这一晚上,他们又困又饿还被千面魔蛛当球玩,更关键的是他们还得随时活在魔蛛肚子饿把自己囫囵吞掉的恐惧之中。 现在他们只期望,千面魔蛛不要和南遥一样,每天按时吃饭。 绝望着绝望着,二人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睡梦中的两个人突然听到响动。他们一抬眼,一根蛛矛扎进了蛛丝球中,缓缓切割下来。 剑修符修:要死人啦———— 然而蛛丝被剥开,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却是一张熟悉的脸……南遥! 南遥站在球外面看着这两个小可怜,安静地同他们对视了一会儿。 他们眼中充满了感动和期待,一没忍住眼泪混着鼻涕糊了一脸,刚准备开口放声大哭,却见到面前的南遥沉默片刻后,缓缓地将剥开的蛛丝又合上了。 “?!”你干嘛呀。 虞迟迟探头问了嘴:“你不是说在开什么蜘蛛盲盒吗?怎么不开啦?” 南遥说:“我不喜欢这个款式,准备换一个。” 剑修和符修:“呜……” 但虽然话是这么说,南遥最后还是非常好心地将二人放了出来,条件是让他们对着窥神镜夸了自己整整一炷香。 在经历过濒临死亡的绝境之后,两人也不管什么屈辱不屈辱了,在他们心中南遥不仅不再是恶女,反而是救人于水火并且还不计前嫌的救世主。 他们感激零涕,夸的真心实意,甚至提出要以身相许,然后差点被谢悼用“话太多听着很吵”的理由给杀掉。 终于,听够夸奖后南遥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走到被自己的蛛丝五花大绑的千面魔蛛旁边,摸了摸它的头:“是这样的,本来我只打算要一根腿。但我刚刚数了数,发现我们一共有八个人。我觉着如果搞特殊化只给谢悼一个人的话,是非常破坏团队友谊的。” 千面魔蛛:“!”你干嘛! 南遥数了数它的蜘蛛腿,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气:“呜呜,幸好你一共有八条腿,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千面魔蛛:你为什么要呜呜?还有没有邪魔能管管了?! 在片刻后,失去了八条腿的千面魔蛛甚至没有多余的手可以用来抱头痛哭。但南遥显然不管它该怎么哭,她抱着八根蛛矛气喘吁吁地走到谢悼旁边,一把全都递给他:“看,你可以换着用。” 祁故渊探了个头:“什么,不是说有我们一份吗?” “我那是找理由骗千面魔蛛,不然显得我好像很贪心。”南遥理直气壮,“而且据我观察,一般情况下你们都没有什么出手的机会。” 四个挂件被说服了,他们一致同意谢悼拥有这八根蛛矛。 窥神镜前的人沉默了。 这是他们见过最匪夷所思的礼物。 一个小姑娘,抱着八根跟她手臂差不多粗的巨型蜘蛛腿,颤颤巍巍而又郑重其事地递到另一个少年手里,然后对他无比认真地说:“不用谢我,这是同伴之间应该做的。” ……这也不是正常礼物吧! 谢悼看着自己怀里的蜘蛛矛陷入了沉默,片刻后突地笑了声:“好,我收下了。” 而就在此时,地面震动。 阵修和符修经历过这么一晚之后,彻底不顾及什么颜面不颜面的了。他们在南遥割下蛛矛的那会儿就已经捏碎求救令牌,然后被一股力量带出了秘境。 眼下,这震动极其诡异,好似……就是冲着他们八人来的。 突然林中泛起红雾,四面八方而来,朝着他们所站的区域汇聚而来。那千年魔蛛猖獗地大笑道:“你们完蛋了,幽冥谷的主人不会饶恕你们的……” 那红雾…… 小黄抱紧南遥的肩:“是杀欲之气!而且比之前在守魔山见到的那股……要强大数千倍。” 谢悼眸中渐冷,他刚准备有动作,脚下的地面出现无数道裂缝。突然,好似有一只赤红的手拽住他的脚踝—— 地面塌陷,伴随着周围人的尖叫和提醒声,南遥脚下裂开巨大的缝隙,她没能反应过来,和趴在她肩头的小黄一道跌落了下去。 谢悼伸手想抓住她,但最终还是晚了一步,怀中的蛛矛散落了一地,滚入缝隙中消失不见。 只一眨眼间,地面的裂痕便恢复如初,看不出任何痕迹。 柳之涯爬下来拍着地面,喊道:“南遥姑娘?南遥姑娘——” “是魔童。”萧无寂眸色渐冷,“幽冥谷的主人,那些修士们也就是被他困住的。他是巨魔和人类的孩子,非人非鬼非魔非妖,从小在幽冥谷和万千凶恶的魔物一同长大,生性残暴性格顽劣,整个幽冥谷的一草一木都听从他的管束。” 虞迟迟焦急地问:“那南遥姑娘被带去哪里了?” “幽冥谷的核心区域,我昨日就是从那里逃出来的,从这里赶去那块大概要半日。”萧无寂说,“而且,这魔童有个特点。” “什么特点?” “他自幼被双亲抛弃,无论活了多久却始终是孩童的形态。听前辈说,他盯上想要作为食物的人类时并不会立刻杀掉他,而是先让这个人扮演自己的父亲或者母亲,然后将对父母的恨意转移到这个人身上,一点点折磨凌迟他,直到将人折磨至死亡后再吃下去。” 虞迟迟捂住嘴:“那南遥姑娘该不会……” “以南遥姑娘的本事应当足以拖延些时日,所以我们得尽快……谢悼少侠,你在做什么?”萧无寂愣住。 从刚才开始谢悼都没说话,他望着空空的双手,额前碎发遮住双目,叫人看不清脸上的神情。片刻后,他低笑一声,伸出手握住腰间的佩刀,缓缓拔出。 刀间闪烁着寒光,谢悼一言未发,却好似不怒自威。 下一秒,他双手合握,以刀驻地。 刀深深嵌进地脉,只一瞬间,地面裂出如同蛛网般的纹路,闪烁着刺眼的金光。 地动山摇,比刚才那一阵还要再强上数十倍。 伴随着轰隆隆的巨响,地面重新裂开一条深深的缝隙,那缝隙下一片漆黑,仿佛永远看不见底。 谢悼抽刀,跳入缝隙之中。 四周一片寂静,萧无寂愕然地盯着面前这个裂缝。 他甚至无法猜测出谢悼的实力究竟强到了何种境界,但有一件事他可以肯定—— 谢悼被惹怒了。 * 南遥完美落地,她拍了拍自己衣服上蹭到的灰,还没来得及开始喊“小黄”的名字,就看见一个棕色物体从天而降边尖叫着边一头栽在了地上。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42节 片刻后,棕色物体蠕动了一下。 “咦?”小黄站起身,摸了摸自己的身体,“没摔坏诶?” 南遥指了指小黄身下:“因为你砸在一个小男孩身上了。” 小黄低下头,果然看见被自己踩在身下好似半死不活的一个小孩,它吓得立刻蹿到南遥肩上,揪着她的衣服:“快走快走。” “不可以肇事逃逸。”南遥义正词严,“这样一点都不正派。” 小黄气得直扯她的头发:“荒郊野岭哪里来的小男孩?依我看他肯定是什么恐怖的魔物伪装成人类。” 南遥觉得有道理,于是她将小男孩扶了起来,蹲在他面前问:“你好,请问你是魔物吗?” 小黄:“……”你可真聪明。 那男孩莫约七八岁的样子,他额头红红的,身上全是灰,看上去楚楚可怜。他吸了吸鼻子,委屈地说:“我不是坏人,我、我在这里迷路了,姐姐你可以送我回家吗?” 南遥摸摸他的头:“不可以哦,因为姐姐也迷路了。” 男孩好似短暂地无语了一下,接着他又抽抽搭搭地问:“那姐姐我可以跟着你吗?周围好多怪物,我好害怕。” “不可以哦。”南遥再次摸摸他的头,“因为姐姐身上的小松鼠觉得你好像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不能让你跟着呀,这样我会很不安全的。” “……” 有的时候小黄甚至想过自己是不是应该在一开始的时候绑定谢悼,让他把南遥杀掉。 面前这男孩也没见过这架势,南遥这一番话直接给他整忘词了。他站在原地,没能控制地露出了阴狠的表情,但片刻后缓过来又迅速变得可怜巴巴:“我不是坏人,我只是……只是一出生就没有父母,所以大家都很讨厌我,难道说姐姐也讨厌我吗?” 南遥:“不讨厌。” 男孩见状,似乎是恳求一般问道:“那……你可以当我的母亲吗?只要一天就好,我好想知道有母亲是什么样的感觉。” 小黄发了疯似的在南遥旁边喊:“别答应他!” 南遥没听过这种奇怪的要求,于是她点点头:“好,我同意了。”说完她便站起身,“那我们现在走吧。” 小黄:算了。不强求。 魔童看着面前这么个三言两语就被糊弄成功的女人,顿时觉得无趣。 真无聊,看她那副欺负千年魔蛛的样子,还以为能让自己多玩上一会儿。没想到是如此的平平无奇,甚至都不挣扎一下。原本准备让她多活一日,现在看来,顶多留到晚上就吃掉吧。 魔童跟上南遥,再次用孩子般稚嫩的语气说道:“娘亲,可以抱我走吗?” 南遥停步,转头看他。 魔童张开双手,期待地看着她。 南遥伸出手……照着他的头狠狠拍了一下。 “?!”魔童震惊。 她居然敢打自己?千年来都没有人打过自己,她居然…… 下一秒,南遥插着腰就是一顿数落:“抱?多大了还要抱?你看看别人家的孩子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上山砍柴做饭洗衣服了,你呢,走个路就在这要抱要抱?隔壁家小明都知道帮他娘照看妹妹,你倒好,我好吃好喝供着你你还一点出息都没有,真叫人心寒!” 魔童:“?”可恶,这个女人在说什么?怎么能如此嚣张。 别人家的孩子是谁? 隔壁小明是谁? 他们凭什么和自己比?我可是魔童!幽冥谷的主人!怎么可能比不上那个叫小明的小屁孩? 南遥看着他,冷笑一声:“还抱吗?” 魔童不争馒头争口气:“不抱了!” “那就快走,磨磨蹭蹭,真是一天天惯的。” 南遥说完转身就走。 魔童在后面老老实实追。 小黄:?? 南遥:这便是母亲。 作者有话说:南遥:终于轮到我试试当妈了!嘿嘿!大展身手! 第029章 别人家的孩子。 就这样, 一大一小一松鼠走在寂静的山谷里。 魔物们嗅到这位幽冥谷主人的气息,纷纷避让不敢靠近,四周鸦雀无声, 只能听见踩在枯枝落叶上是沙沙的声响。 魔童安安静静地跟着南遥走了一会儿,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为什么要这么乖地听这个女人的话? 而且她刚刚居然还打自己! 反应过来的魔童越想越气,是可忍孰不可忍,他准备立刻把南遥吃掉。 于是他扯住南遥的衣角, 扬起那张看似天真可爱的小脸,奶声奶气地说:“娘亲, 我饿了。” 南遥点了点头:“为娘也饿了。” 这句话又给魔童说愣了,他甩了甩头迅速反应过来,捂住肚子可怜巴巴地蹲下:“好饿,娘亲, 我想吃东西……” 单纯的语气,但听上去却让人毛骨悚然。他的笑容越来越诡异, 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南遥扒皮吸血, 啃噬干净。 小黄紧张地竖起尾巴,抱紧南遥的肩膀。 看来这一战不可避免。 南遥叹了口气:“好吧, 虽然隔壁家的孩子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天天烧火做饭,还帮他的娘亲洗碗,闲着没事的时候还会帮家里买菜喂猪, 但谁要我没福气呢,摊不上人家那种孩子, 只能养出个你。” “没事的, 你就安安心心在这里等着我累死累活去给你弄吃的,也不用像别人小孩那样帮娘亲干点活出点力,你吃好喝好就行, 也不用关心我……”南遥的语气带着些自怨自艾,句句都在妥协,但却又像句句都在阴阳怪气。 魔童怒了。 他彻底发怒了。 他胸中仿佛有一股浊气直冲天灵,这一刻吃不吃掉面前的女人已经不重要了,他产生了一种严重的叛逆情绪,叛逆到必须要在这个女人口中听到一句夸奖,叛逆到他此刻认为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比过那个所谓的“隔壁家孩子”。 他可是魔童,幽冥谷的主人,令人闻风丧胆的魔物。 他不能这么没有出息! 他要让面前这个女人知道,能当上自己的母亲是天大的福气。 魔童唰的一下子站起来,瞬间斗志昂扬:“娘亲我去给你找东西吃,你在这里坐着就行了!” 于是南遥立刻挑了块光溜溜的石头坐下,朝他挥了挥手:“快去快回。” 接着,她便目送着一身倔强的魔童走进了深林里。 小黄看得目瞪口袋,它见魔童真的消失在眼前后,兴奋地抱着南遥的脑袋摇了摇:“好一招缓兵之计,好一招调虎离山,看来我真是小看你了,不愧是我选中的人,真是有勇有谋!趁此机会我们赶快逃走吧!” “不走。”南遥说,“这个点确实该吃饭了。” 不吃白不吃。 小黄:“……”可恶,原来你是真饿了。 而此刻,在深林里觅食的魔童为了表现自己作为一个高质量小孩的优秀基因,还专门给自己这辈子头一次的觅食之旅制定了详细的计划: 1.荤素搭配 2.人类都是吃熟食 3.要有餐具 于是他摘了一兜子野果,杀掉了一只黑毛猪大卸八块之后还不忘用魔焰烤熟,接着砍断一棵百年古木将这课大树磨成两根筷子。 做完这一切的魔童非常骄傲地打包好食物,原路返回。 但走着走着,他却觉察到不对劲。 那个女人该不会是把自己骗走,然后逃之夭夭了吧? 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心底像是有一根刺,越扎越深。 魔童逐渐愤怒起来。 身为魔童,幽冥谷的一草一木都逃不过他的控制,无论这个女人藏身到何处,他都能轻而易举地找到。 倘若她真的敢骗自己,自己一定要将她身上的肉一刀刀切…… “你回来啦。” 还没等到他想完该怎么惩罚这个女人,便听到了她脆生生的声音——“怎么去这么久?” 南遥依旧坐在那块石头上,带着那只面如死灰的小松鼠,朝他招了招手。 她的笑容如同驱散黑夜的暖阳,声音清脆甜美,一开口就让人心头一暖:“别在那站着不动,动作麻利点,你娘我快饿死了。” 魔童:……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等着我。 不知为什么,在被催促后他下意识地一溜小跑,邀功似的将手中的食物递了过去:“给!” 南遥大快朵颐。 魔童问:“你一直在等我?” 南遥:“是的,一直在盼着你回来。”真的很饿。 魔童微微一怔,感觉心底涌起一股莫名的暖意。 居然有一个人不会对自己避如蛇蝎,而且还会盼望他回到自己身边? 等等。 魔童摇了摇头,晃醒自己。 不对,人类都是最阴险狡诈的生物,而且这女人刚才还对自己凶巴巴的,自己可不能轻易放过她。 一定要吃掉她,一定。 于是魔童又开始用阴森森的语气说:“娘亲,我给你找到这么多的食物,是不是比别人家的小孩要厉害很多?那娘亲是不是也应该……给我些奖励呢?”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43节 比如说奖励我吃掉你。 小黄惊恐地闭上眼。 果然,还是在劫难逃。 “哎。”南遥放下筷子,叹了口气,“为娘每天辛辛苦苦给你做饭,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这么大,你娘我有说过什么吗?有要你给过我什么回报吗?都没有。但你偶尔表现这么一次,就要这要那,别人家的孩子……” “我不要奖励了!”魔童气急败坏地打断。 南遥点点头,继续吃。 魔童:可恶!为何拿这个女人毫无办法! 突然,魔童想到关押在自己幽冥谷洞窟中那无数修士,虽然昨日那位叫做萧无寂的人拼死设下庇佑阵让魔物无法进入阵内,但却同时也让那些修士不敢踏出阵外半步。 魔童想要破掉这庇佑阵也是轻而易举,只是会耗损元气,左右那阵法撑不过今晚就会消失,不如……不如让这女人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同类被魔物们屠杀。 到那个时候,她肯定会害怕地向自己求饶,那时就可以让她承认,自己才是天底下最厉害的小孩! 魔童对自己这个计划很满意,于是他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喷嚏,揉着鼻子可怜巴巴地说:“娘亲,我好冷。但我知道附近有个很大很大的洞穴,我们今晚可以去那里过夜。” 南遥说:“赶快给你娘我带路。” * 洞穴内的修士们看着庇佑阵的光芒一点点黯淡,一颗心也逐渐沉了下去。 糟了。 再过一会儿,这阵法就要失效了。 幽冥谷洞窟如同一个魔物的聚集地,外面看上去好像只是一个普通的洞穴,其实内里别有洞天,就像一座浑天而成的宫殿。 修士们被困在其中一个洞穴里,朝外望去,微弱的光源下可以看见头顶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魔物,到处都是魔物。 它们藏身于黑暗之中看不见模样,但却能看到那双猩红的眼,一直死死地盯着这群被困的修士。 而此时四周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有魔物似乎嗅到什么气息,朝着洞口的方向望去。 完蛋了。 那最为恐怖的魔童要回来了。 修士们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那脚步声不急不缓,在这些人耳中却宛若催命符。 洞内出现两道长长的影子,一高一低,他们听见—— “这洞好大!” “怎么到处都是脏兮兮的,儿子你不是很讲卫生啊。” “哎,隔壁家那孩子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就开始天天打扫卫生,从来不让妈妈操心。” ……什么声音? 终于,他们看清了那个说话的人。 他们认识这张脸! 毕竟在进入秘境的时候,她和自己的同伴把那符修剑修狂揍一顿,还堵在门口来来回回蹦跶了半个时辰。 她是来救他们的吗? 还没等这群修士喜出望外地呼喊出声,便一眼看到跟在南遥旁边耷拉着脑袋的魔童。 修士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看来……她只是又一个被魔童盯上的牺牲品。 魔童很难过。 为什么,本来以为回到自己的洞窟之后就能够吓得这女人原形毕露,但没想到刚刚走到门口,就被她以“不讲卫生”痛心疾首地指责了一路。 她说:没人喜欢脏小孩。 她说:别看这些魔物平时里不说,但其实都在背后偷偷笑话你。 这让魔童破防了,彻彻底底地破防了。 他趁着南遥带着小松鼠参观洞窟的时候,迅速闪躲到一边揪住一只魔物的后颈:“你们是不是偷偷笑话我了?” 无辜魔物:“?!” “你们肯定偷偷笑话我了!”魔童气得不行,“现在开始,所有魔物都不许睡觉,在一炷香内把我的洞窟收拾干净,不然我就将你们全都杀掉。” 本来一群魔物都在虎视眈眈地盯着修士吓唬他们,现在突然有了一个危机生命的重要任务。于是他们纷纷放弃了这群修士,在洞窟里惊慌失措地忙碌了起来,用尽毕生功夫来打扫洞穴。 终于,在一炷香后,洞窟内焕然一新。 南遥心满意足地在石椅上坐下:“不错,你的宠物们比为娘这只松鼠有用不少。” 小黄气得直咬南遥头发。 得到夸奖之后的魔童高兴得就像个三岁小孩,但他还没笑一会儿就发现了不对劲——为什么自己又被这个女人牵着鼻子走了啊! 他是来恐吓她的! 是来让她求饶的! 怎么开始做大扫除了! 魔童觉得这次无法再忍了。 于是他指着那群被困在洞穴里吓得发抖的修士,阴恻恻地笑了起来:“娘亲,你看这些客人和你一样呢,你说……我要不要和他们玩个游戏?” “玩?”南遥说,“怎么玩?” “捉迷藏。”魔童的笑容越发诡异,“他们可以藏在洞穴里任意一个地方,但如果被我找到的话——” 魔童话还没说完,修士们就已经想象到了自己死无全尸时的模样,他们脸色发白,甚至已经有人开始绝望地落泪。 南遥站起身,走到魔童面前:“捉迷藏?” 魔童点点头:“我现在要开始——” 啪。 南遥又一巴掌打在魔童头上。 魔童:“?!”又打我?怎么又打我! 南遥又开始唠唠叨叨:“你课业写完了吗?一天天就知道玩,还带着这么多人一起玩?真是让我失望,别人家的孩子每天起早贪黑好好念书,头悬梁锥刺股,你呢?养这么多宠物还带着别人一起不学好!” 她走到这群修士面前,随便伸手一指:“你!背首诗!” 被指到的修士浑身一抖,下意识地背了首五言绝句。 南遥又朝着魔童一指:“你也背首诗!” 魔童:“?”你干嘛,欺负我们魔物不读书? 见魔童背不出来,南遥痛心疾首:“看,你在玩的时候和你一起玩的人都在偷着学。为娘看到你这副不学无术的模样,真想……” “住口!”魔童气得眼眶通红,他委屈地吸了吸鼻子,大步流星走到这群修士面前,“你们快点教我背诗!” 修士们:“?”诶? 幽冥谷奇景。 南遥窝在石椅上吃吃喝喝,顺带还用武力胁迫了一只长臂魔猿来给自己捏肩揉腿。 而幽冥谷的主人魔童搬了个小石凳坐在一群修士面前,勤奋地学习诗词歌赋,还一板一眼地跟着念了起来。 不知道念了多久,口干舌燥的魔童突然觉醒了。 他看了眼身后的南遥,然后悄咪咪地贴近修士,小声地问:“你们的娘亲也骂过你们吗?” 教了一下午,修士们现在已经逐渐适应了这一切,他们甚至还真就和魔童聊了起来。 “骂,天天骂。” “那你们该怎么办?” 有个女修挠了挠头:“一般我都会哭着找爹爹告状,爹爹就会替我和娘亲讲道理。” 魔童悟了。 自己一直没办法战胜这个女人的原因一定是……缺个爹! 作者有话说:南遥吃吃喝喝解决了萧无寂的大难题——拯救修士。 此时的谢悼一无所知并且颅内幻想着:楚楚可怜泪流满面浑身是伤可怜巴巴的南遥。 此时的魔童:我要个爹。 第030章 你爹来咯! 整个修仙界都很疑惑, 精彩刺激的斗灵大会变成了《跟着南遥去旅游》也就算了,现在为什么又变成了《妈妈去哪儿》? 原本一直守着窥神镜的多半都是些修仙爱好者,然而在魔童出现后, 斗灵大赛俨然变成了一档老少皆宜的合家欢节目。 【怎么会这样?我娘最近饭也不做了,今天一天守着窥神镜看南遥教训魔童。看也就算了,居然还要我和魔童学一学?我可是正道人士,我可是行侠仗义的修士, 我居然要去和一个魔童学习该怎么当儿子?】 【我现在比起谁会摘得斗灵大赛的桂冠,更在意魔童到底会选择谁成为自己的父亲。】 而在玄冥殿内—— 南遥与众人失散的时候, 执事长老们面露忧色,而魔尊夜隐则兴高采烈。 夜隐:很好,宝贝闺女终于逃脱那个拜金坏男人的魔爪了。 此刻远在千鹤楼的尘无心:“哈。” 南遥遇到魔童的时候,执事长老们吓得面如死灰, 多次按捺不住想要强行干预,而魔尊夜隐则激动得差点喜极而泣。 夜隐:很好, 我有外孙了, 外孙名字里也有个魔,四舍五入就是我亲外孙, 再四舍五入就是我是遥遥亲爹了。 此刻远在千鹤楼的尘无心:“哼。” 而魔童下定决心要找爹的时候,执事长老们松了口气,彻底放下心来, 而魔尊夜隐暴跳如雷。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44节 夜隐:要什么爹?男人都靠不住! 此刻远在千鹤楼的尘无心:“哼。” * 天色已晚。 幽冥谷内愈加阴冷起来。 谢悼孤身一人走在幽静的山谷中,身旁是参天巨木, 有黑红相见的巨蟒绕着粗壮的树枝爬行着, 探出头来看这闯入林中的不速之客,碧绿的双眸里渗着丝丝冷意。 夜晚,魔物最猖獗的时候。 不仅仅是这条赤蟒, 在黑暗中仿佛还有无数双眼睛,都在紧紧注视着谢悼的一举一动。 谢悼好似对这一切置若罔闻。 不知过了多久,他像是终于被这些目光盯得有些不耐烦。他停步,目光都未偏动一下,淡淡道:“一起上吧。” 那藏身于黑暗的魔物们不再掩藏,一双又一双眼睛在黑夜中亮起。只一瞬间,那群魔物倾巢而出。巨蟒的蛇牙露着寒光,魔虎的利爪闪烁着冷意。 嘶吼与咆哮夹杂在呼啸而来的风中,林间树叶剧烈晃动起来,掉落一地。 看样子,这是一场恶战。 然后下一秒该不知名恶战就结束了。 谢悼拍了拍自己肩上的灰,走到魔虎面前揪着它的耳朵将其脑袋提起来:“聊聊?” 倒霉魔虎的四个爪子指甲全都被谢悼切干净了,它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此刻可怜得像只小猫咪,谢悼还没说什么它就先怂了:“聊!当然聊!” 谢悼问:“魔童在哪。” “魔童?哦哦,我不久前看到他带着一位紫衣姑娘回到他的老巢了。”倒霉魔虎回答得非常积,“而且我还听见我听魔童喊那姑娘喊娘亲……” 话还没说完,它便看见眼前这少年的眸色逐渐阴郁了起来。它吓得立刻闭上嘴,不敢再接话。 谢悼脸上的神情好似没有半点变化,但这一刻却仿佛让人感到暴风雨欲来般的压抑。他一言不发地松开揪住魔虎的手,转过身朝魔窟的方向走去。 那条躺在地上装死的赤蟒见谢悼转身,猛地睁开眼朝着他的脖颈一扑。 谢悼似早有感应般的稍稍侧身,将刀刺入赤蟒的眼中。 血沫飞溅。 有几滴血甚至溅到了他的脸上,可他却连眼都未眨一下,看着面前的赤蟒轰然倒下。 他拔出刀,伸出拇指轻抹了下脸上的血,稍稍垂下眼睫看着指尖那点明晃晃的红,突地笑了声。 谢悼转过身,那赤蟒在地上挣扎了下,显然是没死透。 但出人意料的是,谢悼却好像并没有在意它死没死,甚至都没停下补上一刀,他朝着魔窟的方向走去,明明周围有这么多或是怨毒或是恐惧的眼睛,他却好像全都熟视无睹。 【好奇怪,这少年之前都是眦睚必报的一个人,怎么这会儿连袭击自己的魔物都留了活口?】 【难道说被萧无寂师兄给感化了所以开始一心向善?】 【我感觉他可能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所以不想将时间耽误在杀人上面……比如说,急着去当爹!】 玄虚长老偷摸看了眼身旁的夜隐。 正常情况下谢悼喝口水都会被身旁这位魔尊殿下扣分,谢悼的分扣到一张纸都写不完,夜隐甚至还往上面又贴了三张纸,全都因为扣分而写得满满当当。 但眼下,身旁的夜隐却没动弹。他脸色很臭,望了眼桌上自己写满字的名录,伸手重重地将册子合上,轻哼一声后别过头。 而此刻,对此一无所知的魔童正在找爹。 夜太美,风很大,天很冷。 寂静的山谷中,行走着一个可怜巴巴的小豆丁,他看上去弱不禁风,搓着胳膊大声喊道:“有人吗?有人给我当爹吗——” 突然,一群魔物鬼哭狼嚎地朝着魔童扑了过来,蜷缩在他身边瑟瑟发抖:“魔童大人,有个男人他、他杀疯了,一路打伤我们不少同族,现在正朝着魔窟走来。” 魔童的眼睛一亮:“男人?” 魔物们疯狂点头:“对,很强的男人,但是……” 男人! 很强的男人! 一听就是能帮自己和娘亲讲道理的好父亲! 此刻的魔童完全听不进去魔物们后面在说些什么,他心花怒放,朝着魔物指的方向张开双臂兴高采烈地奔了过去,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我有爹啦! 而此时的谢悼已经杀疯了。 他浑身血气,横行霸道,人狠话少,有偷袭的魔物就切菜似的切成两半,问路时遇到回复不干脆的魔物也切成两半,就这样切了一路,现在是鬼见鬼怕魔见魔逃。 然而就在大家疯狂逃窜的时候,只有魔童,义无反顾地朝他奔去。 这就叫做,在这个世上总有人为你而来。 谢悼停步,他看着朝自己跑来的魔童,眸光渐冷,周遭的气压越来越低。他按住腰间的刀,缓缓拔出,刃光浮现。 魔童看着谢悼,宛若看到了自己期待已久的猎物,他露出贪婪的笑容,然后——一把抱住谢悼的大腿:“我找你找的好苦!你再不出现娘亲就要把我赶出家门啦!呜呜呜!” 刀拔了一半的谢悼:“?” 等一下。 没有人也没有魔和他说过这魔童的演技有这么好? ……而且魔童怎么好像真的在哭。 谢悼沉默了,他是真的沉默了。 他当恶种这么多年就没遇到过这种火发到一半又给强行憋回去的情况。 或许是魔童哭得太过真心实意,他一把鼻涕一把泪,还像南遥一样偷偷把眼泪擦到自己衣服上,呜咽着说:“对了忘记问了,你愿意成为我的阿爹吗?” 谢悼:“你娘是谁?” “……不知道名字反正穿着紫衣服。” 谢悼:“你娘在哪?” “在魔窟里看一群魔物给她跳什么著名舞蹈七只小天鹅。”魔童吸了吸鼻子,“按照她刚才给我说的节目单,现在已经开始让魔物们合唱难忘今宵了。” 谢悼安静了许久,将刀收了回去:“你刚刚和我说什么来着?” 魔童眨了眨眼睛:“你愿意成为我阿爹吗?” 谢悼低笑了声,他蹲下身抬手摸了摸魔童的头:“乖,带你爹去找你那听难忘今宵的娘。” * 南遥在边吃香蕉边看魔物们表演歌舞。 香蕉是从长臂魔猿那里强行征收来的,南遥还非常好心地给所有修士都发了一根。此时,她坐在石椅上,修士窝在阵法里,一起欣赏着这滑稽的舞蹈。 一群人其乐融融,洞窟里全是快活的气息。 起初还有些修士觉得是不是该趁着这个机会赶快逃跑。 但南遥说:“天黑了,洞窟里暖和。” 然后大家都被说服了,一起在洞窟里面蹭吃蹭喝蹭住,南遥甚至还强行制服一只魔狐,然后用它的大尾巴当被子。 就在她美滋滋地准备睡觉时,洞口突然传来喧闹声。 魔童走了进来,他大步流星昂首阔步,趾高气昂地站在南遥面前,语气里带着些小骄傲:“哼,娘亲,你知道我带着谁回来了吗?” 南遥打了个哈欠,连眼睛都懒得睁开,她翻了个身裹紧魔狐的尾巴,朝着魔童挥了挥手:“小声点,你娘要睡觉了。” 于是魔童小声地威胁道:“娘亲,你现在夸我还来得及,不然我身后这人肯定不会放过你。” 小黄好奇地朝着魔童身后看了一眼,然后结巴了起来:“谢、谢……” 南遥置若罔闻,甚至呼呼大睡。 可恶! 魔童决定一定要给这个女人点颜色瞧瞧,于是他转过身就开始像孩子般委屈地大哭大闹:“阿爹,你看娘亲!她今天一直在凶我还总是批评我,还说没有魔物喜欢和我玩,还让我背了一下午的诗,我好可怜,阿爹你要替我做主……” 阿爹? 南遥总算舍得睁开眼睛朝着魔童身后看了一眼。 然后她看着谢悼。 谢悼看着她。 气氛一时之间很尴尬。 ……好巧哦,你也来给魔童当家长啦。 修士们香蕉也不吃了,聚精会神地观赏着这一家三口的精彩互动。 谢悼此刻浑身都是血,甚至脸上还沾了些,他那把从来都视若珍宝的刀上也全是血迹。看得出来,他这一路和不少魔物交过手。 这让一下午吃喝玩乐甚至还准备美美睡上一个美容觉的南遥有点小羞愧。 于是她慢吞吞地从狐狸尾巴里坐起来,站起身十分拘谨地弯腰做了个“您请”的动作,看着谢悼说:“不然给你睡吧?” 谢悼冷笑了声。 魔童得意地抱起胳膊,一副狗仗人势的嚣张模样。 但他还没来得及再嚣张一会儿,便被身后的谢悼提溜着衣领提溜了起来。 魔童惊恐:干嘛呀! 谢悼不由分说地提溜着他来到南遥面前,然后按着他的脑袋给让他弯下腰。谢悼的语气带着点混不吝,像是故意欺负小孩一般:“给你娘道歉,没大没小,怎么说话的啊?你爹我平时是这么教你的吗?” “……”魔童被按着脑袋动不了,他挥舞着双手拼命挣扎,甚至气到释放出灵力想去抵抗,但却被一股更为强劲的灵力压制得死死的。 他突然意识到。 自己认的这个爹,不是一般的爹。 魔童突然就沉默了。 他在那一刻真真正正地哭成了五岁的孩子,甚至还冒出鼻涕泡:“别人家的爹都会帮着自己孩子说话的!” “那没办法啊,你爹是我。”谢悼欺负小孩显然比南遥还熟练,而且他压根不吃“别人家”这一套,甚至还能举一反三,“别人家的小孩都把压岁钱给爹留着,你压岁钱呢?”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45节 南遥:……不愧是恶种!小孩这里也能赚钱! 魔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要换爹!我要换爹!” 此时,正在匆匆赶来营救南遥和修士的萧无寂打了个喷嚏。 云问月关心地问:“师兄,你还好吧?” 萧无寂摸了摸鼻子:“没事……就是觉得好像会发生很危险的事情。” 作者有话说:萧无寂:别搞我,我连夜辞演! 柳之涯:什么?难道说终于轮到我当男二了吗? 可恶。 第031章 角色扮演小游戏。 当谢悼跳入裂缝的那一刻, 柳之涯趴在缝隙旁边,哭得撕心裂肺:“谢悼大哥!南遥姑娘!没了你们我该怎么活?你们先走一步,我这就来陪你……” 说完作势也要往坑里跳。 但好在被萧无寂眼疾手快地拽住, 一把扯了回来:“回来!我知道你很担心他们,但你这么贸然跳下去也帮不上什么忙,而且还有可能失散。” 虞迟迟边哽咽边揭穿柳之涯:“他这不是担心他们,他单纯是担心自己, 因为我们四个都是离了南遥姑娘和谢悼大哥就活不了的废物。” 而眼下,四个挂件独立了。 萧无寂沉默了。 他看了眼这四个挂件, 虞迟迟在站着哭,祁故渊在坐着哭,柳之涯趴在地上大哭,唐少凌在邪魅猖獗地哭。 眼下唯一靠谱的正常男性萧无寂还重伤未愈, 如果没有云问月恐怕六个人得全体出局。 终于,挂件们哭够了。 他们觉得自己的人生不能这样失败, 他们得夺回自己的名字, 在斗灵大赛中发光发热,不能一直被南遥和谢悼护在身后, 也要拼尽全力来拯救他们! 瞬间,几人燃起来了。 他们斗志昂扬,整装待发, 雄赳赳气昂昂地迈步准备前去营救南遥。 萧无寂:“你们走反了。” “……” 马上就要天黑,萧无寂此刻重伤未愈, 脚程也比不上昨日。这山林越到晚上越危险, 不宜在路上耗费太多时间,最好的办法是得尽快和谢悼会和。 萧无寂望着那条裂缝,稍加思索道:“这样, 我们所有人拉着彼此同时跳下去,这样没准就能够避免在下落的过程中失散。” 众人一致同意,排排站好。 柳之涯紧张地站在裂缝旁边,他往下看了一眼,那缝隙深不见底。他有些紧张地咽了口口水,紧紧扯住身旁唐少凌的衣服。 随着萧无寂的一声“跳”,众人整齐划一地跳了下去。 ……除了柳之涯。 他没反应过来,还在原地微微下蹲轻晃下盘摇摆双手做准备动作。他看了眼自己刚才扯住唐少凌衣服的右手,此刻手上只剩一根唐少凌的裤腰带在随风飘舞。 “?”你们修仙界是直接喊跳的吗? 难道没有三二一倒数的吗? 柳之涯抑郁了,彻彻底底地抑郁了。 关键是这时候他身后还有一只魔物虎视眈眈地盯着他,鼻孔里冒着粗气,在暗中摩拳擦掌。 一声尖叫过后,柳之涯张牙舞爪地跳下了缝隙。 他自由落体了整整一分多钟,轰隆一下摔在地上。他揉着屁股坐直,却觉得身后好像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柳之涯僵硬地转过头,对上一双空洞的双眼。 噬发鬼。 它有着人类的骨架,但却有着极其可怖的皮囊。好似一张死人皮搭在那骨架上,堆叠出层层褶皱,皮肤上是一块又一块的尸斑。 但它却有一头浓密的长发,长到一直铺满整块地面。 它一眨不眨地盯着柳之涯,露出一个极其诡异的笑容,缓缓扭动着自己的头颅。那无数根漆黑的头发好似有了生命一般朝着他爬了过来,搭上他的脚踝,缠绕着…… 噬发鬼,是在这招魂林内多数魔物都不敢招惹的存在。 柳之涯哪里见过这场面。 他吓蒙了。 在那一瞬间他忘记了所有的招式,进行了最本能的反击。 他闭上眼大声尖叫着,抽出腰间的剑往噬发鬼脸上丢,抓起身边的石头往它脸上丢,抓起树枝往它脸上丢,抓起过路的小白兔往它脸上丢。 他丢着丢着,不知道丢了多久,发现缠在自己脚踝处的头发不动了。 柳之涯试探性地睁开一只眼睛。 噬发鬼死了。 死得很凄惨。 身上插着八根蜘蛛矛和一把剑,原本就很难堪的皮囊此刻被砸的鼻青脸肿。 嗯? 蜘蛛矛? 原来自己刚才摸到的不是树枝。 柳之涯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定睛一瞧——这不是南遥送给谢悼大哥的礼物吗! 本着回收再利用的想法,柳之涯将这半根蜘蛛腿拔了出来,顺带洋洋得意:“我好强,单枪匹马杀掉一只恐怖的恶鬼。” 窥神镜前—— 【他是在瞎丢吧?他明明是在瞎丢吧。】 【千面魔蛛蛛矛上面的毒素是噬发鬼的克星,他怎么运气这么好?!这都能被他随手捡到。】 柳之涯抱着八根蛛矛,行走在山间的小路上。 萧无寂等人奋力斩杀了凶恶的魔狼,逃出汇聚着千百只彩魂鼠的洞窟,从毒魔蜈蚣手下逃出生天。他们蓬头垢面、伤痕累累地在山林中跑着,唐少凌还一路提着自己的裤子。 然后一行人和正在唱着“老公赚钱老婆花”壮胆的柳之涯相遇了。 狼狈不堪的五个人。 光鲜亮丽的柳之涯。 柳之涯说:“呜呜,刚才可吓死我了。” 提着裤子的唐少凌:烦! 但好不容易六个人总算聚齐,还没来得及松上一口气,山谷中便传来异动。 唐少凌看了一眼,吓得大惊失色:“怎么会这样?你们快看那边,好多魔物!” 乌泱泱一片的魔物好似在做什么游行一般倾巢而出,它们步伐沉重行路匆匆,整个山林都在震动。 终于,在天上勘察着什么的某只巨鸟一眼望见了柳之涯他们。 “在那里!”巨鸟最先开口。 数以及百只魔物顺着巨鸟指引的方向转过头,齐刷刷地盯着柳之涯,它们眼中露出看到猎物般欣喜的光芒,然后一股脑地朝他们猛扑过来。 六个人哪里见过这架势。 他们发了疯似的跑,柳之涯喊着萧无寂的名字:“最强大师兄你怎么能和我们一样逃跑呢!” 萧无寂说:“从今天开始我把这个名号让给你了!” 那可是将近百只魔物,将近百只啊。 但六个人显然跑不过一群四条腿的魔物,很快这六个小可怜就被一群魔物包围。魔物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然后一口将几人叼在嘴里,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这个方向是……魔窟! * 魔童蹲在魔窟门口用手指在地面上画圈圈。 一群魔物匍匐在他脚下不敢吱声。 魔童哽咽大哭:“再找不到我娘送给我爹的礼物,我就要被赶出家门了!” 不可一世的魔童也没想到,自己居然真的在给人当儿子。 而就在这时,希望的曙光出现了。 刚才派出去找蛛矛的魔物们抬着六个疯狂挣扎的人回来了:“魔童大人,我们找到了!” 而此刻在魔窟内的南遥对这一切一无所知。 她正在和谢悼一起吃火锅。 还是鸳鸯锅。 锅是刚才他们指使好儿子魔童拿石头凿出来的。 火是一只屈服于武力的毒火蝎蹲在桌子底下持续性地供给着火源。 魔物们倾巢而出,一批去寻找谢悼丢失的八根蜘蛛腿,一批哼哧哼哧翻遍整座山扛回了无数新鲜食材。最后再由独钳蟹将这些食材切好,满满当当地摆在桌子上。 火锅咕噜噜地冒气泡,南遥对毒火蝎说:“小火。” 火变小了。 很智能,还是声控的。 火锅很烫,南遥吃得出了汗,她连喝了几杯水都没压下去这股燥热,食欲略有减退。 谢悼不动声色,轻抬了下食指。 不知何处升起一股冷风,风力道并不大,但却只在南遥身旁环绕,那风中透着股冰气,温度刚刚好,像是在吹空调一样。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46节 南遥瞬间快乐了。 满头大汗的小黄偷偷摸摸凑到南遥身边来蹭风,但这股风好像通人性一般,只围绕着南遥转。 小黄:可恶!恶种偏心! 南遥虽然什么都懂一点,但主要还是个剑修,对于这些稀奇古怪的法术掌握的并不多。她端着水杯开始蹬鼻子上脸,凑到谢悼跟前戳了戳他的胳膊:“谢悼大哥?” 谢悼看她一眼,伸出手。 南遥快乐地将水杯放在他手上。 获得一杯冰水。 南遥倒了杯羊奶放在谢悼手上。 获得一杯冰激凌。 南遥放了个在自己身旁不断扑腾想要蹭冷气的小黄在谢悼手上。 小黄:“不要啊!!” 获得一只安静的小黄。 而就在这时,魔童带着乌泱泱的魔物们回来了。 六个饱经沧桑,满脸疲倦,奄奄一息的挂件们艰难地挣扎着,他们一边喊着“可恶的魔物休想让我们屈服”,边虚张声势地放狠话“快点放了南遥姑娘不然咱们玉石俱焚”。 不知道喊了多久,他们突然闻到一股香味。 火锅的香味。 这对六个又累又饿的可怜人来说不亚于致命诱惑。 六人艰难地抬起头,朝着那香味的方向望去—— 南遥和谢悼举着筷子,沉默地望着他们。 “……”原本就废物的挂件们瞬间更废物了。 南遥也觉得自己这样好像显得太伤人,她觉得自己得安慰一下这六个可怜人,于是她绞尽脑汁寻遍全身上下,最后指着手背上刚刚被火锅油溅到而烫出的红点说:“看!我也受伤了!” 谢悼看了眼那红点,伸手拂了下。 红点也没了。 “呜哇哇啊!”四个挂件哭得比魔童还响亮。 萧无寂在心底默默伤痛,在伤痛之余还是不忘自己一直以来心心念念的被困修士们。 然后他一转头,发现被困修士们蹲在阵法里面,三人一堆凑在一块打牌。 萧无寂:脏话。 魔童此刻也很苦恼。 他看了眼哭成一团的四个挂件,非常果断地将他们从自己爹爹候选人里面排除,他左挑右选,盯上了唯一一个面露悲痛但却隐忍不发的萧无寂。 他记得这个人。 昨天他还竭尽全力救下那些修士,一看就很有道德。 于是魔童扯着萧无寂来到谢悼面前:“我宣布,从现在看是你不是我阿爹了。” 魔童伸手一指萧无寂:“他才是我阿爹!” 谢悼没搭理魔童,他伸手接过南遥又递来的一杯水,冰了冰之后又送了回去,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魔童。 萧无寂觉察到不对,他试图挣脱魔童的手,拼命朝后退去:“我不当爹我不当!”他的惊恐不比魔童少,绞尽脑汁地想要拒绝这个光荣的职位,在那一瞬间他甚至想到和媚修柳之涯当场拜堂来当做借口。 魔童像个沙袋一样拽着萧无寂,还在垂死挣扎:“听到了吗?这才是我爹,你已经失去当我……” 话说到一半,魔童感觉到自己身上一轻。 他悬空漂浮了起来,手也下意识地脱力,松开了握住萧无寂的手。 怎么回事? 他堂堂一个魔童居然完全没办法发力?! 魔童张牙舞爪地挥动着四肢,但却无济于事。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挪到火锅上方,然后猛地下降,那热气直直地冲到脸上—— 就在这时,南遥说:“别这样欺负孩子。”这样我还怎么吃火锅。 于是还差一个小手指那么多的距离时,魔童的身体刹住车。 魔童:呜。多亏我有娘。 谢悼撑着下巴,笑眯眯地问:“叫我什么?” 魔童痛哭流涕:“阿爹,抱抱。” 直到那一刻,魔童终于意识到了有娘亲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他看着南遥,再也没有“等到她夸自己一句就将她吃掉”的恶毒想法,他双眼含泪,哭泣着扑进她的怀中:“娘亲,有你真好。” 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南遥说:“给你娘我捏捏肩。” 魔童:“好的!” 南遥不忘招呼了一下目瞪口呆的六人:“随便坐随便吃,就跟自己家一样,对了我发现洞穴深处有个点魂灯,明天一早咱们给灯点了就走。” 魔童一听到“走”这个字,非常积极:“既然这样我要魔物们打包些吃的和用的,我顺便再去换件新衣服,对了明天早上什么时辰走呀?” 南遥不解地问:“你为什么要换件新衣服?” 魔童惊恐地问:“你们不准备带上我吗?” “……” “……” 四目相对,只剩沉默。 于是一洞窟的修士和魔物们看着这只几千岁的魔童在地上撒泼打滚,嚎啕大哭:“你们丢孩子,你们丢孩子……” “我告诉你们,没我不行!下盏点魂灯在的地方是我老对头的管辖区域,如果没有我保护你们,他肯定全都把你们收入他的后宫然后全都吃掉!” 先不提谁保护谁。 幽冥谷里还有后宫这种东西吗?! 百科全书萧无寂说:“他说的应该是招魂山恶鬼禁地的鬼王,如果说魔童是四处寻找人当自己的父母来吃……咳,那这鬼王则会将遇到的人类全都囚禁在自己的圈地里,他称呼这些人为——” “为什么?” “爱妃。” 很好。 看来招魂山里所有的恶鬼或者巨魔头头都很喜欢玩角色扮演。 第032章 关于惑乱后宫这件事。 次日清晨, 南遥点燃了位处魔窟内的点魂灯。 进入招魂山第三日,十盏点魂灯已经点燃了七盏。 剩下三盏灯中有两盏都位于恶鬼禁地,所以这也就是他们要前往的下一个地点。 萧无寂说, 恶鬼禁地和幽冥谷不同,魔童生性顽劣处事随心所欲,所以谷中的魔物也是自由散漫无拘无束的。然而恶鬼禁地多数鬼怪早已生出人智,它们以人形鬼面示人, 禁地内自有一套规则,恶鬼各司其职。 “所以, 进入恶鬼禁地之后需得格外小心,尽量低调行事,以免打草惊蛇。”萧无寂说。 南遥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然后一行人就在恶鬼禁地入口处被鬼兵们包围了。 原因无他。 昨日魔童连夜打包了四个巨大无比的行囊,他搜刮了整个幽冥谷几乎带走了所有能带的东西, 行囊堆起来差不多能有一幢小屋子那么高。 南遥觉得拿着这玩意太累,于是用悬浮术让四个大包裹漂浮在了空中。 一行人匆匆赶路, 空中漂浮着——四个包裹、八根蛛矛、一张石床、和一只小黄。 石床是昨日南遥睡了一晚之后, 觉得这张床清凉解暑,为了防止自己在鬼王的“后宫”里失眠, 所以特地带上。 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萧无寂毫不怀疑南遥会把整个魔窟拆了然后用悬浮术飘在空中一起带走。 当然,萧无寂也有委婉地劝阻过:“我们不能太招摇, 你得适当割舍一点东西。”比如那张床。 南遥稍加思索,觉得有点道理, 于是把漂浮在半空中的小黄丢下了。 小黄:? 毫不例外的, “行事低调”的几个人还没来得及进恶鬼禁地就被当场抓获。 鬼兵乌泱泱围了上来,为首那人鬼气最盛,它肤色乌青额上两根凸起的犄角, 一双碧绿的眸子渗着几分寒意:“但凡有负隅顽抗者,杀……” “我投降。”南遥说。 态度果断到鬼兵鬼将们都没缓过神,南遥放下了在空中悬浮着的四包裹八蜘蛛腿和一张床,朝着那个方向一指:“看,我甚至带来了礼物!” 谢悼扫了眼那八根蛛矛,蛛矛剧烈震动起来,然后瞬间缩成八根手指那么大的暗器模样,飘到了他的手中。 他在众人的注视下将蛛矛随手插进腰间的暗器囊里,然后走上前:“嗯,我也投降。” “……你刚刚明明藏了什么东西在身上。”鬼将忍不住打断。 “那不重要。”谢悼说,“我投降了。” 鬼兵小声威胁道:“要全都上缴!” “不交。”谢悼眼都没抬一下。 鬼兵:“你想做什么?造反吗!” “不想造反。”谢悼一本正经地说,“我在投降。” 南遥显然也开始等得不耐烦,她伸手戳了戳鬼兵,提醒道:“快把我们抓起来关进鬼王的后宫里任由你们宰割,快点快点。” 不知道为什么,面前这个两个人明明说着“投降”但却好像在分明是在威胁鬼一样。 突然,鬼兵们生出一股强烈的恐惧,他们纷纷退后一步:“不然……我放你们走吧?”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47节 “?”闻所未闻。 二人身后的挂件们目瞪口呆。 南遥说:“别废话,再不接受我的投降我就把你们全杀咯。” 鬼兵们:你们是怪物吗! 鬼兵沉默了许久都不敢吱声,它们互相谦让推搡了一会儿,终于选出一个倒霉蛋将这几个“投降者”绑了起来。 看到二人真的老老实实接受被绑之后,鬼兵们总算松了口气,说话也有底气些了:“哼,等见到鬼王,可有你们的好果子吃。” 投降者南遥又有话说了:“你绑着我的腿了我走不动路,所以得麻烦你们抬着我走了。” 鬼兵:“……” “对了我的礼物你别忘了,也要一起搬走哦。”南遥提醒道。 “……”我们鬼强烈怀疑你是不想继续走路以及想找个佣人帮忙拿行礼。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的要求好像又很合理。 于是,一群训练有素的鬼兵抬着八个大人一个小孩和一只小松鼠走在恶鬼禁地的生死路里,还有一堆鬼兵哼哧哼哧地背着四个大包裹和一张石床,缓慢地走进鬼王的管辖范畴。 其中最为配合这群鬼的反而是魔童,他显然演戏演得很开心,一路上还不停呜咽和挣扎着:“娘亲救我娘亲救我!” 窥神镜前的修士们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 他们现在很平静。 甚至开始押注竞猜谁最终会成为鬼王的王后。 而此时,还在酣梦中的鬼王对此一无所知。 * 不出所料,南遥等人被关进了鬼狱里。 鬼狱里还囚禁着几位可怜的修士,他们一见到萧无寂,顿时热泪盈眶:“大师兄,你是来救我们的吗?” 萧无寂说:“我现在是挂件。” 打不过就加入。 南遥进监狱就像是果郡王进后宫,她发现这鬼王不仅男女通吃,甚至还会跨物种无差别包容。此刻监狱中除了修士,还有些半人半妖甚至鬼也被关在其中。 鬼普遍长得都挺一般,但是半妖大多都很好看。 南遥看中一个狐妖姐姐,她非常腼腆地走过去,略带些不好意思地问:“我可以摸摸你的猫耳朵吗?” 她当初在妖王叔叔的地盘上就喜欢摸可爱小妖怪的耳朵,还天天和狐妖猫妖熊猫妖贴贴。 妖王很嫉妒。 但他是兵器化妖没有耳朵,于是他连夜学习了平时里他最瞧不起的化形术,一天天变成各式各样的动物来逗南遥玩。 而此时,狐妖姐姐脸颊微红:“可以。” 南遥摸了摸狐妖的耳朵。 还是别人家的毛茸茸耳朵摸起来更舒服,小黄就不行,总掉毛。 鬼兵在监狱外气得直跳:“你在干嘛!” 南遥说:“看不出来吗?我在惑乱后宫。” 但是惑乱后宫的南遥还没得意片刻,就被谢悼揪着后领提溜起来,放到了监狱的小角落里。 被忽略的鬼兵气急败坏:“你又在干嘛?” “看不出来吗?”谢悼的语气就更敷衍了,“我在协理六宫。” “……”可恶啊。鬼王的后宫现在是你们的天下了? 鬼兵们可受不了这委屈,鬼王的尊严就是他们的尊严,鬼王的后宫就是他们的后宫。现在这群人这么无法无天,显然是不把恶鬼禁地放在眼里。 不过这群鬼兵虽然不清楚谢悼和南遥有多强,但能清楚地感觉到这两人不好惹。 于是,他们决定对二人的弱点下手——欺负那个一直喊他们为爹娘的小孩! 鬼兵们一把抓起魔童的衣领,将他高高地提了起来,冷笑一声对南遥说:“你再这么无法无天,我就把你的孩子带走!然后将他抽筋扒皮碎尸万段!” 南遥看着魔童。 魔童回望着南遥。 两人陷入沉默。 不知道尴尬了多久,魔童又开始演,他嚎啕大哭:“娘亲救我。” “呜呜千万不要伤害他。”南遥很敷衍地哭了一下,然后说,“对了你回来的时候记得给你娘把那个石床搬过来,顺便带点吃的。” 魔童边哭边说:“好的。” 鬼兵们:“?”怎么回事?像亲生的但又不像亲生的。 但话都说出口了,鬼兵觉得怎么着都得给这群目中无人的投降者一点颜色瞧瞧,于是他们真就这么提着魔童走向处刑场。 监狱内其余的修士有些担忧:“那孩子……” “不用担心。”南遥说,“他一会儿就回来了。” 修士们觉得南遥肯定是受打击之后无法接受而崩溃了,他们放心不下那个看上去也才四五岁大的孩子,纷纷绞尽脑汁想方设法要越狱去救人。 但鬼狱大门是由玄铁打造且注入了鬼王的灵力,任他们如何费劲功夫都无法撼动。 而就在这时,处刑场燃起大火,惨叫声连绵不断。 修士们脸色发白,他们担忧地望着刑场的方向,然后看见—— 那个四五岁大的可怜小孩拖着一张石床和四个大包裹朝着监狱走来。 “……”这合理吗? 魔童走到鬼狱门口,试图把包裹和床推进去。 但鬼狱门太小了。 他找了很多个角度都无法成功。 于是魔童一怒之下把整个鬼狱的门栏全拆了,他将床和包裹甩了进去,又露出孩子般得意的笑容,一溜小跑跑到南遥面前:“娘亲我回来啦!” 南遥说:“你真有出息。” 修士们:……这不是有没有出息的问题吧! 但南遥还是不忘记教育他:“但你把人家的门给拆了,这样很不礼貌哦。” 魔童觉得有道理,于是他抓住被自己拆下来的狱门,又给安了回去,还不忘贴心地帮忙再加固一下。 修士们:等等。不应该先把我们放出去吗? 修士们:逃了又没完全逃。 那一刻,参赛修士们百感万千。 残酷的比赛没能让他们放弃,被鬼王擒获没能让他们放弃,饱受鬼兵折磨没能让他们放弃。 但此刻在石床上睡大觉的南遥却让他们感受到了深深的绝望。 这比什么。 回家算了。 重度打击之下,有一半的修士都捏碎了求救令牌,嚎啕大哭着被带出了秘境。 剩下一半比较倔强,准备留下来在他们旁边偷偷蹭分。 秘境外,被成功接出的修士们双膝无力跪在地上:“我们居然如此意志消沉,做出退赛这么丢人的举动。” 护卫们见惯不惊,他们边安抚着这群被南遥打击到说不出话的可怜修士,边对身后的魔将说:“冥夜将军,麻烦你先盯一会儿了,我们护送完这些孩子离开就回来。” 被称为冥夜将军的人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身从窥神镜里看着招魂山内的画面。 他的目光落在谢悼身上。 “太慢了。” 一道虚无缥缈的声音从冥夜将军胸前那枚翡翠中传来。 “恶种成长的太慢了。” 冥夜沉默不语,他似乎是得到什么指示般抬起头,走到一道金光灿灿的阵法面前。 这阵法和求救令牌中的阵符相互感应,也是秘境未能成功破除前,能够离开秘境的唯一途径。 冥夜握住手中的长戟,眉头微微一皱。 他刺穿了那阵法。 一瞬间,金光碎裂。 从地底蔓延起赤红色的雾气,顺着秘境的结界缓慢攀爬着。 冥夜退后两步,胸前闪烁着光芒的翡翠熄灭。 没有人能够离开招魂山了。 如果在两日内,招魂山的点魂灯不能全部点燃,那么整座山将会成为地府坟场,无论人还是鬼亦或者是魔物,都会被吞噬在这来自地狱的杀戮之气中。 除了恶种。 他需要成长的更快一些。 第033章 (修) 贵妃醉酒。 谢悼微抬了下眼。 地脉异象。 这股异象寻常人感受不到, 但身为恶种的他却十分熟悉。这是来自地府的气息,一旦这股气息包裹住整个招魂山,那么这座山将会成为人间炼狱。 无论人鬼妖魔都会被这股杀戮之气所吞噬, 而当招魂山毁灭时所爆发的力量,足以完全炼化谢悼体内的恶种。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48节 看来有人等不及了。 南遥正在吃烤肉,但一不小心将肉片掉在了桌上。她盯着肉片看了一会儿,然后非常自然地夹起来喂到小黄嘴边。 小黄:我都看见了你这个毒妇。 被抓包的南遥沉默了一下, 然后将肉丢进了魔童碗里。 魔童感动地说:“谢谢娘亲,娘亲真好, 从今往后谁若动娘亲你一根头发我必杀他全家。” 南遥说:“很好,为娘很欣慰。” 小黄:……奇怪的队友增加了。 只有萧无寂面露忧色:“恶鬼禁地一共有两盏点魂灯,一盏在后山万鬼塔之上,这座塔有九百九十九层阶梯, 阶梯旁全是困死在此处的恶鬼。而另一盏只有鬼王才知道在哪,所以我们得想办法从他口中得到消息。” “而如今我们被关押在此处, 该如何才能找到点魂灯?” 这题南遥会答:“很简单, 首先我们需要成为鬼王的宠妃。” “然后呢?” “然后我们礼貌地问一问他点魂灯的位置在哪就可以了,这样我们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消息了。” 萧无寂觉得自己不应该期待南遥能提出什么好主意:“那万一鬼王不告诉你呢?” “那我就得费吹灰之力揍一下鬼王。”南遥若有所思, “然后再礼貌地对他说,再不告诉我我就拔掉你的舌头。” “……”那没事了。 在有了寻找点魂灯的方案之后,一群人在其乐融融地吃起烤肉, 鬼狱外站着一群鼻青脸肿、身上被灵火烧得没一块好肉的可怜鬼将。 这群人明明是人,怎么嘴里没一句人话? 怎么感觉被抓的好像不是他们? 南遥此刻手捧竹筒杯正在喝竹酿。 魔童说, 这是幽冥谷特产。 这竹酿的味道她以前从没喝过, 清甜中带着一些淡淡的腥辣。 连萧无寂都赞口不绝:“早就听闻幽冥谷的竹酿酒芬香四溢沁人心脾,一口下去宛若能嗅到春意盎然的气息,仿佛穿梭在竹林间, 真叫人赞叹不已。” 柳之涯的文化显然没有这么高:“好喝诶,有点像桂花酒酿汤圆,对了这里有没有汤圆我想吃了。” 魔童:“有的。”说完便从包裹里掏出汤圆。 站在门口的鬼兵鬼将:“?”你们到底有完没完? 南遥反应过来不对:什么?这是酒? 窥神镜前的夜隐和尘无心顿时脸色一变,他们拍案而起就准备往外冲,然后被各自殿内的长老拦腰抱下—— “使不得使不得,您这又是干嘛?” 夜隐指着窥神镜急得指尖都在抖:“酒……遥遥不能碰酒。” 玄虚长老看了眼窥神镜,见南遥只是在捧着竹筒发呆并无其它异常,于是安抚道:“那竹酿酒根本算不上酒,就算再不胜酒力的人连喝十碗都不会醉的。” 夜隐:“遥遥吃酒烧鸭都会醉。” “……”什么。 玄虚长老短暂地无言了一下,然后再次宽慰道:“你放心,就算遥遥她不能碰酒,身旁不还是有那些同伴照应吗?而且你看遥遥都历经千辛万苦走到这里了,你忍心让她的努力功亏一篑?” 虽然实话说看上去她也不是很辛苦。 这句话彻底堵住了夜隐,他低下头闷闷不乐地坐回位置上,一个几千岁的魔尊大人此刻难过得像个几千岁的小孩。 “南遥姑娘碰了酒之后会灵力全无吗?”玄虚长老见夜隐这副样子,还是不由地有了几分担心。 “不。”夜隐哽咽道,“会变得特别可爱。” “?” 夜隐:“呜呜如果要是让那么多人都看见这么可爱的遥遥,就会又出来一堆人和我抢着当遥遥的父亲了,我不乐意!我不乐意!” 玄虚长老:无语。比带孩子更难的是带父亲。 而眼下,南遥还在捧着竹筒一动不动。 在快乐地吃着烤肉的众人们终于发现不对,他们转过头看着从刚才开始就没吭声、甚至都没有动弹一下的南遥,试探性地伸出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南遥抱着杯子往后挪了挪:“不可以抢我的东西哦。” 小黄说:“竹筒是生不出竹酿的。” “不要你管,黄色小耗子。”南遥呛回去。 萧无寂说:“南遥姑娘,我给你再重新倒一杯?” “不许碰我的东西,白色高男人。”南遥又一转身躲开萧无寂的手。 虞迟迟哄着她:“南遥姑娘,你也不能总看着这东西发呆。” “休想蛊惑我,粉色比较高女人。”南遥说。 “……” 所有人沉默了。 怎么回事,现在南遥怎么谁都不认识了?而且不认识就算了她现在给所有人取名都要用颜色加上身高体型吗? 难道说……南遥喝醉了? 柳之涯兴致勃勃:“轮到我了,我也要抢你的竹筒了,对了我一米八。” 南遥说:“滚开,蓝色不很高男人。” 柳之涯气急败坏:“我火了。” 而就在这时,谢悼伸出手捏住南遥手中的竹筒,稍稍一使劲就将其抽了出来。 南遥望着空空如也的双手,眼眶一红,委屈巴巴地蜷起身子一副准备嚎啕大哭的样子。而还没来得及哭出来,谢悼动作熟练地往竹筒里倒了些水,然后又塞回了南遥手上。 南遥不哭了。 她捧着杯子乖乖巧巧地将水喝完,然后蹭到谢悼旁边双手捧着竹筒递回谢悼面前。 还想喝还想喝。 谢悼看她一眼,然后添水。 南遥继续咕噜噜喝完。 重复几次之后,南遥终于喝够了。她摸了摸肚子,似乎是觉得有些饿。烤肉的味道不停地往鼻子里钻,于是她凑到谢悼跟前,张开嘴巴:“啊——” 谢悼看她一眼,逗小孩似的故意将肉片夹起来,然后自己吃掉。 南遥委屈。 “为什么不喂我?”南遥抽抽搭搭。 “因为我喜欢欺负小孩。”谢悼气定神闲。 “……”南遥委屈成一团紫色的球,还将脑袋也给埋起来。 【可恶,好想养一只南遥。】 【看来只要南遥不拿剑就会变得很可爱,我也好想把她偷回来然后天天喂她米酒喝看到醉呼呼的可爱样子。】 【我决定了,我现在是南遥之父,希望那个叫做谢悼的狗男人不要不识抬举。】 夜隐:奇怪的情敌增加了。 而此刻,祁故渊领悟了:“原来喝醉后的南遥姑娘会退化成小孩子,别的不说,这样还挺可爱的,而且一点也不凶狠了。” 但很快祁故渊就发现自己错了。 因为往复三四次之后,喝醉的南遥终于生气了。她一言不发地站起来走到鬼狱门前,虎视眈眈地盯着外面镇守“后宫”的鬼将。 鬼将:“……”干嘛啊,你们吃烤肉我不是都没管吗! 虽然怂归怂,但好歹还隔着铁门,鬼将也略微有底气些,他清了清嗓子:“你想做什么?趁我没有发火前快点坐回去——” 话还没说完,门就给南遥拆下来了。 “……”可恶。 南遥走到鬼将面前,伸出手一把扯住它的领子就往鬼狱里拽,进了门之后还不忘记把拆掉的门给重新锁起来。 鬼将吓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它脸色惨白,任由南遥将自己摁在烤肉桌旁,它艰难地咽了下口水,心里想入非非:“难道是他们吃动物肉吃腻了想吃鬼肉了?” 南遥气鼓鼓地坐下,然后对鬼将撒娇:“喂我。” “?”你正常吗?你把鬼狱门拆了把我薅进来然后对我撒娇? 但鬼将还是喂了。 因为……她长得好可爱,嘿嘿,眼睛圆圆的脸颊红红的声音也软软的,这样可爱的小姑娘就算拆掉鬼狱的门肯定也不是故意的。 鬼迷心窍的鬼将拿起筷子,刚准备喂南遥吃肉时,身后传来一道阴恻恻的声音:“你试试?” 鬼将一回头。 谢悼眸中无波无澜,却让人不敢动作。 南遥说:喂我。 谢悼说:你试试。 大家都惹不起,唯一困扰的只有打工人鬼将。 鬼将:捏吗。 鬼将:我懂了,这是不是新的死刑方式。 在那一刻,鬼将突然体会到了以往被自己逼死的无辜之人们他们在濒临死亡的那一刻到底有多么绝望。它内心顿时五味杂陈,感慨万千。于是它痛哭流涕磕头忏悔,最后为了表现自己的悔过之心甚至以死明志。 该鬼将自尽了。 真的自尽了。 南遥看着死在地上的鬼将,安静了许久,然后站起身再一次拆掉鬼狱的门,走到外面随机抽选了一只幸运鬼,又一次拽到自己跟前坐下,对它说:“喂我。” 谢悼:“你试试?”这个鬼狱只能有我一个人欺负小孩。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49节 ……不费吹灰之力,鬼兵鬼将死了一片。 祁故渊目瞪口呆。 唐少凌发自内心地问:“退化成小孩的南遥姑娘为什么也这么恐怖啊?” 萧无寂在气定神闲的吃烤肉。 作为团队中唯一的正常人,他就算当挂件,也要当最稳重的那个挂件。 而就在这时,有鬼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跪在那群鬼兵面前:“鬼王醒了,他说……他现在要一个爱妃去见他。” 爱妃。 鬼王的意思是……他又需要吃点什么人或妖了。 鬼首领首先排除了那群吃烤肉的怪物,挑挑拣拣后伸手指了指刚才被南遥摸过耳朵的狐妖:“就她了。” 狐妖面色惨白,她哆哆嗦嗦地站起来,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声旁传来一道脆生生的女声—— “我来了。” 南遥蹿到鬼首领面前立正站好:“喊我干什么?” 鬼首领婉拒:“我没喊你。” “你们刚才还指我了。”南遥说。 鬼首领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柳之涯解释道:“理解一下,她喝醉了,可能看到的是重影。” “……”鬼首领沉默了,彻彻底底地沉默了。 但他在沉默之中有一点动摇。 因为眼前这个小姑娘在鬼狱里为虎作伥快要杀掉一排魔兵魔将了,如果把她带到鬼王面前,没准鬼王能出手解决掉这个麻烦。 但他却又有点迟疑。 鬼王应该不会被这个小姑娘给反杀了吧? 鬼首领思索了很久,觉得不太可能,毕竟鬼王现在有千年修为,几十年前一个仙域内鼎鼎有名的修士领着自己的弟子前来讨伐鬼王,还不是被全部做成了人彘,现在都还摆在鬼王殿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样一想,鬼首领安心了。 既然这小姑娘想要自寻死路,那也怪不得别人。 于是—— 今晚遥贵妃侍寝。 第034章 生吃谢悼。 遥贵妃被鬼鸾夜车抬去侍寝了。 鬼守卫是这么说的。 说完, 它们好似感觉到什么不对劲一般,步伐匆匆地离开了鬼狱。 虽然平日里南遥的实力一直很靠谱,但归根结底也只是个小姑娘, 而眼下这小姑娘还喝醉了,一时之间让众人不禁有些担心。 云问月忧心忡忡:“不行,我们得去帮南遥姑娘。” 而就在此时,不知何处的钟敲了三下。 听到这钟声, 刚才那只被点明的狐妖顿时脸色苍白:“糟了,要天黑了。” “天黑?” “天黑之后, 这些恶鬼的力量将会强上数百倍。而且你们千万不要坐得如此分散,因为——” 话还没说完,就见唐少凌好奇地将脸贴着墙壁,仔仔细细听了一会儿后惊奇道:“你们感觉到了吗?这鬼狱好像会呼吸诶?” “离那堵墙远点!”见他这样, 四周被困在这儿几天的修士惊声尖叫起来,“其实……其实这鬼狱并不是普通的牢房, 而是活生生的恶鬼, 在白天的时候会进入长眠,而在晚上则会苏醒。” 而就在这时, 那几堵墙上出现了一双双眼睛,那些眼睛缓缓转动着,然后齐刷刷地盯着几人。 突然, 有些黏糊糊的液体顺着天花板落下,原本坚硬的墙壁变得柔软。他们听见了趁着的呼吸声, 从上空传来。 墙和地面变得软塌塌的, 强烈的震动让来不及抱团的几人分散开来。 “糟了。”狐妖说,“我们现在在鬼狱的嘴里,但鬼狱最擅长的是分裂, 就像它可以分裂出无数双眼睛一样,也可以分裂出无数张嘴。我们会被关进不同的嘴巴里,而每晚,鬼狱都会随机吃下自己其中一张嘴里的东西。” 话音刚落,几人眼前便一片漆黑。 唐少凌悠悠转醒后,发现自己独自一人待在一个逼仄的小监狱里,四周都是腥臭味,头顶还有不知是何物的粘液不断朝下淌着。 知道这里是鬼狱的嘴巴后,唐少凌强忍呕吐欲望,从胸前抽出一张符纸。 传言符。 听说在鬼狱的嘴巴里发出声音,很有可能最先被选做食物吃下去。 好在几人在进入招魂山前准备了不少传言符,这传言符可以同时向一人或者多人传递自己在符纸上写下的内容,只是需要鲜血做引。 唐少凌掐破手指—— 【唐少凌】:本少爷英俊潇洒地存活了! 【柳之涯】:这是什么?群聊吗?可不可以改群名? 【萧无寂】:省点血。 【小黄】:魔童和我在一起,它不识字。 【祁故渊】:我和虞迟迟在一块,虞字好费血。 【萧无寂】:? 显然这群人在浪费传言纸,他们才被关进各自的鬼狱不到半柱香,就已经聊了个99+,关键是聊天内容没有一句话有用的,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有人问了句—— 【云问月】:为什么鬼狱还没有开始吃人? 【小黄】:魔童说,鬼狱刚开始分裂出无数张嘴巴的时候,就会吃掉今天想吃的人。 【祁故渊】:你说了好长一段!快养养血! 【小黄】:我用魔童手指写的。 【萧无寂】:…… 不愧是南遥姑娘的灵宠。 【柳之涯】:你们有没有发现,谢悼大哥一直没在群里说话。 一个可怕的猜想出现。 难道说……谢悼就是那个不幸被鬼狱在一开始就吃掉的人吗? 不可以。 挂件不能没大腿。 于是一群人在群里哭得声嘶力竭,疯狂地喊着谢悼的名字。 【柳之涯】:谢悼大哥我们不能失去你啊谁若动我大哥翅膀我必折他整个天堂! 【谢悼】:? 【柳之涯】:什么你没死。 【柳之涯】:谢悼大哥你在哪个方位的监狱里?刚才为什么不回消息。 【谢悼】:因为我被吃了。 此言一出,数人沉默。 【祁故渊】:你还好吗?大概被鬼狱消化到哪里了? 【谢悼】:等一下。我先捅破鬼狱肚子。 过了一会儿后—— 【谢悼】:嗯,捅破了。 【谢悼】:我出来了。 也就是在这一刻,众人发现四周墙壁总会传来的呼吸声消失了。 鬼狱……好像死了? 但即便鬼狱死亡,那狱门依旧坚不可摧。 【柳之涯】:大哥救命! 【谢悼】:不行。 【谢悼】:我已经走了。 谢悼烧掉传言符,一群恶鬼匍匐在他的脚下瑟瑟发抖。 “鬼王殿在哪?”谢悼问。 恶鬼哆哆嗦嗦地指明方向。 谢悼:“多谢。” 可他刚道完谢,下一秒便伸出手刺穿了恶鬼的胸膛。 只要他想,窥神镜无法观察到他独自一人时的画面,只是得耗费些灵力。原本谢悼懒得做遮掩,反正自己孤身一人,做什么被谁发现了也无所谓。但不知道为什么……好像不想让现在这副样子被谁看到。 谢悼从恶鬼的胸膛里掏出心脏,他端详那血淋淋的东西看了半天,然后一口一口吃下。 难吃。 谢悼转过身,朝着刚才恶鬼指的方向走去。 “吞噬恶之后的恶种会变得更强大,但也会更接近恶的源头。” “这句话,你是更在意前半句,还是后半句?” 这句话是谁说的。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50节 谢悼记不清了。 但他现在好像有必须要去的地方——鬼王殿。 …… 【南遥】加入群聊。 【南遥】:我饿鸟! 【祁故渊】:太好了,南遥姑娘你平安无事。 【柳之涯】:南遥姑娘你逃出来了吗? 【南遥】:没有呀! 【柳之涯】:那你在做什么? 【南遥】:在哭呀! 哭? 难道说鬼王强到已经把南遥姑娘给欺负哭了? 挂件们心中一股怒火,怒到他们开始拼尽全力来挣脱面前的狱门。 虽然南遥姑娘平时里横行霸道,但也是他们这群挂件的同伴,居然敢有人如此伤害他们的同伴,简直是胆大包天。 挂件们爆发出强大的潜能,击碎了面前的狱门。 很好。 终于轮到他们拯救南遥了。 而就在这时,他们听见了沉重的呼吸声—— “谁杀了我的鬼狱?” “不重要,我可以吃掉鬼狱了。” * 而此时在鬼王殿前的南遥的确在哭。 她哭着又砍了鬼王几刀:“兔兔这么可爱,你怎么能吃兔兔?”说完又补了几刀。 鬼王:我淦。 说来话短。 鬼王一觉醒来,拥抱太阳。 虽然是黄昏的太阳。 但这不重要,夜间才是他的大舞台。 睡醒第一件事是做什么? 当然是宠幸爱妃。 虽然他觉察到鬼狱那边闹出了不小的动静,但是他并不在意,因为只要在恶鬼禁地内,就没有人能够骑到他的头上。 很快,鬼兵鬼将们就送来了今天的爱妃。 今天这位爱妃的运气比较好,因为他还没有开始饿,所以能够让她多活一会儿……同样,也可以让自己多玩一会儿。 爱妃长得很漂亮,是自己吃……宠幸过的这么多爱妃里最漂亮的一个。她脸颊微红,双眸含水,楚楚可怜,如果自己是个好鬼一定会很不忍心吃掉。 但他是个恶鬼,还是个大恶鬼。 所以他最喜欢看到这样楚楚可怜的小姑娘露出惊恐的表情。 鬼王决定先给爱妃讲讲故事:“一看到你,我就想起我从前的爱妃。他们也像你这副懵懂无知的样子,让本王甚是喜欢。”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从前有个爱妃,他想佯装顺从我的样子然后把我杀掉。于是我就把他扒皮抽筋却还吊着一口气,最后将他的魂魄抽出来放进只兔子的体内,天天喂他吃自己的肉。对了,你看偏殿那只兔子,可爱吗?” “我再给你讲个故事吧,从前有个爱妃,对我乖顺得不行,他觉得只要讨好我我就会对他网开一面。于是我就真的对他网开一面了,我将他切成丝织成一张网,对了,你觉得墙角那张蜘蛛网是不是该打扫了一下了?” 鬼王讲得口干舌燥。 爱妃却打了个哈欠。 打完哈欠后,她说:“到我了到我了,到我讲故事了。” 鬼王到想看看,面前这小丫头能讲出什么故事。 一炷香后,酒劲上来的南遥昏昏欲睡地靠在床边打哈欠。 鬼王红着眼眶将人摇醒,刨根问题:“快说!快说!品如被艾莉和洪世贤抛弃之后跳进大海里到底有没有活下来?你快说啊你别睡,快把眼睛睁开。” 南遥眼皮打架,她脑袋里晕晕乎乎地,抱着枕头发呆。 鬼王气得发抖。 他想把这个故事讲一半的爱妃杀了。 但是杀了之后就彻底不知道另一半了。 于是鬼王红着眼站起身,走到一旁揪起兔子的耳朵,对着南遥恶狠狠地说道:“你想知道不回答我的话有什么下场吗?就像这只兔子一样。” 说着,他原本披着人皮的脸顿时变得可怖起来。他以人类绝对做不到的程度张开嘴,那张嘴在人皮面上显得格外诡异。 这时南遥才发现,他的口中全是獠牙,而且……不止一根舌头。只要张开嘴,腥臭味便会铺面而来,令人作呕。 南遥眼眶红了。 鬼王停下动作,阴冷地笑了起来:“你总算知道害怕了?” 南遥害怕地哭了起来,边哭边拔出剑将鬼王给砍了。 “你怎么可以吃兔兔?” 鬼王被砍得满身窟窿满地乱爬,那兔子虽然没被吃掉,可被折磨这么久早就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兔子注视着南遥…… 她是来救自己的吗? 而此刻的南遥难过地追着鬼王到处砍,直到鬼王像没了气一般她才收手,然后坐回鬼榻上继续难过。 边难过还不忘记顺带回了下群消息。 【南遥】:哭困了呀。 不知道是因为酒劲还是其它的什么,南遥突然觉得一股倦意涌了上来。 于是她窝在床榻上难过地睡着了。 夜幕已至。 不知过了多久,鬼王的尸体动了一下。 他死不瞑目,一双眼里全是血丝。 突然,这双眼眨了一下。 鬼王重新坐了起来。 鬼王扭了扭脖子,被南遥捅碎的关节又重新长了回来,它盯着床上那个人,桀桀地笑了起来。 膝盖还没有长好,它便已经急不可耐,一点点地朝着她爬了过去。 他是鬼王。 但却也不是鬼王。 鬼王有无数个分。身,他会抽出自己恶念中的一个部分,将这点恶念捏作人形,替自己去迷惑那些想要杀掉自己的人。 只要鬼王的本体不死,分。身便永远不会死。 不仅如此,杀掉它分。身的人也会变得和它一样…… 它是鬼王的暴食之欲。 曾经也有人杀掉它。 就是这只兔子。 所以兔子明明知道那是自己身躯的肉,还是会控制不住去啃噬自己的尸体。 现在,自己又被这个小姑娘杀了一次。 该把她做成什么呢? 不如变成一只鹦鹉吧,留一张嘴继续给自己讲故事。 而就在这时,有什么东西咬住了鬼王的脚踝。 鬼王低头一看—— 是那只该死的兔子。 他一脚将这只兔子踢开,继续朝着南遥爬去。 爬着爬着,他的膝盖就长好了。 鬼王站起来,缓缓朝着南遥伸出手。 然后,他的心脏就被贯穿了。 是谁?! 自己甚至没有感觉到他的气息。 鬼王转过头,看清那人脸时,突然浑身一震。 一股恐惧感油然而生。 没来由的畏惧,就好像自己曾经被面前这个人杀死过无数次,被他吃进肚子里无数次。 “你……” 谢悼一言不发,捏碎他的心脏。 鬼王瞳孔剧烈震动,下一秒,整个人如同烂泥一般缓缓滑落在地上。 谢悼抽出手,俯下身抱起床上的南遥,转身离开。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51节 南遥靠在他怀里,似乎在梦呓:“谢悼……” 谢悼步子稍稍一停。 南遥皱起眉,用脸蹭了蹭他的胸膛:“好饿呀。” “当然会饿。”谢悼淡淡地说。 但南遥听不见,显然她现在很难受。暴食之欲一旦钻入她的体内,就会控制着她的心智,让她永远无法挣脱贪食的欲望。 谢悼抽出一只手,扶着南遥的头,将她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肩上,然后对她说:“吃吧。” 作者有话说:兔兔:我也想吃。 第035章 (修) 在危险时候应该…… 依循本能, 南遥咬在谢悼的颈窝处。 能够填补暴食之欲的并不是血肉,而是人的灵力与神魂。 她下意识地抬手攀住谢悼的肩,身躯朝上贴了贴。 鲜血的味道充斥着鼻腔, 原本南遥最讨厌这种气味,但受暴食之欲的影响,这血腥味诱惑着她源源不断地吸吮下去。 越是强大的人,神魂便越为珍贵, 破损后更难修补。 对于难逢敌手的夜隐等人来说,若是能有伤及神魂的一战, 都是千年难遇,更何况恶种? 鲜血顺着谢悼的肩淌下,滴落在地上。 痒。 除此之外还有一股诡异的燥热。 神魂的损失需要调动身体内五脏六腑的气血去补,谢悼喉结翻滚, 他往前迈出一步,胸腔一闷, 他稍稍皱眉, 搂住南遥的手一紧,手背上青筋分明。 不对劲。 谢悼按住南遥的脑袋, 将她稍稍推开。 南遥身上也很烫,谢悼的神魂进入她体内,和她原本的神魂交融在一起, 却又产生了些排斥,但强烈的暴食之欲却强行压下那股排斥。 南遥体内的神魂一点点靠近这闯入的外来者, 似乎是尽力接受他的侵入一般, 缓缓同它交织在一起。 谢悼咬牙,闷哼一声单膝跪地。 血一滴一滴砸落在地上。 显然,恶种从来没有分享过自己神魂的经验。 他失算了。 南遥体内燥热和暴食之欲还未消除,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重新贴上谢悼,寻着鲜血的气味咬上他的脖颈。 谢悼胸膛稍震,下意识想将人扯开,但那密不可分地神魂却让他的动作不由地稍稍一缓。 “南遥。”谢悼几乎是咬着牙根,他额头渗出些汗珠,顺着刀削般的下颚淌进颈部,他说,“出去之后再找你算账。” 南遥:“唔。” 谢悼:“你得做好倾家荡产的打算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谢悼终于重新站起身。 他的一半衣衫全被鲜血染红,他调整了个姿势,带着怀中的南遥离开了鬼王殿。 空无一人的鬼王殿静悄悄的。 不知过了多久,地上那摊“鬼王”分。身的尸体化作一滩黑泥,黑泥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着一般,顺着地面朝着某个方向缓缓爬去。 冰冷的地砖上,那只原本没有生气的兔子胸腔突然起伏了一下,然后睁开眼睛。 兔子的嘴边沾着些血迹。 那是谢悼的血。 * 南遥醒了。 头脑清醒,醉意全消。 唯一就是记不太清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她转头一看,谢悼脸色苍白、肩头还在淌着血,此刻他双目紧闭靠着牢房墙壁似乎在小憩。 而身旁,是窝在一边瑟瑟发抖互相依偎着的小黄和魔童。 刚才谢悼一身血气带着南遥来到这里,二话不说就在旁边坐下,一副谁招惹他谁就要死人的表情,吓得小黄和魔童不敢吭声。 见谢悼受伤,南遥连忙从魔童衣服上撕下碎布然后给谢悼包扎:“是谁伤了他?” 居然有人能如此重伤恶种? “是你。”小黄说,“你咬的。” 南遥说:“胡说,我刚才明明在睡觉。” “是您咬的。”魔童作证,“娘亲你还记得你喝醉了这件事吗?” 南遥:“不记得。” 魔童:“你知道你喝醉之后做了什么吗?” 南遥说:“不知道。” 于是魔童很好心地帮她回忆:“你管小黄叫小耗子,说柳之涯长得矮,要阿爹喂你吃饭,阿爹不喂你就把鬼狱给拆了,还杀死无数鬼兵鬼将,最后抢了狐妖姐姐的侍寝机会,然后坐在鬼王的宫殿里哭。最后阿爹把你接回来的时候你在咬阿爹肩膀,还说要加点孜然。” “……” 南遥点点头:“既然这样我觉得我们应该积极参加比赛带着大家逃离恶鬼禁地,所以关于点魂灯位置这件事我有些看法……” “你在扯开话题。”小黄跳起来揭穿她,“你是不是感觉到羞愧了?” 南遥的确感到羞愧了,但她还有个问题要问:“谢悼在我咬他的时候没说什么吗?” “说了。”小黄说,“说一口血五千灵石让你醒了之后自己掂量一下。” 南遥:“……”落泪。 而就在这时,传言符再次亮了起来—— 【祁故渊】:你们情况怎么样? 【柳之涯】:我腿软。 【萧无寂】:只要躲到天亮就行了,鬼王在白日的力量会大大削弱。 【南遥】:你们在躲什么? 南遥一发言,剩余几个挂件眼里露出了看到希望般的激动。 很好。 南遥姑娘没有被鬼王吃掉。 而且她现在说话的语气很正常,没有用“呀”字结尾,这说明她应该清醒了。 但柳之涯还是放心不下,于是他准备测试一下—— 【柳之涯】:快问快答,如果我和祁故渊同时掉进水里你救谁? 【南遥】:救人可以拿多少灵石? 【柳之涯】:很好,她恢复正常了。 终于,在南遥回答完一系列稀奇古怪的问题后,柳之涯才同她解释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在他们好不容易逃离鬼狱准备去救南遥的时候,突然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出现在鬼狱中。 在经过多方了解后,他们才知道,鬼王殿中的鬼王,只不过是鬼王的一个分。身。 就像是七宗罪一样,鬼王拥有着七个分。身。 鬼王可以随机把本体寄托在其中一个分。身之上,如果无法杀死鬼王的本体,那剩下的分。身也可以无限次复活。 传言的确没错,每晚鬼王都会来到后宫。 因为它每夜都会留一个分。身待在主殿,为的是迷惑想要刺杀他的修士。 而剩下的六个分。身则会在鬼狱内吞噬那些所谓的“爱妃”们,源源不断地补充着自己的力量。 所以每到夜间,就连鬼兵鬼将们都不敢待在鬼狱之中。 而就在刚才,鬼王发现了鬼狱被破坏,也觉察到了几个逃狱者的气息。所以他重新分裂出六个身体,正在一间一间牢房地寻找着这些逃狱者。 南遥转身看了眼谢悼,她刚才触碰他的时候就发现他浑身上下烫得出奇,似乎像是体内有什么东西在熊熊燃烧。 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咬他,但是南遥能感觉出,谢悼肯定是替自己做了些什么。 南遥转过头看向对面。 对面那间牢房里有张石床,是她从魔窟打包过来的石床,还有些从包裹中掉落出来的玩意,看来是鬼狱分裂的时候,这些东西分散到了不同的牢房里。 而就在这时,沉重的呼吸声传了过来。 脚步声响起。 那脚步声并不像人能够踩出来的,而更像是什么粘稠的东西粘在地面上,然后被缓缓拔了起来,光是听声音就觉得恶心而又压抑。 微弱的光芒下,墙壁上出现一道巨大的影子。 “我闻到了爱妃的气息。” “我闻到了。” “我闻到了。” 那怪物发出沙哑粗犷的声音,叫人忍不住背脊一阵发凉。 “你要藏好哦,不然等我找到你——” 吱呀—— 牢房门被一脚踢开。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52节 鬼王分。身:“……” 南遥拖着谢悼朝着对面牢房缓缓移动着,还不忘对魔童喊了句:“发呆干什么?来搭把手。” 魔童和小黄连忙跑过来,小黄跳上南遥的肩膀给她加油,魔童哼哧哼哧地托住谢悼的另一只手,鬼王分。身站在窄窄的通道那头里注视着他们辛苦忙碌。 鬼王:“?”等等?你们看不见我? 南遥又一脚踹开对面牢房的门,把谢悼搬上了石床。 他身体这么烫,应该睡在这张床上降降温。 接着她又忙忙碌碌地跑出来,再次踹开了斜对面一间牢房的门,从里面抱出了一叠蚕丝被。她又去隔壁那间牢房拿出了一篮子水果,接着又跑了邻间那间牢房里摸出一把扇子,最后她来到鬼王分。身面前,说:“让一让。” 不知道为什么就下意识让开的鬼王分。身:“……” 然后南遥来到被鬼王挡住的那间牢房里,她搜寻一番,发现了蹲在墙角瑟瑟发抖的唐少凌。 两人对视。 唐少凌热泪盈眶。 南遥沉思片刻:“这个好像没有什么用。”说完准备走。 唐少凌说:“南遥姑娘我给你灵石!” 于是南遥把唐少凌也带走了。 窥神镜前的人都沉默了—— 【嘿嘿,酒醒之后的女儿也好可爱,你看她还知道搜集有用的物资呢,而且还乐于助人。】 【好奇怪,我一直在观察谢悼,为什么他单独一人的时候我看不到他在哪?】 【习惯就好,恶鬼禁地有许多地方都会干扰窥神镜的力量,反正他这不是好端端地在这吗。】 玄虚长老总算放下心,看样子南遥的酒已经完全醒了,刚才虽然稍有担心她会不会被暴食之欲折磨,但谢悼已经用自己的神魂去填补了南遥体内的亏空,那暴食之欲应当也被完完全全压了下去。 这样看来,自己身旁这位难带的魔尊爹爹也不会再针对那谢悼了吧? 玄虚长老转过头,却见夜隐眉头紧锁。 他站起身:“我要离开一会儿。” 玄虚长老:“可——” “不是去招魂山。”夜隐说,“有必须要去的地方,玄虚长老,倘若有人问起来,就说我同尘无心去商议下一届斗灵大赛的举办地点,明白了吗?” 玄虚长老跟随夜隐多年,自然能够读得懂他此刻的语气。 备战。 只有夜隐遇到事关生死存亡的事情时,才会用这种备战般的口吻同人说话。 玄虚虽不知到底为何而起,但却无条件相信夜隐的判断:“我明白了。” 而此刻鬼狱内,鬼王分。身沉默无言。 他不知道在原地站了多久,才突然想起来自己可是过来吃人的,吃人的!为什么他们不逃?为什么这个小姑娘居然还胆大包天地在这里搜集物资。 鬼王怒气冲冲地走到那间牢房前,扒着门往里头一看。 南遥切了个水果拼盘,正在往谢悼嘴里塞。 什么? 本王在外头饿肚子,你们居然在里面吃水果拼盘? 鬼王被激怒了。 和暴食不同,这个分。身的体型更为巨大,它的背脊仿佛都要顶着天花板,它没有脊椎,长长的脖子全靠肉堆积着,垂到胸前。它的皮肤像是蟾蜍一般,分泌着腥臭的粘液,一双粗大的手牢牢抓着狱门,怒目盯着南遥。 【唐少凌】:我遇到鬼王分。身了,但不知道是哪一只。 【萧无寂】:描述一下模样。 【唐少凌】:好的……南遥姑娘说她来描述。 下一秒,南遥抽出一张复景符。 复景符,使用时会产生巨大的亮光,吞噬周遭的场景,在亮光消失后,被亮光所覆盖的场景会完完整整出现在符咒上。 就像现代照相机一般。 然后,在强光过后—— 【南遥】:[发送图片] 【萧无寂】:…… 【萧无寂】:南遥姑娘,你用复景符我可以理解,但你为什么要用手捂着自己的左脸,是牙疼吗? 【南遥】:不是,这样显得我脸小。 “……” 敢情你是在自拍啊! 第036章 知识就是力量。 谢悼睁开眼时, 发现自己身处炼狱。 这是他最熟悉的地方。 一块赤红色的巨石上捆绑着无数根地府锁链,这锁链是天界与地府的将士心血炼成,可镇压魔物, 使其永世不得超生。 分给南遥的那点神魂不至于让他昏迷。 能将自己的魂魄短暂召来地府的,只有一个人——冥王。 老朋友了,谢悼索性懒得多话,靠着这块赤色巨石坐下。他将手搭在膝盖上, 看着不远处的背影:“怎么,后悔将我放出来了?” 那漆黑的身影伫立良久, 然后缓缓转身。 冥王很少以真面目示人,他脸上带着一面红白相间的鬼面面具,黑袍中点缀着些红色彼岸花的纹路。 看上去清瘦的身躯,站在地府这滔天鬼气中, 却如同一座镇妖塔一般让人心安。 “天界对你不满。”冥王说,“你不该这么慢。” “那真是太可惜了。” 谢悼姿态散漫地撑着下巴, 还在插科打诨:“还想封个最优恶种呢, 这下可没戏了。” 冥王不言,只是看着他。 他与谢悼斗了上千年, 他亲手将他封印进赤石中无数次,可每次都知道,若非谢悼性格顽劣一旦失去兴致便懒得再战, 天界又怎么会寻得封印的机会? 虽然每次恶种被重新唤醒之后,力量都会沉睡一部分, 但只要在人间游历上两月, 吸食尽恶意与绝望,便又会重新回到巅峰。 周而复始。 循环往复。 “可天界连带着也对我不满了。”冥王挥手遣散身旁的鬼侍,走到谢悼面前坐下, 他稍一抬手,面前出现几盏茶,“所以,只能让我出手。” 不说谢悼巅峰时期,若是他的灵力能恢复至一半,冥王都无法将他的神魂拘在地府。 冥王将茶杯递给他:“喝茶吧,我的故友。” 谢悼看着他,没有伸手接茶:“你在担心什么?” 冥王说:“你开始贪恋人间了。” “是吗?”谢悼笑了声,语气依旧漫不经心,像是谈论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那的确该担心一下。” 没人能看清冥王面具下那张脸是何模样,是何神情。 他只是平静地将茶杯放在谢悼面前。 有一件事,有一句话,冥王没有对任何人或者神说过。 这也是他答应将恶种释放让其前往人界的原因。 虽然冥王不知道该如何杀死恶种。 但他知道,恶种越想接近光明的时候,便会越靠近黑暗与死亡。 “招魂山已经无法再寻到生路了,除非点亮所有点魂灯。” 冥王一挥袖子,地府那血云密布的上空出现了招魂山的画面,“但她们已经来不及了,吸收了杀欲之气之后的恶鬼已然不是这些年轻人可以对抗的。” “但你放心,我知道,你是不死之身,就算身躯被碾碎成粉末也能重新复生。”冥王笑了声,“到那时,你会吸收掉这一座秘境毁灭时所产生的绝望与罪恶。” “我很期待,看见那个时候的你。” 谢悼抬头。 地府上空浮现的招魂山依旧是黑夜,鬼气浓郁,恶魂猖獗。画面几番流转,一一浮现许多修士躲在角落里瑟缩绝望的画面,最终兜兜转转,再次停留在鬼狱之中。 在那画面中,南遥和鬼王对峙着。 “你居然敢如此不把我放在眼里?你可知道,这样会有什么下场?”鬼王冷笑道。 南遥问:“你谁啊。” * 【萧无寂】:是傲慢。 【萧无寂】:它格外自傲,甚至瞧不起其余鬼王,视万物如草芥,自尊心极强。 【萧无寂】:一旦激怒它,它的力量将会大增。如若被它给记恨上,无论逃到何处它都会穷追不舍…… 唐少凌阅读完萧无寂的贴心小提示后,沉默着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南遥和鬼王。 鬼王原本是乌青的肤色,此刻被南遥一句“你谁啊”激得怒火翻腾血气上涌浑身微微泛红,红加绿就从小脸同青变成了小脸通黄。 对此南遥提议不如就叫这只鬼王为“大黄”,然后被小黄一票否决。 傲慢鬼王怒火滔天,唐少凌觉得很危险,于是小心翼翼地蹭到魔童旁边,伸出手戳了戳他:“鬼王不是你的老对头吗?你快点杀了他。” 魔童正在按照南遥的吩咐给谢悼扇风:“我不能杀,鬼王的七个分。身代表着人间的七种欲望,杀掉它分。身的人会被种下相对应的欲望。我是个乖小孩,可不能变成坏孩子。”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53节 被种下欲望? 南遥依稀记得自己好像在酒醉时砍死过什么东西,既然自己曾被带去鬼王殿,那么应当是杀掉了一只待在鬼王殿中的鬼王。 可为什么自己现在没有感觉到异样呢? 难道说—— 她转头看向还在昏迷不醒的谢悼,又想起小黄的说辞。 难道说是谢悼为自己做了什么? 但现在显然不是唠嗑的好时机,因为鬼王被气疯了。 它握住狱门将其硬生生掰断,朝着几人一步步逼近:“竟敢在我面前如此失礼,从未有人敢这般胆大包天,从未有人敢在我面前如此肆无忌惮,从未有人敢这么不把我放在眼里。” 三个从未叠加起来,让南遥怪不好意思的:“谢谢你夸我,我也觉得我很了不起。” 鬼王:“?”什么?我是这个意思吗? 鬼王被噎住了,它越想越觉得不对,越想头脑越乱,于是准备速战速决:“你将会为你的失礼付出代价,本王必定将你生吞活剥……” “尊敬鬼王,在吃掉我之前,可以容许我问一个问题吗?”南遥开始放低姿态。 傲慢之欲是鬼王所有分。身中最虚伪的一位。 它比起其它分。身那种直白的恶之外,还多了一道虚与委蛇的面具。它的模样是所有分。身中最不像人的,但却还要假惺惺地做出拥有几分人性的模样。 于是此刻,它傲慢地宣布了南遥的死刑,还故作慷慨地留一点恩赐。 “好。”鬼王倨傲地抬起头,“就给你这将死之人一个提问的机会。” 南遥当然把握机会:“请问点魂灯在哪?” 鬼王发出阴恻恻的冷笑,它张开血盆大口,一股恶臭扑鼻而来:“你以为我会上你的当?这个问题,我不可能回答你。” 南遥点点头:“那我就换个问题,已知圆锥的底面半径为2,其侧面展开图为一个半圆,则该圆锥的母线长为多少?” 鬼王:“……” 鬼王:“我直接把你吃了还是。” 说完,那张腥臭的嘴离南遥越来越近,它粗壮的五指朝着南遥伸去,将要一把抓住她的脑袋。 但南遥好像完全不怕,反而从怀中抽出无数张传声符,朝着空中一抛,点燃符咒。 鬼王停下动作:“你在做什么?” “我要在临死前把你言而无信答不出来题目还恼羞成怒的事情昭告天下,告诉所有在招魂山的修士和恶鬼禁地的鬼兵鬼将们听。” 南遥说着还指了指天空:“对了窥神镜能看到我这边的画面,马上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堂堂鬼王连十几岁的小姑娘的问题都答不上来了。” “……”杀鬼诛心。 如果是其它鬼王,肯定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南遥吃了。 但面前这个不一样。 它从不把其他恶鬼乃至分。身看在眼里,属于将自尊心看得比命还重的那种。现在如果整个恶鬼禁地的鬼兵鬼将都知道自己这么尊贵的王干出这种丢人的事,那它还要不要混了? 于是它连忙喊停:“等等,我还是回答问题!但是你得再换一个。” 南遥点点头,重新开始提问了。 她从中考数学题一路问到高考数学题,从几何题一路问到函数题,从生物一路问到物理,顺带还出了几篇阅读理解让鬼王分析了一下思想感情。 不知道问了多久,久到唐少凌和魔童以及小黄坐在石床边边上斗地主斗到睡着,南遥的随牢检测都还没有问完。 鬼王听得晕晕乎乎,简直是一个脑袋七个大。它撑着反复打架的眼皮,不知道过了多久,精神崩溃的它大喊一声:“再换一个问题!” 南遥:“点魂灯在哪?” “在所有分。身合为一体后的鬼王体内。” 鬼王总算遇到一个自己知道的问题,它下意识地抢答了出来,发现不对后瞬间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心满意足地南遥伸了个懒腰,站起身还不忘和鬼王道了个谢:“谢谢你啦。” 它居然被算计了。 鬼王瞪大眼睛,只觉得胸腔有一团火在熊熊燃烧,它鼻孔里喷出灼热的鼻息,粗壮的手臂上青筋暴起,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腐尸般的气味。 “你诈我?你居然敢诈我?你知道会有什么下场吗?我不会立刻杀了你,我会将你挂在城墙上暴晒三日,将你风干之后一片一片切下来当做下酒菜。” 从它身上冒出的乌黑鬼气在牢房内盘旋着,压抑的气氛叫人喘不过气来。 “我和你杀掉的暴食可不一样,它是我们之间最弱的。”鬼王桀桀笑了起来,“你对上我,毫无胜算。” “正常来说的确是这样的。”南遥抬起头望向牢房上方那扇小小的窗户,“可是马上天就要亮了。” 话音刚落,一缕光从那扇铁窗里透了进来。 鬼王分。身脸色一变,它感受到自己体内的鬼气在逐渐衰弱。 若是对上其余人倒不必畏惧,可眼前的南遥已经释放出灵压,那灵压将牢房内猖獗的鬼气渐渐压制了下来。 自己才是毫无胜算的那位。 鬼王撞开狱门,但还没来得及逃出,一把剑便对准了它的眼珠。 南遥说:“不可以逃跑哦。” 鬼王心头短暂的一悸,反应过来后忽地大笑:“没用的,你杀不掉我,既然这么想动手,那就来吧,千万不要客气。” “杀了你就会染上你体内的欲望。”南遥才不上套,“所以你放心,我不准备杀你。” “那你——” “我准备把你绑起来吊在牢房门口,然后吸引你其他的分。身来救你。”南遥非常自豪地挺起胸脯,“我管这叫做遥贵妃钓鱼。” 鬼王:? 鬼王:你尊重鬼吗你? 【萧无寂】:天亮了,你们在哪个位置? 【柳之涯】:好险,我昨天晚上遇见鬼王分。身了。 【虞迟迟】:我们也遇见了。 大家串了串信息,才知道昨晚所有人都曾遇见过鬼王。 【萧无寂】:这么说来,只有一个鬼王我们之间没有人见过。 【唐少凌】:哪个? 【萧无寂】:色。欲。他是所有的鬼王中模样最为像人的一个,甚至格外俊美。 【萧无寂】:而且,他也是唯一一个实力不受白天黑夜影响的鬼王。 第037章 双修吗。 鬼狱昨晚被谢悼捅破肚子当场死亡, 身死后就会变得和寻常牢狱毫无区别。缺少鬼狱鬼气支撑,狱门也不再坚不可摧,多数修士都能用灵力将其摧断。 白日已至。 躲藏一晚的修士与妖魔鬼怪们也终于可以活动。 妖魔四散而逃, 而修士更为在意点魂灯的下落,于是纷纷冒险留在恶鬼禁地中寻找新的线索。 但无论是谁,在经过南遥牢房门前时都会停下步子观赏一番—— 鬼王被严严实实地绑在牢房门口,头上甚至还插满了小花, 硕大的身体上写着“兄弟们救我”五个鲜红的大字。 场面十分催人泪下,让过路人都忍不住停下来致敬。 南遥嫌鬼王骂人骂得太大声, 非常贴心地让唐少凌堵住它的嘴。 堵住嘴之后的鬼王:“唔唔!”毒妇! 魔童问:“娘亲,它现在在说什么?” 南遥摸了摸魔童的脑袋:“它在夸为娘今天的衣服很好看。” 鬼王:“?” 唐少凌狗仗人势地堵住鬼王嘴之后,非常殷勤地跑到南遥面前摇尾巴:“南遥姑娘,等会到黑夜你还打得过他吗?” “应该是打不过的。”南遥说。 其实如果只有一只鬼王, 她应付起来并不难。 但是鬼王的分身们若是融合在一起,谁都不知道实力究竟会膨胀到如何的境地。所以此刻, 南遥倒不能将话说满。 更何况一个队伍里原本有两个挂, 现在其中之一的挂逼谢悼还强行下线了。 唐少凌大惊失色:“那我们怎么办?” “没关系。”南遥早就想好了对策,“我跑得快。” 唐少凌:“可我跑不快。” 南遥:“保重。” 一脸挫败的唐少凌蹲在角落里抱着小黄痛哭, 哭着哭着,就把自己剩下的几个挂件队友们也哭来了。 萧无寂一行人看见牢房门口挂着的可怜鬼王,在短暂的沉默后就提步走了进来。 习惯了。 无论南遥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举动他们都不会震惊了。 不仅如此, 萧无寂甚至还能沉下心来理智分析:“如果白日真的有鬼来救这个分身,那一定是色。欲。” 柳之涯:“这个词我很懂。”毕竟是媚修。 萧无寂看他一眼:“不, 虽说听上去挺上不来台面, 但其实色。欲是所有鬼王里最强的一位。其余分身在心智上或多或少都会有些缺陷,只有它的心智最为成熟缜密,而且格外擅长……逐个击破。” 这么一听, 的确是个难缠的对手。 但唐少凌此刻更好奇其余人昨晚到底是如何应对那些鬼王的。 萧无寂说:“我昨晚碰见的应当是暴怒,这只鬼王的破坏性与攻击性极强,但好在并不专注。”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54节 正当萧无寂身陷囹圄时,通过传言符得知云问月就在自己附近,且她也正在同一只名为妒火的鬼王周旋。 他们想到,这两只鬼王性格相冲,若是能让其发生摩擦自相残杀,那么岂不是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于是,二人将两只鬼王引到一起后,看了一晚上的鬼王互掐。 掐到后半夜两只鬼总算反应过来不对,但为时已晚,天已经蒙蒙亮。于是它们只得重新退回禁地深处,养精蓄锐。 而祁故渊所遇到的鬼王是贪婪。 他说:“你们也知道,我很有钱。然后我就说给你一千灵石你一炷香之内不能杀我,那个鬼王就同意了,于是我就不停一千一千地给,给了一夜灵石之后天亮了它就走了。” “?”离谱。 但显然,更离谱的在后头。 柳之涯说:“我当时在睡觉,然后鬼王唰地出现在门口,它说要我快点滚出来给它吃掉,我说我懒得出去不然你进来,它说它也懒得进来要我出去。我们两个就懒着谁都不动,然后一夜过去后天亮了它就走了。” 几人陷入沉默。 一时之间,因为认认真真做题而耽误一晚上时间,此刻被绑在牢房门口的鬼王显得格外正常了起来。 突然,地动山摇。 地面裂开无数道如同蛛网般的痕迹,鬼狱正在逐渐崩塌,黑气从缝隙中涌了上来,伴随着万鬼的哀嚎和巨大的灵压,震得几人头痛欲裂。 “不好!”萧无寂喊道,“这里要塌了!” 这股灵压带着逼人的杀气,南遥能够感觉到这力量中朝自己奔涌而来的杀意,以及一点熟悉的气息——杀戮之气。 小黄躲进她的玉佩中,但还不忘传音入耳:[是冲你来的。] 南遥当然清楚。 她转头看向身后还在石床上眉目紧锁的谢悼,双手交叉而握,腰间紫铃闪烁,无数咒符从她身上飞出,环绕在谢悼周围,形成一道防护屏障。 “可值钱了这些符咒。”南遥小声地说,“睡醒之后可不准敲诈我啊。” 地府中,谢悼闻声,抬了下眼睫。 的确,按照这崩塌的异象来看,如果没人给自己设下防护屏障,没有神魂的躯壳会被砸的千疮百孔。 可她又何必耗费心思多此一举? 自己不会死,她明明知道。 地面塌陷,无数石块朝着南遥身上砸来。 失重。 不仅仅是鬼狱崩塌,好像连带着脚底下的地面也被打通了一般,那剧烈的灵压朝着南遥扑面而来,将她重重砸入地底。 眼前一片漆黑。 不知过了多久,有水滴砸在南遥的手背上。冰冷的触感逐渐拉回她的意识,她稍稍一惊,缓缓睁开眼。 “你没事吧?” 熟悉的声音。 南遥撑起身,觉得全身上下骨头都在酸痛。一抬头,发现不知身处何处,只看见周围皆是废墟与断壁残垣。 谢悼朝着她走过来,伸出手拽住她的胳膊:“想让我背你还是抱你。” 南遥看着面前的谢悼。 一模一样的气息,一模一样的声音,他说这话的时候眼底含着些笑,像是在开玩笑般的带着些轻挑。 不对劲。 这人不对劲。 南遥说:“既然让我选的话,我可以骑在你脖子上吗?这样显得我很有面子。” “……” 在短暂的沉默后,谢悼不但不恼,反而低低笑了起来。他弯下腰横打抱起南遥,在她耳畔厮磨般的说:“乖,抱你,好不好?” 南遥:? 谢悼继续说:“刚才你胸口好像受了些伤,需不需要我帮你揉一揉?” 南遥:? 谢悼叹了口气,低下头看着怀中的南遥,声音低哑温柔:“怎么?哪里不舒服?” 南遥:“放我下来。” ……这玩意一定不是谢悼。 别的都不说,开口没提收钱的谢悼都不是正经谢悼。 南遥稍加思索,觉得恶鬼禁地里这么闲得无聊玩cosplay的鬼大概只有鬼王,但是其他鬼王都是夜间才能出来活动,所以经过她精密的分析——这玩意大概率是那个叫做色。欲的鬼王。 南遥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她刚才试探了一下,发现没办法探知出这位鬼王的实力。这也就说明,它的力量很有可能在自己之上。 那么眼下的情况,贸然摊牌显然不是什么好主意。 所以南遥准备演一下。 于是南遥立刻开始装柔弱:“谢悼哥哥,你真好。” 窥神镜前,全体修士们都炸了。 地府里谢悼手中的茶杯也炸了。 最气定神闲地反而是冥王,他拍着大腿笑道:“看着自己的模样说出这些温情的话,是不是很有趣?” 谢悼眸色未改。 只是那地府锁链拔地而起,似乎感应到他想要挣脱地府控制一般,一圈一圈缠绕上他的胳膊,然后锁链末端深深扎进地底。 冥王对这些异样视而不见:“还没有到你可以离开的时候。” 而秘境内—— 南遥和‘谢悼’掰扯再三,终于成功从他怀中跳了下来,由抱改为背。 任由她如何绞尽脑汁,都想不通为何这只鬼王选择化作谢悼的模样来找自己。难道他觉得谢悼的样子会让自己更加掉以轻心一些吗? ‘谢悼’温声问:“昨日我昏迷不醒,你是如何从那鬼王手下脱身的?” “知识就是力量。”南遥回答道,“因为我很有文化。” ‘谢悼’轻笑几声,语气充满柔和:“昨夜我重伤,不曾想差点让那群该死的鬼王伤害到你。想来他们现在必然在鬼王殿调养歇息,不如我去将这些畜生一网打尽,来替你报仇雪恨,如何?” 南遥可听不得这话,她立刻如同一朵娇弱的小白花一般抽泣:“不,我不允许你这么说鬼王。它们也不过是身不由己只想吃几个人的可怜鬼罢了,你怎么可以用这么过分的词形容他们,好过分,我心如刀割。” 两人陷入沉默。 鬼王:我是不是被看穿了? 南遥:我是不是演过了? 于是南遥准备亡羊补牢:“既然这样我准备边心如刀割边将这群鬼王碎尸万段,但我不太忍心你孤军奋战,所以等我们凑齐同伴就赶快出发吧。” “你说得对。” ‘谢悼’的声音依旧温温和和的,但他没走几步路,突然单膝撑地,额头上有大滴大滴冷汗渗出,声音也有些发虚:“糟了。” 然后,他便咬牙沉默不语,似乎是等待着南遥发问。 南遥:我不问。 南遥:我看谁先忍不住。 最终还是‘谢悼’没忍住,他似乎在忍耐着什么痛苦,低哑的嗓音中带着些难忍:“我的旧伤又犯了,耗损的神魂还没能完全修补成功,恐怕无法再保护你了。” “既然这样。”南遥拍了拍‘谢悼’的头,非常可惜地说,“那你就找个地方睡觉吧,我先走了。” “……”这女的怎么回事? 她昨天晚上明明和这个叫做谢悼的男人都差点神魂交融了,怎么一觉醒来翻脸不认人? ‘谢悼’不服输,他继续道:“南遥姑娘,再这样下去,我可能无法活着走出恶鬼禁地了。” “真的吗?”南遥遗憾道,“你好可怜。” ‘谢悼’说:“不过,如果南遥姑娘愿意同我双修的话,倒是可以救我一命。只是……哎,如果南遥姑娘想要弃我于不顾,我也毫无怨言。” 南遥:…… 南遥:别说救不救的了,你用谢悼的脸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四舍五入你现在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第038章 鸠占鹊巢1.0 乘阳道长此刻很慌。 他虽然不知道仙尊和这位姑娘是什么关系, 但心里也清楚倘若仙尊看到眼下这画面,必定会气得提起莫邪剑就将招魂山给拆了。 但好在仙尊刚刚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异动,离开了千鹤楼内, 到现在还没回来。 于是乘阳道长禁止地注视着门口,又密切关注着窥神镜内的画面。 窥神镜中—— 谢悼的眸中含着些蛊惑般的笑意,他的声音低哑中带着些缱绻勾人的味道,用让人忍不住心头一酥地语气喊着南遥的名字, 颇为神情地注视着南遥的脸:“可以吗?遥遥。” 何以至此。 乘阳道长头皮发麻中嘴角浮现一丝诡异地笑意,笑得就和自己藏在被窝里偷偷看那种不可以说出名字的话本一模一样。 修士们也没想到, 斗灵大赛的剧情居然如此急转直下,又从《爸爸去哪儿》直接变成了言情剧。 修士们追剧追疯了。 玄虚长老吓疯了。 还好夜隐看不到。 这是该长老的内心唯一的想法。 但显然有人不让他安心,因为一旁一位热心的执事长老看见夜隐离开后,非常贴心地用存影珠录下来了整个画面。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55节 他心想:“等魔尊殿下回来我就把存影珠献给他, 这样他一定会夸我细心,然后给我加官进爵。” 对此, 玄虚长老一无所知。 但显然, 现在不仅仅是人界在追剧,冥界也在追剧。 原本冥王只是为了让谢悼亲眼看着招魂山崩塌时的惨状, 没想到居然还有意外之喜。冥王从一开始边气定神闲喝茶边观摩招魂山惨状,变成炯炯有神注视着眼前画面,顺带还让手下端上来整盘整盘的瓜果杏仁。 阴曹地府里一群鬼哪见过这画面, 它们都在激情吃瓜。 整个地府都很快乐,只有谢悼不快乐。 特别是冥王还专门气他。 冥王心想, 抓你抓了几千年被你揍了几千年, 还因为打不过你害得我被天界贬去人间历年了几百年,现在终于可以气气你了。 于是冥王学着招魂山中那位‘谢悼’的语气,开始阴阳怪气:“可以吗遥遥?可以吗遥遥可以吗可以吗?” 谢悼的神色看上去无异, 只是那缠绕在他身上的地府锁链越束越紧,那锁链由黑逐渐变为赤红,似乎是再用尽天神之力镇压着恶种的异动。 锁链深深嵌进谢悼的胳膊里,勒出血痕,血珠顺着锁链淌下。 冥王看他一眼,拍掉衣袍上沾着的瓜子皮,然后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位置,似乎是担心他万一暴动起来伤到自己。 招魂山内,南遥看着眼前的‘谢悼’,微微低下头,双颊泛红。她咬着下唇,思虑再三,然后轻声说道:“可以。” 地下人界爆发出统一的惊呼——“哇哦!” 咔嚓咔嚓。 束缚在谢悼身上的锁链出现了些许裂纹。 冥王好似无意一般扫了他一眼,然后收回视线。 南遥也很无奈。 主要是恶鬼禁地的鬼王们都还是蛮敬业的,明明可以一口将人吃掉,还要非常专业地维护自己的人设。 既然这样,自己这个临时演员也应该敬业一点陪他继续演下去。 当然主要原因还是自己正面好像打不过他。 招魂山里那位‘谢悼’听到这话,然后看着眼前南遥羞赧的表情,稍稍一阵然后在心底嘲了句:如此就容易上当,也不知道自己那两位不成器的分体是怎么被她收拾成这样的。 不过也好,招魂山许久无人踏足,他早就盯上这位模样灵动的小丫头许久,虽遗憾得借他人皮相,不过归根结底也算一件美事。 于是他伸出手,握住南遥纤细的手腕,将她往自己胸前探去。 “等一下。”南遥将手抽了回来,她的语气带着些小女儿般的娇羞,“我娘说双修一事事关重大,得在僻静而不被打扰的屋内,否则容易前功尽弃。” 这是她编的。 南遇晴女士从来不会对南遥说这些,她一般都会装出比较正经且清心寡欲的样子。但是南遥已经多次发现南遇晴女士书房中的《修仙指南》打开以后其实是《合欢宗秘史之插画版》。 ‘谢悼’想破脑袋也没想到双修什么时候需要这么有仪式感,难道说这是这些修士近几年搞出来的名堂?但这到处都是断壁残垣哪里来的小屋子? 于是这位鬼王想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上:“遥遥,我已经鬼火攻心——” “怎么会这样?谢悼大哥你不是曾经对我说过,一定会将我娘当做你娘,我娘的话当做你娘的话,我娘说什么你就做什么……” 南遥落泪,捂着脸抽泣起来:“果然,时过境迁物是人非,我娘说得对,男人都是善变的。曾经把酒言欢的过往也不过是沧海一粟,最后还是会相看两厌。这让我想到兰因絮果,这个典故还得从头说起——” 鬼王一个脑袋七个大。 他发现这南遥一旦叨叨起来没人可以打断,才眨眼的功夫她就已经从什么杏花微雨讲到了熹妃回宫。 本着到嘴的鸭子可不能飞了的缘故,鬼王妥协,他重新背起南遥:“既然这样,我带你去找屋子。” 南遥说:“好,你走慢点。”然后偷偷引燃了许多张符咒给那几位挂件传递讯息。 ‘谢悼’从没有遇到过这么难伺候的女人。 半柱香后,他找到一间小屋子。 南遥摇了摇头:“不行,这屋子采光不好,我娘说这样很晦气。” 一炷香后,他找到一件南北通透的小屋子。 南遥叹了口气:“不行,窗户太大了,这让我很没有安全感。” 又过了半个时辰,他找到一间温度适宜窗户大小合适格局方正的小屋子。 南遥刚准备说话,‘谢悼’便开口:“遥遥,你想好再说。” ……再演下去这鬼得破罐子破摔了。 于是南遥红着眼眶,十分感动地说:“很好,这间屋子很不错。” 鬼王:终于可以来。 鬼气:终于可以双修了。 鬼王高兴地开始脱衣服,结果腰带还没解开,就听见南遥轻轻叹息一声。 他顿时浑身紧绷。 难道说,她娘又要开始发言了。 果不其然,南遥一副怅然若失地语气说道:“我娘说,双修时不宜点灯。我倒无所谓,主要是你身体弱,我担心……万一烛火让你分神,让你被反噬该如何是好?” ‘谢悼’乖乖熄灯。 南遥:“我娘说双修得把眼睛遮住,这样才能全神贯注。” ‘谢悼’乖乖遮眼睛。 南遥:“我娘说双修得把你绑起来,不然你万一伤到我该如何是好?我很脆弱的,而且身体也不怎好,最关键是还手无缚鸡之力。” ‘谢悼’被五花大绑。 “……”等等。不对劲。 为什么她娘话这么多啊? 在万众瞩目下,谢悼被紧紧绑在床上,他眼前蒙着黑纱,胳膊被牵丝红线束缚在床头,精装的腹腰被红线缠绕,紧紧捆绑在床榻之上。 看上去如此狠厉的一张脸,以这样的姿态被五花大绑,还怪让人脸红心跳的。 南遥割破手指抹在牵丝红线上,以鲜血镇压。虽然以她目前的力量无法长久束缚这只鬼王,可是短时间内镇压他一会儿还是轻而易举。 然后,她忍不住摸出复景符。 一道强光。 ‘谢悼’大声喊道:“你在做什么?” “太有纪念意义了。”南遥反复端详了一下复景符上的谢悼,然后揣进胸前,“所以我忍不住记录了下来。” 反正真谢悼也看不到。 偷偷摸摸拍下来,以后被谢悼欺负的时候就看一眼这个,真的很解压。 此刻在冥界将南遥的所作所为看在眼里的谢悼:“……” 他唇角一翘,低笑一声,垂下眼帘,碎发挡在他额前叫人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咔嚓。 锁链上的碎痕更多了。 南遥对地府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而此刻在床上的‘谢悼’觉察到了异样,他绷紧胳膊试图挣开这牵丝红线,却被一股强劲有力的灵力给压了下去。 ……看来,她真的发现了? ‘谢悼’还在虚与委蛇,鬼气渐渐涌了上来覆盖住他的身躯,侵蚀着牵丝红线内的灵力,他的声音逐渐变冷:“遥遥,你人呢?不是要和我双修吗?” “我走了。”南遥说。 “可是这样的话,我会因为反噬而爆体而亡。遥遥,你当真不在乎我吗?”他看似楚楚可怜的语气里却藏着汹涌的波涛,如同一只掀开伪装后阴冷的毒蛇一般。 南遥:“谁管你。” “……” 鬼王被呛了一句,他大笑起来,却没有褪去谢悼的皮囊。鬼气在屋内翻涌,只一瞬间,束缚在他身上的牵丝红绳便被这股强劲的力量给摧断。 他一把扯下眼前的黑纱,一转头望向身旁的惊慌失措的南遥,然后一把将她捞了过来,压在身下。 被化形术变成南遥的小黄:“啊啊啊啊!” “现在知道怕了?” 那‘谢悼’露出阴狠的神情,他贪婪的目光扫便‘南遥’全身上下,然后伸出手掐住她细嫩的脖子。 他将全身上下的鬼气都压在了‘南遥’身上,一寸一寸握上她的腰:“你的气味很好闻,看在这件事的份上,我会对你温柔一点。” 小黄:我们松鼠身上只有花生米的味道。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嗯?遥遥?” ‘谢悼’凑近她的脖颈,呼吸喷在她的耳畔:“你放心,不会让你感觉到痛的。” 小黄:我要卒了。 而就在‘谢悼’握住‘南遥’的手时,他突然停住了:“这是什么毛?” “松鼠毛。” 南遥的声音从他的上方传来。 鬼王惊觉不对,还没来得及反映,身下被自己按得死死的人就瞬间缩成了一只小松鼠,然后从他的束缚中挣出,如同闪电一般窜回了南遥胸前的玉佩里。 小黄:系统脏了。 萧无寂说,这只色。欲鬼王无论在白日还是黑夜都能保持全胜实力,唯一放下防备之时只可能是在情动之时。因为那个时候的他会全神贯注将鬼气交付在猎物之上。 若是逃,自己肯定是逃不掉他的追杀。 此时,萧无寂等人也离这间屋子越来越近。 南遥唤剑砸破屋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剑锋刺进鬼王的背脊里。那剑将他贯穿,她借力而下,将鬼王硬生生削成两半。 “啊啊!!” 鬼王发出撕心裂肺地惨叫,他捂住自己的身躯如同虾米一般弓着身体,鲜血染红了整个床榻。但没过一会儿,他便发出桀桀的笑声。 南遥退后一步。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56节 鬼王转过头,那几近分成两半的身体分裂开来,然后……再次变成谢悼的样子。 惊喜。 两个谢悼。 南遥一瞬间怀疑这只鬼王是不是暗恋谢悼。 “看来,不能温柔地对你了。” 两只鬼王拖着沉重的步子,一前一后朝着南遥的方向走去,他们依旧用着‘谢悼’的声音同她说话,故意将语气放得温柔,听得南遥耳根都在发麻。 “遥遥,到我这来,乖。” 南遥说:“别用他的声音,一点都不像。” “是吗?”鬼王压根没有听南遥的话,他怪笑着贴近南遥,伸出手朝着她的腰探去,“你很聪明,但是很可惜,我比你强太多。” 说完,他俯下身,嗅了嗅南遥的颈窝。 “果然,你的味道更好闻。” 说着,便伸出舌头—— “喂。” 一道带着些不耐的声音在鬼王身后响起。 “这么喜欢我这张脸?”谢悼问。 第039章 就是你想的那样。 “?” 冥王原本还在嘲笑着谢悼, 笑到一半就看到原本在自己身旁的人出现在了招魂山内。 “……” 笑不出来。 冥王转头看了眼散落一地的地府锁链,突然觉得很无趣,他撑着下巴用食指拨弄了一下锁链, 那被灵力烫得赤红的玄铁如灰尘般消散。 居然能挣脱地府锁链。 谢悼,看来你的确变强了不少。 此时,招魂山内。 一个屋子里站着三个恶种,场面一度十分震撼。 谢悼抱着胳膊靠墙而立, 笑眯眯地看着眼前的鬼王,问:“好玩吗?” 他没有释放灵压, 语气里含着笑,像是在一旁看戏的人随口搭了句话一样。没有带半句威胁的字眼,但却让鬼王不由自主地停下了动作,心中突增几分畏惧。 小黄双眼冒光:正版谢悼! 而此刻, 南遥正在被盗版谢悼壁咚。她还没什么反应,躲在玉佩里的小黄便激动地从玉佩里蹿了出来朝着谢悼猛扑过去, 眼泪鼻涕一大把:“谢悼大哥我好想你, 我差点就被辣手摧鼠了。” 松鼠扑扑。 然后被谢悼弹开。 小黄抱着被猛弹一下的脑袋倔强地蹲在谢悼旁边。 南遥:没出息的东西,有你这样的系统说出去简直丢我人。 但显然南遥也很没出息, 毕竟像她这样不上进的人能抱大腿就绝不奋斗。 虽然她一眼就能看出面前这个浑身上下散发着周扒皮气息的人就是谢悼本尊,但本着要更加谨慎的想法,她还是得再确认一下:“你应该是来救我的对吧?” “不是。”谢悼回答得很干脆, 他胳膊搭在屋内一张木椅的椅背上,抬手用食指点了下面前的鬼王, “我是来送他们上路的。” 南遥:很好, 很不善良,这很谢悼。 于是她继续问:“那可以顺便救一下我吗?” “可以,得收钱。” 南遥热泪盈眶:“果然, 这才是我熟悉的谢悼大哥,有你在真好。” 这还是头一次南遥听到谢悼说出“收钱”两个字的时候能有如此温馨的感觉。 但在温馨过后她就开始斤斤计较地进行砍价,从“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他是假的,但我不忍心拒绝你的脸所以才甘心受骗,所以你得付一半责任”一直找理由到“我还是小孩我没有钱可以便宜点吗”。 但谁知道谢悼这人刀枪不入,气得南遥从鬼王壁咚着自己的胳膊下钻了出来,挡在他面前死缠烂打似的砍价。 壁咚空气的鬼王沉默了一下。 莫约过了一刻钟,南遥终于砍好价。然后她心满意足地重新钻回鬼王胳膊底下,再次摆出被壁咚的脆弱样子。 南遥:“你可以来救我了。” 谢悼:“好的。” 鬼王气得火冒三丈:“你们当我是摆设呢?” 而就在这时南遥脸色微微一变,眼神中带点惊恐:“糟了。” 鬼王以为是自己的恐吓有了效果:“呵,虚张声势那么久,也该老实……” 话还没说完,南遥又从鬼王胳膊底下钻过去。 鬼王:有完没完? 南遥对着谢悼小声说:“我忘了在招魂山内灵囊无法使用,所以我现在拿不出灵石。” “你可以写欠条。”谢悼说。 于是南遥在这间屋子里翻箱倒柜然后成功找到了笔墨,她趴在桌上老老实实写欠条,写到一半问谢悼:“赊字怎么写来着?” 谢悼懒得搭理她。 于是南遥问鬼王:“赊字怎么写来着?我突然忘记了。” 鬼王:“?”怎么回事,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是吧? 鬼王:“有人管我吗?” 鬼王:“我要把你们碎尸万段!” 鬼王:“我要扒光你的衣服在你身上烙满我的名字。” 鬼王:“听到了吗?有人管我吗?” 显然是没人管它的,见它不回答自己的问题,南遥甚至还点燃传声符准备去问萧无寂赊字怎么写,然后被谢悼不耐烦地掐灭,提笔替她补上。 他端详了一下南遥的欠条:“你又把谢悼写成谢掉了,是不是故意的?” 南遥:被发现了。 喊得声嘶力竭的‘谢悼’牌鬼王彻底被激怒了。 一旁两个‘谢悼’的眼眸缓缓染上一层赤红,他们朝着二人逼近,喉间发出低吼,猛扑而上朝着南遥围攻而去。 南遥正在委屈地改错别字,谢悼在旁边懒洋洋地盯梢。 鬼王攻速很快,只在一瞬间,鬼气凝聚成的利爪便触碰到南遥的发尾。 谢悼眼帘稍抬,他的动作快到没人看清,腰间的剑出鞘,直直地贯穿了其中一鬼的喉。 剩下一鬼被这股强大的灵压给威慑住,吓得连连后退几步。 南遥停笔,朝后看了一眼。 倒在地上不断挣扎抽搐的鬼王身上的化形术缓缓褪去,露出一张妖艳惨白的脸。没了化形术的遮掩,他的体型也逐渐变得纤细,身上的衣服慢慢退去露出精瘦的胸膛。 等等。 这只色。欲鬼王的本体是不穿衣服的吗? 南遥来不及看清,就被谢悼按着后脑转了回去:“继续写。” 他的声音里带着些不快。 南遥:……可恶。 南遥:不穿衣服的男人,有点想看。 整个修仙界看着窥神镜,瞬间热血沸腾。 谁能想到色欲鬼王的本体不爱穿衣服呢? 但南遥突然想到什么:“等等!” 可是还是晚了一步。 谢悼显然是不爱看不穿衣服的男人的,于是他直接手起刀落在鬼王还没有完全褪去化形术前给它切成两半。 鬼王变成一滩黑泥。 南遥沉默了。 魔童是不是说过,谁杀了鬼王的分体,就会染上这个分体所代表的欲望? 现在谢悼杀了色欲鬼王,四舍五入就是…… 谢悼转过头,看着身旁那位惊恐的鬼王。 它还用着‘谢悼’的脸,只是这样惊慌失措的表情出现在那样一张脸上,显得异常诡异与格格不入。 谢悼说:“变回去。” 末了补充一句:“记得穿衣服。” 鬼王抖了抖,立刻战战兢兢地换回了自己的脸。 “我、我不动她了,我不动她了。”这鬼王抖得跟个筛子似的,他双腿无力跌坐在地上,一点点往后退,“我现在就走,我现在就走。” “放你走?行啊。”谢悼蹲下身笑着看他,“收你个友情价,三万灵石。” 南遥:“?”你这人怎么一个人吃两家饭。 若是遇到别的强者,鬼王不会如此害怕。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57节 但是谢悼不一样,当他释放灵压杀掉自己另一个分体时,它能清晰感受到他身上涌动着的来自地府的那股杀欲。 那是一种极为可怕的压迫感,就好像只要靠近他一点就能感受到被挫骨扬灰的痛楚。 “给,当然给。” 此刻听到谢悼给自己留了余地,鬼王当然得花钱消灾:“鬼王殿偏殿床下有一处通道,里面的金银玉石全是您的。” “这么客气。”谢悼笑了声,站起来,“那你走吧。” 鬼王连忙站起来,化作鬼雾准备逃之夭夭,但鬼雾化形还不到一半,一把剑贯穿了它的胸膛。 它全身都被那股剑中存在着的巨大灵压侵蚀,痛到甚至无法喊出一声。它低头,看着自己胸前的窟窿冒着丝丝黑气,那黑气顺着剑锋,源源不断地灌入谢悼体内。 “你、你……”鬼王咬紧后槽牙,勉强发出几个音节。 “忘了告诉你。”谢悼说,“我这人没有道德。” 他抽出剑,看着逐渐化作一滩烂泥的鬼王,语气平静:“我知道你会回到本体,重新复生,但你放心,我会杀你无数次。” “我不喜欢别人用我的脸。”谢悼问,“记住了吗?” 这是鬼王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谢悼收剑转身,一抬头发现南遥已经站在了门边。她紧张兮兮地看着谢悼,深思熟虑后开始宽慰他:“你放心,柳之涯马上就来了,他是媚修,这方面很职业的。” “?”什么? 南遥拍了拍胸脯:“谢悼大哥你别担心,我会守着你的,虽然必要的时候我可能会逃跑,但我绝对不会弃你于不顾。” 谢悼反应过来。 她是觉得自己会被那股色欲给控制? 他被南遥气笑了:“你来。” 南遥很委屈:“窥神镜在看着呢。” “南遥。”谢悼按了按突突跳起的太阳穴,“这股欲望不会影响我,我的神魂不会被它侵蚀。” 恶种原本就是万恶的归处所幻化而成的,欲望就是这一切的本源。 正常来说,这些鬼王的欲望之气不会对他造成半点伤害,这也是为什么他的神魂可以压制住南遥体内暴食之欲的原因。 听到这话,南遥放下了心。 她掏出自己怀中的欠条递了上去,絮絮叨叨地同他说着话:“对了,萧无寂他们大概一炷香后才能赶到,说是好像在路上遇到了难缠的鬼怪,我们现在要不要去找他们会和?” 谢悼接过南遥手中的欠条,无意间触碰到她的手指。 冰凉的温度。 不知为何,突然有一丝电光穿透他的神经,牵扯着某根末梢,一直抵达心脏,然后连通浑身上下所有的血管。 谢悼眉头一皱。 不对。 南遥在讲着话,但谢悼却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 他猛地握紧那张欠条,将纸紧紧揉在手中。他下意识后退两步拉开与她的距离,微微垂下头,伸手按住自己的胸膛。 怎么可能,那股欲望明明不可能影响到自己…… 难道说,是在冥界挣脱那些锁链的时候,自己的神魂出了问题? 而此时的冥界。 冥王正慢悠悠地喝着茶,他看了眼身旁碎了一地的锁链,喃喃自语:“谢悼啊谢悼,挣脱地府锁链哪有你想的那么轻松?” 冥王似乎是觉得茶很涩,他皱起眉,随手一泼:“你这破损的神魂要修补起来,可得耗费上半月光景了。” 而眼下,南摇也觉察到谢悼的不对。 她走上前握住他的胳膊,探头过去仔细打量着他,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是不是昨晚你帮我的时候受了伤?” 昨晚…… 一提到这两个字,谢悼只觉得自己脑仁嗡嗡作响,好似五脏六腑都有一股烈火在翻滚着,直冲腹腰处都有一股躁意。 “南遥。” 他几乎是咬着后槽牙,抬手撑住床杆:“走。” 南遥觉察出了些大事不妙。 难道说—— “是我想的那样吗?”她小声问。 “是。” “……” 南遥:“好的,那我走了。” 第040章 俄罗斯方块。 南遥说要走, 但最后还是折返了回来。 “你还好吗?” 谢悼没有说话,汗水顺着他的棱角淌下,划过他的脖颈。他一只手紧紧握着腰间的刀, 手背上经脉分明。 就好像有一捧烈火在他的五脏六腑间翻腾,最后在汇聚在腹腰之处。 他的呼吸逐渐沉重,垂在脸侧的凌乱碎发遮住他眸中的神情,发间还带着点湿润。虽然此刻一声不吭, 但却让人能嗅到流火翻腾的燥热感。 南遥说话脆生生的,声音如同冰泉入谷, 正好消解这股无来源的燥热。好像脑海里有一道声音,蛊惑着想让人一头载入这冷泉之中长睡不醒。 不行。 “出去。” 他艰难地挤出这两个字,声音低哑。 南遥没动。 谢悼一只手紧紧攥着床板,砰地一声巨响, 竟然硬生生将手中的木板捏碎。 谢悼艰难地闭上眼,他抬起头将手搭在额头上, 喉结滚动。 小黄传音入耳:[应当是谢悼的神魂有损, 那色欲才会有机可乘渗透进他破损神魂的裂缝中。] 神魂有损? 南遥突然依稀记起昨夜,自己好像因为什么事情难受到想要无法控制地吃掉自己, 那个时候她的确听到了谢悼的声音…… 难道说,那个时候谢悼把自己的神魂渡给了自己? 虽然谢悼因为昨天晚上自己咬他一事狠狠敲诈了她一笔,但归根结底还是为了救她才遭此横祸, 南遥也必定不能弃他于不顾。 这是作为正派角色的尊严。 但还没来得及尊严不尊严的,谢悼身上突然涌出无数乌黑的鬼气, 那鬼气带着强烈的杀意涌出这间小小的屋子, 向四面八方横扫过去,逼得方圆几里的恶鬼灵兽都无法靠近。 在这股鬼气的环绕中,窥神镜内只能看见一片漆黑。 而鬼气之下, 谢悼双眸无光无影,那张总是带着几分少年意气的脸上次课带着鬼魅般的邪气。 他紧紧扣住南遥的手腕,将她按在自己身下,但却没有落下身,握住她手腕的那只手逐渐用力。 热流涌动。 谢悼看着她。 她这张脸看上去是乖巧灵动的,总是会稍稍皱起眉委委屈屈地看着人,生得模样比谁都娇贵,但说出来的话比谁都招人生气。 她好像真的什么都不怕。 那股躁意上涌,烧得他浑身滚烫。谢悼稍一皱眉,将头微低,死死咬牙发出一声闷哼。 “还好吗?”南遥没有因为谢悼突然的暴动生气。 他笑了几声,深吸一口气,松开只握住南遥的手,看着她的眼睛,眸中又强行逼出几分清明:“拔出我的剑。” “嗯?” “拔剑。”谢悼说,“然后杀了我。” 南遥愣了下,没动。 “你以为你能帮我做什么?” 不愧是恶种。 在这种情况下的定力丝毫不减,他每句话都像是艰难地挤出来的,但语气听上去却还故作轻快。他干脆点燃了灵火任由其在体内烧得骨髓都发痛,但面上依旧不显山露水。 “动手。杀了我。”谢悼说这话的时候像是在提及家常便饭一般,“放心,我死不了。但你得动手得干脆一些,最好将我挫骨扬灰别留全尸。” 将自己的神魂和躯体碾碎后才能将着色欲之气逼出体内。 南遥看他许久,听话地拔出剑。 两人对视。 下一秒,她用剑割破了自己的手掌。 谢悼微愣,还没反应过来,南遥便抬起手将还渗着血的掌心按在了他的唇上。死死鲜血渗透进去,她手心冰冷的温度短暂地安抚了那燥热的气流。 她看着他。 谢悼透过那双好看的眼眸,仿佛能看见在春日山野间一棵挂满风铃的树,风吹铃动,枝头白色的花瓣摇落,灵动而又纯净。 谢悼沉默片刻,握住她的手腕:“你做什么?” “你昨夜把神魂借我,今天我把我的还你。”南遥很认真地说,“可以用我的神魂补上你神魂中碎裂的缝隙,这样不就能把鬼王留在你体内的欲望给清除掉了吗?” “不需要。” 谢悼想挪开南遥的手,但她很倔,一双水眸不偏不倚地注视着他。 “杀掉我,这样更快一些。”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58节 “但这很疼啊。”南遥义正词严,“而且还要把你挫骨扬灰,听上去多吓人。你可以复活,也可以感受不到疼痛吗?” 谢悼愣了下。 南遥很认真地再问他:“所以还是能感受得到疼的吧?不然我前天晚上偷偷拔你头发撒气,你也不会发现了。” “……”她总是能在这样的场合说出些让人想不到的话。 谢悼被她问住了。 甚至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正常来说他对这些疼痛满不在乎,他自诞生以来不知道死过多少次。他甚至不在意谁杀掉自己,自己是怎么死的,又怎么会在意死亡到底有多疼。 他看着南遥。 南遥不像是在开玩笑,她好像真的觉得杀他一次,让他疼上那么一回是件很过分的事情。 每当她不情愿的时候,那双眼眸里总会带着些委屈,隐约间好似含着点泪光,有时看得人心软,有时又很想叫人狠狠欺负一下。 “所以有其它方法,为什么非要死一次呢。”南遥小声地补充道,“而且我也不是白帮你,我得收钱哦。” “……” 谢悼低笑一声。 他松开握住南遥的手,胳膊搭在膝盖上略有些无力地靠着墙,烈火在体内翻腾,那点欲望钻进他神魂中存在的缝隙里。 他不能再看南遥。 南遥看了眼自己冒血的手掌,再次握了握那柄剑。她将手递到谢悼跟前,非常大方地说:“来。” 谢悼握住她的手腕,将她一把扯到自己身前:“用你的神魂补我的神魂,知道这个过程是什么意思吗?” 他这句话强忍着那股在腹腰里翻滚的烈焰,声音沙哑。 这的确涉及南遥的知识盲区了。 她深思熟虑得出答案:“俄罗斯方块?” “……”什么东西? 谢悼眸色逐渐阴郁起来,他扯起南遥的手,抵在自己唇边:“我给过你机会了。”说完,吸吮上了那处伤痕。 疼。 南遥本来以为割破手掌不会那么疼。 手掌仿佛连着心窍,她感觉有股灵力钻进她的掌心,牵引着她的神魂一点点朝着谢悼靠近。南遥头脑一片空白,下意识地想要张嘴,却发现发不出声音。 她浑身一软,然后被谢悼一把握住腰。 她感觉到自己破碎的神魂被分成千条万缕,进入了谢悼的那滚烫的灵府内,然后被牵引着和那滚烫的神魂灵体贴在一起。 神魂触碰,传来酥麻的触感。 这是。 什么。 俄罗斯方块有这种特效吗。 她嘤咛一声,委屈地缩在了谢悼的怀里。 神魂需要填补那碎裂的缝隙,但一时之间南遥分不清到底是她去填补那碎裂的纹路,还是谢悼的灵体融合了自己。 她只知道。 心疼男人倒霉一辈子。 …… 南遥像只脱水咸鱼,她甚至都没力气动弹,就这样窝在谢悼旁边开始发呆。 她左思右想,觉得如果说自己是去填补谢悼神魂的缝隙,就算是神魂稍微有点擦枪走火,按道理也是自己非礼了他。 这样一想,显得自己还蛮女强的。 幸亏谢悼身上的鬼气遮住了窥神镜,虽然刚才也没有发生脖子以下的画面,但是如果被自己几位叔叔看到了,这恶种三日内就可能会被围剿。 既然如此,南遥觉得还是得提醒谢悼一句,然后风口严一些。 于是她说:“咱们修仙弟子发生这种事很正常,毕竟我们都很互助友爱对吧。不过虽然我们只是稍微渡了下神魂,但我觉得还是不要声张,毕竟你也知道,我有一本书的优秀男人等着我去征服。” 谢悼原本兴致挺好地玩着南遥头发,听她这话虽是一言不发只轻抬了下眼,但却明显让人感觉到气压有些诡异地降低了。 小黄传音入耳:[其实也算是因祸得福,你找到个顺理成章的借口将神魂植入谢悼的体内,也便于更好监测他的身体,没准能找到杀死恶种的办法。] 杀死恶种。 突然提到这个词,让南遥不由怔了会神。 小黄说完也稍沉默了一会儿。 可惜的确可惜。 谢悼的确手段残忍,但只是对旁人,也并非恶到无法挽回的地步。但作为恶种,他的心性却不由自己控制,只要他一点点变强,他的人性就会逐渐消亡。 每一次死亡后复活,他的良心便会更少一些。 谢悼成长着,看似一直在奔赴光明,实则每一步都在走向黑暗。 杀掉他才是唯一终止这一切的办法。 鬼气散去。 窥神镜前的修士们兴致勃勃地定睛一看,只见刚才还充满暧昧的二人已经开始剑拔弩张。 谢悼皮笑肉不笑:“就你那本破书?” “什么破书!”南遥可听不得这话,“这是我娘的著作。” “你倒是对寻找道侣这件事挺执着。” “你不懂,我要青出于蓝胜于蓝。”南遥字正腔圆,“我娘像我这么大已经有四个前道侣了,所以我今年的目标是要有五个前道侣。” “那你这书上的好男子见了哪些了?”谢悼问。 南遥数了数,发现拢共见了两个,其中一个还黑化了:“现在是见到萧无寂了,不过——” 话还没说完,有人持剑破门而入。 萧无寂风尘仆仆地赶来,他一看谢悼顿时皱眉,剑气引雷就朝着他劈了过去:“鬼王,居然对南遥姑娘做出如此无礼的事情,看招!” 南遥刚准备开口说话,又一道剑气从屋顶劈入。 柳之涯从天而降,气势非凡:“呔!你这妖怪居然敢冒充我谢悼大哥,也不看看你这平庸的气质,简直连我谢悼大哥的半分神韵都没模仿出来。今天我就要你这鬼王鸡飞蛋打——” 谢悼:呵呵。 第041章 最佳女演员。 窥神镜前的修士们在看不到谢悼和南遥的画面后, 只得无聊地切屏关注了下其他地方的战况。 虽然现在整个招魂山只剩在恶鬼禁地的两盏灯没有点亮,但是在鬼狱突然崩塌后,有许多修士的心态都开始崩了。 要面对七个不同的鬼王不提, 还要迎战一群虎视眈眈的鬼兵鬼将,多数没有团队孤立无援的修士只得捏碎了求救令牌—— 可是,他们没能成功离开。 【我是不是看错了,有人捏碎令牌却无法离开招魂山?】 【我有朋友说招魂山那边突发异象, 好像是出了什么大事。】 【天啊,他们该不会被困死在秘境里吧?】 此时, 玄冥殿内一片哗然。 “怎么会这样?” “刚才有人来报,说招魂山被红雾包裹,传送阵被人破坏,现在谁都无法靠近这座山半步!” “魔尊殿下去哪里了?” 执事长老分出一半朝着招魂山赶去, 但就连这些长老们都被堵死在上空,只要稍稍靠近那红雾就会叫他们迷失心窍, 陷入短暂地癫狂。 不行。 这力量很诡异, 之前在人界从未见过。 夜隐不在,玄虚长老坐镇玄冥殿, 越到危机的关头他必须得越加冷静。魔尊殿下突然离开恐怕就是去寻找解决方案,这个时候他一定不能乱。 突然,一只白鹤衔着一张纸条飞来, 上面是清隽的字体——“点燃所有魂灯是唯一离开招魂山的方法。” 玄虚长老认得这字体,是南遇晴的。 魔殿中有一整面墙都贴满了南遇晴姑娘写的小纸条, 所以玄虚长老对这字体再熟悉不过。 只剩两盏……如果有南遥姑娘和那个叫做谢悼的少年在, 应该不成问题。 但是此刻招魂山内的参赛者已然打乱,南遥几人对此还一无所知,为了保险起见, 他们必须将这点讯息传递进去。 但此刻招魂山被那红雾隔绝,传声进去显然不太可能。 突然玄虚长老想到了:“修仙世家是不是有种秘术,好像是同族血脉之间能通过感应听到彼此心声。” “有的确有,但是不能维持太久,况且还有这莫名的红雾阻拦……” “试试吧。”玄虚长老说,“必须将讯息告知他们。” * 萧无寂和柳之涯被揍飞了。 但这是难得可以英雄救美一雪前耻、并且在本次斗灵大赛中发光发热的宝贵机会,二人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萧无寂抹去唇边的血迹,撑起身子望着面前的谢悼冷笑一声,非常具有男主气质地说出这样一句话:“哼,你就只有这点本事吗?” 柳之涯也不甘示弱,他觉得自己作为一个穿越人士,怎么样气势都不能比身旁这个土著居民少,于是他更加冷酷拽地说:“就这?” 南遥看着这两个鼻青脸肿甚至还掉了一只牙的可怜人,于心不忍提醒了一句,“是这样的,他是真的谢悼。” “……”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59节 “而且你们来晚了,他刚刚已经把鬼王给杀了,还顺带敲诈了鬼王攒了几百年的宝库。” 二人沉默了。 关键是谢悼不知道被戳到了哪根神经,放平时这些话他压根都懒得计较,因为对于他来说计较起来得不到钱的事儿都不算事。 可他现在好像劣性大发一般,走到二人身边蹲下,狐狸似的眼睛盯着他们,话里含着笑:“我这平庸的人倒还有些其余平庸的本事,不如指教指教?” 柳之涯:“您不平庸,我刚才那么说是为了引起您的注意,这叫做欲擒故纵。理解一下,毕竟我是一个诡计多端的媚修。”他显然不要脸了。 萧无寂还要点脸:“我不指教,我是废物。” 从此仙域再无最强大师兄。 “?” 而退化成挂件的萧无寂还没来得及多美言几句,胸腔便微微一震,他猛地低头咳出一口鲜血,好像是感知到什么似得,瞳孔一缩:“怎么会这样?” 南遥从床上跳下来:“怎么了?” “……刚刚我家族血脉传心告知我,招魂山被异象包围。”萧无寂抬起头,“现在没办法捏碎令牌离开了。” 柳之涯一愣,他立刻掏出自己的令牌捏碎。 毫无反应。 而就在这时,剩下几位挂件也火急火燎地赶过来,一推开门便大声喊道:“淫贼休想碰我南遥姑娘她可是我们唯一的希望!” 然后被淫贼谢悼打了出去。 认清谢悼后的挂件们又爬了回来,但他们甚至都不抱怨一句,反而是热泪盈眶地抱着谢悼大腿大哭:“太好了谢悼大哥,你终于醒了你终于没事了,终于又多了一个可以让我们活下去的希望了。” 谢悼拢共两条腿两只胳膊,现在全都挂着人,剩下一个魔童只得抱着他的脖子哭。 实不相瞒,南遥觉得再这么哭下去先别说出不出的去招魂山,这群人都得死在谢悼手里。 “你们怎么了?”小黄看不下去,开口打断。 祁故渊边哭边抽空解释了一下。 原来是他们几个在鬼狱塌陷后遇到其余六个虚弱的鬼王,为了不让它们找到色欲进行融合,一群人以及旁边的参赛修士们同它们进行了激烈地缠斗。 不过虽然这六个鬼王在白日较为虚弱,但它们毕竟数量多而且全都是boss,很快就揍得这群人吱哇乱叫。 有几个修士见无法与之抗衡,为了保全生命只得捏碎求救令牌,但谁曾想却即便这样也根本无法离开招魂山。 除此之外还有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红雾,这些红雾源源不断渗透进这些鬼怪身体里,一时之间鬼王们像是打了兴奋剂一般更加疯狂强势地发起进攻。 “那真是生死一线的危急关头啊,不过多亏我。” 祁故渊拍了拍胸膛,“多亏我抱着哪怕血染衣衫被万箭穿心也再所不辞的心,拼死一战才带着大家逃脱。” 虞迟迟说:“屁,明明是你逃跑的时候意外捡到了正在旁边打瞌睡的魔童,然后把他摇醒抱着他大腿求他帮忙,他被你翻得不行所以才带着我们逃掉的。” 被过分压榨的魔童抱着谢悼哭得撕心裂肺:“阿爹,你好不容易!” ……感情你们是压榨童工。 唐少凌流下霸道的眼泪:“难道我们真的要一辈子待在这里了吗?” “放心,不用那么久。”谢悼将身上的魔童扯下来,往小黄身上一丢,“那股杀欲之气很快就能让招魂山内所有恶鬼陷入癫狂状态,不出意外两日大家就会全都没命。” “……”你是在安慰人吗? 萧无寂显然更会安慰人一点:“不,刚才家族血脉传心告诉我,只要点燃所有点魂灯,就能离开招魂山。” 几人重新看到了希望。 但剩下两盏点魂灯,一盏在万鬼塔之上,一盏则在所有鬼王融合之后的体内。 可现在,它们连鬼王的本体都没有找到。 “而且有可能七个都不是鬼王的本体。” 萧无寂见多识广:“我听说过,会有恶鬼将自己的本体寄生在拥有纯阴之体的人或者妖身上,这样不仅修炼速度会大幅度增加,而且还容易迷惑想要杀掉自己的人。” “如果本体不是任何一个鬼王,而是一个旁的人……我们怎么样才能找到呢?”虞迟迟愁眉苦脸地问。 “这我有办法。” 南遥说:“我好像知道为什么色欲第一个找上我了,可能是因为我自小体质就比较特殊,虽然说不上来是哪里特殊,但我的修炼速度会比寻常人快上许多倍。” “在守魔山,段错曾说过我体质特别滋补,或许鬼王也是这么觉得,所以我这副身体对此刻需要恢复的它们来说诱惑力十足。” 段错说,她是天生灵体。 虽然这是她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汇,但是段错作为一只称霸守魔山的大鬼,也不至于在这种事情上失去判断。 所以此刻的南遥对全员重伤的鬼王们说,可以算得上是致命诱惑。 谢悼闻言,眼睫稍动:“你要去当诱饵?” “而且还必须得是一个人。”南遥补充道。 鬼王在被谢悼重伤后完全觉察得出他的恐怖之处,如果谢悼在南遥旁边,它们必定不会冒险出手。 “你倒是勇敢。”谢悼唇角一扯,撑着下巴看她,“鬼王融合之后你可没胜算。” “可是有你在啊。”南遥理直气壮地叉腰,“你肯定会赶到的。” 谢悼说:“我可没说要帮你收拾烂摊子。” 南遥怪不好意思地开口:“虽然这样很不礼貌,但我要开始道德绑架你了。因为我是一个除了抱大腿之外还不思进取并且不想动头脑而且还贪生怕死的小废物。” 谢悼安静了一下,看着南遥这么理直气壮地说出如此不可理喻的话,不知为何却不觉得恼怒,反而没忍住偏过头笑了声。 “你笑了!” 南遥像是揪出谢悼小辫子一样,立马跳起来大喊:“所以这就代表着你已经同意要帮我了。” “见外,怎么能用帮这个字。” 谢悼那双狐狸眼里又含着笑,他弯下腰迁就着南遥的高度:“我可是正经做生意的,别用那么暧昧的词。” 再次写下欠条的南遥:论我到底为拯救世界付出了什么。 * 诱饵南遥孤身一人走在恶相丛生的恶鬼禁地里。 按照虞迟迟的剧本,她要演一个和队友们失散,身负重伤可怜巴巴地寻找同伴的弱女子。要让鬼王一看就觉得,这个小姑娘很好拿下。 俗话说,高端的猎手总是以猎物的形式出现。 此刻猎物南遥熟读剧本,抱着胳膊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揉红眼角行走在偏僻的小路上:“有人在吗?” “我好可怜。” “我一个人。” “我还没有同伴,也不知道怎么联系同伴,定位符也弄丢了,传音符也用完了,传言符有几张可我现在有点贫血不能用血写字了。” “我手还抽经拔不出剑,眼睛畏光不敢用灵力,现在我一个人在这里真的好害怕好脆弱,呜呜我的同伴怎么还没来啊。” 用传音石监听着这一切的谢悼等人:“……” 你演得真的很烂。 第042章 洪世贤立大功。 南遥演技烂到鬼都不理。 中途她喊累了之后甚至还停下来吃了几个果子。 有几枚果子掉在地上后骨碌碌地滚进一个洞窟里。 洞窟内漆黑一片, 果子滚进去后并没有发出碰撞声,反而安静得有些诡异。 南遥能感觉到这洞窟中暗涌着的诡异气息,她贴耳一听, 仿佛能听到均匀的呼吸声。 南遥敲了敲洞窟口:“有人在吗?” 无人做声。 南遥:“有鬼在吗?” “……” 好。 既然有鬼装死,那么南遥就要采取一些必要手段。 贸然进洞显然是不安全的,所以她准备往洞里丢点东西试探一下。 她丢了一块石头进去,没有动静。 她丢了一只用灵火点燃的树枝进去, 没有动静。 她丢了一只过路恶鬼进去,没有动静。 很好, 既然无论丢什么进去都没动静,那就很不对劲了。 “别装不在家。”南遥说,“我已经识破你的伪装了,但我不想进洞因为里面怪黑的, 所以希望你能主动出来自首,不然我会很为难。” 千呼万唤之下, 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总算南遥看清了躲在洞窟中的人。 眼熟。 是刚来恶鬼禁地时遇到的那只狐妖。 她此刻双眉微蹙眸中带泪, 脚踝处大片的淤青,每一步都走得跌跌撞撞, 娇弱得如同弱柳扶风,叫人心生怜惜。 “咳咳。” 狐妖一副病弱的模样,咳了许久才娇滴滴地说:“原来是你呀南遥姑娘。我刚才担心是那些恶鬼, 所以才不敢应声。” 小黄:[小心些,这狐妖看上去很奇怪, 没准她有可能是鬼王。] 南遥觉得小黄说得有道理, 但为了能尽快弄清楚眼前这狐妖是敌是友,她必须要做出精准地判断。 在她皱着眉头进行一番缜密的考量后,选择使用最传统的推理方式。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60节 “你是鬼王本体吗?”南遥问。 不仅小黄沉默了, 用传声石窃听着这一切的萧无寂等人也沉默了。 的确够传统。 狐妖脸色微微一变,然后娇嗔地拍了下南遥:“真是的,南遥姑娘在瞎说什么,我当然不可能会鬼王。” “真的吗?” “真的。” “既然这样那我先走了,你可以继续回洞窟躲着。”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南遥非常有礼貌地和狐妖鞠了个躬,转身就走。 “诶诶,等一下。”狐妖扯住南遥的衣角,楚楚可怜地红了眼眶,“南遥姑娘,我刚才和恶鬼缠斗时受了伤,难道你就要这么抛下我吗?” “是的,因为我比较心狠手辣。”南遥显然不吃这套。 狐妖明显无语了一下,但在短暂地停顿后,她又叹了口气道:“既然这样,南遥姑娘可否将我送回洞窟,刚才有只恶鬼闯了进来,我好害怕。” “真的吗?”南遥不敢置信地捂住嘴,惊恐道,“那确实好吓人,我也怕。” 狐妖:“?”演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就是你丢的。 两人不知道周旋了多久,狐妖终于气疯了。 她原本幽紫的双眸变作赤红,尾巴一下下重重敲击在地面上,全然是将要发怒的样子。 而就在这时,南遥叹了口气,领着她往洞口走:“好吧,我带你进去。” 狐妖眸中怒意渐平,她安静地看着南遥走进洞窟,翘起唇角跟了上去。 洞窟深不见底,有粘稠的液体顺着满洞的钟乳石淌下,滴落在地上。 “南遥姑娘,你说那恶鬼不会吃了我吧。” 狐妖悄无声息地靠近南遥,语气里带着些惊惧,手也轻轻攀上她的肩,动作显得格外温柔缱绻。 “南遥姑娘,你为什么独自来到这里?” “南遥姑娘你在找人吗?找的是谁?” 狐妖依旧掐着她那娇滴滴的嗓音,一声一声在人耳畔响起,却让人感到头晕目眩。 她悄无声息地伸出爪子,锋芒渐渐靠近她纤细的脖颈。 即使还没有划破皮肉,它仿佛就已经能闻到南遥血液中那甘甜的香气。 她的利爪触碰到南遥雪白的肌肤。 血液飞溅。 指的是狐妖。 好似早有预料一般,只在刹那间,南遥转过身利落地拔出剑刺穿狐妖的脖颈,动作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 狐妖甚至都无法发出惨叫,她想要捂住自己的喉咙,但只要手掌一靠近那把剑,就会被灵火烫得没有一块好肉。 南遥抽出剑,剑上的血甩了一地。 狐妖捂着脖颈脸色发白,却依旧能继续开口说话:“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问你问题的时候。”南遥说,“因为我娘说过不要轻易相信长得好看的女生,所以我问你是不是鬼王的时候,你肯定是说谎了。” ……又是她娘。 狐妖趴在地上诡异地笑了起来,原本是清秀的女声,但越往后笑声音变开始缓缓发生了变化,最终一点点变成一个呕哑嘲哳的男声。 它的皮囊一点点起了褶皱,从身上缓缓脱落。它勾起后背,骨节一点点发生变化,直到捅破覆盖在身上的这层皮,露出粘稠而又令人作呕的皮肤。 按照南遥的记忆,面前这只鬼王有着暴食一样强壮且过分长的四肢,有傲慢那样可怖的躯壳,又有色欲的油腻。 所以这个鬼王大概率是七合一结合体。 综上所述,打不过。 “既然这样,你刚才同我演戏难道是为了拖延时间,等着你的同伴们来救你?” 鬼王说到这后猛地仰头大笑起来,“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在看见你的时候,我就用鬼气在这座林子里聚起了迷雾。放心,在我将你吃干净之前,他们都不会找到你的……” 鬼王笑完低头一看。 面前空无一人。 它一转头才发现此刻的南遥已经逃出了洞窟,正在一路狂奔。 她早就在鬼王进行“小狐妖全身变”以及“反派放狠话”这两个步骤的时候,就已经贴着洞窟墙壁悄悄溜了出去,然后非常没有骨气地选择了逃跑。 作为一个充满智慧的正面人物,要学会爱惜自己的生命。 鬼王又气疯了,他四肢并用如同猛兽一般冲出洞窟,眼白布满了狰狞的红血丝,朝着南遥冲了过去。 他在追捕时毫不掩饰地释放出鬼气,那鬼气如同一张大网,铺天盖地朝着南遥袭来。只用眨眼功夫,黑气就如同绳索一般缠上了她,牵绊住她的脚步。 小黄:“小心!” 与此同时,南遥头顶上方出现一道巨大的黑影。 鬼王一跃而起,四只锋利的巨爪朝着她的身体袭来,按照这样的力气下去,南遥会瞬间被压碎五脏六腑。 小黄吓得大叫:“救命!” 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南遥索性不再逃跑。 她停步,转过身按住自己腰间的佩剑,一抬眼眸中尽是肃杀之气。她与那庞然大物对峙,眼底看不到半点恐惧。 风撩起她的衣袍,上下翻飞,英姿飒爽。 南遥站在风中,掷地有声地开口:“林品如在跳海之后被救然后成为了富太太的养女,她蛰伏多年后以千金大小姐的身份重新出现了前夫面前然后一举获得了他的芳心,然而这只是她报复的开始——” 说到这,她站着不动了。 鬼王也急刹车了。 “然后呢?”鬼王的语气变了变,“快说!然后呢?” 这应该是暴食在说话。 毕竟只有他听过《回家的诱惑》这个故事。 鬼王虽然融合,但体内却还是各自保持着自己的思想。 此刻,这些思想进行了剧烈的碰撞。 傲慢冷哼一声:“愚蠢的暴食,在这个关头还听什么故事?还不快吃了她!” 暴食:“我看谁敢动她,在她讲完之前都不许让她死。” 暴怒:“你在教我做事?” 嫉妒:“呵呵,第一次看暴食这么维护一个人,你怎么就没这么维护过我?” 贪婪:“等一下,等会吃她的时候我要分离出来单独吃三分之一,我要吃多点。” 懒惰:“还吃不吃了,不吃我睡觉去了,真麻烦。” 暴怒:“你们敢用这样的态度对我?” 傲慢:“怎么,你也配在我面前指手画脚?” 色欲:“吃什么吃,难道不应该先好好和她交融一下享受一会儿吗?” 鬼王们吵起来了。 他们气得互相殴打对方,但由于目前他们合成了一体,所以在旁人看来就是一个巨大的怪物突然陷入癫狂,拼命地用各种各样的方法揍着自己。 小黄看得目瞪口袋。 这难道就是……一句话让七个男人为我大打出手? 南遥在旁边观赏了一会儿,然后再一次使出自己的独门必杀技——偷溜。 她后背贴着树干,一步一步地磨蹭着,接着成功在这群因为《回家的诱惑》而扯起头发的鬼王面前再次逃脱。 而不知道打了多久,鼻青脸肿的鬼王们终于发现不对。 他们环顾四周,在发现南遥再一次在自己眼皮底下溜走后不由地怒火滔天。 这个女人,居然将他们当猴耍? 强烈的羞耻感让鬼王再一次变得团结,此刻,他们如同紧紧聚在一起的七根筷子,任谁都无法将他们折断。 南遥身上有狐妖的气息,有这股气息,无论她逃到哪里都无法逃过鬼王的嗅觉。 七根团结的筷子再一次出发了。 而此刻的南遥也发现了异常。 她是按照来时的方向走的,可是兜兜转转总会回到同一个起点,就好像这里永远出不去一般。 【南遥】:你们没有办法感知到我的位置吗? 【萧无寂】:嗯,我正在施法驱散这迷雾咒术,南遥姑娘你还好吗? 【南遥】:不太好,我第一次被七个男人追,还很不习惯。 刚传完一句话,南遥便感觉到身后传来些许异样的响动。 不对劲。 她将传言符塞回怀中,不动声色地开始聚起灵力,挂在腰间的紫铃铛轻轻晃动了下,发出清脆的声响。 风吹林动,她一抬头,看见了那双猩红的眼。 这双眼比刚才的更为巨大。 蛰伏在黑暗中的鬼王动了动身子,然后缓慢地撑起四肢,它的体型已经高过这百年老木,一股压迫感迎面而来。 鬼王对着南遥桀桀怪笑起来:“找到你咯。” “现在无论讲什么故事都没用了,你永远不可能打败如今的我们。” “毕竟,团结就是力量。” 看来这一战避无可避。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61节 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鬼王发出一声嘶吼,张开血盆大口,朝着南遥狂奔而来。 而就在那一刹,一团巨大的灵火驱散浓雾,裹狭着巨大的剑气从南遥后方擦身而过,顷刻间将那鬼王的攻势拦截而下。 是谢悼。 “好久不见。”他笑着说。 谢悼左手被鬼王的利齿割破。 但他只用了一只手,便可以当下这全力一击的攻势。 咔嚓。 他的掌心抵着鬼王的脑袋。 鬼王的头颅发出破裂的声音。 “的确挺团结的。”谢悼笑了声,“都不用一个个去找,不仅团结,而且还方便。” 鬼王:你们主角没一个是好东西。 第043章 见习医生南遥。 鬼王被逼得背脊猛地撞在树干上, 顺着树缓落在地。它四肢抽搐着,许久后才缓过劲来。 它看着眼前的男人,谢悼反手握刀站在原地, 正歪着头打量它。 一人一鬼有了对视,谢悼笑眯眯地抬了抬下颚,好似熟人相见打了个招呼:“过来,让我杀了你, 听话。” 鬼王:听你个头。 鬼王:你觉得你的诉求合理吗。 鬼王才不听话,它突地发力掀起地块尘土朝着谢悼方向铺盖而去, 然后自己借着这股尘土做掩护,转身向后飞奔逃去。 但它的逃跑技术显然没有南遥好,堪堪走出几步,它就感到喉间和四肢骨节处传来一抹凉意。 只眨眼的功夫, 它的脖颈和骨节同时出现一道血痕。 鬼王抬起头,谢悼居然出现在了它的前方。 他的刀尖还淌着血, 背对它而立, 许久后才不急不缓地转过身,眸中仍旧噙着点笑:“都叫你听话了。” 谢悼分明没有释放灵压, 但鬼王却在他面前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无力感。 这种仿佛天生克制鬼怪的力量,到底是从何而来? 但眼下鬼王显然想不了太多,它的四肢全被卸下, 脖子处的伤口虽不至于致命,却已经重创它的精元。 它此刻瘫倒在地上, 大片大片的从身下渗透开来。 但不要紧。 这群人是为了点魂灯而来, 只有自己知道点魂灯在哪,在此之前他们不敢杀…… 傲慢鬼王说:“是这样的,昨天我一不小心说漏嘴了。” 其余鬼王:“……” 谢悼还没杀他们, 他们就已经破防了。 好不容易得来的团结毁于一旦。 点魂灯在鬼王体内。 谢悼提刀朝他们走来,准备一刀结果这个七合一版鬼王。 他一步一步靠近,鬼王们一点点绝望,就在它万念俱灰地闭上眼时,突然听到一声如同黄鹂出谷般清脆悦耳的声音:“刀下留鬼!” 南遥张开双臂,挡在鬼王面前。 突然获得希望的鬼王重新睁开眼,用充满希冀的眼神看着南遥的背影。 谢悼停步。 “你不能杀它。”南遥说。 鬼王也跟着附和:“对,不能。” 南遥振振有词:“你杀了他们,万一七种欲望全都回馈到你体内怎么办?” 谢悼说:“不会。” 南遥:你上次也这么说,然后我就被迫玩俄罗斯方块了。 南遥:不想再玩第二次。 但这话肯定不能直说,不然谢悼就会觉着自己是不是对他的能力产生了怀疑。毕竟自己的母亲说过,男人都有些该死的自尊心。 于是南遥觉得自己得拐弯抹角一下,所以她又开始演纯情圣母小白花了。 此刻,她声音里带着些哽咽,垂下眼眸轻咬了下下唇,然后柔声说道:“不行,我不能拿自己的同伴来冒险。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也不会让你身处险境……” “你在质疑我对吧。”谢悼拆穿她。 南遥卡了一下壳:“怎么会呢谢悼大哥。” 听到这话,谢悼抱着胳膊冲她点点头:“嗯,我确定你是在质疑我了。” 这玩意喊谢悼大哥的时候一般都在心虚。 南遥沉默了一下。 她和谢悼对视,从他那嫌弃的眼神中确认谢悼是真的看穿自己了。 怎么会呢。 她明明演得天衣无缝。 谢悼似乎看出她的疑惑:“首先你不是这种会说出好心话的人。” 这可把南遥激怒了,她决不允许有人对自己的善良产生质疑。她在回忆里搜罗着想找出一件证明自己很善良的事情,但找来找去发现好像都有那么一点理亏。 于是她认输了。 她委委屈屈地走到谢悼跟前,然后开始直接耍赖。 她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将刀从他手中拿出来。接过刀之后她又拿谢悼的袖子将刀上的血擦得干干净净,接着将刀塞回他的刀鞘里。 “虽然我刚才表演得可能有那么一点夸张。”南遥认认真真地哄他,“但是咱们能不受伤就不受伤,你说对吧?” 谢悼低头看着南遥那双小鹿般楚楚可怜的眼睛,偏了下视线:“随你。” 鬼王松了口气,以为自己终于逃过一劫,但它还没来得及偷溜,就被南遥抓住腿一路拖到谢悼跟前。 “等等,你不是说了不杀我。”鬼王惊恐地喊道。 “啊?”南遥没反应过来,“是不杀你,但我要点灯啊。” “可是灯在我们体内,你如果点灯就一定会杀掉……” “你知道剖腹产吗?” “?” 南遥安慰道:“就是我等会儿会把你肚子切开,但是你放心,我不会切到你的内脏,还会用灵力暂时减缓你血液流动,这样你也不会因为失血过多立刻死掉。然后我就在你肚子里面找找灯,找灯之后取出来,再把你肚子缝起来。” 鬼王:??!! “别担心,这样是绝对不会死的,而且你可是鬼王耶,肯定能挺得住。”南遥想了想,还是提了句醒,“就是会有点疼,毕竟咱们没有麻药。” 鬼王痛哭流涕:“你还是给我个痛快吧。” 南遥说:“这怎么行,我今天开始要当个善良的人,而且杀了你我会倒大霉的,不妥不妥。” 说完就把鬼王绑得结结实实,为了避免它逃跑,南遥还把谢悼扯过来当监工。 窥神镜前的人本来因为这场变故忧心忡忡,现在看到这副画面一时之间竟然有点哭笑不得,莫名其妙就安心了起来。 【我居然对南遥心动了,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狠毒的姑娘,我好喜欢。】 【谁说我闺女狠毒了?这明明充满智慧。】 【有人要加入我们南遥父母帮派吗?入帮费用五十灵石,欢迎各位报名……】 奇怪的父母增加了。 萧无寂等人赶到的时候,南遥正在给鬼王进行剖腹产。 挂件们来得很辛苦,因为谢悼显然是不带他们玩的,南遥确定鬼王在哪的时候他就一眨眼离弦之箭一样蹿没影了,这鬼王布下的迷雾在他眼里跟没有似的。 但挂件们就找路找的很困难了,最后还是听到鬼王叫得跟杀猪一样后,循着声音摸索而来。 只是来的路上,云问月同几人失散了,萧无寂用传言符确认了她的安全后才放下心来。 此时,南遥刚刚从鬼王肚子里取出点魂灯,开始进行缝合。 在那一刻的魔童心里百感交集,他内心唯一的想法是——幸好自己喊娘喊得快。 鬼王喊得撕心裂肺,最后疼到奄奄一息喊不出声。 它这辈子就没有受过如此漫长的折磨。 在那一瞬间,无恶不作的鬼王开始后悔自己为何会误入歧途,它眼角流出悔恨的泪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南遥说—— “好了,灯拿出来了。等我们出了招魂山解除这秘境之后,再和长老们商量一下怎么安全的杀掉你。今天先不杀,所以你可以先回去了。” 鬼王:你不是人,你这个杀鬼犯。 但无论以后怎么样,此刻的鬼王是一分一秒都不想在此地多待,它连滚带爬地跑进森林深处,连个头都不敢回。 灯拿到了,南遥割开食指,滴了滴血进去。 血液顺着灯壁往下滑,在青玉色的点魂灯中扩散开来,将其染红。灯上翻涌着一股奇异的力量,驱散黑雾,庇佑一方天地,引渡亡魂。 “好了,这样就只剩最后一盏了。”南遥站起身。 挂件们也都松了口气,正准备朝着最后一盏灯的方向去时,身后的光芒突然黯淡了下来,黑雾再一次卷土重来,头顶上盘旋着无数鬼气,往远处看去,正有一股赤红的雾气缓缓向上蔓延着。 “怎么会这样?”萧无寂愣了下,“点魂灯无法被点燃?以前可没这种先例。”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62节 “不是不会被点燃。” 祁故渊迅速割破自己的食指,滴了滴血进去。 灯再一次点亮,但是只维持了一会儿便重新熄灭。 祁故渊说:“难道说从现在开始,点魂灯必须要一直有活血供给才能持续发亮?” 点魂灯一旦点燃,位置就无法轻易移动。 “这就说明,每盏灯旁边都必须要有人守着。” 萧无寂眉头稍皱,烧了数张自己的传言符和传音纸鹤。通知还留在招魂山内的修士迅速赶往点魂灯所在的地点,维系点魂灯的燃烧。 “魔窟和之前在招魂林中那盏灯是由我们点亮的,旁人不一定知道具体位置。”南遥反应过来,“魔童你带着祁故渊和虞迟迟去魔窟,唐少凌和柳之涯回招魂林,我去找最后一盏灯。” “可只有一日的时间了……” 这两处位置离恶鬼禁地都很远,招魂山秘境内也不能御剑,而此刻那股赤红的血雾已经蔓延至半空。虽然大家都不知道当这股气息覆盖整个天幕时具体会发生什么,但所有人心中都有预感,这是自己最后的生机。 “我有办法。”魔童掰断自己一根小拇指,以骨做笛吹响。 片刻后,两只赤炎烈鸟从远处飞来,在几人头上盘旋,其中一只甚至是南遥的老熟鸟。 赤炎烈鸟:没有外貌描写却打最苦的工。 一行人分成四波,萧无寂驻守原地,其余人分别前往四盏点魂灯所在的地方,而其余六盏灯他们只能信任剩下的修士们可以及时赶到了。 南遥和谢悼去的是万鬼塔。 这是唯一一盏没有人知道具体情况的灯,只知道它伫立于九百九十九层阶梯之上。 刚才南遥委婉地问了一下,还有没有赤炎烈鸟可以载着自己直接往上飞,毕竟爬楼梯还怪累的。 但赤炎烈鸟说:“我们飞不上去,这座塔被数以及万只厉鬼包围,单单只是靠近都会被那股强大的鬼气穿透身体。那厉鬼之气像是一把又一把的剑,是真真实实能够伤人**损人魂魄的,越往上走,厉鬼就会越强悍,以我们的修为根本不可能靠近。” 的确是个大麻烦。 更何况现在整座招魂山被杀欲之气包围,鬼物也异常凶猛,这万鬼塔应当比寻常时候要险恶更多。 不知走出多久,谢悼突然停步,朝后看去。 他感觉到了。 那只逃走的鬼王死了。 此刻的冥王靠着赤石,慢悠悠地喝着茶,他闭上一只眼抬手比着地府上空画面上鬼王逃走的位置,指尖虚空一点,好似按住什么一般缓缓朝上挪动。 而就在这时,鬼王脚下出现岩浆汇聚而成的巨爪,那巨爪冒着滚烫的热气,一把抓住它的身躯。 鬼王甚至来不及惨叫一声,整个身子瞬间就在这地狱之火中烧成灰烬。 “真脏。” 冥王嫌恶地甩了甩手,接着又将目光望向停步的谢悼,手搭在膝盖上有节奏地敲着,心情愉悦地哼起了歌。 南遥转头看向身后的谢悼。 她其实能感觉出什么不对。 点魂灯归地府管控,而地府又是曾经关押着谢悼的地方。 这莫名其妙的杀欲之气,突然熄灭的点魂灯,就好像是……地府准备将招魂山作为一个巨大的祭品,献给谢悼,以此来加速他的成长。 而地府突然让点魂灯变成这样,很有可能……是为了让他们不得不分散。 “你该让魔童跟着你。”谢悼突然冷不丁地开口。 既然知道很有可能是地府的陷阱,南遥更不能让其他人跟着。 知道这一切的人能少一个是一个,毕竟看天界这急不可耐的样子,很有可能是已经觉察到异样。 “不是有你在吗。”南遥冲他弯眼笑了起来,“我可是付了好大一笔钱的。” 谢悼好似怔了一下,他停步未动:“我可不是什么有道德的人。” “那就出去之后再算账。”南遥补充了句,声音轻软但却听不出半点玩笑,“你放心,如果你想偷会儿懒的话,我带你出去也行哦。” 第044章 夜隐偷家。 数以及万只恶鬼包围着万鬼塔, 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鬼墙。 谢悼伸出手插入那鬼墙之中,万鬼扑上来撕咬着他的手掌,但他却对此熟视无睹, 神色平静地撕扯出一道裂口,然后迈步走了进去。 二人一前一后登上阶梯。 万鬼塔足足有九百九十九层阶梯,萦绕在塔旁的恶鬼如同黑色的箭雨一般穿梭,倘若真的穿透人的身体, 不仅真的能感受到那股被刺穿血肉的疼痛,而且还会伤及魂魄。 谢悼停步闭眼, 以他脚心为点燃起金光闪闪的阵符,在二人身旁撑起金色屏障。 那嗅到人类气息猛扑过来的恶鬼皆被隔绝在这屏障之外,身躯撞向这金光的那一瞬便烧作灰烬。 有了这金光庇身,登塔好像就变得简单了许多。 但每往上一步, 南遥就感觉到自己身上好像多了几公斤的重量,越往上走, 这压在自己肩头的重量便越多。 小黄的声音从玉佩里传来:“万鬼塔是聚集罪孽深重无法轮回的恶鬼之地, 想要点燃点魂灯引渡这些恶鬼的人,每往上走一步, 肩上就要背负一些这些罪孽的重量。” 光是百层,肩上可能就要背负千斤重。 若是无人互相扶持着前进,是不可能独身一人走到塔顶的。 而就在这时, 南遥发现庇护在自己身旁的金光黯淡了些。 她转过头看见谢悼不知何时已经落下自己许多,他以刀驻地, 额前有冷汗渗出, 顺着他的下颚滴落在地上。 他的身体开始破碎,皮肉如同被焚烧后的纸张一般化作灰烬被风吹散。 那些恶鬼发疯死的冲破屏障,钻入他的体内, 源源不断地填补他正在耗损的身体。从他的脚下冒出许多岩浆般滚烫而又黏稠的液体,这液体如同一根根锁链,爬上他的身躯,缠绕住他的四肢。 “谢悼并不是人身,而是恶种当心,恶念做皮,所以他登塔时承受的重量是寻常人的千万倍。”小黄觉察出不对,“所以他每往上爬一层,内里的五脏六腑恐怕早就承受不住这负重而被碾碎。” 千万倍…… 那谢悼很有可能在攀上这百层的时间里,身体早已死过不下五次。 虽然能够无限次复活,但每一次的谢悼都能感受到死亡的疼痛,更何况是被负重生生碾碎五脏六腑? 南遥转头看着他,沉思片刻后跑下台阶在他面前停下。她干脆利落地挥剑斩断那些束缚着谢悼的岩浆,拽着他下了阶梯,一直到看他神色差不多如常时再停下。 “我毁约。”南遥松开他的手,抱起胳膊语气里略带着些小傲娇,她别过头,故意用凶巴巴的语气说,“这笔生意我不和你做了,你在这儿等着我,等我点完灯就下来找你,可不准偷溜。” 说完,她转身便走,却被谢悼一把抓住手腕。 谢悼好笑地问:“你怕我死了?还是说担心我吸食太多恶鬼的力量,会疯到把你也杀了?” “我怕你疼。”南遥说。 谢悼稍愣了下,他觉得南遥说这话的时候好像很认真,认真到他居然都没有嘲笑她的想法。 南遥又想了想,补充了句:“而且我觉得你刚刚说的也有道理,你杀疯了之后看起来的确有点吓人,我比较怕。所以这样一看,更不能让你陪我上去了。” 她出奇诚实,谢悼却发不出怒火,只是下意识地想要拦住她:“你上不去,你会死在半途中。” “什么都不做也会死。”南遥笑了声,往阶梯上跑了几步,又转过头对他说,“你放心,我会努力活下去的,毕竟我娘说给我攒了几百万灵石的压岁钱等我十八岁之后就给我保管呢,所以我怎么样都得努力活到十八岁。” 说完,她转身踏上阶梯。 谢悼晃过神,他皱眉,提步刚准备跟上。那来自地府的岩浆一瞬间破地而出,再一次缠上他的身躯。 谢悼的神魂被硬生生从身体里逼出,被招魂锁链禁锢着卷入地府之中。 再一次被冥王扯入地府。 此刻冥王还坐在原处,仍在处变不惊地喝茶:“刚才走那么急做什么,最后还不是会回来。” “冥王。”谢悼几乎是一字一句地吐出这两个字。 冥王笑了声:“这次你是真的发怒了,谢悼,我提醒过你,贪恋人界对你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谢悼垂眼,闭口不答,片刻后他冷笑了声,腰间的刀嗡嗡作响,似乎是感受到召唤般脱离刀鞘穿透地层来到他的手中。 他反手握刀,切断锁链,却不恋战,朝着人界奔去。 冥王将手一抬,无数地府锁链汇聚成天罗地网堵住谢悼的去路。冥王站起身,扶了扶自己的面具,一抖衣袍:“谢悼,现在的你,还不足以与我一战。” 而此刻,南遥爬至万鬼塔五百层。 她撑起的紫光屏障出现裂痕,只一瞬间便化作无数碎块,恶鬼穿心而过,虽不见血但却仿佛在啃噬着她的神魂,痛到她嘴唇发白。 南遥浑身一软,堪堪拿剑勉强抵住地面撑起身子。 此时她身上的负重恐怕至少也有万斤,她好似听到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伴随着这噬魂之痛,几近让她失去知觉。 万斤便已经能让她成这副样子,那谢悼当时究竟是承受着怎么样的痛苦?为何还能一声不吭? 南遥继续往上走。 一层。 两层。 十层。 百层。 咔嚓。 她的肩膀好像发出一声碎裂声,就连皮肉也不堪重负出现裂痕,渗出丝丝血迹。骨头都无法承受,更何况肺腑。 越往上走,恶鬼修为越高,也更来势汹汹。 南遥此刻已经几近没力气提剑,堪堪用法术挡住几轮攻击。 四百多层。 距离塔顶还剩四百多层。 万鬼塔是招魂山内最高的地方,南遥回头朝身后望去,剑招魂山境内四处都亮起灯光,熄灭后重燃,重燃后又再次熄灭。 反反复复,但却从来没停下过。 而此刻那股杀欲之气已经快盖住整个天幕,按照这样的速度,半个时辰的功夫,整个招魂山都会变成人间炼狱。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63节 “我不能再往上了。”南遥转过头,看向塔顶那盏灯,“按照这样的负重程度,在七百二十七层的时候我身上的重量会超过两万斤,而那处的恶鬼究竟有多邪恶,我也无从而知。” 她给下结论:“但至少我可以确定,我在超过八百层的位置活不过半刻钟。” 小黄也有些不知所措:“那该如何是好?” “送血上去。”南遥说。 “送血?” 想要点燃点魂灯,必须要用活血。 活血的意思是必须得是从活人身上刚刚取下的鲜血,还保持着脱离人体的流动状态,不能经过任何器皿的保存。 这样的血……该怎么送上去? 南遥割破手掌,用灵力推动着鲜血从那伤口中涌出。鲜血乘着灵力,源源不断地汇聚起来,就好似一根红绸似的,按照灵力的指引朝着某个方向奔涌而去。 “就像这样。”南遥解释道,“血液不断,流动就不会停止。” 小黄焦急喊道:“可这样恐怕不到塔顶,你的血就会被抽干。” 南遥将手掌一收,血路断开:“所以我得爬到七百五十层,如果在八百层我最多只能活半刻钟,那七百五十层或许就有一刻钟的时间。” 而眼下,还剩五十多层。 南遥往上走了一步,千斤负重猛地压上她肩头,她被压得一个倾身,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咳出一口鲜血。 小黄于心不忍:“不然你放我出来吧,没准我能替你分摊一点负重。” 南遥毫不留情地打击它:“算了吧你一出来就要骑我肩膀,你分摊的重量最后还是在我身上,再加上你最近吃太多胖一圈,我怕你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小黄气得大叫:“你怎么伤成这样还有力气损我!” “你还是别出来了,万一我真有什么三长两短至少还得留个人在我死后著书立说。”南遥想起什么似的又补充一句,“对了,我把我的压岁钱托付给你,你记得找我娘要。” “你找下一任主人的时候最好找个男的,长得好看点的男的,然后把我的事迹天天说给他听,记得让他天天来招魂山上坟。这样每年都有个好看的小公子给我上坟,显得我很有面子。” “我走之后你还记得找谢悼要钱,或者把剩下的vip时间继承给你下一任主人也行,就算是我这个前救世主留下的宝贵遗产。虽然谢悼这人脾气烂还扣门小肚鸡肠还是个老色鬼,但我觉得人还行,你不要动不动喊打喊杀……咳咳。” 南遥又咳出一口血。 她絮絮叨叨一路,总算爬到了七百五十层。 她往前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再地,她艰难地撑起身子,抹去唇边的血,再一次割开手掌,将手平摊开来。 万鬼穿膛而过,血液从她手心渗出,再次汇聚成血液化作的红线,穿过朝上飞去。 地府内,冥王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好似叹了口气:“瞧,她快死了。” 谢悼发怒了。 他被锁链紧紧束缚,一抬眼,一双某此刻血红瘆人。体内暴动的灵力在他眼底浮现蜘蛛网般红色的纹路,他紧紧盯着冥王,抓住锁链的手一寸寸收紧。 冥王反倒心情愉悦:“这小姑娘挺有意思,死之前还不忘记骂你一顿,我倒是挺喜欢的,所以你放心,她死后我一定让她投个好胎。” 说到这,他似乎想起什么,一拍脑袋:“差点忘了,招魂山的死魂可都是我们给你的宝贵食饵,吃了之后他们就不能转生了。” 谢悼艰难地站起身,手掌被地府锁链烫出鲜血。 冥王收起笑容,他望着谢悼,那面具底下究竟是如何的神情也无人知晓:“你挣不脱的,之前那次是我压根没想拘着你,而现在单凭你一人,是无法挣脱我——” 突然,地府上空传来一声如雷般的轰鸣。 宛若天崩地裂,地府摇动。 “怎么回事?” “冥王殿下,是地府入口!” “地府入口怎么了?” “地府入口来了个魔域人,穿一身黑狐裘持一柄破魂长刀砍碎了地府裂缝的屏障,正在叫骂。” “魔域人?他在叫骂什么?” “在骂谁若动我女儿翅膀我必废他整个天堂。” “……” 这人谁啊。 此刻的夜隐拿着灭魂刀就是一通狂砍,他显然已经气疯了,特别是他一掏出自己的小型窥神镜看见自家闺女爬塔爬得可怜巴巴的样子,气得差点憋不过气。 他将一米长的灭魂刀变成十米长,举着刀就开始往地府里面捅。 “别以为我看不出是谁搞的鬼?” “欺负我女儿是吧欺负我女儿是吧?” “我女儿出不来大家就都别活了,我生气了,我真生气了。” 地府被捅得兵荒马乱,按照这驾驶下去,关在阴曹地府里的恶鬼们也会因此动乱全都逃出去,这若是被天界知道可是要被问责的。 冥王只得分心消耗自己的神力去填补地府入口的巨大裂缝,可他刚刚分散些许自己的力量,谢悼便在一瞬间扯碎锁链。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回到自己肉身之内,但还没来得及登上石阶,那地府锁链变追了上来缠绕住他的左臂。 谢悼抽刀,眼都未眨一下,斩断自己的胳膊。 血沫横飞。 但他却连眉头都未皱一下,收刀登上石阶。 而此刻,南遥成功将血送上塔顶。 这几乎抽干她浑身一半的血液,除此之外还要分身抵御恶鬼的袭击,当那滴血触碰到点魂灯时,她身上最后一点力量也耗尽。 点魂灯亮了起来。 南遥双膝一软,无力地跪倒在地。 小黄还没来得及欢呼,下一秒,头顶的光亮就熄灭了。 南遥转过头,发现萧无寂那处的点魂灯熄灭了。 在片刻的闪烁后,才重新亮起光。 小黄顿觉无力:“十盏灯如果没有同时亮起来,也是无济于事。可……” “我明白了。”南遥艰难地站起身,“那就再试一次。” “可刚才就已经消耗了……” “大家都没有放弃。”南遥说,“更何况我还是被选中的救世主,对吧?” “这世上可没有半道就死掉的救世主。” 突然,南遥听到了谢悼的声音。 她错愕回头,却被他一记手刀劈在了脖颈上。 “别乱动。”谢悼说,“我剩的力气不多。” 显然,谢悼自身恢复的速度已经跟不上他身体的耗损。那些源源不断没入他体内的恶鬼堪堪只能维系他不断地复生,甚至分不出多余的力量去修复那条断臂。 谢悼单手抱起南遥,笑着说了句:“在我这里没有退钱的说法,所以既然生意成交了,就得老老实实和我做完。” 此刻砍地府入口大门砍到一半停下来摸出镜子看看自己闺女的夜隐:“……” 这男的抱我闺女。 被气到。 但也没办法。 说来说去怪这群地府里的王八蛋。 于是他气得凿门凿得更凶了。 第045章 丑女婿见岳父1.0 万鬼呼啸而过。 谢悼停步, 他收拢胳膊将南遥拥得更紧。 第九百层。 此刻谢悼身上的负重已经不能用简单的数字来形容,他额头上渗出的不再是汗,而是鲜血。 鲜血顺着他的脖颈往下滑, 有几滴滴在南遥的脸上。 她被谢悼卸了力,但神智却依旧清醒着。 谢悼好像是担心她叛逆,还十分干脆地封住她的穴道,叫她动弹不得。 南遥能听见他的呼吸逐渐沉重, 万鬼穿膛过,一部分化作滋养他身体的食饵, 而一部分则成为重伤他身躯的箭雨。 殷红的杀欲之气将要遮盖住天幕,只留下一小块漆黑的穹顶,隐约可以看见几颗星子。 还有一炷香时间。 谢悼的血无法点燃点魂灯。 因为他并不是人类肉身,这样一副身体里流出的血液压根无法引渡亡魂, 所以他必须带南遥上去。 九百层之后的每一步,都比之前的百层要艰难许多。 鬼气如箭, 乘风而来。 但南遥却感觉不到半点疼痛, 只能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不断落在自己身上。 倘若谢悼承受不住,完全可以将身上的负重分一点在她身上。可他却没有, 哪怕身上的骨头几近被碾碎,却还是用灵力撑着一步一步向上登去。 他甚至没有减速,每一次弯腰都不是因为疼痛, 而是为了屈身替南遥挡下那飞驰而来的厉鬼,任由那鬼气穿身而过。 突然, 谢悼步子停了。 南遥感觉到他胸前一片湿润, 好似鲜血渗透了整片衣衫。 他调整了下自己的呼吸,单膝跪地将南遥靠着自己胸膛放下,然后腾出手封了自己的血脉, 接着又伸出手搂住南遥,将她抱起。 在玉佩里目睹这一切的小黄感动得痛哭流涕,它本来以为自己要重新另找下家,但没想到那高高在上的天道为了制衡可以躲在背后指使地府滥杀无辜,人人得而诛之的恶种却还能为了救人不惜肝胆俱裂。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64节 九百九十一层。 九百九十二层。 穹顶此刻只剩下不到方寸的大小,眼看着整个招魂山就要被吞没在杀欲之气中时,那不断朝上蔓延着的红雾突然减缓了速度,甚至被逼退了几分。 好似有股力量在与这红雾缠斗着,抵抗许久后,那杀欲之气才开始以缓慢的速度继续扩张着。 虽然只争取了须臾的时间,可谢悼已经带着南遥来到塔顶。 他将南遥放下,捏着她的手,划破她的食指,将鲜血滴在了点魂灯内。 鲜血在点魂灯中散开,玉色的灯身被这滴血再次染红,绽出光芒,刹那间驱散恶鬼与头顶的黑暗。 而此时,剩下九盏灯也被点亮,点魂灯之间好似相互感应到什么一般,瞬间迸发出强烈的光芒,那光芒互相吸引着,点魂灯中冲出一道金灿灿的光线与彼此相连。 那道光穿林而过,驱散红雾和恶鬼,不断攀升的杀欲之气戛然而止,开始缓缓下降,重新钻入地壳回到地府之中。 唐少凌和柳之涯被恶鬼揍得鼻青脸肿,见此刻光来雾散,终于能见到完整的夜空,不由喜极而泣抱头痛哭。 祁故渊和虞迟迟很没出息地抱着魔童一个小孩的大腿嚎啕大哭,魔童一脸麻木,作为一个几千岁的孩子,他深切体会到了带小孩的不容易,经过这不到半日的时间,他顿时对自己捡来的一对父母更为尊敬了。 萧无寂手中握剑,站在原地,他脸上却看不出什么神情,但眼眶却微微发红。 他转头,望着身后那盏点魂灯。 有在附近的修士见到亮光匆匆赶来,好不容易得救,他们喜极而泣地扑向萧无寂紧紧拥住他,终于哭够后抹着眼泪不忘问了句:“云问月师姐呢?她不是一直跟着你吗?” 萧无寂没说话,收剑转身离去,他右手好似握着什么东西。 是什么,也没有人在意了。 谢悼稍稍松开抱住南遥的手,卸力般的倚着塔顶的台子,他没有立刻恢复自己断去的左臂,因为在众目睽睽之下吸食鬼气恢复身体,很容易引起人怀疑。 从来的他并不在意这些。 可现在,他好像比从前的自己,更不想被人当做异类。 小南感动得抽抽搭搭:“谢悼大哥,你真是个好人,南遥你快点感谢几句啊,你怎么不吭声?果然女人真是薄情呜呜呜。” 南遥:我也想。 南遥:可我穴位还被封着,谢悼你是不是把这件事忘了? 南遥:快给我解开,我要说话,我要夸你。 “我可不是什么好人。”谢悼弹了下那枚发着光的玉佩,语调里带着些懒散,“我只是个生意人。” 说着,他看了眼窝在自己怀中的南遥,皱了下眉:“怎么还不醒?” 南遥:你把我给点穴了。 谢悼试了试她的脉搏,嫌弃道:“耗损那么点血就得晕上这么久?真够弱的。” 南遥:? 南遥:我被点穴了。 南遥:再不给我解开我刚才的感动就要消失了。 谢悼有些烦躁地捏住她的胳膊,渡了些真气进去。 南遥还是没醒。 谢悼眉头紧锁,撑起身扶起南遥的后背:“怎么回事?” 南遥:你这夯货。 而就在谢悼准备再次抱起她离开秘境时,头顶突然传来巨响,那笼罩住整个招魂山的屏障出现些许裂痕。 紧接着一柄金光闪闪的剑乘着龙魂之势朝着谢悼飞驰而来,谢悼将南遥扯起搂在身前,稍稍侧身一避。 那稳稳插入他前方的地砖之上。 一道雪白的影子自苍穹而下,稳稳落在剑旁。 仙风道骨,白衣胜雪。 眉宇间带着些凌然傲气,那双带着些寒气的眸子只需看一眼,便叫人不敢亵渎。 这气场。 这姿态。 还有这把绝世莫邪剑。 窥神镜前的人瞬间沸腾了。 尘无心。 仙域尊者! 听闻他久居千鹤山甚少在人前露面,没想到今天居然能在窥神镜里见到活的。 夜隐传信来,他早在一日前就觉察到地府异动,于是只身前去地府裂缝拖延住局面。但招魂山需要一个能掌事的人再次以备不时之需,所以尘无心便来了。 他望向人的目光宛若腊月冰雪。 尘无心凉凉地看一眼谢悼,然后迈步走上前,伸出手握住南遥的胳膊,试图将她从他手里接过来。 南遥:是无心叔叔。 南遥:无心叔叔你发现我被点穴了吗? 南遥:给我解穴。 显然,尘无心发没发现不知道,谢悼眸色先暗了下来。 他扯了下唇角,收拢胳膊,箍紧了怀中的南遥。 尘无心没能成功从他怀中接过南遥,这位仙域尊者什么时候受到过这种委屈,他面上看上去依旧云淡风轻,只是浑身上下的气场更冷了些。 他缓缓抬头,看着面前的谢悼:“松开遥遥。” 遥遥? 叫的倒是亲密。 尘无心这么一命令,谢悼顿时大笑起来,他毫不掩饰自己身上那股锐利的锋芒,眯起眼睛看着面前的尘无心,语气带着点混不吝:“那可惜了,我这人,最不喜欢听别人的话。” 尘无心依旧平静地看着谢悼,那双湛蓝的眸子里安静得宛若暴风雨前的湖面。他手腕一震,莫邪剑回到他手中。 看着突然一下子就出现在招魂山的尘无心,此刻远在千鹤楼的乘阳道长彻底沉默了。 怎会如此? 当着这么多修士的面,仙尊居然在和一个毛头小子吵架? 并且还气得拔剑? 而且这小子怎么也这么不识抬举,这可是剑修的巅峰人物尘无心仙尊,三域尊者中实力最稳的一位,你难道不认识吗?你还敢和他顶嘴? “今天我可不打。” 对面尘无心爹爹都气到拔剑了,谢悼还在这儿没个正行,他抱起南遥,懒洋洋地转身:“我得带她出去了,要打架也明日再说。” “站住。”尘无心剑气未开,似乎在压制着最后一点耐心,“把遥遥给我。” “别的都行,她可不行。” 谢悼转过身,那双眸子分明含着笑,但此刻却让人感到几分威胁,“把她给了你,我到哪去找新的雇主?” 尘无心冷笑一声,他将手一挥,面前顿时堆满了小山那么高的灵石:“五万灵石,离开遥遥。” 谢悼翘起唇角,他低垂着眼叫人看不清脸上的神情,他细细扫了一眼那堆灵石,语气不徐不缓却叫人心头一紧:“可惜,我不准备和你做生意。” “看在你救了遥遥的份上,我再给你一次回答的机会。” 尘无心说:“十万灵石,离开她。” “恭喜你。”谢悼抬起眼,笑眯眯地说,“我现在的确愿意和你打一架了。” 尘无心:“自寻死路。” 南遥:……你们在吵什么。 南遥:为什么好像要打起来了?不可以打不可以打! 南遥:给我解穴,让我说句话! 尘无心很愤怒。 在他的眼中,就是一头小野猪抱着自己的白菜不撒手,还放下狠话说你园子里的菜从此以后有一颗我偷一颗。 他气到极致只能高冷地发出一个音节以示威胁:“呵。” 谢悼此刻也很暴躁。 在他眼中,面前的人肯定就是南遥那本《优质男人攻略手册》上的某个所谓优质男人。 谢悼现在心情很不好,他本来就看南遥那本破书不爽,所以很正常的连带着对书上所有男人也不爽。 此刻大战一触即发。 双方剑拔弩张,两人看上去风平浪静,实则波涛暗涌。 南遥:不如你们干脆把我杀了助兴吧。 最后是从玉佩里钻出来的小黄横叉在两人中间,忍不住说了句公道话:“别吵了别吵了,一个是我家主人的好兄弟,一个是我家主人的好爹爹,我觉得跟谁走都行,你们觉得呢?” 尘无心:什么?好兄弟?呵,我看他狼子野心。 谢悼:什么?好爹爹? 第046章 家庭伦理片:苦命女婿恶岳父。…… 玄虚长老最近很累。 特别是他好不容易为招魂山的事情放下心, 结果一抬头发现尘无心蹿到万鬼塔上开始和谢悼掐架之后,差点眼前一黑要昏过去。 救命。 要带两个孩子爹了。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65节 整个修仙界都为这位仙域尊者的出现,以及谢悼和仙尊之间的剑拔弩张而沸腾了。 幸亏在小黄开口捅破南遥身份前, 玄虚长老及时切断了窥神镜和招魂山的感应,中断了画面。 不然南遥的身份若是弄得人尽皆知,必定会被人当做攻击的活靶子,到时候南遇晴姑娘又要上门训话, 闹得几位尊者委屈得不吃不喝闹绝食。 可即便是这样,修真界对于谢悼和仙尊之间发生了什么, 还是进行了无比丰富地脑补和二次创作。 此时,虞迟迟端坐在南遥床头:“有《逆袭之少年天才》和《爱如烈火》以及《女人你休想逃》三个比较广为人知的版本,你想听哪个?” 南遥边喝着猪肝汤边挑选了一个名字比较正常的:“爱如烈火。” 【谢悼苦苦哀求却不能见南遥一面。 天降暴雨,将谢悼浇灌得彻彻底底, 可再冷也不如他的心冷。 仙尊冷漠地说:“除非你一步一跪一磕头,磕满九百九十九层, 要不然休想见他。” 于是谢悼当真一直磕头, 磕得万鬼塔每一层台阶上皆是血痕。 大雨冲刷着石阶上的血迹,血和雨一路淌下, 他的爱却如同烈火一般熊熊燃烧。】 精彩。 南遥忍无可忍地打断:“换一个念吧你还是。” 虞迟迟点点头,又在江湖如意书上找到《女人你休想逃》这一篇帖子。 【谢悼倨傲地抬起下巴:“呵,你敢从我手中夺走她?知道会有什么下场吗?” 此刻他的眼神就如同这夜空中的星子一般, 三分冷漠七分孤傲还有六分放荡不羁,加起来一共十六分, 一看就比普通人更厉害一些。 可仙尊却对此毫不畏惧:“那又如何?” “我告诉你, 这座塔、这颗树、这片天,和你怀里的这个女人都是我的。”谢悼咬着后槽牙,一字一句, “这世上,没有我得不到的东西,哪怕是仙尊也休想干涉我。” 女人,你身上已经拥有属于我的烙印,这一辈子都休想逃脱。】 南遥觉得自己耳朵脏了。 她说:“不然你还是出去吧。”我不愿意听。 但虞迟迟赖着不走,她不仅不走,还要念出第三篇惊世骇俗的文学作品。 【天地肃杀,残阳如血。 谢悼不顾身负重伤,单手持剑和仙尊苦战七七四十九天,即便战到最后毫无力气也要一点一点爬到仙尊尘无心的面前,拽住他的脚踝:“把她还给我。” 而尘无心只是冷漠地看着他,说:“你也配?” 谢悼大笑数声:“很好,我迟早有一天会让你为今日的行为付出代价。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虞迟迟念得热血沸腾,南遥正在面无表情地喝猪肝汤,顺带还不忘插嘴问了句:“这个版本该不会是柳之涯写的吧?” 虞迟迟惊讶:“你怎么知道?” 南遥:因为他抄袭。 最后小黄看不下去了。 谢悼在这些同人小说里又是磕头又是爬,再这么编下去他很有可能就要被编成边倒立边走路了。 于是小黄写出真相:“我当时在场,大家想多了。谢悼非常有礼貌地把南遥交到了仙尊的手上,顺带说觉得十万很少至少得二十万灵石,尘无心说你看不起谁我要给你五十万,谢悼说可以。” “然后尘无心冷哼一声带南遥离开,谢悼赚得盆满钵盈。” 结果刚刚发出去就被谢悼的脑残粉当做造谣贴给围攻了。 小黄被围攻到气得大叫时,南遥在喝第三碗猪肝汤。 在传闻中,尘无心沉默寡言拒人于千里之外,总是一副捉摸不透的孤冷模样,总让人觉得他的心好像永远都捂不热。 这样一个冷傲的仙尊,昨天晚上守在南遥床边看书看到半夜。 南遥睡得迷迷糊糊,一睁开眼发现尘无心皱着眉边看书边仔细做笔记,一看书名——《营养膳食一百道》 其余一堆翻过的书分别是:《孩子贫血老不好,快来试试这几招》《一个合格的父亲必须要会这几道菜》《学会这些菜就能牢牢抓住孩子的胃》 以及鹤立鸡群的一本:《这世上没有真正的好女婿》 但作为仙尊的尘无心显然在下厨这方面不是很擅长,在他炸了魔域的数个厨房之后,总算端出五碗能喝的猪肝汤给南遥。 五大碗。 这边的南遥正在辛苦喝汤,隔壁的谢悼现在正在接受残酷的试炼。 尘无心手持莫邪剑,站在屋内望着不远处的谢悼,目光冷如冰。 谢悼抱着胳膊靠着柱子同他对视,还不忘朗声打了个招呼:“又见面了,仙尊大人。” 玄虚长老横叉在两人中间,警惕着他们大打出手。 “你怎么还没走?”尘无心皱起最先发话,“我不是昨日给了你五十万灵石,要你离开遥遥吗?” “离开了啊。” 谢悼想都没想,说话底气十足:“这不离开了整整一晚上?而且我顺带还附赠您半个白天呢,不过这么一算,我下午就该去见她了。” 什么话? 这究竟是什么话? 简直是岂有此理。 明明外头阳光正好,屋内却仿佛暴雨欲来。 低气压。 压抑到让玄虚长老喘不过气。 尘无心握紧剑柄,手背青筋分明。 他朝前迈出一步,好似顿时有冰霜覆盖住整个屋内,叫人不敢轻举妄动,他冷冷抛出两个字:“很好。” 这是要发怒的意思。 谢悼反倒还笑着接话:“谢谢夸奖。” 玄虚长老大惊失色。 他怎么敢如此嚣张? 尘无心开了剑气。 那湛蓝色的灵气在屋内翻涌,看似柔和无伤但却带着股强烈的压迫感,叫人无法在这压制下抬起头颅。 玄虚长老一把抱住尘无心的胳膊,嚎啕大哭:“使不得啊使不得,您若贸然对这孩子动手有违仙域之理,实在不能意气用事啊。” 尘无心此刻哪还管道理?这头小野猪已经在啃自己的菜园子了! “你为何要一直留在遥遥身边?” “这你得问她,她付了我一大笔钱,按照规矩我可得跟着她至少三个月。” 尘无心气得剑气都开了,谢悼的语气平淡得还是像在唠家常,他甚至伸了个懒腰,头枕着自己的胳膊:“所以我要就这么走了,她得哭鼻子。” 遥遥哭鼻子。 这一句话像是一盆水浇在了尘无心头上。 他摩挲着下巴左右踱步了好久,觉得虽然自己看这头小野猪不顺眼,但是还是更不爱看遥遥哭鼻子。 但他又不能放任猪啃白菜。 思来想去,尘无心决定用一些恶毒的手段让谢悼知难而退。 “是吗?但我看你不一定能有保护她的能力。”尘无心冷哼一声,“魔域后山有一只深渊魔龙,你若当真有本事,就取它一颗牙来像我证明,否则就代表你根本没有保护遥遥三月的能力。” 玄虚长老闻言大惊:“不可……” 尘无心抬手:“遥遥识人不清,我总得替她做好打算。” 说完,他便转过身只留下一个背影,只稍稍偏头冷冷望谢悼一眼:“天下父母心,你也知道,如果取不回那颗牙,就请你自行离开吧,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 玄虚长老左看右看,叹了口气快步跟了出去:“那魔龙可是头猛兽,仙尊,您怎么可以……” “你放心,他既然能登上万鬼塔,那也有保全自己的能力。”尘无心淡淡道。 尘无心这不过是缓兵之计。 谢悼一来一回和深渊魔龙缠斗至少需要五日,自己明日就把遥遥拐到仙域去藏起来,就和遥遥说这谢悼正在降妖除魔过几日才会赶来。 遥遥忘性快,在仙域玩开心了就会把谢悼忘记,这样不仅可以摆脱那头啃白菜的小野猪,还能让遥遥不哭鼻子。 尘无心觉得自己简直是天才爹爹,和夜隐那种只知道跳脚的暴躁爹爹完全不一样。 于是尘无心心情大好,他心情一好,就跑去熬猪肝汤,一熬又是五大碗。 下午,熬好五碗汤的尘无心正朝着南遥屋子走出,结果一出厨房就看了谢悼这头小野猪。 谢悼坐在院子的石凳上,撑着脑袋看着他,看样子是等了好久。 他笑眯眯地同尘无心打了个招呼。 尘无心:“……” 尘无心:“你怎么在这?你不是该在魔域后山……” “拔完了。”谢悼说。 他弓起食指用骨节敲了敲石桌,骨戒一闪,一堆牙齿整整齐齐地摆在了桌子上。 “不知道您想要哪一颗,我干脆全拔了。”谢悼似乎想起什么,轻拍了下自己的太阳穴,又从怀里掏出一枚龙丹,“对了,我还刨了龙丹,为了让您看看是不是您说的这条龙。” 而此刻江湖如意书中的八卦论坛整个炸开了—— 【那条为祸一时无法无天的深渊魔龙刚才被谢悼给剿灭了!】 【不愧是天才修士谢悼,居然能做出这么正义的举动,真叫人感动。】 【重伤刚愈就能为了三界铲除魔物,当真是天下第一大善人。】 尘无心说:“深渊魔龙前些时日刚被夜隐重创,所以不作数,你知道暗炎虫吗?” 然后八卦论坛上—— 【报!谢悼把暗炎毒虫的虫窝给烧了还斩杀虫母从此灭了这毒虫一族。】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66节 尘无心:“兽鳞黑缨蛛。” 八卦论坛—— 【报!谢悼绞杀兽鳞黑缨蛛,取蛛骨刨蛛心而且还救出被蜘蛛网束缚的三位修士!】 更恐怖的是谢悼做完这一切之后,甚至天都没有黑。 玄虚长老抱着尘无心的胳膊痛哭流涕:“别再考验他了,他快把整个魔域的魔物杀完了,魔人们还准备养着这些魔物等它们精进后服用其魔丹呐!” 正当玄虚长老一筹莫展的时候,属下来报:“长老,魔尊大人回来了!” 玄虚长老眼睛一亮,顿时大喜过望:太好了,魔域管事的回来了。 但很快他反应过来。 ……等等,这个管事的也是南遥她爹。 第047章 大吉。 招魂山异变在人界掀起轩然大波。 这股杀欲之气早在几月之前就已经出现, 只是那时没有闹出太大的动静,所以也未曾引起人重视。 而这次居然诡异到险些葬送了斗灵大赛中无数杰出的年轻一辈。 三域之内不由人心惶惶。 各大执事长老们忙着安抚人心,关于斗灵大赛最后成绩一事也暂且搁置。 这次斗灵大赛在人界内引起的关注可谓是前所未有, 虽然大多人都担忧着杀欲之气对人界的影响,但也有不少人关注这斗灵大赛最后的魁首究竟是谁。 在赛前多数人都押在了萧无寂身上,另外有些比较敏锐的人则是五五开地押在了南遥和谢悼身上。 现在萧无寂出局,南遥和谢悼之间谁是魁首倒还有回转的余地。 两方的支持者吵得不可开交。 南遥对自己拿了第几名并不在意, 但是她一翻江湖如意书,发现谢悼短短一天闲着没事干杀了五六只为祸一方的魔物, 现在整个人界都称呼谢悼为【黑暗中的救赎之光】。 关键是夸他就夸他,谢悼的某些粉丝还顺带给南遥也编了个称号,方便进行对比。 这个称号为:【心向光明的恶之花】 听上去倒挺像一个感天动地的救赎故事。 谢悼救赎自己的那种。 南遥抑郁了。 她的攀比心和虚荣心不允许她居然比不过一个恶种。 于是南遥觉也不睡了,三更半夜从床上爬起来, 披上一件外衫抱着自己的剑就偷偷摸摸从窗户翻了出去。 她要趁着谢悼没睡醒之前,也去杀几个魔物, 以此来稳住自己善良女主角的地位。 虽然南遥在万鬼塔上受的伤的确不轻, 但是尘无心当晚就渡了一堆真气给她,还掏出自己仙域珍藏几百年的罕见药材和猪肝炖了一整锅往她肚子里灌。 现在她不仅满血复活, 还有点补得过了头。 夜幕降临,蝉鸣渐歇。 南遥躲开魔域的守卫,顺利溜出魔宫, 抱着剑就往人迹罕至的后山跑。 突然,一枚石子打在她身上。 南遥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她缓慢地转头, 朝着那人方向望去。 月色正好。 谢悼站在高高的树枝之上, 他爱穿红,乌黑的头发被根红带束着。风一吹,发带同黑发一道飘起。 他站在那儿, 抱刀低头看着南遥,像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姑娘。”谢悼像是抓包了想要偷溜出去玩的小孩,含着点明知故问的笑意,“去哪?” 月色将那张脸映得干干净净。 南遥被他看得居然有一秒心虚。 但很快她又开始理直气壮了起来。 自己是要去干好事,干嘛怕被谢悼发现。 于是她很硬气地说:“我可不是去玩,我是要去铲除魔物保护魔域的。” “铲除魔物?” 谢悼重复一遍这四个字,随机弯眼一笑。 他从高枝上跳下,怀中的刀出鞘,他伸手握住。 那刀乘着月色透着寒光,但刀气却不冷。 刃端在南遥的眸中不断放大,她迅速作出反应稍稍侧身,那刀锋斩断她发尾一小截。 谢悼换了个刀势,挑出她手中的剑,剑与剑鞘分离。 南遥当下就明白,谢悼这是要试自己的剑。 她接剑,与谢悼的刀相迎。 夜风阵阵。 她动时腰间的紫铃铛也在响,不用多留心,谢悼就能闻见南遥身上那股淡淡的紫兰香气。 她被教得很好。 平时总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但用剑时很认真。她的剑法很流畅,即便不依靠灵力,接下谢悼的几招都很流畅。 南遥的手很稳。 的确被照顾得很好。 谢悼猛地撤刀:“好了,你去吧。” 他没来由地拦着自己打上几个来回,又没头没脑地喊了停作势就要回去。 南遥的确疑惑了一会儿,但只是稍作思索她便反应过来……谢悼该不会是在试自己有没有痊愈吧? 她盯着谢悼。 他靠着树,正在低头擦刀。似乎是觉察到她的目光,他停下动作朝她看去,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似乎是在问她怎么还不走。 南遥望着他许久,然后低头一笑,摇了摇头开口道:“好吧,我认输了。” 关于很多事情。 若是实打实试剑,她赢不过谢悼。 若是他有意不谦让,她也无法离开这座魔殿前往后山。 所以她放弃了。 放弃和谢悼争个输赢的虚荣心。 放弃用寻找如何杀死恶种的方法来解决这场浩劫。 说完,南遥收剑入鞘,转身往回走。 谢悼稍稍皱眉,似乎没能理解南遥那句认输,他转身问她:“我们说的是一件事吗?” 这可不能直接说给你听呀。 南遥才不回答他的话,只轻哼一声就抱着剑往回走。谢悼也懒得追问,两个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走着,拉出两道长长的影子。 谢悼看着南遥的背影。 南遥偷溜出来,是刚刚沐浴过准备就寝的,所以眼下只草草梳了个半披发。束发处插了枚淡桃粉的发簪,那半截束发轻轻晃着。 风一吹,那紫兰香味更近了。 这是个很无聊的夜晚。 没有追敌,没有危机,回魔殿的路近在咫尺,山坡上除了他们再没有第三人,连蝉鸣都未曾听见,安静得罕见。 南遥突然停下来抬头看月亮。 谢悼也在她身后停下来,顺着她的目光朝天上扫一眼,似乎是不了解她的情趣:“你倒是有闲情雅致。” “才不是。”南遥摇了摇头,“我就是突然想起我的母亲。” 她母亲? 就是那个写一堆奇奇怪怪的书而且还总是有很多稀奇古怪的话可以说的母亲? “她晚上总是会绑架一些小妖怪和孤魂野鬼陪自己玩牌,一玩就是一晚上。”南遥想到南遇晴女士就觉得头疼,“她说向她这种成熟的女人都是夜生活很丰富的。” 但往往撑不到后半夜就会犯困睡着。 每次都是半夜起来上厕所的南遥连拖带拽把她搬回房,顺便赶走那一堆被南遇晴女士赢到叛逆想要偷偷杀掉她报仇雪恨的输牌小妖怪。 南遥也曾经委婉地劝过母亲:“您按时睡觉吧,别人的夜生活也不是熬夜斗地主啊。” 然后被南遇晴女士一记爆栗:“你一个小孩懂什么情趣。” 后来南遥发现,南遇晴的情趣就是对着月亮发呆。 “我喜欢月亮。”南遇晴说,“多看一会儿也是好的。” 那些输牌小妖怪就会借此机会偷偷换牌。 然后被看月亮的南遇晴拆穿:“别以为我看不到,谁在我这里出老千,我就让我闺女把你们风干了下酒。” 南遥离开这么久,有时候唯一记挂的是自己走之后,有没有人把喜欢睡在大堂那扇窗户下的南遇晴搬回房间。 有没有人替懒癌发作的她收拾那群被她气到成天虎视眈眈,想着怎么杀死她的小妖怪。 谢悼倒是终于明白,为什么南遥会被养成这种性子。 南遥伸了个懒腰,渐渐地觉得困意袭来,她打了个哈欠抱着剑继续往回走,途经一处庙宇时又被吸引了注意。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67节 那庙中种满了紫罗兰,她探头望了眼,然后想起什么似的,扯着谢悼的衣服将他也拽了进去。 “这是在祭什么?”谢悼略有些嫌弃地拍了拍肩膀上蹭得灰。 庙中既没有立象,也没有刻字,只有一具钱箱。 比起这些更不可思议的是,魔域居然会建庙宇这种地方。按照魔人的心性,怎么可能诚心去供奉他物?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南遥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但这庙是魔尊叔……魔尊亲自派人建的,所以肯定供的也是什么很了不起的神仙吧?” 说到这,她心虚地补充了句:“虽然我听人说,无论往钱箱里投多少钱,取签口也不会出来东西。” 谢悼用那种看冤大头的眼神看着南遥:“你该不会是想拜这种来路不明的东西吧?” “来都来了。” 南遥声音越来越小,她摸便全身上下摸出两枚铜板,作势要往钱箱里投。 但扔进去前她用余光扫了眼站在旁边的谢悼。 谢悼打着哈欠东倒西歪地靠在一边。 南遥收回手,转过身走到谢悼面前,拉着他的手将他拽到钱箱面前,然后握着他的手帮他摆出双手合十的姿势。 做完这一切,她退后几步满意地审视了一下谢悼的动作:“对就这样,保持住啊。” 谢悼无语。 南遥仔细端详了一会儿,似乎觉得缺了什么,她琢磨半天然后恍然大悟地一拍手,又凑上前把他的眼睛合上。 谢悼不耐烦:“我说……” 南遥理直气壮:“你如果不拿出点诚意来会破坏我在这尊庙里神明心中的形象的,这叫做连带。” 她这么中气十足反倒真给谢悼呛住。 谢悼愣了下,然后不耐地偏过头:“你快些。” 南遥心满意足地转过身,将那两枚铜板投进钱箱,然后退后两步跪在软塌之上,双手合十。 虽然不知道您是谁。 但能不能让自己找到一个办法,能让谢悼可以作为一个人堂堂正正的活下去呢。 毕竟他的确在认认真真保护自己,如果真的杀了他的话,还是会有一点点不道德的。 如果你是神的话,可不可以在天界通融一下,不要总用一枚棋子,也该让谢悼退休啦。而且实话实说用这种手段来欺负自己的叔叔很不道德,真的很不道德,建议你们赶快改过自新。 当然我没有说您不道德的意思,既然夜隐叔叔供奉着您,您肯定就是个好神。 而且你庙前还有紫罗兰,喜欢紫罗兰的神肯定是好神对吧。 反正差不多就这些啦,我还是第一次供奉神呢,所以可以通融一下的对吧? 南遥显然不太懂许愿流程,她罗里吧嗦想了一大堆。 时间过了很久。 谢悼睁开一只眼瞥向南遥。 她认认真真地跪在那,眉头紧锁着。 什么愿望能想这么久? 再有耐心的神也会不耐烦吧。 谢悼似乎有些无奈,他下意识地翘了翘唇角,然后收回自己的视线,望向这空空如野的庙宇。 他当然是不信神佛的。 不仅他不信神佛,神佛瞧见他没准也觉得心烦。 但他好像真的有那么一刻希望这里真的有什么神通广大的神灵,能让自己身旁这个小姑娘如愿以偿。 谢悼重新闭上眼。 南遥弯腰磕了个头,磕完头之后发现自己好像又什么都没说清楚。 她在出签口那里等了一会儿。 果然,什么动静都没有。 她有些懊恼:“果然,我就不该在许愿的时候还偷偷指责他们几句。” “什么?”谢悼觉得好笑,“你许愿居然还教训别人?” “做了不对的事情就该纠正嘛。” 南遥声音越来越小:“而且我明明指责得很委婉。” 两人吵吵闹闹地朝着庙宇外走去,而就在这时,不知何处生气一阵风,南遥腰间的紫铃一响。 她有感应似的回头。 出签口安静地躺着一枚紫色的护身符,小小一个,上面绣着一个“吉”字。 南遥欢呼一声,拿起护身符。 护身符冰冰凉凉的,但却有股熟悉的气息。 在哪里闻到过呢? 南遥想不起来了。 南遥得意洋洋地将护身符拿给谢悼看:“看,我就说了没准这是一个脾气好的神灵吧,他肯定是听到我的唠叨啦。” 谢悼毫不留情地拆穿她,步子都没停一下:“没准是觉得你话太多想让你早点走。” 南遥气鼓鼓地插着腰,她看着谢悼的背影,似乎想到什么,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去,将护身符塞到他手上:“给你。” 谢悼愣了下:“给我?” 南遥捡起自己放在一旁的剑,拍拍上面的灰,然后笑眯眯地看着谢悼:“我可是很有感恩之心的,你在万鬼塔上救了我,这是谢礼。” 夜风很冷。 南遥的披发被吹乱,她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 谢悼垂眸,望着手中那枚绣着吉字的护身符,将手收拢。 他本想在用几句话呛一下南遥,但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他转身:“我收下了。” 南遥一溜小跑跟在他身后:“你走慢点呀。” 跑到一半,她没忘记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庙宇,在心底恭恭敬敬地说了声“谢谢”,接着又快步跟上谢悼。 一阵风吹起,那满庙的紫兰枯萎。 月光正好。 南遥和谢悼边吵边走到魔殿入口,结果一抬头,发现夜隐面色铁青地站在门口。 夜隐抱着胳膊,像是那种话本里棒打鸳鸯的封建老父亲,脸色臭得可以。 南遥心虚地放慢步子。 谢悼觉察到异样,他在南遥身前站定,同夜隐对视。 夜隐看都不带看他一眼,大步流星地走到南遥面前,抓起她的胳膊就往里面带。 南遥才不愿意被夜隐抓去训话,她原地蹲下跟个沙袋似的赖着不走,哭哭唧唧:“听我解释嘛……” 夜隐才不听。 他一把提起南遥,直接将那么小小一只架在自己肩上往回走:“回去再说。” “你带走她,我还没说同意。” 突然,谢悼冷不丁开口。 “我用你同意?”夜隐气压更低。 南遥觉得不对,她连忙解释:“您别这么凶呀,他是我朋友。” “朋友?” 夜隐冷笑一声:“他在招魂山里表现分数不够,没有成为你朋友的资格。” 南遥沉默了一下:“分不够?他多少分?” 夜隐:“负一千七还是一千八来着,我不记得了。” 南遥:……您这属于滥用职权。 谢悼好似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他说话声音更冷了些:“可惜,死人没资格提资格。” “你也别这么凶。”南遥两头劝,“还是别这样对他说话比较好。” 结果显然,两头都不讨好。 谢悼看她:“你倒是维护他。” “我是她爹。”夜隐气急败坏,“不维护我难道维护你?我告诉你,你别想碰我闺女一下,你没戏,你完全没戏!” 谢悼:“……” 谢悼:“??” 谢悼:“你到底几个爹?” 第048章 青梅竹马vs天降 然后谢悼就和夜隐打起来了。 真打起来了。 刀光剑影, 灵力相撞,五颜六色的光噼里啪啦直响,整个魔殿里的魔人和寄宿的宾客全都出来围观。 南遥踩着剑上蹿下跳的劝架, 但没人搭理她,只是那些强劲的灵力攻击都会不约而同地绕开她。 赶过来的玄虚长老吓了一大跳。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68节 显然尘无心还算是比较沉得住气的,忍了整整一天都没和谢悼打起来。但夜隐这种冲动的性格,那肯定是一刻钟都不会忍。 玄虚长老连哄带骗把试图过来围观的人给挡了下来, 一没留神就见到一抹湛蓝的影子从自己身旁飘了过去。 是尘无心。 他踩着剑飘在谢悼和夜隐身旁,背着双手看着二人混战。 南遥扑到他怀里:“无心叔叔, 你看他们……” “的确不成规矩。”尘无心一把护住南遥,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后背,“放心,有我在, 不会让他们造次。” 说着,一抬手。 湛蓝的剑影横叉在两人当中, 下一秒那剑影幻化出无数柄剑, 将谢悼团团绕住。 夜隐乘势而上,破魂刀带着赤火, 同谢悼的刀相抵。 南遥觉察出不对:“无心叔叔我怎么觉得您在拉偏架?” “怎么会呢。”尘无心装蒜第一名,“失误,忘记困住夜隐了。” 然后尘无心一个失误用缠魔索困住谢悼。 再一个失误偷偷用灵力化剑戳了谢悼两下虽然被躲开。 再一个失误借了点灵力给夜隐帮他凑得更起劲。 关键是这人偷偷帮忙就帮忙, 嘴上还跟着劝:“夜隐,你怎么能如此冲动。” 夜隐说:“把你剑魂借我, 我要把这臭小子大卸八块。” 尘无心说:“我不赞同。” 然后立刻把剑魂给他了。 南遥看得出谢悼一直没有出手, 他只是在躲招却还能游刃有余,但他好像故意在给二人面子,还刻意吃了些无关紧要的招式。 表面是在下风, 其实略胜一筹的是他。 夜隐和尘无心是何等人,寻常人看不出谢悼在让招,他们能看不出? 虽然二人也不是真抱着杀了他的心思,也并未使出全力,但面前这臭小子能做到这种地步……已经不是他这个年纪的人可能达到的程度。 南遥觉得再这么下去,定会叫自己这两位叔叔起疑心。 她必须喊停。 于是南遥使出绝招,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侧过身捏了捏自己的眉骨,准备了一下之后,开始装哭。 她刚抽噎两下,这两尊大佛就停下了。 夜隐立刻收刀飞到南遥面前哄她:“哎呀我这不是担心这臭小子欺负你。” 尘无心弯腰心疼地给她擦眼泪:“遥遥我是在劝架,不过失误有点多。” 南遥边掉眼泪边往房间里走,两位尊者跟在她身旁边哄着她边心疼地变出一大堆宝物逗她开心。 一行三人,就这么在谢悼面前离开。 谢悼收刀入鞘。 长坡上,他孤身一人,形单影只。 但他一抬眼,却看见南遥悄悄将手背在身后,偷偷朝他挥了挥手,似乎是在说——“明天再见啦。” 谢悼唇角翘了下。 * 魔宫中一处人迹罕至的偏殿内坐着两个足以撼动人界的大人物,以及一个坐在老远紧张地盯着他们的玄虚长老。 玄虚长老:谁能懂我。 玄虚长老:再打下去三域就要完蛋啦。 两尊大佛面前摆着一盏存影珠,存影珠上的画面赫然是某鬼王变作谢悼的样子哄南遥双修时的场景。 虽然这两位爹爹也知道,存影珠上的谢悼是个假的,但这丝毫不妨碍他俩算歪账公报私仇,把这笔账也记在谢悼头上。 一位仙尊,一位魔尊。 一蓝一红两股气场在小小的偏殿内碰撞着,他们不约而同地冷笑了声,从彼此的瞳孔中读到了同样的情绪。 出现了。 危险人物。 灵力翻腾,带起一阵风。 谢悼的画像贴在偏殿的墙上,被这股风吹得上下翻飞。 “我有一招。”夜隐阴恻恻地开口,“美人计。挑选出魔域中最美的十人,叫那谢悼沉溺于温柔乡中,摧毁他的意志要他乐不思蜀,不再将心思放在遥遥身上。” 尘无心点头:“不错。” 然后工具人玄虚长老哼哧哼哧搜罗来一大堆魔域妙龄女子的画像,夜隐和尘无心皱着眉看了半个晚上,颇为嫌弃地摇了摇头:“这样不行,没有一个比我家遥遥好看。” “我又有一招。”夜隐再次开口,“美男计。” 尘无心:“?” “我叫南遥去你仙域学府学上几月,魔域到仙域这一路凶险万分,我可以派出魔域一位弟子同南遥随行,叫他无微不至地保护南遥。”夜隐露出标准的反派笑容,“南遥被这样照顾着,就会越来越不需要那贪财的臭小子。” 玄虚长老感到不解:“那你们就不担心遥遥被那位魔域弟子哄走吗?” 怎么想这个主意都不能解决问题吧。 夜隐说:“不会。” 尘无心说:“我也觉得不会。” 玄虚长老似乎明白了什么:“所以你们这么仇视谢悼那孩子的原因,是觉得他真的有可能让南遥姑娘……” 夜隐和尘无心的目光冰冷。 这是一种奇怪的直觉。 南遥身边也不是没有出现过其他异性,可没有一个像谢悼一般,让他们视若眼中钉。 就好像在看到谢悼的第一眼开始,他们就有预感。 没准这个人真的会抢走自己视若珍宝的掌中明珠。 玄虚长老收声,但却还是忍不住开口:“可我觉得这美男计也不是什么好主……” “我倒觉得不错。”尘无心淡淡道,“玄虚长老,你在魔域去挑出实力不输南遥且同她年纪相仿,且对魔域绝对忠心的一人,叫他即日同南遥同行,来我仙域求学。” 虽然觉得不妥,但玄虚长老还是拗不过这两尊大佛,只得应声退下。 夜隐见玄虚长老离开,撑起身子道:“难得我们有意见统一,那就这样——” “夜隐。”尘无心坐着没动,“实话和我说,魔域出什么事了?” 夜隐停步。 “我和你斗了几千年。”尘无心笑了声,“若是正常时候,你怎么可能这么着急让南遥离开魔域?你恨不得她在你这儿住上一辈子,可现如今她才到魔域不久,你就安排她离开这里前往仙域,这可不是你会做出来的事。” 见夜隐垂眸不言,尘无心又继续说:“你安排人在遥遥旁边,不是为了那什么美男计,而是为了多一个人保护好她对吧。那谢悼的确身手不凡,但不一定可靠,哪有自己人用得安心?” “你做这些,只有一个原因。”尘无心闭眼,“那就是魔域不再安全了,而你——” “我必须留在这。”夜隐抬起头,“他们是我的子民,我不能弃之不顾。” 尘无心笑了声。 都说魔人身性残暴。 但夜隐恐怕是他们之间最不能放弃自己麾下一兵一卒的人,当年二人还敌对的时候,若不是夜隐为了救出手下千万魔将,必定不可能孤身一人深入敌营。 而自己也不可能找到战胜他的机会。 “我明白了。” 尘无心起身:“我今晚便回仙域,你自己可以解决吗?” “你以为我是谁。”夜隐笑着挥了挥手,“滚吧。” 尘无心离开后,夜隐望着窗前明月许久,收回视线。 他原本在外征战,扩展疆域。 匆匆赶回魔域,为了主持斗灵大赛只是表面上的原因。 更重要的是,魔域近些时间来那些突然变得丧失心智嗜血的魔人,以及到处环绕的不明红雾,让夜隐无法放心。 他追查许久,才得知这名为杀欲之气的东西来自地府。 这也是他觉察到招魂山异样时,第一时间赶到地府入口的原因。 虽然人界的人妖魔都无法踏足地府之中,但夜隐的力量却足够让地府暂时分身乏术。 但即便这样,他还是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就好像有谁在暗中操纵着这一切。 显然,这幕后黑手准备从魔域开始下手了。 * 天蒙蒙亮。 虞迟迟打着哈欠,照例端着一碗药去看望南遥。 在路上偶遇了同样去看望的柳之涯、祁故渊、骑在祁故渊头上的魔童以及被魔童拽过来的谢悼。 一行人浩浩荡荡,敲开南遥的门,推门进去—— “药吹凉了,来,张嘴。” “不喝,我好全了,而且你这药好苦。” “你又开始耍小姑娘性子,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模一样。” 众目睽睽下,南遥为了躲那勺药,缩在床角捂着嘴一副誓死不从的样子。 而窗前坐着一个身穿紫袍的少年,少年没有束发,皮肤过分白皙,衬得唇色格外红,那双狭长的眼眸带着些魔人的邪气,看上去显得颇为妖孽。 没错。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69节 这位少年就是玄虚长老精心挑选一晚上,找到的附和要求的美男。 还和南遥是旧识,更有共同话题。 “你真是。”那少年没有转身,他将勺子搁在碗里转了几圈,亲昵地调侃她,“这让我想起十年前,我那时还总同你演戏,演你的家人,你还记得吗?” “记得。” 南遥记性可好了:“但我纠正一下,不是我让你演的,是魔域那群小孩非要拉我们玩过家家。我还记得,那个时候你演父亲,我演——” 这边两人在唠家常回忆过往,门口一排人东倒西歪靠着门框嗑着瓜子在吃瓜,魔童气得直扯祁故渊的头发:“我娘红杏出墙!” 虞迟迟打了魔童一下:“怎么说话呢,这叫做青梅竹马白月光。” 柳之涯说:“俗话说竹马比不过天降。” 祁故渊打岔:“这可不一定……” 这边两人就这青梅竹马和天降到底哪一方更有可能大打出手,那边的谢悼听了一会儿后却先迈步走了过去。 少年还在拿勺子搅着药,笑着刚准备接话,手中的药碗便被人夺下。 谢悼捏着药碗,看向南遥。 南遥:危。 谢悼说:“手放下。” 南遥委屈:“不喝。” 但谢悼显然没有青梅竹马那么温柔,他一勺一勺往南遥嘴里喂,三下五除二就将药喂完,然后把空碗递回那位青梅竹马手里。 青梅竹马皱起眉:“你是谁?我来照顾遥遥,你来做什么?” “看不出来吗?”谢悼吊儿郎当的,“抢生意。” 青梅竹马冷笑一声:“抢生意?你凭什么和我抢生意,你知道我曾经和她是什么关系吗?” “什么关系?” 南遥接过话:“托付终身的关系,毕竟小时候过家家我演父亲,他演跟随父亲多年的忠犬阿黑。” “……” 和你当青梅竹马也是挺倒霉的。 作者有话说:南遥:就算玩过家家也休想有狗男人想占我便宜。 第049章 什么,南遥被绑架了。 这位青梅竹马叫做贺见。 魔域中鲜少有人知道南遥的身份, 贺见就是其中之一。 南遥幼年时候经常来魔域小住,那时候的夜隐担心她没有玩伴,于是特意安排了和她年纪相仿的贺见陪她一道游玩, 但南遥那时虽然才四五岁,但好歹也是个高中生穿越过来,当然不可能和魔域那群小孩一起玩泥巴。 于是她就提议:不如咱们玩过家家。 在她的科普下,魔域小孩迅速掌握了过家家这个非常清闲的游戏。 南遥每次都偷懒当爹, 天天就往椅子上一趟 :“我赚钱养家忙了一天累死了快点给我端茶倒水,我还要吃糕点, 怎么家里卫生还不打扫?我不要这个味道的糕点我要桂花糕。” 一群小孩被她指使得团团转,贺见每次都抢不到什么好角色,但他又菜又爱玩,于是每次过家家都屈辱地当狗。 南遥在最小的年纪, 就靠自己对游戏的超高理解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 所以每次在魔域小住回去都会被南遇晴女士嫌弃胖了一圈。 别的不知道,但玩过过家家的魔域小姑娘们在年少时候就从南遥身上明白一个深刻的道理—— 女人应该搞事业, 男人靠不住, 男人只知道吃桂花糕。 但无论贺见演得是什么个角色,按道理他的确是南遥的青梅竹马。 这位青梅竹马原本也该参加斗灵大赛, 只是赛前贺见的父亲突然离奇失踪,他担忧父亲的下落,一时无心比赛只得退出。 一晃几天过去, 关于他父亲的消息还是音讯全无。 贺见的父亲是跟随夜隐南征北战的一名老将,一家人都对魔尊殿下忠心耿耿。 贺见是魔域的翘楚, 虽然继承了魔人的不拘小节随心所欲, 性子里也有些难改的暴戾,但却打小就十分惯着南遥。 现在青梅竹马久别重逢,又是奉魔尊之命前来照顾, 贺见当然更加体贴入微。 “哇塞,南遥姑娘的青梅竹马天天给她送一堆糕点。” “哇塞,南遥姑娘的青梅竹马捧着好大一束鲜花去她屋子里了。” “哇塞,南遥姑娘的青梅竹马买了一大堆漂亮的小裙子送给她,真贴心。” “哇塞哇塞——” 谢悼坐在院子里,右手握着块布不急不缓地擦着刀。身旁几个挂件跟陀螺一样边“哇塞”边在他跟前转来转去,还不忘记偷偷瞥着他的反应。 经过这么多天,挂件们深刻意识到这个队伍的主心骨到底是谁。 万一南遥姑娘真的去甜蜜恋爱了,那肯定就会和谢悼大哥散伙。 整个队伍里就他们两个不是废物,他们要是闹掰了,挂件们就得自己打怪升级。 于是几人一合计,准备很没道德地想办法将南遥姑娘留在这支队伍里。 他们想到美男计,但问题是那个贺见长得也不错。 虞迟迟公平公正地发言:“老实说我觉得只有谢悼大哥长得比贺见好看。” 这群挂件虽然很生气,但却不得不承认虞迟迟言之有理。 但关键是他们总不可能直接开口和谢悼说:“你能不能去勾引一下南遥。” 这样很不礼貌,而且危险系数很高。 于是他们只能暗示。 暗示谢悼如果南遥被勾引走了,那么他就会损失一笔巨大的财富。 所以他们哇塞了整整一个上午,但谢悼半点反应没有,就搁那擦刀。 挂件们喊得嗓子冒烟时,谢悼总算收拾好他那把刀。 他手托刀刃对着日光端详了下,收刀入鞘,发出清脆响亮的一声,轻飘飘地开口:“怎么不继续喊了?” 谢悼这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让挂件们彻底绝望。 好吧。 本来还以为就算不看着钱,没准这么多天相处下来谢悼大哥还会对南遥姑娘有点意思,看来是他们想多了,果然商人最无情。 柳之涯垂头丧气:“没有这个必要了。” “?” “因为我一个时辰前看见南遥姑娘的青梅竹马抱着一捆被子从她屋子里出来了。” 谢悼收刀的手微微一顿,随即抬眼,眸色阴沉。 柳之涯哽咽道:“没想到一会儿不盯着,他们居然已经偷偷睡上一觉,果然青梅竹马久别重逢之后就会迅速感情升温。看来大势已去,我们这支队伍最终还是分崩离析。” 他还在感慨万千,结果一抬头发现谢悼根本不在眼前:“咦?人呢?” 刚问完话,南遥房间的方向便传来一声巨响,强烈的震感袭来,就连地面都在晃动。 虞迟迟指着那块说:“喏,谢悼大哥在那拆房子了。” 谢悼闹出的动静很大,大到正在主殿同诸位执事长老开会的夜隐都觉察到异样。 感应到出事的地方是遥遥在的位置后,夜隐没有二话就撂下满屋的长老移形至她的屋子。 此刻屋外站满了人。 可屋内却只有谢悼一人。 他在一滩血迹旁蹲下,用食指蘸取一点。 那血是南遥的,已快半干,看样子她定是遭遇了什么不测……而且,时间已经过去很久。 出人意料的是,南遥真出了事,夜隐反而没有冲动。他沉下脸,走到谢悼旁边:“遥遥呢?” 谢悼将手搭在膝上,食指拇指一揉,抹淡了手上的血迹:“这么看,应该是被她那位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故友给绑架了。” 他站起身,抽出腰间的刀,拇指按住刀锋。 刀刃割破指腹,蹭出点鲜血。 他指尖渗出的血滴落在地上,同南遥留在地面上的血交融在一起。 谢悼将眉一皱,眸光骤冷。他一到驻地,插在那摊鲜血之上。地壳震动,浮现无数道裂痕,那鲜血顺着裂痕的分叉一路淌去,蜿蜒着指向某个方向。 以血引路寻魂。 这绝对不是这个年纪的少年能够施展出来的法术。 可夜隐却一字未问。 “我去找她。”谢悼转头看着夜隐,“您也知道,您现在不能亲自出面对吧?” 有时候谢悼并不需要过分留意就能发现异样。 比如说昨晚在同夜隐交手的时候,谢悼就能觉察出,面前这个两个人的确是人界难得可以和自己一战的对手。 但夜隐比起尘无心,明显要弱些。 并不是弱在灵力与修为,而是弱在身体上。 谢悼可以笃定。 夜隐一定受了很重的伤。 夜隐同他对视。 谢悼收回视线:“所以除了相信我,好像没有别的选择了。”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70节 夜隐问:“你究竟是谁?” “我是谁?”谢悼想了想,笑了声,“我只是一个信守承诺的生意人。” * 南遥知道,自己被人绑架了。 绑匪之一是贺见。 他给自己送的糕点里掺了迷神药,药劲很足,足到可以迷倒后山那只巨型野猪,足到红枣糕的甜味都被盖住了。 他给自己送的鲜花里全都是醉仙粉,他撒了很多,多到扒拉一下就可以看见上面的白粉末。 综上所述,贺见是个非常拙劣的绑匪。 但为什么南遥还是被绑了呢。 因为她是故意的。 南遥觉得很奇怪。 按照道理说,杀欲之气在魔域横行已久,但说起来除了招魂山比试时惹出了比较大的事情之外,魔域内好像并没有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件。 除了那些诡异失踪、突然下落不明的魔域人。 她听说贺见的父亲就是这些失踪人中的一位。 贺见自小便十分敬仰自己的父亲,甚至因为父亲的失踪放弃了斗灵大赛。现在他父亲仍然下落不明,他为何就突然好像当做这事从未发生过一般,跑来全心全意地照顾自己? 贺见不对就算了,夜隐叔叔也很不对。 夜隐平日里最烦仙域那套墨守成规,觉得那处的条条框框最拘着人。怎么现在居然主动提及要自己去仙府修行一段时间? 不合理。 很不合理。 但显然直接问是问不出来的,所以南遥觉得这种情况下自己应该被绑架一下,然后才能成功触发深入剧情。 糕点她没吃下去,花上的粉末她早抖掉了。 屋子里的血是她硬咳出来的。 她知道夜隐叔叔会追血寻魂,所以也不太担心他们找不到自己。 眼下,南遥无比清醒。 贺见还是把她卷在被窝里带出来的,被窝很暖和,并且不用自己走路。 南遥觉得这次被绑的体验感还不错。 很快,她感觉到贺见的步子停了。 “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不会将人带来了。” 一道陌生的男声,听上去可能是贺见的同伙。 “你答应我的,不会伤害她。” “都做到这一步了,还有比较吗?而且你关心他的女儿,他可有关心你的父亲?” 这句话让贺见沉默许久,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问道:“你确定你看到了吗?” “亲眼所见。”同伙咬牙切齿,“是他,亲手将我们的亲人关起来的。” 南遥竖起耳朵正在偷听,这两人却突然都不说话了。 她感觉到自己被贺见交给了另一人手中,那团成一团的被子也缓缓被拉开,她感觉闭上眼睛装昏。 冰凉的锁链捆住南遥的四肢,然后再将她的手束在身后,让她不得动弹。 “夜隐一定急坏了。”那同伙冷笑一声,走出牢笼,关上铁门,“你放心,这锁链她绝对挣脱不掉。这次,我一定要在魔域人面前揭穿夜隐的真面目。” 脚步声越来越远。 南遥睁开眼。 她尝试了一下自己能不能挣脱开锁链,发现可以是可以,就是会闹出很大动静。 于是她放弃了。 贺见和同伙的对话南遥听了个一清二楚,她大概整理了下,就是贺见怀疑自己父亲的失踪和夜隐叔叔有关。 或者说……他们觉得,是夜隐叔叔将魔域内失踪的人全都关了起来,所以想要拿自己要挟夜隐说出真相。 但这只是推测,南遥觉得还是得在这多待一会儿,没准套到的情报会更多。 她等了很久,等到有些犯困。 但自己好歹也是个人质,现在犯困万一一觉醒来就被救出去了,岂不是前功尽弃。 于是她觉得得做些什么让她保持清醒。 然后南遥喊出玉佩里的小黄。 小黄磨磨唧唧地从玉佩里爬出来,一边抱怨着一边按照南遥的吩咐,从她的灵囊里翻出天地如意书,熟练地找到【八卦】分组,开始一条条点开帖子递给她看。 “翻页翻页。” “好了就这里,点开第三条。” “哇塞,我就知道他们俩有一腿。” 南遥看得津津有味,然后发现自己饿了。 于是小黄从她灵囊里掏出一个热乎乎的手抓饼,往她嘴巴里喂,吃到一半南遥嫌弃手抓饼太干,还指示小黄又掏出一壶竹筒装着的柳橙汁。 手抓饼是中午现做的,南遥囤了一大堆。 因为她预感到自己会被绑架,所以提前让厨子做好自己爱吃的口味,万一绑匪没道德不给自己吃的,她还能填饱肚子。 于心不忍的贺见端着食物偷偷来到牢房时,和边吃边喝边看八卦的南遥对视了两秒。 南遥:……老实说,我很尊重你们了,我甚至是自己安安静静地看八卦,没有让小黄念给我听。 贺见沉默了。 但他还没沉默完,更无语的事情发生了。 一转身,贺见发现谢悼走了进来。 “看到了。”谢悼见南遥这副模样,短暂地沉默了下,然后露出‘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表情,他抬起食指点了下南遥,“嗯,正在吃饭的人质。” 然后又点了下贺见,“以及可怜的死人。” 作者有话说:南遥:我真是个念旧的人,为了表达对青梅竹马的尊重,我这次甚至没有吃火锅。 第050章 只有绑匪受伤的世界。 谢悼挡在南遥与贺见之前, 他安静地看着面前的男人,那双秋水般的眸子此刻仿佛暴风雨欲来,杀意分明。 按理说, 他早就猜到按照南遥的本事不可能真就任人宰割地受欺负。眼前这景象在他意料之内,他甚至根本无需出手。 但不知为何,此时谢悼与贺见对视,心底却徒然生出几分不耐。 谢悼觉得有些好笑, 自己何时需要隐忍自己的情绪。虽然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对这么个弱不禁风的普通人沉不住气,但他心里却无比清晰地浮现出一个念头。 杀了贺见。 对付这种魔人, 他无需拔刀,谢悼笑眯眯地看着贺见,往前走上一步。 贺见脸上浮现一抹凝重的神色,手摸向腰间握住剑柄, 缓缓朝后退着。 “住手!” 压抑的气氛被南遥清脆的声音打破,她急匆匆地喊了声, 朝前挣了挣, 身上束缚着的铁链子被摇得哗啦啦直响。 这声让谢悼满是的戾气消散了些,他没吭声, 转头看了眼身后一脸焦急的南遥。 自己杀贺见她急什么?是舍不得? 果不其然,南遥下一句就是:“你别杀他。” 谢悼垂下眼,他身上的寒气还未收敛, 稍稍握紧拳头。 贺见当然知道,哪怕自己在魔域年轻一辈中实力无二, 也不可能敌得过谢悼。毕竟那场斗灵大赛他也算是略有耳闻, 在这个年纪能登上万鬼塔顶层的人,千百年来人界也只出了两个。 第一个是在多年前逝世的剑仙。 第二个便是谢悼。 所以他刚才就做好了拼死一战的打算。 却未曾想南遥竟然会替自己说话。 贺见眼底略有触动:“你……不怪我?” 南遥不可置信道:“你在说什么啊贺见,你居然还问我这个问题, 你难道不了解我是什么样的人吗?” 她这般坦荡,能让贺见更为内疚。 谢悼冷笑了声,未抬起眼帘。 这两人,一个于心不忍,一个旧情未断,反倒是自己追血寻来自讨没趣。 而谢悼心底那把火还没来得及烧起来,就听见南遥义愤填膺:“你可是绑了我诶,不仅如此还在背后敲诈勒索我的夜隐叔叔,勒索就算了居然还和你的同伙胡编乱造说他坏话,居然还问我会不会怪你?你自己听听你这话是不是像在做梦?” 谢悼:“?” 贺见:“……” 南遥可不受这委屈。 她气得把贺见一通骂,骂完之后觉得还是不解气。她双手被绑在背后,但还是倔强地一蹦一蹦转过身,然后对着贺见竖起中指:“呸!” 贺见被骂得挂不住脸:“既然你这么讨厌我,为什么不干脆让他杀了我?” “我辛辛苦苦被绑架这么久。”南遥理直气壮,“现在把你一刀杀了我不是前功尽弃?” 小黄觉得南遥被绑架也不是很辛苦。 自己比较辛苦。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71节 贺见闻言稍愣,而后不怒反笑,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语气听上去依旧温温柔柔的:“遥遥,果然你还是和之前一模一样,从来没有变过,真好。不过——这次是我对不起你。” 说到这,他缓缓抬起眼,眼旁出现漆黑的纹路,他眸色陡然变得通红,全身被黑气包围:“抱歉,但我必须……找到我的父亲。” 说完,化作一道漆黑的影子朝着南遥扑去。 贺见的速度很快,那道黑影只一瞬间掠过小黄的眼前,下一瞬就来到南遥身后,伸手朝着她的脖颈探去。 但显然有人比他更快。 那只手还没来得及触碰到南遥的肌肤,贺见便被人掐住脖子,整个人狠狠砸在墙上。 贺见闷哼一声,喷出一口鲜血,顺着墙壁滑落。 他勉强睁开眼,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他看见谢悼离自己越来越近,然后在他面前蹲下。 贺见的领口被谢悼扯住揪了起来。 “老实点,你应该看得出来,我现在有多想杀了你。” 谢悼话里含着笑,但却让人感觉不到半点友善。 说完,谢悼站起身,看向身后的南遥。 南遥双脚被绳索束缚着,她蹦蹦跳跳地蹭到谢悼跟前,着急忙慌地说:“快快,悄咪咪地帮我弄开这锁链,我有急事要做。” 谢悼本来还带着点火的,但不知为何,看着她这副笨拙的模样,突然生不出气来。 他一边嫌弃她麻烦,一边伸手卸下这绳索上附着的禁锢。 南遥终于解脱,她急匆匆地从灵囊里抽出一条帕子,然后一只手握住谢悼的手腕将他往自己身前一扯,另一只手擦掉他脸侧的一点血痕。 谢悼愣住。 做完这一切,南遥终于松了口气:“总算擦掉了,你刚才一进来我就看着你这儿沾了点血,我忍了好久,现在终于没啦。” 强迫症真的很难受。 她仔细端详一下谢悼干干净净的脸,露出满足的笑容。 嗯。 还是干净的谢悼更好看一些。 谢悼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被南遥擦过的地方,明明那处没有任何温度,但他却总觉得好似在微微发烫。 做完这一切,南遥又乖乖地将手背在身后,转过身:“好啦,再帮我绑回去吧。” “?”谢悼没忍住,“你让我帮你解开,就是为了这件事?” “对哦。”南遥催促了下,“快点快点,我还要继续被绑架呢。” 谢悼看着面前一边紧张看着门口,一边催促自己的南遥,心里那点火气突然烟消云散。 她总是有这样的本事。 叫人不忍心对她发脾气。 终于,重新被绑好的南遥颤颤巍巍地挪到墙边,缓缓坐下,又开始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假装昏迷。 但昏迷了一会儿后她发现不对,她重新睁开眼,审视了一番牢房内部。 谢悼在站着观赏她演戏。 贺见趴在墙边吐血。 “……” 不把谢悼这个巨型挂件ban了她很难继续演下去。 于是南遥委婉地说:“不然你先躲起来?” 谢悼刚刚才卸了那股无名火,此时看着南遥脸上小心翼翼的表情,不由生出几分逗她的心思。 于是他走到她跟前蹲下,拖腔带调:“这可不行,我不干这种有损形象的事儿,毕竟你也知道,我最近名声很好。” 可恶。 你一个恶种也有偶像包袱了? 南遥绞尽脑汁,又出了个主意:“不然你和我一起被绑架吧,别担心,小黄会喂我们吃饭的。” 小黄:……从没一个系统像我这么累过。 谢悼继续欺负她:“巧了,我不爱吃你带的这些东西。” “没关系。”南遥觉得这事儿好解决,“咱们可以点外卖。” 点外卖? 这又是什么东西? 听到点外卖这三个字,小黄一个激灵跳起来抗议:“你该不会要指使我……” “怎么可能,你那么点长的腿,把外卖带回来的时候我可能就饿死了。” 南遥没准备让小黄去当美团骑手。 那这个牢房里还有谁可以胜任呢? 两人一鼠看向躺在一边吐血的绑匪贺见。 贺见:“……”我到底为什么要误入歧途。 贺见艰难地撑起身,擦去唇角的血:“你可以直接杀了我,我不会……” “你为了你的亲人选择做这些事,我也是为了我的亲人。”南遥叹了口气,“贺见,我不杀你,是因为我虽然不会原谅你,但我理解你为什么这么做。就像你想找到你的亲人一样,我也相信夜隐叔叔不会是做出这种事的人。” “既然你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不如我们联手吧。” 南遥那双杏眼里满是认真,将贺见的脸映得一清二楚,她将眼一弯,突然笑了:“我们互相信任一次吧。” 看着这张从小和自己一起长大的脸,贺见心里突然生出些许酸涩。 他对南遥自然是歉疚的,但这话怎么都说不出口,于是他只能垂下眼躲开她的视线:“好……” “既然这样谢悼大哥你要吃什么?” “最近想吃鱼。” “好的,我们要清蒸鲈鱼,水煮鱼片,剁椒鱼头爆辣,然后再要两碗银耳汤和米饭,谢谢啦。” 正好贺见这人的绝活就是拥有化影穿云之速,很适合干美团骑手这活。 贺见:“……”总觉得刚才好像被诈骗了。 就这样,美团骑手贺见出门了。 过了一会儿,他又大包小包的回来了。 虽然吃了手抓饼,但并不妨碍南遥大快朵颐吃菜。二人一鼠吃得其乐融融,南遥殷勤地给谢悼夹菜,又是撒娇又是耍赖,最后还是略破小财才请得这尊大佛也来扮演被绑人质。 贺见看着眼前这二人亲密的样子,眼底全是落寞。 如果…… 算了。 吃饱喝足后,谢悼绑起南遥的手,然后施法也将自己的手腕束缚起来,两人排排坐。 为了显得更加真实,谢悼甚至还往自己身上弄了些血。 当然,血不是他的,是从贺见身上偷的。 甚至过了一会儿后南遥因为等得无聊,还让小黄从灵囊里掏出扑克牌开始斗地主,但因为自己和谢悼的手抖被绑住了,且他们懒得反复解开,于是就拜托贺见来帮他们两个出牌。 “对对对,左三这张和左五这张,哈哈,对二,没想到吧。” “左一和左二。” “可恶,谢悼你怎么有两个王?” 贺见这个绑匪当得很忙。 又是当美团骑手,又是当发牌器,还得被偷血,他觉得自己的同伙如果再不来,自己恐怕就得撑不住原地死在这儿。 总算,在谢悼斗地主赚了南遥整整一万灵石后,贺见的同伙来了。 几人对视一眼,迅速开始演戏。 贺见饰演苦战后成功击败谢悼的绑匪。 谢悼饰演奄奄一息只剩半口气的悲惨救援者。 南遥则饰演被打击到心理崩溃的可怜人质。 小黄随便发挥。 所以同伙进来的时候,便看到贺见一脸冷漠地抱着剑靠着墙,他眸中寒意分明,偏过头望向自己的同伴,稍稍抬了下眉:“你总算回来了。” 而此时,南遥趴在谢悼身上,哭得声嘶力竭:“都是我害了你,都是我害了你,你撑住啊,一定要活下去,不要死,我愿意把命给你——!” 小黄也在哭,边哭边撒纸钱:“谢悼大哥,你好惨啊!!” 同伙:“……这是什么?” 贺见觉得她们俩演技有点浮夸,他险些绷不住,但还是勉强撑住。他偏过头冷哼一声,故作不以为意道:“看不出来吗?有胆大妄为但却技不如人的小子想来救人,但单凭他那些功夫,怎么可能在我手上撑得过两个回合。” “所以——” “嗯,所以我就随手把他打到只剩一口气了。”贺见云淡风轻地说。 听到这一切的谢悼不动声色地握拳。 南遥:……总觉得好像有人在夹带私货。 第051章 最佳演员。 同伙扯开匍匐在谢悼身上嚎啕大哭的南遥, 伸出手撩开谢悼的头发仔细端详了下,然后吓得往后倒退三步跌坐在地上。 “他、他……”同伙指着谢悼的食指颤抖着,“这不是那个在招魂山把鬼王打出猪叫的疯子吗?你居然把他打得只剩一口气了?” 看来谢悼的确威名在外。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72节 谁知贺见脸不红心不跳:“我厉害吧。” “……”你好不要脸啊。 同伙是个谨慎的人, 他围着谢悼左转右转,摸着下巴思索半天:“不行,这家伙实力深不可测,万一什么时候突然恢复了呢?贺见, 你去把他分尸了。” 此言一出,在场的三位专业演员都沉默了。 南遥眼睁睁地看着谢悼胳膊上暴起青筋, 即使是闭着眼睛都看得出那股暴躁。 “没有必要吧,他已经被我封住穴道。”贺见皱着眉道,“而且不是说引出夜隐就行吗?为何要伤害无辜。” “事到如今,我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同伙走到两人旁边, 伸出手扯住南遥的胳膊,将她从谢悼身上拽起, “起开, 你不忍心就让我来动手。” 他抽出刀,照着谢悼的脖颈劈下。 而此刻的谢悼却依旧躺在地上, 动也不动。 “住手!” 南遥突然蹿到刀下挡在谢悼身前,那刀在距离她眉心不到一寸的位置才堪堪停住。 刀带起的风吹开她脸侧的碎发。 南遥:“你要是杀他,我就立刻选择爆体而亡。” 虽然正常情况下, 谢悼被分尸了也会复活,但为了陪自己演戏套个话而要被活生生大卸八块, 南遥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而且…… 南遥转头偷偷看谢悼一眼。 这人为什么刀都快落在脖子上都不动一下啊, 他什么时候演戏演得这么敬业了。 这句话的确唬住了同伙,他费尽心思才找到夜隐的这么一个软肋,只有南遥活着他们才有筹码, 若是她真的爆体而亡…… 同伙被气笑了,但却拿南遥毫无办法:“很好,既然你不让我分尸,那我就将他拖出去活埋了,你要是想救他倒不如哭得大声些,让你的好夜隐叔叔快点过来救你。” 南遥说:“活埋也不行,他比较爱干净。” “?”同伙头一次遇到这么蹬鼻子上脸的受害人,他暴跳如雷,“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麻烦你搞清楚,你的命现在在我手上!提这么多要求,难不成要我替他喊个轿子给他送回魔域?” 南遥觉得这个方案不错:“这个可以。” 同伙气得脑袋疼:“把他放了,我怎么办?” 南遥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谁管你。”你可是绑匪诶。 一股血气顿时从脚一路顶到这位可怜同伙的天灵盖,他觉得头晕目眩浑身发烫,被气得险些站不稳,但关键是他还真不能出手干脆利落地把南遥砍了。 他一时站不住脚,只得勉强撑住一旁的桌子。 怎么会这样?怎么有一种自己才是被害人的感觉? 贺见看着自己同伙这么摇摇欲坠的样子,有些发自内心地可怜了他一下。 显然,这位同伙并不了解南遥。 但凡是了解她的绑匪,都会选择在抓到她的第一时间堵上她那张嘴。 贺见还雪上加霜:“还分尸吗?” “不分了。”同伙有气无力地摆摆手,“就放这儿吧。” 南遥听到这话心满意足,她一满足就又开始尽职尽责地演戏,重新趴在谢悼身上开始声嘶力竭地痛苦:“黑发人送黑发人,为何命运对我如此不公,没了你我的世界都黯然失色——!” 一旁的小黄撒完纸钱开始吹唢呐。 唢呐咿咿呀呀,吹得同伙捂着耳朵在牢房里气得直跳。 “不过你还没给我看证据。” 贺见适时扯开话题,他瞥了眼正在抽抽搭搭的南遥,收回视线又看向自己的同伙:“我把她给你带来了,你还没给我看到我想看的东西。” 闻言同伙却是冷笑一声,从袖中摸出一块玉佩,摔在贺见面前:“你看看眼熟吗?” 那枚玉佩上篆刻着的图案正是贺见一族的家辉。 他瞳孔微缩,摸起那枚玉佩左右端详。 没错,是父亲的贴身之物。 “你还以为我在骗你?”那同伙重重拍了拍贺见的后背,“这可是十三魔将中的冥夜将军亲眼所见,是他和我说,看到魔尊夜隐抓了无数魔域弟子囚禁在密牢之中,吸取他们的精血来增进自己的修为。” 贺见又用余光看了眼南遥,南遥此刻也抬起眼看他。她没有再演戏,那双杏眸认认真真地望着他。 他却偏过头,咬紧牙根:“即便这样,单凭这枚玉佩也不能说是真的。” “是吗?” 同伙听到贺见这话,无奈笑笑:“我起初也是这么觉得,所以我按照冥夜将军的指示去了密牢附近查案。” “我亲眼看到,那夜隐从密牢中出来,牢门合上的那一刹那,我从缝隙中看到了无数被锁链捆绑的魔域弟子!而且若是你仔细感知一二,就会发现这枚玉佩的穗子上,还沾着他夜隐的血!” 语出惊人。 贺见听同伙的语气中笃定,居然有一刹那不敢尝试。 但他还是调动灵力去感知那穗子上的气息,穗子上的缕缕气息如同烟雾一般飘散开来,其中有点淡淡的红雾钻进了贺见的掌心之中。 他猛地睁眼。 这……的确是夜隐的血。 “现在相信了?”同伙大笑数声,笑得眼睛都有些微微发红,他一把揪起南遥,“这就是你的好叔叔,我说他为何突然突破瓶颈灵力大增,原来用得都是这么多年来辛苦陪他打下江山的魔将之血。” 趴在地上装死的谢悼微微皱眉,他食指动了动,似乎有些不想再继续演下去,隐忍再三后才重新压住刚才突然翻涌而上的无名火。 而此刻的南遥也没再演出那副委屈哽咽的模样,她任由劫匪抓着,视线却不偏不斜地落在他身上。 她眼尾还泛着点红,但却看不到半点娇弱可怜的样子,那双眸子反倒盯得这位同伙有几分心虚。 同伙本来以为她要说些什么,但南遥却安安静静地,没有开口。 最终还是绑匪先沉不住气:“你为什么不说话?” “没有什么好说的,我没办法说服你相信魔尊。”南遥淡淡道,“但你也不可能说服我不相信夜隐叔叔,所以我什么都不说。” 一拳打在棉花上。 这位绑匪本来想看见南遥那惊慌失措后对夜隐大失所望的表情,想让夜隐亲眼看着自己千娇百宠的人对自己避如蛇蝎的样子,但却没曾想眼前这人连个多余的表情都没给自己。 这反而让绑匪心中的火越烧越旺。 失了智的劫匪显然没有什么理智,他一把扯过南遥:“好,那我就让你去亲眼看看。” 南遥被她拽得险些站不稳,那劫匪就这么扯着她往外拉,她双腿还被绑着,一路踉踉跄跄。 最终,她忍无可忍,就这么蹲在地上不走。 “怎么?”劫匪总算得到些安慰,可以找到机会嘲讽南遥,“不敢去看了?” 南遥懒得搭理他,她一路蹦回谢悼跟前,艰难地用灵力操控把他弄到自己背上,然后说:“好了,现在可以走了。” “……” 劫匪不知沉默多久:“你要就这么带着他走?” 对哦。 这句话提醒了南遥。 于是她又将谢悼放下,接着朝贺见喊了句:“你来背吧,我背不动很久。” 尽职尽责的阿黑贺见将谢悼背在了身上。 一行人整装待发,齐刷刷地看着劫匪。 唯一认真在当劫匪的劫匪彻彻底底破防了。 他三步并做两步走到南遥面前,恶狠狠地伸出手想要掐住她的脖子威胁她几句,叫这胆大包天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好好听话。 然而手才伸到一半,却被另一只手握住。 那只手不带一点温度,随着那股冰冷而来的是刺骨的疼痛,仿佛要捏碎他的腕骨,叫他忍不住疼得龇牙咧嘴直抽泣。 谢悼连眼都没睁一下,就这么掐住这劫匪的手腕,直到他疼得面无血色双膝发软才松手。 劫匪唇色发白,他连忙将手收了回来,颤颤巍巍地指着谢悼:“他、他不是……” 谢悼压根懒得睁眼,他慢悠悠地收回手垂在身侧,继续装死。 劫匪心里发毛,他一面提防着谢悼,一面缓缓来到南遥身侧,想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南遥劫持起来做自己的人质。 但还没来得及出手,却听到一道略带不耐的声音—— “我建议你别出手。” 谢悼总算舍得掀起一只眼看他,“我这人呢,比较袒护自己的老板,所以您最好不要自讨没趣,听懂了吗?” 明明谢悼没动,却莫名让眼前的劫匪喘不过气来。 他愣在原地反应半天,才发觉自己中了计,不仅没捏到夜隐的软肋,反而还被套了话。 他急火攻心,话都说不完整:“你们在骗我?你们合起伙骗我?” “怎么会呢?” 南遥安抚他:“你放心,在你带我去亲眼看看密牢之前,我还是你的人质哈。” 谢悼接过她的话:“行,那我也是。” 其实南遥本来准备如果没出什么大意外的话,就一直演到让这劫匪带自己去那个所谓的密牢,毕竟万一中途捅破很有可能这劫匪就偷偷跑路了。 本来刚才还准备忍一忍继续被劫匪骂几句和扒拉几下,但没曾想谢悼突然罢演。 反正大体的情况都套了出来,南遥也不太在乎这么一下会不会功亏一篑。 只是她觉得奇怪。 刚才拿刀子差点砍下他的头也没见他吭一声,怎么现在突然就撂挑子不演了? 这么想着,她没忍住偷偷朝着谢悼的方向看了一眼。 谁知道偷瞄一眼就被他给抓住。 谢悼皱起眉盯着她身上的锁链:“你就准备这么去?”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73节 “对哦。” 南遥反应过来,看着眼前的劫匪:“是这样的,我身为人质要求你给我松绑也不太合理,不然你背我去吧?” 劫匪:有完没完。 第052章 祭品。 当然南遥还是没能被背着走。 因为不想演下去的谢悼拆了她身上的锁链, 然后风轻云淡地卸了劫匪两条胳膊,接着捏着他的腮帮子给他灌了一颗蛇毒丸下去,接着说:“带我们去密牢, 否则三日之内你就会暴毙而亡。” 劫匪一副甘愿赴死都不愿意屈服于他们的模样:“休想!” “是吗?” 看着他这么叛逆,谢悼却一点都没生气,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好似只是随口一提:“那就没办法, 不过这蛇毒丸从前是皇室里用来审讯的,第一日你会如同万蛊爬满全身, 第二日你会浑身发热神智不清,第三日……” “呵,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怕你了吗?”劫匪将脖子一梗。 “我还没说完呢。”谢悼笑眯眯地抬起三根手指,“第三日, 你会被操控心智从此对人知无不言,无论问什么问题, 你都会如实回答。” “那、那又如何?”劫匪攥紧拳头, 一副‘我嘴很严’的坚定模样,“那你就等三日之后再向我询问密牢在哪吧, 反正休想让我如你们所愿!” “是吗?我可没准备问这些。”谢悼用胳膊肘撞了下南遥,“你来想想到时候问什么吧。” 南遥:“那我想想,嗯, 我想好了。” “你身高是不是只有一米七五然后强行四舍五入一米八对吧?” “快问快答,你最近看得一本黄色话本叫什么名字, 藏在什么地方?” “请详细告诉我你在江湖如意书中最近浏览的一百条历史记录。” “你最近一次做辣个梦的对象是……” “我带你去。”劫匪痛哭流涕, “千万要替我解掉此毒。” 南遥高傲地轻哼一声,抱起胳膊:“看你表现。”没有人比我更懂男人。 恐怖如斯。 一时之间周围剩余的两位男人和一只雌雄不明的小松鼠都彻底陷入沉思,他们想过南遥会问出一些恐怖的问题, 但没想到居然真的如此恐怖。 这个女人,绝对不能招惹! 为了得到解药的劫匪已经不再是劫匪了,他现在比阿黑还要殷勤一点的修勾,不仅尽职尽责地带着南遥前往密牢,还一路扇风倒水替她擦汗。 为此南遥还给这位劫匪赐了个名字,来纪念他辛辛苦苦绑架自己,尽职尽责地饰演反派角色。这个名字就是——志刚。 志刚绝望了。 他觉得他现在就像是被恶毒魔王绑架的无辜村民,干着最累的活不讨好居然还被羞辱,但他思来想去又发现明明自己才是那个幕后凶手。 想清楚这件事之后,志刚更绝望了。 他到底找谁说理? 渐渐的,志刚原本阴暗的心变得更加阴暗了。 他咬紧后槽牙在心中暗自立誓:一定要夺回自己幕后黑手的地位,不能任由人质骑在自己头上耀武扬威。 南遥:“我还要喝甜茶。” 志刚:“来咯。” 小黄:……总有人比我更像宠物。 * 穿过魔殿后山,越过深林古坡,循着祭坛直通地底的台阶一路向下,南遥总算看到那个所谓的密牢。 她的确没来过这儿。 但她能感觉得出来,这块地方杀气很重, 那扇沉重的铜门就在眼前,上面篆刻着魔域圣章的纹路,只有夜隐随身携带的印章嵌进此处的凹痕,铜门才会开启。 铜门厚重,能够隔绝一切嘈杂的声音。 但南遥却还是能隐约嗅到在那层禁锢下面氤氲着的强烈杀气,这股杀气让南遥觉得有点熟悉…… 就好像自己在登上万鬼塔时所感受到的,但里面的力量要比那时更加强上数十倍。 “就是这扇门后面,囚禁着贺见你的父亲,还有我的兄长,以及数以及百的魔域子民。” 志刚越说越愤怒,他握紧双拳用力到青筋暴起,胳膊都在轻轻颤抖,“你能感受到吗?那股杀气和绝望,想也知道,夜隐吸食着这些人的精血来造就自己的功力。这些可怜的人被自己信赖的殿下所背叛,到底又多么痛苦……” 南遥看了志刚一眼。 他这副样子不像是演出来的,所以恐怕真的是觉得夜隐叔叔做出了那般不仁不义的事。但这样的传闻也不会是空穴来风…… 冥夜将军。 南遥记起志刚口中曾提到的名字。 冥夜的确是跟随夜隐的老将,好似在南遥还没出生,南遇晴女士还没和夜隐相逢开始,就一直跟在夜隐身边,立下汗马功劳。 南遥突然想起小黄曾经说过,谢悼身为恶种一事不能让三位叔叔知道的原因之一,就是这三位尊者身边看似风平浪静,实则在多年前就安插进了无数来自天界的耳目。 难道说…… “等等!你要去哪?” 南遥正在皱着眉思索,便突然听见身旁的贺见这么喊了一声。 志刚拔出腰间的大刀,双目赤红,好似突然被什么东西点着火,就连额角都因为盛怒暴起青筋。 “都是因为他,都是因为他。” 他魔怔了一般,口中念念有词。 不知道是不是南遥的错觉,她仿佛看见有丝丝缕缕的红色雾气围绕着志刚的周围,钻进他的身体之中。 志刚高举大刀,那刀锋顿时燃起赤火,朝着铜门劈去! “你疯了!” 贺见想去拦他,却被南遥伸手挡住。 不对劲。 很不对劲。 “放心。”小黄很有底气,“这可是夜隐设置下的禁锢,怎么可能让他劈开?他这样只会将人引过来,然后咱们瓮中捉鳖……” 然而还没说完,铜门被劈开了一条裂缝。 “??” 咔嚓咔嚓。 裂缝逐渐加深,铜门猛地碎裂成两半,重重砸在地上。 “如果。”南遥好似突然明白了什么,“那个人的目的就是将所有人引来呢?” 志刚是被操控的。 在他来到这里之后,原本还算得上冷静的情绪逐渐变得暴躁。这并不是他冲动,而是那股钻入他体内的杀欲之气让他暂时迷失了神智。 而且单凭志刚的力量,根本无法劈开由夜隐封印的门。 所以—— 南遥望向刚才起风的方向。 远处的山坡上空无一人,又或者……有谁刚刚离开。 刚才一定有人在那窥视着这里,暗中施法来操控志刚完成这一局面。 突然,站在南遥身旁的贺见突然颤抖了起来:“阿爹……” 铜门里,当真锁着无数魔域弟子。 他们被朱红色的锁链捆绑着,在黑暗中奄奄一息双目紧闭,原本骁勇善战的魔将们此刻毫无生机。 而贺见的父亲,曾经那位铁骑单枪匹马可敌千的魔域猛将,此刻早已消瘦得不成人形,整个人被数十道锁链紧紧捆在墙壁之上,嘴角还渗着鲜血。 这副惨状,让贺见怎么可能沉得住气。 南遥转过头看向身后的谢悼。 他好像早就猜到,在这里究竟会发生什么。 夜风阵阵,他抱着胳膊靠墙而立,像是在看小丑一般看着冲进铜门,大喊大叫寻找着自己兄长的志刚,眼神里没有半点怜悯。 毕竟他本来就是个没什么同情心的人。 到哪儿对他来说,他斗不过是个过路人,也犯不着为了魔域解决什么麻烦。 只是—— “你是不是早就觉察到不对了?”南遥问他。 谢悼偏过视线,看着南遥。 他很少看见南遥不笑。 看来,是生自己气了。 自己明明知道夜隐的异样,却未对她说过一句。所有人都瞒着她,夜隐是不想将她拖入这场危难之中,拿自己呢? 如果说出来,看原本就乱糟糟的魔域变得更乱一些,看这平日里总是张牙舞爪的小姑娘哭得声嘶力竭楚楚可怜,才更像恶种该做的事情吧。 可他偏偏要跟着夜隐一同瞒着她,就好像是心照不宣一样。 这件事很莫名其妙,谢悼也没想通。 只是他突然有那么一刻,害怕南遥质问自己为什么。 但南遥没问,她转过头看着冲进铜门里的志刚,皱起眉,似乎是在思忖着对策。 她这么平静,反而让谢悼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一般,不上不下。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74节 他突然发现,比起总是每一句中听话的南遥,他更讨厌南遥不说话。 所以谢悼偏要问:“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瞒着你?” “夜隐叔叔瞒着我。”南遥答得没有丝毫停顿,她看上去好像总是脑回路不太正常的样子,但很多时候却心如明镜,“他瞒着我是想将我支开,孤身入险,不让我趟这趟浑水,所以我不怪他。” “你也瞒着我,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你如果想让我不开心或者想给我找麻烦,你早就可以这么做了,但你从来没这样做过。” 南遥转头看着谢悼,那双眸子干净得仿佛能看见云影蓝天。在这种比较危险的场合,她好像不应该笑,但她却还是想要向谢悼展露自己真心般似的,将眼一弯,笑眯眯地看着他。 “所以啊,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瞒着我,但肯定不会是因为想让我伤心所以才这么做,对吧?” 那双眼睛看得人接不下去一张伤人的话。 谢悼发现自己失策了。 多问这么一句,原本觉得自己心里就会舒坦些,但没想到却更加不上不下。他偏过头,仓皇避开南遥的视线。 等他再抬眼去看时,发现南遥此刻已经收敛了笑意。 她看上去好像还是有些难过。 “的确有些不高兴,是因为总是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变得很厉害了,所以偶尔会悄咪咪偷点懒。”南遥说,“如果再厉害些就好了。” 早一点看出异样就好了。 看到明显已经精血亏损,强撑着**魔域,却对人只字不提的夜隐。 这满屋子魔域弟子,或许的确是被囚禁。 但或许夜隐并不是取他人之血,而是放自己的血肉来养活这群,早就被杀欲之气侵蚀到神智全无,只知食人血肉屠戮人命的……故友们。 “你先离开这。”南遥转头对谢悼说。 天界的人大费周章折腾上这么一出,很有可能就是要在今夜让魔域彻底动荡不安。到那时势必会有一场恶战,而这些被囚禁了不知多久的杀欲之气从铜门中倾泻而出…… 就像是献祭给恶种的祭品。 谢悼留在这太危险。 “这可不行。”谢悼拒绝了她,“我可不是没有计划的人,我来这儿之前已经做好打算了。” “什么打算?” “今天晚上死一次。 第053章 亲人。 铜门之中充斥着压抑的死气, 那数以及百的魔域弟子身上弥漫着黑气,他们好似被抽干了所有力量,任由锁链束缚着, 奄奄一息。 “阿兄!” 志刚扑进密牢之中寻找着自己的兄长,他点燃灵火照亮整个密牢,火光在一张纸消瘦的面孔中划过。 终于,他在密牢深处发现了那张瘦到脱骨的熟悉面孔。 志刚颤抖着伸出手抚摸上那张看似了无生气的脸。 他尝试着呼唤几声兄长的名字, 但却得不到半点回应。 血气直冲天灵,他后退几步, 用尽全力想要劈开那捆绑在兄长身上的锁链,但直到灵力耗尽他都无法在那锁链时砍出一道豁口。 看来,夜隐为了能够困住这群人倒是废了不少心思。 正当志刚大口喘着粗气,稍作休息后准备再次一试时, 那锁链突然出现了诡异的裂痕。 下一秒,伴随着咔嚓咔嚓的碎裂声, 束缚着数百人的锁链瞬间破裂开来, 重重地砸落在地上。 在锁链被卸下的一瞬间,原本几百位如同干尸一般的魔域子弟同时睁开了眼。只是那眼眸中无星无光, 好似一具具行尸走肉。 有红气萦绕在铜门之外,但好似在畏惧着密牢里的什么力量,那雾气无法进入铜门半分。 但这些魔域弟子却能够嗅到那股杀欲之气, 他们好似被蛊惑似的,撑着虚弱的身躯, 一步一步朝着铜门之外走去。 “阿兄?”志刚试探性地喊了几声, 但自己的兄长只是麻木地从自己身旁走过,跟随着众人朝着洞外走去。 志刚赶忙从地上爬起来,想要伸出手搀扶他, 但在触碰上他手臂的那一刻,却被烫得弹开。 为什么……刚才明明还是很冰冷的身体,此刻怎么变得滚烫? 没关系,只要回到家就好了。 离开这座密牢,就可以和家人团聚了…… 然而,就在有人即将踏出铜门的那一刻,一串紫色的铃铛飞至密牢之口,高悬在半空之中。 南遥双指紧贴剑身,以身为圆心四周燃起灵火。 催动灵力时带起的强风吹起她的头发,她眉头紧锁,灵力由剑身引出朝着铜门处奔涌而去,汇聚成一道幽紫色的屏障,将准备离开魔域的弟子们全都困在了密牢之中。 “你在做什么?”志刚想要从屏障内冲出,但却被那股强大的灵力重重弹开,他怒吼道,“你难道看不到吗?他们都是被囚禁的!” “我看到了。”南遥将自己的灵力源源不断地送入那盏屏障,她声音平静地没有半点起伏,“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和夜隐叔叔是一边的。” 贺见终于沉不住气:“南遥!” “万一夜隐叔叔不是要害他们,而是为了救他们呢。”南遥突然问。 这太难让人相信了。 贺见一转头,看着里自由只剩半步之遥,正在一次又一次撞击着屏障的魔域弟子们,收回视线,闭上眼道:“抱歉……” “不用抱歉,我不准备说服你。”南遥笑了声,突然剑锋一转指向贺见。 猝不及防地一股力量将贺见的身子击飞,他后背撞在树上,还没来得及反应,一枚黄金锁便拷在了他的手腕之上。 谢悼冷眼旁观南遥揍贺见,好似不打算出手的样子。 南遥直起身:“麻烦你忍耐一下了。” “松开!” “你绑了我一次,我绑你一次,算是扯平了。” 南遥不接茬,但只要她一撤力,屏障的力量就会削弱。所以她只能抽身半刻解决贺见后,继续去维持那股结界。 只要撑到夜隐来…… 但南遥却隐隐约约感觉到不对。 冥夜将军费尽心机,打开铜门卸去锁链,一定是为了引起一场大骚乱。 这种情况下,他不可能放任自己拦下这群魔域弟子。 所以他应该会—— “就是这儿!” “我看到了,我的丈夫真的在这儿。” “天呐,怎么会这样?” “我的孩子、快点救救我的孩子,一个月了,整整一个月了,终于找到他了……” 南遥转过头看向身后。 无数魔域人举着火把,星星点点的火光照亮漆黑的峡谷,他们朝着密牢赶来,而为首率领着他们的,就是那位冥夜将军。 有人发了疯似的朝着南遥冲过来,但还没碰到她分毫,一把长刀在旋转着飞来,刀锋狠狠插进那人面前的地面之上。 谢悼一跃而下,弯腰握住刀柄,稍稍抬眼,语气里泛着浑:“这条路可不通,各位请回吧。” “你、你们这是在助纣为虐!”那人连连退后。 “啊?”谢悼倒是半点都不生气,反而笑眯眯地回他,“你瞧瞧你这话说的,我本来就不是好人。” “大家亲眼所见,想必都心里有数。这些天我在内心反复煎熬,作为跟随夜隐的老将,我定是他忠诚无比的信徒,但……” 众人愤慨之时,站在最前的冥夜也开了口。他说到一半,神情愈发沉痛,似乎内心在苦苦挣扎,停顿许久才接着道,“但我实在不能眼睁睁看着我们魔域的子民遭此劫难。” “冥夜将军不必自责,人赃俱获,夜隐怎么可能抵赖?” “可恶,我早知夜隐性情暴虐本以为他至少不会对魔域动手……我居然会奉这种人为魔尊?” 冥夜的话好似加了一把火,众人越来越激愤。 更别提山坡上有数不清的魔域人,都是密牢内那些被囚禁弟子的亲朋好友。他们看着自己熟悉的人如此狼狈不堪的模样,更加义愤填膺,还有些人哭得撕心裂肺。 哭声、咆哮声、议论咒骂声。 众人的情绪被掀至高潮。 “一起上,就不信他们能抵得住我们这几百几千人的围攻,今日……一定要将我们的亲人救出!” “说得对!” 果然。 这就是冥夜将军的目的。 南遥转过头,看着山坡上乌泱泱的人。 谢悼背靠着那把深深插入地面的长刀,听到这些话,他漫不经心地拍了拍袖子上的灰,然后转过身将刀拔起。 他背对着南遥,面对着那数不清的魔域人,没有半点犹豫。 南遥收回视线,转头看着牢内紧贴在屏障上,挣扎着想要逃出的弟子们。 她默不作声地握住剑,剑刃割开她的手掌,她将鲜血和灵力一同烧进剑身之内,直到力量虚脱才停下。 她将手一扬,剑飞悬于紫铃之下,迸发出强烈的光芒加深了屏障的力量。 南遥将身上大半灵力耗尽封存在剑中,以此获得些许可以抽身的时间。 她转身走到谢悼旁边,拍了拍他的肩,然后抬头看着山坡上的众人:“做个交易吧,在夜隐来之前,你们不攻破屏障,我来当你们的人质。” “你和那夜隐沆瀣一气,我们凭什么听你的?” “因为会死人。”南遥说,“真打起来的确不一定拦得住你们,但是肯定会死人。” 几百人。 谢悼或许真的能拦下来,但是这么多人的混战,必定会死伤无数。更何况混战之中发生什么事情,谁都没办法事无巨细地顾及到。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75节 这不就是冥夜的目的吗? 更何况…… 虽然南遥对这群人没什么感情,但魔域是夜隐叔叔耗尽无数心血也要守护的地方。 牢内苦苦挣扎的。 山坡上剑拔弩张的。 都是被天界愚弄的魔域子民。 他们是棋盘上的棋子。 包括,挡在自己身前的谢悼也是。 所以南遥要阻止这场混战。 “就算拼死一战又如何?只要能救出亲人,无论什么我也——” “但也有简单的方式不是吗?”南遥语气平静,“挟持我之后,如果你们队夜隐的解释不满意,尽可以那我要挟他打开牢门,放出你们的亲人。” “你?你是谁?凭什么保证夜隐会为了你放人。” “因为我是他的亲人。”南遥说。 此言一出,众人震惊。 包括此刻被南遥锁住的贺见。 夜隐再三提醒过知晓南遥身份的人,要他们不要在众人面前提及。一是害怕自己身上的血债被仇敌记恨在南遥身上,二是南遇晴不想她借着自己这几位叔叔的名号耀武扬威、不思进取。 南遥很听话,从小也是个有主见的人,虽然有三位宠着自己的长辈,但却从不借着他们惹是生非。 她在夜隐被千万人追捧敬畏的时候从未提及这件事。 却在他被千夫所指之时坦然承认。 谢悼侧目看她。 他总算知道,为何那两位都将她视若珍宝。 南遥从灵囊里掏出一堆魔域宝库内的宝物,一字排开摊在地上:“我的身份贺见可以证明,你们之中也有知情人可以证明,魔域十八魔将可以证明,这些夜隐叔叔亲自赠予我的宝物也可以证明,如果冥夜将军您真的不会说谎的话,也可以替我证明。” 众人齐刷刷看向冥夜。 冥夜眸色沉沉,却未开口。 南遥笑了声:“这样,我可以作为筹码了吗?” 人群中议论纷纷,然后有人动摇:“那你自己孤身一人过来,不能让……让那个叫谢悼的靠近。” “好的。” 南遥乖乖巧巧地朝他们走过去,但还没走出几步,却被谢悼一把握住手腕。 谢悼那双眸中平静得可怕,他声音沉沉:“不用你去。” “我知道。” 南遥抽出手,对着他笑了起来,那双杏眸里宛若可以看见绚烂的春天,“无论你能复生多少次,我们都不要受没必要伤。” 说到这儿,她竖起食指,装模作样地教育他,“不要总打架。” 说完,转身朝着对面走去。 “这样我们只要等夜隐来,就可以讲这件事问个水落石出了。” 有人也算是放下了半个心,他们看向冥夜:“对了冥夜将军,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为何夜隐还没有来?” 但此刻的冥夜将军只是沉着一张脸,他的视线狠狠在南遥脸上剜过,然后目光重新落在那屏障之上,眸色沉沉。 “冥夜将军?冥夜将军?” “哼。” 不知道为何,众人心里冒出些不安,他们反复多喊了几句,却只听到一声冷哼作为回应。 冥夜抬起眼,突然拔剑纵身一跃,剑锋直击那屏障。 但剑在距离屏障只差分寸的位置,被谢悼的刀挡下。 两人对峙,四目相对。 “看来,你的确不知道你该做什么。”冥夜压下声音,“恶种就是恶种,即便是长得像人,最后还是会变成那个只配待在地狱的怪物。” 强大的威压在两人之间迸发开来。 闻言,谢悼总算正色看他,那双漆黑的眼眸暗得看不见半点光。 “你以为你真的有了朋友,所以想要这样帮她吗?”冥夜低笑一声,贴近他的耳畔,“但你有没有想过,这是拜你所赐呢?” 刀气弱了。 好像一根细长的鱼刺扎进了心脏。 谢悼的力量有片刻的松动,但只是这一瞬,却被冥夜抓住了机会。 他迅速变了刀势,击碎那屏障,然后飞速撤身。 “再见了。” 冥夜笑着看向谢悼,然后身影一下子吞噬在凭空出现的黑雾之中,而后烟消云散。 在他即将消失之前,还不忘转过头望向南遥的方向。 最后虽然没让计划有偏差,但因为这个小姑娘……付出了太多了代价。 自己不得不暴露身份,提早重返天界。 而恶种也…… 看来,和几十年前一样,人界又出现了些阻碍计划的东西。 随着冥夜的消失,一股浓郁的杀欲之气正在朝着这个方向涌来,一点点逼近。而这仿佛一个讯号,潜伏在密林中的魔物睁开眼,狂躁地发出怒吼。 危险逐渐靠近。 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屏障碎裂开来后,众人还是下意识地奔向自己的亲人。 无数人从谢悼身边穿过,他任由着那些人撞过自己的身体,低垂着头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突然,有人握住他的胳膊。 谢悼一抬头,对上南遥那双漂亮的杏眼。 “我们先去高处。”她着急忙慌地将人往外拽,“我感觉到不对劲,等会可能会发生危险,这里太乱了……” 既然阻止不了,那就保护好自己。 她甚至没多怪他一句。 谢悼任由南遥拉着自己往外走。 周围声音嘈杂,伴随着黑雾和嘶吼着的魔物声,四周一片混乱,但南遥却好似一个光点,拽着他照开一条光亮的路。 然后,一直朝前走着。 “我没拦住他。”谢悼突然说。 “那又怎么了?”南遥觉得他这话莫名其妙,她转过身对他说,“这件事不是我们的责任,不是任何人的责任。” 说到这,她还一板一眼地竖起食指,提醒似的问道:“记住了吗?” 谢悼安静地看着她,视线稍稍一偏,落在自己被她紧握着的手腕上。 只是那道光,好像无意间也落在了他的身上。 南遥刚带着谢悼占领视野最开阔的高处,便听到下方传来阵阵惨叫。 她刚才抽空解开和贺见身上铐着的黄金锁要他逃走,但贺见不但不逃,还穿过人群去寻找自己的父亲。 其实也能理解。 灾难时大家都会奔向重要的人。 只是…… 他们以为终于可以和亲朋好友相拥,但牢内的人一走出门外,就像被什么东西附身似的,发了狂似的抱着脑袋咆哮着。 杀欲之气瞬间朝着此处扑了过来,钻入那些人的身体之中。 干瘪的身体一点点变得充盈,原本好像奄奄一息的魔域弟子此刻突然容光焕发,他们的身体疯狂汲取着杀欲之气的力量,身上的温度也越来越烫。 终于,有人觉察到异样:“怎么会这样……” 突然,这些魔域弟子抬起头,原本平静的双眼充满躁意,眸色也突然变得血红。 “怎么了?你看看我,我是你的妹妹……” 然而这人还没说完一句话,就被面前的男人用灵力斩断了一只胳膊。 不仅是这人,几乎所有从密牢里逃出的魔域弟子们仿佛都失去了神智,像怪物一样屠杀攻击着周遭的人们。 众人慌忙逃窜,也有人咬牙回击。 血腥味充斥着南遥的鼻腔。 更雪上加霜的是,林中的魔物们奔出,形成一个包围圈,堵住所有人出逃的方向。 该怎么办? 南遥刚才维持屏障消耗了太多的灵力,此刻根本无法应对如此之多的魔物,更何况场面一片混乱…… 而就在这时,一道赤红的光芒驱开黑雾,强大的光柱从天而降,重重砸落在地上,震开周围正在厮杀着的人们。 尘烟散去后,位于战场中心的夜隐缓缓抬起头。 他一只手按住地面,灵力划破掌心,鲜血顺着地面四散开来。 突然,无数道赤红的锁链以他掌心为点,破土而出,朝着那些被杀欲之气控制失去神智的弟子们奔涌而去,缠住他们的腰身。 “进密牢里。”夜隐开口,“密牢中有我的神魂为镇,魔物和鬼魅无法靠近。” 这也就是在密牢之中这群人还能不至于陷入癫狂的原因。 在灾难面前,所有的疑虑都被一扫而空,或许有人还仍然有疑惑,但魔物奔涌而至,已经不容人思索。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76节 还能维持着清明的人扶起身旁伤残的同伴,朝着密牢跑去。 被绳索束缚的弟子们发了疯似的想要挣脱,但却被夜隐一把扯了回来。 但这陡然爆发的巨大力量好似牵动了他的伤口,他眉心微皱,却未停下,而是转身面对着朝着此处袭来的魔物。 必须要挡在这儿。 夜隐擦去唇角渗出的血迹。 突然,轻剑破开一只魔物的躯体,南遥持剑而来,奔向夜隐。 夜隐:“遥遥!” “我来啦。”南遥在他面前站定。 “到密牢里去。” “我不去,我很厉害,可以帮到您。”南遥理直气壮。 夜隐的身体早已透支,南遥不能留他一人在此。 “我娘和我说过的,她说夜隐叔叔这个人总会装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因为觉得这样才有魔域之主的气概,但其实背地里丢了只狗都会难过得找上半个月。” 南遥振振有词:“所以,我可不能把总在背后偷偷委屈的夜隐叔叔一个人留在这儿。” 再强大的人,也不该一个人舔舐自己的伤口。 “现在,”南遥转过身,同夜隐面对同样的方向,“该我照顾您啦。” 第054章 魔尊夜隐。 “我有和你讲过你夜隐叔叔小时候的故事吗?” 某一日, 闲着没事的南遇晴女士突然这么问年幼的南遥。 夜隐是个被遗弃在寒山的孤儿。 没人知道他的父母是谁,但是他却拥有着最纯粹的魔血。 他被山中村落内一对老夫妻收养。 那时他也不叫夜隐,而叫做阿难, 在梵语里是欢喜的日子。 虽然自小他生长速度便异于常人,但老夫妻还是将他视若寻常孩子替代。他们教他读书,教他写字,教他如何遏制魔性, 教他如何变成一个普通人。 夜隐是孤儿,但却拥有天底下最善良的父母。 但这一切直到山中狼群突袭村庄那日结束了。 那日整个村庄都化作一片血海, 野狼袭击村民,撕咬家禽,不少人死于非命。 于是夜隐出手了。 在那天过后,村民恐惧的不是那冷血的狼, 也不是对村落里虎视眈眈的魔物。 而是以一己之力屠杀狼群,站在血泊中却毫发无伤的夜隐。 “他是魔种!迟早会和魔人沆瀣一气屠杀整个村落!” “魔性难改!得把他关起来!” 老夫妻颤颤巍巍地同人理论, 叫夜隐快走, 却被推搡在地。一群人叫嚣着这对老夫妻也和魔人为伍,也得受到惩罚。 夜隐问:“如果我愿意被你们关起来, 是不是就能放过他们。” 那时的夜隐还是个孩子,虽比同龄人要成熟些,但模样却仍稚气未脱。 村名们铸造了几百公斤重的封魔锁, 将夜隐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窖之中。 他在那里待了很久很久。 但无论时间过去多久,有些事情始终无法改变。 比如人类最纯粹的恐惧。 老夫妻死了。 死在了村民的白眼和排挤之中, 死在了被人放火烧干净了的良田之中, 死在了几岁孩童的石子当中,死在了四处连点煤火都讨不到的寒冬腊月当中。 阿爹在一个寒冬里冒雪出门给大病的妻子捕鱼,被人撞下冰窟。 妻子在盼不到尽头的绝望之中悬梁自尽。 夜隐在老夫妻双双死去的那天挣脱了锁链。 火光漫天。 黑云汹涌, 而后又下了一场暴雨,浇灭这村中大火,只剩下倒塌的房梁和满地死尸。 孩童的啼哭声聒噪,随之而来的还有村民的惨叫与哀嚎。 血污混着雨水一起,顺着地面上曲折的沟壑蜿蜒而下。 阿难。 本来应该是欢喜的意思。 犯下滔天罪行的夜隐被正道所不容,他被追杀,和那些修士缠斗。 他一直居无定所,总是孤身一人。 很多人想要杀了他,也有很多人被他杀死。 那时的夜隐还不到十八岁,但江湖中却已经对这个名字闻风丧胆。有人说他想来独来独往,但为人心狠手辣,出手残暴而又血腥。 像是隐藏在夜色里的凶兽。 凶兽是找不到归处的。 他从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多数时候是栖息在山野与高高的树枝上,一抬头可以看见满天的星辰和月亮。 他总会想起记事起时,那对老夫妻一笔一划叫自己写下的“家”字。 都说受伤的猛兽会返回自己的巢穴,历经险阻的旅人会匆匆赶往自己的家乡。 夜隐该去哪呢。 这点没有人教他。 他是最纯粹的魔,却被最朴实的人给养大。 在一次围剿中,他杀出重围,捂着伤口一路穿过密林,滚下山坡。而再次醒来时,却已经有人替他包扎好了伤口。 “我靠,这小子命真硬。” “这可是给那群老东西惹了不少麻烦的小子啊,不愧是我们这边的人,就是有出息。” “小声点,人家还要休息。” 夜隐睁开眼。 面前围着一群人,有的青面獠牙,有的五大三粗,也有的生得秀美看上去与常人无异。 为首那人拍拍胸口:“现在你就归我们罩着了,咱们这群人叫做[杀遍天下·嗜血狂魔·恶贯满盈·魔帮],我是魔帮帮主,看你表现不错,可以给你个十七副帮主当当。” 那时还没有魔域。 只有一群抱团取暖、五大三粗的魔人们摇着旗帜到处寻找自己血脉的弟子称兄道弟。 他们会拽着夜隐给他灌酒,那时夜隐年纪轻轻,总会被呛得满脸通红,然后就有人拍着手笑他酒量差。 最后在被管事的姨姨挨个给教训一通,叫他们不要总欺负小孩子。 时间一点点过去。 他们占了一座山,在山中最豪华的山洞前挂上一个牌匾,牌匾上七扭八歪写着“魔人之家”这四个字。 家字写错了。 夜隐一直没有拆穿。 后来他们打下一小片疆土,又占了几座山头,劫了几座关押着魔人的大牢。 那个不入流的小帮派一点点发展成了魔人山,在到一片小小的魔域。 夜隐是里面最强的。 但他性子也最孤僻,打架时猛地不要命,但却总是独来独往。 其他人一边骂着这小子不合群,一边深更半夜给他拽起来喝酒。 那是漫长而又短暂的岁月。 几百年过去,最初的那群人早就剩不下几个,有的战死,有的早已大限将至。但一群人离开,总有一群人进来。 夜隐被人带着拥有了安身之所,然后又庇护着新的魔人回到属于他们的家园。 百年过去。 千年过去。 每晚拉着夜隐喝酒的人也全都离开了。 魔域越来越强盛,夜隐已经成为一个令人闻风丧胆,足以震慑三域的名字。 他被魔人敬畏着。 “魔尊夜隐,生性残暴,骁勇善战。” 魔人敬仰,但却不敢冒犯。 人界将其视为死敌,但却无人敢去讨伐。 在攻开某座大牢时,夜隐从斩魔斧下救下一个男孩。 男孩嚎啕大哭,抽抽搭搭地说自己的父兄早在昨日就被处以刑罚。 身旁的魔将皱起眉,将男孩拽开,叫他不要叨扰魔尊,赶快去到后方,会有人照料他的安全。 但夜隐盯着男孩的脸看了许久,突然鬼使神差地弯下腰。 他那张脸看上去面无表情,甚至挤不出一个笑脸,憋了半天只问出几个字:“会写字么?”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77节 “?” 夜隐又问:“会喝酒吗?” “?” 夜隐好像早就变得不善言辞,他没头没脑地问出两个问题,让身旁的魔将和面前的男孩全都摸不着头脑。 但他好像没觉得自己的问题有哪里不对,见男孩一脸茫然,他皱起眉:“都不会?” 男孩怯懦地点了点头。 “嗯。”夜隐说,“带他先回魔域吧,在魔域里,会有人教你。” 男孩不明所以,但还是一路小跑跟在领着他前往后营的魔将身后,那个小小的背影一路朝后走,接着消失在夜隐的视线范围内。 夜隐突然想起很多画面。 想起自己在屠杀整个村庄后,躺在自己给那对老夫妻盖得两座坟之间。 那时的他也是小小的。 抬头可以看见漫天星光,乌云遮月。 天地苍凉。 他回过头,好像又看见自己以剑驻地,蹲在死去的帮主旁边。 “多笑笑啊,夜隐。”帮主伸出手,抹在夜隐的唇角上,“以后,大家就交给你了。” 孤光照月,云隐寒夜。 夜隐抬起眼,身后是魔域疆土,身前是讨伐魔域的万千修士。 他持剑而立,站在众人之前。 比起他想要守护的东西,那么一点孤独,好像也并不重要。 南遇晴讲完故事,认认真真地问南遥有什么想法。 南遥心想。 这或许就是母亲明明可以在穿越过来之后,对三位尊者之间自相残杀置之不理,但却仍然想要救下每一个人的原因吧。 于是她说:“我明白了,夜隐叔叔承受了很多,所以我们要体谅她。” “……其实我主要是想表达,这几天你去魔域玩,如果夜隐那老东西要你也学会喝酒的话,你就要他赶快爬。”南遇晴竖起食指提醒道,“哄你喝酒的男人都不是好男人,明白了吗?” 南遥又懂了:“明白了!” 南遥来到魔域的那段时间,魔域并不太安宁。 许多魔人被魔物伏击,且有些魔域人同妖域那边生了些摩擦,虽说那时三域已经在南遇晴的努力下开始尝试共存,但彼此之间的偏见彻底消除可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 夜隐很忙。 他总是带着一身血回来,然后又天不亮就离开。那时的他根本无暇照顾南遥,于是找了一堆同她同龄的孩子陪她玩。 直到有一日,这些事情总算解决地差不多。 跟随着自己南征北战的魔将也许久没回家,纷纷告假探望,夜隐一边冷这张脸,一边让他们回去。 一转身,夜隐又准备奔赴另一座山头,封印那只对魔域来说视为隐患的魔蟒。 但谁知还没走出几步,就被人拽住衣角。 他一转头,南遥灰头土脸地弄得一身脏,正在气呼呼地看着他,不由演说地就将他往回拽。 那么小小一点想拽动夜隐,可得费上九牛二虎之力。 她双手扯住衣角,拽得脸红脖子粗,夜隐无奈地顺着她走了几步,然后蹲下身用袖子擦了擦她的脸:“怎么弄得这么脏?底下的人是怎么照顾你的?” “该吃饭啦。”南遥气鼓鼓地叉腰,“房间里的菜都热过两回啦,您前几天说今天要陪我吃饭的。” 夜隐无奈地笑笑:“改日,我今日……” “巨蟒已经被我杀了。”南遥露出一副‘我厉害吧’的表情,从灵囊里摸出一枚内丹,递到夜隐手中,“夜隐叔叔,看!” 夜隐看着那枚内丹,稍稍一愣,随即皱起眉:“你怎么……” “我偷偷去的,那巨蟒还开口嘲笑我,结果被我拔光了牙齿。”南遥说到这儿,话锋一转,笑眯眯地问他,“现在可以和我去吃饭了吗?” 看着南遥那张笑脸,夜隐怎么都对她发不出火,他握住她的手腕,仔仔细细地端详着她胳膊上的伤口,一边注入灵力替她疗伤,一边轻声说:“你夜隐叔叔不用吃饭的。” “那不重要,我娘说了,一日三餐是一种生活态度,所以一定得乖乖吃饭。夜隐叔叔你总是一天到晚都在忙,这样才不是在好好生活。” 南遥说到这儿,一把抱住夜隐的胳膊,开始耍赖撒娇:“所以夜隐叔叔以后跑出去也带上我吧,我很厉害的,才不会拖你后腿。到时候我还要好好监督你每天吃饭睡觉,如果您在这样一忙十几天不合眼,我就告诉我娘你带坏我还教我熬夜!” 夜隐垂眼看着面前的南遥。 她絮絮叨叨,假装成凶狠严肃的样子说了一大堆,但他却一点都不觉得她吵。 她这么小小一点,却总能将周围折腾得热热闹闹,然后再执着地推着自己朝着那烟火气息的人群中一直走。 “嗯,我知道了。”夜隐笑着替她擦去脸上的灰,然后毫不客气的捏了捏她的脸。 夜隐宠爱南遥,不是因为她是南遇晴的女儿。 从来都不是。 * 万鬼咆哮。 夜隐看了眼不断超此处汇聚而来的恶鬼,攥紧拳头,然后猛地将手中的锁链砸进地下。 接着,他抽身向前,毫无保留地释放着自己的灵火。 灵火熊熊燃烧,然后猛地烧作一道巨大的火墙,那被锁链束缚的魔域弟子和身后的密牢全都划进火墙内的范畴里。 夜隐咳出一口鲜血,一个踉跄,单膝重重砸在地上。 他伸出手抹去唇角的血,回头望了眼身后。 隔着火墙,无数双眼睛凝视着夜隐的背影。 虽然不知道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再愚笨的人也能看出,夜隐怎么会是想要伤害他们的人呢。 魔域人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这位王者。 他们一直望着他的背影。 只觉得那是高高在上,极致力量的象征。 但好像直到这一刻,他们才终于明白,为什么夜隐留给他们的永远只有一个孤单的背影。 夜隐收回视线,看着再次奔涌而来的魔物,他微微偏过头,南遥站在自己的身侧。 为了筑起这道杀欲之气与恶鬼无法入侵的火墙,几乎已经烧干了夜隐所有的力量。他的身体状态越来越差,差到那原本在进攻着火墙的杀欲之气嗅到了新的……可以寄生的宿主。 南遥记起系统曾经对她说过,三位尊者之所以一开始不受杀欲之气的影响且能庇护一方疆土,是因为他们的神魂强大精神坚定。 但原书中他们为了争夺原女主三败俱伤,所以才让杀欲之气有机可乘。 现在夜隐的状态…… 夜隐捂住胸口,也觉察到了自己的异样,杀欲之气源源不断地钻入他的体内。他捂住胸口,几乎是咬紧牙根才挤出一个字,使劲推了一把南遥:“走。” 他的眸色逐渐变得赤红,呼吸越来越沉重,身体滚烫,皮肤上出现了蜘蛛网般的赤红纹路。 而就在这时,南遥拥住了夜隐,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后背。 夜隐的双眸完全化作血红,他紧紧掐住南遥的肩膀,直到鲜血顺着她的背脊哗啦啦往下流。 想要就这么撕碎她,对于夜隐来说简直轻而易举。 但他还听得到南遥的声音。 他的脑海里好像无法分辨任何东西,乱作一团,只知道本能地进行屠杀。但他总觉得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面前这个人,是他无论如何也不可以伤害的人。 那双赤眸颤抖着,手上的力量松了又松,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声难耐的呜咽,就好像最后一点清明在和那股操纵着他的杀欲之气死死颤抖。 绝对不可以。 绝对,不能。 南遥的灵力源源不断地被夜隐剥夺,但她甚至都没发出一声痛哼。 她信赖夜隐叔叔,就像他从来也这样信赖着自己一样。 他不会对自己动手。 有人靠近。 周围魔物的咆哮声渐渐弱了。 好像有谁劈开魔物,撕裂恶鬼,斩出一条生路。 谢悼握住夜隐的手,将他一把扯离,然后俯下身抱起几近被汲取干净灵力的南遥。他抱着她远离战火,在一棵树下将她放下。 南遥疼得说不出话,视线一片模糊。 谢悼好像也没准备同她说些什么。 她睁开眼,只看见月色下那个少年挺拔的背影,他的黑发被周遭的强风吹起,他转过头轻扫了南遥一眼。 只在那一瞬间,南遥却仿佛看见了那双总是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眼眸里,只剩下令人悲伤的孤寂。 谢悼朝着被杀欲之气控制,开始变得暴戾的夜隐走去。 夜隐抬起那双充满杀意的眼眸,望向谢悼。 两人对峙。 夜隐先动了。 两股强大的灵力相撞,灵力震荡,摧枯拉朽般扫过整个山坡,树木折断,石墙崩塌。 但谢悼却未出刀。 他直直握住了夜隐的剑,好像感觉不到疼似的,任由那股灵火烧过全身。他看着夜隐,突然勾唇一笑。 下一秒,他握紧夜隐的剑锋,将剑一把扯过,然后反手抓住夜隐的手腕,捏着那只手穿透了自己的心脏。 可不能杀掉夜隐啊。 那张牙舞爪的小姑娘平日里总是屁大点小事都会装出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把她的夜隐叔叔给杀了,保不准得哭上一年。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78节 他可不擅长哄人。 谢悼胸口剧烈起伏着,他唇角渗出血迹,但他却好似毫不在意,甚至根本懒得伸手去擦。 他闭上双眼,任由夜隐的手捏碎自己的心脏。 恶种死后,会迎来再一次复生。 复生的条件是汲取人界中的杀欲和力量作为填补身体的材料。 这也是唯一一个,能够抽出夜隐体内那股杀欲之气的办法。 死亡的感觉再次直冲天灵。 突然他想起南遥曾经问过自己,每次死亡的时候,他感觉得到疼痛吗? 之前没有留意过,这次谢悼特别注意了一下。 嗯。 是疼的。 但好像在许多事情面前,这些也不太重要。 为什么这么多人会喜欢宠爱着南遥呢? 谢悼好像突然能明白些什么。 她的出现,原本就是带着那驱散黑暗的光亮的。 这一点,自己好像和她完全不同。 他的诞生,从始至终就是为了死亡。 第055章 情人节快乐! 夜隐的手贯穿了谢悼的胸膛。 巨大的灵力掀起一阵强风, 掀起地块,碎石和黄沙被这股劲风裹狭着形成一个包围圈。 鲜血顺着夜隐已经魔化的手掌滴落。 谢悼双目紧闭,低垂着头, 大片的血色渗透他的衣衫,就连漆黑的头发上也沾满了鲜血,那红色的束发带被风高高吹起,好像是他全身上下唯一一点还存着生机的东西。 好像在这一瞬间, 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南遥的意识终于从一片混沌中逐渐清晰,那股剧痛逼着她更加清醒了半分。 她终于看清了眼前的画面。 看见已经化作半魔的夜隐, 看见如同被一具死尸般毫无生机的谢悼。 似乎是觉察到南遥的视线,夜隐抬起头朝着她的方向望去。 此时的杀欲之气就好似已经灌进了他的天灵,他看着南遥的那张脸,觉得熟悉, 但眸中却聚不起光。 他不知道这股熟悉的来源,只是依循着猛兽的本能, 想要朝着新的猎物走去。 南遥扶着树, 艰难地站了起来。 夜隐扫了眼面前已经没有呼吸的谢悼,抽出自己的手, 任由他像一具断了线的木偶一般跌落在地上。 他站起身,朝着南遥走去。 一步。 二步。 突然,有一只手拽住了夜隐的手腕。 是谁? 夜隐转过头。 本来应该成为一具尸体的谢悼, 此刻一只手紧紧地握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按住地面, 撑起自己的身子。 只是那副身体好像太过虚弱, 起到一半,半边肩重重往下坠了一下。手掌暴起青筋,鬼气、红雾、周围丝丝缕缕的力量缠绕在他身侧, 源源不断地灌入他的体内。 谢悼的呼吸逐渐变得沉重,他胸膛剧烈起伏,从颈部生长出诡异的黑色纹路,一点一点向全身上下蔓延开来, 不对劲。 半魔化的夜隐僵硬地偏了偏头,垂下眼。 自己身上的力量在谢悼握住自己手腕的那一刻,便抽丝剥茧般的从自己体内脱落,源源不断地钻进了谢悼的身躯。 谢悼的胸膛原本被破出一个大洞,而此时,那个血淋淋的窟窿里聚满黑气。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生长、织构、重新跳动。 随着杀欲之气一点点的被抽去,夜隐渐渐找回了自己的神智,他的魔化慢慢消失,随之而来是颅腔内强烈的阵痛,痛到他不得不腾出手紧紧按住自己的太阳穴。 他艰难地睁开一只眼,看着面前的谢悼:“你……究竟是谁?” 终于。 谢悼动了。 又一次复生。 但这次复生时所汲取的力量,是之前的千倍万倍。 他听到夜隐的问话,缓缓抬起头,唇角忽地一扯。 那样一张少年面庞,却笑得如同一个纯粹的恶胚,那双充满着笑意的双眸里却让人看不到半点友善,就好像一个天生顽劣的疯子。 谢悼的心脏重新开始跳动,他的每一根血管仿佛都被那股力量给充斥,杀欲之气浸透进他的五脏六腑。 他松开夜隐,扶着膝站起身,活动了下自己的脖颈,然后直勾勾地盯着夜隐的脸,脸上笑意不减。 黑色的纹路一点点爬满他的全身,但和被杀欲之气所控制的人不同的是,他眼底一片清明。 只是这片清明,却让人更加陌生。 小黄曾经说过。 现在的谢悼是恶种,但又不是恶种。 恶种是一个纯粹的杀胚,而谢悼只是一个胚胎,但如果经过足够力量的灌溉吞噬足够多的食饵,他迟早都会变成最后最根本的样子。 “糟了,他吸食了太多。”小黄从南遥的玉佩中钻出,“这样下去,他会陷入狂化状态的。” 此时的谢悼看着面前的夜隐。 他想。 他认识这个人。 魔域尊者。 好像又是谁的挚爱亲朋。 但重要吗?不重要吧。 黑色的纹路越来越深,他浑身黑气,强大的杀欲在他体内反复碰撞着。他朝着夜隐一步步走去,灵力在手腕间聚集。 那双清明的眸子逐渐变得冰冷,他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看着夜隐就像在看自己新鲜的食饵。 他需要成长。 他需要这股力量。 夜隐早就觉察到不对,他迅速后撤,但谢悼却没有给他反应的时机,一跃向前,掌心带着那股霸道的灵力攻向夜隐的头颅。 夜隐伤势很重。 他神魂俱损,灵力大亏,若是吃下谢悼这一击…… 而就在这时,谢悼耳畔传来一阵清脆的铃声。 这铃声仿佛突然扯住了他五感中的某个脉络,让他的攻势稍稍一顿。 下一秒,他看见一道紫色的影子从自己身旁掠过。 他的灵火离夜隐只差毫厘,但南遥却毫不畏惧,她扑向夜隐,那炽热的灵火烫得南遥后背血肉模糊,但她却一声不吭,掌心聚力用力一推,将夜隐推出谢悼的攻击范围。 南遥跌坐在地上,胸腔剧烈起伏着。 “遥遥!”夜隐回身喊道。 但突然,谢悼停住了。 他的掌心离南遥只差分毫,却硬生生收住。 南遥转过头。 她看到谢悼的胳膊颤抖着,五指猛地卸了力,然后缓缓蜷缩成拳。 他没有抬头,南遥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只看见他突然用另一只紧紧掐住自己的手腕,然后一点一点,艰难地将胳膊收了回来。 他突然双膝无力,半跪在地上。 他低垂着头,胸膛剧烈起伏着,就连呼吸也愈发艰难。 南遥喊他的名字,下意识伸出手想去碰他:“谢悼?” “滚开。”谢悼的嗓音很哑,似乎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南遥伸出的手忽然停住。 不知过了多久,谢悼撑着地面,缓缓站起身,他往前踉跄一步,但很快又稳住身子。 他咬紧后槽牙,一只手紧紧按住自己的胸膛,呼吸沉重。 南遥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不知道这样望了多久,谢悼总算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只是轻描淡写的一眼,但那一瞬间,南遥好像又觉得那双眼眸不再陌生。 但为什么她觉得谢悼现在如此悲伤呢? 悲伤到,就连南遥都替他难过起来。 在那一眼后,谢悼便猛地转过身,朝着与众人背道而驰的方向走去。 好似在这一刻万籁俱寂。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79节 灵火逐渐消散,鬼气全被吞噬,杀欲之气消散得无影无踪。 一切都结束了。 困在密牢中的人们总算松了一口气,喜极而泣。 南遥转头看了看身后的一群人相拥而泣的画面,又转头看向谢悼逐渐消失在眼前的背影,突然鼻尖一酸,变得难过起来。 这么浩瀚的夜空,只有一道月光照在谢悼身上,留下一个影子,陪着他一同前行。 再忍忍。 谢悼这么对自己说。 再忍耐一下啊。 他不知走出多远,直到周围听不到半点声音,感觉不到任何人的气息。 那股杀欲之气开始暴躁地在他体内乱撞,本来是同源而生,但此刻却被谢悼极力遏制着,与自己并不相融。 他身体重重砸在一处湖泊旁,再次撑起身子时,却从那湖水中看到自己的脸。 双目腥红,脸上爬满了黑色的纹路 。 他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双手汇聚满了红气,杀气在他体内仿佛奔涌着,仿佛是从地狱被扯出来的修罗,与周遭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谢悼缓缓抬起手,盖住自己一只眼睛。 怎么会觉得面容如此可怖呢。 他忽地低笑起来,笑声越来越大。 他突然就无力再去抵抗,卸下浑身力道,任由那股杀欲之气一点点围绕住自己的心脏,无孔不入地渗透进去。 谢悼的神情突然就平静起来,那双眸中无星无光。 而突然,有什么东西从胸膛滑落,摔在了地上。 那是南遥求来的护身符。 但被鲜血泡过,已经分辨不出原来的颜色。 谢悼眸光动了动,他伸手拾起那枚护身符,安安静静地端详着。他忽地直起身,抬起头,无力地看着头顶高悬的一轮明月。 忽然,他闭上眼,从腰间摸出三根蛛矛。 那时南遥之前从招魂山中砍下来的,谢悼随手将它们缩成暗器的大小,带在腰间。 他迅速将这三根蛛矛分散开来插在自己身上的几处穴位上,暂时挡住血液的流通。 下一秒,他猛地撑起身站起,重新睁开眼,望向不远处南遥求签时所在的庙宇。 谢悼撞进庙中。 他后背紧紧贴着墙壁,咬牙用灵力封住整个屋内。他手掌按住地面,如同夜隐那时一样,耗尽灵力从幻化出无数条封印锁链。 只是唯一不一样的是,这数条锁链清一色地缠绕朝着谢悼自己奔来,紧紧束缚住他的四肢,缠绕上他的腰身和脖颈,然后嵌进四周的土地和墙壁中。 强烈的力量几乎是同时在谢悼体内炸开。 他四肢收拢,脖颈上暴起青筋,双目赤红,但那股暴动却又被锁链给死死压住。 一遍。 又一遍。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鲜血几乎要铺满整个地面,谢悼才感觉到自己的神智稍微清明了一些。 虽然身体中还有余力并未彻底融合,但他此刻已经浑身脱力,头靠在墙上,闭上双眼。 “你好些了吗?” 突然,他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离自己很近。 谢悼猛地睁开眼。 是南遥。 她什么时候来的。 谢悼按捺住那股暴躁:“别过来,不要呆在这。” “我没有过来啊,我在门外呢。”南遥的声音在一墙之隔的那头,“而且其实我已经呆在这儿超级久了,你赶我走没有用,我今天就在这儿打地铺了,反正魔域是我家。” 谢悼没再说话。 一墙之隔。 南遥抱着双膝,靠着墙壁,抬起头可以看见满天星辰。 谢悼浑身束缚着锁链,周遭赤火环绕,大滴的汗从额头渗出,=。 “每次复生都会这么难受吗?” 没人回答她。 但她却一点都不介意:“你不理我也没关系,反正你一个人待着也很无聊,不然我给你讲笑话吧?” 说着,她就自顾自讲了起来。 “从前有一个土豆走着走着被压扁了,然后它就变成了土豆泥。” “从前有一根火柴头痒痒,它就不停挠头,然后着火了。” “从前有个包子走在路上觉得肚子好饿,然后它就把自己吃了。” 南遥絮絮叨叨讲了很多,多到谢悼都嫌弃她怎么能够记下这么多令人无话可说的故事,但他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听着,一边忍受着那剧烈的疼痛,一边把每一字每一句都听在了耳朵里。 谢悼抬起胳膊搭在自己的双眼处,汗水和鲜血混在一起,顺着他的脖颈往下淌。 他心想,果然是不好笑的笑话。 南遥讲到口干舌燥,似乎又想起什么,兴高采烈地同他说:“也有好消息,夜隐叔叔说你刚才表现得还稍微有那么点男子气概,所以决定给你加分啦,你猜猜加了多少分?” 谢悼没有答话,但南遥自顾自地给他报出分数:“五点四三分!” 对于有人抠门抠到还要加上小数点这件事,南遥也很疑惑。 但是她还是宽慰谢悼道:“四舍五入就是十分,我还没见过夜隐叔叔给人有这么高的评价呢。” 南遥讲了很多话。 从小时候第一次钓鱼结果钓上来只碰瓷的美男鱼,一直讲到前几天魔殿小厨房换了个厨子做豆腐脑居然是咸的。 她不知道讲了多久多久,突然安静下来,冷不丁问了句:“你说,能不能找到不用死的办法啊。” 谢悼愣了下。 她好像是在问一件事,但好像又在问另一件事。 只是在那一瞬,谢悼总觉得,他好像从她的语气里听到了一点难过。 但南遥很快就揭过去这句话,又开始絮絮叨叨地讲起了别的无聊琐事。 那个夜晚真的很长。 但却又很短暂。 谢悼是恶种。 是天生的杀胚。 是万恶的根源。 他不用害怕任何人,任何事,他可以随心所欲,可以不将一切放在眼里。 但好像在这个漫长的夜晚里,有那么一瞬,谢悼突然就想过。 想过变成穿过林叶间的一阵风。 市井街头平平无奇的商贩。 江湖中剑术平平游历四方的侠客。 或者很多很多其他的人,其他的生灵。 夜过去了。 天色初哓。 谢悼抬起头,他卸下身上的锁链,站起身,解开屋内的结界封印走了出去。 南遥靠着门外的墙睡熟了。 她早就精疲力尽。 昨日那场灾难给她造成的亏损并不比任何人少,她还这么强撑着过了一夜,直到困意再也抵不住,才这样昏昏沉沉地睡去。 但南遥睡得很不安,似乎感觉到什么异样,眉头一皱,将眼睁开眼。 谢悼蹲下身,点了她的睡穴。 见她再一次倒头睡去,才一言不发地横打抱起她,朝着魔域的方向走去。 山坡上长长的影子,总算不再只是形单影只。 谢悼低下头看了眼怀中安然入睡的南遥,想起昨天想得那些事情,突然就皱起眉。 算了。 昨天晚上说的话都不算。 变成那些东西太普通了。 还是得变得强一些。 这样才好继续欺负她。 突然,南遥梦呓了句,模模糊糊间,谢悼好像从他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 他停步,问了句:“什么?” “谢悼……” 果然,南遥在睡梦中的确在喊他。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80节 谢悼稍稍怔了下,但他还没来得及多想些什么,就听见南遥继续道:“可恶,谢悼居然叫我滚开,我这辈子还没听到有人对我说滚这个字……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谢悼:“?” 给你撂在这儿你自己在草地上睡吧。 作者有话说:十年后的南遥依旧记仇:十年前的七月十三日晚上你要我滚。 第056章 关于校园言情小说这件事。…… 谢悼将南遥抱回魔殿被夜隐抓包了。 夜隐伤口包扎到一半便不顾众人劝阻提着剑去找谢悼算账, 追着谢悼围着魔宫跑了三圈,谢悼一招没出反而还笑眯眯地说自己不跟南遥的亲人的打架,免得她睡醒又哭哭啼啼地骂人。 这话一说出口把夜隐气得发疯, 他一边骂着遥遥哭不哭轮得着你管,一边气急败坏地把昨日才给谢悼加的五点四三分又给扣光。 最终这场架还是在数位长老和魔将的阻拦下总算消停了下来,一群人抱着夜隐的腰,好说歹说, 半哄半拉才将人哄回殿疗伤。 经过这场风波,蒙在鼓里的魔人这才知道魔域究竟经历了什么。 夜隐原本率兵在外征战, 感知到魔域异样赶回之后才发现这股来自地府的杀欲之气已经残害了魔域内许多弟子,甚至大部分都是曾经同他南征北战的将领。 这让夜隐感觉到些许异样。 按道理说其中大多魔将的实力都不俗,应当没有那么容易被操控。但眼下被控制的居然大部分都是自己的亲信,这让夜隐不得不怀疑, 是有人刻意为之。 这么多些时日,夜隐以魂血饲养这些被操控的魔人, 用自己的灵力铸造了此处绝对安全的密牢。 所以在谢悼第一次与夜隐交手的时候, 就发现他这副身躯其实早就已经接近透支。 昨日谢悼的复生汲取了魔域内大部分的杀欲之气,虽说残余了一些, 但夜隐的灵力正在慢慢恢复,对于他来说,应对剩下的这些也算是绰绰有余。 在这场灾难过后, 魔人才发现,这位看上去素来暴戾的魔尊, 好像也没有那么不容易亲近。 兴许是感恩之余还带着些愧疚, 这段时间夜隐一出门,就看见自己门口堆着五颜六色的鲜花。 夜隐还没来得及大发雷霆,就在这群花堆里发现一张贺卡, 贺卡上有许多不同的字迹,看上去笔迹稚嫩,看上去像是个几岁孩子写的。 宫人慌慌忙忙地赶过来把这堆花收拾走:“应该是外殿那群小孩,他们什么都不懂,我现在就要人把这些东西都丢了……” “不用了,留着吧。”夜隐臭着一张脸,但没走出几步又回过头,朝着一个方向画了个圈,“哦,那边那一堆拿去送给那个叫谢悼的。” 于是一觉醒来推开门的谢悼,看着自己满院子的黄白雏菊,陷入沉思。 夜隐御剑而飞,身旁跟着玄虚长老。 二人在巡视魔域。 这是在那天的灾难后,一直在疗养伤势的夜隐第一次离开魔殿这么去巡视整个魔域。 玄虚长老脸上带着莫名其妙的微笑,夜隐问他话,他却一句不说。 直到离开魔殿,夜隐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怎么有块本王的雕像?” “那是魔人自发而立的,说是为了感恩您这么多年一直守护着整个魔域。” “尽做些无用的事情。”夜隐显然是有些口嫌体直在的,他一边嫌弃,一边停下来多看了几眼,然后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总觉得缺了些什么。” “缺了什么?” 夜隐伸手一指:“在旁边再建个南遇晴,本王觉得这样更有纪念意义。”最好还是南遇晴小鸟依人依偎在自己身边,嘿嘿,这样显得自己更高大一点。 玄虚长老:“……”您这属于是夹带私货。 夜隐点评完雕像之后继续往前飞,接着,他看到了赞扬自己伟大的红色对联,雕刻着自己帅气模样的壁画,和无数张“夜隐殿下我是你的爱妃”的粉丝横幅。 粉丝横幅给夜隐当场卸下来了,因为他说担心南遇晴吃醋。 虽然夜隐这一路无论看到什么都臭着一张脸,一副嫌弃和处变不惊的模样。 但如果南遥在这儿,只需看一眼就知道夜隐现在已经高兴在心里直跳,而且保不准一回去就回昭告剩下两位情敌,和他们炫耀自己有多受欢迎。 但夜隐就这么观赏着,突然变了脸色,他停下来朝着前方一指:“那是什么?” 玄虚长老往前看了一眼,吓出一声冷汗:“额……那东西按照南遇晴女士的说法,应当是种叫做海报的东西。” “我知道这是海报。”夜隐咬着牙根,“可为什么上面还有那个男孩?” 那个男孩。 指的是谢悼。 那日那场灾难过后,南遥和谢悼也在魔域一跃成为了杰出人物。 再加上两个人长得也还蛮好看,在斗灵大赛里表现得也很出众,吸引到无数粉丝不说,其中多数还是两个人的cp粉。 魔人的消息都很灵通。 谢悼当晚抱着南遥回魔殿这一事传得沸沸扬扬,还衍生出无数张同人图。 现如今其中一张就这样被做成了超大型海报,挂在酒楼之上,随风飘扬。 玄虚长老熟练地抱住夜隐的腰,拼了老命将人往后拉:“使不得使不得,您现在可不能拆掉这座酒楼啊,这么多魔人都在看着呢。” 片刻后—— “咦?这张海报上那个少年的脸上为什么被画上了小乌龟?” “不止有小乌龟,旁边还有批字!” “我看看……警惕可恶骗局、远离身份不明男人、常回家看看、多陪陪父母、只有家才是你的避风港。” 时间就这么一天天过去,很快就到了要宣布斗灵大赛排名的时候。 那天夜隐挑了件最好看的衣服,耐着性子听着玄虚长老说了一堆废话连篇的致谢词后,终于等到了宣布排名的时刻。 他谨慎抖擞地站起身,准备把宝贵的第一名和自己手上这把斩魂刀交付给自己的宝贝闺女遥遥。 毕竟夜隐已经偷偷摸摸给南遥加了四十六万七千一百二十四分。 有零有整。 这样显得更真实。 结果玄虚长老字正腔圆地说道:“摘得第一名桂冠的人是——谢悼。” 台下掌声雷动。 台上夜隐和玄虚长老扯皮。 “怎么可能?本王质疑,这场比赛有失公正。” “夜隐殿下,您质疑没有什么用。虽然我们执事长老都很敬仰魔尊大人您,但是您给谢悼打分为负九百二十一万三千六百六十六点四五分这个行为,被严重质疑带有个人感情色彩,所以我们决定本次斗灵大赛采用去掉最高分和最低分的方式来决出最终圣者。” 夜隐:……可恶。 夜隐:我不干。 夜隐:我要造反了。 夜隐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他是魔尊,他讲道理就怪了。 于是当机立断,他拔出斩魂刀就准备用武力胁迫所有执事长老,让他们当场把分数都给改咯。 但显然玄虚长老是有备而来,他立刻掏出传声纸鹤:“其实早些天,我们就将最终的结果告知给了南遇晴姑娘,这纸鹤里就是她给您留下的话。” 夜隐接过纸鹤,南遇晴中气十足的声音再一次传来—— “夜隐我说多少遍了不要开后门不要走关系不许带坏我闺女,不然下次牌局你就在旁边站着发牌吧你。” 嘿嘿。 声音还是那么好听。 收起来收起来。 夜隐火速将纸鹤折折好,再次宝贝似的收进衣兜里。 玄虚长老:随便吧,习惯了。 站在一旁等待颁奖的南遥将这一切都听得一清二楚。 她很疑惑。 虽然她平时也不太爱靠着夜隐叔叔的关系走后门,但是自己的母亲她还是很了解的。南遇晴女士从来都不是一个乖乖守规矩,还这么公平公正的人。 那么她为什么还要特意提醒夜隐一遍呢? 突然,南遥想起昨天翻看天地如意书时发现的一则帖子—— 【我听人说,有人在比赛前的押注里花了千万灵石押一开始压根就不知名的谢悼夺冠,又押那位名不见经传的南遥夺得第二。 当时还有一群人以为是这两人的亲朋好友打肿脸充胖子,没想到此人居然如此高瞻远瞩,若排名真的是这样,恐怕她可能要赚得盆满钵盈了吧。】 南遥明白了。 她彻底明白了。 可恶,母亲,您真的好狡猾啊!! 此时,不知身在何方的南遇晴正在苦恼着自己这么多钱到底该往哪放。 而与此同时,正在颁奖的两人之间暗潮汹涌。 谢悼伸出手握住夜隐递过来的斩魂刀,夜隐没有松手,刀横在两人中间,不上不下。 二人对视。 夜隐眸色沉沉,浑身上下带着一股让人忍不住噤若寒蝉的气场和压迫感,他盯着谢悼的眼眸,仿佛要将他盯出一个窟窿。 但谢悼却没半点气恼,反而眸中仍旧噙着点笑,他唇角弯了弯,忽地开口,像是在同夜隐拉家常一般:“魔尊殿下,既然如此,我就从你手中收下了。” 夜隐:? 夜隐:我杀人了。 颁奖台上再次血雨腥风,夜隐抽出另一把宝刀果断地拔出,开始追着谢悼砍,谢悼从台上一跃而下,迅速拉开和夜隐的距离。 他站在高枝之上,语气里含着笑:“魔尊殿下,今日可不能在你这儿讨教了,明日我和南遥姑娘就要启程了,前路凶险,我得养精蓄锐才能护得住她啊。” 南遥:“?”你们吵架为什么要扯到我?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81节 两人打得鸡飞狗跳,一群执事长老慌忙切断了传递画面的窥神镜,手忙脚乱地开始劝架,天空上无数道影子在飞。 * 而此时,远在千里之外的仙域。 “听说了吗?那位在斗灵大赛上使我仙域弟子颜面无光的南遥谢悼二人,要来我仙府求学。” “哼,听说那南遥还与夜隐有几分亲缘关系,她在斗灵大赛之中表现如此凶残,想来也知道魔性难改。” “仙尊说了,仙域应当学会接纳各式各样的人,不过既然他们要来仙府求学,我们也得想办法让他们知道规矩。” 几位仙域教导主任凑着脑袋寻思了一会儿之后,想到一个绝妙的办法。 仙府中有许多不同的班级。 其中最难管的一个里面,聚集着各式各样修仙世家名门望族的孩子。 这些孩子多半都仗着自己的家世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并且极度排斥魔域那边的人以及寻常家世平平的弟子。 将南遥等人安排进这里,一定能狠狠措措他们的锐气。 而与此同时,唐少凌边看着谢悼和夜隐打架,边唉声叹气道:“南遥姑娘,如果你来仙府求学,能和我分到一个班就好了。” “你是什么班?” “诸魔克星·神之子·被命运选中的真龙之子·仙班。”唐少凌挺胸抬头,语气里还有些小骄傲,“你放心,我和我们班上的人处得特别好,有我打招呼,我们班老大肯定不会欺负你。” 老大?谁啊。 或许是看处南遥的疑惑,唐少凌报出名字:“厉风爵。” ……这个名字让南遥短暂沉默了半分钟。 很拽。 很言情。 南遥想到什么,摸出《优质男人攻略手册》翻看了一下。 果不其然,这个名字出现了。 厉风爵——全校皆知不可以招惹的校霸。 作者有话说:开始进行校园言情小说副本。 第057章 南遥:我被校霸欺负了。…… 在几人临行前几日, 祁故渊就花重金从谢悼手中租下了斩魂刀,和虞迟迟一起收拾好行囊向几人辞行。 “等我们回到皇宫解决那些叛军,救下我们的亲人之后, 就来仙域找你们。” “再见了谢悼大哥,这次我们一定要靠自己的双手救下大家。” 说完,两位有志青年就背上行囊,拎起在一旁吃瓜的魔童, 雄赳赳气昂昂地朝着皇宫的方向离开了。 魔童气得破口大骂:“为什么要带上我?我要和阿爹阿娘一起去上学。” “因为你便宜。”祁故渊小声说,“从谢悼大哥那里租刀已经快把我榨干了, 而且仙域指定不收你,你都不识字。” 就这样,魔童被迫去拯救世界了。 临行那日终于到了。 南遥偷偷摸摸将灵囊里的诸多宝物都放回了魔域的宝库,还再三要求夜隐不要再悄咪咪给自己送宝贝。 毕竟这些都是天地内罕见的灵宝, 魔域经历了那场浩劫,正需要好好休养一番, 若是真的有什么意外, 有这些宝贝在也可以应对不时之需。 夜隐近段时间也得驻守在魔域内,以防有心怀不轨之人趁虚而入。 自己的宝贝闺女一件礼物都不要, 夜隐被打击得窝在魔殿里整宿整宿地发呆自闭。 闺女长大了。 自己给不了她好东西了。 我没用了。 那个狗男人还天天围着我的闺女。 四舍五入闺女就被拐跑了。 夜隐不可以接受。 于是他把自己关在锻造台里自闭了一天一夜,终于在临行那日抱着一大堆衣服,假装若无其事地地给南遥:“最近天气可能会变冷, 所以我给你买了些新衣服穿,放心, 这些都是很普通的衣服。” 南遥沉默片刻, 提起一个手套。 夜隐解释道:“这是秋冬麋鹿黑白款限定手套。” 南遥:这明明是魔魂赤火护手。 然后她又拿起一个帽子。 夜隐再一次解释道:“这是夏日向日葵清凉遮阳帽。” 南遥:这明明是魔魂烛皇盔。 然后她又翻出一件衣服。 夜隐说:“惊动京城天姿国色人界高定金蚕服!” 南遥:魔魂真身甲! 直到那天,南遥也不知道夜隐用自己的魔魂到底锻造出了多少件宝贝。 但她一抬头,看着夜隐那双紧张兮兮还略带些期待的双眼, 一脸担惊受怕好像深怕南遥不要自己的东西的紧张模样,突然就有点不太好意思揭穿。 南遥叹了口气,将这一堆东西整理好收入自己的灵囊中:“那既然这样我就收下啦。” 夜隐露出心满意足的幸福微笑。 南遥摘下自己手腕上的镯子,拉着夜隐的手不由分说地将镯子套在他的手腕上:“好啦,夜隐叔叔也得收下我的礼物,你可不能偷偷摘下来哦,我会感觉到的。这样一来如果夜隐叔叔遇到什么麻烦,我就会一下子赶过来帮你的!” 夜隐笑着弹了下她的脑门:“我还需要你这个小丫头帮忙?” 然后转过头把袖子抡起来在谢悼面前来来回回散步显摆。 谢悼笑了声:“那您是该好好戴着,放心,如果真的遇到什么麻烦,我会和她一起赶过来帮您的。”说到这儿,还慢条斯理地补了句,“不用谢了,不收费的。” 谢悼用词挺恭敬的,但是说出来的话气得夜隐又开始拔剑。 幸亏在经历了无数次两人打架之后,玄虚长老长了个心眼,但凡两个人碰面机会安排一堆魔域壮汉在旁边守着随时劝架。 终于,在又一次的鸡飞狗跳后,南遥一行人总算启了程。 夜隐一直讲南遥送到魔域之口,目送着她离开后才转过身:“好了,回去吧。” “不过您真的放心那位叫做谢悼的少年跟在南遥姑娘身边吗?”玄虚长老皱起眉,“他看上去好像……并非常人。” “他的确不是常人。” 夜隐心知肚明,他转过身往回走了几步。垂下眼:“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他或许真的不会伤害遥遥。” 说完,他一脸不快地回到了魔殿。 然后摸出传言符,再用复景符照下自己手腕间的镯子,发送到【别和我抢乖女儿】的三人群聊里。 群聊这种东西显然是南遇晴教的。 四位长辈拢共有五个小群。 夜隐:【遥遥送的,我有你们没有。】 尘无心秒回。 尘无心:【呵。】 剩下一个妖王鬼刃迟迟没有回应,夜隐这才觉察到,鬼刃好像在一月以前就没了消息,就连遥遥宝贝参加斗灵大赛这么重要的事情,他都没有关注一下。 于是夜隐有一个大胆的推断。 夜隐:【鬼刃寿终正寝了吗?】 尘无心:【真的吗?】 夜隐:【太好了,把他移出群聊。】 而就在此时,闭关修行结束刚刚睁开眼的鬼刃觉察到自己腰间佩环一直在闪烁,他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刚一点开这些消息,就看到以下这段可恶的文字。 鬼刃:【?】 夜隐:【大失所望。】 尘无心:【大失所望。】 鬼刃:【谢悼是谁?】 与此同时,师徒四人正万分艰难地行走在前往仙府求学的道路上。 师父是谢悼。 大师兄是南遥,她原本也想竞争一下师父的位置,但谢悼说你要是当师父我就不能顺理成章收你钱所以他不同意并且一票否决。 一个任劳任怨的霸道总裁徒弟唐少凌,一个好吃懒做还到处撩妹的徒弟柳之涯。 仙域通往魔域的路线凶险万分,一路上都有妖兽作祟。 这样残酷的生存环境,注定了这支盗版西游记队伍必定会过得凶险万分。 果不其然,刚出魔域,他们就碰见了要活捉南遥拿她来要挟夜隐的白虎精。 然后一行人骑着白虎赶路。 行至中途,他们又碰见了要杀了南遥,以此替自己被夜隐抓捕的同族报仇雪恨的魔血玄龟。 然后一行人骑着乌龟过河。 要接近仙域山脚时,他们碰见了幻化成人形想要勾引南遥然后入赘魔域的美男猫妖。 南遥说:“这个可以留着。” 谢悼:“成啊,先绝育。”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82节 猫妖落荒而逃。 趁着赶路,唐少凌顺便给南遥科普了一下仙府里的班级。 仙府中有许多不同的班级,但大都是按照修士的实力和特性进行安排与分配。 像萧无寂这种实力上乘可以算得上是天界翘楚的,去得自然是那种首屈一指由各大长老直接辅导的班级。 而像柳之涯这种媚修,仙府担心他们会在学院里乱搞男女关系,所以统一给安排在一起管理。 最后是唐少凌这类关系很硬不服管教的叛逆份子,则全都堆到一个班里自由放养。如果不是惹出什么大麻烦,一般都不会被处罚。 仙域虽然是三域中最注重规则和秩序的,但却也是最离不开人情世故的。 域内各大世家分庭抗礼,仙府内更是谁都不敢得罪。 唐少凌说到这,还觉得很可惜:“不过仙府那边好像素来和魔域人不对付,看来南遥姑娘应该不会被安排进我们班里。” “不去最好。”柳之涯显然对唐少凌所在的那个班级意见很大,“你们都不好好读书,是破坏校园的顽劣份子!” 唐少凌气得回呛他:“那也比你好,你之前还勾引我们班的南宫夜!你个不守男德的死媚修!” “我现在金盆洗手了!”柳之涯气得直跺脚。 一旁的南遥听到南宫夜这个名字,再次陷入沉思,她依靠着自己敏锐的嗅觉,再一次翻开了《优质男人攻略手册》这本书。 南宫夜——忧郁阴冷深沉校园美男子。 南遥觉得这个学府突然就变得很危险了。 她掐着指头算了算。 如果加上唐少凌,目前有霸道少爷唐少凌;狂霸酷炫拽校霸厉风爵;阴冷忧郁男神南宫夜。 按照校园言情小说标配四位校霸男主来算的话,目前还差一个。 等等。 还差一个。 南遥觉察出了异样,她僵硬地转过头,盯着面前的谢悼,然后倒退了几步。 谢悼似乎感觉到身旁人诡异的视线,他皱起眉转过头,露出一个疑惑的神情:“你又做什么?” 南遥深吸一口气,一把握住他的手,苦口婆心地劝道:“谢悼大哥,你一定要好好学习啊,千万不能被拉帮结派的校园思想毒害。对了还有,我十分抵制校园暴力行为。” 谢悼:“?”你又在放什么屁。 终于,一行人历经千难万险,花费整整三日的时间,终于抵达了仙域仙府。 雕梁画栋,青瓦白壁,仙鹤绕山而非。 云雾缭绕之下,整个仙域都带着些不容侵犯的神圣感。 唐少凌和柳之涯先告了别,他们假装受伤称病翘课在魔域摸了小半月的鱼,一到仙府就赶忙摸回了自己的班中。 早有两位仙童在长阶之下恭候,见二人到来,他们毕恭毕敬地抱手行礼:“仙府中的师尊早有吩咐,几位跟我来吧。” 行至一半,其中一位仙童突然拦下谢悼:“对了,这位侠士,仙域中有人想要见您,所以得劳烦您先同我到这边来。” 单独见谢悼? 南遥担心出什么岔子:“不然我陪他……” “南遥姑娘,莫要为难我们了。”仙童挡下南遥,“那位仙长说了,只见谢悼一人。” 好吧。 自己不能跟去,南遥也不再强求,她委委屈屈地退了回来,跟在仙童旁边往上走。 谢悼用余光瞥了南遥一眼,又缓缓收回视线,然后一点面子都不给:“不去。” “仙长说了,如若您拒绝的话,只能让您听过我们带的话之后再考虑一二。”仙童好似早有预料。 谢悼:“什么话?” 仙童环顾左右,将谢悼往旁边拉了点,然后附在他耳边轻声说:“狗男人赶快从我闺女旁边滚过来,不然罚死你。” 谢悼:“……” 仙童站好,揣着双手,继续露出那副稳重的表情:“就这句话。” 谢悼说:“带路吧。” 南遥:? 南遥:什么话这么管用? 谢悼被半路带走,南遥只得一人跟着仙童进了仙府之中。 两人一前一后,走过鹤池悬桥,登上穿云阙,再顺着金钟楼一路向下,终于在一处风景优美,位于仙府中心,池林环绕的地方抵达了自己锁在的班级。 “就是这儿了。” 仙童将人带到后就干脆利落地转过身,化作仙鹤离去。 独留南遥一人抬头望着班门前那长长的牌匾,陷入沉思。 牌匾上写着——诸魔克星·神之子·被命运选中的真龙之子·仙班。 难道说…… 她深吸一口气,迈步走进去。 班内吵吵嚷嚷。 课本被丢过来抛过去,打架的打架、睡觉的睡觉、吃烧烤的吃烧烤,还有一个唐少凌站在讲台上正在讲述着自己在斗灵大赛中光辉战绩。 “我独自一人七进七出,右手拿剑,左手抱妹,轻轻松松地砍下了双面魔的头颅。” “很好,你很精神,没有给我们仙班丢脸。” “对了,你救下了哪个妹妹?” 唐少凌吹牛不眨眼:“就是那个一直以来都很喜欢粘着我的南遥。” “……是门口那个南遥吗?” 唐少凌转头看了眼站在门外沉默不语的南遥,然后点了点头:“就是她。” 等等。 不对劲。 下一秒,唐少凌抱着头躲到了桌子底下:“南遥姑娘,你怎么来了?” 南遥呵呵一笑:“我来好好学习。” 吵闹的班级瞬间安静了下来,几十人齐刷刷地转过头望着门边的南遥,不约而同地停下手中的动作,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被这么多看着,南遥还怪不好意思的。 她走了进来,非常有礼貌地问:“你们好,请问我坐哪?” 没人答话。 而就在这时,一位至始至终都趴在桌上睡觉的少年动了。他缓慢地抬起头,略带烦躁地扫了圈四周,然后目光在南遥身上落定。 他眸色微微一变,撑着桌子站起身,走到南遥面前垂眼看她:“你就是南遥?” 南遥:“你好。” “呵。” 那少年唇角一扯,冷笑一声,眸中看不出半点友善:“看来仙府的确越来越落魄了,什么人都往我们这里放。” 南遥嗯嗯两声,敷衍道:“好的,那你有空自己和仙府反馈一下,我先找位置坐下了哈。” 说完她便准备去找个干净的位置坐下来好好睡觉。 但走到一半,却被那位少年一把抓住胳膊。 “识相的话,自己离开这里。”少年压低声音,语气听上去没有任何起伏,“不然,我们会让你在仙域里待不过三天。” 唐少凌从桌子底下钻出来:“厉风爵,要不然你还是别……” 南遥:原来这就是厉风爵。 南遥:不错,很校霸。很好,很有精神。 “怎么,你已经被这个女人给蛊惑了吗?居然帮她说话。”厉风爵冷笑一声,“像这样有狼子野心的魔域之人,打得什么主意,我一清二楚。” 南遥很好奇:“我打得什么主意?” “蓄意接近我们然后从我们身上捞取好处以及传世秘籍,偷学之后将仙域心法传给魔域,你们魔人全都是一贯的狼子野心!” 南遥觉得厉风爵这个思路很不错。 于是她说:“好吧,我采纳你的建议,然后可以放开我了吗?我要去找位置坐下啦。” 厉风爵:“?” 厉风爵:怎么回事,我怎么拿这个女人毫无办法。 “放开她的,阿风。” 忽然,一直抱着胳膊靠在墙边冷眼旁观的某位不知名英俊少年开了口,他掀起眼帘,细长的双眼中带着些高不可攀的孤高和冷漠:“她迟早会知道什么是规矩的。” 唐少凌在南遥耳边小声解释:“这是南宫夜。” 南遥也小声回应道:“我看出来了。” 虽然这两人在自己面前光明正大地商量怎么欺负自己,但南遥还是给予这些班级原住民应该给到的尊重。 于是她再次询问:“现在我可以找位置坐下了吗?” 厉风爵不耐烦地开口:“随你。” 然后南遥扫视一圈。 发现两个空位。 于是她把两个空位并在一起,形成一张课桌,然后端端正正地坐好。 厉风爵:“?” 厉风爵:“你坐我位置干嘛?”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83节 南遥解释道:“是这样的,因为我定睛一看,整个教室就只有三个空位。” 因为班上的人全都在位置上坐着看戏,只有厉风爵和南宫夜以及唐少凌站着,所以他们的位置上也就空了出来。 南宫夜也沉默了:“那你搬来我的位置干什么?” “不出意外的话我朋友等会也要来。”南遥解释道,“我给他先留个位置。” 厉风爵伸手一指唐少凌:“那你为什么不坐他的。” 南遥理直气壮:“因为我和他认识,不好意思抢熟人的东西。” “那我们坐哪?” 南遥很疑惑:“谁管你。” “……” 可恶。 到底谁才是校霸啊。 作者有话说:南遥:抵制校园暴力。 三天后。 厉风爵:抵制校园暴力。 南宫夜:附议。 ps三个男爸爸,手上套的不是桌子是镯子,对不起,下辈子我一定不写错别字了 第058章 班长大人南遥。 南遥发现一件恐怖的事情。 她没钱了。 在把宝物都还给夜隐叔叔的时候, 她偷偷摸摸溜进宝库里扯下灵囊哐当哐当就往外倒,一没留神,居然把灵囊里的灵石几乎都给倒空了。 她数了数自己的灵石。 只剩五千块了。 五千。 包谢悼半天都包不下来。 南遥很绝望, 她瘫在椅子上,双瞳无泪无光,看上去就像是被生活狠狠摧残对人世间充满绝望的可怜少女。 教室后面罚站的两位校霸虎视眈眈地盯着南遥后背。 岂有此理。 这个魔域少女居然如此嚣张,刚来这里就用如此阴险的手段抢夺了他们的位置。 但关键是自己刚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南遥“随便”, 现在突然出尔反尔,非常有损校霸的尊严。 于是两位非常有尊严的校霸, 此刻只得在后面罚站。 但厉风爵哪能受得了这种委屈,他立刻用传声纸鹤通知了自家的侍仆,让他们速度给自己定制一套崭新的桌椅。 侍仆当然唯命是从。 半个时辰后,仙府中的授业师尊拦下了厉风爵家抬着课桌椅的侍仆:“你们这是做什么?” “我家少爷说仙府中的东西用不惯, 他可是厉家的嫡长子,那种粗劣的东西怎么能够让他用?”家仆理直气壮, “所以, 我家夫人定制了这套桌椅,叫我们送过来。” 师尊气得脸色发青:“您觉得这合适吗?” “怎么不合适?这不过是一套普通的桌椅。” 的确普通。 桌宽两米就算了上面还自带书柜, 书柜上留出一块空,空上嵌着一面窥神镜,用于让厉风爵时刻可以观看各地的风景。 书柜上摆满了仙侠武侠话本, 桌子上还贴着修仙界当红女花旦的画像,椅子是白虎皮的, 还可以调节角度变成躺椅。 你们为什么不能干脆搬来张床? 然后师尊就发现他失策了。 因为没过一会儿, 南宫夜家的侍仆们搬来了一张床。 师尊:我忍。 虽然怒火滔天,但一想到这两人可不能得罪,再加上仙府对这个仙班里所有弟子都几近放养。只要他们不闹出什么大事情, 就随便折腾吧。 于是师尊目送着这伙人将课桌椅以及那张床搬进了教室。 但忍一时越想越气。 师尊回去后和其余深受其害的仙人们一合计,觉得一定得想个办法好好治治这群无法无天的少年。 思来想去,他们想到了南遥。 “她是魔域的人,自然不会顾及这群世家弟子的情面。而这群世家弟子也肯定看不惯她,如果他们天天忙着窝里斗,肯定就没功夫来祸害仙班,没准还能相互制衡,压压彼此那股顽劣的性子。” 于是,屁股还没坐热的南遥又被传唤到各位师尊的办公室里了。 面对着一群老师,南遥还怪紧张的。 为首哪位带班师尊看上去慈眉目善,他摸着自己的白胡子,亲切地问道:“来这里之后还习惯吗?仙域和魔域倒是有许多风俗都不相同。” “习惯。”南遥如实说,“其它师兄也很友善,刚刚还给我让位置坐呢。” 师尊:……原来凶手是你。 师尊的表情有片刻的凝滞,但很快又重新挤出笑容:“南遥姑娘,叫你来也是有一事想同你商议。想必你也看得出来,班上这些孩子性情顽劣,平日里没有一班之主进行管理,更是无法无天。” 南遥:“您的意思是……” “没错,之前的斗灵大赛南遥姑娘所取得的成绩我们都有目共睹,如果你愿意担任这个职位,想必定能压住他们的性子。” 原来是想让自己当班长。 但南遥显然没有那方面的志气,她只想在这里摸鱼顺便监督一下有没有天界的恶劣份子在仙域搞事。 于是她说:“我不愿意,会影响我学习。” “……” 这句话瞬间堵得师尊心头一梗,他沉思半晌,在南遥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匆匆忙忙喊了句:“南遥姑娘,虽然知道你可能不缺这些。但如若你真有法子叫那群世家弟子一心向学不再惹是生非,仙府必定会给出不匪的报酬。” 南遥停住步子:“有灵石拿吗?” “要多少有多少。” 南遥迅速撤回身一把握住师尊的手:“好,我现在就是班长了。” 身为班长,她有以下几个任务: 1.收齐每一次的作业 2.不让班中的顽劣份子逃课 3.上课过程中要求他们尊敬师长 南遥觉得这三件事情还是很简单的。 然后她前脚刚踏进仙班,一抬头就发现整个屋子几乎都走空了,只剩下唐少凌躺在南宫夜的大床上呼呼大睡。 南遥把唐少凌摇醒:“他们人呢?” 唐少凌揉着惺忪的眼,打着哈欠说:“打架斗殴去啦。” “可是半个时辰之后就下午授课的时间了,他们不上课吗?”南遥问。 唐少凌大惊失色:“什么,我居然没有睡到放学?”说完他连忙躺下去继续裹紧被子,“那我赶紧继续睡了,现在起床等于早起,我可不能早起。” 南遥:“?”你们这个班可不是一般的不对劲。 她再一次把唐少凌从床上拽起来,非常温柔地问:“可以带我去找厉风爵他们吗?我现在是班长,得让他们回来上课。” “没有用的,他们每次逃课打架都是因为发生了特别严重的事情。”唐少凌叹了口气,“所以你肯定是拉不回来的,他们不打个你死我活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特别严重的事情? 南遥皱起眉:“出什么事了?” “据说好像是厉风爵昨日在仙域后山钓鱼结果钓了一晚上只钓起来一只小青蛙,然后一没抓稳青蛙逃走了结果刚跳了两下被路过的虎妖一脚踩死,所以厉风爵今天要带着全班同学去诛杀猛虎报仇雪恨。” “南宫夜倒是没去,他觉得很无聊。” “那他去哪里了?” “他说这张床的枕头不太对他比较认床,所以回家拿枕头了。” 南遥沉默了:“这些事情很严重吗?” 唐少凌瞪大双眼:“不严重吗?” 不管严不严重,班长南遥现在都要去抓人了。 南遥兢兢业业当班长,与此同时谢悼正在和尘无心下棋。 在谢悼被带来之后,尘无心对他说:“放心,我不会同夜隐那样刁难你。你先坐下,我们下一局棋。” 然后谢悼刚一坐下,无数道锁链从四面八方袭来,将谢悼牢牢地束缚在椅子上。 他抬了下手,眼底波澜不惊,只是平淡地扫了眼自己手腕上的绳索。 他笑了声:“仙尊大人,我倒是无所谓,但是南遥容易哭鼻子,我可不想让她以为我骗了她的钱偷偷跑了。” 尘无心抬起眼,淡淡道:“放心,下完棋我就放你走。” 下棋。 是非常好的互相了解彼此,静下心来好好沟通的机会。 但谢悼有一句话想问:“我们这下的是什么棋?” “五百子棋。”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84节 “?”什么? 尘无心解释道:“就是谁先将五百个棋子连成一条线,谁就赢了。” 谢悼:…… 谢悼:这人很阴险。 * 少年是热血而又无畏的。 虎啸林震,恶虎双目猩红,鼻息炙热,擦着脚掌,一步一步朝着这群少年靠近。 少年们背对背而站,互相把最脆弱的后背交付给彼此。 “没想到这群恶虎居然如此强大。” “今日,我们就要替魔域斩妖除魔,为枉死的青蛙报仇雪恨。” “放心。” 厉风爵独自一人挡在最前端,和猛虎之首对峙着。他丝毫不畏惧,即便在与恶虎缠斗之后身上早已伤痕累累,却依旧身姿挺拔。 众人皆知,厉风爵是个打起架来不要命的疯子。 即便是这种危险情况下,也能在残忍的厮杀中越战越勇。他的背影嚣张而又无畏,他毫不退让地同恶虎对望着。 双方剑拔弩张,蓄势待发。 “厉哥!”其他同门担忧地喊道,“小心,这群恶虎的修为可不一般。” “你以为我是谁。”厉风爵唇角一扯,嚣张地放出狠话,“我可是——” 话音还未落,一道紫光裹狭着强大的剑气自天而下。 雷霆万钧。 那股紫光在接近一行人的时候分裂成无数道剑雨,形成一个包围圈,齐刷刷地没入这群恶虎的身躯。 只在一瞬间,虎群虎首分离,脑袋滚落一地。 剑光褪去,南遥站起身,缓缓抬眼。 风撩起她额前碎发,吹动她的衣袍。 她收了剑,朝着厉风爵走了过来。 厉风爵愣住。 怎么会……她居然只用一招就击杀了虎群。 虽然抢了自己的风头,可她难道是知道他们有危险,特地赶来帮忙的吗? 然而,厉风爵还没来得及自我感动,就感到浑身一紧。 南遥掏出无数张束缚符,贴在这群逃课的顽劣份子身上,再用绳索将一堆人绑在一块,然后牵起锁链就将人往仙府的方向拽。 南遥看了看日头:“还好,还有一炷香的时间,现在回去还不算逃课。” 厉风爵气急败坏:“你干什么?” “哦忘了和你说,我现在是咱们班的班长。”南遥转过头笑眯眯地竖起食指,“首先第一条规矩,不可以逃学哦。” 不能逃学? 他们可是不良少年诶! 此时拽着一群人回班好好读书的南遥边无聊地打着哈欠,边突然想起谢悼。 咦? 他怎么被叫走这么久还没回来? 该不会……是被尘无心叔叔喊走了吧? 南遥记起南遇晴曾经对自己说过。 “虽然你尘无心叔叔不会害你,但我还是不得不提醒你一句,尽量不要惹他生气。因为他看上去为人很正直,实则是你所有叔叔里面最阴险的那个。” 此刻。 最阴险的尘无心还在绑架谢悼下棋。 尘无心:“嗯,你的棋艺很不错,已经连成三百子了。” 然后他拾起白子堵上:“可惜,被我发现了。” 谢悼:“。” 谢悼在下棋,南遥在赶路。 走到一半,林间的气氛突然变得诡异了起来。 “不好。”厉风爵对仙域后山十分熟悉,自然熟知这股异样,“刚才的恶虎死之前引来了兽群,这股力量……不对,仙域后山深处的妖兽好像也被吸引了过来。” “放心。” 南遥叹了口气,转过头看着厉风爵,郑重其事道:“我会让你平安回去的。” 厉风爵一愣。 南遥:“回去上课。” 南遥:“休想迟到。” 南遥:“一分钱都不能少。” 作者有话说:三年后。 尘无心:很好,你连成四百个子了,我堵。 谢悼:。 第059章 直播一些烂俗故事。 整个仙域都在看直播。 什么直播? 这事儿还得从后山妖物被惊扰说起。 明明烈日当头, 林中的温度却好似突然骤降。 地壳震动,树叶被尽数摇落在地。 一道巨大的影子笼罩在几人身上。 天皇巨猿。 它半屈着身子,身长就已经高过四周的参天巨木。鼻息炽热, 两颗獠牙长且尖锐,一对血眸紧紧盯着南遥等人的方向。 在天皇巨猿的脚下聚集着成批的魔物,但无一例外的是这些魔物妖物的眼眸全是鲜红的,好似陷入一种诡异的亢奋状态。 这样诡异的情况却让南遥感到无比熟悉。 难道说天界开始对仙域动手了? 可为何精神失控的只有这些妖物? 南遥转过头看来眼身后惊慌失措但眼底却一片清明的仙域弟子们。 按道理说如果杀欲之气已经浓郁到就连这些修炼百年的妖物之王都能被感染, 那么这些年纪轻轻的仙域弟子不应该完全没受到影响。 但眼下的情况已经不容南遥多想。 天皇巨猿发出一声怒吼,强大的灵力震荡让方圆几里的空气都为之震动。无数飞鸟从林中飞出, 仓皇逃窜。 这股异动让附近都觉察到了异样。 “后山发生了什么?” “糟了,是那孽畜。” “快些调动人马过去,听说有群孩子被困在后山了,照这样下去凶多吉少。” 可当最早赶过去的师尊火急火燎地掏出符咒正准备施法时, 探脑袋仔细一瞧,然后又默默地将符咒收了回去, 拦下后面急吼吼的同事们。 师尊说:“先看看情况、先看看情况。” 情况很简单。 【情况一:《校霸孤身救女主:就算被打断脊梁也不会护住松开她的手!命运的邂逅与救赎!》】 凶险万分。 天皇巨猿一跃而来, 高举双拳朝着南遥等人的方向重重砸下。 就在这时,厉风爵突然不退反进, 猛扑向前一把抱住南遥,将她往旁边一带躲开巨猿的攻击。 两人重重摔倒在地,厉风爵一抬手替她挡住被那股巨力掀起的石块, 另一只手紧紧护住她,任由石块砸在自己身上。 南遥:“你……” “哼, 别误会, 我不会对你这种血脉的女人感兴趣。” 厉风爵显然还是有些霸道在的,他强忍疼痛,语气里轻蔑中带着些孤傲:“我只是不允许有女人在我面前受伤, 所以你不要自作多情。” 南遥说:“那你先放开我。” “放开?”厉风爵咬紧牙根,沉声道,“呵,虽然你身份不纯,但这个班,我罩着的。” 说话间,天皇巨猿发动下一次攻击,重重砸在厉风爵刚刚撑起的屏障上。 屏障出现一条裂缝。 南遥尝试挣扎了下,厉风爵将她按得死死的。 很感人。 于是南遥点了他的穴。 厉风爵瞳孔微缩,但却动弹不得:“南遥?!”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85节 话还没说完,南遥便扶起他的身子,将他拖到一旁的大树下放着,然后抬头看向还在疯狂砸着屏障的天皇巨猿。 厉风爵眼底发红:“你恩将……” 话还没说完,南遥就跳上去把天皇巨猿的胳膊给砍了。 厉风爵:“……” 南遥:“你刚刚要说什么来着?” 厉风爵:“我是哑巴。” 闻讯赶来救场的师尊们看到的就是眼前这画面。 南遥小小的身躯就这样揪着天皇巨猿的后颈,拖着那庞然大物朝着深林走去,然后一抬手,把缺了条胳膊的天皇巨猿甩进后山。 此刻的天皇巨猿被重创之后妖丹也受到损伤,体内那点杀欲之气也全被南遥给逼了出去。 它神志清明,只剩惊恐。 做完这些,南遥还不忘大声提醒了句:“下次不要再在上课时间来了哦。” 天皇巨猿落荒而逃。 师尊顿时觉得,好像没有什么必要出手了。 但难得可以看到一个班的富家公子吃瘪,不看白不看,于是他们躲在一旁隐匿行踪开始吃瓜看戏,顺便记录这些小少爷狼狈的画面。 除此之外,还有听到动静偷跑过来吃瓜的热心仙域弟子。 他们显然比师尊们更没道德。 不仅吃瓜,而且还直播。 于是,整个仙域都在用窥神镜看直播。 唐少凌一觉醒来发现教室里空无一人,又听到外头喧哗声很大,根据只言片语的提示他也摸出窥神镜。 他连忙摸出怀中的镜子一看—— 剧情已经发展到:【情况二:《校霸红眼将楚楚可怜的南遥按在树上,压低声音当着众人的面耳畔厮磨》】 现实情况是南遥是在解决天皇巨猿之后,回到树边解开厉风爵的穴,厉风爵维持一个姿势僵了大半天,此时只觉得浑身酸疼。 他慢悠悠地起身,一个没站稳往前趔趄一下,狼狈地用手撑住树才不至于摔倒。 正正好。 就这么阴差阳错地壁咚了南遥。 “哇哦。” 不知从哪传来整齐划一的感叹声。 厉风爵一回头,自己一个班的兄弟都在炯炯有神地注视着自己,再一转头他又对上南遥那双带着些疑惑的杏眼。 她问:“不好意思,需要我背着你回去吗?” 南遥:不然我怕你一瘸一拐走回去太耽误我时间。 厉风爵: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作为一个铁骨铮铮的校霸,他不允许自己在兄弟面前丢人现眼,也不允许面前这个女人如此轻视自己。 厉风爵不可能承认自己是因为腿麻才扶住树,所以他现在要装得自己厉害一点。 于是他低笑一声,眯起双眼,故意将声音压得低哑而又有磁性:“你几次三番救下我,到底是有什么目的。说,你是为了什么而来?” 南遥很诚实:“为了钱。” 厉风爵:“?” 南遥解释道:“带你回去我就可以有钱拿,而且还是很多钱。” “钱?” 厉风爵一抿。 他懂了。 全给他懂完了。 果然。 这个魔域来的女孩就是为了名利和钱财才接近自己,她一定是想用这样的方法勾引自己让自己对她心动,然后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嫁给自己,获得他家的秘法,从此能够脱离魔域真正地挤入仙家之中。 哎。 厉风爵就知道,他这一生注定因为家世而不平凡。 可能世上每一个接近自己的女孩子,都是为了钱而来。 他冷笑一声,松开手,冷淡地对她说:“你异想天开。” 南遥:? 南遥:翘课还有理了? 但作为一个班长,她不能使用暴力。 于是南遥再一次将厉风爵绑了起来,为了避免他挣脱,还多缠了两道锁链,将他捆在那一堆逃学份子的中央。 南遥看了看日头。 还剩半柱香。 这样不行,收拾完这群妖物还得拖着他们回学府,肯定来不及。 得想办法让他们先回去。 要这群顽劣份子自己乖乖回学府是不可能的,所以南遥必须得找一些工具人或者工具妖来帮忙。 那该找谁呢? 南遥琢磨片刻。 半盏茶后,疯狂逃窜的半条胳膊版天皇巨猿被南遥揪着后颈肉又抓了回来,她指着那一团逃学份子对它说:“帮个忙,你不是还有一条胳膊吗?把他们拽回学府去。” 天皇巨猿:我真是谢谢你。 然后这一坨逃学份子边鬼哭狼嚎,边被天皇巨猿拖着缓缓离去。 厉风爵:“可恶的女人!” 藏在山上的师尊们沉默了,窥神镜前的仙域弟子们也沉默,南遥面前刚才还耀武扬威的妖物们也沉默了。 但来都来了,不打一架好像显得很没气势。 于是—— 【情况三:《真命天子的出现:霁月清风大师兄勇救南遥,谪仙月光与魔域之女交错的刹那!》】 实际情况是这样的。 南遥拔掉了巨齿虎的牙齿,砍掉双栖蜥蜴的尾巴,然后又御剑上天折断了秃鹫的翅膀,然后在拔巨沙雁的鸟毛时没太站稳,从飞剑上摔了下来。 南遥正准备召剑飞来时,身上突然一轻。 萧无寂不知从哪个方向一跃而出,他踩着剑迎风而来,轻轻巧巧地抱住南遥,然后猛地提了剑速,迎上那只巨沙雁。 他将手一抬,竖起双指将眼一闭,数道剑影浮现在背后。他睁眼,剑影顺势而出,扎入那巨沙雁的身躯之中。 巨沙雁轰然落地。 萧无寂垂下眼看着怀中的南遥,声音郎朗:“好久不见,南遥姑娘。” 南遥:“好久不见。” 而此时的谢悼还在和尘无心下棋。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家被偷了,英雄救美的名额还被人给抢走了这件事。 他现在面对着一张铺满整个房间,还会根据尘无心的法术无限扩大的离谱棋盘。而且再这样下下去,他们有望从房间里下到院子里再下满整个山头。 毕竟尘无心可是钓鱼冠军,耐心这方面还真算是无人能敌。 目前,两人战况焦灼。 具体表现在谢悼本来在屋内下棋,现在已经因为棋盘不够放而挪到了屋外院子里。 后山异象,紫光浮现。 谢悼的动作顿了下,转头朝着后山的方向望去。 尘无心下棋的动作也忽地停住了。 谢悼收回视线,他眸色稍沉,食指与中指间夹着的那枚黑子一松,掉落在桌上。 他抬手握住自己手腕上的镣铐,微微用力,身上的锁链在刹那间便哗啦啦地卸下。他活动了下筋骨,站起身,又拾起桌子上那枚黑子,放在棋盘之上。 “仙尊大人。”谢悼抬起眼,那双狭长的眼里含着些笑,不偏不斜地同尘无心对视,“您的大小姐可能遇到麻烦了,所以这盘棋得先暂停一下,放心,我会回来的。” 尘无心好似对谢悼这么轻而易举地争脱自己的锁链毫不意外,他眼底依旧波澜不惊,似是默认了谢悼的离去。 只是在谢悼走后,尘无心才随意地将手中的白旗一抛,然后稳稳捏在手心中。 他百无聊赖地靠着椅背,撑着下巴望着面前硕大的棋盘,眼底淡漠而又毫无光芒。这副样子不像是一个怜悯世人的仙尊,而更像是个冷漠地观望人世的冷佛。 他抬起手,将那枚白棋放在谢悼刚刚落下的黑棋之前,唇角总算有了些弧度。 “截住了。” 【情况四:《黑与白交刹的刹那!霁月清风大师兄vs无名杀神死牢犯,当二人再度碰面又会发生怎样的火花!》】 “精彩。” 在观赏完萧无寂英雄救美之后,站在树枝之上冷眼旁观这一切的谢悼象征性地鼓掌两声,冷静点评。 第060章 大小姐的贴身高手。 谢悼说话前几秒, 南遥还在和萧无寂客套。 两人先是礼貌地问了个好,然后互相点评了一下对方打怪的操作,接着开始礼貌性地客气环节。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86节 “既然南遥姑娘来了仙域, 那以后我若再遇到难缠的妖物,也总算有个帮手了。” “好的好的,我有麻烦也找你帮忙。” 刚刚客套完,南遥正准备找个借口偷溜然后掐点回去上课时, 就听到谢悼的声音远远传来。 “精彩。” 对于谢悼的点评,南遥这么回复:“谢谢夸奖。” 说完她还带着些小骄傲般的挺起胸膛:“我也觉得挺精彩的, 你看,这么多妖物,我都杀完啦。” 谢悼:“……” 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一瞬间谢悼好像是一个因为老板太强而变得毫无用处随时可能被辞退的废物员工。 唯一一个可以在老板面前表现的机会还被萧无寂给截胡。 此时, 萧无寂和谢悼对视。 萧无寂沉默许久,看了眼身旁的南遥, 默默收回了搀扶着她的手, 他咳嗽两声,很没出息地开口解释道:“主要全是她杀的, 和我没什么关系。” 萧无寂:我没和你抢功劳啊。 萧无寂:我刚才就是想表现一下自己。 南遥以为萧无寂在谦虚,还特别捧场地夸了句:“不要这样说,你很出色, 你一击就杀掉了那只巨沙雁,真的很厉害诶。” 萧无寂:“南遥姑娘, 你别夸我。” 再这样下去谢悼就要和他比试比试了, 自己可打不过谢悼啊救命。 南遥不允许有人这么妄自菲薄:“你很强!” 萧无寂:“我不强!” 两人吵得不可开交,谢悼耷拉着眼皮,耐心一点点减少。过了半晌忽地从高枝上跳下, 朝着萧无寂的方向走去。 萧无寂浑身紧绷,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谢悼抬起眼皮淡淡扫他一眼:“让让。” 萧无寂下意识侧身让开。 然后两人目送着谢悼就这么走进后山。 半晌后,后山深处好似山崩地裂。 地面震动,鬼哭狼嚎。 然后谢悼拖着一大堆半死不活的妖物走了出来,将这么一大坨奄奄一息的不明物体往二人身边一甩,接着拍了拍袖子上的灰。 南遥:“……”很诡异。 怎么觉得谢悼好像在进行一些莫名其妙的攀比。 于是她问:“你在做什么?” “表现自己啊。” 谢悼答得坦坦荡荡,他笑眯眯地俯下身看着南遥:“一会儿不盯着就有人来抢我生意,不表现一下自己,万一你把我换掉,那我可不是白来一趟?” 谢悼答得坦荡,语气像是在插科打诨,没带一点锋芒,却叫人不敢看那双含着笑的眼睛。 他或许是有些情绪的,但南遥抬起头这么认认真真地和他说话时,他那点火气就不知为何堵在胸腔里发不出来。 南遥小声说:“没有要换掉,我只是客气客气说以后有困难找他帮忙……” “这位大小姐,我是摆设吗?” 谢悼说:“我死不了,找我就行。” 南遥微愣,她仰起小脸仔细端详着谢悼,然后踮着脚猛地贴近一点,认真地注视着他的眼睛。 谢悼怔住,下意识往后躲了下,眸光偏了偏。 “你怎么突然这么紧张?还很在意我会不会不继续雇你这件事,难道说……” 谢悼挪开视线,后退几步:“难道说什么?” 南遥懂了,她完全懂了:“难道说你知道了我把灵石全都忘在魔域,所以身无分文马上要雇不起你这件事了吗?” 她哽咽一声,懊恼地抱住脑袋,然后开始哭哭啼啼:“你是不是已经找好下家了?是不是有人出更贵的价钱了?你刚才是在铺垫什么对吧?你突然被人喊走那么久是不是因为有其他人要包养你了……” “……” 谢悼沉默了一下,他按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闭上眼:“你别哭了。” 南遥哭得更大声。 谢悼说:“可以赊账。” 南遥边哭边抬起头,一双楚楚可怜的杏眼紧紧盯着他:“可以赊多久?” 谢悼:“三个月。” 南遥哭得直打哭嗝:“一年。” 谢悼:“六个月。” 南遥哭得眼眶通红,还不停吸鼻子:“一年半。” 谢悼:“一年。” “成交。” 南遥顿时不哭了,她站起身拍拍裙边的灰,然后就往仙府方向走:“那好吧既然这样那我们快点回去上课,我接了份工作,如果上课迟到我要扣钱的,我的钱就是你的钱,四舍五入就是你要扣钱。” 说完边走还边高兴地哼起歌。 一旁围观且不敢吭声的萧无寂叹了口气:“谢悼大哥,不要相信女人的眼泪。” “是吗?我知道她在演。” 谢悼望着南遥一蹦一跳的背影,脸上没一点被骗后的恼火,反而出奇地平静。 萧无寂倒是没料到:“那你……” 谢悼看他一眼:“我不喜欢听她哭。” 任何意义上。 * 回仙域的路上,南遥拐弯抹角地和萧无寂打探了一下仙域最近的情况。 南遥问:“不过好奇怪,这些妖物应该都来自后山深处,怎么今天突然聚众出现在这么靠近仙府的位置?” “此事的确诡异。”萧无寂皱着眉思索一番,“不过仙域近段时间风平浪静,不像是有什么异常的样子。” “没有异常?”南遥追问,“有没有那种突然很多人变得性情暴躁,或者是失踪下落不明的情况?” 萧无寂笑着摇了摇头:“魔域发生的事情这些天我也略有所耳闻,所以仙域前些时日也彻查了一番,并没有出现任何奇怪的地方。如果非要说的话——” 南遥竖起耳朵:“有什么?” “倒是有一条奇怪的传闻。” 仙域近段时间流传一则奇怪的传闻,没人知道这条传闻的源头在哪,但却在几日之内就传得人尽皆知。 传闻的内容是:入定之时取至少五人鲜血于后山西南位置树荫之下,反写“地”字再渡以灵力,心中默念想见却阴阳两隔之人,在入睡后即可看见此人魂魄。 南遥皱起眉。 这莫名其妙的传闻很是诡异,取他人之血绘制血咒之法虽然是仙域禁止的,可万一真有人好奇尝试…… “血咒多为禁术,很有可能招来灾祸。”南遥若有所思。 萧无寂点头:“是的,虽说现在好似还无人尝试,不过保不准有哪个胆子大的真按照传闻上说的这么去做。如果只是人胡编乱造地倒也算了,倘若是心怀鬼胎之人设下的恶咒……” 心怀鬼胎之人? 如果夜隐叔叔身旁有天界潜伏的眼线,那么尘无心叔叔这里应当也会有。 很有可能,这传闻就是从那些人口中散播出来的。 只是……他们为什么这么做? “这个血咒,是连通地府的钥匙。” 忽地,谢悼冷不丁开口。 南遥微微一愣,转过头看他:“地府?” “有许多恶念或是执念太深无法转世的恶鬼,在被无常抓捕后押入地府之中。冥王无法引渡它们,于是只能将这些恶魂封印在地府内无数个结界之中。” 谢悼说:“久而久之,这些结界内部会被怨气和绝望侵蚀,恶鬼会在结界中一遍又一遍循环自己死亡前的悲惨画面。有些恶鬼会在崩溃中爆体而亡,结界也便会随之破碎。” 这也是杀欲之气的来源。 “但也有些恶鬼强撑着不愿意死去,但这样也不过是在痛苦中一日又一日的挣扎而已。” 听上去,这一个个的结界,就和人界所说的秘境一样。 南遥问:“那你说的钥匙是指?” “那血咒,如果布咒之人想见的是已经超度转世的亡魂,那么就毫无用处。但如果想见的是无法渡化的恶鬼……” 谢悼转过头看她:“那么,就会前往这个恶魂所在的结界。” 现在,南遥总算明白这血咒真正的用途了。 “你发现了,对吗?”谢悼说,“为什么后山妖物都被杀欲之气感染,而仙域弟子却安然无恙。” 南遥一开始的确有所疑惑。 但很快她就猜到了。 因为尘无心。 “你刚才是去见他了对吗?”南遥问,“我看见仙童带你离开的方向,是前往仙域的化剑山。” 谢悼点了点头。 “那就是我想的那样了。” 南遥望向那座巍峨耸立的化剑山,山上祥云环绕,好像只要这座山不倒,仙域就永远是能够庇护万千弟子的平安圣地。 尘无心天生剑骨,是古往今来仙域中实力最为强劲的一位仙尊。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87节 强到只要有他在,即便是来自地府的杀欲之气也无法进入仙域内每一位弟子的身躯。 化剑山是庇佑着仙域的力量来源。 但真正力量的核心却是尘无心。 但剑心是不能离开剑身的。 如果仙域没有这颗心脏,那么一切都会在一瞬间,毁于一旦。 天界无法突破尘无心所设下的屏障,它们只能想方设法地引到仙域弟子主动去靠近危险。 只要有人尝试这个血咒,那么尘无心的手就算再长,也无法伸进地府之中。 此时,化剑山。 尘无心望着眼前那盘棋,安静许久,然后缓缓闭上眼。 忽然,他好像感觉到什么,掀起眼帘抬起自己的左手。 左手的食指指尖弥漫着一丝黑气,虽说只有那么零星一点,但却像风雨欲来前池水之中溅起的一点涟漪。 但尘无心却很平静。 他好似早就料到这一切。 仙童毕恭毕敬地敲门进来:“南遥姑娘已经回仙府了。” “去山下守着吧。” “是,仙尊。还是像之前那样吗?除了那位叫做谢悼的少年之外,不让任何人进来。” “是。”尘无心说,“包括遥遥。” * 南遥问谢悼:“对了,你怎么会这么了解这个血咒?” “当然得了解。”谢悼说得轻描淡写,“因为像我这种人以后一定会变成恶鬼,没准就会被关在这样的结界里。” 在玉佩中的小黄将谢悼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它传音入耳对南遥说:[谢悼没有骗你,这的确是地府用来囚禁恶鬼的一种方法。曾经冥王想过用这样的方法来囚禁谢悼,但最终却还是没有这么做。] 南遥问:“为什么没有这么做?” 小黄说:[因为冥王觉得,那时候的谢悼还不知道什么是绝望。所以就算被困在结界中,也不过是放任他成长,最终有一天还是会逃离结界而已。] “那如果有一天谢悼知道什么叫绝望了呢?” 小黄:[那就说不准了。因为所有被关在结界中的恶鬼,都会不停地重复着自己记忆中最绝望和最美好的画面中,被反复折磨,直到神智崩溃选择自我毁灭才能彻底结束。] 不知道为什么,听小黄这么平静地解释这一切,南遥突然有点难过。 她快步走到谢悼面前,认认真真地问他:“那有什么办法可以让结界中的恶鬼离开那里呢?” “怎么。”谢悼逗她玩似的问了句,“你想来救我啊?” 南遥没说话,只是盯着他的眼睛没动。 这下轮到谢悼愣住了,他顿了好半天,忽地笑了声,然后直起身:“救不了,想帮忙就杀了吧。” 说到这,他又停顿了会儿:“不过我也还没找到杀掉我的方法,等我知道了再告诉你。” 轻描淡写的两句话,却让南遥突然感觉到很难过。 难过到她鼻尖忍不住地发酸,她努力想要遏制住,垂下眼睛抽了抽鼻子。 谢悼似乎没觉察到南遥的异常,说出来的话好像压根没个正行,但又好像字字句句都不是玩笑。 他说:“不白给你啊,得收钱。” 南遥还是没忍住,她揉了揉眼角,眼眶发红。 谢悼视线落在她身上,一瞬间又手忙脚乱起来。 怎么又开始委屈了? 他觉着这次南遥好像不是在装哭,越是这么觉得他心底就越烦躁,好像有口气梗在那不上不下。 谢悼想不出自己又是哪里招了这位大小姐:“成吧,不收钱,算是附赠给你的。” “我不要。”南遥忽然就生了气,她转过身抛下谢悼往前走,走了好远又停下,“你不要告诉我。” 谢悼沉默了下来。 南遥转过身,再次认认真真地和他说:“不要告诉我,听到没有。” “嗯。” 谢悼说:“听到了。” 第061章 男公关谢悼。 厉风爵被天皇巨猿拎回了班内。 一进门, 发现南宫夜被绑在床上。 南遥在去后山之前,先冲去南宫家中把正在家里吃香喝辣的南宫夜绑了回来。 于是现在,一人在床上绑着, 一群人在地上绑着,面面相觑,场景十分凄凉。 从茅房里回来的唐少凌一进门就看到这场面,他吓了一跳, 连忙给几人解开锁链。 厉风爵气得咬牙切齿:“可恶的女人。” 唐少凌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后背:“厉大哥, 还是算了吧,你斗不过南遥姑娘的。” “斗?像这样想引起我注意的女人,我见过很多了。” 厉风爵在自己的高级虎皮躺椅上坐下来,强装镇定冷笑着说道:“放心, 我会让她知道,这里不是她可以耀武扬威的地方。” 于是, 厉风爵心生一计。 他站起身走到南遥的桌子前, 摸出笔在桌上写下:【今晚入定之时,后山西侧小树林有要事相商, 不见不散。】 想了想,又补了句:【不来我就逃课。】 唐少凌凑上前仔细看了一眼,紧张地问:“厉大哥, 你这是准备做什么?” “夜黑风高,正是适合动手的时候。她就算再强, 也不能防得住我们这么多人。到时候你们听我的命令蜂拥而上, 我会用复景符记下她狼狈不堪的模样,让她记住招惹我的下场。” 唐少凌痛心疾首:“厉风爵!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厉风爵:“?” 厉风爵:“什么?我不就是装鬼吓吓她吗?很过分吗?” 这下轮到唐少凌沉默了。 他盯着厉风爵看了许久,然后艰难地开口道:“我们在仙域, 我们是修仙弟子,专门捉鬼的那种。这些就先不提,先说南遥她可是魔域来的,天天和妖魔鬼怪打交道,你觉得她会怕鬼吗?” 厉风爵:“可是我装的是无头鬼啊。” “所以呢?” “没有头。”厉风爵说,“很吓人的。” 在那一瞬间,唐少凌这才发现,自己班上这位耀武扬威的小少爷明显是对真正的力量一无所知。 过了一会儿,南遥回来了。 身后还跟着谢悼。 南遥拽着谢悼的袖子,非常热情地给他介绍了一路学府。她前脚进门,后脚就抬起手朝屋内一指:“你看,这叫做教室。” 接着她又拉着他来到两人的桌子前:“你看,这叫做课桌。” 然后她一转身,指着唐少凌:“这是唐少凌。” 接着一回头指着一旁的围观弟子:“这叫做同班同学。” 最后,南遥抬起头看向最后面两个神色阴郁,紧盯着自己的校霸们,思索了一下说道:“这叫做不良少年。” 谢悼扫了眼桌上的那行字,不动声色地抹去。他坐下,手搭在椅背上,偏过头望向身后那虎视眈眈的两人,好似漫不经心地问道:“看来他们很想找你麻烦。” “那倒没有。”南遥仔细思索了下,“虽然他们不守规矩,但是对我还是很友好的。” 友好? 厉风爵可听不得这话。 这个女人一定是在散布谣言,想通过这样的方式让大家误以为他们之间关系亲密。 厉风爵拍案而起,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奋斗在辟谣一线:“友好?我可没有对你友好,你记住,我看不起你!所以只要你呆在这里,我就会一直欺负你!” “什么?你欺负过我?什么时候?”南遥震惊。 她是真的想不起来。 厉风爵卡了下壳,绞尽脑汁终于想到一件欺负她的事情:“你刚进来的时候我不让你坐下。” 南遥说:“可你把位置让给我了。” 厉风爵总不能说“那是你抢过去的,我抢不过你”,如果直接这样摊牌,自己这个校霸可算是一点威严都没有了。 于是他恶狠狠地说:“是,可我是故意的。因为这个位置椅子很硬,桌子还很小,你只要坐在这里就没有办法舒舒服服的睡觉。” “你好善良。”南遥很感动,“居然为了让我可以好好学习仙域的仙术,特地给我这个位置,以此来提醒我认真听讲。你放心,我会好好努力的。” 什么? 自己是这个意思吗? 说到这,南遥还很心疼地叹了口气:“而且为了能让我好好学习,你还特地委屈自己去坐那样的位置。” 厉风爵看了眼自己的真皮座椅和自带窥神镜与书柜的大书桌:“我的位置怎么了吗?” “很惨啊,书柜那么大挡在眼前根本看不到师尊,椅子那么软一坐上去就会犯困想睡觉,这样下去你只能在学府里吃喝玩乐碌碌无为。” 南遥难过地说:“而我却能好好学习,这样你真是太可怜了。” 为什么?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88节 为什么看着南遥脸上的表情,厉风爵突然觉得自己真的很可怜。 而且她这么一说,自己好像真的没有在欺负她,而是帮了她一个大忙。 对哦。 她这个魔域之女来到仙域就是为了从这里偷学仙术,自己这样做不是如了她的愿? 不行,绝对不行。 厉风爵觉醒了。 他一把拽起南遥的胳膊,将她拉到自己的真皮座椅处,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 厉风爵冷笑道:“谁让你坐那个位置的?从今以后,你只配坐在这里。” “好嘞。”南遥点点头,然后朝着谢悼招了招手,“快搬椅子过来,这张桌子好大,可以坐得下两个人。” 刚才一直在旁边打哈欠托着腮帮子看戏的谢悼此刻终于慢悠悠地站起身,他拖着椅子走到南遥旁边,将椅子一撂,然后坐下。 南遥还贴心地分了个靠垫给他,然后开始切着桌子上窥神镜的画面,还不忘问谢悼:“你要看哪里?这面镜子可以看到仙域大部分的画面哦。” 其乐融融。 只剩下厉风爵愣在原地罚站。 他站了好一会儿后才僵硬地坐了下来。 椅子好硬。 桌子好小。 ……自己到底为什么要把位置让出去啊?! 南宫夜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愈发深沉,他视线微偏,目光落在南遥脸上。 这女人,心机深沉。 和她硬碰硬明显不是上乘之策。 但是—— 南宫夜将视线挪到谢悼身上。 这个少年是唯一一个可以镇得住南遥的人。 而且听传闻所说,这少年只认钱不认人,只要给他的价格足够高,那么他就可以任人驱使。 终于,趁着南遥离开位置的功夫,南宫夜突地开了口:“我给你双倍的价钱。” 谢悼眼都没抬一下。 南宫夜淡淡道:“权势、名利,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从现在开始,你不能再替那小姑娘出头,而要对我的话言听计从。” “这笔生意可做不成。” 终于,谢悼慢悠悠地开了口:“不好意思,日子得排到明年了。” 南宫夜:“你开价吧。” 谢悼忽地笑了声,他转过身,手搭在桌角上,稍稍倾身笑眯眯地看着南宫夜:“换平时,你现在已经没了条胳膊了。不过感谢吧,你运气好,南遥说在这间屋子里,我不能出手。” 这句话已经是个绝对的表态,南宫夜可是从小被捧着长大的大少爷,这世上就没有人这样一点面子都不给的当面忤逆他。 他眸色越来越冷,说话也难听了起来:“谢悼,你这样强大的一个人居然会因为一点灵石对一个小姑娘言听计从,你是她养的狗吗?” 谢悼不怒反笑,笑得连肩都在颤抖。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稍稍收敛,那双眸子里虽噙着些笑意,却叫人感到不寒而栗:“那你见过恶犬吗?” 南宫夜被谢悼眼底那点笑给冻到,忍不住往后退了退。 而就在这时,南遥回来了,她探头问了句:“你们在聊什么?” “他说他这张床躺着也不太舒服。”谢悼很自然地扯谎,“所以准备过几天让给你。” 南遥很感动,但还是拒绝了:“算了,我不太习惯睡男孩子的床,所以还是让给谢悼大哥你睡吧。” 谢悼说:“好的。” 南宫夜:?有人在抢劫。 “咦?”忽然,南遥疑惑地皱了下眉,望着自己的手背。 白皙的手背上不知何时多出一道小小的划痕,此刻还渗着些血珠。 擦伤? 什么时候的事? 这群小少爷上了自己这辈子最认真的一天学。 没有逃课、没有上课睡觉、没有上课吃火锅、还不和师尊吵架。 就这样半天下来,小少爷们筋疲力尽。 但厉风爵还是没有忘记自己今晚的计划,于是在散学之时,他集结了一大帮子的人,约好在入定之时全都换上无头鬼的装扮,悄悄潜伏在后山西侧。 不过因为老老实实上学太累了,那群小少爷们纷纷爽约,只剩下厉风爵一个人在那里蹲点。 蹲着蹲着,他有些累了。 正准备犯困时,他抬起胳膊揉揉眼睛,忽地发现自己手臂上突然出现一条血淋淋的伤痕。 自己这是什么时候受的伤? 还没来得及反应,厉风爵就觉得自己眼前的画面逐渐模糊了起来,他忽地头痛欲裂,眼前发白。 他紧紧按住太阳穴蹲下,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不知道缓了多久才终于缓过神。 再一抬头,眼前的场景全变了。 厉风爵一低头,发现自己穿着一件丝绸制的袍子,那袍子很是轻盈,一半滑落,露出大片胸膛。 他此刻位处于床榻之上,一股幽香扑面而来,四周全是红色的轻纱,造出一股旖旎的气氛。 忽然,好似有什么东西钻进他身体里。 这是……鬼附身! 他看着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瘫软在床榻上,摆出风骚且不守男德的姿态,撑着脑袋望着进门处的方向。 片刻后,有人推门进来。 厉风爵看清那人,瞳孔地震。 二号倒霉蛋看着眼前的厉风爵,瞳孔同样地震。 然后厉风爵就听见附身那鬼掐着嗓子,细声细气地说:“这位姐姐,请尽情吩咐阿爵。” 南遥:漏,大漏特漏。 * 后山,西侧树林。 谢悼停步。 林间幽静,风吹叶动。 他环顾四周,然后在一滩血的附近停下,接着蹲下身。 有人开启了血咒。 谢悼眸色越冷,他抽出腰间佩刀,直接握上刀锋,割开掌心。 接着,他将血淋淋的手掌按向地面。 血与泥土交融在一起。 地壳震动,埋藏于地面中的血咒浮现,接着化作红雾四散开来。 等红雾褪去,谢悼也不见踪影。 在片刻的眩晕后,谢悼睁开眼。 “谢悼大哥!”熟悉的声音。 谢悼一转头,看见了正在青楼舞台中心搔首弄姿的柳之涯,他挥动着双手仿佛像看到救星一般:“大哥!快点包下我的初夜!我现在很危险!” “呸!”另一个熟悉的影子挤下柳之涯,同样朝着谢悼疯狂挥手,“谢悼大哥,别听他的,包我,先包我!” 小倌二号是唐少凌。 谢悼还没来得及无语,更无语的事情就发生了。 管事的老鸨一抬手拍在二人的脑袋上,瞪他们一眼:“又发什么疯?他怎么可能包下你们,他今晚自己都要卖出初夜。” 谢悼:“?” 谢悼:“??” 作者有话说:南遥:女性向爽文,只有我才是老板,没想到吧。 第062章 谢悼的新名字。 在进入这个结界之前, 南遥正在和柳之涯与唐少凌斗地主。 她摸了一手烂牌,正想着该怎么耍赖逃掉这一局罚钱时,周围涌起诡异的红雾, 接着她眼前一黑,再度看清时就来了这个鬼地方。 南遥很平静。 在她看到自己胳膊上那道莫名其妙的伤口时,就隐约有种预感自己会被牵扯进那个奇怪的血咒里。 但……是谁将自己拉进来的呢? 不过眼下还是要先搞清楚现在是什么处境。 南遥抬眼扫视一圈,现在她所处的地方是以红色为基调布置的房间, 金色的鸳鸯琉璃屏障,以及微微飘动的轻纱, 和香炉里静静燃烧着的熏香,织构出一个暧昧旖旎的氛围。 她走到门口,推开门。 喧哗声一下子涌了进来,男男女女的笑声缠绕在一起。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89节 很好。 这是青楼 南遥觉得倒霉, 正当她思索着该如何摆脱成为青楼女子的命运时,迎面走来一位管事模样打扮的女人。 女人朝她点头哈腰, 毕恭毕敬道:“这位客人, 随我来吧,您刚才包下的小倌已经替你准备好了。” 什么? 她才是客人? 南遥又可以了。 她忽然觉得主宰这个结界的恶鬼也没那么可恶。 于是她立刻摆出一副青楼熟客的姿态, 抬起下巴高贵冷艳地说:“带路吧。” 管事姑姑带着南遥一路往前走,然后在一扇门前停步。 姑姑转过身,笑着对南遥说:“这位客人, 我们楼内有些规矩你可能不知道。” “什么规矩?” “客人是客人,妓子是妓子, 得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到底是什么规矩, 管事姑姑却还是没说清楚,她推开门,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然后缓缓抬头看着南遥,那恭敬的笑容此刻看起来有点诡异:“这位客人,希望您有一个愉快的晚上。” 南遥有股不祥的预感,但此刻她对这个莫名其妙的结界一无所知,所以也只能顺着管事姑姑的指示,走进了屋内。 屋内的薰香味更浓,在半遮半掩之下,她看见床上的人影。 是个男人。 半窝在床榻之上,姿态销魂。甚至连裤子都没好好穿,长袍之下露出一截精壮的大腿。 南遥哪里看过这个。 她觉得这个结界的鬼怪很阴险,居然让南遥有一瞬间觉得要不然不杀算了,毕竟这可是全世界最快乐的地方。 然后她一抬头,看清那张脸。 厉风爵。 厉风爵一看见她,立刻柔情万千地笑了起来,语气糯得人心尖一颤:“请尽情吩咐阿爵。” 南遥:别逼我在全世界最快乐的晚上打你。 显然,厉风爵是被鬼附身了。 因为他脸上虽然挤出那种妩媚小倌的标准笑容,但眼底却带着些羞辱和愤恨。他这么看着南遥,搞得她像是个强取豪夺的坏女人。 于是坏女人南遥从灵囊里摸出复景符,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记录下厉风爵此刻的模样。 厉风爵:这个毒妇在做什么?! 可是附身的鬼演小倌显然演得很敬业,它掐着嗓子娇嗔道:“讨厌,客官为什么这样一直盯着人家。” 南遥将数十张复景符收回灵囊中,压根不搭理附身的鬼,对着此刻毫无还手之力的厉风爵本体说:“出去之后再逃课我就把你来青楼兼职的事情昭告天下。” 厉风爵:好、好恶毒! 做完这些,南遥先是坐在旁边吃完桌上的糕点水果之后,才慢悠悠站起身活动了下筋骨,准备开始抓鬼。 她的动作干脆利落,一张驱鬼符拍在厉风爵的脑门上,几乎是在一瞬间,附在他身上的那只魅鬼被震出,重重地摔在地上。 正当她准备将这只魅鬼劈成两半时,终于掌握自己身体的厉风爵情绪激动地大骂起来:“可恶的鬼,居然敢这么对待本少爷,你知道我是谁吗?信不信我把这家青楼给拆了!” 厉风爵话音刚落,四周忽然涌起诡异的黑气。 黑气不知从哪而来,只是片刻的功夫,刚才还灯火通明的屋子便陷入了黑暗之中。 忽然,大门猛地打开。 那位管事姑姑站在门前,眸色平静地看着两人的方向,她双手交握放在腹腰处,仿佛像一个宣判死刑的冷面无常。 “找到你们了,不守规矩的外来人。” 怎么回事? 南遥只觉得这股黑气好像遏制了自己体内的灵力涌动,让她全身僵硬无法再动弹半分。 小黄从玉佩里跳出来:“糟了,虽然不知道谁才是主宰这个结界的恶鬼,但是如果一旦结界中的鬼发现你们是活人,就会吞噬掉你们的魂魄。” 就在好似毫无对策的时候,南遥腰间的紫铃忽地发起了光,好像是在做着什么指引。 南遥愣了一下,从腰间解下铃铛提在手中,轻轻晃了晃。 铃声清脆作响。 就在那一瞬间,黑气好像在缓缓散去,周围的一切都在倒退,仿佛陷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不知过了多久,南遥眼前再次一片清明。 她一抬头,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出现在了一开始的那个房间里。 “小黄?”南遥喊了声。 小黄从玉佩里钻出来:“怎么了?” 南遥问:“刚才发生了什么?” 小黄也很疑惑:“刚才你在和他们斗地主,然后忽然周围就变得奇奇怪怪,然后等四周正常了之后就被带到这个结界里来了。” 看来只有她一个人回到起点了。 南遥看着自己腰间的紫铃铛许久,忽地开口发问:“你说这世上难道还有什么法器,可以让时光倒退吗?” “虽然这是修仙界,但是这种操控时间的力量无论在哪个世界都是不可能实现的。”小黄思索片刻,好像想到什么,“但如果在地府的结界里,倒是有件法器和你说的有点像。” “什么法器?” “我也不太清楚,但是冥王掌管地府,有时候会前往各个结界视察有没有恶鬼逃脱。但是结界内的恶鬼力量强大不受控制,所以冥王每次进入之前都会带上一件护身法宝,在每次遇到危难的时候使用这件法宝,就会回到危险发生之前。” 但这件宝物只在地府结界内有效,因为结界本身就是一个环境,宝物的作用不过是驱散幻境再进行短暂的重组。 在某种意义上,也可以理解为时间回溯。 南遥按住腰间的紫铃铛。 这串铃铛她自小就佩戴在身侧,南遇晴千叮万嘱,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将它丢掉。 难道说……这串铃铛来自地府? 南遥来不及多想,门口便传来敲门声。 管事姑姑站在门外:“这位客人,您包下的小倌已经准备好了。” 既然想不出答案,南遥就先解决眼前的事情。 她拉开门看着管事姑姑:“走吧。” 两人再一次在门前停步。 管事姑姑说:“客人可能不知道……” 南遥抢答:“你们青楼有规矩,客人是客人妓子是妓子,好了我进去了。” 管事姑姑沉默了。 南遥推门走进来,厉风爵正在搔首弄姿。 他正准备开口,南遥就从灵囊里掏出数十张复景符熟练地拍下他现在的样子,然后说:“再逃课我就昭告天下。” 然后吃糕点。 接着驱鬼,顺便给厉风爵施了个禁言咒。 那鬼尖叫着在地上不断挣扎,南遥一剑毙命,然后转过身刚准备传音入耳和厉风爵解释,周围再一次黑气涌动。 管事姑姑又出现在门口:“客人只是客人,看来……又发现了一个外来者。” 南遥沉默着摇铃铛:“……”好吧,原来也不能抓鬼。 时光回溯。 南遥推开门,管事姑姑迎面走来,她理都没理一下轻车熟路地走到厉风爵所在的屋子门口。 管事姑姑:“这位客……” “规矩我知道,我目前色令智昏等不及了所以先进去了拜拜。” “……” 南遥推门进去,站在厉风爵面前。 她现在已经没心情吃糕点了,但还是不忘记拍照记录厉风爵的美好装扮。 鬼也杀不得。 自己当客人还不能ooc。 现在厉风爵鬼附身,也不能传音入耳。 那该如何解决呢? 厉风爵:“请尽情吩咐阿爵。” 南遥说:“衣服穿好,跟我出趟门。” “出门?”厉风爵楚楚可怜地红了眼眶,“姑娘,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吗?” “你很好。”南遥说,“难得下一次青楼,我想多点几个。” 反正找理由拖延一下时间,四处打探一下寻找能够离开结界的对策总是没错的。 厉风爵本人:这女人,居然如此风流,抵制一妻多夫制! 附身的鬼显然也有些绷不住:“姑娘是在说笑吗?只有我一个,也能伺候的好你。” “你是客人还是我是客人?” 显然,在耍赖这套南遥十分熟练。她还理直气壮地推开门,将在门口盯梢的管事姑姑喊进来,怒气冲冲地一指厉风爵:“你们家青楼的小倌就培训成这样?” 管事姑姑显然也没遇到过这场面:“这位客人……” “别叫我客人,我才不是客人,你们才是客人,我就那么一点小小的要求,你们居然都不能满足。”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90节 南遥当无赖很有一套:“什么意思?我只能点一个小倌对吗?我只配得上一个人来服侍我对吗?你们是觉得我不像出得起钱的样子吗?” “不是这个意思……” 南遥往椅子上一坐,一副大爷的姿态:“那是什么意思?不说清楚我今天可不会付钱,而且作为赔偿,你等会还得附赠我一个。” 屋内是鬼是人是宠物的都沉默了。 这人……真的好像客人啊。 全世界没有比她更客人的客人了。 管事姑姑连连道歉:“是我们招待不周,这样,客人再下楼瞧一瞧,看中谁如果没人抢的,今晚就一起给你送来。” 南遥:呜呜,终于可以逃离这个屋子了。 厉风爵:可恶可恶! 厉风爵:我一定要成为她唯一的男人来证明自己! 心满意足地南遥在离开屋子之前,还不忘记把厉风爵带上,为此她如此解释道:“要他一路跟着好好服侍我,如果哪里服侍不周,我还会来找你们扯皮的。” 管事姑姑彻底不敢招惹这位大爷,一面赔着笑,一面板着脸要厉风爵机灵点。 厉风爵本人:脏话。 突然后悔附身在这具身体上的魅鬼:……想逃。 就这样,南遥总算离开了那个房间,跟随者管事姑姑来到楼下。 她挑了个热闹的地方坐下,往软塌上一趟,一边指使着厉风爵给自己剥柑橘,一边观察着四周。 显然这家青楼是只接女客的,客人清一色全是姑娘,反而围在旁边端茶倒水都是些面容清秀的小倌。 这么一看,身旁这个一脸傲气的厉风爵反倒显得格格不入。 南遥巡视一圈,目光总算落在台上还在被竞价的小倌当中。 “……” 发现了更格格不入的东西。 为什么谢悼这个阎王脸也在啊!! 等等。 他身上还贴着标签。 【花魁·谢悼】 【花名·谢春娇】 【起拍价·一万灵石】 作者有话说:如何能够合理扮演客人不ooc? 南遥:收敛一点就行。 爱取一些新名字的坏女人作者。 第063章 买不起你,但是你可以和我偷情…… 谢悼早就看见了南遥。 此刻两人四目相对, 他撑着下巴,不耐烦地用食指敲着桌子。 如果干脆地摧毁整个结界,那么结界内所有的生命都会死亡。 谢悼不确定南遥是否在这儿, 所以他不能动手。 于是这位恶种倒也真就臭着脸坐上了花魁的主座。 然后满脸暴躁地撑起下巴。 这个花魁很拽。 老鸨说:“谢春娇,有客人拍下你了。” 谢悼没搭理。 老鸨催促几遍,他才缓缓抬起眼睫,凉凉地扫她一眼, 然后撑着桌子站起身,走到那位客人面前从腰间摸出把匕首抵着人家的脖颈。 他问:“还点吗?” 客人:“……不点了。” 然后谢悼收起匕首, 晃回去坐下,接着保持着刚才那个姿势,还不忘通知老鸨一声:“真可惜,被退货了。” 吵闹而又喧哗的青楼在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除了唐少凌和柳之涯这两个活人,几乎一屋子的人都转过头看向谢悼, 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 那一双双眼睛跟两个窟窿似的,死死盯着他。 唐少凌和柳之涯抱紧彼此:“这是什么情况?” “这里是由恶鬼的怨念创造的秘境, 如果秘境里的鬼魂发现活人,就会将活人吃掉。”谢悼眼皮都没抬一下,“他们现在对我起疑心了。” 唐少凌:……当然会起疑心啊!哪个花魁这么没礼貌! 柳之涯很紧张:“看来只能想办法杀掉他们了。” “可以啊。”谢悼这话说得轻描淡写, 就好像是去倒杯茶一样,“能杀, 但是——” 他拖长语调, 笑眯眯地看了眼柳之涯,“整个秘境都会毁掉,你们也会死, 如果你们同意的话我就动手了。” 柳之涯:“哈哈,算了吧。” “开玩笑的。” 谢悼收回视线,伸了个懒腰:“我的雇主还在这儿,你们死了不打紧,她出事了我可没法交差。” 说完,他撑起身,走到那位死死盯着自己的老鸨面前。 “谢悼大哥,那你准备怎么办?”柳之涯有些担忧。 谢悼却抬起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很好解决,因为只有我一个人暴露。” “怎么解决?” “让他们杀掉我啊。”谢悼这话听上去吊儿郎当的,没一点起伏。他笑着弯腰屈身看那位老鸨,然后说,“快动手吧,我赶时间。” 每吞噬掉一次外来者,这些由怨念捏起来的恶鬼们就会忘记这段记忆,又开始扮演自己最初的角色。 那么死而复生的谢悼对他们来说,就又是剧本里的一个普普通通的花魁。 南遥不在这里。 或许是在二楼的某个房间。 得一间间找,这么算来得死很多次。 这么一算,要赶在那位大小姐没把自己折腾死之前找到她,或许还真有点来不及。 下次得想个更快的方法。 然而就在周遭的恶鬼准备动手之时,周围忽然涌起黑狐,四周的一切都被卷进漩涡中,场景不断倒退。 许久后,一切归为宁静。 “大哥!快点包下我的初夜!我现在很危险!” 谢悼一抬头,又看见了在台上疯狂挥舞双手的柳之涯。 怎么回事? 谢悼皱起眉。 难道是冥王也在这里? 他作为恶种在地府封印了不知道多少年,偶尔也会听见看守他的鬼将们聊些地府琐事。 有人说冥王很久没有去视察结界,因为多年前三途川之铃便不翼而飞,冥王还为此事大发雷霆,却没有找到究竟是谁盗走铃铛。 后来此事不了了之。 刚才那异常…… 难道说有人在此处摇响过三途川之铃? 老鸨迎面走过来,谢悼却直接越过她走向二楼,不顾周围人脸色变化,也不顾在他身后翻涌起的黑雾。 刚刚登上二楼,他便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 “再逃课我就昭告天下!” 从最角落里那个屋子传来,字正腔圆。 谢悼:“……”看来某位班长当得很称职。 他迈步走到门前。 忽地,屋内黑雾翻涌。 而就在这时,铃声响起。 时光再一次倒退了。 谢悼站在大堂中,听着柳之涯吵吵嚷嚷的声音,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原来如此。 第一次见面时,谢悼就觉察到了南遥腰间铃铛的熟悉气息,现在总算明白了,原来那是来自地府的宝物。 她为何会有冥王的宝物? 老鸨走上前:“你还在这儿……” 谢悼一言不发地走到那花魁之位坐下,轻车熟路地给自己倒了壶酒,然后扫了眼柳之涯和唐少凌,笑了声:“帮不了你们,我这也等着人救呢。” 南遥为什么有冥王的宝物,谢悼不想去问。 有无数种解释,她那两位叔叔什么法宝没有,是他们抢来的还是偷来的,还是被人偷走后遗落人间被她捡来的。 想要理由,谢悼都能想出无数个。 至于别的,至于她会不会和想要封印自己的地府之人有没有什么关联。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91节 只要他不问,只要他不知道,那就不是。 南遥从二楼下来了。 谢悼第一眼看到了她,但她好似没发现自己。 她像是个青楼熟客,身边还跟着个妖娆的厉风爵。她巡视一圈,就这么在软榻上一坐,耀武扬威地指挥人端茶倒水。 直到和谢悼对视。 南遥:“……” 谢悼笑眯眯地看着她:“好巧。” 不知道为什么,南遥突然觉得自己现在像一个抛弃妻子偷家里的钱出来嫖男人的渣女。 但她很快又理直气壮了起来。 又不是她想来的,她是被迫的。而且也不是白来,自己不正在忙活着找到杀死主宰这个结界的恶鬼,然后逃出生天的办法吗? 所以四舍五入这算是在出差应酬。 而且谢悼也没说在包养他的时候不能同意包养别的男人啊。 大家都是公平竞争嘛。 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这位谢姓花魁搞到自己身边,毕竟谢悼是个挂逼,有了他打怪也更轻松一些。 然后她仔细一瞧。 一万灵石。 南遥沉默了。 然后谢悼就看着南遥低下头拿来纸笔捣鼓半天,接着举起那张纸将上面的字展示给他看——【买不起。】 她又低下头写:【对不起。】 接着继续写:【你独立一点吧。】 最后再写:【我把门牌号告诉你,你可以来和我偷情。】 谢悼:“……” 南遥还解释了一下:【偷情是因为我们不能让青楼里这些鬼发现异常,万一被抓记得说你是爱慕我所以想爬我床的哈。】 谢悼:“呵。” 南遥有些心虚地低下头,挪开视线。 视线不挪不要紧,一挪就看见了站在旁边挥舞双手的唐少凌和柳之涯。 他们的标价就很合理。 还打折。 一百一个,一百五两个。 南遥立刻将这两人包了下来。 唐少凌和柳之涯相拥而泣:“太好了,我们的初夜属于南遥姑娘了。” 虽然他们不优秀,但是他们够便宜。 于是南遥身旁围着三个人,好不热闹。 唐少凌和柳之涯看南遥像在看什么救世主,点头哈腰还给她端茶倒水,一下子让被魅鬼附身的厉风爵没有事可以干了。 魅鬼很憋屈。 自己附身首次遇到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客人。 他不满意。 他要争宠。 于是魅鬼在南遥身边坐下,半撒着娇说:“哎哟,这位客人,您一下子喊了这么多人来,一定会冷落了我。阿爵才不要孤零零一个人……” 唐少凌和柳之涯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厉风爵。 什么情况? 原来这位校霸有这种癖好。 南遥贴心地用传音入耳给他们解释了一下情况,要他们不要歧视尽职尽责给自己服务的魅鬼。 接着,南遥还安慰了一下魅鬼:“怎么会一个人呢?你们三个一起玩。” 魅鬼:什么?一次性玩我们三个?虽然我是魅鬼但我也没见识过这种场面啊? 魅鬼惊得下巴都要掉了,他结结巴巴地说:“一、一起?” 南遥点点头:“对,至少得三个,不过四个也行,超过四个也没关系。” 毕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倒霉蛋被拉进这个结界里了,如果是熟人的话肯定要凑在一块想办法。 三个人就斗地主,四个人就打麻将。 超过四个就玩三国杀。 很合理。 魅鬼惊恐地站起身:“不、不行,我受不了……” “怎么受不了?”南遥很不理解,“放心啦,我们下手不会那么狠的,毕竟你是第一次,会照顾一下你。但也不会手下留情的哦,因为那样就不刺激了。” 毕竟这鬼第一次玩,肯定要照顾一下新人科普一下游戏规则。 但是该赢还是得赢,放水的话打牌就没意思了。 显然魅鬼不是这么理解的。 魅鬼:下手不会狠? 魅鬼:不手下留情? 魅鬼:刺激? 他神色越来越难看,表情越来越惊恐。即使他是一只魅鬼,他也是一只适可而止的魅鬼,这样的互动显然不在它的接受范围之内。 不可以。 绝对不可以。 于是魅鬼从厉风爵的体内一跃而出,抱头鼠窜落荒而逃。 厉风爵胸膛一震,终于拿回自己的身体。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因为刚才那些话而羞得脸颊通红,他抬起头,大滴大滴的汗从额头上滑落。 可恶啊。 这个女人和那个媚修也就算了,为什么唐少凌也变成了这副**的样子! 他盯着南遥,羞愤道:“你居然想对本少爷做那样的事情……” “咦?你回来了?”南遥完全不理解魅鬼为何突然逃走这件事。 但她还是反应迅速地传音入耳,告知了厉风爵现在的情况。 厉风爵的话都被堵在嘴边,说不出一个字来。 许久后,他才再次义愤填膺地传音道:[你休想让我和你们做那样的事。] 南遥:[好吧,既然你不想打牌那就算了。] 厉风爵:[打牌?] 南遥简单科普了一下斗地主,然后发自内心地问:[不然我们这么多人能干什么?] 厉风爵:“……” 原来自己才是最不干净的那个人。 一群人还没来得及庆贺厉风爵夺回身体,就听到身旁有位客人大声道:“谢春娇我要了,从此以后,他就是我的男人。” 第064章 客官不可以。 说这话的人一副富家小姐的打扮, 各种类型的小倌窝在她身边给她喂葡萄,她趾高气扬地冲着谢悼昂了昂下巴:“你,到我这儿来。” 谢悼没动, 他撑着下巴耷拉着眼皮,视线在那富家小姐身上掠过,然后落在南遥身上。 南遥被吓得不轻。 但转念一想,倒也正常。 就算是在阴曹地府, 谢悼这一款还是很受女孩子欢迎。 南遥试图让富家小姐放弃谢悼:“真的吗?他看上去又贵脾气又不好。” 谁知那位小姐将头一抬,眼里兴趣更多:“这些胭脂俗粉我已经看腻了, 难得有个性子烈的,就算是匹野马也要将他驯服。” 南遥:女性有你真是了不起。 话虽这么说,南遥这句劝阻还是让那富家小姐起了疑心:“听你这话,你好像很不想让我买下他, 难道说你对这谢春娇也有想法。” 南遥仔细思索了一下,虽然不知道谢悼当了这么多年恶种还是不是个黄花大男孩。 但按照他的实力, 早就可以将这结界捅个窟窿, 好赖是顾及她们的死活才忍气吞声,自己要是真的坐视不理, 未免有点太无情。 于是南遥叹了口气,从灵囊里摸出一枚戒指,万分不舍地递过去:“可以拿东西抵吗?” 老鸨连忙凑上前仔仔细细端详了下, 不由惊叹道:“这成色,这雕工, 看在姑娘是常客的份上, 可以折成两万灵石。” 说着,她便急不可耐地伸手去接。 “等等!”南遥忽然反悔,将手缩回来, 心疼地摸摸戒指,“这是我母亲送给我的第一件新年礼物,很有纪念意义……不行不行,换一个。” 说完她又从灵囊里摸出一枚手镯。 老鸨再次惊叹:“哇!龙纹翡翠,值三万!既然这样那就……” “等等!这是我第一次参加比较赢回来的奖品,见证了我的汗水和成长,是我人生路上的重大突破……不行不行,再换一个。”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92节 然后南遥又摸出一串项链。 老鸨面无表情:“值五万,但反正你也不会给我。” “……”南遥沉默了。 呜呜。 这可是她最喜欢的限定版香赖儿春季限定款项链,整个修仙界就四份,虽然价格不是特别高,但可是有钱都买不到的,是尘无心叔叔亲自露面才买回来一条。 这是她最有牌面的一条项链了。 一旁的富家小姐显然没这个困扰,她打了个哈欠,提了价:“六万。” “六万了。”老鸨竖起两根指头,对南遥说,“这位客官,如果您还要竞拍谢春娇的话,至少要出两件东西。” 南遥此刻正紧紧捏着三件手势,听到这话,她委屈地吸了吸鼻子,然后万分不舍地别过头闭上眼,缓缓将手中的东西递了出去。 而就在这时,有脚步声越来越近。 忽地,一只手握住南遥的手腕,然后将她的手推了回去。 还没等南遥反应过来,谢悼便弯下腰在她耳侧低笑了声,然后道:“舍不得就收回去,爱哭鬼。” 南遥愣了下,可谢悼已经直起身从她身旁走过,然后在那位富家小姐身边一个位置坐下。 他胳膊搭着椅背,懒洋洋地倚着,目光却朝南遥望来,然后将眼一弯,眸中笑意分明。 富家小姐显然是有些强制爱在的。 瞥见这位花魁不看自己,她那股驯服猛兽的傲劲儿又上来了。 “搞清楚,我才是买下你今晚的女人。”富家小姐摇身一变变成霸道小姐,她冷哼一声,“不许看她,你得看我。” 谢悼闻言,眸光稍动,缓缓转过头看着面前的女人。 霸道小姐除了霸道之外还有些特殊嗜好。 她说:“很好,就这样看着我。而且你记住,我包下的人都必须喊我主人。” ……? 一旁打牌的三个没出息的挂件们闻言全都露出惊恐的眼神。 南遥垂下眼眸。 谢悼的表情看上去依旧没什么变化,他眸中仍然含笑,听到这句话那笑意仿佛还更深了些。 他就这么盯着面前的霸道小姐,那双狐狸似的眼眸里分明在笑,却只让人觉得背脊发麻不寒而栗。 怎么回事? 那霸道小姐不由地往后缩了缩。 这人看上去好像没有发火,但为什么自己有股……不受控制的恐惧。 而就在这时,南遥唰地站起来了。 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老鸨面前,将手中那三件首饰一股脑地塞进老鸨手中,然后面无表情地走到谢悼旁边抓住他的胳膊,将他拽回自己的位置旁边,按着他的肩膀坐下。 那霸道小姐被吓得不轻,几乎在那一刹那就放弃了驯服野马,此刻正后怕地拍着胸口,压根就没再想继续加价。 谢悼似乎有些惊讶南遥真的将那三件宝贝送了出去,他眸中的笑意淡去,眼瞳中少了些冷意,一转头,发现南遥红着眼眶委屈地抱着胳膊。 可恶的男人。 沾花惹草的男人。 乱花钱的男人! 南遥越想越气,最后委屈地抱成一团不理谢悼,别过头气呼呼地呜呜道:“可恶的谢春娇,不要忘记我今天为了你做出怎么样的牺牲!” 谢悼歪着头看她,没忍住地低头笑了声。 就说了,她给出去肯定会气哭。 谢悼视线微偏,轻扫了眼将东西收入怀中的老鸨。 南遥依旧在哭唧唧,她擦了擦眼角,气鼓鼓地转身看着谢悼:“这笔钱也得记在你头上,从现在开始在这个结界里你不可以再坐地起价了,而且也不能偷偷叛变玩失踪,必须得乖乖听我的……” “明白。” 谢悼看上去心情不错,他弯下腰凑近些南遥,任由着她发小脾气。他一点火气都没有,反而笑眯眯地问了句,“还有什么别的吩咐吗,小主人?” 南遥:??? 小、小主人? 南遥被这个称呼喊得顾不上心疼自己那几件宝贝,她呛得咳嗽几声,只觉得自己的脸颊都在发烫。 她下意识地往后挪了挪身子,着急忙慌地伸手捂住谢悼的嘴巴,哎呀呀地喊了两声:“你干嘛你干嘛,谁让你这么喊我的。” 谢悼垂眼扫了眼南遥的手,伸手握住她的手腕,稍稍挪开了些,语气听上去有些无辜:“是吗?我还以为是这儿的规矩。” 南遥像只被戏耍的仓鼠,又羞又气,在原地抱着脑袋缩成一团哎呀哎呀地直叫。 躲了一会儿之后又反应过来……不对啊,明明自己才是客人,为什么现在好像变成了被卑鄙男人戏弄的花魁一般? 南遥不能接受。 她要硬气起来,像一个渣女一样欺负这些可恶的男人。 于是她挺胸抬头:“反正你今天得听我的。” “好哦。”谢悼说。 南遥:??? 就这样同意了,她很有挫败感诶。 旁边那三个便宜男人在专心致志地斗地主,显然没有关注这边的动静。 他们打得很激烈。 柳之涯跳起来甩出四张牌:“四个六!” 唐少凌立刻跟着炸:“四个二!” 大小王已经出过,唐少凌手中只剩一张牌,胜负已定。 两个农民把厉风爵这一个地主炸得方寸大乱,厉风爵手忙脚乱,然后一鼓作气甩出牌:“四个王!哈哈!我赢了。” 柳之涯和唐少凌沉默了:“南遥姑娘说出老千是要被剁掉小拇指的。” 厉风爵强忍心虚:“我哪有出老千。” 柳之涯说:“不然你哪来的四个王?” “王和王后生了两对双胞胎。”厉风爵理直气壮。 显然,这位大少爷很能耍赖皮。三个人吵吵闹闹地掰扯半天,最终还是没能吵过蛮不讲理的厉风爵。 一旁的富家小姐原本还沉浸在失去谢花魁的悲痛之中,几人的吵闹声忽然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一抬头,看见单脚踩着椅子,笑得嚣张的厉风爵。 在那一刹那,她那可死去的心又重新燃了起来。 这嚣张、这不羁、这叛逆,居然和谢悼有那么几分相似。 而且看上去还比那个花魁要温顺一些。 当即,这位富家小姐心动了。 爵爵类卿。 她得不到谢悼,必须要得到这个替身。 于是富家小姐站起身走到南遥面前,指着厉风爵:“这位姑娘,既然你已经得到了花魁,那么可否把他让给我?出多少钱我都愿意。” 还在打牌的厉风爵听到这话,瞬间宛若五雷轰顶。 他正欲发作,却被唐少凌抱着腰拦下来:[冷静冷静,你现在是小倌,我们不能穿帮。] 厉风爵忍了又忍,看向面前的南遥。 ……这个女人该不会把自己给送出去吧? 但南遥没让他失望,她看了眼厉风爵,然后摇了摇头:“不行,他是我这边的人,我没有将他让给别人的打算。” 厉风爵大受震撼。 看来这个女人……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恶劣,虽然来自魔域,但其实也算是有情有义。 富家小姐:“二十万灵石。” 南遥:“给你了。” 厉风爵:“?” 什么意思? 你刚才不会只是客气一下吧? 南遥在他耳边低声说:“不要紧,你往好处想想,这些都是假的,都是幻境。” 厉风爵不走,但他又不能穿帮,于是只能抱着南遥的椅背开始鬼哭狼嚎:“不,我不走,你包了我就要对我负责,我就算是小倌,也是有铮铮傲骨的小倌,你要是把我卖给别人我就一头撞死在这儿。” “那你等一下。”南遥正色。 厉风爵大喜过望。 看来自己的苦肉计有用了。 然而下一秒,南遥就认真地问富家小姐:“交易达成之后他撞死了的话,钱应该还归我吧。” 富家小姐很慷慨:“归你。” 南遥点点头,然后看向厉风爵:“再见。” 厉风爵:毒妇!! 当然南遥也没准备真的一点情面不留,她刚才纯粹是被厉风爵一句话提醒有了灵感。 只要在结界里不被人觉察出异样,那么无论发生什么,但凡是符合情理,就不会让这些鬼怪产生怀疑。 先将厉风爵假意送出去,拿了钱之后安排他假死,这样他可以在青楼里脱身,自己也能从鬼手上薅到羊毛。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93节 两全其美。 正在南遥准备将自己的完美计划传音入耳时,忽然听到楼上传来道熟悉的女声。 “是谁在我楼内吵闹?” 南遥一抬头,一位身着锦衣华服的姑娘在侍仆的搀扶下缓缓而出。 那张脸……云问月? 第065章 限制性剧情。 为什么云问月会在这儿? 而且看上去还演了个青楼总管的角色。 唐少凌欣喜不已, 挥舞着双手想要吸引云问月的视线,但手刚刚举起就被南遥一把按住。 “你拦我干什么?那是云……” “她不是人。” 南遥说完,云问月也抬起眼朝他们望来。那双看什么都带着几分温柔的眼眸里, 此时却夹着些冷淡和疏离。 云问月只是轻扫一眼他们,很快就收回视线,似乎根本不认识面前这几人一般。 而就在此时,青楼内响起钟声。 “今夜的晚宴结束了。”云问月闻声淡淡开口, 她抬起头露出一个微笑,“各位客人, 请回屋吧。” 这一句话话音刚落,刚才还热闹的大厅瞬间安静下来。 无论是客官还是小倌此刻都整齐划一地站了起来,在各位管事姑姑的带领下,面无表情地朝着二楼走去。 南遥也迅速反应过来, 装模作样地模仿着这些人的表情和神态,跟随身旁人的带领听话地上了二楼。 看来, 主宰这个结界的恶鬼已经找到了。 “云问月怎么会变成恶鬼呢?” 进了屋后, 唐少凌对这件事百思不得其解:“她是什么时候出事的?” 南遥问:“我们在离开招魂山之后,你还见过云问月吗?” “没有。”唐少凌摇了摇头, “我听人说萧无寂师兄是孤身一人回到仙域的,后面长老问起,他也只是说云问月回乡探望自己的家人了。” 柳之涯也觉得不对劲:“我是觉得萧无寂这人自招魂山之后状态就有些不对, 难道说……云问月死在了秘境之中?但他为什么不说实话呢?” 一圈人发表完看法之后,终于轮到了厉风爵。 厉风爵:“你居然刚才要卖掉我?” 南遥沉默了下, 试图扯开话题:“这不重要, 你一直待在仙域,有没有发现萧无寂的不对劲?” 厉风爵:“你要卖掉我?” 南遥:“这只是权宜之计。” 厉风爵彻彻底底破防了:“你要,卖掉, 我?” 他的表情就像是惨被抛弃的家庭妇男,照他这么情绪激动下去,迟早得和南遥打一架然后吸引来恶鬼的注意把他们一锅端了。 “你怎么能二十万就卖掉我?” “我可是厉风爵,你明白吗?整个仙域最尊贵的男人,全仙域都知道我是最不能招惹的厉少。” 南遥深深感到愧疚,于是她诚恳道歉:“对不起。” “我不接受。”厉风爵的自尊心不允许他接受这一切,“你已经严重地羞辱了我。” 接着她走到谢悼面前,伸出手拿掉了他胸前别着“花魁”两个字的名牌,然后郑重地佩戴在了厉风爵胸前。 南遥说:“好了,我宣布,现在只有你配得上花魁的称呼了。” 厉风爵的自尊心得到了莫大的满足,在这一刻他瞬间挺胸抬头,骄傲地走到谢悼面前,说:“我是花魁了。” 谢悼不爽:“……” 南遥安抚谢悼:“放心放心,这只是权宜之计,你永远是青楼里最杰出的花魁。” 谢悼:心满意足。 柳之涯看着面前这两个因为花魁这个头衔争风吃醋的男人,和在一旁闲着无聊折小青蛙的唐少凌,忽然觉得,他这个媚修可能才是在场最有阳刚的男人。 “我得提醒你。”谢悼说,“南遥,我并不是通过血咒进入到这个结界的,而是强行闯入的。” 血咒最少需要五人才能开启。 所以除了他们之外,必定还有一个进入到这个结界的活人。 而且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将他们带到这个结界的犯人。 “萧无寂的嫌疑很大。”柳之涯说,“整个仙域只有他一人和云问月的关系最为密切,而且只有他才知道,云问月在招魂山中出事了。” 花魁厉风爵总算参与分析:“我听说过云问月这个名字,她道行不低,怎么会……” 南遥想起自己在攀登那座万鬼塔时,萧无寂那边那盏陡然熄灭但又重新点燃的点魂灯。 云问月原本就是只鬼。 只不过那时的她并不是恶鬼,而是一个不愿离开人世的鬼魂附身在了别人的躯壳之上。 如果她靠近点燃后的点魂灯,就会被灯的力量给引渡转生。 所以云问月如果想留在人世,是万万不能待在点魂灯附近的。 但那天招魂山凶险万分。 萧无寂又要抵御陷入狂暴的亡魂和恶鬼的袭击,又要持续给点魂灯供血,单凭他一人,肯定无法做到。 所以原本想要置身事外的云问月或许在那时又回来了。 但在云问月身上,南遥感受不到恶意。 她就算被点魂灯带进地府,也应当可以转世做人,为何会变成恶鬼困在此处? “我记得你是不是说过,恶鬼被困在结界之后,会不断重复着自己最快乐和最痛苦的回忆?”南遥突然想到了什么。 谢悼说:“这么说其实不太准确,因为许多恶鬼在被封印在结界之后,会由自己的鬼气捏造出一个虚假的场景,在这个场景中不断经历自己最想看到的事情。” “所以高兴的事情是假的。”南遥说,“痛苦的事情是真的。” 唐少凌也反应过来:“现在发生的,应该是能让云问月开心的事情吧。” 那么痛苦的事情是什么呢? 但五人的秘密会谈还没有得到一个结果,一旁的房间便非常敬业地响起了暧昧而又令人尴尬的声音。 “轻一点,不要弄坏了。” “哎呀,那里不可以。” “好姐姐,不要对他做这种事情,要折磨就折磨我吧。” 很好。 秘密会谈被打断了。 隔壁的几个人很有精力,有精力到南遥觉得自己必须要和青楼管事姑姑就隔音问题要一些精神损失费。 但谁知道一打开门,面前的场景就让屋内的几人瞬间愣住。 到处都是血。 有衣冠不整的小倌就这样随随便便倒在长廊之上,身上每一块好肉,鼻青脸肿唇角还渗着血,好似已经奄奄一息。 开门之后,左邻右舍的声音便更加清晰了。 哭声架在着撕心裂肺的喊叫,但语气中却还带着些刻意的讨好。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青楼了。 “这位客人。”管事姑姑出现在南遥面前,她看了眼她身后的唐少凌等人,忽地笑了声,“怎么开没开始呢?您是对这几位小倌,有什么不满意吗?” 南遥:你显然是管得有些宽的。 但这位管事姑姑是什么意思呢? 她所说的开始,难道就是要把人也打成那副体无完肤的样子才算得上开始吗? 南遥觉得不太行。 她是个晋江甜文女主角,没有那方面的嗜好。 所以当管事姑姑这么问的时候,南遥的表情就变得纠结了起来。 她一纠结,管事姑姑就有话说了。 “这位客人,您是在犹豫对吗?还是说……您于心不忍呢?”管事姑姑忽然笑了起来,她唇角高高翘起,眼睛弯弯,但那双眼眸里却冷得瘆人。 她笑着笑着,忽然就落下两行清泪。 她身后的鬼气愈加浓郁了。 “您怎么会舍不得呢?客人在这里就永远是客人,客人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不会有错。”管事姑姑说,“现在是黑夜,你不该于心不忍。” 不对劲。 见状,南遥便知道自己恐怕又让这管事起了疑心。 她后撤一步,伸出手按住自己腰间的紫铃铛。 看来又要重新来一次了。 南遥的动作全都被身后的谢悼收入眼底,他眸色稍沉,从腰间摸出一把匕首,干脆利落地扎入自己的胳膊往下划开一道血痕。 而就在南遥思索着,重来一次该如何面对眼下这少儿不宜的要求时,自己的肩膀被人按住。 谢悼拦下了她的动作,将她往回一扯,胳膊搭在她的肩上。 南遥摸到一手血,转头看见他淌着血的胳膊,吓了一跳。 “怎么又在和管事姑姑说起话了。”谢悼笑眯眯地问,“这位客人又看上别的小倌了?”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94节 反应过来的南遥顺着他的话往下:“没有。” “那就把门关上吧。”谢悼抬起头,与那位紧盯着自己的管事姑姑对视,话说得依旧不徐不缓,“我们继续。” 门关上。 片刻后,门外依旧一片安静。 但是从门缝中的影子来看,管事姑姑一直守在门口,没有离去。 唐少凌将耳朵紧贴着门想要探听动静,但管事姑姑好像有所感应一般,忽然开口朗声道:“祝这位客人玩的开心。” 我靠。 唐少凌吓了一跳:“这也太变态了吧,云问月怎么捏出这么个结界?” 柳之涯哽咽了:“男人地狱。” 谢悼没搭话,他往椅子上一坐,手中的匕首递给南遥,左臂依旧在哗啦啦流着血:“别捅进心脏,也别公报私仇捅不该捅的位置,给你半盏茶的时间,动手吧。” 南遥没接。 谢悼笑了声:“别总用那东西,没人和你说过,如果循环往复太多次,很容易被困在结界里成为真正的怨鬼吗?” 南遥真不知道,她沉默许久,好似总算被谢悼说服,伸出手接过匕首。 但她却没有往谢悼身上捅,反而拿了块布认认真真地将擦干净,然后又给好好地插回谢悼腰间的佩囊当中。 “南遥。”谢悼说,“你瞒不过这里的恶鬼。” “对哦。” 南遥反应过来,于是她重新摸起桌子上的小刀。 然后削了个苹果。 “给你吃。”南遥将苹果递到谢悼嘴巴,“你流了个好多血,快吃东西补充营养,苹果是红的血也是红的,四舍五入你就补血了。” 谢悼愣了下,随即望着她的眼睛:“南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不太想伤害你。”南遥同他对视,眼底全是坦诚,“如果被发现那我就还是重来一次好了,反正我现在还没有用很多次,我这个人很善良的,你见过那个大好人为了自己能逃出去就和同伴玩限制性剧情的?” 厉风爵有些触动:“没想到你居然也有如此正义的一面?” “对哦。”南遥醍醐灌顶,“我可以打你诶,你也是小倌来着,我差点忘了。这样又可以不伤害谢悼大哥,我又能顺利过关,两全其美。” 厉风爵:“?” 这下他彻底不理解了,他呐喊道:“你不是个大好人吗?” “嘿嘿,我双标。”南遥实话实说,“而且其他人我都花了钱,打坏了不忍心,但你是送的,嘿嘿。” 半柱香后。 管事姑姑走了。 因为厉风爵哭得撕心裂肺破口大骂,南遥只是随口一说开个幽默的玩笑,他就已经破防破到上蹿下跳满地打滚。 南遥一根指头都没抬,厉风爵就搁那儿滚得一身灰,乱摔椅子结果不小心把自己绊倒摔了个鼻青脸肿。 管事姑姑一听。 好激烈。 这么大的动静。 嗯,肯定很少儿不宜。 然后管事姑姑就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留下屋内的五个人。 四个人沉默不语地坐着,厉风爵一个人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 他气喘吁吁:“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为了今天的所作所为后悔。” 南遥说:“实际上……我动都没有动一下。” 南遥接着说:“我刚才只是开个玩笑想缓和一下气氛,哈哈,你觉得放松些了吗?” 厉风爵:“……” 就在这时,那奇怪的钟声再一次响了起来。 南遥感到头痛欲裂,耳边传来尖锐的声音,她闭上眼紧紧捂住耳朵,等那耳鸣逐渐褪去后才松开手。 她睁开眼。 周围的场景再一次发生变化。 嘈杂喧闹的声音一下子涌了过来。 她抬起头,发现又回到了刚才所在的大厅,只是这次不同的是,自己并没有再坐在客人的位置上。 南遥低下头一看自己的穿着打扮,不由地沉默了下,然后偷偷摸摸地将自己的衣服往上扯了扯。 她的腰间还挂着名牌。 【花魁·南遥】 【花名·南志强】 【起拍价·一万灵石】 很好。 天道好轮回。 既然自己是花魁,那么该不会…… 南遥抬眼望下看,果不其然,下面坐着一排熟悉的面孔。 手足无措唐少凌。 欢天喜地柳之涯。 大仇得报厉风爵。 诡计多端谢春娇。 四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自己,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南遥还没来得及说话,厉风爵跟个陀螺似的弹跳回旋一跃而起,指着南遥说:“二十万!我要她!” 南遥:……完了,报应来了。 厉风爵:哈哈! 第066章 花魁争夺战。 厉风爵一掷千金, 让台上台下的人都议论纷纷,就连南遥身旁的几位姑娘都忍不住窃窃私语了起来。 “现在是议论这些的时候吗?”管事姑姑板着张脸,“再这么不懂规矩, 就和之前那些人一样,全都关进地牢里知道懂事了之后再出来。” 此言一出,那些姑娘跟受惊的小鸡崽似的低下头,不敢再吭声。 地牢? 南遥环顾四周, 没找到自己想看到的人。 对了,云问月去哪里了? 如果说昨日和现在是完全颠倒过来的, 那么云问月应当也不再是青楼的楼主。或许……在那个管事姑姑口中的地牢里也说不准。 南遥必须知道在云问月身上发生了什么,只有这样才能找到离开结界的办法。 所以她得想办法把自己关进地牢。 该怎么办呢? 南遥抬头看向站在桌子上嚣张地加价的厉风爵,他现在又重新变成了那个恶贯满盈的坏蛋校霸,唐少凌和柳之涯则是尽职尽责给他捧场的狗腿子。 剩下一个谢悼窝在软榻上喝茶嗑瓜子, 连眼都不抬一下,可以说是非常之绝情和悠闲。 厉风爵如此高调, 必定是引起许多路人阔少的不满。 虽然这群人是由恶鬼捏造出来的虚假阔少, 但还是非常敬业地拥有着败家子的气节。 于是他们开始和厉风爵竞价。 就这样,一眨眼的功夫南遥的身价就抬到了五十万。 但显然厉风爵要更有气节一些, 而且这人非常记仇,所以摆出了一副就算散尽家财也要买下南遥要她对自己俯首称臣的姿态。 这样其他路人阔少就很生气。 他们是青楼里的扛把子败家子,现在居然有个生面孔来砸场子, 怎么能忍。 于是其中一个身材健硕四肢发达,浑身绷紧肌肉身高两米一的壮汉阔少站了起来, 气势汹汹地走到厉风爵的面前, 一把扯住他的衣领:“新来的,懂不懂规矩,敢和我抢女人?你知道我是谁吗?” 厉风爵什么时候受到这种委屈, 他当机立下准备拔剑应战,但手抖摸上剑了才想起来自己现在在一个诡异的结界里,如果贸然出手让这些炮灰感觉到不属于这里的气息,很有可能会导致全军覆没。 厉风爵虽然是个不良少年,但也是个脑子正常的不良少年。 不能打架。 难道说……只能把欺负南遥的机会拱手让人了吗? 显然,厉风爵有脑子,但他的小粉丝没有脑子。 比如说唐少凌。 有人敢和厉风爵叫板?唐少凌第一个不同意,他轮子袖子往后退几步,替厉风爵叫板:“规矩?我家厉哥的规矩就是规矩!” 壮汉阔少怒意更深,他揪着厉风爵的领子把他提溜起来,死死盯着他的眼睛:“很好,看来我只能卸掉你的一条胳膊,让你知道谁才是规矩。” 厉风爵:“……” 唐少凌:“卸掉一条胳膊?你就只能说出这样的话了吗?呵,真是个小儿科的威胁,就凭这样你也敢和我家厉哥叫板。” 壮汉阔少火了:“卸掉他两条胳膊!” 唐少凌:“两条?就算我家厉哥没了两条胳膊动动脚趾都可以踩死你。”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95节 壮汉阔少:“我还要砍掉他的腿!” 柳之涯这回看清局势了,他虽然不是小弟,但并不妨碍他趁机捣乱落井下石,于是他飞快接过话:“没用的!厉哥吐口口水都能淹死你!” 壮汉阔少:“我还要拔掉他的舌头!” 一番唇枪舌战下来,厉风爵连根腿毛都没办法剩下了。 厉风爵:“……”我真的谢谢。 厉风爵这边正在友好地进行拍卖活动,台上的南遥正在思索该如何被关进地牢。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她决定通过叛逆的方式来激怒管事姑姑。 管事姑姑说:“还不快去哄哄这两位客人。” 南遥说:“不去。” 管事姑姑看她一眼,沉默片刻,然后赞许地点点头:“我明白了,你是想要欲擒故纵让这些客人对你更加欲罢不能。这样才能让他们觉得你是一个很有价值的女人,很好,你很聪明。” 南遥:“?”我是这个意思吗? 她想了想,觉得自己好像叛逆的不够明显。 所以她准备把话说得更清楚一点。 于是南遥一把扯下自己身上的名牌,字正腔圆声情并茂地进行演讲:“我生来自由,不要做任何人的奴隶,我要一生一世一双人,才不要在这里被当做拍卖的商品,这就是我,成为优秀自己创造美好明天!” 看。 这下自己够叛逆了吧。 谁知道管事姑姑脸上的表情瞬间更感动了:“很好,很不错,我们青楼里的女人就是要有这种努力表现自己狠狠抓住男人心的上进心!” “……”我真无语。 南遥破罐子破摔了:“您长胖了,妆画得很丑,而且还有点中年发福。” 管事姑姑大发雷霆:“来人,剥夺她花魁的名号,把她给我关进地牢。” 南遥:耶。 * 顺着石梯一路往下走,那股潮湿的泥土味和腐烂的腥气便越来越浓郁。 越往下走,光线便越暗。 终于,一行人将南遥押送到某扇大牢门口时才松开手,他们抬手点燃了墙上悬挂着的火把。 漆黑的地牢被照亮。 无数个牢房。 每间牢房内清一色关着和南遥一般大的姑娘,多数都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此刻正扒着栏杆奄奄一息地望着刚来的人。 看守人打开门锁,将南遥一把推了进去:“如果不能反省的话,你就等着在这儿呆上十年吧。” 南遥说:“可以,那我们晚餐吃什么?” 看守人:“?” 看守人显然被问住了,他卡壳很久,才恶狠狠地说:“哼,像你们这种卑贱的人,只配得上吃隔夜馒头和咸菜。” 南遥:“咸菜可以加麻加辣吗?我口味比较重。” 看守人:“你以为你是来度假的吗?” “不。”南遥还是很有自知之明,“我是来坐牢并且反省自己的。” 看守人很满意:“你知道就好。” “所以馒头可以换成花卷吗?”南遥问。 看守人气急败坏地跺了跺脚:“不可以!你再这样无法无天,我就要狠狠教训你一顿了!” 南遥觉得这样的确很危险,于是她火速将牢门关上,并且把那把大锁咔嚓一下锁起来,接着心满意足地退后几步:“好了,你现在教训不了我了。” 守卫沉默了。 明明是你在坐牢,怎么像是我被关起来了一样? 看守人冷笑一声,从靴子里掏出一大串钥匙:“没想到吧?我有钥匙。” 噢。 原来这人把钥匙藏在靴子里。 南遥:“那你好厉害。” 看守人:“知道就好。” 南遥:“馒头和咸菜可以配豆浆吗?这样饮食搭配更健康。” 看守人:“你一边夸着我好厉害一边不把我当回事!” 南遥可听不得这话:“怎么会呢?我很敬仰你,你好厉害,不像我一样手无缚鸡之力。” 看守人得意洋洋:“知道就好。” 南遥:“可以在牢房里添张床吗?我不习惯睡地上。” 看守人:“你还是不把我当回事!” 就这样,一炷香后,看守人带着一肚子火逃离了这个让他倍感屈辱的地方。 在成功把看守人欺负走之后,终于可以仔仔细细地观察着这个地牢。 阴暗,潮湿。 牢房中关着的姑娘们身形消瘦,双颊凹陷,但双眸却依旧是明亮如星子的。她们朝着南遥这张陌生的面孔望来,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不知道看了多久,忽然有人扑哧一声笑了。 这笑声像一个引子,惹得其余人也纷纷附和着笑了起来。 “你好厉害呀,能把他气成那样。” “早就看他那么耀武扬威不爽很久了。” “之前没见过你,你是被他们骗来的姑娘吗?” 南遥挑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和她们唠嗑,为了让自己更值得信任一些,还编了个悲惨的身世——被遗弃在大雪里的孤儿·天煞孤星·被渣男辜负渣男出轨用她的钱养女人结果被自己捉奸·宠爱自己的师兄被奸人所害双腿残疾不能自理·自己辛苦打工被拐至青楼。 悲惨的身世,听得每个人都潜然泪下。 “你们呢?你们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南遥问。 “其实我们很多人生来就在这里。” 回答这话的小姑娘垂下眼帘笑了声,她怅然若失地发了会儿呆,似乎是叹了口气,然后抱住自己的双膝:“出生在这里的姑娘,有资质能够为楼主挣钱的会被留下来,没有资质的会被丢弃在乱葬岗中。” 等旧人色衰之后,再让她们孕育出新的一批。 就这样一轮又一轮地循环着,让活生生的人变成点亮楼内灯火的灯油。那火永远不会熄灭,灯油便会一直燃烧。 “但你放心,很快就会结束啦。”那小姑娘忽地仰起脸冲南遥笑,“我们准备逃出去!会带上你一起的。” “逃出去?” “是的。”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南遥这才发现从刚才开始便一直藏身于黑暗之中的云问月。 与其他人不同的是,云问月穿着一身劲装,虽说衣服上还是沾着不少血迹,就连睫毛上都还挂着些血痂,但她望向别人时眼底依旧是平静温和的。 云问月走上前,朝着南遥伸出手:“和我们一起走吧,离开这里。放心,我会照顾好你的。” “有云姐姐在就一定没问题!”刚才那小姑娘非常得意地抬起脑袋,“她可是楼内最厉害的媚杀,一定能带我们活着出去的。” 媚杀。 是些天生貌美靠皮相接近目标的杀手。 云问月的模样看着的确不像个杀手,也不像个媚杀。 她长得很漂亮。 但不是那种明艳而又充满攻击性的漂亮,她总是喜欢静静地望着人,温柔地附和别人的话,看上去毫无攻击力,但却让人忍不住想去依赖她。 她朝南遥伸出手,耐心地等着她的回应:“来吧,我带你走。” 南遥握住她的手,借力站了起来。 还没有逃出去,那小姑娘就开始畅想未来:“你和我长得都很好看,我们之后可以卖艺!然后攒钱开一家店铺,等有钱之后我们也去青楼里点一堆小倌来唱曲逗我们开心!” 话还没说完,那小姑娘就被云问月敲了下脑袋,云问月皱着眉佯装嗔怒:“你听听,说的什么话?” 小姑娘捂着脑门嘿嘿一笑。 凑近了看,南遥才看清那张脸。 这是……昨天那个和自己抢谢悼还要从自己手中买下厉风爵的富家小姐! 南遥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在云问月的幻想中,会给这个小姑娘那样一个身份。 是为了填补什么遗憾吗? 南遥看着眼前受着伤还能分心同小姑娘开几句玩笑的云问月,忽然想起依照谢悼的说法,今天发生的事情,是云问月生命中最痛苦的回忆。 为什么会是最痛苦的呢? 她们没能逃出去吗? 想要离开这里,南遥必须要看到这段回忆的尽头,于是她说:“好,我和你们一起逃出去。” 刚才那小姑娘瞬间和打了鸡血一样:“我已经准备很久了,还想出了很多妙计。” 【美人计:勾引看守人让他心甘情愿交出钥匙】 【激将法:嘲笑看守人让他用钥匙打开牢门进来打人,然后我们疯狂反击逃出生天】 【催眠计:学会催眠术,在看守人给我们送饭的时候把他催眠了】 南遥沉默了。 ……她们一定会失败的吧。 不过这倒是给南遥一个灵感,如果她成功帮助云问月逃离这里,会不会怨念就会消除,然后结界也能消失了?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96节 这么想着,南遥决定必须为了这群女孩的逃离计划做出伟大牺牲。 于是她喊出小黄:“到你出场了。” 从玉佩里被残忍揪出来的可怜小黄:“……我好像装死装到大结局啊。” 富家小姐从没见过灵宠,她又惊又喜地“哇”了一声,一把抱住毛茸茸的小黄,紧紧挨着它的脸使劲贴贴。 在那一刻,她下了决心:“好!等我逃出去之后赚大钱,也要养一只一模一样的老鼠!” 小黄气得直甩尾巴:“我是松鼠!” “所以你的计划是什么?” “忍耐,忍到看守人睡着。”南遥压低声音,“等他睡着之后放出小黄,钥匙藏在看守人的鞋子里,让小黄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钥匙掏出来,我们就可以逃出去了!” 如此缜密的计划,受伤的只有小黄一只鼠。 作为一个系统,它真的付出了太多。 终于,夜深人静。 看守人的鼾声远远传来。 小黄出击。 片刻后,它捂着鼻子用小食指勾着钥匙,跌跌撞撞地飞奔回来,给每个牢房开了锁。 看守人闻声惊醒,还没来得及喊出声就被南遥一手刀敲昏在地。 云问月在几个姑娘的搀扶下艰难地站起身,一行人走上长长的石阶,推开地牢的大门,总算能够离开那阴森的地牢站在月光之下。 很顺利。 顺利到南遥都觉得有些奇怪。 没有人设埋伏,没有人闻讯赶来,一切都是静悄悄的。 南遥觉得就算自己不出手相助,单凭云问月的能力,她们绝对可以逃出去。 既然这样,为什么还会成为云问月最痛苦的一晚呢? 越是平静,便越是诡异。 守卫如此掉以轻心,偌大的地牢居然也只有一人看管。 南遥觉得很不安。 她放慢步子,看着那群人的背影,忽然开口说道:“小黄,回到玉佩里去。” 小黄不明所以,还是乖乖听话。 狂风大作。 激烈的风让一行人的步子也放缓了下来。 “云问月。” 一道人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一行人身前,挡住她们的去路。 管事姑姑站在一行人面前,双手贴在腹上,看着面前的姑娘们,然后摇了摇头:“云问月,你不该带着她们逃出来。” 云问月站直身子,拦在众人前面,她按住腰间的佩剑:“姑姑,你也是楼中的受害者,我不想同你刀剑相向。” “云问月,我不是因为想抓捕你而这样劝你。” 管事姑姑却好似没有同她打斗的打算,她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只是在那一瞬间,素来认真一丝不苟的眼神中闪烁着些痛苦和不忍。 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回去吧,趁着他们没有发现之前。” “姑姑,我会带她们过江,我做媚杀这么多年攒了些钱,可以置办一套大院子,然后……” “回去吧,云问月。”管事姑姑抬起头,一双漆黑的眼瞳紧紧地盯着她,“你摆脱不了他们的。” 南遥感到头痛欲裂。 眼前不断闪烁着赤红色的暗光,和眼前的画面交汇在一起,其中糅杂着一些诡异的片段和场景。 仿佛有什么东西硬生生挤入她的脑中。 像是谁的回忆。 但这些回忆又和现实中的某些声音重叠,就好像那些尘封已久的痛苦回忆正在发生一般。 “你知道为什么大家说媚杀是绝对忠诚的吗?” “噬心蛊毒无色无味,用量小便不易被人察觉。每一个媚杀自诞生日日夜夜的饮食中都被掺了这种蛊毒,十岁之后,媚杀的每一滴血里都融着这蛊毒的粉末。云问月,你知道这种蛊毒有什么作用吗?” “杀鸡儆猴。” 模模糊糊中,南遥好似看见一片血海,有姑娘瞪大双眼拼命地想要爬出死人堆,却**脆利落的一刀斩断了脖颈。 月光落在挥刀那人的脸上,照亮一张双眸血红,沾满鲜血的脸。 是云问月。 在蛊毒的操纵下,她一刀一刀杀死了自己亲手救出的同伴,杀死了那曾经赖着她求她帮自己折千纸鹤的小姑娘们,杀死了在年幼时曾替她包扎伤口的姨姨,杀死了所有她刚刚沐浴在自由之下的人。 这些画面并不清晰,在南遥的颅顶内乱撞,但却又好像就发生在近在咫尺的地方。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切都安静了。 南遥眼前的画面逐渐变得清晰,但此时空旷的湖边,她看不见云问月,只看见满地的尸体。 有嘈杂的脚步声靠近。 “这种脏活楼主总是让我们来干,真晦气。” “楼主说了,放着几个一直想逃的离开,再让云问月亲自动手,给那些想走的和想救人的都来点教训,不然没完没了的有人想往外头创。” “诶?你瞧那儿,云问月还留了个?” 南遥抬起头,寻声望去,刚好和一群五大三粗的打手们对上视线。 那群人相视一笑,不怀好意地搓了搓手:“你看,反正楼主以为云问月将人全杀了,既然还剩一个……不如我们……” “嘿嘿。” “嘿嘿。” 南遥发现在这个结界待得越久,自己的神魂就会越来越不适应,灵力也会慢慢衰退。 或许谢悼说得没错,如果在这种状态下自己还不断使用铃铛,真的很有可能慢慢地被结界给吞噬。 眼下如果对这群人出手,或许不是个好主意。 毕竟自己今天的人设是:脆弱手无缚鸡之力·楚楚可怜·花魁少女 于是南遥决定和那几位嫖客求救。 毕竟他们的设定是金主,金主冲冠一怒为红颜也是正常现象。 然后南遥给唐少凌传音。 【唐少凌】:我刚才吃太多现在有点便秘,等我解决完就来,你先撑一下。 于是南遥给柳之涯传音。 【柳之涯】:我刚刚没忍住也偷偷出价想体验一把金主的威风,结果没人跟,现在我付不起钱被抓了,南遥姑娘你逃出来之后顺便救救我。 南遥沉默一下,只能不抱希望地给厉风爵传音。 【厉风爵】:呵,虽然我很讨厌你,但我们班上的人,只能我来欺负。 【厉风爵】:等一下,等我拍卖赢过那个和我对打的壮汉我就来。 南遥:? 南遥:我人都快牺牲了你还在拍卖我呢? 还剩下谁呢? 南遥深思熟虑后,放出玉佩里的小黄,然后语重心长地说:“该你保护我了。” 小黄:“……”我真的很累。 此刻,那群五大三粗的打手们越走越近,甚至开始脱裤子。 好恶毒的招数,直接让南遥封印住了自己的双眼。 她不太能忍。 她觉得她现在必须发火。 “晚上好。” 一道声音打断了所有人的动作。 那声音里带着些漫不经心的笑意,仿佛一个过路人随口和迎面走来的熟人打了个招呼,只是比起亲切来说,多了几分凉凉的懒散之意。 谢悼靠着树,抬起眼睫,眸中含笑:“在欺负人?不如带我一个。” 打手们皱起眉:“你是谁。” 谢悼直起身,朝着他们走来,眸中笑意不减,还十分无辜地摊了摊手:“过路的,看你们人多,不如一起?” “过路就赶快滚,不想死就别……” 话还没说完,那人的喉咙就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紧紧掐住。 做这件事的谢悼依旧笑眯眯地看着他,还略带无奈地偏了下头:“我都说了,欺负人的话,带我一个。” 第067章 达咩。 身处在黑暗里的人都会渴望救赎。 云问月不渴望。 因为她一生都在被救赎着。 七岁的那年, 媚杀最后一个名额,她和她的姐姐之间二选一。 只有一个人才能活下去。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97节 姐姐长她一岁,是这一批里最杰出的候选人, 她倨傲地看着矮自己一个头的云问月,然后说:“去死吧,小怪物。” 这没有什么觉得难过的。 她们在暗无天日里的地牢出生,在没有窗户的屋子里学习如何杀人, 在权贵和掌事者的审判中自相残杀。 她们甚至没有互相喊过乳名,互相道过晚安, 所以即便兵戈相向,也没什么值得难过的。 所以云问月拼尽全力,直到最后她的刀尖刺向姐姐的心脏,姐姐的弯刀捅向她的脖颈。 弯刀长一寸, 但握刀的手却向后挪了两寸。 姐姐倒在地上,血顺着云问月的刀尖滚下, 她站在姐姐面前, 姐妹俩第一次那么认真地看着彼此。 姐姐看着她,那双眸里好似什么情绪都没有, 但在那一刻忽然变得如此温柔。不知道过了多久,姐姐挪开视线,望向决斗场屋顶的那扇小小天窗。 她忽然轻轻开口:“欢迎来到这个世上, 小怪物。” 云问月没有理由变成一个冷血无情的媚杀。 年幼时被管事姑姑责罚不可以吃饭,但却有小姑娘偷偷藏了半块馒头, 在夜深人静时掏出来催促她快点吃掉开始。 年长的小姐姐会帮她梳顺被剪得乱七八糟的头发, 还格外自信地说自己能妙手回春,给她剪个冷血杀手的专属发型。 然后咔嚓一刀,将她的刘海一刀两断。 发型师姐姐沉默了一下, 然后落荒而逃,但没逃几步就被另外一位姨姨拎了起来,按着她的脑袋要她和云问月道歉。 云问月每逢阴雨天旧伤就会和重新开始溃烂一样发痒发痛,彻夜难寐。 会有小姑娘挤到她身边,笑嘻嘻地说今晚她要是疼的话可以掐掐自己,还拍着胸脯道:“云姐姐,你放心睡,就算蹬掉被子我也会给你盖上的。” 云问月是个媚杀,但从来没有忘记该如何去爱别人。 她生在暗无天日的地窖,但却从来没有被阴影遮盖过。 在深渊里的人,但凡有那么一点点温暖和希望,都会拼了命地想要带着大家朝着光亮的地方爬去。 如果做到了,她是英雄。 但如果做不到呢? “云问月,既然人是你放走的,那就由你来给这些逃犯惩罚。” “动手吧,杀掉她们。” 云问月跪在血海当中低下头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然后偏过头看了看被自己亲手杀死的同伴。 血泊里,还没来得及烟气的女孩对她撑起一个微笑。 女孩说:“云姐姐,不是你的错。” 不要自责。 不是你的错。 你不应该怪自己。 云问月抬眼看那漫山遍野死于她手中的亡者,没有看到一个青苗獠牙恶语相向的冤魂,她们好似还是保持着最初的样子,安静而又温柔地望着自己。 一如年幼时的她无数次和比自己小的姑娘做了错事被惩罚后,大家互相嘿嘿一笑,却永远不会互相责怪的样子。 没有人责备她。 除了她自己。 她抬头望着不断靠近自己的火光,伸出手盖上了同伴还未闭上的眼睛,温柔地替她整理好凌乱的头发,然后转身跳进湍急的河流之中。 云问月并没有死,她顺着河流的方向飘到一个小镇,她还剩一口气,本能让她活下去,但她却不知道为什么活下去。 噬心蛊有再次发作的征兆,她强忍疼痛去克制却只觉得脑袋仿佛要炸开,她跌跌撞撞地捂着伤口冲进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不知道撞过多少人的肩头。 最后在意识即将再一次被吞没的时候,她跪在地上,按上了腰间的匕首。 而就在这时,一只手递到她面前。 那声音温润如玉,沉稳中带着些温柔:“站得起来吗?” 在那一刻,云问月忽然觉得精疲力尽,眼帘一垂,鼻腔一涩,眼泪再也遏制不住。 别再。 给我救赎了。 不是任何人的错。 是我的错。 云问月死了。 那天,她没有握住那只朝自己递过来的手,她只是撑着摇摇晃晃地身子站起来,冷淡地从那人身旁走过。 她离开嘈杂的市井,迎面撞上来追捕自己的杀手。 云问月被带回楼中,不知多少双手按着她的身体,掰开她的嘴巴,强行灌下数十只噬心蛊。 往后的日子她记不清了。 万千只蛊虫在她体内繁衍,啃噬着她的每一块血肉,侵蚀她的大脑。 她成了楼内最漂亮的提线木偶。 云问月不记得自己杀了多少人,去过哪些地方。 她的神智好像永远停留在了那个夜晚,抬头可以看见皓月当空漆黑夜色里零星几点的光芒,往远处看是一望无际的山川河泊。 这个世上以为自己能做到什么,但最终却什么都做不到的人很多。 云问月只是其中的一个。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好似忽然从一片混沌和被蛊虫布满的神经中找到了一处窟窿,她试探性地挤进那个窟窿,短暂地夺回了属于自己的意识。 她的刀抵着一个小姑娘的脖颈。 小姑娘莫约七八岁,满脸是血却不服输地昂着头,通红的双眼倔强地盯着云问月的眼睛。 她的手里攥着一把匕首,却还维持着半屈着小臂的动作,好像是想偷袭云问月,但匕首还没来得及伸出来,就被云问月先封了喉。 在那一刻,云问月想忽然想,当年自己的姐姐是不是像现在她看着这个小姑娘一样,这么看着自己呢? 云问月垂下胳膊。 那小姑娘出刀快而果断,趁着云问月这一动作,毫不犹豫地将匕首捅进她的心脏。 躲藏在周围的人们朝着小姑娘奔来,欢呼着这位臭名远扬的杀手终于血债血偿,在此地被了解了生命。 “才起七岁就能赢了这么老成的媚杀,真了不起。” 云问月的意识还没消散。 她隐隐约约听到这么一句话,在心里忍不住回呛一句。 什么意思? 老成什么老成?带个老字多不好听。 她可才十四岁呢。 * 谢悼把不带他们欺负人的人全都给欺负了。 惨叫声很吓人,南遥全程都是捂着眼睛的。 当然捂眼睛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这群人刚刚为了尝试非礼南遥把裤子给拖了,谢悼显然是不会帮他们穿上去的,但他也不爱看,所以他很不耐烦地全给砍了下半身。 南遥很痛苦,虽然她闭上眼睛了,但是并不妨碍脑袋里已经有画面了。 她觉得自己脏了。 于是她强迫自己不要去想眼前发生了什么事,暗示自己去想想小黄光屁股跳舞以此来转移注意力,然后想着想着就变成谢悼光屁股跳舞。 啊呀!! 什么噩梦! 南遥脸更红了,她直接把脑袋埋在膝盖上开始不好意思地哼哼唧唧。 欺负完男人们的谢悼走到南遥面前,皱着眉看她:“你又在干什么?” 南遥没脸见谢悼,她依旧埋着脑袋不抬头,蚊子一样小声哼唧道:“在学会变成一个成年人。” “……”这么久过去了,谢悼还是无法猜准南遥究竟在想些什么。 他倒是不讨厌无法把控的事情,如果当一个人习惯以永远不死的形态活在这世上,那么会逐渐变得不在意将要发生什么、可能发生什么。 谢悼很少会去想了解什么东西。 但是…… 他蹲下身,伸出手握住南遥的脖颈,迫使她抬起头,然后认真地注视着她的眼睛。 那双漆黑的眼仁中看不出什么异样的情绪,谢悼好像真的就是只想这样看着她一样,双眸平静地没有一点波澜。 南遥和他大眼瞪小眼,不知道对视了多久,终于觉得眼睛发酸主动认输:“你看着我干嘛?” “我在尝试。”谢悼说。 “尝试什么?” “尝试看不看能不能创造一个法术,能通过你的眼睛进入你的灵府然后看清你现在在想什么。”谢悼的语气轻松地和择菜一样,“嗯,快成功了。” “??!!” 光明正大偷窥他人隐私! 南遥将眼睛一捂唰地站起来就往后退,她恼羞成怒,就像是偷偷翻墙浏览奇怪网站结果被抓包一样。 关键是视频主角还是谢悼本人。 “不行!不能偷看雇主的脑袋。”南遥气急败坏,“如果你偷看的话我就解雇你,让你成为无业游民!” 谢悼撑着自己的下巴笑眯眯地看着她,双眼一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那双笑眸盯得南遥心底发虚。 他唇角一翘,故意逗她:“已经看到了。” 南遥吓得头发都要竖起来,她在原地僵硬了很久,然后唰地一下蹲下,将自己抱成一团,团成一个圆润的球,开始发出小猫抽泣般的呜呜声。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98节 没有人不喜欢欺负小猫。 但看着南遥越缩越小,谢悼没忍住地笑了声,然后笑声越来越大,他扶着膝盖直起身,走到她面前:“骗你的,读心术太难了,我造不出来。” 南遥唰地抬头:“真的?你发誓。” “我发誓。” “这可不够。”南遥顿时不哭了,她不仅变脸一级快,还非常容易蹬鼻子上脸,“你还要发誓不会偷看我脑子里想什么,不然我就去包养……雇佣其他男人!” 谢悼无可奈何地竖起三根指头:“我发誓,不会探究你在想什么。” 南遥心满意足地站起身,刚准备说“既然这样我们就去吃晚饭吧”,结果话说到一半,忽然觉察到不对…… 等等。 她不是来找离开结界的方法吗?怎么满脑子都是光屁股的谢悼。 南遥觉得自己很不正常。 色令智昏。 她好像最近被谢悼影响的有一点点多。 “怎么样?你发现了什么?”谢悼问,“那个弥留在人间的死魂,为什么会变成怨鬼,找到原因了吗?” 南遥思索了下:“看上去好像是因为这座青楼……但我总觉得,即使这样,云问月也绝对不会成为一个怨鬼。” 而且很奇怪。 为什么萧无寂到现在都没有出现,无论是云问月身边还是青楼里,都没有他的身影。 谢悼忽然开口:“不是只有怨鬼和恶鬼才会被关入结界的。” “咦?”南遥问,“还有别的标准吗?” “唯一的标准是,地府里的掌事者想要囚禁谁。”谢悼低笑一声,偏头看向南遥,“不需要理由。” 南遥转过头,看着不远处死在云问月手上的亡魂,缓缓垂下眼帘,若有所思。 那么地府将云问月困在结界里,究竟是为了得到什么呢? 是云问月身上有什么他们想要的东西,还是因为云问月能帮地府引来他们相见的人吗? 南遥想不通究竟是谁能让地府这么感兴趣。 谢悼? 不,他是偷渡的。 唐少凌? 地府应该不太需要跟宠吧? 厉风爵? 会在地府当地霸然后被赶出去吧? 柳之涯? ……有可能! 万一阎王是性取向特别呢! 左思右想,南遥笃定是柳之涯引起了地府的注意。 正当南遥绞尽脑汁地思索着该怎么保护柳之涯,不被他被地府里的妖魔鬼怪强取豪夺时,远方传来几声熟悉的呼唤。 “南遥姑娘!我解决完便秘之后提上裤子就来救你了!”唐少凌挥舞着双手朝她跑来。 厉风爵紧随其后:“呵,南遥,下一次,就算倾家荡产我也要让你完完全全地在属于我。” 今天那群鬼耍赖皮,借着这是个虚假的结界就在那里瞎抬价,反正他们只要靠想象灵石要多少有多少,很不公平! 最后,满身是土的柳之涯握着铁锹从地面破土而出,高举手臂:“南遥姑娘,我越狱来救你了!坏人在哪?尔等鼠辈快来和我一战。” 南遥沉默地看着如此有气势的三个人,最终还是谢悼被他们吵得不耐烦,伸手点了下不远处那堆尸体。 三个人对着尸体拳打脚踢,非常有正义感。 一度让南遥怀疑他们三个是在远处偷偷看到谢悼将人解决之后,才出来在她面前假装很有道德。 虽然他们的心很冰冷,但作为一个正义的主角,南遥还是很好心地提醒了下柳之涯:“对了,你要注意一下,我感觉可能有人盯上你了,这处结界位于地府之中,你要格外小心不要同我们走散了。” 柳之涯大惊失色:“什么,他们发现我的身份了吗?” 果然,作为一个穿越者,就是要背负这样被反派盯上的命运。 “或许吧。”南遥竖起食指,一板一眼地提醒道,“地府和人界不一样,你需得时时刻刻警惕,我现在有种不祥的预感,没准周围的一草一木一只虫子都可能是地府中那些妖魔鬼怪设下的埋伏。” 柳之涯使劲点了点头:“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孺子可教也。 南遥很满意。 然后下一秒她就唰地一下不见了。 “……” 三人一种望着南遥脚底下凭空出现一瞬间然后又马上消失的法阵,陷入沉默。 紧接着两个跟宠就开始着急忙慌地抱头鼠窜:“怎么办怎么办?南遥姑娘被抓了!” 厉风爵没有和他们一起鼠窜,而是咬紧后槽牙重重一锤地面:“可恶,居然敢当着我的面这样夺走我未来的所有物,哼,真是胆大包天。” 等三人冷静下来,左右一看……谢悼也没有了!! 而此时的谢悼撕开结界屏障,他的双手被烫得没有一块好肉,但他好似毫无知觉一般,面无表情地穿过由冥火织成的结界,迈入地府之中。 他的半个身子烧成白骨,但又开始缓缓愈合着。 结界旁的鬼兵守卫大惊失色。 “人在那?”谢悼抬起那只剩森森白骨的手,朝着其中一人点了下,“不说的话,从你开始。” * 而此刻的南遥正在被恐吓。 她落地之后,面前站着个带着面具的男人。 面具下那双眼睛带着些笑意,一句话没说,就这样安安静静地看着南遥,但只是这样,都让南遥感受到一股强烈的不好惹气息。 “真有趣。”男人咦了一声,凑上前看南遥腰间的铃铛,“上次我就觉察到了,这东西,原来在你这儿。” 说到这,他忽地顿了下,缓缓抬起眼盯着南遥的眼睛。 他的语气听上去和和气气的,但好似一瞬间,周围的气压都发生了变化:“嗯,我倒挺喜欢你,很招人疼爱的小姑娘。但很可惜……你知道你做错了什么吗?” 南遥仔仔细细回忆了下自己为什么掉下来,然后豁然开朗,左手握拳敲了下右手手掌:“不该践踏草坪!” 面具男:“……” 南遥:“对不起,我下次用飞的。” 两个人对视许久。 忽然,面具男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接着越笑越大声,他直起身,肩膀都在稍稍颤抖。 不知过了多久,他总算收住声,垂眼看着面前的南遥:“我很喜欢你,但可惜,你必须得知道你究竟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南遥:麻烦了这种废话多还很有礼貌的人最难对付了。 “我看得出来,你不怕我,但没关系。”面具男伸出手,按住南遥的脑袋,“总会有你害怕的事情,比如……一直循环在你最恐惧的噩梦里。” 南遥先是没反应过来,等她细细琢磨完面具男的那句话,忽然大惊失色:“不要吧!” “小姑娘,这可不是你能决定的。”面具男笑着说。 周围场景发生变化,漩涡再一次涌动起来,许久后归于平静。 下一秒。 是人是鬼是老鼠都在这一幕面前沉默了。 好多谢悼。 好多开始准备脱裤子跳舞的谢悼。 南遥:“……呜呜呜呜我都说了不要了。” 第068章 噩梦真的很可怕。 冥王:“……” 这不像是南遥的噩梦, 更像是他的噩梦。 他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谢悼。 隔着面具南遥都能感受到冥王的无语,分明她现在在被反派绑架并且威胁,但此刻身为人质的她不由地有些小心虚。 冥王沉默地看着舞动着的谢悼们, 开口发问:“他们在跳什么?” 南遥说:“噎死欧开。” yes ok——现代内娱知名选秀综艺主题曲。 按照南遥匮乏的想象力,提起舞蹈她脑子里就只有这个。 原本她已经对这支舞蹈审美疲劳了,但这么多谢悼一起跳,场面还是怪震撼的。 绑架犯和受害者如此和谐地进行对话, 按道理来说确实比较少见。 “谢悼知道这件事吗?” “知道的话可能不需要你折磨我,我就已经死了吧。” “确实。” 这个噩梦一石二鸟, 让一人一鬼全部落泪。 不知道过了多久,冥王总算转过头看着南遥,问道:“这就是最让你害怕的噩梦?”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99节 “对不起。”作为一个受害者,南遥非常诚恳地像冥王道歉, “这已经是我遇到过最恐怖的事情了,没能帮到您成功恐吓我, 真的很抱歉。” 冥王:“……” 听上去像是在嘲讽的一句话, 但南遥的表情却异常诚恳,诚恳到让人发不出火。 冥王执掌阴界, 可断生死轮回,就算是天界也得敬让他几分。 他不知道活了多少年,见过多少人, 大多都是过眼云烟。 但此刻,他想, 他应该不会忘记面前这个小姑娘。 只可惜, 比起活人,他更喜欢记住死人。 冥王转过身走到南遥面前,再一次伸出手抵住她的额头:“你的神府的确比寻常人要稳固不少, 但是只要是活在这世上的人,就一定会有不敢直视的恐惧。” 南遥:“要不……” 话还没说完,她的第二个噩梦就来了。 漩涡逐渐散去,眼前变得清晰。 站在几人面前的……怎么又是谢悼? 此刻的谢悼穿好了衣服,他注视着面前的南遥,垂下眼沉默片刻,忽地冷笑一声:“很可惜,我和你到此为止了。我知道你现在身无分文,隔壁班的小红用一天十万灵石的价格已经将我夺走,从现在开始,我要跟着你真正的富家大小姐离开,你太穷了,已经没资格再拥有我了。” 冥王再一次沉默。 南遥再一次哽咽,甚至还擦了擦眼泪:“好吓人呜呜。” 冥王:“这又是哪里恐怖了?” 南遥:“我忠实的手下被人夺走而且还对我恶语相向,这对我是多么大的打击,你难道不能理解安默?” 冥王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暴躁地再一次按住南遥的额头,重新又换了一个噩梦。 紧接着——谢悼再一次闪亮登场。 冥王看着出现在自己眼前的谢悼,彻彻底底沉默了。 今天是他见谢悼见得最多的一天。 这一版本的谢悼一出现,就格外温柔地伸出手将南遥拥入怀中,接着仔仔细细地打量她浑身上下,轻声细语地问:“遥遥,有没有受伤?” 冥王:“?” 这版谢悼显然是疯了。 “遥遥,要不要喝水?” “遥遥,我扶你坐下。什么?这里没有椅子?那你骑在我肩上。” 看着无微不至温柔似水的谢悼,冥王没能忍住,他抬起手按住自己脸上的面具,忍耐许久后开口问道:“这又怎么吓人了?” “脾气暴躁的人突然变得这么温柔,不是想要我加钱,就是想让我沉溺于温柔乡然后出手置我于死地。”南遥理直气壮,“这还不恐怖吗?恐怖死了。” 冥王一言未发,转过身看着南遥。 南遥非常识趣地凑过去,还没等冥王动手,就主动地弯下腰拉起冥王的手按在自己的脑袋上:“您来、您来。” 然后两人一鼠就观看了如下噩梦—— 偷偷说谢悼坏话被发现了的噩梦。 斗地主出老千结果被发现的噩梦。 在日记上写甜腻言情小说结果被谢悼看见还被他念出来的噩梦。 梦里全是蛋糕和烧鸡还有芋泥波波奶茶在诱惑自己的噩梦。 十个最令南遥恐惧的噩梦里,八个有谢悼,另外两个都是吃喝玩乐。 不知道看过多少个噩梦之后,南遥叹了口气,非常无奈地对冥王说:“看吧,我都说了,一开始那个的确是我做过的最恐怖的噩梦。” 冥王也放弃了。 他一挥手,两人回到最初那个“光屁股版谢悼”的梦境里。 这回冥王比较好心,光屁股毕竟不雅观,于是他顺带还花费了些灵力改变了下这个噩梦,让所有的谢悼都穿上了裙子。 南遥说:“哇好厉害,不过这种裙子不太好看,可以改短一点然后带蕾丝边吗?” 冥王下意识地按照南遥说的话去改变裙子的形态,但变到一半忽然觉察到不对劲。 自己为什么在听这个小姑娘的话? 身旁的南遥显然是无所畏惧,她压根就没把注意力放在冥王身上,而是聚精会神地注视着谢悼身上还在变化的裙子,边看边指挥:“对对对就是这么长,最好还有一层轻纱,是的就这样!” “小姑娘。”冥王收了力,他笑眯眯地俯下身看着南遥,“你不准备出手挣扎一下吗?我可是为了杀了你才来的。” 南遥非常诚实:“我也想,可是我打不过你。” 南遥能感觉到面前这人非同小可的力量,强大到就算是和谢悼硬碰硬,这位面具男恐怕也有能够全身而退的力量。 在这类强大的反派面前,南遥属实是不好逃跑。 但是她也很疑惑,如果这位面具男想要杀掉自己,完全可以使用一些暴力的手段,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 冥王此刻也知道,想要靠创造无休止的噩梦来折磨南遥恐怕是件不可能的事。所以他也懒得再尝试,索性坐下看谢悼们跳女团舞。 场面十分诡异,没有人说话,安静得让人感到焦虑。 南遥罚站了好一会儿,然后偷偷摸摸地蹭到冥王旁边,悄无声息地也坐在了椅子的边边上,然后一点点往长椅里面挪。 站得好累,坐一会儿。 死也得舒舒服服的死。 冥王当然能觉察到身旁人的小动作,他扫了眼身侧的南遥,却没开口说什么。 南遥看跳舞看得打了个哈欠,她悄咪咪地扯了扯冥王的袖子,然后小声地问:“你还杀我吗?不杀的话要不然我先走了?” 冥王瞥她一眼:“站住。” 准备偷溜的南遥又被提溜回来,她像个泄了气的气球,焉了吧唧地瘫在椅子上:“你为什么不直接动手?” “因为我不能杀你。”冥王淡淡道。 不能? 是不能杀,不是不想杀? 一字之差,意义却是天差地别。 南遥推测,很有可能是因为什么地府里的规矩,所以这位面具男不能直接动手杀掉人界里的人。 这无疑是南遥的护身符,她一下子坐直身子,忽然硬气了起来:“既然你不能杀我,那还绑架我做什么?” 透过那张面具,南遥仿佛能看到冥王含着些笑意的双眸:“在想办法让你自我了断。” 南遥无语。 现在的绑架犯连撕票都要人质代劳吗? “那你还是放弃吧。”南遥非常真诚,“我娘说了,不珍惜生命下辈子是要转世成小猪的,因为我不太想变成小猪,所以是不会自我了断的。” 冥王沉默了。 他怎么不记得地府转世规则里有这么一条? 于是冥王在线辟谣:“放心,不会。” 南遥不听:“我娘说会。” 冥王皱眉:“我在地府待了这么久,轮回转世中从来就没有过这条规矩。” 南遥很倔强:“可是我娘说会。” 冥王总算忍无可忍:“我执掌生死轮回如此之久,你是相信我,还是相信你的娘亲?” 南遥稍加思索,然后振振有词:“听我娘的,因为我娘说好孩子都是听娘亲话的。” “……” 你搁这连环套娃呢? 终于,这对倔强的人质和绑架犯谈崩了。 人质想逃走。 绑架犯在等着人质自杀。 两人陷入僵局。 所以此刻,谢悼们在跳着舞,一人一鬼坐在椅子上开始各自发呆。 但其实冥王不止是在发呆, 欺负一个人界的修士并不需要让冥王本体真的过来,所以绑架南遥不过是用了冥王的一缕分身而已。 刚才,有鬼兵来报:“那谢悼已经快抵达囚禁住南遥姑娘的结界周围了,冥王大人,我们还要不要继续派鬼将去……” “不用了。”冥王将思绪从南遥那抽了回来,“让他进来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直在发呆的南遥觉得有些无聊,于是她偷偷看了一眼身旁的面具男后,悄咪咪地从灵囊里抽出无数张彩色的方块纸。 接着,开始折小青蛙。 当冥王的思绪再次回到分身当中时,南遥已经折了一地的小青蛙。 她将小青蛙们并成一排,开始比试哪只青蛙跳得最远。 啪嗒。 一只青蛙弹到了冥王脚边,然后被他无情踩在脚下。 在知道面具男不能杀掉自己之后,南遥显然已经开始无法无天了:“很好,南志强被恶毒的面具男踩死了。” 既然不能逃出去,她就要和这个可恶的绑架犯互相折磨到死。 冥王挑了下眉,唇角翘了下。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玩性大发,南遥弹出哪只青蛙,他就踩哪只青蛙。 很快,一地尸体。 气急败坏地南遥又折了一张大白花,在上面端端正正地写下“杀蛙犯面具男”六个字。她刚准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贴在面具男身上时,好像忽然想到什么,三下五除二地将那朵纸花撕碎,然后又折了一张红色的。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100节 她在红色纸花上面写下“心地善良面具男”七个字,郑重地递给面前的冥王。 冥王表情古怪地接过花,显然是不知道她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你这是做什么?” “讨好你。”南遥非常识时务,“然后拍你的马屁,你一高兴可能就会放我走。毕竟我只是个无辜被卷进地府的可怜小姑娘。” 冥王:“不放。” 南遥呜呜一声,立刻下蹲抱成一团。 冥王看着面前这一团南遥,抬了下眉:“你又在干什么?” “让你愧疚。”南遥继续呜咽,呜咽了好一会儿后又问,“有用吗?” 冥王:“没用。” 南遥继续呜咽。 “……” 冥王收起那朵红色的纸花:“起来。” 南遥:“呜呜。” 冥王伸出手,一把拽起在地上蹲着假哭的南遥。 然而几乎就在同一瞬,一把长刀穿透屏障,划开结界,捅破一只正在跳舞的“谢悼”身体,带着凌厉的杀气砍断那只伸向南遥的手。 冥王的右臂被斩断,却没有血沫飞溅,那砍断的臂膀化作屡屡黑烟散开。 分身而已,不会伤及本体。 在斩断那只胳膊之后,刀绕空盘旋,然后回到出刀那人的手中。 谢悼握着刀,穿过浓郁的黑雾,身躯一点点明朗起来。他双眸漆黑,盯着面前的冥王,然后朝他伸出手,说:“还给我。” 作者有话说:冥王:不还,欺负小姑娘好好玩。 第069章 冥王申请加入养崽队伍。 谢悼的刀上缠绕着乌黑的鬼气, 他平静地看着眼前的冥王,没有再出手,但无形中却带着一股强烈的压迫感。 他眼底的眸光微弱不可觉, 好似透过黑雾的萤火,只能看见一片死寂。 冥王被斩断的胳膊重新生长了出来,他毫不意外谢悼的出现,面具下的眼睛里带着些笑, 嘲讽了句:“这么快就赶过来了,谢悼, 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一条忠心的狗了?” 他话音刚落,南遥就飞快接道:“不要骂人哦面具男,我娘说打不过就骂人会显得很幼稚,她最瞧不起这种男人了。” 两人之间那种风雨欲来、气场十足的对视就这样被打破。 冥王被她打了岔, 明知现在不是时候,还是忍不住地想要顶回去:“等等, 我为什么要你娘瞧得起?” 南遥稍加思索, 觉得他言之有理:“也对,那你继续骂吧, 我只会在心里偷偷觉得你幼稚,不会再说出来啦。” 说完立刻乖巧地捂上嘴巴。 “……” 冥王的节奏完全被打乱了,他看着眼前紧紧捂着嘴的南遥,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一点战意都没有了。 他和谢悼是多年的死对头,两人相见没有一次不是暗潮涌动剑拔弩张的, 但不知为何, 在这一刻,在南遥那双大眼睛的注视下,冥王士气大减。 但显然, 身为冥王,他气势上还是不能输。 于是他重新将视线放在谢悼身上,两个人又开始互相拉扯。 冥王:“如果我说不呢?” 谢悼:“我想你没有明白,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 冥王:“是吗?但很可惜,她现在在我手上。” “你好,打断一下。”南遥小声打断。 冥王眉心一跳:“又怎么了?你刚才不是说不会再说话了吗?” “是的,但我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你一下,我现在已经不在你手上啦。” 此刻的南遥已经躲在了谢悼的身后,探出半个脑袋看着面前的冥王:“实际上,你刚才放狠话的时候我就已经偷偷逃跑了。” 冥王:“……” 谢悼笑了声,刀锋微微一侧:“看来,你应该知道你绑了多不该绑的人了。” 冥王冷声道:“你以为我会让你们毫发无伤的离开吗?” 谢悼唇角翘起,他将眼一弯,压低声音:“你说了不算。” 而就在这时—— “这是一个秘密已做好决定” 谢悼微顿。 “你的目光为我撑腰!” 谢悼转过头。 “和我一起追吧!” 终于,从刚才开始就目不斜视的谢悼总算发现了端倪,他握刀的手微微一抖,胳膊垂在身侧,脸上的神情好似没有多大的变化,但却在那一瞬间迸发出比刚才还要危险千百倍的灵力。 谁能告诉他,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有这么多长得和自己一样的人,在这儿边唱边跳一种诡异的舞蹈。 而且。 为什么还穿着裙子? 此刻,谢悼们还在兢兢业业地挑着女团舞,又蹦又跳还中气十足地:“嘿嘿!匹米!黑!” 谢悼:“……” 没有人能在南遥面前放完完整的狠话。 原本躲在谢悼身后的南遥也沉默了,她趁着谢悼还没回头看自己,又开始一步一步地悄咪咪往冥王身旁蹭去。 冥王:“你过来干什么?” 南遥:“感觉你这边好像安全一点。” 冥王:“……我不杀你了,因为我现在也要逃了。” 听到这话之后南遥不由分说一把抱住冥王,被绑架这么久后的她终于释放出自己的灵力,用尽全身力气将冥王的分身拘在这里。 隔着面具都能好像能感觉到冥王的惊恐:“你做什么?放我离开。” “休想。” 如果冥王逃跑了自己这么个罪魁祸首就找不到人背锅了,南遥一把抱住冥王的胳膊开始死死缠住他:“你还要绑架我呢,你还要拿我威胁谢悼呢,你不能逃。” 冥王:“我今天不绑架了。” 南遥:“不行!就要今天!” 在那一刻,冥王觉得自己这么个绑架犯现在好像被人质给劫持了。 虽然南遥在人界已经能够凭借着自己的一身本事横行霸道肆意妄为,但是对于冥王来说,不过是一个提手就能折断脖颈的小姑娘。 他如果想,随时可以引燃分身从南遥的禁锢中离开,只是那样所燃起的灵火一定会将她烧得掉层皮。 冥王忽然就想算了。 虽然这小姑娘性格不怎么样,但人长得还是很漂亮可爱,烧得面目全非实属有些可惜。 在数万年的光阴里,冥王难得施舍这么一次善心。 算了。 冥王抬起头。 就做这么一次好人。 接着,刚把头抬起的冥王就猝不及防地和谢悼的眼神撞了个满怀。 此刻的谢悼已经残忍屠杀了所有跳舞版本的盗版谢悼,现在正带着一脸死气看向两位罪魁祸首们,他怒极反笑:“解释一下?” 南遥最先开始颠倒黑白:“面具男干的,我给你把他抓起来了。” 显然,南遥这话说的很心虚,眼睛都在左右乱瞟,越到后面声音便越低,将脑袋一点点地埋了下去。 这副样子都不用谢悼去猜,一眼就能看出来是怎么一回事。 他被气笑,将刀一手,走到南遥面前俯下身看她:“你确定?” 南遥被谢悼看得一点底气都没有了,于是她开始熟练地抱头蹲下当鸵鸟,闷声闷气地说:“好吧,的确是我的梦境,但我得事先说明,裙子可不是我梦里的。” “我加的。”冥王坦然承认,“感谢我吧,一开始连裙子都没有。” 南遥:我死了。 还在当鸵鸟的南遥被谢悼揪着衣服一把提溜起来,她无处躲藏,于是在被揪起来的那一刻迅速红了眼眶,委委屈屈地开始哼唧:“呜……” “收声。”谢悼说,“这次不管用。” 失去希望的南遥跟一条不愿再挣扎的咸鱼一样被谢悼这么拎着,冥王见状,好似生怕自己被牵连一般,将结界破出一个开口,非常有礼貌地做了个请的手势:“二位可以离开了。” 快走。 免得谢悼等会反应过来,将自己这刚刚翻新好的地府砸个底朝天。 谢悼皱眉:“你究竟打得什么主意?” 就这样放人走? 冥王从未做过这种好心的事。 “主意?我无非是想看看,这串铃铛的主人到底是谁而已。”冥王负手而立,忽地笑了声,“现在,我总算知道了。” 活人待在地府,每一刻都会被汲取生魂。 谢悼看了眼正在装死的南遥:“出去再找你算账。”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101节 冥王目送着两人朝着结界缝隙处走去,阴处吹来的风刮动他的头发,暗处有鬼使悄无声息地靠近,低声说:“冥王殿下,天界的使者来了。” “知道了。”冥王淡淡应了声,依旧注视着两人的背影。 鬼使有些犹豫地随着他的目光看去,然后落在南遥身上:“不给天界一个交代吗?” “我需要给什么交代?” “这……” 结界缝隙处亮光灼眼,越靠近那道光晕,两人的背影就越加模糊了起来。而就在这时,南遥忽然转过头,朝着冥王高高扬起双手:“再见啦,可恶的面具男。” “哦对了。”南遥似乎想起什么,“小青蛙们就送给你了,不用谢,如果非要感谢的话下次就不要再抓我了,谢悼来找我怪辛苦的,我会很愧疚。” 谢悼:“知道就好。” 南遥:“我只是在客气一下!” 两人吵吵闹闹,这阴气森森的地府好像有那么一瞬突然充满了阳光烤过草地的新鲜气味。但那只是短短一瞬,在那道缝隙再次消失之后,一切又回到了原来的样子。 鬼使:“冥王殿下,就这么放她走……” “你先去照料天界的使者。”冥王打断它的话。 鬼使稍愣,接着迅速退下。 冥王扫了眼地面上那一摊折纸小青蛙,冷漠地转过身,朝着结界尽头的走去。 青蛙被风一吹,在地上翻了一圈,然后滚到去而复返的冥王脚边。 冥王一言不发地抬起袖子,手一挥,满地的折纸青蛙全都收进了他的戒指中。 * “冥王殿下到了。” 天界来的使者端着一杯茶,他吹着滚烫的热气,听到鬼使的喊话才慢条斯理地放下手中茶杯,转过身对着冥王行了个拱手礼:“冥王殿下。” “要说什么,就直接说吧。”冥王直入主题。 “天界众神对招魂山一事很不满意。”使者显然也没有客套,他面无表情地站在那儿,倨傲地抬起自己的下巴,“若不是你留了一条出路,恶种在那时就能孕育而成,夜隐也不会有活下来的机会。” “天界既然由如此多不满,不如自己动手。” “大胆。”使者声调猛地提高,“天界的神力皆来源于信仰,怎么可能会去调动杀欲的力量?” “确实。”冥王撑着下巴,眸中含着些笑,“既然天界不愿意去做,那就只能由地府代为出手。所以——” 说到这,他眸色陡然一沉:“不要干涉地府的决定。” “冥王殿下。”使者神色阴郁,“您该不会再想被流放人间一次吧?” “是吗?”冥王笑了,“我倒是的确想自己试试。” 使者:“你!” 好似是觉得和这么没意思的人聊天是在是无趣,冥王索性闭上眼往后一靠:“若是来兴师问罪就请回吧,我这人向来不知悔改。” 使者脸色铁青,但却还是没有挪布:“所以呢?那个打乱了天界计划,一直待在恶种身边的少女,究竟有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冥王将眼睁开,他安静片刻后,平静地说道:“没有。” “没有?” “一个普通的小姑娘而已。” 使者离开之后,一直候在一旁的鬼使走上前,它皱起眉:“冥王殿下,可是我分明看到,那小姑娘腰间别着的铃铛很眼熟,不用将此事通报给天界吗?没准还能拿回那件稀世珍宝。” 冥王抬起眼:“你提醒我了。” 他站起身,可下一秒,冥王将手一挥,一旁鬼使的喉咙被割断。无数黑气从它的脖颈里翻涌而出,它的身体消散在空中,再没有痕迹。 冥王连一个多余的视线都没给它,他迈步,朝着冥王殿的方向走去。 一枚纸青蛙从他的怀中掉落。 冥王弯腰捡了起来,垂下眼,若有所思。 * 南遥再一次回到云问月的结界里。 正当她绞尽脑汁思索着该如何从气疯了的谢悼手中全身而退时,天无绝人之路,结界中的画面再一次开始不断融合切换。 看来,他们的身份又要交换了。 当南遥再次醒来时,她正睡在青楼雅间内的一张床上。 床很软。 她撑起身,看了眼自己的衣服。 嗯,穿的少,但好歹还是有。 身旁传来人均匀的呼吸声,南遥吓了一大跳,战战兢兢地转过头,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萧无寂。 还没等南遥将人拍醒,雅间的门先一步被推开。 门口吵吵嚷嚷—— “回来!快回来!怎么回事?我买下的小倌怎么往那边走了?” “站住,谢春娇,你快去服侍你的雇主。” 南遥一抬头,对上谢悼那双漆黑的眸。 此刻的场面很尴尬。 谢悼站着。 南遥躺着,身旁还有一个萧无寂。 作者有话说:冥王:提交养崽申请书。 审核员夜隐:涉及敏感词汇,驳回。 第070章 冥王不干正事的一天。 南遥觉得自己这样很不礼貌, 谢悼冒着被那群怨鬼围剿的风险来找自己,自己却在和别的男人睡大觉,听上去就十分不仁道。 尽管自己是被迫睡大觉的。 南遥紧张地辩解道:“人设需要, 而且我很老实本分的,只是在乖乖睡觉而已。” 刚说完老实本分四个字,唐少凌就从床下钻了出来。 南遥:“……你怎么也在这?” 唐少凌:“说来话长,等一下我先爬起来, 里面还有个柳之涯。” 然后柳之涯也从床底钻了出来。 南遥:“你怎么也……?” “等一下,里面还有个厉风爵。”柳之涯打断。 三个从床底下爬出来的人整整齐齐地站在南遥面前, 整个过程非常震撼。 至于他们怎么在这儿的,这件事情说来话短。 在南遥被绑架、谢悼去救人之后,掉落在原地的三位挂件陷入了死局。 楼里的追兵赶到了。 追兵们看着满地的尸体,大骇道:“是你们杀的?” 三个挂件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我想也是, 你们三个看上去弱不禁风手无缚鸡之力而且还一副肾虚的样子,怎么可能杀死这么多我们楼内的精英。” 不争馒头争口气, 虽然他们是挂件, 但是也是铁骨铮铮的男人,当即就不服气了。 “摊牌了, 就是我杀的。” “你胡说,明明就是我杀的。” “放屁,是我赤手空拳就叫他们死无全尸。” 然后他们三个人就为了争抢这个功劳大打出手, 打到后面精疲力尽奄奄一息地瘫在地上,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旁边坐着看戏的追兵们给一锅端了。 “可恶。”被绑成粽子的柳之涯气若游丝, “这群人当真是好计谋。” 就在三个挂件被关进大牢等待处死时, 周围的场景再一次发生了变化。 三人又一次变成青楼小倌,为了保持清白他们只得借口上厕所然后偷溜,结果刚好路过南遥和萧无寂的雅间, 情急之下只能躲在床底躲开管事姑姑的搜查。 南遥问:“那你们为什么不喊醒萧无寂?” “是这样的,这里毕竟是青楼,我担心他没穿衣服。”柳之涯显然是很有道德。 谢悼不知道跟谁学的阴阳怪气:“是我来的不巧了。” 南遥心虚地检查了下自己的衣服,还好,穿着得体。然后她又转过头看着自己身旁双眼紧闭的萧无寂,伸出食指小心翼翼地戳了下他:“醒醒,证明我的清白。” 萧无寂没动弹。 南遥觉得不对,她伸手试探了下他的鼻息。 ……没有呼吸了! “怎么办?他死了。”南遥很是惊恐,“连一点点气都没有了。” 小黄从玉佩里钻出来,贴在萧无寂胸膛上仔细听了听,大惊失色:“真的诶,连心跳都没有了,怎么办?” 南遥悲痛欲绝:“这下没人能证明我的清白了,不行,我要救活他。” 谢悼看她一眼:“你怎么救活他?” “找冥王帮忙啊,这里是地府诶,死掉的鬼魂肯定都在他那。”南遥甚至还有一个完善的计划,“我们把他喊出来,然后对他说‘您好冥王哥哥,能不能帮我复活一个人?谢谢。’” “……?” 谢悼沉默片刻:“就这样?”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102节 “这样还不行吗?”南遥皱起眉,“我很有礼貌了。而且我感觉冥王好像是个很好说话的人,他应该不会拒绝吧。” 这不是礼不礼貌的问题吧? 而且,你说谁好说话? 冥王?? 谢悼仔细地回忆了一下自己关于冥王这个人的记忆。 掏掉天兵天将的心喂给地狱猎犬吃。 将得罪他的鬼拧成一团塞进瓶子里当活鬼灯笼。 很残暴。 不是好人。 等等…… 谢悼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在地府当恶种的时候好像干的事情和冥王大差不差,甚至还削了神兵的神骨来搭狗窝。 于是谢悼说:“好像还行,你可以试试。” 南遥说:“好的。” 唐少凌看到了救活萧无寂的希望,他十分激动地问:“那我们该去哪里找到这位心地善良的冥王呢?” 这把南遥给问住了。 显然冥王是没有给她留联系方式和微信的。 她记得自己在被冥王绑架时,草地上曾经出现了一个符咒。 于是她按照回忆将那个符咒在地面上画了下来,注入灵力之后敲了敲地面:“有人在吗?” 无人应答。 南遥摘下自己腰间的铃铛。 她记得谢悼说过这是冥界的宝物,而且冥王也一副认得它的样子,没准还有些别的功能。 于是她将铃铛当做话筒:“冥王小哥哥,你听得到吗?” 无人应答。 就在这时,南遥想起了自己的折纸。 她在每个小青蛙里都注入了些灵力,为了能让它们跳得更高。 所以如果冥王把小青蛙带走的话,没准她能利用这一点灵力进行传音。但南遥不确定冥王带没带走,如果带走的话……带了哪一只呢? 她摸不准,于是只能都试试。 而此时的大善人冥王正在闲着没事杀鬼玩,之前抓来塞进瓶子里当台灯的那只厉鬼已经被折磨得眼睛都不亮了,所以他得换一只。 正在他进行抓鬼换灯芯业务时,忽然一枚纸青蛙从戒中掉落,然后在地上疯狂跳跃。 并且还伴随着南遥清脆的声音:“冥王小哥哥在家吗在家吗在家吗?” 然后无数只青蛙从戒指中跑了出来,满地乱跳,整个阴曹地府响彻着南遥的声音—— “帮帮我嘛帮帮我。” “别躲在地府里不出声。” “冥王哥哥?面具哥哥?” “快来快来快来。” 冥王:“……”我真后悔。 为什么当初因为好奇非要绑架她来见一面? 终于,在南遥热情地呼唤下,春光旖旎的屋子里出现了一道裂缝,戴着面具都能看出脸臭的冥王缓缓走了出来。 一屋子的眼睛都在期待地看着他。 冥王气得说不出话,他首先望向一旁抱着胳膊悠哉悠哉的谢悼,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别看我。”谢悼说,“不关我事。” “什么?真、真的是冥王。” 今天发生的一切显然冲击到了年少无知的厉风爵,他凑上前仔细观察了下面前这个气势非凡的男人,露出了憧憬的表情:“好酷,我小时候总是做梦以后成为阴间使者。” 唐少凌振臂欢呼:“好耶,心地善良的冥王哥哥来了,萧师兄有救了。” 南遥说:“好久不见冥王哥哥。” “刚刚才见,你到底什么时候离开地府。”冥王被这群人吵得太阳穴都在疼,他咬紧后槽牙,“而且不要喊我哥哥,你知道我活了多久吗?” “冥王爷爷。”南遥从善如流。 冥王:“太老。” 南遥:“冥王叔叔。” 冥王觉得还行,但他总是说不上来哪里怪怪的。 他思索一下会儿之后终于反应过来……为什么他要陪着这个小姑娘在这里聊天?他是来兴师问罪然后顺便将她揍一顿,然后要她别再来烦自己的。 “有什么事?”冥王尽量的语气变得更加阴冷一些,“在我没有忍不住想要动手之前,你最好给我个合理的解释。” “哦哦。”南遥指着萧无寂,“可以帮忙把他复活吗?谢谢叔叔,叔叔真好。” “……?” 冥王怀疑自己听错了,他转过头不可思议地看了眼旁边的谢悼。 谢悼耸了耸肩,学着南遥重复一遍:“谢谢叔叔。” 有病吧? 你们都有病吧? 我看上去像是你们的工具人吗?我是反派,看不出来吗? 冥王在南遥面前蹲下,看上去是在笑眯眯地和她说话,但每一个字都是咬着牙根挤出来的:“你以为我是什么人?” “人很好但是有些别扭,脾气很差不过还是会受不了女孩子撒娇但是要装作受得了的混沌善良类型成年男人。”南遥稍加思索,非常严谨地回答问题,“总的来说,是个好人。” 冥王:“……” “虽然你绑架我,但是还会给谢悼穿裙子,而且还放我走,最主要的是你拿走了所有的小青蛙。”南遥振振有词,“我娘说尊重别人劳动成果的人都是好人。我绝对不能让一个好人受委屈,如果萧无寂死在这里,他背后的世家和仙域都会觉得是地府里的人下此毒手,万一怪到你身上怎么办,你可以忍我都不能忍,所以你会复活他的对吧?” 冥王只是开口说了一句话,甚至还是抱有威胁态度的开口说了一句话,就被南遥这一连串堵得方寸大乱。 他沉默了。 他忽然有一瞬间真的想帮忙。 怎么回事? 怎么会这样?!! 南遥委委屈屈地再一次原地蹲下,可怜兮兮地看着冥王:“你会帮忙的对吧?我不想让大家错怪你……” ……可恶。 冥王再一次转过头看向谢悼。 “我说了。”谢悼笑了声,“你不该绑走她,现在知道了吗?” 冥王:焯。 然后在三位挂件的欢呼下,冥王臭着一张脸伸出手按住了萧无寂的脑袋,然后闭上眼,在地府里搜寻萧无寂的魂体。 身后一群挂件都在摇旗呐喊。 “冥王!加油!冥王!好人!” 冥王:烦死了。 半盏茶之后,冥王缓缓睁开眼。 ……这人的魂体原来是被自己手下的鬼使带走的,可是没有自己的指令,怎么有鬼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做这种事情? 看来,恐怕是有人想要找到一个理由,接手冥界了吧。 冥王神色如常,心底却冷笑了一声,然后将手收回,他转身看向南遥:“一个时辰之后,他的魂魄就会回到体内。” “您真是个大好人。”南遥很感动,然后塞给他一手小青蛙折纸,“给。” 冥王沉默了:“你做什么?” “下次再联系。”南遥说,“多个叔叔多条路。” 冥王:……?怎么突然我就变成工具人了? 他真的不想再感受青蛙里传来南遥的声音了,冥王将折纸推了回去,还没来得及开口,南遥就又开始蹲在地上假装委屈。 ……谢悼到底是怎么对付这个小姑娘的? 冥王憋了许久,然后说:“我教你画地府传唤咒。” 南遥抬起小脑袋:“就是脚底下忽然出现然后我就会掉下去的那个吗?” “是。” “好耶。” 南遥成功学会地府传唤咒之后,挥手送别了冥王。 重新回到阴曹地府面对着一群恶鬼的冥王陷入沉思,他看了眼自己搁在一旁用来装恶鬼的瓶子,沉默不语地拿起来抓了一只恶鬼塞进去、 “……”冥王哪里想哪里都不对,“我今天干得到底是什么事啊……” 而他一转身,甩出一堆装在纸袋子里的小青蛙。 是南遥刚才偷偷黏在他背后的。 上面还贴着一张小纸条—— 【聊天比较方便】 冥王:“……”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103节 他到底为什么当初要绑架这个小姑娘?!! 第071章 一棵树。 “萧氏祖训, 人生在世,自有其生死之法,门中子弟世世代代惩逆行天命之人, 除魔奸邪,不问归路。” 在某次协助萧无寂斩杀为祸一方的恶鬼时,云问月在那只恶鬼魂魄即将散去之时背出这则家训。她转过头看向身后的萧无寂,将眼一弯, “师兄,我没背错吧?” 那时的萧无寂捏着厚布握住剑锋, 一寸一寸地擦拭着自己的剑。剑锋微微一偏,在烈日下闪烁着刺眼的光芒。 他收剑入鞘,淡淡道:“有时候也有例外。” 例外? 在招魂山时,云问月终于明白了这句话。 那时她赶来替被伤的萧无寂抵御恶鬼:“你不用分心, 专心点燃魂灯就行,这里就交给我。” 但身后却并没有亮起灯火。 云问月转过头, 萧无寂跪在地上, 他捂着肩头的伤口,那双素来很少有波澜和情绪的眼睛就这么安静地注视着自己, 静到好似能看见星河云影。 “师兄?” 萧无寂温柔地笑了,他没有说一句话,只是伸出手将云问月推出这万鬼中心。 万鬼源源不断地朝他扑咬而来, 他以剑驻地,艰难地用灵力撑起一道脆弱的屏障。萧无寂割破掌心, 用鲜血浇灌着点魂灯, 云问月看向位处于风暴中心的萧无寂,心想,原来如此。 原来他早就知道啊。 她是什么时候遇到萧无寂的呢? 是在自己死后的第三天。 那座困了云问月一辈子的楼终于倾塌了。 摧毁这一切的, 是仙域那位年纪轻轻便声名远扬的翘楚。 那天,那位少年一袭白衣,持着一把剑站在数百名修士的最前端,看着自己的同伴从楼中救出一位又一位被困于地牢之中的少女。 “你是谁?你知道得罪这座楼背后的势力会是什么下场吗?” 少年走到那人面前,那双波澜不惊的双眸里冷漠而又平静,他说:“萧无寂。” “什么?” “仙域孤云阁,萧氏嫡长子萧无寂。”少年说,“你不是问我是谁吗?这是我的名字,我接受你们的报复。” 那时的云问月已经成为一缕游魂,她远远地看着萧无寂,看着那身白衣立于灯火逐渐熄灭的高楼之前。 后来的许多年,云问月的魂魄都跟随者萧无寂。 一开始她只是觉得,这少年好歹做了件大好事,真被那些人报复死于黑手实在是太亏。自己怎么说也算是个鬼,关键时候没准还能帮上个忙。 于是这么一跟,就跟了整整四年。 萧无寂一直在路上。 他走过被寒鸦栖息着的尸骨堆,然后俯下身去悉心替每一位战死的将士合上双眼。 他走过被饥荒的村庄,弯腰细心地给每一户人家添米施粥。 他也曾深入险境解救被恶鬼和猛兽困住的同袍,了事后掩住伤口微笑着听一句道谢后便离开。 萧无寂的名声越来越大,但越是承受着千万人的期待,他便越要逼迫自己做得更好。 不知道多少次,云问月看着他抱剑倚树而眠。 那时的云问月趴在树上看着他,忽然觉得这个脸上看上去好像一直没有什么多余表情的高冷侠士,归根结底,也不过是个年纪轻轻的少年。 第四年。 云问月的魂魄越来越虚弱了。 虚弱到她多数时候只能待在萧无寂屋前那可参天灵树上休养,不能再肆无忌惮地满世界乱飘。 她意识到自己的魂魄将要散去。 那时正是盛夏。 萧无寂偶尔会在院内练剑,夏日炎炎,云问月总能看到他的额头上渗出一排细密的汗珠。 那时云问月心里想,如果在死后自己还有下辈子的话,那就变成一棵树吧。 生前的她什么都没能做到,死后也想稍微能做点什么。 这么想着想着,她的意识陷入混沌。 云问月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里她的残魂和这具灵木从缠绕在了一起,她努力向上生长,遮去阳光,遮掉云月。 然后,梦醒了。 萧无寂站在她面前:“你是新来的弟子吗?这里不是通往内殿的路。” 云问月:“……?” 萧无寂伸出手,他额前的碎发被迎面而来的暖风吹起,他将眼轻弯,声音温柔:“还站的起来吗?” 云问月这辈子有很多难过的事情,难过的事情多了,好像再遇到什么伤心的事就不会那么特别了。 但忽然她发现,最令她遗憾的事,恐怕就是在自己死了之后,人生才刚刚开始。 招魂山里,云问月看着灵力从从萧无寂身体里一点点流失。 那道屏障的光芒越来越脆弱,有恶鬼撕开一道裂缝,紧接着无数只鬼手穿透屏障,朝着他的方向袭来。 即便是忍受着万鬼穿身,萧无寂也未曾停止供给点魂灯力量。 厉鬼咆哮着伸出利爪,在即将穿透萧无寂心脏时,一把轻剑破开它的身躯,刹那间将它劈成灰烬。 那把剑稳稳地插在地上,从剑身陡然爆发出巨大的力量,在一瞬间涌向那残缺不全的屏障,修补裂缝,将万鬼逐出屏障之外。 云问月朝着萧无寂走过来,她在他身旁蹲下,温温柔柔地偏着头看他。接着握住他持剑驻地的手,将自己的力量源源不断地渡了进去。 “云问月!” “我放弃继续活下来。”云问月说,“其实一开始,我也没有想要能够死而复生。” 她笑了声,“我只想变成一棵树。” 狂风大作。 萧无寂脸上被石子擦出无数道血痕,他在漩涡中心同云问月对望,任凭风声再大也没有谁将视线偏斜一分。 云问月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一开始。”萧无寂说,“十四岁那年,我有一件让我后悔了一辈子的事情。” “什么事情?” 那年灯市,萧无寂撞见一个浑身是血,虚弱到几乎无力行走的女孩。 他朝她伸出手。 但女孩却跑开了。 人群声喧哗,师弟师妹吵吵嚷嚷着要去猜花灯,他一分神,再回头望的时候,已经找不到那个身影。 再后来,萧无寂救下了因为挡人仕途而被杀手险些屠掉满门的一家人。 他在一片血泊中看到了那张仅仅见过一面的脸。 “这个姐姐……”一个紧紧攥着刀的小姑娘小声地说,“好像是故意让我杀掉她的。” 萧无寂伸出手擦去云问月脸上的血痕,盯着那张脸仔仔细细地看了许久,低声说:“看上去也才十四岁的样子。” 在招魂山内,在云问月的魂魄一点点被点魂灯带进地府的时候,萧无寂忽然就红了眼眶,他攥紧双手,手背经脉清晰分明。 他说:“如果那天我拉住你就好了。” 为什么世上心怀善意的人永远都在自责呢? 云问月原本想着要不然笑着潇洒离开,但那一瞬忽然就涌起一股强烈的难过,她说:“不是你的错。” 话说出口,她忽然就愣住。 活着时她听到过最多的话,在她要彻底离开的时候,说给了另外一个人听。 终于在离去之际,云问月也和自己彻底和解了,她垂下眼,轻声补充道:“不是我们的错。” * 在一片黑暗中,萧无寂好似听到一个声音在呼唤自己的名字。 他只感觉自己好像深陷在淤泥里,四肢沉重,整个人被一股大力拖拽着不断往下坠。 那呼唤着自己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但他的眼皮好像灌了铅似的,无法睁开。忽然,好像有一双大手拽住他的胳膊,将他从泥潭里拔起。 萧无寂睁开眼,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他的胸膛剧烈起伏,额头上渗出冷汗。 “你醒了,萧师兄?”唐少凌一个跨步向前,扶住他的背,“怎么样?身体有没有大碍?” 萧无寂还在喘着粗气,他缓缓抬起头扫视四周,看到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后不由皱起眉头:“你们怎么在这?” “不是你开启血咒将我们带到这来的吗?”厉风爵冷笑一声。 “我?”萧无寂用手撑住额,他脸色惨白,“我的确使用了血咒,但……我并没有用你们的血。” 自招魂山之后,萧无寂时常做梦。 云问月的贴身手链上传来的气息,让萧无寂能无比清晰地感觉到她魂魄还未散去。 在听到谢悼说起血咒来历时,萧无寂可以确信,或许云问月并没有死去,而是被困在那无休止循环的结界中。 从前的萧无寂没有一次救下云问月。 只要她需要,他一定会去。 所以萧无寂找到师长,要来四滴仙域死囚的鲜血,准备入夜时点燃血咒。 但为什么……血咒点燃之后自己的魂魄就被一股奇怪的力量囚禁?而且……和自己一同到来的并不是死囚,而是南遥她们?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104节 南遥觉察到不对:“萧无寂,你找谁要来的那四滴血?” “长明仙人。” “长明仙人?他不是一直指导我们班课业的师尊吗?”厉风爵皱眉,“那天放课的时候还和我……难道说就是那时候?” 长明。 南遥对这人有印象。 尘无心将南遥保护得很好,仙域内鲜少有人知道她的身份。 南遥幼时经常看见长明仙人跟随在尘无心左右,据说他在无心叔叔年幼时便一直是仙域的长老,辈分很高,即便是无心叔叔都会敬让他三分。 ……难道说,他是天界的人? 南遥忽然想起被冥夜将军陷害的夜隐叔叔。 不行。 她要尽快出去,万一无心叔叔对长明仙人没有提防之心…… 谢悼的目光从始至终都落在南遥身上,自然也将她紧皱着的眉头尽收眼底。 “担心你那位好叔叔?” “我们几个因为血咒消失在仙域,必定会掀起风波。”南遥若有所思,“万一有人借此机会发挥,很有可能就像在魔域时……” 谢悼问:“你想让长明仙人在仙域想消失吗?” 南遥下意识接话:“这种叛徒的确要提防一下。” 谢悼笑了声:“了解。” “?”什么? 南遥转过头,谢悼支起靠着墙的身子,转过身朝着和众人背道而驰的方向走去。 南遥拽住他的胳膊:“你去哪?” “当然是听你的命令了,大小姐。”谢悼俯下身笑眯眯地看着她,“如果这里是由云问月掌控对你来说应该算不上危险吧,我一会儿就回来,可别死了。” 说完,谢悼抽出胳膊,掌心握住刀刃,用鲜血为引劈开一条结界裂缝,纵身跳了下去。 留下唐少凌等人注视着他潇洒帅气的背影。 不知道过了多久,厉风爵提问:“他为什么不能把缝开大一点然后带着我们一起走呢?” 小黄说:“你们不够强,还没能穿过结界屏障可能就被碾碎了。” “好吧。”厉风爵认命了,“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萧无寂撑起身子:“杀掉云问月。” 唐少凌愣住:“萧师兄,你……” “这是她的愿望。”萧无寂垂下眼帘,“在每一个梦境里,我都能听到云问月对我说——‘求求你,杀掉我吧。’” 第072章 谢悼的新玩具。 冥王正在做手工。 他拔了几个与天界往来的鬼差的骨头, 然后用他们的骨头搭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此刻正拿着刻刀一点点雕出花纹。 鬼使来报的时候,冥王正吹着刻刀上的碎屑。 “那恶种胆大包天, 在地府进进出出,真把这儿当成自己的家了?” “的确胆大包天。”冥王直起身,将手中的刻刀递给鬼使,“喏, 刀给你,去把他杀了吧。” 鬼使惊慌失措地跪下:“冥王殿下, 我怎么能……” “既然知道不能,就忍着。”冥王将刻刀收回,随手撂在桌上,然后将自己刻好的小盒子摆放在显眼的位置, “他做得越多软肋也就越多,如果他还是像之前一样什么都不做, 反倒才会让我担心。” 鬼使站起身, 连忙跟着拍冥王的马屁:“当然,这天底下就没有冥王殿下算不准的事。只要那恶种一死, 那些个借着恶种在地府为非作歹的凡人们也可以好好算算账。” 冥王皱眉:“比如说?” “比如说那些个不知道用什么手段闯进地府结界,还在那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凡间人。” 这位鬼使显然就是那种很有上进心的员工,它甚至将南遥等人在结界里的画面通过窥神镜转播给冥王。 画面中的南遥一行人正在鬼鬼祟祟地到处寻找云问月在哪个房间。 他们偷偷摸摸地躲在柱子后面。 他们偷偷摸摸地跟在管事姑姑后面。 他们偷偷摸摸地捅破窗户往屋子里面看, 然后不小心看到了男鬼女鬼春宫图,接着捂着脸四散而逃, 逃到一半发现柳之涯没有跟上, 然后一转头看见柳之涯还在原地偷看。 按照他们这样找下去,估计等找到云问月之后也要被整个青楼的鬼给追杀吧。 鬼使很是愤怒:“这群人到底是用什么手段来到地府的?” 冥王没有说话。 他原本是不在意天界到底做了什么的,他要的是威胁地府的恶种谢悼的命, 天界要的是消除一切不稳定的因素。 至于过程究竟是什么,都不重要。 只是他没想到,在招魂山的时候,他会再一次见到这串铃铛。 并且会遇见这铃铛的主人。 那时的冥王并没有按照天界的嘱咐,彻底封死能够离开招魂山秘境的所以方法,而是给他们留了一线希望。 对于他来说,只要死掉一个恶种就行了。 不过…… 鬼使的话好像突然提醒了冥王。 冥王抬起头看着窥神镜上正在寻找着云问月的南遥,忽然就觉得,如果谢悼死了,这个小丫头恐怕是世上唯一一个会非常难过的人吧。 “你先退下。”冥王对鬼使说,“我会解决这件事。” 鬼使离开冥王殿后,其余在殿外候着的鬼们立刻围了上来:“怎么样怎么样?冥王殿下是不是真的为那群凡人动怒了?” “这可说不准,不过冥王大人一向讨厌人界,肯定也厌恶极了这些凡人。”一群鬼在窃窃私语,“不是都说了,十几年前冥王大人从人界历练回来就性情大变,这人界啊……可比地府险恶多了。” 这群鬼边聊着这些陈年往事边走远了,冥王殿周围再一次重新归于寂静。 在偌大的主殿内,那么一点微弱的烛光衬得整个殿堂冷清而又孤寂。 冥王坐在软榻之上摆弄着自己刚刚雕刻好的那个骨盒,按下铜锁打开盖子,从袖中拿出那一叠厚厚的纸青蛙,然后塞了进去。 啪嗒。 铜锁合上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冥王转过头,望向桌上的那面铜镜,镜中倒映出自己那张红白交加的面具。 自己看着镜子,却更像是那张面具在看着自己。 * 谢悼迈上长长的登仙阶。 此时夜深,结界中过去了两天,人界也过去两天。 整个仙域都因为厉风爵等人的消失乱作一团。 这位长明仙人选中的人在仙域都算是举足轻重的人物,撇开厉风爵和萧无寂这两人不提,就算是柳之涯,也是媚修中近些年来声望颇高的一位翘楚。 这几人同时消失,各门各派都上门要人,而此刻却无人能够见到仙域尊者尘无心,这就像一颗石子砸入原本风平浪静的湖泊,掀起惊天骇浪。 有人要逼尘无心出现。 可现在的尘无心为了庇护整个仙域不被杀欲之气侵蚀,用自己的血肉灵力化作镇山的剑心,以此为代价,他不得离开化剑山一步。 所以那些人必须要逼着尘无心从化剑山离开。 谢悼没有救世之心。 他不想管仙域这些事情。 但是…… 谢悼抬起头,望着眼前那仙气缥缈,白鹤驻檐的屋子,毫不犹豫地推门进去。 屋中那位白发垂髫的仙人正在作画,感觉到有人闯入,他似乎没有丝毫的惊讶,反而连笔都没有停下,不徐不缓地开口道:“坐下吧。” “不坐了。”谢悼说,“我是来杀你的。” 长明仙人气定神闲地放下笔,转头看着他:“谢悼,是天界给了你人生,是天界给了你从封印中解脱的机会,是天界给了你自由。” 谢悼没说话,只是按住自己腰间的佩刀。 长明仙人大笑数声,扶着椅子坐下:“你不会对我动手的,你知道下场。谢悼,这些凡人的生命不过是你生命中刹那一瞬,你该不会想彻底和天界作对,然后一辈子都被锁在那不见天日的封印之中吧?” 谢悼拔出刀,那双没有一点波澜的眸子里倒映出长明仙人的影子,他一步一步朝他走来,每一步都踩得很稳,没有一点犹豫,像是在宣判他的死刑。 “不。” 一直有恃无恐气定神闲的长明仙人眸子里总算出现了些恐惧,他猛地站起身,朝后退去:“你不能对我下手,恶种!如果你敢违抗天神的旨意,这将会是你最后一次重见天日,你的人生……” 话还没说完,那把刀便贯穿了长明仙人的胸膛。 谢悼按住刀柄,刀锋顺着他的身躯一路向下,将他劈成两半。 魂飞魄散。 长明仙人的眼睛都没来得及闭上,脸上依旧保持着惊愕的表情,就这么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鲜血瞬间染红了整个地板,一直蔓延到谢悼脚下。 谢悼擦去刀上的血,收刀入鞘,接着抬起眼平静地望着这具没有气息的尸体,淡淡道:“我放弃我的人生。” 然后转身离去。 * 云问月睁开眼,她猛地撑起身,胸膛剧烈起伏着。 第三百九十二次。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105节 三百九十二次循环那一日所发生的事情。 为什么? 传说只有罪孽深重的怨鬼到了地府之后还要被自己所做过的恶事而折磨,可为什么…… 云问月仔仔细细地端详着自己的手,那双手分明白皙而又一尘不染,但在她眼中却好像沾满鲜血,那腥臭味仿佛都能扑鼻而来。 不、不对。 在上一次循环之中……她好像看到了些熟悉的面孔。虽然她的记忆已经被数百次的折磨而变得逐渐紊乱,但她清楚地知道,那些人不该出现在这里。 为什么会在这儿? 云问月想翻身下床,但忽然感觉到空气中传来一股强烈的威压。 “你要去哪里呢?” 那道声音透着些冷意。 云问月寻声望去,见一白衣鬼面的鬼使朝她缓缓走来,它端详着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只可怜的动物,居高临下却又带着些施舍。 “感谢我吧,今日你可以彻底结束那些梦魇了。”鬼使伸出手,按住云问月的脑袋,“和你的那些朋友们一起。” 云问月瞳孔紧锁,她抬起手攥住鬼使的胳膊,用力到自己手背上青筋暴起,她眼底血丝分明,但即便是这样,却也难以抵抗那股强大的力量一点点席卷自己的神经脉络。 为什么? 为什么是她? “你的那些朋友们,严重妨碍了天神的计划。”似乎是想让她死个明白,鬼使好心的蹲下身抚摸着她的脑袋,“既然不知道谁是罪魁祸首,那就只能……全杀了。” 虽然不知道始末,但云问月还是能理解些大概,她几乎是咬着牙根问道:“你们不怕失信于众生吗?” “失信?”鬼使大笑数声,“血咒是你的朋友开启的,他们来到这儿是因为你的残魂在向他求助,你被困在结界里是因为你身为死魂却借灵木复生苟活人世,你杀掉他们是因为化作厉鬼亲友不分,这些和天界有什么关系?” 云问月感受着自己颅内的神识逐渐变得模糊不清,感受着一股怨气在自己体内乱窜仿佛随时将要爆体而出,她原本清晰的双眸逐渐变得血红,那张温柔宁静的脸庞也一点点变得狰狞。 鬼使松开手,看向她的眼神终于带了些施舍般的怜悯:“你说,这到底是谁的错呢。” 厉鬼。 冥王睁开眼。 地府里又多了一个厉鬼。 他不需要开启阴阳之眼,也知道这厉鬼究竟是从何而来。 冥王起身,望向南遥所在的结界方向,那张素来处变不惊的脸上依旧没有一点多余的表情。 “身为冥王,你觉得地府代表着什么?” “审判。”冥王问,“你呢?” “新生。” 这是新生吗? 这是一开始,你希望看到的吗? * 随着元神回到本体的时间越久,萧无寂的体力也逐渐恢复了过来,他靠近南遥低声问道:“你有没觉得周围有些不对劲?” 南遥发现了。 原本这些鬼都在很认真地在玩角色扮演,但从刚才的某一瞬间开始,它们的动作全都停滞了。不仅如此,那些面孔也逐渐变得狰狞起来,看上去不再像人……而是像真真正正的恶鬼。 云问月出事了。 这是南遥的第一反应。 忽然,这些鬼们齐刷刷地转过头,朝着南遥一行人的方向望了过来。它们歪七扭八地站起身,如同行尸走肉般向着它们走了过来。 南遥下意识地按住自己腰间的铃铛,但犹豫一会儿之后,又将手挪开。 情况不对。 云问月不可能对操纵百鬼对萧无寂下手,即便是变成怨鬼,按照云问月的性格也一定是个脾气好的鬼,现在这样的反应太诡异……按照萧无寂的经历,恐怕是有谁在背后操控这一切。 “现在该怎么办?” 南遥叹了口气:“好吧,看来现在只能……” “殊死一战!”柳之涯拔刀非常英勇地朝这群鬼冲了过去,“将军百战身名裂!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我来!” 南遥:……这诗是这样的吗?而且是用在这里的吗? 但柳之涯不管诗背的对不对,气势是很足。 他英勇地冲过去,然后被恶鬼一巴掌扇到在地。他不服输地一口咬在那鬼腿上,一人一鬼扭打在一起,你来我回,双方势均力敌。 厉风爵闭上眼,缓缓拔剑:“让开,看来,该让我的剑见见血了。” 他拔剑出鞘,迎面挡下朝他们袭来的一只恶鬼,剑与鬼爪相迎。 厉风爵和柳之涯一番死斗,总算斩下了自己面前那只恶鬼的头颅,他们撑着身子艰难地站了起来,提着鬼头转过身,非常骄傲地拍了拍胸脯:“放心,有我们在,不会让你们受到伤害的。” 此刻唐少凌正在嗑瓜子,他呸地一声吐出瓜子壳,指了指南遥:“实际上……” 两人转过头。 南遥把几十个恶鬼五花大绑,男的一堆女的一堆,男的绑死结,女的绑蝴蝶结,然后拽着其中的管事姑姑问:“云问月住哪间?快点带路,不然我血洗青楼屠你满门掏心挖肺全都活埋。” 恶鬼们:“呜呜呜呜。” 萧无寂在一旁提醒:“南遥姑娘,这不是你该念的词。” “什么?还不够有气势吗?”南遥大惊失色,她思索之后决定再补充一句,“既然这样,那我在我好兄弟萧无寂的建议下,到时候还要把你们的骨头都拔出来给谢悼搭积木玩。” 萧无寂:我没建议。 作者有话说:南遥:这个人很坏,给谢悼玩。 谢悼:不要总给我添加劣质玩具。 第073章 厉风爵:我好像暗恋南遥。…… 【那天, 一位名叫南遥的人类残忍地血洗整座青楼,逼迫着楼中数以及百的残魂们交待出云问月的下落。就这样,她踏着万鬼的魂魄一路前行, 所到之处漫天血色。终于,抵达了云问月的屋前,准备进行她罪恶杀戮中的最后一步。】 ——《地府万事录》·节选 当然,此时的南遥并不知道她在人界地府名声都烂到不行, 目前她还自封自己为救世主,决定一定要为天下苍生做一件好事。 比如说带着这几个无辜被卷入地府的可怜挂件们逃出生天。 强烈的鬼气从面前这扇门中涌了出来, 门缝中渗出丝丝黑气,即便是隔着一扇门都能让人感受到强烈的压迫感。 空气中的威压震慑得人心慌,四周安静得出奇,静到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云问月有这么强大的力量吗? 南遥将手掌贴紧那扇门, 一股强大的力量在门后涌动着,就好像门的那边盘踞着无数只碧蟒, 正在等待着猎物靠近。 “我要开门了。”南遥按住腰间的佩剑, 然后稍稍偏过头看向身后,“你们站我后面然后跟紧……等一下, 你们在干嘛?” 小黄蹲在南遥肩上翻白眼:“你刚才没发现吗?他们在写遗书。” 唐少凌趴在地上边哭边写遗书,柳之涯蹲在唐少凌的旁边将纸放在他脑袋上跟着边哭边写遗书,一旁的厉风爵从怀里掏出一颗存影珠, 开始给自己录像。 “关于财产分配问题,我必须要立一份遗嘱。”作为一个富二代, 他就算死也要死得严谨一点。 在这一刻, 一直以来对南遥万分嫌弃的小黄忽然觉得——拯救世界没有南遥不行。 “我先进去吧。” 终于,为数不多靠谱男人萧无寂开口了。 他望着那扇鬼气环绕的门,神情却出奇的平静,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惧意,却让人能看出些许淡淡的难过:“这件事情因为而起,也应该由我来结束。” “可是……” “不用阻拦我。”萧无寂似乎是苦笑了声,然后转过头看向南遥,“让我去吧。” “可以。”南遥点了点头,然后捂着耳朵站得离门更远了些,“那你快进去吧,对了门缝开小点,我怕不小心打到我。如果实在打不过就大喊一声救命,不要不好意思。然后进去之后记得把门留条缝,方便我偷看。” 萧无寂:“……” 南遥找到一根柱子当掩体,朝萧无寂递过去一个肯定的眼神:“我藏好了,你可以进去了。” 小黄:……我收回刚才的话。 萧无寂转过身,推开那扇门,迈步走了进去。 屋内一片漆黑。 四周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好像有什么东西爬过天花板,爬过墙壁,顺着地板一路蔓延,直至萧无寂的脚下。 萧无寂点亮火折子。 烛火照亮了整个屋内。 藤蔓。 整间屋子爬满了藤蔓,那些藤蔓好似有生命一般,朝着这个闯入者缓慢爬来。在藤蔓生长的中心,包裹着一个球体形状的东西。 萧无寂持着火折子,将光源靠近那个位置。 在层层蔓藤的包裹下,他依稀可以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 云问月的身体已经化作这些不断生长的蔓藤,仅剩一颗头颅作为核心被封存在最安全的地方。她双目紧闭,安静得好像是一个傀儡一般。 萧无寂放下火折子,在幽暗中安静得望着那张脸,缓缓垂下眼帘,抬手慢慢握住腰间的佩剑。他的声音带点轻颤:“云问月,这不是你想成为的树,对吗?” * “我们真的不管萧无寂吗?”小黄忧心忡忡地望向那鬼气翻涌的屋内。 南遥转过头朝着身后的长廊望去。 经过招魂山之后,她的实力已经再次上了一个台阶,对危险的感知能力也要更加敏锐一些。 她能感受到一股诡异的力量在操纵着云问月、控制着整个结界。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106节 云问月并不是最危险的。 “不用管。”南遥站起身,朝着楼梯口的方向走去。 厉风爵跟在她身后:“为什么?难道说没了谢悼给你撑腰,你就开始害怕了吗?我可不害怕,我已经立好遗嘱了,现在我就要和你分道扬镳……” “是的。”南遥理直气壮,“因为我是谢宝女,简称蟹煲。” 厉风爵:“?” “开玩笑的,有没有放松一点。”南遥安抚似的拍了拍厉风爵的肩膀,“这是我新发明的谐音梗,有没有觉得很幽默?” “并没有。”厉风爵说,“但我有点饿了……等等,为什么我们在说这个?我们不是在讨论要不要帮萧无寂吗?” “不帮。”南遥非常认真地分析道,“他们俩最后一次二人世界,你去就显得很多余。” 二人世界? 这个词是用在这种场合的吗? “你放心,对于我们来说云问月不是最危险的,她不会伤害朋友。” 有风从南遥耳边拂过,她转过身,拔出腰间的佩剑,两指抵住剑锋,面向风来的位置:“你的遗嘱没准还有用,因为我们的战场在这里。” 话音刚落,地面猛地震动起来,好像有什么东西成群结队地朝着一行人的方向奔来。 嘶吼声越来越近,忽然,从楼梯下猛扑上来一只双目血红的恶鬼,利爪直奔厉风爵的脑袋,但还没有触碰到,就被南遥一件砍断脖子。 就在这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颗砍掉的脑袋忽然长出如同植物根部一样的脉络,和断掉的脖颈链接在一起,重新生长出肌肉皮肤,那双原本黯淡的眼眸重新亮起红光。 “这是怎么回事?” “结界内的恶鬼都是由云问月控制的。”南遥转过头看向那间屋子,“只要她不死,这些鬼就永远不会死去。所以我们现在得拖住它们,绝对不能让它们闯进那里,伤害到萧无寂。” 想要活着离开结界,必须要消除恶鬼的怨念。 南遥也说不准。 但她觉得,如果有一个人能让云问月心甘情愿地被他杀死,他们之中,这个人肯定是萧无寂。 不然那些设计陷害南遥等人来到这里的人,也不会一开始就选择把萧无寂的魂魄给带走。 “厉大哥!小心!” 唐少凌一剑刺穿一只恶鬼的喉咙,一转头看见四只鬼爪从四面八方朝着厉风爵袭来,不由担忧地大喊了句。 厉风爵引剑挡下三只,但却漏下最后一只鬼爪。 那鬼爪爪尖渗着毒气,直奔他的背脊。 就在这时,南遥一个侧身撞开厉风爵,抬起胳膊替他挡下那致命一击。 厉风爵瞳孔一缩,迅速转身砍断那只鬼爪,伸出手扶住南遥:“南遥姑娘!” 那只恶鬼嚣张地发出阴冷的笑声:“等毒气蔓延到心脏,无论是谁想要救你都无力回天,你就等死吧!” “南遥!”厉风爵握紧手中的剑,急得眼睛都开始微微发红,“你怎么样?” “可能不行了。”南遥抬起自己已经开始变得乌黑的胳膊,“我已经感觉到生命在流失了,好像有什么东西已经开始渗透进我的血管,看来我只能陪你们走到这了。” “不!”厉风爵红着眼眶,“不可以!你放心,我会带你离开这里,如果那些医修救不了你,我就让他们全都替你陪葬。” 南遥奄奄一息地倒在厉风爵怀里:“没用的,不用管我了,只是……在临死前可以答应我三件事吗?这是我最后的愿望。” “别说这样的话,只要你活下来,答应你一百件事都行。” “真的吗?” “真的?” 南遥站起身,干脆利落地在自己渗进毒气的胳膊上划了两刀,往里头注进灵力排去毒液,然后谨慎抖擞地抬起头:“好的,我活了。” 厉风爵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别想赖。”南遥指了指一旁的小黄,“你刚才说的话都被它用存影珠录下来了,一百个,你说的,出去之后谁都别想再给我当不良少年。” 厉风爵气急败坏:“你、你好有心机,居然欺骗……” “哎呀。”南遥委屈地抱住胳膊,“好疼,伤口好像不小心裂开了,不过我是因为谁受伤的呢?算了,我不说,我不提了。” “……”厉风爵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盯着南遥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别扭地转过头,小声嘟囔道,“一百个就一百个。” “我听见了。”南遥立刻又开始精神抖擞了起来。 赚到富二代的一百个福利后,她打鬼也变得更有劲了,跟玩消消乐似的一口气削掉了一排鬼头,完全不顾胳膊上还冒着血。 终于,厉风爵看不下去了,在打鬼的空隙拽住她的胳膊:“等一下!” 南遥:“怎么了?” 厉风爵:“我、我……” 可恶。 他一个小少爷,怎么可能说得出来“我给你包扎伤口吧”这句话啊?他这辈子就没干过这样的事情! 厉风爵一句话都憋不出来,耷拉着脑袋犹犹豫豫的,双颊憋得通红。 南遥抽回胳膊:“你为什么脸红了?” “谁脸红了!” 南遥:“你不要暗恋我啊,我很忙的。” “谁暗恋你了!” “开玩笑的。”南遥又开始进行她的南式冷幽默,“刚才看你那么紧张,现在有没有心情好一些。” “你能不能别再讲笑话了!” 厉风爵放弃了给南遥的包扎计划,气急败坏地提起剑继续去打鬼。 打着打着,他觉察到不对。 怎么回事? 一见到南遥就会心烦意乱不受控制而且自己居然会脸红……难道说,他真的喜欢上南遥了? 于是,厉风爵在打架的间隙,还抽空咨询了一下看上去好像最懂恋爱的柳之涯:“我和你说个事,你别告诉别人,我觉得我好像喜欢上南遥姑娘了。” “额。”柳之涯听完厉风爵的症状后理智分析道,“你想多了,你可能是被她气得。” “不可能。”厉风爵不信邪,“我怎么会被一个小丫头气成这样?我肯定是喜欢上她了。” 柳之涯:“好吧,那就当你喜欢上了,我肯定不告诉别人。” 然后转过头柳之涯就给远在结界之外的谢悼发了张传言符——【谢悼大哥厉风爵说他喜欢南遥姑娘,你要小心他可能想和你抢工作,对了这条情报不收钱你只需要以后也保护保护我就好了。】 正在赶场的谢悼阅读私信后:“?” 作者有话说:谢悼:真是不能消停了。 第074章 这一章都在欺负谢悼。 被杀死的恶鬼转眼就能复生, 砍断的四肢顷刻间便会生长出来,更有源源不断的恶鬼爬上台阶,如同潮水一般朝着几人涌来。 万鬼发出的嘶吼声震天撼地, 迸发出的巨大力量冲击着整个结界内壁,就连站在结界之外的谢悼也能感受到这股强大的波动。 他割破手掌,将沾满鲜血的手探向屏障,撕开一条缝隙, 迈步走了进去。 没有地府的通行令牌,强行穿过结界的人都会被那股强大的屏障中所迸发出的力量挤成碎屑。 谢悼的每一寸骨头都被挤成粉末, 五脏六腑被生生捏碎,但几乎是在同一瞬间,他的身体吸吮着来自结界内的巨大力量,将破碎的肌肉再一次缝合一起来。 就这么几步的时间, 他的**已经不知毁灭再重塑过多少次,只是他面色如常, 似乎真的只是随随便便走过一个台阶般普通。 比起上一次来到这里时的歌舞升平, 此刻的结界里布满鬼气和嚎叫声,宛若人间炼狱。 西北后方, 异常风动。 谢悼目光稍稍往后一瞥,似有感应般的侧身,几乎是在同一瞬, 一柄银色长枪擦着他的腰身而过。 那枪盘旋一圈回到主人手中,在黑雾中, 银色的盔甲上乘着寒光。持枪那人面无表情, 只是眼眸中泛着些森冷。 来人是冥夜。 之前他在魔域一手促成那一场灾难,没想到阔别几日后,又重新出现在这儿。 “下次再打。”谢悼拂了拂腰身被划破的衣衫, 随口敷衍了句,“现在没空。” 说罢便转过身,但就在他回身的那一刻,一枚透魂刺干脆利落地插进了他想背脊,那根金灿灿的巨刺上淌着鲜血,从他的胸口透了出来。 “神工锻造万年的透魂刺,我听说许多年前天界也曾用这件武器来对付你。那时即便是数百件神器都无法近你半分,但现在……” 冥夜握住透魂刺,手腕用力一拧,鲜血从谢悼的胸口喷涌而出:“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真以为离开了地府封印就无人管束了吗?天界能封印你一次,就能重新再封印你无数次。” 喷溅出来的鲜血有几滴溅在了谢悼的眼睫上,他垂下眼,忽地扯起唇角轻笑了声。 下一秒,他的背脊用力朝后考去,任由那透魂刺整个穿过自己的胸膛,黄金色的尖锥上被鲜血染红。几乎是一瞬间,谢悼的贴近冥夜,他抽出腰间的刀反手捅进冥夜的腹腰。 “就不和你过招了。”谢悼抬起沾满鲜血的眼睫,“我赶时间。” 从刀中迸发出强大的灵力,乌黑的气焰瞬间充斥了冥夜的整个身躯,侵蚀他的五脏六腑。 感受到身后那握住透魂刺的人卸了力后,谢悼伸手到胸前,拔出那柄神器,随手甩在地上。刀尖还在淌着血,他却没看一眼,转身准备离开。 躺在地板上的透魂刺猛地震动起来,碎裂成千万片金色碎片,每一块碎片变换做一根根金丝绳索,被谢悼的鲜血所吸引着钻进他胸膛那处窟窿着,汇聚成无数条金锁链,将他整个人牢牢地困在原地。 冥夜捂着伤口艰难站起身,举起银枪指着谢悼的喉,“你回头看看吧。” 谢悼转过头,望向冥夜枪尖所指的方向。 眼前的画面好似一层一层被拨开,透过这些金碧辉煌的大殿高楼,南遥所处位置的情景清晰地浮现。 鬼潮。 就像汹涌的海水一般将几人团团围住,仅有一次生命的活人对付这些永远不会死的厉鬼,即便是再强也会力不从心。 南遥那张向来干干净净的脸上沾满鲜血,身上几乎全是伤口,她刚刚扫平一片厉鬼,却又立刻被身后的数只鬼怪咬住肩头和双臂。 那点紫色的身影一点一点被吞没在尸潮之中。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107节 谢悼终于发怒:“冥夜!” “谢悼!”冥夜的嘶吼声比他还要更加刺耳,“天界问我为什么覆灭魔域的计划会失败,问我为什么恶种会到如今都未曾孵化,天界要一个解释要一个理由,如果不是我瞒着,她南遥早就死了!” 谢悼的眼底里全是红血丝,不知道是因为剧烈的疼痛,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可他却没说一句话,他的脖颈暴起青筋,鲜血顺着金丝淌下,他的呼吸中仿佛都带着些颤抖,在猛然安静下来的环境里显得格外清晰。 冥夜伸出手掐住谢悼的脖颈:“你以为,这个世上只有你一个人在保护着她吗?” 谢悼一言不发,他并不是不能挣脱眼前的这一切束缚,但他在这一刻忽然觉得全身上下都卸去力气。身体内涌动着的灵力无比清晰地提醒着他,他不会死去。 但他忽然有那么一刻,想放弃这些。 “我驻守魔域,自守魔山起发生了什么,我都看得一清二楚。你不是想知道吗?那我告诉你,南遥遇到你之前,从未有一刻身处于险境。能庇护她且爱着她的人成百上千,即便是三域皆毁,她也能安然无恙地活着。所以谢悼,是你救她于深渊,还是你将深渊引到了她的身边?” 有人说过,恶种会感觉到难过吗? 没有一本书会撰写这些。 谢悼抬起手握住自己胸前的金丝锁链,将它们一点点扯出自己的心脏。 冥夜大笑数声,笑着笑着眼角便渗出了些许泪珠。他抬手按住谢悼的肩膀,话里喊着笑,笑中却全是讥讽:“你为什么救下魔域?你为什么不愿意成为恶种?谢悼,你一个邪魔,难不成真的想作为一个真真正正的人类活在这人世,真的想成为拯救苍生的救世主?” 谢悼没有说话,他直起身闭上眼,从自己的伤口处掏出所有控制着自己精神脉络的金丝线,不在乎是不是不小心剜下了血肉。 他将那摊血肉模糊的东西甩在地上,拿下了冥夜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再一次转身。 冥夜这次没有拦住谢悼,他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看着谢悼离开,松开手中的银枪,从腰间摸出一把佩刀架在自己的脖颈上,用力抹了下去。 谢悼回头看向缓缓倒下的冥夜。 “必须有人给天界一个交代。”冥夜闭上眼,“十八年前,我已经杀过一个人。” 无论是谁,在死前或许都能看见回马灯。 冥夜这辈子太长太长,他曾经作为天界一个闲散神仙活了许久,后面又来到人界成了魔将消遣了许久许久。 人,杀了许多。 这辈子记住的事情却寥寥无几。 他曾和人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上喝酒下棋,也曾一刀刺穿他好友的心脏,许多事情都如同过眼云烟,回忆逐渐停留在了一个小姑娘的脸上。 南遥那时候黏着夜隐跟着他一起到处打架。 当然,夜隐不会让她出手,她就拿着两面旗帜跟在他后面耀武扬威喊口号,还编了个奇怪的名字说这是什么“啦啦队”。 多了个吵闹的小姑娘,对于冥夜来说,在这么多年的人生中也没有什么值得稀奇的。 直到有一天,南遥轻轻戳了戳他的胳膊。 冥夜:“?” “这是创口贴。”南遥举起一个小布条,然后蹲下身将那小布条贴在自己胳膊的划伤上。 接着,她陷入沉思:“好像有点小了。” 下一秒她从灵囊里翻出一大堆,整整齐齐地贴上一排,接着得意洋洋地站起来:“很好,现在就够了。” 冥夜沉默地看着自己胳膊时一排创口贴,一抬头对上南遥有些心虚地眼神:“下次我会做一个大一点的啦,你不要偷偷撕下来,这上面还有小爱心呢。” 冥夜沉默不语地点点头。 南遥快乐地转身跑开,跑到一半想起什么,又回过头对他说:“谢谢你帮夜隐叔叔保护魔域。” 当那天冥夜带着杀欲之气来到魔域、同南遥对视一眼的时候,忽然觉得这辈子让他最遗憾的事情,可能就是往后都不会再有这样一个小姑娘笑眯眯地对他说谢谢了。 * “南遥!” 在利爪离南遥的喉头还剩一寸的时候,周围的一切都静止了下来。 “怎么回事?”唐少凌艰难地用剑撑起身子,“怎么突然停下了?” 南遥转过头看向身后那扇紧闭的大门。 门内的鬼气逐渐削弱,朝着天边消散而去。 “萧无寂做到了。”南遥手掌撑着地面,站起身。 一炷香前。 满屋的藤蔓嗅到闯入者的气息,强烈地震动起来。藤蔓中心的云问月依旧双目紧闭,但这些蔓藤好似有意识一般,将渗着毒液的锋芒对准了萧无寂。 攻势凶猛。 那是一场死斗。 无数粗壮的藤蔓从地面拔起,掀起石块,朝着萧无寂重重砸来。 萧无寂拔剑挡住这致命一击,从腰间抽出无数张符咒,借着灵力将这些符咒四散贴在周围的蔓藤之上,低念数声咒语,将其全部引燃。 一波又一波的攻击,就好像吹不尽的野火,在这样拖下去,迟早会精疲力尽。 终于,萧无寂借力踩着一根蔓藤起身,朝着那藤蔓的核心——云问月的头颅处刺去。 那张脸在他的眸中逐渐清晰。 云问月啊。 她看上去一点都不像个媚杀,会背着不小心摔伤腿的小师妹赶路,会安静地在湖边替大家清洗碗筷,会耐心地教着人做饭该用什么样的火候,会温柔地蹲下身替每一个受伤的同行者包扎。 “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萧无寂曾经这么问过她。 “我现在走过的所有地方,都是我想去的地方。”云问月说。 萧无寂的剑偏了,再抬起头时,那双素来冷静中带着些淡漠的眼中带着些晶莹。 比他想象中的难啊,云问月。 蔓藤刺穿他的肩,将他重重地按在了屋顶之上。 沉睡着的云问月似乎被那一剑唤醒,她睁开眼,只是双目血红,眼底无光无影。 萧无寂咳出一口鲜血,看着树根高举着的蔓藤对准他的身躯。 紧接着,穿透空气,凌厉地朝着他刺来。 萧无寂闭上眼,可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袭来。 他睁开眼。 藤蔓温柔地缠上了他的胳膊,刺入他肩头的那根忽然卸了力,缓缓抽出,然后缠绕上了他的腰身。 他被树根藤蔓裹狭着、牵引着,再一次来到了云问月面前。 云问月一只眼睛的血色缓缓褪去,她看着萧无寂,忽然翘起唇角,向之前每一次一样,温柔而又安静地对着他笑。 藤蔓缠绕住萧无寂握剑的手,带着他缓缓举起剑,将剑锋对准自己的脖颈。 “好久不见。” 恍惚间,萧无寂好像听到了云问月的声音。 接着,一股强大的力道拽着萧无寂的胳膊,那把剑径直没入了云问月的脖颈。 藤蔓在一瞬间枯萎,翠绿的叶子纷纷掉落,那弥漫在屋内久久不散去的鬼气从屋内钻出,周围的一切都在崩塌。 随着藤蔓的消散,云问月的身体也重新出现。 她躺在萧无寂怀中,双眼紧闭,鬼气逐渐消散,她的身躯也开始变得透明。 “云问月?”萧无寂喊。 在以往,每当萧无寂喊出这个名字,云问月总会转过身,温声回应他:“我在。” 但现在不会再有回应了。 云问月的身体随着最后一缕鬼气而散去。 意气风发的少年在年少时说要拯救天下苍生。 但他从没有过一次,救下身旁那个人。 * 谢悼来到这里的时候,柳之涯正在对当众演讲自己刚才斩杀厉鬼到底有多么帅气。 大家都累的半死不活,没人愿意搭理他,就任由他在哪滔滔不绝。 南遥最先感觉到有人靠近,她一转头,看见谢悼满身是血地走过来,吓得立刻站起来跑到他跟前,伸出手捂住他胸前那个大窟窿:“你去哪里了?怎么伤成这样?谁欺负你了?冥王欺负你了?看我拿出小青蛙——” 谢悼一把握住她的胳膊:“已经开始愈合了,没事。” 南遥皱起眉,刚准备说什么,就听见身后的屋门被推开。 萧无寂从里面走出来,身旁那些挂件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将他团团围住—— “萧师兄?你还好吧?” “结界已经开始消散了,估计一会儿我们就能从这里离开了?” “云问月师姐她……” “对不起。”萧无寂忽然打断他们,“是我的过失,让你们身陷险境,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们不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周围忽然鸦雀无声。 谢悼抬眼,看向萧无寂。 忽然,不知道是谁没忍住笑出声来。 “是长明仙人搞的鬼,和你有什么关系?”柳之涯猛地拍了下萧无寂的后背,“拜托,能够从地府结界里杀出来,超酷的好不好。” 厉风爵摸着下巴:“厉家大少勇闯地府,成为阴间使者,单枪匹马救出仙域大师兄,出去就这么写。” 唐少凌:“好吧既然你愧疚的话给我五万灵石这件事一笔勾销。” 三人吵吵闹闹,互相瞧不起对方,最后打成一团。 萧无寂笑了声,但垂下的眼却没有抬起来。 南遥感觉不到云问月的气息了。 结界消散,云问月的魂魄也会散去,也会彻底失去转世的资格。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108节 南遥皱起一张小脸,似乎是在思索什么。 “在想什么?” “在想该怎么安慰萧无寂。”南遥苦思冥想。 谢悼:“也是,他现在觉得自己是带来不幸的那个人。” 南遥愣了下,转过头:“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比萧无寂还抑郁?” 她踮起脚伸手摸了摸谢悼的额头:“你没事吧?刚才我怎么听出些自责?你现在不会是在抑郁吧?我这里有个抑郁测试表,你填一下……” 话还没说完,谢悼握住南遥的胳膊,他没开口说话,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她的眼睛。 南遥和他大眼瞪小眼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捂着发酸的眼睛开始耍赖:“哎呀你怎么总是心情不好,是不是不想接我单了就在这儿耍赖皮,我不管,我现在是谢宝女了,你要是偷溜我就哭鼻子。” “而且你要搞清楚,现在是我在缠着你让你接单的哦。”南遥揉了半天眼睛,抬起头竖起食指开始装凶,“你要是总说自己带来不幸的话,那我就偏要倒霉,听懂了吗?” 那张脸就算再怎么用力,都没有办法变得凶巴巴的。 谢悼没忍住,伸出手轻掐了下她的脸。 南遥立刻捂着脸气得直跳,然跳到一半,谢悼忽然俯下身一把将她搂进了怀中。 “你干什么?不要对老板阿谀奉承。”南遥没反应过来,脸一下子涨得通红,拿胳膊肘捅了捅谢悼的肩膀,“不会给你加钱的,不会的!” “我的伤口在愈合,南遥。”谢悼说。 南遥忽然愣住。 谢悼:“我不想再复生了。” 第075章 谢悼出轨了。 四周的一切都开始崩塌, 有一道光透过结界的缝隙打在南遥的发间,周围涌动的风吹起她的头发。 谢悼的掌心很烫,紧紧按在她的背脊上。南遥看不见谢悼的神情, 她的脑袋只能窝在他的颈窝处,耳边清晰地听到谢悼那略带着些轻颤的呼吸声。 为什么他会这么难过呢? 对了诶。 他是恶种。 南遥好像很久都没有去想过恶种有多可怕这件事了,她也好久都没想起来过自己的任务。这么一想,还真的有些挺不对劲的。 他们这群人, 救世主不像救世主,系统不像系统, 反派不像反派。 谢悼抱得很紧,南遥忽然就开始脑子里七想八想,就那么一会儿的时间就想到了好多好多东西。 他好像条委屈小狗啊。 等等这样不太礼貌,但是其实这段时间他好像一直在很认真很认真的保护我, 认真到我都有点心疼了。大坏蛋肯定都不会这样的,我之前还在背后想改怎么暗杀他, 我才像个坏女人。 不行不行。 我给了钱的, 很多钱,而且我现在也不杀了, 我才不是坏女人。 他抱得好紧等等我要偷偷扭一下身子不然喘不过气。 好了!呼吸通畅! 他伤得好严重,抱得这么紧会不会更痛?他看上去真的好委屈,好可怜……等等为什么我也难过了, 难道是因为谢悼长得像个男高中生所以现在显得格外可怜? 不对劲,他应该活了几千几万年吧?不要紧, 几千岁还是男高中生, 但是三十几岁就不能是男高中生,这样听上去好像不是很讲道理,但是三十岁和几千岁比肯定是几千岁更年轻。 怎么才能哄哄他呢, 他难过我也有点难过,这本书的作者也很不严谨啊哪有不写净化恶种办法的作者,还是说其实写了但是小黄不记得了就骗我说没有? 好,都是小黄的错。 于是南遥拍了拍谢悼的后背:“别难过啦,都是小黄的错。” 在玉佩里的小黄:“?” 南遥挣扎着从谢悼的怀抱中起了身,然后抬起双手毫不客气地捧住他的脸,强迫他抬着头和自己对视:“不要说这种听上去有点像在厌生的话,下次再讲我就发火了。” 谢悼任由她故意挤着自己的脸,注视着那双带着些嗔怒的水眸。 “我的意思是,我不想看见你死。”南遥说完这句话,总觉得好像有点没讲清楚,于是又开始着急忙慌地补充一大堆,“不是说死了之后还能重新活过来就不叫死啊,我的意思是要包括之前那种,就是不能不能伤得缺胳膊少腿再一次一次治愈……哎呀也不对,那就是假如你只能活一次……等等这样听上去又有点晦气,反正我的意思是就是……” 谢悼看着南遥手忙脚乱急得满脸通红的样子,没能抑制住地低笑了声。 南遥安静下来,她放下手撑在谢悼的胳膊上,凑上前去看他:“谢悼,你这次不会又是因为我受伤的吧?” 谢悼还没说话,南遥忽然就后退一点猛地抬起手捂住他的嘴巴:“等等你别说,说完我肯定要愧疚整整半年。” 她不让他说,谢悼就真的没开口。 南遥掀起眼帘,缓缓放下手,突然小声开口:“谢悼,我不要再和你继续交易了。” 好像在这话说出口的那一瞬间,谢悼忽然感觉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在往下坠,明明身体里因为灵火的涌动烫得出奇,但五脏六腑却好像是冰冷的。 好。 他应该这么说。 如果他不想再把灾厄带到南遥旁边的话,应该这么说。 谢悼闭上眼,扯了下唇角,正准备说话—— “我的意思是,这样我们就不是雇佣关系了,是正大光明的同伴关系了,对吧?”南遥又凑近他,语气里带着些上扬的小尾音,像是满怀期待着他回复的小姑娘,“你保护我,我也保护你,同伴就是应该这样。我不是想白嫖不给钱的意思哦,我是另一种意思,你能理解吧?” 南遥见谢悼不答话,失落地耷拉下眼帘:“你不想复生,那我们就不要再复生了。以后我也保护你,我的意思是那种不让你有死掉机会的保护,我没有在说大话,我一般都是说到做到的,你以后也不要这么拼命了好不好,其实我也很独立的,你看之前……” 忽然,谢悼伸出手盖住了南遥的眼睛。 还没等她问出“你干什么”,就感觉到身前的人垂下脑袋,将额头埋在了她的肩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 随着结界的崩塌,唐少凌的躯体已经被陆陆续续扯回人界,南遥也感觉到一股力量缠绕住自己的身躯,将她往外拽去。 在她将要离开的时候,忽然听到谢悼开口了:“我拒绝。” 南遥:“诶?” 谢悼笑了声:“因为我真的很需要这笔钱。” 下一秒,南遥回到了人界。 唐少凌等人就站在旁边,他们摸着自己完好的身体,兴奋得抱头痛哭。只有南遥一个人站在原地,沉默了半天之后暴跳如雷。 什么意思? 自己刚才说得很认真! 在那种时候是提钱的时候吗?自己很少有这么严肃的时候! 狗谢悼!狗谢悼! 骂了一会儿后,南遥忽然就骂不动了,她唰地一下蹲下,这次是真的感觉到委屈地抱成一团。 小黄从玉佩里爬出来,安安静静地趴在她身上。 南遥:“真的没有净化恶种的办法吗?” 小黄:“我不知道。” 南遥:“你没用!真没用!” 小黄:“可恶,我刚准备安慰你,你才没用!” “那怎么办?”南遥沉默好一会儿,然后忽然揉着眼睛开始哭起来,“我已经很努力在变得有用了,那怎么办嘛。” 小黄吓得手忙脚乱,身边一堆挂件也开始手忙脚乱,他们顾不得抱头痛哭,跑到南遥旁边急得团团转,然后满大街开始找谢悼。 “怎么哭了怎么哭了?都怪柳之涯?” “为什么怪我?等等你别哭,我给你表演一个广播体操。” “我搞不定了谢悼大哥呢。” “谢悼大哥呢?” 谢悼在地府。 结界逐渐崩塌。 他不是因为血咒而被带来结界的人,自然也不会因为结界的消除而离开,但只要他想,他可以去任何地方。 谢悼望着碎裂成无数块碎片的穹顶,觉得要不然就留在这里吧,大不了再被封印一次,仔细想想来到人界这么久,自由的日子也算过够了。 在哪里睡上千百年都是一样。 “别烂在这里。”冥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在地府名声差得很,这儿没有养个怪物的打算。” 谢悼笑着转过头:“这不是待客之道,前段时间你还好歹给我杯茶呢。” “赶快滚。”冥王说,“再不滚,你那小丫头要在上面哭晕过去了。” 谢悼撑起身,拍了拍手掌上的灰:“走了。” “谢悼。”冥王忽然叫住他,“和你说一声,我还是想杀了你。” 谢悼转过头。 这句话冥王说过数百次。 之前的每一次,劣性未脱的谢悼总会大咧咧地躺在冥王殿的主座上,吊儿郎当地回应道:“那你使劲想吧。” 可这一次,谢悼只是平静地转过头,忽地笑了声:“嗯,我也想。” 一离开结界,谢悼就听见南遥蹲在地上哭得委委屈屈,身旁一堆人围着在慌乱地安慰她。 “谁惹她了?”谢悼问。 一群人立刻指向小黄。 小黄吓得抱紧尾巴,然后迅速甩锅,将小爪子指向谢悼:“是你!你刚才说要收她钱不和她做朋友她才被气哭的。” 南遥这会儿已经反映过来。 她还在抽噎,但她脑子很清晰。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109节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谢悼知道自己是因为觉得自己不够有用才气哭的,这样肯定会被他嘲笑然后狠宰一顿的! 于是她附和小黄:“就是就是。” 谢悼皱了下眉,走到南遥面前,刚准备说些什么,身前就挤进去一个厉风爵。 “南遥,你放心,从今往后你就是本少爷罩着的人了。”厉风爵在她面前蹲下身,一只胳膊搭在膝盖上,风拂过他的衣袍,显得他整个人拽得不行,很有校园文霸道男主那味,“从今往后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包括我的命。” 南遥彻底不哭了:“额。” “钱?我最不缺的就是钱。”厉风爵说,“只要你选择我,要多少钱我就给你多少,怎么样划算吧?” 南遥:“是这样的,你不会忘记你在一个时辰之前答应了出来之后要满足我一百个要求吧?” “额……” “第一个要求就是给我五十万灵石。”南遥说,“快点我要用来养谢悼。” 厉风爵:岂有此理。 * “冥王大人,有人类闯入的那个结界在刚才已经彻底消散了……咦?冥王大人?” 前来通报的鬼使们没有寻到冥王的身影,大殿内空荡荡的,只有桌面上一盏琉璃沙漏在迅速流动着,但又在某一瞬间,那流动速度忽然变得极其缓慢。 “冥王大人不在殿内,不过那沙漏真奇怪,时快时慢的,是用来计量什么的?” “那沙漏不是用来计量时间的,而是用来监测从封印中出来的怪物的。当沙子完全进入沙漏底部的时候,也就是恶种再一次带来灾难之时。” 现在,剩余的沙子不到四成。 啪嗒。 一粒沙子从狭小的径口中滑落,无声地坠入沙堆之中。 * 【失踪依旧的仙域弟子平安归来,罪魁祸首长明仙人意外死亡恐被杀人灭口?】 【厉风爵与魔域少女南遥暗生情愫?!竟被拍到夜晚出入同一间小屋。】 【谢悼与南遥看来终无法促成良缘,一群人表示失望。】 【谢悼另寻良缘。】 南遥觉得谢悼不对劲。 他们从秘境出来整整两天,没到半夜谢悼都会失踪。 鉴于柳之涯在成功离开秘境的那天就连夜写了本书,书名为《他从地狱中来》,他在书中过度美化了一下这段曲折的地府探险记,一时之间引得无数人采访,众多迷妹争相追捧。 但迷妹还是比较看脸,虽然柳之涯刻意删减了谢悼的戏份,并不妨碍谢悼依旧是最受欢迎的那个。 甚至有富婆一掷千金请求包夜和谢悼聊天。 等等。 包夜。 南遥垂死梦中惊坐起。 谢悼那天说——“我真的很需要这笔钱”。 难道说他已经找到些其它兼职或者找到价格更好的下家了?不可以,不可以!自己在这里兢兢业业地找如何让谢悼变成一个正常人的方法,为此还痛下血本留住谢悼在自己身边,他如果被人截走自己那就是血本无归。 肯定是因为这个原因,不然南遥没办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一想到谢悼要跳槽就开始发火。 于是。 南遥连夜给谢悼打去视频。 当然这视频其实就是两面小窥神镜用灵力相连,如果距离不算太远能够互相看到彼此那头的情况。 南遥发起通话。 谢悼:拒接。 他拒接了? 他拒接了! 南遥:他出轨了。 等等。 为什么要用出轨这个词? 南遥气得不行,连续发了无数张传言符,甚至还将几张折成飞机往外头飞。 不知道过了多久,谢悼终于有了回应:【不方便,在下棋。】 “?”半夜三更去下棋。 谁信。 这个男人肯定是在和富婆包夜然后想跳槽走人。 南遥:【我不信,除非你用存影符录下来给我看看。】 南遥:【对着棋盘录,现在,要比手势,就比“三四六七五二零一七九二三七五六三一四五三九七八”,这几个数字吧。】 谢悼:【?】 南遥:【你不敢录,你在骗人,我恨你。】 作者有话说:冥夜是辣个在魔域搞事情的天界眼线小反派,冥王是个王但是正常情况下这本书里带王的都是一个命。 出场少的叔叔没有忘是有一点点原因的! 第076章 剑与鬼。 前几日, 仙域因厉风爵等人的失踪引起大乱。 仙尊失责。 仙域是三域之内最为宁静和平的地方,现如今出此大事仙尊居然不闻不问?甚至在几人失踪数日后还不现身主持大局,任由仙域群龙无首一片大乱。 “魔人生性顽劣那魔域夜隐都知以身作则严加管控, 堂堂一个仙尊居然在这种危难的时候连半句交待都没有?” “仙尊就算是身处高岭,本性薄情,也该给我们诸多世家一个交待吧?” 高岭。 薄情? 化剑山中,尘无心端坐于屋内, 手背搭在膝盖上,一把剑横放在身前, 散发着淡淡的幽蓝色光芒。他双目紧闭,脸上的神情看不出半点异样。 但倘若有灵力强悍到足以洞察一切的人,就会发现此时此刻,千万条透明的丝线缠绕在尘无心身上。 他如同一枚精致的提线木偶, 那千万丝线涌向天幕,织构成一张大网, 再分散而下, 缠绕在仙域内每一个人、每一处生灵之上。 杀欲之气一直存在。 只不过在进入仙域子弟身体内之前,就被悄无声息地引渡离去, 顺着这条丝线流淌进尘无心的躯体里,在被尘无心体内那股强大的力量给吞噬。 他不能离开。 但他能感觉到仙域的一草一木,每个人的呼吸、低俗, 以及绝望。 尘无心睁开眼,那双素来便冷到人不敢多言的眸子里依旧是一片平静。 薄情么? 在许多许多年前, 少年提着剑, 站在寒冰烈狱之中,他浑身是血,但一双眸子却冷静得好死能一眼看穿人心底埋藏着的隐秘。 他朝着面前的人一步步走去, 鲜血顺着他的胳膊,再沿着剑锋淌下,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在地面上拉开长长的血痕。 少年在女人面前单膝跪下,将剑横置掌心之上,双手托给女人。 “做得好。” 女人望着那把鲜血淋漓的剑,却没有伸手去接:“会后悔吗?” “不会。” “为什么?” 少年抬起头,那双眸子如同率领着狼群屹立在冰层之上的寒狼,他的话没有一点停顿:“因为我不需要理解那些情绪。” 很多年前。 很多件事。 许多天。 无数个人。 他们都是这么告诉他的。 “你不需要理解。” “你只需要——” 少年答出了那句话:“成为一把剑。” 尘无心。 双亲在取这个名字,从来都没有更深的寓意。 字面意思,仅此而已。 “小剑人,回来。” 忽然一道声音透过尘无心混沌的意识,无比清晰地在他身侧响起。 紧接着,一股强大的力量扯住尘无心的神魂,然后猛地捏住那些在他体内死死缠斗的杀欲之气,霸道地捏碎了其中的一部分。 尘无心意识回神,他没有转头,却知道来人是谁。 “鬼刃,你的实力有所增进。” “用得着你说。”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110节 妖王鬼刃。 许久没见。 他慢悠悠地晃到桌前翻身坐了上去,然后立刻皱起眉:“什么鬼东西?哪来这么多棋子?你拼图呢你?” 尘无心:“……” 鬼刃不耐地将棋子往旁边一扒拉,然后心满意足地坐上去。他黑发中夹着一截赤发,贴近他左耳的那处位置,之前总被南遇晴吐槽“非主流”,搞得鬼刃有一段时间气呼呼地想办法把这截赤发给染黑。 “你的赤发越来越多了。”尘无心忽然开口。 鬼刃心不在焉,正在将一堆白棋摞高高玩:“啊,你也好不到哪去,今日之后我可没空过来管你仙域的事情,你再这么下去,就不怕有一天被这股力量吞噬?” “我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尘无心说。 “噢哟。”鬼刃好像明白了什么,他笑眯眯地撑起下巴,看着尘无心,“我知道你要干什么了,但这代价可有点高,我觉得比死了难受。” 尘无心:“滚不滚?” “滚滚滚滚滚,这就滚。”鬼刃跳下桌子,非常自豪地展示了下自己摞起来的白棋,“看,豪华宝塔!” 尘无心:“……” 鬼刃真的没准备多留,他拍了拍自己衣服上的褶子,哼着歌就准备离开,但是才走到一半就被尘无心喊住。 “妖域可能也会……” “一定会,但是关我屁事。”鬼刃转过头看着尘无心,“我是妖王是因为我最强而且他们都怕我,怎么样,牛不牛?而且我可没你和夜隐那么好心,死了就死了,我没说过要当王。” “而且,谢悼。”鬼刃忽然提到这个名字,然后笑了声,“原来他是叫这个名字啊。” 尘无心:“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但这人,我比你们熟。”鬼刃头也不回,挥了挥手,“走咯。” 妖域。 三域内最特别的地方。 妖怪种类繁多,各族谁都瞧不起谁,整个域内一片乱象,且不提妖域对人界其它地方是否有威胁,域中战火也从未停止过。 互相吞噬妖丹,彼此厮杀成为提升自己修为的祭品,这样的事情也颇为常见。 妖王虽然有个王字,但那并不是尊称。 是畏惧。 鬼刃从不在意自己被什么样的眼神注视着,很久之前好像也有人说过,说妖王是那种典型自私自利毫无爱人之心性格顽劣的小人。 这句话传到鬼刃的耳朵里,他半夜三更上门把那人揪起来,然后看着那人吓得魂飞魄散满屋子乱窜,疯狂逃跑逃跑五十里后再一次被原地逮捕。 逮捕那人后,鬼刃笑眯眯地对他说:“谢谢你夸我。” 这些事迹是南遇晴女士给她讲的,南遇晴女士显然也是有些牛逼在的,因为她说鬼刃坏话的时候鬼刃正在她面前陪她打牌。 鬼刃赢一局,南遇晴就气急败坏地当面说他坏话。 听完这些的南遥更加无畏:“鬼刃叔叔好卑鄙。” 鬼刃:“谢谢,再多夸几句。” 然后毫不客气地胡了牌。 南遇晴:一些脏话。 在鬼刃离开之后,压在尘无心身上的杀欲之气也略微地被其分担了些,但忽然,束缚在他脖颈上的某根丝线动了动。 尘无心抬起手,按住那根丝线:“遥遥。” 颈部。 对于任何强者来说,这里都是最致命的位置。 但此时,这根线却穿过丛山峻岭,穿过月沉日升,一直抵达到地府之中,紧紧地缠绕在南遥的手腕上。 那时的南遥正在斩杀厉鬼,她于血泊中站起,握着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那时尘无心最为强大的一股力量,强大到无论是谢悼还是冥王,如果不是刻意地发动自己的力量去入微地探究四周,是完全无法感受到这根线的存在。 尘无心的表情有一瞬的温柔:“放心,你会没事的。” “我一直在这里。” * “我发现那根线了其实。”谢悼摊牌了,“而且我中间有几次实在太好奇还给解开了,不过您放心,感觉到是您的气息之后我就又系回去了。” 尘无心:“……”真的谢。 谢悼:我也谢。 下棋。 他这辈子最讨厌下棋。 谢悼摊牌是在被抓来下棋的第三天。 那日他刚从地府回来,南遥气得小兔子发威,谢悼本来还想继续再看兔子生气,结果天一黑就听见尘无心远隔千里万里在那传音——“过来下棋” 尘无心这个仙尊是真的很阴险。 比自己这个恶种阴险。 他边下棋边喝茶看书练书法,等谢悼好不容易连成四百九十多个,再左一个有一个给他赌上,然后继续在那儿看书。 尘无心看的书是——《仙域百草百科书》 然后昨天谢悼走的时候趁着尘无心搁那和杀欲之气对抗时,偷摸着拿起来看了一眼,结果发现《仙域百草百科书》只是个书皮,书皮下面是《不要轻易把孩子交到这几种男人手里》。 谢悼觉得这书肯定是从魔域来的。 谢悼:呵呵。 谢悼:得想个办法气人。 然后谢悼就在这里犯见了。 在觉察到尘无心就是想每天晚上把自己喊来这儿坐牢之后,谢悼索性也就不认真下棋了,他显然是怎么气人怎么来,而且就这方面,他还是有些艺术天赋的。 “你下的这是什么?”尘无心皱着眉问。 “哦哦。”谢悼将黑棋放在手里颠了颠,“哭鼻子的小兔子?” 他在那用棋子画画。 “这又是什么?” “撒娇的小兔子。” “这个呢?” “恼羞成怒的小兔子。” 尘无心:“我看出来你的小兔子是在隐喻谁了,但如果你说出那个名字的话我现在一定会拔剑。” 谢悼:“好吧,那我就不说是南遥了。” 尘无心:“……” 尘无心:高冷仙尊人设(已关闭)残忍杀戮仙尊人设(已开启) 在下棋的第三天,尘无心总算发现为什么从谢悼身上能感受到熟悉的感觉了,他左看右看,忽然发现端倪——这人怎么和鬼刃有些相似? 【尘无心】:鬼刃,谢悼是你儿子吗? 【夜隐】:??? 【鬼刃】:尘无心,你要死就自己一个人死,别带上我。 尘无心发完群消息,一抬头发现满地都是纸飞机。 还有源源不断地纸飞机从窗外飞进来,不断地砸在谢悼的头上。 谢悼就这么被纸飞机一架一架地砸着脑袋,却一点都不生气,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放下手中的棋,还怪有礼貌地和尘无心说了句:“等我一下。” 然后就开始当着尘无心的面,掏出存影符,然后——比一些奇怪的数字手势?! 尘无心:“谢悼,你在做什么?” “等一下。”谢悼说,“比到第十位了,还差几个。” 过了一会儿,他把存影符引燃,然后再一次拿起棋子:“好,现在继续下吧。” 但还没落子,另一架纸飞机就从窗户外飞了进来,正中谢悼脑门。 谢悼打开那张纸,纸里传来了南遥的声音—— “你第十三位数字比错了!你提前录的!你骗我!我恨你!” 谢悼:“……” 尘无心:“……” 谢悼沉默良久,抬头看向尘无心:“不好意思,再录一遍。” 尘无心:残忍杀戮模式仙尊已确认开启。 第077章 言情写手柳之涯。 尘无心追着谢悼砍了半个时辰, 闹得整座化剑山上跟放烟花似的一会儿冒蓝光一会儿冒红光。终于,不知道过了多久,尘无心打累了, 他扶着椅子稍稍喘气,然后臭着一张脸坐了下来,再缓缓闭上眼进行调息。 谢悼在他对面坐下,将手一挥复原了棋盘:“看这幅样子, 您好像也撑不久了。” 尘无心没有睁眼,一言不发。 谢悼撑着下巴抬起头, 左手虚空一拨,缠绕在尘无心身上的丝线在一瞬间清晰浮现。 “其实并不是地府的那股杀欲之气无法侵入仙域圣地,而是你将自己的神魂分成了数以及万条牵神脉,注入每一位仙域弟子的身躯之中。在那些杀欲之气即将侵蚀仙域弟子心窍时, 将其通过牵神脉引出。”谢悼说,“但这样, 这些杀欲之气最终都会被引入您的体内。” 尘无心是三域内实力最强的尊者, 能在吸入如此多的杀欲之气后仍旧不被那股力量所蛊惑而陷入癫狂,已经是奇迹。 但他能坚持多久?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111节 或许是一月, 或许是半月,又或许是不足三日。 这没有人说得准。 可一旦尘无心坚持不住,那仙域将会失去最强的力量、最后的防线, 最终仙域千万名弟子都会成为任人宰割的药引。 尘无心如此聪明,怎么会猜不到这样的方式与拆东墙补西墙无异? 谢悼:“你想做什么?” 尘无心:“很快你就会知道的。” 不久之前, 从魔域回来后的尘无心御剑飞过仙域上空。 那些稚气未脱的年轻弟子们翘课去摸鱼, 还有些用些笨拙的法术去捉弄长老们,被捉包后一哄而散。 仙域安居乐业数万年,是最拥有类似于人间烟火气息的地方, 许多仙域弟子早就不学习那些攻击性强的法术。虽说人数比魔域妖域多上不少,但并不像那两域的子弟一样人人得以自保。 若尘无心拼死一搏,以身献祭,未免不能保仙域太平。 但是、但是。 “这天下只有一个仙尊,但会有无数灾难。你能保住仙域一次,那你能保住他们无数次吗?” “数以及万年的安稳生活,早就让这群仙域弟子不知天高地厚。” 仙域弟子,必须要在经历过磨难之后,才会真正地成长。 “所以你每天晚上喊我来下棋,其实是有事相求吧?”谢悼趁着尘无心闭眼的功夫,偷偷地挪走了他刚刚堵住自己黑棋的白子,然后心安理得将自己的黑棋放了上去,“说吧。” 尘无心睁开眼,拍掉谢悼的手,将自己的白棋放了回去:“在十五日后,我需要你帮助我的仙域弟子,进行弑仙。” “弑仙?”谢悼停顿了下,然后笑眯眯地看着他,“弑的是哪一位仙?” “我。”尘无心说。 “仙尊大人,您可真会给我找麻烦。”谢悼伸了个懒腰,后脑枕在胳膊上,“我可是拿了南遥工钱的,把她的好叔叔杀了这算怎么回事,您想让我没钱赚啊?” 提到南遥,尘无心那双波澜不惊的眸子里总算能看到些不忍。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你想做恶人,创造一场危机。但危机是假的,你不会真的伤害仙域弟子一分一毫,却能让他们在这场危机里面得到历练。”谢悼盯着尘无心的眼睛,“但仙尊,我没有这闲工夫陪你演戏。” 尘无心:“你会的。” 谢悼忽地大笑起来:“仙尊大人,是不是我好脾气地同你下棋,你就真觉得我就真的是个好人了?我告诉你,我不会的。非但如此,我还要看着你死,我承认南遥的确是个有趣的姑娘,但你若身死,再加上魔域动荡不安,这天下就没人能够拦住我。不过是个小姑娘而已,我有兴致时可以留她几天,没有兴致时也轮不到她活……” “谢悼,你句句话听上去是在羞辱我,但句句话都是在激我活下去。”尘无心静静地看着他,“你自己,也没发现吗?” 在短暂地沉默之后,谢悼忽然发怒了,他猛地起身一掌按在棋盘之上,上面顿时出现密密麻麻的裂纹。 “在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帮我的。”尘无心闭上眼,“有情而无心,这世上没人能做得到。” 他是,他也是。 在寒冰炼狱里修炼数千年的尘无心,听到得最多的一句话是:“尘无心,你要快些成长,才能担得起仙域尊者的名号。” 快些成长。 尘无心向来都是孤独的。 教导他的师尊死了,母亲以身祭剑以保剑魂能为他所用,父亲死在他的剑下,他父亲身亡的那日,整个仙域都在欢庆着新的仙尊的诞生。 他站在父母墓前,想起那句教导。 “仙域尊者,需要有情而无心。” 尘无心一直以为自己做得很好。 直到那名叫做南遇晴的姑娘在自己生命中出现的那天,他才发现,自己从来没有做到过。 尘无心说完,执起白棋,但手却悬在半空中,他皱起眉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句:“谢悼,我们这是……在下什么棋?” 谢悼微顿,随后语气随意地说:“五子棋,显然我已经赢了。” “五子棋?”尘无心皱起眉,“这不像我的风格。” 谢悼偏过头,不答。 杀欲之气已经开始渐渐影响尘无心了。 遗忘。 这是最明显的一点。 等尘无心开始忘记发生了什么、忘记自己是谁、忘记仙域弟子、忘记南遥,彻彻底底忘记所有人之后,他就会被杀欲之气彻底侵占身躯,从仙域尊者,变成一个彻彻底底的怪物。 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 谢悼正在拭刀。 他坐在长廊的桅杆之上,刀鞘倚着柱子,手中握着一块白帕慢条斯理地擦着刀锋。刀上那鬼面的纹路在太阳下泛着灼目的光,烧得人睁不开眼。 他垂着头,束起的高发搭在他的肩上,身上披着件宽大的竹纹深青色外衫,看上去俨然一副不好招惹的混世魔头模样。 此刻这位混世魔头像是在压着不耐烦的情绪,在那儿磨刀准备杀人。 但眼下的氛围却让人没有半点危机感。 谢悼在那坐着,以他为圆心五米开外的地方蹲着一群少男少女在偷看。 “好凶啊看着。” “听说昨天授课仙长带他们去后山练习斩除妖兽,他赤手空拳就将一只深渊猛兽给掏心挖肺撕成碎块。” “是的是的,我听说那群世家弟子看他不顺眼,昨夜联合数千名弟子去后山围堵准备将他暴揍一顿,他一人杀出重围顿时尸横遍野满地脑袋乱滚。” “你们听谁说的?”有人问。 “不知道,大家都这么传。” “不是……既然说得这么恐怖,你们难道不会觉得他吓人吗?” “吓人?这超酷的好不好。”仙域少女们听不得这话,她们气呼呼地转过头看向说谢悼坏话的那个人,叉着腰道,“你不懂,话本里的反面人物都是这样的,超帅的,爱死了。” “为什么要喜欢反派?” “你别管。” 柳之涯和唐少凌被仙域少女们挤出十米开外。 两个人摸不准吊头脑。 “深渊猛兽掏心是怎么回事?” “哦哦,南遥昨天掉了一大筐鱼,但是她自己不会杀鱼所以求着谢悼把鱼给杀了,鱼的内脏全掏出来了,确实有点血腥。” “脑袋满地乱滚是怎么回事?” “厉风爵带人要和谢悼玩蹴鞠被吊打了,然后厉风爵偷偷作弊。一场蹴鞠比赛,他居然偷偷带了十个球同时踢,关键就这还没赢,最关键的是他们耍赖皮五十个人踢谢悼一个人,最后一个不小心发生踩踏事件,踢到自己队友的脑袋了。” “那他为什么要磨刀?” “昨天南遥想吃竹筒饭,偷摸拿他的刀砍竹子,砍到一半懒得砍了就借口说他的刀太钝了。那把刀可是连长老都不敢随便碰的刀啊!说上面煞气太重一般人拿起来都会被上面的鬼气反噬,居然因为砍竹子太累被嫌弃,所以谢悼现在在老老实实地磨刀。” 谣言或许就是这么产生的吧。 太阳灼人眼,谢悼额前一滴汗顺着棱角淌下,滴在那把刀上。刀锋微微一偏,汗滴又顺着刀刃淌下,滴落在地上。 忽然,一把伞撑在了谢悼头上。 谢悼抬起头。 是一个陌生的姑娘,两颊微红,声音细糯可人:“谢……谢师弟,今日太阳毒辣,要不然先进屋吧?” 唐少凌和柳之涯警铃大作。 他们作为南遥姑娘忠诚的小跟班,早就被她买通,要注意有没有可恶的金主哄抬市价偷偷把谢悼撬走,随时监测谢悼,以免他跳槽。 而现在这情况——明显是美人计!! 两人看了一会儿,觉得越看越不对,于是着急忙活地在仙府小食堂里找到了正在吃第三轮甜点的南遥。 “不好了不好了!谢悼大哥要跳槽了!” 南遥一个激灵:“详细说说。” “我来说。”柳之涯自告奋勇,“这件事我们得从头说起。” “女方是仙府内远近闻名的娇俏府花之一,我们就暂且叫她小花。男方则是刚刚转学到仙府的霸道校霸谢悼。”柳之涯字正腔圆,“全仙府都知道,这谢悼是个不好惹的人物,性格不羁,全仙府都不敢靠近。” 南遥打断:“如果你再使用一些校园言情模板,我明天就会揭穿你匿名在仙域论坛上写十八禁小说的事情。” “什么?!《恋上清冷和尚怎么办》是你写的?”在一旁吃瓜的唐少凌大惊失色。 “……”柳之涯很痛苦。 南遥觉得如果让柳之涯这么讲下去,可能永远听不到重点,于是她说:“你能不能用四字词语概括一下?” 柳之涯掰着指头数了数:“谢悼擦边。” 南遥:“??!” 第078章 仙府热搜。 谢悼擦边?! 这属实是震撼我心了。 南遥甜品也不吃了, 揪住柳之涯的领子要他赶快详细说说。 “还是得从娇俏府花小花姑娘说起,这位小花姑娘条顺温柔有钱大方平日里说话轻声细语的,关键还有一张初恋脸。她看谢悼今日一人在烈日下头烤着, 那颗温柔善良的心令她无法袖手旁观,于是她不顾众人劝阻,不惧谢悼威名,义无反顾地拿起一把伞奔向她, 撑在他的头上。谢悼错愕,抬头同他对视, 那双素来冷漠的双眼中出现一丝波澜……” 听到这里,南遥实在忍不住打断:“二十七天之前我们从魔域赶路到仙域来,中途下大雨我也给你打过伞,这份恩情你是一句不提啊。为什么别人打个伞你都能描写这么多?” “小花姑娘长得像沈佳宜。”柳之涯说, “比较有代入感,而且你当时明明是想给谢悼大哥打伞, 结果谢悼大哥太高了你嫌胳膊举得比较酸所以才挪到我头上。而且你也只撑了不到半分钟, 就威胁我来撑伞了。” 南遥仔细一琢磨,好像的确是自己理亏。 但是这和谢悼擦边又有什么关系? “两人对视许久, 谢悼终于开口,声音如同……”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112节 唐少凌忍无可忍接过话:“谢悼说,‘靠边一点, 挡光。哦对了,不进教室是因为教室里那个叫厉风爵的睡觉打呼, 等我擦好刀就把他给杀了, 你闲的话帮我提前通知一下他。’” 显然他非常为自己的好兄弟厉风爵担心,就连语速都稍稍加快:“南遥姑娘!谢悼要杀人了!” “真的吗?太过分了。”南遥同样也非常担心,“所以谢悼怎么擦边了呢?” “别急, 我马上就说到了。小花姑娘如此良善之人,听到谢悼这番言论顿时脸色大变,接着便奋不顾身地前去通知厉风爵,虽然她身躯孱弱,但却仍然想好好保护厉风爵,不让谢悼滥杀无辜。但此时,谢悼提着刀一步步朝着他走来——” “所以谢悼怎么擦边了呢?”南遥问。 “别急,马上到了。小花姑娘以身挡在厉风爵身前,那双水眸我见犹怜,宛若天上最纯洁的上神。” 南遥:“所以谢悼……” “厉风爵大惊失色抱头鼠窜一不小心撞倒旁边打扫卫生仙童的水桶,水全溅在谢悼身上了于是谢悼大哥只能脱下外衣,依稀可以透过湿透的衣服看到腹肌。” 南遥觉得自己浪费了人生中宝贵的三分钟。 她沉默了一会儿:“这就是擦边?” “湿身,脱衣服,有腹肌,擦边男标配。”柳之涯理智分析。 南遥作为一个刚正不阿的救世主,可听不得这等污秽之话:“成何体统,谢悼衣服干了吗?” “应该还没干。” “好,让我现在就去批评一下。” 南遥义正言辞地说完,抢了唐少凌几十张复景符之后匆匆朝着教室的方向赶去。 南遥:谢悼、腹肌、嘿嘿。 柳之涯:小花、初恋,嘿嘿。 唐少凌:南遥、抢劫犯、哈哈。 被抢劫了几十张符咒的唐少凌在原地琢磨了一会儿,忽然发现不对劲。 刚才柳之涯是一句重点都没说啊! 半柱香之前。 厉风爵将水桶撞翻泼了谢悼一身后,屋子里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倒吸一口冷气。 完了。 厉风爵要倒霉了。 谢悼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他慢条斯理地脱去衣服,随手搭在一旁的椅背上,然后从腰间抽出佩刀,朝着厉风爵走去。 “这、被泼了水就要杀人,不至于吧?” 周围议论纷纷,但谢悼却好似置若罔闻。 坐在一旁的南宫夜愤然起身:“谢悼,你敢再上前一步!” 然而他的话音还未落,一只手便从他的脖后探出,狠狠地掐住他的脖颈。南宫夜满脸涨得通红,奋力挣扎着。 谢悼凝神,厉风爵身后的梦魇清晰浮现,谢悼反手握刀,在厉风爵眼瞳中布满腥红的那一瞬间,瞬步向前,斩碎了他身后的梦魇。 厉风爵身后的梦魇瞬间碎裂成无数块,迅速布满了半个屋子,宛若嘶吼着的恶鬼,注视着屋内的修士们。 怎么会有梦魇? 修士们在惊愕之余,立刻摆出戒备的姿态。 小花姑娘惊恐地躲在谢悼身后。 然后谢悼侧了个身。 小花姑娘继续躲。 谢悼继续侧。 小花姑娘转圈圈。 二人转还没转完,柳之涯和唐少凌就大叫一声,跑过去给南遥通风报信了。 此时,三人朝着教室一路狂奔。 唐少凌批评了一下柳之涯讲故事不讲重点,然后自己又绘声绘色地重新描述了一下当时的场景。 “……事情就是这样,谢悼大哥居然在保护别的女人,他肯定被小花姑娘的美人计的诱惑到了。”唐少凌说完,得意洋洋地抬起头,“看到没,这才是重点。” 南遥:“?” 南遥:“重点不应该是不明梦魇恐怖袭击仙府教室吗?” 柳之涯说:“这算什么重点?南姑娘怎么总关心无关紧要的事情。” 在那一瞬间,心狠手辣的南遥陷入了沉默。 怎么会这样? 到底是谁有问题? 柳之涯说:“你看,仙府热搜上根本没有人关注这件事。” 仙府热搜——简单来说,天地如意书的仙域分区,每天都会有些热度最高的奇闻异事备受人关注,于是就有闲人特地整理了排行前十的大事,随时更新汇报给闲得发慌的仙域弟子。 柳之涯称之为,仙府热搜。 “热搜上在说什么?”南遥问。 “我看看。”柳之涯打开天地如意书扫了一眼,“第一条是,谢悼 湿身。” 南遥:“?” “第二条是,谢悼 反手刀好帅。” “第三条是,腹肌的锻炼方法。” “第四条是,哇塞这只狗狗居然会拜拜。” “第五条是,南遥吃饭吃十碗。” 南遥:“??”什么? “第六条是,谢悼 小拇指好看。” 怎会如此。 南遥忽然从心里生出一股强烈的挫败感。 仙域要完蛋了。 怎么谢悼的小拇指都比仙府里来了个恐怖妖怪重要。 仙域这几万年,被尘无心保护得太好。 好到即便魔域打乱,前几日血咒一事如此骇人,都不能让他们打起半分精神。 只要有仙尊在就没问题了。 尘无心叔叔…… 南遥转过头望向那座化剑山。 来到仙域这么久,为什么……一次都没见过呢? 南遥想起尘无心同夜隐与鬼刃垂钓之时,总是最有耐心的一个。 他素爱穿白色。 白衣总是显得薄情。 但夜隐总会拆他台,说他拿腔拿调,还总会在吃火锅的时候故意溅尘无心一身油。 尘无心的精神脉络极其强大,强大到每坐于湖边钓鱼时,只要闭上眼,便可洞悉湖中胡旁一草一木,一切生灵。 南遥年幼时,会坐在尘无心的腿上,但没过一会儿就坐不住,在岸边乱跑,将湖中的鱼全都吓走。 “尘无心叔叔,这世上应该没有比你钓鱼更厉害的人了吧。” “有的。” “咦?谁啊?” 浮标在水面上轻轻晃着,尘无心似乎是在注视着那水面上的波纹,又似乎在看向别的什么东西。 “好多年前的事了,那时的仙域四分五裂,动荡不安,我刚刚继任仙尊之位,有一群同伴随我一起平定灾难。”尘无心说,“有一位师兄,长我三百岁,他钓鱼才是最厉害的。” “那他人呢?” “死了。” 尘无心的语气很平静,平静到好像在说一段久到已经勾不起任何情绪的历史,久到那好像是别人的故事。 南遥忽然想起南遇晴对自己说过:“你遇事别总一个人逞强想着一打五,你看,你尘无心叔叔那么强的人,年轻的时候还不是靠朋友一起才守下人界的。” “朋友?” “是哦,他那个时候有一只麒麟兽当做坐骑,可威风了。还有一位风华绝伦的琴女,一曲名动天下;对了他还有两位左膀右臂,据说原本都是剑尊之位的候选人。” “哇!麒麟!我怎么没看到?” “死了,天罚降下天灾瘟疫,麒麟以血救苍生。” “琴女呢?” “仙域被噬梦魇吞噬,琴女为了让万千弟子脱离梦魇,以身献祭了。” “左膀右臂呢?” “战死。” “另一个呢?” “被杀欲之气所控制,在疯魔失控之前求尘无心亲手杀掉自己。” 南遥转头看向在外面和夜隐鬼刃吵架的尘无心,明明是还想问什么,但忽然什么都问不出口。 “尘无心活了几万年了,遥遥。”南遇晴正在敷面膜,她仔细涂抹着药泥,“和不同的人告别,是他必须要经历的事情。” 南遥沉默许久,忽然说:“其实我总觉得尘无心叔叔的名字怪怪的,寓意很不好。但如果他一开始就注定要成为剑尊,这个名字,原本是想祝福他的吧。” 如果真的无心就好了。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113节 南遇晴的动作停了下来,她放下手中的东西,忽地笑了声,在南遥面前蹲下:“好吧,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尘无心之前确实喜欢装出一副没有感情的样子,但其实会躲在被窝里偷偷哭鼻子,之前被我抓包还不承认。” “真的吗?” “真的,你娘什么时候骗人。”南遇晴振振有词,“所以你以后如果去仙域,半夜三更的时候要替我看好尘无心,然后找到机会把他哭鼻子的样子用复景符照下来,到时候我就可以勒索他十万灵石。” “娘!你好卑鄙。”南遥正义地指责了自己的母亲,“可以分我一万吗?” 南遇晴:“可以分你一块。” 南遥:“?” 这段回忆突然让南遥想到什么。 梦魇…… 噬梦! 琴女献祭一事,所因就是噬梦魇,难道说……当年的灾难又要再一次重现了吗? 南遥火急火燎地赶到时,屋内已经被漆黑的梦魇吞噬一半。 这梦魇好似黑漆漆的影子,没有尸体,虽然不乏修为高的修士,但使出浑身解数仍旧束手无策。 而唯一有对付他们可能的,只有谢悼。 此时的谢悼—— 南遥:“?” 南遥:“你怎么在房梁上?” 第079章 南遥的心上人。 面对着这突如其来的梦魇, 仙域弟子们同仇敌忾地——刷论坛。 南遥在房梁上和谢悼排排坐,南宫夜正在拦着发疯了的厉风爵,唐少凌和柳之涯试图偷偷爬上房梁和两人一起排排坐。 结果御剑莫名其妙飞不起来, 于是他们开始爬柱子,爬到一半就被谢悼跟打地鼠一样用灵力拍下去。 南遥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地看着屋内的仙域弟子,一只手托着下巴故作深沉, 另一只手伸到谢悼面前,从他手上的袋子里摸出一片薯片, 然后嘎嘣嘎嘣吃掉。 谢悼习以为常地端着零食袋。 坐在南遥肩上的小黄也偷偷摸摸地伸出毛茸茸的爪子,但还没挨到边边,就感觉一道冷冰冰的目光。小黄战战兢兢地抬起头,见谢悼不咸不淡地瞥着自己。 小黄:偷吃失败。 “这届仙域弟子不行。”南遥失望地叹了口气, 但她突然看到什么,眼前一亮, 朝着某个方向一指, “那位大哥不错!他这个动作……是在摸符咒!他肯定是想到能够克制梦魇的咒术了!” 话音刚落,那位大哥就掏出复景符对着梦魇照了张相, 然后迅速躲到一个小角落打开天地如意书,发帖—— 【啊啊啊啊啊啊原来梦魇居然还有小虎牙!】 南遥:“?”感情您是在发朋友圈。 关键是这条帖子下面还立刻有一条回复: 【您好,您这条情报应该属于‘闲聊杂谈’类, 而不属于‘情感轶事’类,请自行销毁该情报进行正确分类。】 南遥痛心疾首。 难道说整个仙府就没有一个有出息的仙域弟子了吗? 而就在这时, 人群中, 一位姑娘引起了南遥的注意。 她容貌出尘、镇定自若,在嘈杂的人群中,显得气度不凡。她沉着冷静地从腰间掏出一枚银器, 然后看向身边的朋友:“小翠,你帮我个忙。” 南遥欣喜:“终于有人要团队合作携手击退梦魇了。” 然而下一秒: “小翠你镜子再拿高点,对对对,这个角度合适,我补一下口脂。哎你说,我等会儿如果倒在那位置,谢悼应该会出手救我对吧?平地摔好像不太美观,不然你等会推我一下吧,对,得往右边推,我这半边脸比较好看。” “好的小花!”小翠说。 南遥:原来你就是小花! 但偷听完小花的计划之后,南遥瞬间紧张起来,她薯片也不吃了,侧过身赌气似得看着谢悼,伸出手不由分说地捧住谢悼的脑袋,将他的脑袋掰过来看着自己,然后认真地问:“你觉得我左边脸好看还是右边脸好看?” 谢悼:“?” 谢悼用一种“你没事吧”的表情盯着南遥看了一会儿,他忽然凑近南遥,那双眼里带笑,语气分明是逗她玩的意味:“怎么,你也要摔一跤?” 南遥吓了一跳。 谢悼长得真好看。 这是她在那一瞬间唯一的想法。 也难怪谢悼名声凶恶,但却还是有这么多喜欢他。他额前的碎发未遮住双眼,那双眼睛敛去了戾气,让她一瞬间想到了许久之前的那个夜晚,月色正好,谢悼坐在树上,笑眯眯地问她去哪儿。 南遥忽然觉得脸颊有些发热,她惊慌失措地往后挪了挪,下意识地推开谢悼,然后别过头:“我可没说。” “那就好。”谢悼也不恼,“我差点以为你也爱慕我。” 要放以前,谁在南遥面前说这句话,南遥都会当这人已经死了一样懒得搭理。但谢悼明明是在开玩笑,南遥却着急忙慌地想要辩解。 但她一时半会儿想不到如何辩解。 “你瞎说。”“才没有。”这两句不行,听上去像在撒娇。 “我不喜欢你。”这句……太绝情了吧!恶种得哄着!不能这么绝情!这样说话可伤人了。 “今天天气真好。”转移话题?好生硬。 终于,南遥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话术:“没有没有,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这下轮到谢悼沉默了。 原本只是句玩笑,但他的笑意忽然淡了下去,安静许久之后不咸不淡地说了声“哦”,然后收回视线。 气氛变得僵硬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谢悼好似无意地问了句:“是谁?之前没听你提起过。” “是……是……是个幽默但却又不失稳重,看上去大大咧咧但是心思缜密,开得起玩笑而且为人还非常有风度,在女人的心里纵火,遵纪守法德智体美劳全能最重要的是还非常谦虚且有一份无比体面工作的成熟男人。” “是吗?”谢悼问,“他叫什么名字。” 南遥毫不心虚:“撒贝宁。” 然后,南遥发现谢悼把零食袋收起来了,而且还坐在房梁的最边边位置,和自己隔了十万八千米远。 他在生气吧? 他绝对是在生气吧? 南遥很是不解:“难道说谢悼不喜欢撒贝宁。” “应该不会。”小黄说,“按道理分析,撒贝宁没有穿越。” 南遥觉得有道理:“那他为什么突然不高兴,难道是吃醋了?” 小黄说:“……既然这样,那我觉得也有可能是撒贝宁穿越了。” 南遥义愤填膺。 什么意思?谢悼不可能为我吃醋吗? 但她左思右想,觉得这件事好像确实没什么证据,于是她否决了这个想法,觉得小黄的观点言之有理。 南遥:“我觉得也是,但如果是撒贝宁的话,一定能找到拯救世界的方法吧。” 小黄:“既然这样,那我们该如何联系撒贝宁呢?我想选他当救世主。” 南遥:“可以发论坛问问。” 于是她就发论坛问了。 前秒刚发完,下一秒仙府热搜榜迅速更新。 #南遥公开示爱# 谢悼:黑化进度1% 在发完帖子之后,南遥终于休息够了,她摸了摸肚子,中午吃的饭也消化得差不多了。 谢悼好像不准备出手,也没有上仙出面来解决梦魇一事,但任由梦魇这样扩大也不是办法。作为救世主,南遥决定挺身而出。 南遥聚起灵气,腰侧的紫铃叮当作响。 谢悼看了南遥一眼。 梦魇的脆弱之处在于它的双眼,梦魇虽是成群而来,但南遥的剑雨也能分作无数化形,所以解决它们,只要—— 而就在这时,南遥的动作停住了。 她腰间的紫铃也逐渐平静下来,缠绕在她身侧的灵气也散开。 她好似觉察到什么,看了眼谢悼,然后又转头看向屋外。 天黑了。 明明刚过晌午,天却黑了。 “我刚才从梦魇身上,感觉到了和你相同的气息。”南遥转过头看向谢悼,“从刚才开始,你一直在暗中用灵力滋养这些梦魇,对吗?” “哎呀。”谢悼故作惊愕,但好像早知道南遥会觉察出这一切,“被你发现了。” 南遥眸中有愠色,她三步并做两步走到谢悼跟前,蹲下身:“谢悼,你太过分了!” 谢悼抿唇,似乎不打算辩解。 “太过分了!你居然和尘无心叔叔偷偷密谋大计划,还不带上我!什么意思!你们两个孤立人!”南遥气得直跺脚。 谢悼:“?”什么?原来是因为这个生气?等等,怎么被一眼看穿了。 “别以为能唬住我,我可精着呢。虽说仙域这么多年来在尘无心的庇护下人人都很懈怠,但整座仙域都被梦魇笼罩了,也不至于所有上仙都无动于衷,所以唯一的可能是……他们也都被困住了。” “而且梦魇来势汹汹,都已经把天都遮住了,如果尘无心叔叔不知情,他是不可能坐得住的,所以真相只有一个——”南遥一翻推理,锁定真凶,“是你和尘无心叔叔联手设局。” 几日前,尘无心说:“我打算借助梦魇,让仙域弟子在梦境中遭受苦厄,历练一遭。但需要借你之手,催化噬梦魇,让它彻底苏醒。放心,罪名我会自己担下。”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114节 谢悼问:“噬梦魇?你不怕他们醒不来?” “牵神脉会护住他们的神魂,即使在梦境中死亡,也能保他们不死。仙域弟子必须经历过生死,才知道如何保护自己。”尘无心说,“放心,假设噬梦魇失控,在我身死前,也会重新封印它。” 说到这,尘无心忽然顿了顿:“对了,这件事不要让遥遥知道。” 然后南遥就知道了。 谢悼早就知道,南遥是个不可以低估的人。 但没想到她能如此敏锐。 “好吧,我摊牌。”南遥说,“其实是昨天我突然莫名其妙收到了一大堆书。” 昨夜半日三更,南遥房门口有人敲门。 打开门,发现一摞书。 《遇到梦魇不要怕,教你以下几招》 《在梦境中也要保护好自己》 《梦境危机应对手册》 《梦境中绝对不能做的事情》 南遥觉得奇怪。 是谁突然送这么多关于梦境的书? 然后她翻开第一页,扉页上写着——“一位神秘的好心人” “那是尘无心叔叔的字。”南遥说,“他练过书法,所以很明显的,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尘无心:虽然不能告诉遥遥但是万一遥遥在梦境中受伤了怎么办?万一她完全不了解梦境的危险出意外了怎么办?不行不行,得偷偷给她寄参考书。 谢悼:“……” 谢悼:亏我还为你保密。女儿奴真恐怖。 远在化剑山的尘无心打了个喷嚏。 梦魇已经来到南遥的面前。 虽然不知道尘无心叔叔为何要这么做,但既然他决定制造这场灾难,那南遥就会相信他的判断。 但是——进入副本的话带个外挂会方便许多吧。 南遥悄咪咪凑近谢悼,然后猛地抱住他的胳膊,整个人挂在他的身上。 谢悼:“做什么?” “咱们贴近点,没准能进入同一个梦境,带带我带带我带带我我不想努力,而且我付了工钱的。” 谢悼推了推南遥的脑袋:“呵呵,你去找撒贝宁。” 南遥:怎么还提这茬? 南遥才不。 她偏要耍赖。 而此时,一直在兢兢业业往房梁上爬的唐少凌和柳之涯也隐隐约约听到了南遥说的“进梦境”“贴近点”的话。 他们也要当挂件! 二人忽然迸发出巨大的潜力,甚至突破了谢悼的灵力压制,唰地爬上了房梁,然后不由分说地也抱住了谢悼:“贴贴贴贴贴!” 谢悼:麻了。 南宫夜正在抢救厉风爵,一抬头看到房梁上有一大坨贴在一起的东西。 而此时的厉风爵总算恢复了些清醒,他头晕目眩搞不清所以然,但一看周围的场景,差点没再次昏厥过去。 “小心些。”南宫夜是有些警惕在的,“这梦魇不太对劲。” “我有办法破解。”厉风爵气若游丝。 “什么办法?” “扶我起来,我要和谢悼南遥贴在一起。” 校霸陨落了。 第080章 救命!谢悼黑化啦!…… 被一群人贴得像个粽子一样的谢悼:“……” 按照道理来说, 他现在应该生气,但不知为何,心底却没有一点怒火。 但确实还是有点无语。 南遥这几日在仙府吃好玩好, 显然也已经堕落了。她紧紧抱住谢悼胳膊,又担心他把自己推开,所以非常厚颜无耻地将头埋在他的肩上,一动不动地装死。 谢悼盯着她的脑袋看了好一会儿。 脖子好痒。 唔、她的头发好像看上去很软。 最近换了洗头水? 水仙草的香味、淡淡的, 和之前的雏菊味不太一样了。 好小一只。 怎么和那群人变得一样没出息了。 真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梦魇逐渐逼近,如同一张大网, 转眼间将几人全数覆盖在其中。 耳鸣。 坠落感。 好像身体陷进了无尽的空虚之中,软绵绵地使不上力道,不知道过了多久,南遥总算感到了自己的身体落在了实地上。 南遥睁开眼, 和几位挂件们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 随后—— “啊啊啊啊谢悼呢!!” * 柳之涯理智分析:“难道说这个副本严打外挂把谢悼给封号了?” 唐少凌:“你说的我一个字都听不懂。”不要再用穿越术语了。 “不必惊慌。”厉风爵说,“我们有南遥。” 一挂不行还有一挂。 柳之涯:“说得对!” 接着三人抱成一团喜极而泣:“好耶。” 只有一个南宫夜, 倔强地站在一旁宛若一朵铿锵野玫瑰, 高傲地抱着胳膊昂着头,保留着自己作为高冷校霸的尊严。 南遥蹲在远离众人的树旁边哽咽:“呜呜呜谢悼呜呜。” 小黄安慰她:“坚强一点, 你可是救世主。” 南遥不吃这套:“我是傻白甜。” 边哭边踩死了过路想要咬她一口的毒蛇。 但哭也不是办法,作为团队里的主心骨,南遥伤心了大概半柱香之后, 还是决定承担起拯救大家的光荣使命。 她站起身,开始观察四周。 “这里是……咦?这明明还是在仙域啊。”柳之涯在头顶搭了个小帐篷, 四处张望着, “我们在山脚,顺着这条石阶往上走,就是仙府大门了。” “但是很诡异, 仙府门前的仙鹤都不见了,而且往日这里都是来来往往的仙域弟子,这会儿居然一个人都没有。”唐少凌踮着脚往上看,“看!石阶上面有好多告示牌,之前可没有这些东西。” 仙府门前的石阶,每隔几十层就立着一块石制的告示牌,上面好像写着什么字。 几人走到第一块石牌前—— 【欢迎来到仙域。 请无比遵守以下几条规定。】 这两行血淋淋的字看得人毛骨悚然,凑近好像还能闻到刺鼻的血腥味。 柳之涯有种不好的预感:“这像是个规则怪谈梦境,好瘆人,而且你们发现了吗?仙府上方的云层黑压压的,周围弥漫着黑红色的雾气,看着就很不吉利。” “规则怪谈?” “就是有许多奇奇怪怪的规定,一旦违反就会被怪物吃掉的那种。” “那我们该怎么办?” 提到怎么办,一群人齐刷刷地转过头看向南遥。 南遥不负众望地想到一个好主意:“那我们走吧,干脆别去仙域了,现在掉头的话我知道去魔域的路,我们去魔殿做客,我请客!魔域这个季节的小龙虾可好吃了。” 南宫夜并不习惯这一切。 他还在摸着下巴琢磨着这诡异的状况,旁边一群人已经在振臂欢呼准备去魔域吃小龙虾了。 他内心极其震撼。 真的吗? 厉风爵选择和他们进入梦境真的正确吗? 怎么感觉没有靠谱的人! 一群人兴高采烈地准备掉头就走,结果刚一回头险些一脚踏空。 身后的石阶忽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万丈腥红的烈狱深渊,如若掉下去,必定尸骨无存。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115节 南宫夜皱起眉,走到第二块石牌前,仔细观察了下上面的字,随后大声说道:“你们别想着离开了,这里的第一条规则时,登上石阶之后,不能回头。” 听到这话,刚才还精神抖擞的挂件们瞬间耷拉下脑袋,认命地往上走。 南遥站在这条规则前陷入沉思。 “别耍小伎俩了。”南宫夜沉声提醒道,“这里可不是你们认知里的仙府,而是在虚梦梦境中,如若在这里意识迷失,神仙都救不了你,所以一定要处处小心……” “咔嚓。” 话音还未落,身旁便传来一声巨响。 南宫夜一个激灵,转过头—— 南遥把石牌掰碎了。 南宫夜瞳孔地震:“你在干嘛。” “字面意思的打破规则啊。”南遥又一巴掌,把石牌拍了个粉碎,然后吹了吹手上的粉末,“我娘说,做人做事不可以墨守成规,要敢于尝试,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南宫夜:“不是用在这里的吧!” “小夜,你还不够成熟。”厉风爵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总有一天你会理解的,南遥她娘说的话,从来都没有错过。” 最离谱的是,在南遥打破那块牌子之后,刚才消失的石阶居然真的再一次出现了。 南宫夜震惊得合不拢嘴,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群人再一次开始兴高采烈地下山。 然而,谁也没有注意到第三块石牌上写着—— “违反规则的人,会被处决者审判。” 处决者,是谁? * 谢悼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处于一片混沌之中,他摊开双手试探性地抓握了下。 不对劲。 他的灵体被人引了出来,躯壳并不在这里。 噬梦魇所制造的梦境与众不同之处在于,看上去是在做梦,其实身体也会一同跌落到梦境中。所以在梦境中所受到的损伤,也会回馈到实体身上。 而此刻,他却是以魂魄的状态出现在这里。 忽然,一道黑气不知从何处冲出,穿透了谢悼的胸膛。 明明是魂魄状态,但谢悼的胸口却瞬间出现了大片血迹,喷涌而出的鲜血溅在他自己的半边脸上,顺着下颚滴下。 谢悼伸出手,擦出自己唇边的鲜血,没有抬眼。 但与其说是快,不如说是这股力量隐蔽到即使是谢悼都无法觉察。 那团黑气分裂成许多条,幻化成黑龙,环绕着谢悼,然后一次又一次地从他的身体里穿过,从地面拔起黑色的锁链,缠绕住他的身体,硬生生逼着他跪下。 “你不该帮尘无心一起轻易动用梦境的力量。” 一道空灵的声音响起,黑雾缓缓散开,从其中走出一位黑袍白发的男子,他的袍子上绣着龙纹,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浑厚的神气。 传闻天界有神灵掌管人间梦境,被尊称为虚梦上神。 “或许论力量我比不过你,但在梦中,没人能逃过我的掌心,就算是恶种也一样。” 虚梦上神抬起手,凌空一翻,那困住谢悼的锁链收拢。 谢悼双膝重重砸地,但背脊却依旧笔直。 虚梦操纵着那团黑雾,让其化作丝丝缕缕的线,钻进谢悼的太阳穴:“放心,我不会杀掉你,现在还不是你死的时候。天界那些人的手段太慢了,我只会在你的记忆力……抹掉些不该存在的东西。” 从刚才开始就低垂着头默不作声的谢悼听到这话,忽然笑了,他缓缓抬起头,那双漆黑的眼瞳一点点变作赤色,就这样轻蔑而又怜悯般的看着虚梦。 溅在他脸上的血滴衬得他的脸色更加惨白,整个人带着种病态的冷感,但却让人感觉不到丝毫的虚弱。 “别恶种恶种的叫,我得先提醒你一下。” 在这种情况下,谢悼居然还依旧笑得出来,还在插科打诨地说些好似无关紧要的事情,“我有名字。” 虚梦方才的确被谢悼那眼神给唬住,但听到他的话后又松了口气。他觉得好笑似得大笑数声,然后冷冷讥他:“你是说那个,为了庆祝你被封印而取的名字?” “是啊。”谢悼半点没生气,反而笑眯眯地逗他,“你看,为了庆祝而诞生的名字,多喜庆。” 这样的态度让虚梦感到不悦。 他怎么敢? 自己是上神,怎么都轮不到这个烂在地府里的恶种在自己面前嬉皮笑脸毫不恭敬,若不是神界需要这么把刀,他谢悼早就没有活路了。 但为了这种东西动怒实在是不值得,谢悼越激他,他便越要让他知道神是不可僭越的。 虚梦转过身,抬手。 四周出现数以及万枚赤红色的气泡,气泡中清晰呈现着形形色色的梦境,虚空一挥手,气泡散开,唯独剩下一个。 那气泡中清晰地照着南遥的身影。 她抱成一团蹲在地上哽咽:“呜呜呜谢悼呜呜。” “看来这小姑娘挺喜欢你的。” “没有,”谢悼说,“她喜欢撒贝宁。” 虚梦:“?”你以为我是在和你聊八卦吗?? 虚梦恍惚了一下,下意识想问撒贝宁是谁,但还是忍住了:“我不会在梦境里杀你,但不代表我不会在梦境中杀她。” 谢悼语气没有起伏,好像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哦?为什么要杀她?” 虚梦大笑数声:“谢悼,你在明知故问。如果不是你和尘无心动用梦境,我还不会从梦魇中看见,你已经有了如此亲密的同伴,想必这就是你压制着杀欲之气,屡次不顺从天界计划的原因吧?” 说到这,他眸中笑意渐冷,几乎是咬牙切齿,“冥夜当真是瞒的够好,恶种身边出现一个这样的人,居然从未向天界提起。而且——” 他话锋一转,眯起眼睛,“在她进入梦境的那一刻,我在她身上发现了些熟悉的东西。我想,天界一定很感兴趣。” “所以,你也是刚刚才知道的?”谢悼问了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是。”虚梦下意识回答,但很快觉察不对,“等等……你……” 谢悼低下头一言不发,忽地扯起唇角,低低地笑了起来,他再次抬起头看着虚梦的双眼,眼神中带着些怜悯和嘲讽:“地府内有记载神界神术,控梦之术,从布阵到同时感应整个人界的梦境,需要至少一炷香的时间。” “这就说明,”缠绕在谢悼身上的绳索瞬间碎裂开来,他拂去衣服上的黑灰,站起身,“你还没有时间,将此事禀报给天界众神。” 虚梦后退一步:“你刚刚在演戏?” “人要学会合理卖惨。”谢悼指了指气泡中的南遥,“就是这个小姑娘教我的。” 虚梦皱了下眉,他对自己在梦境中的力量有绝对的自信,但谢悼如此轻而易举地挣脱,还是让他有了几分不安。 但……不会,谢悼如今还是个未完全蜕化的恶种,怎么可能有能够杀死上神的力量? 不过恶种的力量……还是不能小觑。 虚空开口:“就算你要和我动手,也来不及了,难道你不想知道我把你的魂魄留在这儿之后,你的躯壳会去哪里吗?” 谢悼皱了下眉。 虚空笑了声:“我将你的躯壳放入了你想去的地方。” 想去的地方……难道是,南遥身边? * 南遥一行人石阶下到最后一节的时候,四周风声涌动,一股强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她一抬头,看见不远处站着一人。 赤黑交错的外袍,腰间一把佩刀。 是谢悼。 只是……此时的谢悼有些不对。 他缓缓抬起双眼,眸子却没有一星半点的光芒,漆黑而又空洞,像是望不到底的深潭。 他的束发散开了,那股少年气被戾气吞没,站在红黑雾气缭绕的位置,像是从地府从出来的鬼王。 柳之涯敏锐地觉察到不对:“哇塞,黑化版谢悼。” 南遥:“哇塞,没扎头发的谢悼。” 然后下一秒,南遥掏出复景符,迅速转过身和谢悼进行合照。 柳之涯:“这是拍照的时候吗?” “当然要拍照记录啦,他又不是永远有新发型。”南遥仔细端详了下合照,“散着头发更有禁欲反派的感觉对不对?” “是的诶。”柳之涯凑过头,“这个位置抹点发胶就更好了,像病娇。” 南遥:“我也这么觉得!” 而此刻正在对峙着的虚梦和谢悼。 虚梦:“可以先说句题外话吗?这小姑娘一直都是这样吗?” 谢悼:“不好意思让您失望了,确实一直都是这样。” 作者有话说:虚梦:这不对劲,我刚刚明明听到她说她是傻白甜。 谢悼:你对真正的强大一无所知。 第081章 当谢悼变成风纪委员。(修)…… 在几人还在讨论谢悼新发型的时候, 黑化版谢悼有了动作。 他此刻的眼神看不出任何感情,就好像是一只无法与人类共情的木偶,目光在几人的面上来回移动, 最终落在了柳之涯的后脑上。 谢悼的手抬起,按在了腰间的佩刀上。 “小心!” 几乎是谢悼抽刀的那一瞬间,从一开始就谨慎地盯着这边的南宫夜也动身了。 电光火石之间,南宫夜抽出佩剑挡在南遥身前, 横剑接下谢悼这一刀。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116节 “谢悼不对劲。”南宫夜转头冲着身后大声吼道,“你们快往上走, 我来挡——” 然而话音还未落,便听见剑碎的声音。 南宫夜瞳孔一缩,惊愕地转过头:“我……我的剑。” 谢悼的神情依旧没有半点波澜,平静得就好像看什么微不足道的杂粹一般。他似乎根本没使力, 甚至身上没有半点灵气波动,就好像切碎一根白萝卜一样轻松地斩碎了南宫夜的剑。 只这一击, 南宫夜便被这刀气逼退了好几步, 胸口一闷,一口淤血不上不下。 “可恶。”南宫夜擦去了嘴角的血, “谢悼,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谢悼皱起眉,目光迟缓地移动到南宫夜身上, 然后一步一步朝着他的方向走去。 但却有人抢先谢悼一步。 南遥快步挡在南宫夜前面,和谢悼对峙:“别太过分。” 柳之涯和唐少凌抱在一起, 大气都不敢出。 这两人要反目了吗? 谢悼将眼稍眯, 轻蔑地看着眼前的南遥,然后缓缓举起刀。 这一次,对准了她的天灵—— “别太过分了啊南宫夜!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南遥飞快地说。 刀刃在她额头不到几寸的地方停下来, 所带动的风吹动她两侧的碎发。 南遥伸出食指推开刀,接着转过身开始教育南宫夜:“别太过分,你看人家纪律委员容易吗?没有工钱拿,兢兢业业为仙府付出还随叫随到,大晚上觉都不睡来维护秩序。他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我们!还不是为了仙府!为了大家更好的明天。” “我真是为谢悼感到心寒,我今天就要替谢行道。” 南遥越说越情绪激动,最后怒气冲冲地转过身,从谢悼手里拿过刀…… “你松手。”南遥说,“攥太紧啦。” 谢悼:“?”有道理吗?替我出头为什么拿我刀? 南遥才不管有没有道理,她倔强地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强行把刀拿了下来。接着,义愤填膺地用刀切下了南宫夜的……一根头发丝。 接着,她非常骄傲地把头发丝塞到谢悼手里:“别伤心,我已经替你狠狠教训他了。怎么样,高兴吗?” 谢悼看了眼头发丝,又看了眼南遥:“……” “哦差点忘了。” 南遥一拍脑袋,将手中的刀插进谢悼的刀鞘里,但是插到一半卡住了。她皱起眉头,轻嘶一声,然后用双手握住刀柄使劲往前推。 南遥用尽九牛二虎之力,刀却纹丝不动。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只凉凉的手按着南遥的额头将她推开。 谢悼瞥她一眼,重新拔出刀,然后调转了个方向重新插了回去。 原来是插反了。 但南遥强词夺理:“你这刀鞘设计的有问题。” 柳之涯帮腔:“就是就是。” 谢悼冷冷扫他一眼。 柳之涯噤若寒蝉。 南遥看着谢悼的手还搭在佩刀上,觉得有些瘆得慌。于是她非常自然地握住谢悼的手腕,将他的手从刀上挪开。 谢悼:“?” “你这个新发型虽然不错,但看着有点像那种活吃了一百个人心的病娇大坏蛋。”南遥思索一下,“而且再搭配上你现在的表情看,有点凶,我觉得还是得给你扎起来。” 说完,她自顾自地从灵囊里掏出两根束发带,踮着脚就想给谢悼绑发。 谢悼一把握住她的手腕。 南遥安抚他:“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我只是准备给你绑个双马尾。” 黑化版谢悼:“?”虽然我现在没有脑子,但我还是觉得不对劲。 * 将这一切收入眼中的虚梦上神心理防线彻底崩塌了。 他本来是想让谢悼看看南遥鬼哭狼嚎的可怜模样,但没想到这一群人里没一个正常的。 不仅没有恐吓到谢悼,反而还让虚梦无比挫败。 他一转头,发现谢悼变出了把椅子坐在上面开始看戏,甚至还虚空变出一个零食袋,从里面拿出一片又一片的土豆薄片,咬得嘎嘣嘎嘣响。 “……” 虚梦作为一个上神真的好没尊严。 不行。 自己一定要扳回一局。 虚梦的目光再次落在结界之上,他看着正在激烈讨论着该如何分钱的南遥一行人,在心底冷哼一声,暗中抬起手聚起神力。 在梦境之中,不可能有他无法掌控的事情。 然而他刚抬手,手腕就被谢悼一把捏住。 谢悼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虚梦身边。 他的精神力强悍得吓人,就算是在虚梦的结界之中,依旧能不受其掌控。 但是—— “谢悼,在这里,你无法对我造成任何伤害。”虚梦说,“放弃吧,我的神体不在这儿,即便你再用力,也无法让我感觉到半点疼痛。” “是吗?”谢悼故作苦恼地轻啧一声,忽而又笑了起来,“那用火烧呢?” 火? 哪来的火? 但几乎是在谢悼话音刚落的时候,虚梦感觉到了一股热流在涌动。 他惊讶地转过头,发现四周开始泛起火花。 黑漆漆的梦境结界里,从某个原点开始燃烧了起来。火一点点地扩散开来,按照这样的速度,不需要半盏茶的时间,整个梦境结界都会陷入火海之中。 “这是……魂火?” 魂火,需要用神魂作为引料。 虚梦不敢置信:“你在烧自己的魂火?你这样会——” “会死吗?”谢悼将眼一弯,俯下身笑眯眯地看着惊慌失措的虚梦,“你忘了,我是恶种,我不会死的。” 他的神魂就算失去,也会源源不断地吸纳杀欲和恶念之气重新填补。 所以就算是烧,也是烧不完的。 这源源不断地魂火将虚梦吞噬,他退后几步,必须用神力撑起屏障才能勉强保护自己的这缕神魂不被吞噬。 要想离开这结界……必须要穿过这熊熊魂火。 虽然虚梦为上神,但被这魂火灼烧,就算不死也会损掉大半神魂。 上神折损神魂,轻则沉睡数千数万年去重新调养,重则神力尽失精神混乱。 哪一种都是不值得的。 “所以你燃烧魂火,就仅仅是为了将我困在这儿?”虚梦看向烈火那头的少年,“谢悼,你虽然不会死,可是神魂燃烧的疼痛会永不休止,你就不怕哪一日承受不住,把自己逼成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疯子?” 在赤火之中,谢悼那双血眸中却依旧笑意不减。 “疯子?”他认真琢磨了下这个词,唇角一翘,“听上去也不错,没试过这种新角色。” “你!你有这样强大的力量,却去在一个小丫头身边当什么侍卫?” “对啊。这就是我作为恶种,现在唯一想做的事。”谢悼说。 这让虚梦一瞬间有些恍惚,面前这个人就像是一个三界带来灭世之灾的杀神,但却更像只是一个年轻而又恣意轻狂的少年。 少年不想毁灭人世,只想纵马天下。 但谁都可以,唯独谢悼不行。 谢悼转过身,看着面前熊熊燃烧的魂火。 他要离开这里。 无论他去哪,他的魂魄都会在身体里作为困住神灵的魂火进行燃烧。 灵魂不灭,此处的魂火就不会散。 他会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将自己的灵魂燃烧殆尽。 不过没关系,他会迎来重生、死亡、再重生…… 但还没走几步,谢悼便再一次停下,稍侧过头:“对了,提醒一句,其实我刚才心情很不好,无所谓的样子是装出来骗你的。” 虚梦微怔住。 “所以别再拿她来挑衅我,要不然别说是疯子了。”谢悼说,“就算是变作轮回道里的畜生,我也不会放过你们。” 说完,谢悼再次转过身,迈入那烈火之中。 从梦境中清醒对谢悼来说是件简单的事情。 但是刚才他不能这么做。 杀死虚梦或者离开梦境固然简单,但上神陨落,必定会给天界一个光明正大插手人间事宜的理由。可如若虚梦或者离开梦境,那么他必定会将南遥上报给天界神殿。 所以谢悼要用魂火困住他。 在自己彻底死亡之前,虚梦将会被永远困在这里,魂魄永远无法返回天界。 * 强行突破梦境结界之后,谢悼回到了仙域。 此时的仙域已经是黄昏,四周空无一人,天穹有无数漆黑的洞,每一个洞都代表着由梦魇所形成的梦境。 南遥就在其中的某一个洞里。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117节 “你怎么在这儿?”尘无心的声音传来,“我以为你会和遥遥一起呗梦魇吞噬。” 谢悼转过头看他。 尘无心负手而立。 谢悼可以清晰看到尘无心身上数万条牵神脉已经开始发黑。他的身体,在每一瞬间都在消耗着浓郁的杀欲之气。 “出了些意外,我没有进入南遥所在的梦境结界。”谢悼说,“你呢?怎么从化剑山出来了?” “散散步。”尘无心淡淡道。 两人忽然沉默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尘无心先开口:“不去遥遥身边吗?” “她自己能出来。”谢悼转过头。 他一直都知道。 南遥从没有哪个瞬间,需要过自己。 反而是她曾经、现在、将来的所有苦厄,都和自己有关。 “你这话的意思是,不准备留在遥遥身边了?” “或许吧。”谢悼说,“仙域我早就待够了。” “好。”尘无心点点头,“反正我也不喜欢你,遥遥的确也不需要你的保护。” 二人无话。 冷不丁地,尘无心开口:“但我建议你留下来。” 谢悼抬了下眼:“为什么?” 尘无心说:“遥遥知道你先走了,她会难过得哭鼻子。” 谢悼忽然沉默了下来,过了许久,他攥紧拳头,猛地转过身看着尘无心,就好像这句话突然踩到了他的痛点一般。 “尘无心,是不是我陪你下那无聊的棋真让你觉得我是什么脾气很好的人了?哭鼻子?你知道我杀过哪些人做过哪些事吗?我身上的血孽和怨魂你看不见吗?我这样一个人,你觉得我会因为害怕一个小姑娘哭鼻子就听你在这对我指手画脚?” 尘无心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他。 好像过了很久很久,但又好像只是一瞬间。 谢悼狠狠别过脸,骂了句脏话,几乎是咬着牙根说:“我还真会。” 他转身,望着那数万个梦魇,一跃而起,身躯没入其中之一。 既然不知道哪个是南遥所在的梦境。 那就一个个找。 尘无心望着谢悼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 没有人看到,尘无心的手背上的经脉已经变得乌黑,甚至还在一点一点顺着脉络,朝着心脏蔓延。 尘无心转过头看着身旁仙域的丛山峻岭,忽然低头轻笑了声。 虽然很不情愿。 但好像也没有什么放心不下的事情了。 * 梦境中,南遥给谢悼绑双马尾的计划显然失败了。 谢悼现在一脸“我是坏人我要把你们都杀了”的冷酷表情,那冷冰冰的眼神一扫南遥,南遥瞬间就怂了。 “破坏仙府规则的人,将会由处决者进行处决。”谢悼说,“我就是处决者。” 南遥:“真的吗?好厉害。” 谢悼:“……” 南遥:“您辛苦啦。” 谢悼沉默许久:“你们之中有人违反了规则。” “谁啊好过分。”南遥说。 “你。” 南遥头摇得跟拨浪鼓似得:“我没有。” 谢悼指了指碎的稀巴烂的石牌:“你违反了规则。” “不是,这不是巧了吗?”南遥强词夺理,“您来太早了,我是觉得这块牌子颜色难看,准备拿金子做一个新的。” 谢悼:“你刚才明明准备离开仙府。” “对啊,因为我打碎之后发现我没金子,所以准备回家拿钱。”南遥有理有据,“这能理解吧?” “……” 真的很扯。 大家都替南遥捏一把汗。 然而谢悼在片刻的沉思后,居然……收起了刀,顺便还点了点头:“有道理。” ……这么离谱? 谢悼黑化之后怎么智商都没了? 不过有了谢悼这么尊大佛盯着,一群人只能硬着头皮往上走,边走边沿路看规则。 南遥则爬了一半楼梯之后觉得实在太累,于是决定御剑飞行,但还没飞几步就听见唐少凌在念规则—— “这块石牌上说,登石阶需诚心,不可使用灵力与御剑之术。” “……” 众人看向南遥。 有人违规了,是谁都清楚。 南遥沉默一会儿,强词夺理道:“我没有用御剑之术,我只是跳得比较高,然后剑还刚好在我脚底下。” ……这借口也太假了吧? 然后谢悼说:“可以理解。” “?” 南遥:“谢谢,您真好。” 众人大为震撼:谢悼变成白痴了?! 一行人继续爬楼梯。 爬着爬着,南遥肚子饿了。 于是她从灵囊里掏出小零食,开始吧唧吧唧。 唐少凌还在念规则:“仙府内禁止在规定时间之外饮食。” 尴尬住了。 几人又齐刷刷看向南遥。 南遥解释:“我没吃,我只是灵囊放不下了暂时放在我的肚子里存放一下,可以理解吧?” 谢悼:“可以理解。” 南遥领悟了。 原来黑化版的谢悼这么好说话,只需要有一个借口就行了。 于是南遥摆烂了。 她边御剑边吃东西边用天地如意书看小说,还让小黄给自己捏捏肩。 “仙域内女修禁止涂脂抹粉。” 而此时南遥刚吃完糕点正在补口红。 她说:“我只是在试试这个口脂有没有毒。” 谢悼说:“可以理解。” “仙域内女修不得披头散发。” 不仅披头散发还头上戴着坠饰的南遥说:“我没有披头散发但我还没想好借口可以先欠着吗?” 谢悼:“可以理解。” “仙域内禁止携带灵宠进入学府。” 正在给南遥捏肩的小黄虎躯一震。 南遥看了看小黄,又看了看谢悼:“好吧,这个我认了,你把它抓走吧。” 小黄:“?!” 谢悼:“可以理解。” 什么?! 她都摆烂了你还不管? 众人真的很震撼:“逐渐离谱起来了。” 唐少凌很是感动。 谢悼大哥还是那个谢悼大哥,就算黑化了,也会永远偏袒和照顾他们这群人的。 他感动得鼻尖一痒,然后一个没忍住,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喷嚏刚打完,谢悼拔刀了。 唐少凌:“怎怎怎怎么了?” “你违反规定了。”谢悼说,“仙域内禁止高声喧哗。” “……?”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118节 谁高声喧哗了?我不就打了个喷嚏吗? 你旁边那个南遥都御剑吃糕点化妆对着镜子做新发型甚至都快躺在剑上睡着了你都不管,我怎么打个喷嚏你就拔刀了?! 第082章 有狗。 只剩具躯体的谢悼, 是没有任何神智的。支撑着他行动的,完全是梦境中那股诡异的瘴气。 也就是说,这个梦境赋予他什么样的责任, 他就要像木偶一样去完成那些任务。 如果非要去形容一下“谢悼”此时的感受,恐怕就是——虚无。 不知道自己是谁。 不知道自己将要做什么。 只能本能地跟随着脑海里那个模糊的声音,宛若木偶一般被梦境操控着身体。 现在,他脑海里的声音在对他说。 “看到了吗?你面前那个小姑娘屡次违反梦境规则, 应当给予最高等级的处决。” 谢悼垂下眼,目光落在面前的南遥身上。 南遥正在和小黄吵架。 小黄怪她刚才那么就轻而易举的抛弃自己, 南遥强词夺理说这只是牺牲小我才成就大家。 最高处决。 斩刑。 谢悼握住刀,可刚刚只抽出一点,心脏就好像被成千上万根针刺穿了一样,就连每一块骨头缝隙都在疼。 从体内涌出另外一股力量, 紧紧地压制住他的灵力,强逼着他放弃出手。 谢悼喉腔里涌上一股血腥味, 他用力咽下, 但唇角还是渗出些学籍。 他伸出手抹掉,这时才发现自己的手臂上隐隐约约浮现出一道血咒。 血咒…… 这是抑制灵力的血咒。 只要他想对南遥出手, 这血咒就会生效。 这是……谁下的? 谢悼放下手。 脑海中那道诡异的声音还在叫嚣着杀死南遥,吵得他头痛欲裂。 他轻嘶一声,闭上眼皱起眉。 他……得离开这里。 离开她身边。 谢悼握紧拳头, 猛地转过身,但还没来得及走, 就被南遥一把握住胳膊。 “你不和我们一起吗?” 谢悼没说话, 用力扯过胳膊。 南遥一个没抓紧,差点让谢悼逃掉。她连忙双手抓住他的袖子,耍赖似得往地上一蹲:“我不管, 你收了我的钱的,你现在逃了我找哪儿说理去。” 唐少凌趴在南遥耳边小声提醒:“谢悼现在不能保护咱们,他在这里好像是大坏蛋。” “可是他看上去现在好像没有脑子。”南遥说,“万一被欺负怎么办?好歹我是他老板,他被欺负了我多没面子。” 这显然是借口。 为什么留下谢悼?南遥都不知道。 谁死在这里都不会是谢悼死在这儿,他现在这副模样跟在自己身边,对自己来说才是个危险,还不如躲得远远的。 但南遥就是有点点不想躲开他。 她想不出理由。 就是觉得如果谢悼突然清醒过来,想起来自己一看见他转身就跑的样子,一定会很伤心。 她不想让谢悼那么伤心。 等等……自己为什么要在意谢悼伤不伤心? 南遥忽然觉得自己心跳得又那么一丢丢快,虽然根本没人问,但她已经在开始给自己找一堆借口。 肯定是因为自己太善良了,所以才不忍心看见同伴伤心的。 没错就是这样。 南遥说服了自己。 可是唐少凌显然不能被说服:“首先,你能告诉我谁能欺负谢悼吗?” 南遥:“不要多管闲事。” 唐少凌:“好的。” 谢悼转过头看着蹲在地上扯着自己的袖子不肯松开的南遥。 南遥气呼呼地和唐少凌犟嘴,两颊通红的,像个被戳一下就会气得跳起来咬人的小兔子,让人忍不住想要摸一摸脑袋。 谢悼觉得头疼,他胸口堵得有些喘不过气来,这股情绪让他烦躁到想听从梦境的控制,将眼前的这群人全都杀了。 但是…… 谢悼蹲下身,和南遥对视。 随后伸出手,一根一根掰开她紧紧扯着自己衣服的手指,抽出袖子,站起身,转身往下走。 南遥也紧跟着站起来跟上,但还没走几步,谢悼猛地转身抽刀,指着她的喉咙。 “再跟上来,我不会留情。” 谢悼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冰冷。 身后的唐少凌等人吓了一大跳。 好凶。 从来没见谢悼对南遥姑娘这么凶过。 按照南遥那个一戳就生气的脾气,肯定又要装委屈原地蹲下开始假哭。 但南遥这次没哭。 她听到这话之后,安安静静地埋头在灵囊里翻东西:“好吧,那你带上这些吧。” 她从灵囊里掏出一件黑凤凰毛披风,搭在刀上。 “晚上会很冷,记得多穿点。” 掏出一根龙纹束发带搭在刀上。 “对了,想扎头发可以用这个。” 掏出一盒桂花糕放在刀上。 “还是温温热呢,尽快吃哈。” 掏出一张自己的高p复景符放在刀上。 “这是我的自拍,想我的时候可以看看,不想我的时候也能看看,别把我忘了,你还欠我钱呢,别找其他老板。” 最后再掏出一本名为《傲娇千金大小姐想要表白》放在刀上。 “这是最近最流行的话本,无聊的时候也可以看看。” 谢悼那么一柄长刀上叠了一摞东西,最高的位置上还放了朵南遥用纸折的小花。 放完之后,南遥后退几步,依依不舍地和他告别:“好了,你走吧。” 谢悼一直在头痛。 从见到南遥那一刻开始,梦境对他的影响几乎已经渗透到了五脏六腑,但本能地,他一次又一次的强压下来。 刀上的纸花摇摇欲坠,被风吹落,谢悼忍着疼痛,本能地一把将其握住。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有这个动作,只是沉默着收回刀,转过身。 “等等。”南遥没忍住,又开口喊住,“那我如果还想找你的话应该去哪里啊,我有些路痴……但是你放心,没有别的事我绝对不会随便打扰你的。” 万一能找到出去的方法,得找到谢悼把他也捎上。 谢悼没停步,继续往前走。 南遥一瘪嘴,原地蹲下,开始抱头呜咽。 柳之涯:又出现了,南遥式装可怜。 谢悼依旧没停,只是有一片绿叶从树上飘落,逆着风,落在了南遥的脑袋上。 南遥觉察到这片叶子,伸出手从脑袋上摸了下来。 此时,谢悼已经消失在她的眼前。 “这是……”柳之涯凑上前,“应该是召唤谢悼大哥的东西吧,怎么用?遇见危险的时候把它吃了?” 南宫夜沉默了:“正常人应该会写想到吹叶笛吧。” “对哦。”南遥将叶子放在嘴边,“我试试。” 然后—— “噗呲。” “噗呲。” “噗噗噗噗噗。” 南遥累死了:“吹响了吗?”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119节 “放弃吧。”柳之涯说,“等你学会吹叶笛,唐少凌都能学会上树了。” * 终于,台阶爬完了,规则也看完了。 一行人怀着忐忑的心情进入仙府。 而此刻的南遥还在练习吹叶笛。 意料之外的是…… 仙府内很热闹。 全都是修士。 他们正常地修炼、上课,在仙府内闲逛,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 黄昏时分,整个天幕都是赤红的,很是诡异。 但好像除了南遥等人,没有别的人发现异常。 “你们看这些修士……他们的脸是不是白得过分了,就和死人一样。”厉风爵皱起眉。 南宫夜沉思道:“或许,他们就是死人。难道说这个梦境里除了我们,其它人全都是梦魇所捏造出来的?” “你们还在这里做什么?马上就要无敌仙人就要来授课了哦。” 有人拍了拍厉风爵的肩膀。 厉风爵一回头,险些贴上那张惨白的脸。 那是张熟悉的面孔,是他们所在仙班内的某位修士,此刻他咧着嘴冲着自己笑,分明是同一张脸,却像个长着血盆大口的怪物。 好瘆人。 而且,无敌仙人是谁啊。 他们仙域有这么个仙人吗? 而且哪有仙人给自己的尊号叫做无敌的啊? “迟到就会违反规则哦,你们要小心啊,别像刚才那群人一样哦。”那位修士说。 “刚才那群人?”厉风爵很是敏锐,“还有谁违反规则了?” “他们哦。”修士朝着某个方向一指,“他们,正要被处决呢。就在那里,我们今天授课的地方哦。” 什么?! 难道说,梦境里还有其余活人? 得知这个情报,一行人连忙火急火燎地朝着修士指的方向赶过去。 除了—— 还在练习吹叶笛的南遥。 那修士背着手笑眯眯地看着他们的背影,忽然听见有人在自己耳边“噗噗噗”,他寻声转过头:“南遥,你不和他们一起去看看吗?” “一会儿就去。”南遥很是敷衍。 她端详着这片叶子,陷入沉思。 ……可恶!不服气。 她南遥,堂堂救世主,怎么会输给一片树叶。 修士桀桀地笑了起来:“可是授课时间马上就要到了,如果耽误了授课时间的话,就算是违反规则了哦。” 南遥学他在尾句上的口癖:“你再继续和我聊天你也会迟到的哦。” “我不会哦。”修士阴森森地站在南遥面前,“我今天是处决者,所以,我不需要去上课哦。” “处决者?”南遥皱起眉,“到底有多少个处决者。” “你们是刚来这里的新人吧?对于你们而言,只有获得当日梦石最多的人,才能成为第二日的处决者。而对于我们这些在这里待了很久的人来说,有些人天生就是处决者。” 修士低下头,贴近南遥的脸,那张鲜红的嘴唇看上去血淋淋的:“你知道怎么才能获得梦石吗?” “怎么样呢?” “举报违反规则的人就可以了哦。” 南遥顿悟了:“原来如此,那你一定很懂规则吧?” “我当然知道规则了,因为——我就是天生的处决者。”修士嘻嘻地笑着,一只手已经开始顺着南遥的腰,一点点往上爬,“你会是我今天,所得到的第一块梦石。” “谢谢你告诉我呀。”南遥乖巧道谢。 然后把修士的胳膊砍了。 修士瞳孔一缩,正准备大叫,却被南遥一把捂住嘴巴。 “你叫太大声会把其余处决者喊过来,我可打不了那么多。”南遥皱起眉头,表情严肃,“稍微忍一下嘛,男子汉大丈夫,喊成这样羞不羞。” 修士:我操。 修士:虐待鬼是吧。 “按道理说,你们应该都是梦魇的瘴气变得。”南遥若有所思,“瘴气应该能变成各式各样的东西吧,你能再变一下吗?变成我腰间那串铃铛那么大就行了,不然我不好随声携带。” 修士双目通红,一副宁死不屈的姿态。 “那好吧。”南遥很委屈,“那我就只能自己切了,你放心,我会把你的核心部分保留下来不会把你杀掉的。让我看看……从哪里开始切好呢。有了,从脑袋开始,因为你这个妆容怪吓人的。” 修士:我变。 刚才还十分倔强的修士瞬间变成了一只黑漆漆的猫咪。 修士猫咪:“喵。” 南遥:“不要小猫咪,我不想铲屎,而且我已经有一只宠物了。” 修士变成了一只小蜜蜂。 修士蜜蜂:“嗡。” 南遥:“不要小蜜蜂,你见过哪个小姑娘喜欢身边跟着只蜜蜂的。” 修士崩溃了:“那我变什么?” “变成个钱袋子吧。”南遥说,“最好里面装满了无限梦石的那种,这样我就能天天当处决者不去上课了。” 没了谢悼这个外挂就开始自产外挂了是吧。 修士:“变不了!”我没有这么高的能力! 南遥:“好吧,那你变成轮椅吧,我不想天天走路,这里还有规矩说不能御剑不能骑马不能骑灵兽。对了,我给你画一张轮椅草图,你照着这个变。” 修士:呜呜呜有人欺负鬼。 半晌过后。 南遥坐上了自己定制的肩颈按摩版可自由调节高度·智能语音轮椅。 “你自己往前滚轮子。”南遥说,“快点,我要去上课。” 修士轮椅:啊呀呀!!! 作者有话说:一个受害修士所写的脑筋急转弯: 猫叫:喵喵喵。 蜜蜂叫:嗡嗡嗡。 狗叫什么? 第083章 出现了!谢悼的情敌! 厉风爵等人赶到刚才那修士所指的地方。 人群之中, 一位青衣少年被打得满身是伤,他气喘吁吁地趴在地上,身上被缚魂索金金缠绕着, 动弹不得。 “够了,住手、住手。你们认不出来吗?他是我们的同门啊。” 一位少女扑在那青衣少年的身上,恳求似得看着周边的人,她的声音带着些哭腔, 一对水眸更是显得楚楚可怜。 可是周围的修士们却依旧是毫无表情,在那惨白的脸上, 一对空洞洞的眼睛就这样平静地注视着他们,看不到半点情绪。 那少女是个熟面孔。 “小花姑娘?”柳之涯惊讶道,“她怎么也在这儿?而且看她的样子……好像是个正常人。” “该不会是她当时也想和谢悼贴贴,所以离得很近, 然后咱们就一块被卷进来了。只是她没我们贴得紧,所以落入梦境的地点有些不同。”唐少凌如此分析道。 小花的身上还带着些伤, 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 却还是紧紧护着身下那名同伴。 而周围的人则是一脸漠视地看着她。 “他违反了规定,自然是要受到惩罚。” 未见其人, 先闻其声。 这道男声冰冷中带着些高傲。 声音传来的方向,修士们统一侧过身让出一条过道。一位身着玄衣的男子走了出来,他手中捏着把折扇, 额间有点黑色的印记,是带着弯钩的诡异符号。 “这人的脸色看上去……和旁边那些宛若行尸走肉般的修士也不同, 按道理来说也是跌落梦境的普通人吧。”南宫夜若有所思, “但为什么,好像从来没有在仙域见过他。” 柳之涯用胳膊捅了捅身侧的修士:“这人谁啊。” 修士没有转头,但眼珠子却在眼眶中缓缓转动, 诡异地看了他一眼,随口开口:“你居然连他是谁都不知道,他叫玄梦,是仙尊之子。” 柳之涯大惊失色:“仙尊尘无心什么时候有儿子了?” 那修士的脸色陡然变了:“尘无心是什么没用的东西?从没有听说过。而且我们仙尊早在几年前就陨落了。” 这语气有种夹带私货在泄愤的感觉。 南宫夜若有所思:“每一个梦境都是由噬梦魇控制着的,我听父亲说过这种魔物,它能有成千上万个分。身,在产生梦境的时候,那个梦境里就会留下他的分。身。一般情况下,它会将自己设定为这个梦境的主宰者。” “主宰者?我们怎么找到主宰者?”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120节 柳之涯大胆分析:“感觉应该很容易,就像一个副本里其余都是小怪,只有一个首领,周围这些人一看就是粗制滥造的小怪,唯独这个玄梦穿得金尊玉贵,甚至还设定自己为仙尊之子,感觉这么夹带私货肯定就是他没跑了。” 玄梦看了一眼面前的小花姑娘,继而蹲下身,仔仔细细地看着她。 在周围人大气不敢出的时候,玄梦忽地笑了,只是那双眼依旧冷冰冰的,连带着笑意都显得令人后背发凉:“你要救他?” 小花被他注视得有些不安,但依旧咬着唇点点头。 “好感人呐,同门情深。”玄梦露出一副十分动容的表情,“人间的感情,果然了不起,我都要感动得落泪了。” 接着他站起身,变出两把匕首,丢到小花和受刑那人跟前,“那我给你们机会,自相残杀吧,你们只能活一个。” 小花身体抖了下,在沉默许久后捡起匕首,她没有抬头,跪坐在原地似乎是在思索该怎么做出选择。 她的同伴被打得奄奄一息,毫无还手之力。 “不用担心,这里是在梦境之中,谁都知道你是被逼无奈的。”玄梦依旧是笑着的,他的话如同恶魔低语,“杀了他,如果你有机会离开这里,也没人会怪你。” “我知道了。” 小花似乎是下定了决心,她拔出匕首。 然而下一秒,却迅速起身朝着玄梦的胸膛捅去。 宛若早有预料,玄梦稍稍抬手,无数黑色瘴气凭空而生,将小花紧紧缠绕住。 他说:“动手。” 话音刚落,周围的修士们应声而动。 无数道灵力从四面八方而来,如同藤鞭一般缠绕住小花姑娘,勒破她的皮肉,直至血迹渗透出来。 那藤编将她身上渗出的血一滴一滴地汲取了过来,顺着藤编的走向全都被吸入进了那群修士的体内,每吸入一点,他们的脸色就红润了一些。 “他们……是在吸收活人的精血和灵力。”厉风爵皱起眉,“再这样下去,真正的活人会被他们活生生抽干的。” 这里的规则只针对活人。 违反规则的人会受到各式各样的惩罚。 南宫夜看了一路石牌上的规则,依稀记得几个刑罚:“鞭刑”“棍刑”“火型”“禁闭”“处决” “鞭刑”——利用藤编汲取生者的灵力。 其余几种刑罚又是什么呢? “你怎么能滥用私刑!”柳之涯义愤填膺,“他们违反哪一条规则了?” 玄梦:“惹我不开心。” “?”没见过你这种不讲道理的人。 玄梦转过头,稍稍眯起眼:“又来了有趣的人啊,你们看过那些石牌了吗?” “看过了。”柳之涯火冒三丈,“上面可没说过有这一条规则。” 玄梦疑惑地皱起眉:“你们没看背面吗?” “背面?” “背面写着——最终解释权归玄梦所有。” “?” 这个噬梦魇,好卑鄙啊!! 在几人的谈话间,小花的脸色逐渐变得煞白,再这样下去,还不等鞭刑结束,她就要因为精血被抽干而在梦境里神形俱灭了。 南宫夜退后一步,从灵囊里摸出符咒,念咒引燃。 电光火石之间,小花与那位青衣少年的身侧燃起熊熊大火,形成一个包围圈,将两人紧紧裹在其中。 火花斩断了那数十根有灵力所汇聚成的藤编,南宫夜纵身一跃,挡在玄梦与二人的面前。 “无论是在哪,我觉不允许你这种滥用特权的人存在。”南宫夜说。 厉风爵也勇敢地挡了上去:“我也是。” 柳之涯看着正义凛然地两个人,忍不住和唐少凌窃窃私语了起来。 “他们俩个校霸说这话好像很没有说服力。” “就是就是,他们还在教室里摆床,搞得我们都没位置坐,只能站在墙角。” “还翘课。” “还把所有法术教学课都改成体育课。” 本来只是两个人在窃窃私语,但说着说着,周围的傀儡修士们也凑了过来,开始和他们一起聊天。 “就是,忍他俩很久了。” “厉风爵还天天放学拉着班上的同学去到处恶作剧。” “他的恶作剧超级老土的。” 窃窃私语逐渐变成吵吵私语。 在梦境里,傀儡会读取周围人的记忆和思想。显然这里的傀儡也学习了一些仙域那群人好吃懒做、爱聊八卦、不务正业的特点。 本来很英勇地挡在前面的南宫夜和厉风爵彻底绷不住了:“你们怎么和一群傀儡聊起来了!快来勇敢地对抗敌人啊!” 顺带,还非常帅气地冲着身后两位伤者喊了句:“这里有我,你们快逃!” 而此时的南遥,正在骑着全自动轮椅赶来的路上。 南遥:“阿椅!使出高速冲刺!” 南遥:“阿椅!使出超速飘逸!” 南遥:“阿椅!使出讲故事!” 轮椅修士整个鬼都气麻了。 “不要念一些奇怪的招式,而且怎么还要我讲故事啊?未免也太瞧不起鬼了吧!最关键的是,谁要你给我取名阿椅了!听上去真的很难听。” 南遥十分善解人意地点点头:“好吧,也可以改一个。我想想啊,既然你现在这么生气,那我就给你取名叫这么生气好了。” 这是什么有头没尾的取名方法。 轮椅修士静默片刻后说:“还是叫我阿椅吧。” 就这样,南遥和小黄坐着阿椅匆忙地赶往上课地点。 等南遥赶到的时候,发现一群修士都围成一个圈圈不知道在干嘛。 “让一让,让一让。”南遥按了按喇叭。 当然,喇叭也是她刚才要阿椅新变出的功能。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喇叭声,修士们下意识地让开了一条路。 南遥坐着小轮椅,接受着大家的注视礼缓缓开过,随后在圆圈中心停下。 然后她看见被绑成一团的六个人。 四个熟人挂件。 和两个陌生挂件。 其中一个陌生挂件还有些眼熟。 南遥思索一下,灵光一现,指着小花说:“是你,假装跌倒的跌倒女。” 小花脸涨得通红:“我叫北冥花,不要叫我跌倒女啦。” 唐少凌哭得好大声:“南遥姑娘,快来救救我们,我们要被吸干了。” 南宫夜一脸不爽地闭着眼:“还好意思哭,如果不是因为你们手忙脚乱把我的符咒全弄散了,我一个人就可以把这群傀儡一样的东西全杀光。” “真的吗?” “哼,当然是真的。” 下一秒,南遥从轮椅上一跃而起,跟龙卷风似的穿过人群捡起满地符咒。然后三下五除二解开南宫夜,把他举起来放到轮椅上,接着推着轮椅将人送到那群傀儡面前。 做完这一切,她后退几步原地蹲下看戏,将舞台交给南宫夜:“好啦,你可以开始杀了。太好了我终于可以放假了。” 南宫夜一睁眼,看着这么一群惨白着脸死死盯着自己的修士们,以及为首那个一脸不耐烦身上散发着巨大的魔气的玄梦,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你到底行不行。”阿椅说,“不行我就逃跑了,你死别带上我。” 南宫夜:我靠椅子还会说话! 阿椅虽然也是梦境内的瘴气,但现在他忽然觉得那个小姑娘看上去好像比妖魔鬼怪更吓人一些,还是跟着她更安全一点。 更何况自己刚才和她在一块儿,保不准梦境里其它傀儡修士们会敌视自己,这么一看……还是果断投敌比较好! 于是阿椅很是识时务地飞快退后,连带着椅子上的南宫夜一起,躲到了南遥身后。 南遥很是失望地叹了口气。 还以为自己今天可以咸鱼一整天,不用和鬼打架了呢。 “哼,没想到我这里居然来了这么多有趣的东西。”玄梦冷笑一声,抬起头,将眼稍眯,目光落在南遥身上,“不过你看上去比他们强一点,好像不会这么容易死,应该……可以玩得更久一些。” “是吗?谢谢您的夸奖,承蒙照顾,请问一下这里的学生宿舍在哪。”南遥很有礼貌地鞠了个躬,“我看天色快黑了,等会放学我想先去看看睡觉的地方。” 玄梦:“?” 玄梦:“我刚刚在放狠话威胁你。” “是吗?”南遥依旧很有礼貌,“确实很厉害呢,我被狠狠吓到啦。然后学生宿舍在哪里呢?” “你根本没有被吓到吧!”玄梦咬紧牙,“而且你现在还是在关心睡觉的事。” 南遥:“怎么会呢?我很害怕,害怕到想问问学生宿舍在哪里。” 玄梦气得再也绷不住自己那酷哥人设了。 这个小姑娘……居然如此强大。 气定神闲三言两语,就能让他感觉到了莫大的羞辱和嘲讽。 这种事情……前所未有。 有趣。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121节 当真有趣。 玄梦忽然笑了声:“很好,你叫什么名字?” 南遥说:“我叫柳之涯。” 柳之涯虎躯一震,跳起来就像堵南遥的嘴,却被南遥施了禁言术狠狠地按在原地。 “好,柳之涯,你很快就会变得很有名。” “为什么?” “因为,你即将被一个很有名的男人泡。” 南遥:“……” 我真的谢谢。 第084章 妖孽校草x甜心校花 第一百七十四个梦境。 这是谢悼毁掉的第一百七十四个梦境。 他熟练地捅穿噬梦魇的喉咙, 用袖子拭去刀上的血,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的怪物抽搐着倒下。随后,他伸手掏出噬梦魇的心脏用力握紧。 那颗心脏在谢悼手中发着红光, 属于这只噬梦魇的记忆不断涌入谢悼的脑海中。 在这些记忆中没有看见南遥。 她不在这儿。 谢悼松开手,任由那颗失去光芒的心脏掉落在地上,提着刀又赴往下一个梦境。 第一百七十五个。 第两百个。 …… 谢悼遇到了许多噬梦魇。 甚至其中某个已经拥有了万年的修为,对于已经持续了几百场战斗的谢悼来说, 那应该算是一场恶斗。 在他即将摘取噬梦魇的心脏来寻找南遥的踪迹时,那头万年噬梦魇撑着最后一口气道:“你应该知道, 外来者杀掉噬梦魇,那么整个梦境都会被摧毁,梦境中那些无辜的神魂也会神形俱灭吧?” 谢悼置若罔闻,用刀刨开了它的胸膛。 噬梦魇惨叫着, 双目腥红,愤愤地注视着他:“间接害死了这么多仙域人, 你以为那个小姑娘会原谅你。” 谢悼终于停下动作, 他抬起头,那双漆黑的瞳中依旧无波无澜。 他缓缓抬起左臂, 红光一闪,那只手臂上系着数百根牵魂线,那些线蔓延向四面八方, 维系着所有被谢悼毁掉的梦境。 没有言语可以形容噬梦魇此刻的震惊。 谢悼,是恶种, 是自开天辟地来所有欲望和罪孽所诞生的厄运之子, 是弑神者,是毁灭人界的刽子手。 但他现在伤痕累累。 噬梦魇能一眼看穿人的神魂。 它看见谢悼的神魂正站在熊熊的火焰中,任由烈火将他的魂魄撕裂成千万片。 他的魂魄破烂不堪, 但却依旧承载着数百根脉络,维系着梦境中仙域子民的性命。 这么做,仅仅是不想让一个小姑娘伤心。 噬梦魇没来得及说下一句话,因为谢悼已经摘下了它的心脏。 谢悼丢下不再发光的心脏。 她也不在这里。 * 世上的悲喜并不相通。 柳之涯等人的烦恼:【误入恐怖阴森的禁忌学园之后该如何存活?】 南遥的烦恼:【被腹黑妖孽校草(玄梦自封)缠上了该怎么办?】 吃饭时—— 柳之涯等人的菜单:【带血尸块】【腥臭内脏】【绿色不明液体】 南遥的菜单:【被迫和玄梦吃烛光晚餐】【被迫和玄梦吃饭后甜点】 被惩罚时—— 柳之涯等人:【烈火焚身】【雷电交加】 南遥的惩罚:【惩罚她当玄梦的契约情人】 “士可杀不可辱。”被电得浑身发麻的唐少凌倔强地站在南遥的身边,“我们南遥姑娘才不是那种委屈求全的人,而且等谢悼大哥赶过来,他是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谢悼?”玄梦皱着眉想了想,随即无所谓的耸耸肩,“没听过。不过指望别人来救你们,在别的噬梦魇哪里或许行得通,在我这里是绝对不可能的。” 玄梦修为并不高,不过活了小几百年,但却是噬梦魇中最特别的一个。 “什么意思?” “只要是生魂,除非我主动将他带来,要不然他是绝对不可能找到我所创造的梦境的。”玄梦将眼一弯,笑意更深,“换句话说,除非你口中的那位谢悼大哥死了,不然是不可能来到这的。” 南遥若有所思,突然冷不丁地问了句:“神仙也不可以吗?” “当然。”玄梦的笑容里全是自信。 他不是在骗人。 这是他与生俱来的力量,也是他虽然年纪不大,却能在如此之多噬梦魇中站稳脚跟的原因。 唐少凌贴近南遥,压低声音:“南遥姑娘,我们合力击杀这玄梦的概率有几成?” “十成吧。”南遥摸着下巴,皱起眉头,“按照他现在的状态,其实我一个人就可以杀他啦。” “哦哦十成啊,那我们不如赌……什么?!十成!”唐少凌差点破音,“那你为什么不动手,你知道猪肝刺身有多难吃吗?就算是在梦里吃完不拉肚子,但也是很难吃的啊。” “喂,你们在那讨论杀人的时候,是不是该避着点我?” 玄梦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他故作难过地抽了抽鼻子:“真可惜啊南遥姑娘,我还挺喜欢你的,没想到你居然想杀了我。所以——什么时候动手呢?” 南遥抬眼看着玄梦,表情严肃地迈步向前,在他面前站定,随后伸出手:“我们交朋友吧。” 玄梦:“?” 南遥:“仙域现在有很多坏人,我的意思是等我们从梦境出去,可能需要你帮忙一起打败那些坏人,所以我们交朋友吧?” 玄梦沉默了片刻,忽然笑了:“好啊。” 南遥露出欣慰满意的表情,转过身对着身后的唐少凌等人比了个骄傲的大拇指:“看,我们不用打架了。” 唐少凌和柳之涯两个人露出世界名画《呐喊》般的表情:“他明显是在糊弄你啊,他现在脸上写着‘想和我做朋友?看我不把你玩死’的凶恶表情啊,所以说这个人绝对会背叛我们的。” 说的有道理。 南遥转过头问玄梦:“你会背叛我们吗?” 玄梦:“不会哦。” 南遥又转过头,再一次露出信赖表情,且竖起大拇指:“他说他不会。” 谁信他啊?! 而且哪个善良的人说话的时候会带“哦”“呀”这种奇怪的尾音,我分明听见了阴阳怪气的语气好吧? 柳之涯放弃挣扎了:“那要他把我们从梦境里放出去。” 玄梦说:“玩够了就会放出去。” 听到这话的柳之涯又开始捂着耳朵尖叫,但还没叫到一半,玄梦就微笑着开口打断了他:“作为朋友,我要提醒你们一下,最后一节课半盏茶后就开始了,如果大家想在我玩够之前活下来的话,建议不要再违反规定哦。” 南宫夜神情严肃,他手按住剑鞘上,一副戒备的字条,压低声音对唐少凌说:“指望那个魔域来的女人果然是没有用的,如果南遥不出手帮忙,我们还有几成胜算。” 唐少凌:“……上课去吧。” 南宫夜:“?” 于是一群人认命地朝着教室赶去。 当然,南遥是坐着加速升级版轮椅去的。 玄梦看着南遥等人的背影,嘲讽似得翘起唇角,眼神中的笑意逐渐冷去。 真是可惜。 真不知道那位南遥姑娘是因为太过单纯因祸得福,还是大智若愚呢? 玄梦还有一个从未有人知道的能力。 那就是寄生反噬。 如果谁在他的梦境里杀死他,那么玄梦的灵魂就会反噬在那人的身上,侵占她的大脑,鸠占鹊巢。 本来想试试一具新的身体用起来怎么样呢。 不过……朋友? 朋友当然是要用来捉弄的,对吧? * 就算是在做梦,南遥上课的时候还是会打瞌睡。 “今日考核大家课业的时候到了,回答问题错误最多的人将会被关进我们仙府的禁闭室中反省整整一夜。” 讲台上,那位提问的仙人面色煞白,双眼几乎被黑色瞳孔填满看不见一丝眼白,他声音刺耳且尖锐,此话一出,本就压抑的课堂更加死寂。 南宫夜左右环顾了一下。 原来不仅仅他们几人被带来了这个梦境,周围还有大于七八人,全都是仙域里的生魂。这些人很好辨认,面色都比那些瘴气化作的傀儡要红润些,眼中充满着不安。 “唐少凌。”仙人喊道,“第一个问题,仙府第三百七十二条规定是什么?”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122节 唐少凌:“。” 仙府有这么多规定吗? 柳之涯闻言赶紧打小抄,刚刚抄好就被仙人点起来回答问题。 柳之涯胸有成竹。 “假设仙府有一个水池,水池连通两个渠道,一个沟渠每刻注入十五斤水,另一个沟渠每刻流出八斤水,八十三天后水池里灌满了水,请问这个水池能容纳多少水。” 柳之涯:“?”什么意思?怎么还有数学问题? 于是柳之涯被罚去和唐少凌一起排排站了。 就这样,三个问题班级后面站了三个人,十个问题班级后面站了十个人。 总之除了瘴气变成的乖乖傀儡之外,活人全都搁教室后面站一堆。 直到仙人点起南遥,他问道:“请问这位姑娘平日里最爱吃什么。” “额。”南遥思索一下,“比较多,选不出来。” 仙人点点头:“回答正确,坐下吧。” 站在后面的一排仙域人全都沉默了。 有人在偏心吧? 肯定是有人在偏心吧? 玄梦似乎有感应般的转过头,笑着地冲着他们吐了个舌头做了个鬼脸,然后大大咧咧地抬起手插话:“仙人,可我记得禁闭室只有一个名额,这么多人可关不进去。” 仙人冷冰冰地说:“所以在这里,我可以给这几位刚刚来到仙域的弟子们一次机会,你们可以互相检举彼此违反规定的罪行,违反规定最严重的那个人,将会被关进禁闭室里。” 互相检举?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南遥觉察到玄梦的意图,转过头看向身边这个撑着一张笑脸,饶有兴致地旁观着这一些的噬梦魇。 “人类是虚伪的。”玄梦感应到南遥的视线,却没有看她,自顾自地开口说道,“他们自以为强大,但却是这么不堪一击。你知道吗?人杀的人,比鬼杀的人更多呢。” “不过——”说到这,玄梦转过头,笑眯眯地看着南遥,“我现在挺喜欢你的,所以会让你活得更久一些。” 南遥冷不丁开口:“所以你被人类背叛过吧?” 玄梦一怔,在片刻的恍惚后又突然暴跳如雷:“谁和你说的?” “我娘。”南遥从灵囊里摸出一杯珍珠奶茶,开始哧溜溜地吸,“我娘还说你属于被辜负后病娇报复社会类型腹黑男,不适合结婚。” 没想到吧。 那本《优质男人攻略手册》南遥还带着呢。 玄梦:“?” 怎么回事? “我怎么不适合结婚了?”玄梦话一说出口立刻反应过来,“等等,谁要和你结婚了?!” “你刚刚说的啊,大概一个时辰之前?”南遥想了想,咽下去这口奶茶,然后故意压低声音模仿玄梦的语气,“等着!我迟早要让你成为我的女人!” 玄梦从南遥口中听到自己说出来的话,尴尬得头皮发麻,他难受到脚趾扣地整个人蜷成一团,痛苦地开口:“不要再说了。” “什么?你已经放弃追求我了吗?变心变的真快。”南遥又哧溜了一口奶茶,“果然是我娘说得没错,这类男人就是不行。” 玄梦可听不得被说不行:“谁说我放弃了?” “谢谢,但我不喜欢你。”南遥认真地拒绝了玄梦。 玄梦双手撑着额头,一股无力感涌了上来。 怎么会这样。 这个小姑娘,怎么会这么强大?他堂堂一个噬梦魇,居然在她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必须要杀掉她。 不对,如果要让她更绝望一点的话……骗她杀掉自己随后鸠占鹊巢? 想到这儿,玄梦换了一副表情。 “你说得对,我的确喜欢你,不忍心对你下手。”玄梦又作出那副温柔的样子,“但是我不死,你就没办法离开这里。我怎么忍心困住你呢?所以你杀掉我吧。” “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我们可是一辈子的好朋友。”南遥拍了拍胸脯,“放心,我会让你好好活着的,就算其余人要杀掉你我也会全力阻拦的。” 玄梦差点没绷住自己的温柔面具,他稍稍咬牙,继续深情款款:“但我只在乎你,只想让你自由。你不动手的话,我可能会杀掉你的朋友。” “不可以哦,朋友不能伤害朋友。”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你打不过我呀。” 陷入僵局了。 玄梦崩溃地瘫软在椅子上。 果然,说话用“哦”“呀”结尾的人类没有一个好东西。 南遥喝完一杯奶茶,望着后排站着的修士们。 其实,不是没有解决现状的办法,但南遥却觉得这不是自己该插手的时候。 尘无心叔叔机关算尽为仙域设下一道劫难,究竟是想要看到什么样的结果呢? “检举我吧。”南宫夜压低声音对唐少凌说。 厉风爵皱着眉头,神色凝重地看着这位自小和自己一起长大的朋友。 唐少凌焦急地拽了拽他的袖子,却被南宫夜压声打断:“快!” “我检举。” 还没等人反应过来,一旁的北冥花举起了手。 南遥托着下巴注视着她。 南遥记得这位姑娘。 她额前画着仙域最流行的花钿,有着柳叶般的眉毛和一双清澈的鹿眼,害羞得时候看上去如此招人怜爱。 她同南遥年纪相仿,平日里上课的时候会摸鱼偷懒,遇见谢悼就会脸颊红红不知所措。 她弱不禁风的,看上去如此弱小,但却也能露出如此镇定自若的表情。 “我煽动南宫夜他们打斗,自己擅自使用攻击类明令禁止的咒术,不敬仙长,多次试图逃离仙府。”北冥花细数自己犯下的错误,声音却没有半点颤抖,“师尊,这些错误足够吗?” “北冥花!”南宫夜沉声打断她。 “我们这些活人如果都被关进去,那就再也找不到离开这里的办法了。”北冥花转过头看他,“南宫夜,你们的法术都远远强过我,如果是你们的话,一定能更快找到出路。我这不是为了救你们,而是为了救自己。” 所以不用自责。 南遥听出了北冥花的言外之意。 她的目光一一扫过这些修士。 年轻的、胆怯的、但却又勇敢的。 尘无心叔叔想要保护的,就是这样的一个仙域吧。 他想要看到的,就是即使失去仙尊,也能依靠自己抵御灾厄的仙域吧。 “真无聊。”玄梦觉得无趣,“看来她们也太瞧不起噬梦魇了,干脆要不然让这个叫北冥花的做个噩梦变成疯子算了,这样应该就没有人再敢做这些幼稚的事情了吧。” 南遥转过头定定地注视着玄梦,随后开口:“抱歉哦。” “啊?” 下一秒,南遥结结实实地扇了玄梦一个巴掌。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汇聚在了她的身上。 南遥高高举起手:“师尊,我打了人了耶,应该不需要关禁闭室吧?” 然后南遥就被关禁闭了。 * 禁闭室里,一片漆黑。 南遥和玄梦对视。 “你居然敢打我?”玄梦说。 南遥:“我提前道过歉了。” “我要让你陷入无边无际的噩梦,把自己折磨成一个疯子。” “我劝你不要这样,我的梦里你只能看到一个名叫谢悼男人在跳四只小天鹅。” 玄梦不相信。 半盏茶后…… 玄梦脸颊通红地结束了梦境:“你这个人难道就没有做过噩梦吗?” 南遥也想不出什么理由:“可能因为我比较乐观吧。” 玄梦突然就崩溃了。 他能想到最折磨人的手段,就是让人在梦中经历这一辈子最绝望的十件事,或者是用十大残酷刑罚狠狠地折磨人。 谁能想到做梦这一套对南遥一点用都没有,用刑罚折磨她的前提又是自己能打得过她。 想来想去,把南遥关禁闭好像相当于给她换了个屋子睡觉。 玄梦接受不了这样的失败。 他一定要让这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跪下来求他。 于是他开始想策略。 想着想着,一个时辰过去了。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123节 南遥觉得无聊,于是从灵囊里掏出扑克牌。 “这是什么?”玄梦被这种从来没见过的东西吸引了。 南遥将牌递给他:“玩吗?要赌钱的。” 玄梦:……虽然不想被这小丫头牵着鼻子走,但是真的好好奇。 一个时辰后,玄梦输得血本无归。 他挫败地双手撑地,捂住自己的心口。 怎么会这样? 自己怎么能在一个女人手中输得这么彻底? 南遥看着玄梦一副要死不活的表情,犹豫许久,忍痛将手中的钱分他一半:“好吧,看在我们是朋友而且我刚才还打了你一巴掌的份上,还你一点钱。” 玄梦:……你一句话进行了好多讽刺啊。 玄梦气得脸颊通红,但摸了摸自己输得空荡荡的兜,还是别扭地伸出手一把夺过那些银票。 算了。 不能欺负这个小姑娘那就去欺负别人。 玄梦站起身准备离开禁闭室,但走到门口才发现……门怎么根本打不开。 “哦哦我设了个小咒术,因为如果你出去把我的其余朋友全杀了的话,我会很苦恼的。”南遥开始洗牌发牌,“所以在明早之前,就委屈你和我待在一起哈。” “开什么玩笑,谁要和你待在一起!”玄梦忽然暴跳如雷,他三步并做两步走到南遥面前,“把我放出去,不然后果你可承担不起。” 南遥分好牌,抬头看他:“不行。” “你!” 玄梦攥紧拳头。 不。 他必须离开。 因为一旦过了三更天…… “让我走,过了三更天的话,我就会不受控制……” “哦哦,你是怕伤害到我啊?”南遥扑哧一笑,“谢谢你。” “我什么时候说是这个意思了。” 玄梦恼羞成怒开口呛她,但看到南遥眉眼弯弯的样子,不自觉地两颊如同火烧。 这小姑娘,真的好讨厌。 但是到底有多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只是突然有一瞬间觉得,这个小姑娘如果在今晚死掉的话,或许他会又开始变成孤身一人。 “既然这样我就更不能让你出去乱跑了,一不小心伤到其他朋友怎么办?”南遥抡起袖子,露出自信的表情,“放心,你要是对我动手的话我会把你打昏的。” 玄梦气急败坏:“别说的这么轻松,我失控起来很恐怖的。” 南遥郑重地点点头:“那我会努力把你打昏的。” “你!” 玄梦被呛得说不出话,卡了会壳后冷不丁地说,“别杀了我。” 南遥:“不会杀了你,你不是答应了要成为我的朋友吗?” 千万不要相信人类。 玄梦看着面前好像半点都没觉察到危险的南遥,突然就希望她不如真是个很有心机其实在装傻的恶女。 这样,他就不会再有半点动摇了。 三更天后。 “……” 南遥用捆仙索把鼻青脸肿的黑化版玄梦一圈一圈绑在柱子上,忙活完这些,她瘫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一抬头,从窗户里看见了外面的夜空。 南遥若有所思,看了眼失去意识的玄梦,又看了看头顶的天窗。 她悄悄咪咪地打开天窗爬了出去,又十分严谨地把窗户关好,随后放松下来瘫坐在屋顶上。 小黄从玉佩里跳出来,有些心疼地看着南遥身上的伤口:“黑化之后的玄梦好厉害啊,我觉得你就该在白天的时候把他杀掉,万一以后他越来越强了怎么办。” “不能杀朋友哦。”南遥敲了敲小黄脑袋,“你看,你每天偷我的桂花糕吃我都没杀了你。” “你不会真的要和他做朋友吧?” “我说话算话的。” “为什么?” “直觉。”南遥竖起食指,“我娘说女人的直觉都是很准的,而且他说的那些生魂死魂之类的,生生死死一听就很厉害,有他当朋友肯定会帮大忙的。” 小黄懒得说教,又怕吵醒禁闭室里的玄梦,于是安安静静地窝在南遥腿上,试图用自己的呼噜声缓解一下南遥受伤后的疼痛。 南遥似乎是想到什么,从灵囊里掏出那片谢悼给的树叶,吹响。 小黄大惊:“你可以吹得响啊?” 南遥很得意:“我今天下午就学会了。” “那你刚才怎么不喊谢悼来帮你打玄梦?”小黄气得够呛,“这样好歹还不会打得满身是伤。” 南遥:“诶?是用在那里的吗?” “不然呢?不然你用在哪?” 小黄话音刚落,就感觉到身侧一股异风流动,它转过头,看见谢悼不知何时站在了南遥的身边。 他的魂魄还没有回到身体里,眼神看上去比白日里见到的更加迷茫了些,像是一具活死人一般在一旁杵着,一声不吭,脸上半点情绪也没有。 南遥转头看着谢悼,笑容一瞬间明媚起来,她指着夜空:“看!星星!” 小黄:“?” 谢悼没有说话。 “没关系的,等你的意识回来了应该也不会忘记吧。”南遥扬起头,“今晚的星星真的很漂亮。” 忽然,谢悼的手搭在了南遥的脑袋上。 一股暖流涌了上来,抚慰过南遥的全身上下,她身上那些细微的伤口都在以惊人的速度愈合着。 南遥没忍住,一双鹿眼湿漉漉的:“呜。” 小黄吓了一大跳,手忙脚乱地用尾巴蹭她眼角的眼泪:“怎么突然哭了。” “因为我突然发现我好没出息啊。”南遥抱着小黄开始嚎啕大哭,“我怎么变成可恶的谢宝女了。” 小黄的毛被南遥哭得湿漉漉的,但它却难得地忍住没有骂人。 南遥是在哭谢悼不在身边吗? 或许不是的。 她好像自己都没察觉到,她在难过,那个交到她手上的,必须杀死谢悼的任务。 南遥哭够了,抽了抽鼻子,拽着谢悼的袖子开始唠叨:“好吧,我给你放假,如果你有机会听得到的话,这次可不要着急忙慌过来找我,我会好好把你的身体带回去的,听到了吗?” “听到了。”谢悼说。 第085章 我·的·宠·物 “你有病吧谢悼。”冥王说。 谢悼有病吧? 谢悼是真的有病吧? 这几日冥界里的死魂骤然增多, 再加上前几日和那个叫南遥的小姑娘见了一面之后,冥王连续几日都精神恍惚,一闭上眼就是那个小丫头聒噪地叫自己的名字。 本来想着暂且放过谢悼和南遥, 让他们在人界安生过几天,没想到今天冥王刚摆好茶具准备美滋滋喝个下午茶,谢悼就打打砸砸一路杀到自己面前。 杀到自己面前的谢悼把手一伸,张着嘴就开始当乞丐:“给我通魂锁。” 通魂锁, 地府的一件神器,功效是能够让人附身在人界内的任何一具躯体上面。 冥王:“你有病吧谢悼。” 搞搞清楚。 我和你是死敌。 你怎么要饭要到这里来了? 一炷香后, 冥王交出了通魂锁。 因为再不给谢悼东西,估计自己接下来一个月就要忙活着如何重建冥界了。 冥王觉得很无力。 谢悼以前顶多算是打架厉害,没想到现在不仅厉害,还烦人, 威胁起人来一套一套的,比如说——“再不给我通魂锁我就把你之前边喝茶边唱山歌唱歌还跑调的事情说出去”。 这到底是跟谁学的啊? 想来想去, 冥王觉得肯定是跟那个叫南遥的小姑娘学的。 不过通魂锁也不是什么强大的宝器, 给就给了,权当是安抚一只野兽。 不过…… “谢悼, 你的神魂怎么……碎成这样了。” “没注意,反正死不了。”谢悼将灵力输进通魂锁里,随后在识海里寻找着自己的躯体。 “通魂锁对神魂的消耗很大, 你这样的状态,顶多只能维持两个时辰。”冥王皱起眉, “你在找什么?”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124节 “找我祖宗。”谢悼没好气的说。 随后, 他的识海里灵光一闪。 找到了。 * 南遥转过头,谢悼的手还安抚似得搭在她的头上,但那双眸依旧无光无影, 没有半点清明。他好像只是习惯性地回应了南遥的话,语气听不出半点波澜。 “你真的在听吗?”南遥试探性地问。 “我在。”谢悼说。 南遥:“现在是白天还是晚上?” “……” 南遥悟了。 这个降智版本谢悼只会回应一些简单的问句,而且也是一些下意识地答案,跟自动回复没什么区别。如果问一些比较难的问题,他就会不知道该作何作答。 小黄很感动:“没想到他虽然失去神魂,也会下意识回复你的话。” 南遥也很感动,并且掏出存音符:“给我免费打十年工可以吗?” 谢悼:“好。” 小黄:“?”你这个人简直是没有道德。 “其实大前天你偷偷藏起来准备晚上吃的芒果血糯米是我偷吃的,你不会怪我的对吧?” “对。” “我前天偷你的钱和柳之涯一起去青楼点男妓给我表演男团舞了,你不介意对吧?” “……” 本来南遥准备趁此机会把之前自己偷摸干的坏事全都一笔勾销,免得那日被谢悼抓包之后死无葬身之地。 但没想到一直乖乖当自动回复的谢悼突然不吭声了。 南遥以为是网卡了,于是又问了一遍。 “南遥。”谢悼咬着后槽牙,“男团舞是吧?” “?” “?!!” 什么意思? 怎么还有人装成自动回复骗人的啊? 谢悼用力揉了揉她的头发,弯下腰同她实现平行,将眼一弯,那双噙着笑意的眼眸里带着些威胁:“男团舞是吧?” 南遥缩了缩脖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在你抱着我的胳膊哭,还把眼泪偷偷抹在我袖子上的时候。”谢悼说,“还有,提醒你一下,我的神魂并没有回到体内,只是想了些办法暂时连接上这具躯体的五感而已。” “可是玄梦说过……只有死魂才能找到这儿。” “是吗?那有可能我现在离死也不远了。”谢悼一副无所谓的语气,“喔,好像是个好消息。” “谢悼!” 听见南遥带着些怒火的声音,谢悼有片刻晃神,他错愕地低下头看着面前气得跟个包子似得南遥。 她很少用这样的语气和自己说话。 南遥伶牙俐齿,一张嘴总能把别人气得半死,但此刻她却皱着眉头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眼眶通红。 她憋了半天却说不出一句话,只能气得边跺脚边找理由:“我给了你这么多灵石,你要是没经过我的同意就跑路的话,我会……我会……” 南遥一时之间想不出什么威胁谢悼的话,但她又很难过。这种感觉像是原本约好了要和人一起去看夜景,于是她坐在长满青苔的石阶上等了一夜,却只等来了早秋的风。 谢悼低着头看着南遥,眼神无奈地在哄一个闹脾气的小孩。 本来刚刚哭够的南遥抽了抽鼻子,又开始抱着谢悼的胳膊开始呜咽了起来,报复似的偷偷摸摸把眼泪往他衣服上蹭,蹭着蹭着被谢悼一脸嫌弃地推开。 就算被谢悼按着额头,南遥还是十分倔强地往谢悼身上贴贴。 “别蹭。”谢悼皱了下眉,熟练地从腰间灵囊里抽出条帕子,往南遥脸上一通乱揉,擦掉她的眼泪,“行了,男团舞的事情算了。” “你立字据。”南遥抽抽搭搭地说。 谢悼将帕子一收,顺手弹了下她的脑门,咬牙道:“再相信你的眼泪,我就改名和你姓。” 明月高悬于夜空,星辰溺于池中。 南遥打了个喷嚏,谢悼下意识地往她身边靠了靠,目光从她的脸上收回。 为什么呢? 这几个月来见过的夜空,好像比他这万年来见过的都要多。 “神魂无法回到体内的话,我没办法发挥自己全部的力量。”谢悼冷不丁地开口。 南遥转过头,宽慰似得拍了拍胸脯:“放心,我很强的。” 谢悼说:“不一样。” 如果只是噬梦魇那倒无所谓,但是显而易见……天神也牵涉在其中。 “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谢悼说,“生魂不能进来,死魂就可以,对吧?” 南遥没有完全明白:“什么?” “如果我的肉身毁灭,我的魂魄就会变成失去躯壳的死魂。”谢悼语气轻描淡写得像是在拉家常,“简单来说,如果捏碎我的心脏挑断我身上筋脉的话,我的神魂大概就能来到这里了。” “绝对不行。”南遥表情严肃,双手摆出一个叉的手势,“想都不要想。” “有什么关系。”谢悼笑了声,“反正我也死不了,过几日或者过一段时间肉身就又会凝聚,不过按照我现在的状态,复活之后大概率会心智大乱,不过你放心,我给自己下了个咒,你是我的雇主,我可不会对你……” “绝·对·不·行。”南遥定定地看着谢悼,“我会把你的肉身好好地带出去的,所以、所以你在外面等我一下就好了。” 谢悼没说话,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他。 南遥往他跟前凑了凑,一双湿漉漉的鹿眼认真地注视着谢悼的双眸:“你刚刚明明答应了我,要至少给我打十年功,不能说话不算数。” “南遥,你刚刚那是趁人之危。”谢悼说。 南遥说:“我不管,反正我不讲道理。” 谢悼一愣,没忍住地笑了起来。 真的,拿她完全没有办法。 南遥不由分说地抓住谢悼的手,将他的小拇指掰出来,强行和他拉了个勾:“快发誓,说你会在梦境外面等我出来,不会搞一些伤害自己的不良行为。” 如果谢悼面前有面镜子,他一定能看到在面对南遥时,他的眼神到底有多么温柔。 谢悼垂下眼:“嗯,我发誓。” 天蒙蒙亮。 南遥看着谢悼眸中的清明逐渐消去,心里就知道大概是他的五感已经离开了这具躯体。 但是……任由谢悼的躯体在梦境里到处跑好像不太安全。 于是她决定,还是把谢悼的躯体给带在身边。 南遥在灵囊里翻翻找找,找到一根红色的缎带,她施了个加固的法术,然后将缎带绑在自己和谢悼的手腕上。她稍微扯了扯缎带,谢悼就会乖乖地跟着她走。 看时辰,玄梦差不多该醒了。 于是南遥牵着谢悼回到了禁闭室里。 半个时辰后…… 醒过来的玄梦暴跳如雷:“这人谁啊?他怎么在禁闭室里?你跟他手牵手干嘛?为什么还在手上绑红线?很好,想用这种方式吸引我的注意让我吃醋对吧?很好,女人,你在玩火。” 南遥觉得很无语。 玄梦这个破妖怪的病怎么一阵一阵的。 小黄同她传音入耳:[理解一下,按照妖怪的年龄来算,玄梦现在相当于一个男初中生的年纪,男生初中的时候都不太成熟。] 南遥并不想让这个不成熟的男初中生对谢悼动手动脚,万一一不小心让谢悼受了伤,从梦境出去之后肯定要被谢悼借机讹钱。 于是南遥只能让谢悼稍稍委屈一下:“这是我的跟宠。” 玄梦脸上写着“疑惑”两个大字:“跟宠?” “是的。”南遥脸不红心不跳,“我的宠物都比较特别。” 纯情男初中生玄梦攥紧拳头,将头一偏,耳根有些微微发红:“你这个人!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下说出这样的话,真是半点礼义廉耻都没有。” 南遥:“……” 南遥:[在吗?小黄。总觉得玄梦好像脑补了什么不对劲的东西。] 小黄:[别问我,那玩意说了的话这章过不了审。] 此刻,一个屋子里两人一鼠一跟宠,各自心怀鬼胎。 南遥和小黄虽然没说话,但眼神在进行着十分激烈的交流,甚至开始用传音入耳吵架。 [你不要命啦,谢悼要是知道你把他当跟宠一定会把你杀了的。]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除非你告密,不然谢悼不可能知道。] [还有你都教坏别人纯情男初中生了,万一玄梦今天心血来潮把梦境改成限制级字母圈内容,你就等着被仙域封杀吧。] [谁能想到现在的小男生思维那么活跃啊!] 此刻的跟宠谢悼:[正在连接中……] 此刻耳朵根都红了的玄梦: 不行。 我如果在南遥面前输了气势,该不会被她瞧不起吧? 我好歹也活了百年,而且还是一只纯种大妖怪,如果在这种情况下气势输了的话一定会被嘲笑的。 不行不行。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125节 我也要呛回去,让这个小姑娘知道我也是不好招惹的。 于是玄梦努力让自己的神色变得看上去波澜不惊,他咳嗽一声,转过头注视着南遥的眼睛,再次勾起唇角,露出他招牌的“妖孽妖怪腹黑慵懒且危险”的笑容。 虽然这人还没开口,南遥就已经开始心梗了。 然后,玄梦开口了:“宠物?既然这样,南遥姑娘,总有一天我也会让你心甘情愿地变成我·的·宠·物。” 重新连接成功的谢悼:“?” 作者有话说:努力链接躯体的谢悼:让我看看南遥又多想我 连接成功…… 玄梦:布拉布拉……变成我·的·宠·物 谢悼:6 第086章 跟宠版谢悼。 在玄梦这句话的回音还没从屋内消散开的时候, 谢悼就已经想到了四十七种杀掉他的办法。 但谢悼觉得应该轮不到自己动手,按照他对南遥的了解,玄梦在半盏茶后会少掉两根小拇指。 然而南遥露出一副见惯不惊的表情, 稍加思索后皱着眉提出意见:“老实说,我还是觉得你昨天那个契约情人的提议更好一些,至少我能够拿到钱。” 谢悼:6 谢悼真的是要被气笑了,他强压下怒火, 抱起胳膊冷眼看着面前的玄梦。 什么意思? 自己才离开没多久,南遥就要去和其它男人做生意了? 玄梦沉下脸, 抬起食指指着谢悼的鼻子:“可以,我可以给你灵石,但前提是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身边不能有这个跟宠。” 谢悼:6 “不行。”南遥犹豫都没犹豫,“半途弃养是不道德的行为, 更何况我真的花了很多钱。” 说到这,南遥又露出十分嫌弃的表情:“我娘说得对, 你果然不适合结婚, 居然连一只小小的可爱的宠物都容不下。” “怎么又提到你娘!”玄梦暴跳如雷,“而且他算哪门子小小的可爱的宠物?” “怎么不算?”南遥朝着谢悼伸出手, “来,牵手。” 谢悼沉默片刻,鬼使神差地递出了手。 南遥握紧谢悼的手, 顺势抱住他的胳膊,随后骄傲地昂起头颅:“看吧, 是不是很厉害。” 玄梦:“?” 玄梦:我可能稍微有那么一点幼稚, 但我确实不是傻子。 “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玄梦如实说。 南遥很生气。 打谢小狗还要看主人呢。 于是南遥说:“好吧,谢悼,表演一个生拆禁闭室。” 谢悼抬了下眉, 瞥了眼气得叉起腰的南遥。 南遥:早就看禁闭室不顺眼了。 谢悼无奈地低笑了声,认命地握住腰间的刀鞘。 唔。 虽然神魂不在体内没办法发挥所有的力量,但是操纵一下这具身体还是没问题的。 于是只一眨眼的功夫,禁闭室变成了凉亭。 四壁如同豆腐块一般,瞬间被工工整整地切开,齐刷刷地铺散在地上。 “看。”南遥说,“是不是很厉害。” 玄梦:……有一点点过了。 “好吧。”玄梦不得不承认这只“宠物”的确有些强得离谱,“所以他是妖物化成人形吗?原本是什么妖怪?” 这下把南遥给问住了。 她头脑风暴了一会儿,拽了拽谢悼的袖子:“小猪小狗小青蛙你选哪个?” 谢悼:……? 谢悼:没一个能选的吧? “哦对,忘了你现在神魂不在体内了。”南遥忽然反应过来,“那我就只能三长一短选最长了。” 谢悼:“?” 这无疑是恶种经历过的最大危难。 这个时候,小黄勇敢地站了出来,它一把捂住南遥的嘴巴,抢先回答道:“小狼、是小狼。” 开什么玩笑? 万一谢悼的神魂回来,知道南遥和别人说他是只青蛙妖,一定会大开杀戒顺带把南遥变成青蛙给卤了的吧? 玄梦虽然是噬梦魇,但好在年轻且智商不高,这么一糊弄,就接受了南遥有个小狼化成人形的跟宠这回事。 当然,也不是玄梦的接受能力强。 主要是南遥昨天还有个瘴气化成的全自动轮椅。 自从见识到了这些之后,玄梦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了。 天色渐亮,晨间的风裹狭着湿漉漉的凉意,更何况玄梦所制造的梦境里四处都是阴森森的瘴气,南遥从灵囊里抽出一条毛茸茸的披风将自己裹起来。 随后她又看了眼身后衣着单薄的谢悼,于是她不假思索地又抽出一条披风,踮着脚给谢悼围起来。 谢悼细微不可觉察地抬了下眼。 玄梦看着南遥这么无微不至地照顾“宠物”,莫名地心声不悦,他别扭地偏过头,使劲咳嗽了几声。 南遥看他一眼,关心地问道:“是不是到用早膳的时间了?我的跟宠也能一起吃早膳吗?可以吧?我记得这可不算违反规定。” 玄梦没来由地一阵恼火,他故意不回答南遥的话,咳嗽的更大声。 “那我先走了。”南遥说。 “等等!”玄梦没忍住喊住了她,“我也……我也很冷。” 南遥沉默了片刻,随后面无表情地开口:“这是你创造的梦境,如果你觉得很冷的话,为什么不把这里变成夏天呢?” 玄梦终于忍无可忍:“为什么跟宠都有披风但我却没有。” 玄梦一只强大的噬梦魇此刻委屈地像是个断了网的男初中生。 可恶的人类。 昨天才说好要当朋友的。 虽然我并没有打算把你当真正的朋友,但是……哎呀可恶!都怪这个该死的女人。 “老实说,我一般也不给别人准备披风保暖。”南遥说着,替谢悼把领口的绑带系紧,“但是他不一样,他是个失去心智生活不能自理的可怜小狼而已。” 玄梦气急败坏。 谢悼心情愉悦。 谢悼:看来成为跟宠也不错。 于是谢悼决定——假装没有脑子。 * 南宫夜等人昨晚彻夜未眠。 噬梦魇所创造的梦境在夜晚时分都是极其可怖的,所以整整一晚,他们都在和瘴气化作的行尸走肉们殊死搏斗,到处捉迷藏躲避那些不成人形的巨型怪物;提防诡异的少女抽泣声和面色惨白的红色新娘。 除此之外,他们还要找到破解玄梦梦境的办法。 因为所有噬梦魇创造的梦境都有弱点,只要找到这个弱点,梦境就会消散。 南宫夜等人忙活一夜,好不容易挨到天亮,每个人都神经衰弱面如死灰。 但是没有人敢懈怠一分一毫,因为南遥为了他们自愿被关进禁闭室,就算是为了不辜负她,他们也必须战斗到最后一刻。 所以清晨时分,一群人东倒西歪地瘫在仙域的公厨里。 “打起精神,你们昨晚都发现了什么?”南宫夜努力撑起眼皮,“昨夜我和唐少凌一起,一直在和一个红衣女鬼缠斗。” “我和北冥花姑娘躲了一夜的无头男尸。”厉风爵打了个哈欠,“相信我,你们绝对不会想知道无头尸体是怎么样说话的。” 北冥花回忆起昨晚,没能忍住干呕了一下。 柳之涯摸了摸后脑勺:“我昨晚在床底下躲着,躲着躲着就睡着了,然后我找到一本日记。” “日记?” 在万众瞩目下,柳之涯掏出那本日记。 日记封皮上写着——《玄梦的日记》 众人沉默了。 “老实说,你们觉得这真的是玄梦的日记吗?”南宫夜率先提出疑问。 “我觉得正常人不会写日记的时候,还会在封皮上光明正大地告诉别人这就是自己的日记。”厉风爵说。 唐少凌觉得很离谱:“首先我觉得这绝对是个圈套,噬梦魇会写日记?谁信啊?” 柳之涯觉得这些人说的很对,于是准备打开日记一探究竟,但还没来得及翻开一页,就被周围的人按下。 “等等,我觉得这绝对是圈套,有可能是一打开就会被诅咒的邪恶书。”南宫夜死死按住柳之涯的手,“我们要小心。” “没错。”唐少凌插嘴,“现在我们最要紧的事情就是去救南遥姑娘。” “喊我干什么?”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126节 南遥的声音远远传来,一行人转过头,看见她朝气蓬勃地朝着他们挥手打招呼,身后还跟着一只……谢悼? 玄梦没有跟过来。 因为他被南遥三言两语气得想要上树,于是决定先和南遥分开,去欺负一下其它人冷静一会儿。 看到谢悼,柳之涯顿时就憋不住了,他飞奔过去一把抱住谢悼开始嚎啕大哭:“谢悼大哥,你终于恢复了,你知道我昨晚经历了什么吗?” 唐少凌没忍住拆他的台:“在床底下睡了一觉?” 谢悼无语。 他没能忍住,伸出手非常轻轻地推了柳之涯一把,然后柳之涯在地上滚了一圈,撞在了了墙上。 谢悼:……唔,神魂不在体内确实不好控制力道。 小黄咳嗽一声,站在南遥的肩膀上向大家解释道:“其实谢悼他还没有恢复,南遥只是觉得任由他没有意识到处跑不太安全所以才带在身边。对了,我们对外口供是,谢悼目前是南遥的跟宠,是一只狼妖化形。” 南遥打岔:“一开始本来打算说是青蛙妖来着。” 众人沉默了。 他们端着碗,不约而同地向后撤了一大步。 “南遥,你确定要把谢悼带在身边吗,毕竟他现在很容易失控。”南宫夜问。 而且就算不失控,万一他突然清醒了知道自己是跟宠……一定会把所有人都杀了灭口吧。 “必须带在身边,因为我得把他的身体好好带回去,而且——” 南遥唇角一弯,从灵囊里揪出一个带小狼耳朵的羊毛帽,踮起脚带在谢悼头上。 太可爱了。 太!可!爱!了! 这种反差带来的视觉撞击,让南遥觉得这么多天来的灵石全都值得了。 她没能忍住地揉了揉那对耳朵,露出幸福的表情:“而且谢悼现在这副样子真的太可爱了,你们不觉得吗?” 南宫夜等人瞳孔地震。 不觉得! 只觉得被谢悼杀掉的理由又多了一个! 只有北冥花露出“虽然可能会死在这里但是值得”的表情,对南遥进行了高度肯定:“南遥姑娘,我懂你。” 现在的北冥花已经放弃了谢悼。 因为经过昨天一夜,她发现南宫夜这款别扭嘴毒男也很不错,关键是比较接地气。 谢悼:“……” 谢悼几乎是咬着牙根才能忍住。 必须,让南遥,给自己,加钱。 “你们刚才在看什么?”南遥坐下,边喝着皮蛋瘦肉粥边加入了几人的对话,“我刚刚好像听到了日记两个字。” “柳之涯找到了一本玄梦的日记。”南宫夜将那本书拿了出来,“但我觉得是陷阱。” “我要看。”南遥眼睛都亮了起来。 “可是……” “但这可是别人的日记。”南遥没办法控制住自己八卦的欲望,“你试想一下,如果你有一天得到了一本书,上面写着谢悼的日记,你会将它烧掉吗?” “不会。”北冥花非常理解南遥,“就算是折寿十年我也一定要打开看看。” 谢悼:6 南遥说:“谢悼应该不会写日记,但是他晚上好像会做噩梦,他做噩梦的时候会蹭人,我和他认识到现在他蹭我胳膊大概有十七次了,别和别人说,这是我们女生之间的秘密。” 北冥花发出尖叫:“下次一定要用存影符录下来给我看看。” 谢悼:“?” 谢悼:我?做噩梦? 第087章 神的弃子。 唐少凌没忍住插了句嘴:“南遥姑娘, 老实说我觉得谢悼大哥那个时候并不是在做噩梦。” 从魔域来到仙域这一路,一行人也算是一起经历了数个夜晚。 但是自从谢悼离开魔域之后,每当他入睡时, 好像就会变得怪怪的。 倒也不是有什么奇怪的行为,只是有些个夜晚,谢悼周遭会被黑气缠绕,那股黑气里还夹杂着丝丝血红。 主要是那团黑气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连一路上纠缠着他们的孤魂野鬼都不敢靠近。 那个时候唐少凌和柳之涯第一次看到的时候差点被吓得跑路,觉得现在的谢悼就像那种话本里即将黑化的怪物, 一睁眼就会双眼通红开始疯批杀人模式。 直到南遥被他们的动静吵醒,她抱着枕头揉着惺忪的眼睛从帐篷里走出来。 唐少凌和柳之涯吓得抱成一团缩在树边,谢悼被黑气缠成了个粽子躺在火堆旁。 “南遥姑娘,快快快逃……” 两人一个逃字都没说出来, 就看见南遥掏出存影符咔咔咔围着谢悼一顿拍。 “谢悼居然也会做噩梦,拍下来明天敲诈他三百灵石。”南遥美滋滋地把符咒揣进兜里。 唐少凌艰难开口:“……这不是做噩梦吧?” “怎么不是?我家附近的小蛇做噩梦就和他一模一样。”南遥说,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 小蛇做完噩梦第二天就变成了九头蛇,还吃空了半座山的灵兽。” 柳之涯吓得脸都白了。 果然, 谢悼要变成妖怪了。 唐少凌和柳之涯弯着腰踮着脚准备偷溜去喊救兵。 南遥将符咒收好,随后又低着头在灵囊里翻翻找找,找出一袋酒囊。她将酒囊靠近火堆, 烤到手背有些微微发烫后才打开。 里面是温温热的甜泉水。 南遥在谢悼旁边坐下,她的手穿过黑气, 托起谢悼的后背, 将水喂进他嘴里。 谢悼身旁的黑气嗅到了南遥身上的灵气,忽然在一瞬间变得失控起来,迎着她的面门劈了过来, 但却在离她鼻尖不到一寸的地方不规则地散开。 有人做噩梦了怎么办? 南遥对此可有经验了。 她在灵囊里翻翻找找,找出一堆安神用的香薰,但她又不知道哪一种气味对谢悼有用,于是把七十八种香薰全都摆在了谢悼旁边。 做噩梦的人还需要一些安神音乐。 一般情况下大自然的声音是最适合安神的。 南遥看了看四周的丛林。 虽然他们现在在森林里,但方圆几里不知道为什么一点活物都没有,安静得只能听到谢悼的呼吸声。 这样不够大自然。 于是南遥抓来了两只鸟妖,要它们用轻柔催眠的声音以一个固定频率鸟叫。抓鸟妖抓到一半发现一不小心抓了个青蛙妖,但是青蛙的声音实在是太吵了,所以南遥就指挥它给谢悼扇风。 做完这一切的南遥心满意足地回到谢悼旁边,又从灵囊里揪出一条白兔花纹的白绒被子给他盖上。 忙活半天的南遥刚准备喝口水,谁知刚一抬胳膊就被谢悼抓住。 他没有睁开眼,眉头依旧紧锁着。 看上去一定是做了很难过的噩梦,不然为什么会露出这么痛苦的表情? 南遥这么想到。 她忽然就想到了鬼刃叔叔。 鬼刃叔叔也经常做噩梦,他一做噩梦鬼狱就会变天,刮风下雨打雷天空变红,然后一群小妖怪就会大喊着完蛋啦鬼刃要杀人啦,随后落荒而逃。 南遇晴对南遥说:“你鬼刃叔叔才不是要杀人,只不过是做噩梦了还不好意思和人说而已。” 所以后来很久,别人都会在鬼刃叔叔做噩梦的时候逃走,但南遥不会。 因为她记得自己小时候做噩梦,害怕的不是噩梦本身,而是自己醒来后发现周围空无一人。 如果鬼刃叔叔醒来之后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应该会非常难过。 谢悼呢? 也是一样吧。 南遥低头看着谢悼的脸,思索片刻后从灵囊里摸出那几张拍了谢悼做噩梦样子的存影符,夹在指尖烧成灰烬。 好吧。 我放弃这三百灵石。 过了一会儿后出于愧疚赶回来准备救走南遥的唐少凌和柳之涯,看到这一地插着花花草草的香薰和像唱丧歌一样的鸟妖们,以及盖着白色被子的谢悼,险些以为南遥把谢悼大哥送走了。 当然,这是后话。 “所以老实说,我觉得谢悼大哥那会儿不是做噩梦,其实是在黑化。”柳之涯说,“黑化,你能理解吗?” 小黄传音入耳:[其实我也想提醒你来着,在魔域的时候,谢悼就已经吸收了过多的杀欲和死魂,所以其实他的身体一直处于时刻会失控的边缘,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还在强撑着。] 南遥说:“在我这儿这种情况统称为做噩梦。” 随即,她又笑了起来:“所以不用担心,我在照顾做噩梦的人这方面可是很有经验的。” 谢悼偏过头看向南遥。 他不做梦。 但他确实有许多次在一片黑暗中嗅见漫山遍野的鲜花,听见过高山鸟鸣和清泉入耳。 原来全是南遥。 原来他曾经那么多次,差点伤害她。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127节 南遥:“而且我发现谢悼最喜欢的香薰味道是致命女人恶毒蔷薇清透款。” 谢悼:“。”怎么就是堵不上你这张嘴。 现在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那本《玄梦的日记》上,他们将这本日记推到南遥的面前,随后纷纷撑开法术防御屏障,随即一脸期待地看着南遥。 在万众瞩目下,南遥打开了这本日记。 但里面却是一片空白。 “什么?一个字都没有?”柳之涯气得抓唐少凌的头发。 南遥刚准备说话,眼前突然出现一道白光,瞬间吞没了她的意识。 等白光渐渐散去,南遥发现自己身处于一片虚无缥缈的黑暗中。 忽然,身后传来阵阵异香,南遥转过头,发现在这片黑暗中生长着一棵繁茂的樱花树,风吹枝动,花瓣散落一地。 接着她听到了玄梦的声音。 带着些沙哑与颤抖,如同梦呓般的声音,在空旷的黑暗中一遍又一遍重复。 南遥眼前出现一串又一串血字,只有一句单调的话,但却重复了千万遍,直到整个漆黑的空间里都被这血红的字占满。 “别抛弃我。” 南遥终于听清了玄梦的声音。 “神明创造我,是为了杀死我。” 血字碎裂开来,变成无数个破碎的画面,朝着南遥奔涌而来。 是记忆碎片。 不知道属于谁的记忆碎片。 “我本来以为仙域会因为那场噬梦魇的入侵陷入至少千年的黑暗,却没想到尘无心座下的琴女居然以死殉道,尘无心反而借由噬梦魇的力量再次突破,这是我的疏忽。” 天界之上,一位神明正在向诸神请罪:“但诸位放心,很快我会有一个新的种子,他会彻彻底底颠覆仙域的一切。” “虚梦,我们相信你的能力。”天神这么回应道。 虚梦。 南遥好像听母亲提过这个名字。 这是一位掌控梦境的神明,在神话故事中,他会为人带来美梦。 但流传至今的神话,永远都只会写神明允许的内容。 画面变化,南遥看到了玄梦。 那时的玄梦稚气未脱,他正在给虚梦展示自己造梦的能力,得意洋洋地挺起胸脯,露出希望被夸奖的表情。 “父亲,我做得怎么样?” 虚梦摸了摸他的脑袋:“你要变得更强。” 你要变得更强。 南遥看见玄梦被那位所谓养父按着头颅,吃掉一个又一个噬梦魇的心脏。他止不住呜咽着,却又大口大口地吞下,然后笨拙地擦去嘴边的鲜血,仰着头问:“父亲,我做得怎么样?” “你要变得更强。” 玄梦原本是个只会创造美梦的噬梦魇。 他的梦美好、稳定、可以抵御一切邪魔的入侵、可以治愈人腐败的灵魂。 这是令人引以为傲的,神灵般的力量。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的呢? 南遥眼睁睁地看着他所织造的梦境一点点扭曲、褪色。 他待在狭小的屋子里,对着无边无际地黑暗一遍一遍练习着,练习着如何用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力量,去创造最可怖的恐惧。 他不喜欢噩梦。 但他喜欢父亲。 屋子的门被打开,一道光透了进来。 虚梦走进来,伸出手摸了摸玄梦的头。 玄梦像是一个渴望父亲认同的孩子:“父亲,我做得怎么样?” “你还能为我做得更多。” 无论是美梦还是噩梦,人们都会从梦中醒来。 记忆碎片不断消散、切换。 少年为了讨好自己敬爱的父亲,做了所有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只为了那只大手可以摸摸自己的头。 直到他意外知道那件事的那天—— 玄梦安静地看着眼前的虚梦:“您创造我是为了让我被尘无心杀死?” 虚梦说:“如果尘无心在你的梦境里杀了你,他也会死。” “那我呢?杀死仙域尊者的罪人,会有神明庇护我吗?” “神明不会庇护妖魔。” “那父亲呢?” 虚梦没有回答。 玄梦忽然笑了起来:“所以我是什么?是儿子?亲人?还是待宰的猪羊?你让我吃噬梦魇的心脏,不是为了让我学会如何保护自己,而是让我变成能够担下罪名的妖魔。你创造我,是为了杀死我?” 所以有一天,玄梦逃离了天界。 他没来过人间。 他所有的记忆都是在血泊和漆黑的屋子里度过。 他遇到一个小姑娘。 遇见她时,她差点掉下水井,她抓着井边对他说:“你救我我就把兜里的糖给你吃。” 玄梦救了她,却发现小姑娘兜里没有糖。 小姑娘说:“这叫美人心计。” 于是玄梦留在了这个村子里。 小姑娘求他给失去亲娘的孩子创造一个一家团圆的美梦,小姑娘在腊月的时候指挥他一起给村里腿脚不好的老人挂红灯笼,小姑娘和他一起上山砍柴却自己偷摸偷懒在旁边嗑瓜子。 村里人会邀请玄梦轮番去家里做客,会在他走的时候往他兜里塞满满一大把花生。 直到有一天,刚下山的玄梦撞上了着急忙慌逃离村庄的村民们。 “有妖怪袭村了,有妖怪袭村了。”村民们踉踉跄跄,浑身带伤。 玄梦想赶回去,但却被一把抓住:“别去别去,妖怪太多了,反正我们都逃出来了,去隔壁镇上就好了,镇上有镇妖符,他们不敢过来。” 玄梦被推搡着护送着村民往前走,走着走着,他问:“那个小姑娘呢。” “她先去镇上探风口了。” 大家说。 大家都这么说。 直到来到镇子上,玄梦依旧没有看到小姑娘的身影。 她在哪? 玄梦问。 村民目光躲闪,只有一个小男孩弱弱地回答:“她还在村子里呢,妖怪来的时候,姐姐让我们先走,她说她跟着你学了些小法术能拖得住。” 玄梦回到村子。 村子已经是一片血海,火光四起,妖怪在这里杀戮过后,只留下了一地狼藉。 玄梦不难找到那个小姑娘。 她躺在村口的女娲石像下,被抽干了精血,整个人如同披着皮囊的骷髅架子。她安安静静地躺在那儿,女娲温柔地望着远方的火海,却没有一寸目光落在她身上。 “我现在也是会法术的了,所以我能拖住他们一会儿,你们先走。” “放心,玄梦马上就回来了,他会帮我的!而且他很厉害的!” 玄梦在小姑娘身边蹲下,拇指擦去了她脸颊的血迹。 人类,是如此渺小脆弱而又不堪一击。 “为什么不告诉我她还在村子里。”玄梦问。 村里人目光闪烁,声音怯懦:“到镇上的路这么远,如果路上我们再遇到那些妖怪的伏击……没有人保护的话,一定会全部死在他们手上的。” “她肯定已经死了对吧,那么多妖怪呢,她肯定撑不了多久,没准我们刚一走她就死了。”村民语无伦次地解释道,“而且她一定是想让你保护我们的对吧,她很早之前也这么说过……说你是会保护大家的仙人。” 人类,又是如此虚伪而又软弱。 玄梦安安静静地坐在小姑娘的尸体旁边。 她知道自己是妖怪。 但她会挨家挨户送甜点,说是自己和她一起做的。 她会到处给村里的老人与孩子编故事,说自己是带来好梦的仙人,还给自己编出一堆打败怪物的恶俗桥段。 她会记住村里每一个人的生日,守着零点的时候往别人门缝里塞礼物。 她说她从小生活在这里,她说村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她的家人,也包括他。 玄梦不知道坐了多久,坐到有妖怪又回来想要捡走没拿完的金银珠宝。它们看到玄梦吓了一大跳,嗅到同为一族的妖气后才放下心来。 “你来晚了,没剩什么好东西了。”妖怪笑着调侃他,“喜欢这个小姑娘吗?来早一点点她还活着呢,村里只剩她一个活口别人都去逃命了,所以想着好好折磨一会儿再杀,没想到她命那么硬。” “命硬?” “是啊,因为她说——” “因为我知道有人一定在赶来救我,一想到还有人那么期盼我活着,就觉得自己千万不能轻易死掉了。”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128节 “谁来救你啊?村民可都跑光了。” “我的……家人。” 人类,又是如此坚韧而又顽强。 玄梦血洗了伏击的妖窟,安葬了小姑娘。 还有谁会期盼他活着呢? 玄梦突然觉得很累,他漫无目的地走着,走着走着就来到了仙域。他抬起头看着高耸入云的山,忽然就想起自己的父亲想让他杀死的那个人。 但玄梦已经太累太累了,累到不想再去创造任何一个梦境。 他只想好好睡一觉。 于是他在一棵树下蜷缩着睡着了,他的妖身埋入地底。 噬梦魇会做梦吗? 妖怪被神明创造,却被神明期盼死亡。 神注视着哪里呢? 没有注视过一个倒在神像下血迹斑斑的少女,也没有注视妖身埋入地底的十六岁少年。 玄梦身旁的树结出数朵樱花。 他睡了几百年。 直到被重新唤醒。 南遥转过头看向身后的樱花树,她走上前,伸出手抚摸着树的纹路:“你是谁?” 有风吹起。 花瓣如同拥有生命一般缠绕在南遥的手臂上,她听见一个温柔的女声:“遥遥,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 “等到梦境快要结束的时候,请你烧掉这本书。”那个声音说,“这是我能为尘无心做的最后一件事。” * 玄梦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要被掏空,有一只巨大的手在他的五脏六腑里揉搓。 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了。 自从他建造这个梦境之后,就好像一直在被谁监视着。 那种感觉……很熟悉。 梦境好像开始不受他的控制,天幕一会儿变成血红色、一会儿又变成一片漆黑、一会儿又重新变得正常。 有一个人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 “借我你的身体,玄梦。” “玄梦,我的孩子,我需要你的身体。” 玄梦的胸腔剧烈起伏,只觉得自己眼前已经出现了重影。他低头看自己的手,眼中却看到无数只虚叠起的手的影子。 那些重影在他的瞳孔中、脑海中化作实体,一只又一只地盖在了他的眼前,直到他眼前的光逐渐消失。 自己的意识好像要被什么东西夺走,一点点抽离体内。 而就在这时—— “玄梦玄梦玄梦。” 南遥的声音瞬间将他的意识夺了回来。 刚才侵入他大脑的外来者好像在躲避什么东西一般,瞬间抽离。 玄梦猛地睁开眼,还没来得及反应,南遥就一溜小跑跑到自己面前,弯下腰用一种“你没事吧”的眼神担忧地看着自己。 她……是来救自己的吗? “你没事吧玄梦?”南遥忧心忡忡地说,“如果没事的话,公厨里的早饭为什么只有粥没有包子,我今天早上想吃蟹黄包,能麻烦给我变一下菜色吗?” 玄梦:死不死啊你。 第088章 咸豆腐脑。 南遥把奶黄包掰成两半, 吃完奶黄的部分后偷偷摸摸把包子皮藏在碗里。她剥了个卤鸡蛋,吃掉蛋白后又偷偷摸摸把蛋黄藏在碗里。 唐少凌大呼小叫说她浪费。 被抓包后的南遥有点心虚,她看着自己那堆没吃完的东西, 又转头看了看身边的谢悼,随后指了指自己的碗:“我特地给你留的。” 谢悼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南遥。 她还没开口他就知道她要放什么屁。 小黄在旁边看得胆战心惊。 欺负无脑谢悼,南遥属实是恶霸。 或许是谢悼的眼神太过冰冷,南遥突然被看得有些心虚, 于是她哭丧着一张脸转过头,艰难地咽下两瓣包子皮和一整个蛋黄。 她被噎得顺不过气, 就又开始指挥玄梦:“快,公厨里再加一个冰豆浆专供窗口。” 玄梦本来就臭着一张脸坐在旁边看着这群人吃吃喝喝,听到南遥这么指挥自己,更是暴跳如雷:“你点菜呢你。” 南遥又开始和尚念经:“我以为我们是一辈子的朋友……” “我不吃这套了。”玄梦抱着胳膊翘着二郎腿, “别来这套,我是坏妖怪, 最擅长的就是背叛朋友。” 完了。 在被压榨了整整一个早上之后, 玄梦学聪明了。 南遥开始尝试另外一套方法:“你对我的爱不过如此。” “我也不吃这套了。”玄梦指了指旁边的柳之涯,“我刚才和他聊了会儿天, 他说你这种行为叫做肯德基我。” 南遥真想杀了柳之涯这个网络冷笑话文化传播者。 她束手无策了,只能默默地用筷子扒拉着碗里的鸡蛋饼,吃着吃着, 就开始小声抽抽搭搭。但偏偏她又不抬头,委屈得像是要把整个脑袋埋进碗里。 但老实说, 坐在南遥腿上的小黄是没看到她一滴眼泪。 玄梦吓了一跳, 下意识坐起来:“你在干嘛?” “扮演一个被朋友伤害并且用恶毒语言攻击后忍气吞声选择原谅一切,只能独自默默哭泣的可怜少女。”南遥说,“不知道有没有用。” 玄梦:“没有用!” 南遥抽泣的声音更大了。 她是不是有病啊!! 玄梦本来是转过头闭上眼睛不看她, 但南遥还没演一会儿,他就有点绷不住了。玄梦的眉头紧锁,有些气急败坏地咬了咬后槽牙,随后泄了气一般地放下自己的二郎腿,伸手往后面一抓。 公厨再一次重新化形,并且多了个冰豆浆桶。 南遥欢呼雀跃,一溜小跑去打豆浆。 玄梦睁开眼,看着南遥的背影。 他的眼神在某一个瞬间突然变得柔和起来,但又想是在透着南遥看另外一个故人,一个伶牙俐齿总是把自己说的哑口无言的故人。 玄梦突然感到一股视线。 他转过头,发现那只所谓的跟宠……也在看着南遥的方向。 玄梦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种眼神。 就好像这个人被困在终年不化的雪山上,山神对他说如果离开这座山,山中生灵都会瞬间消亡。于是他站在那座静寂的山上,遥遥望着山外的灯火,光阴消减,昼夜撕裂,他一直站在那儿。 谢悼似有觉察,收回视线,与玄梦对视。 谢悼的目光很平静,但却莫名地让玄梦觉得被一股压力笼罩,想要不自觉地后退一步。 这是他在神明身上都未曾感受过的压力。 玄梦皱起眉:“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谢悼没有说话,他只是微微抬起下颚,却让玄梦觉得和刚才在南遥身边那个看上去温柔乖顺的人判若两人。 他还是拥有着年轻面庞和明亮双眸的少年,但全是锐气的眉眼像是能在一瞬间将玄梦撕裂成千万条。 杀气。 他从这具根本没有灵力的躯体里,嗅到了强烈的杀气。 玄梦下意识地绷紧全身。 但只一瞬间,那杀气又消散了。 为什么? 玄梦抬头看向谢悼,却见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将视线从自己身上移开,又一次落在了不远处的南遥身上。 在那一瞬间,玄梦忽然就理解了什么。 不管面前这个少年是什么东西,到底有多么强大的力量,此刻都不会给任何人造成危险,因为他和他注视着的、纵容着的,是同一件东西。 南遥在那边和柳之涯因为豆腐脑吃甜的和咸的吵了起来,柳之涯气急败坏地大声嚷嚷着要让玄梦这个梦境主人来定胜负,玄梦不耐烦地站起身骂骂咧咧地朝着两人走过去。 人都走光了,在那边吵吵嚷嚷地围成一团。 小黄站在凳子上看着他们,毛茸茸的大尾巴甩来甩去,它犹豫挣扎了好久,转过头问身边的谢悼:“你现在是有意识的,对吗?” 刚才那样的眼神,绝对不是一具躯壳应该拥有的。 作为系统,小黄接触过形形色色的人,但它还是搞不懂为什么谢悼要装成一副行尸走肉的样子不让南遥知道,是属于恶种的恶趣味,还是想看看她有没有在背后说自己坏话?想来想去,小黄都觉得谢悼没有那么幼稚,那么只剩下一种答案。 或许,他是想看看如果没有自己,南遥会怎么样生活着。 小黄虽然总和南遥拌嘴,但确实是只聪明的松鼠,但这一刻它突然期望自己猜错了,因为如果是这样的话,那项南遥不得不执行的任务,从拯救世界变成了一场彻彻底底的,令人难过的谋杀。 但谢悼没有回答小黄,他抬起食指,笑着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129节 南遥端着满满一盘子食物回来了,她为谢悼挑选了完美的早餐,然后纠结着无脑谢悼吃东西需不需要认喂。 不知道是不是媚修特质,柳之涯总能很快和人搞好关系。特别是在他发现那本日记一个字都没有之后,他就把突破口转移到玄梦本人身上。 “你看,我们同样喜欢咸豆腐脑,四舍五入就是一辈子的好兄弟了。”柳之涯拍了拍胸脯,“作为好兄弟,你不如放我们出去。” “同意。”唐少凌啃着鸡腿说,“老实说你梦里的菜没有仙域烧的好吃。” “对哦。”北冥花提议道,“放心啦,我们不会一出去就翻脸不认人的,你可以来仙域我们班一起上课,我们的仙长教的可好了。” 虽然这群人上课基本不听讲。 “不用担心你是妖怪,仙域会不会不接受你。其实很多年前,仙域魔域妖域三位尊者就谈和啦,如果有心地善良的妖怪来仙域求学,他是一定会同意的。” 一群人七嘴八舌。 唐少凌提议让玄梦加入他们校霸组,到时候校霸组成员每天都要穿同样颜色的袍子,这样走在路上一定很有气势。 南宫夜说可以,但是出去之后一定要先报复一下玄梦,不能让他以为我们这些老牌校霸是好欺负的。 玄梦听着这群人吵吵闹闹,差点就绷不住了,好在南遥现在正在喂谢悼吃蛋糕,不然她一开口,能比这一群人叽叽喳喳还要聒噪一些。 几次玄梦都被吵到差点想要掀桌子让这群人全去禁闭室,但不知道为什么,尽管他脑子里这么想的,可是心里却一点火气都没有。 他搞出这么个荒谬的学院,控制瘴气成为千千万万那仙域弟子,或许是因为他就想这样生活在热热闹闹的人群当中,像所有十六七岁的少年一样。 现在呢? 玄梦撑着下巴,抬起头看着因为要给组合命名而差点打起来的唐少凌和厉风爵,忽然没忍住地笑了声。 好像这个梦境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但是他们说的……仙域尊者。 等等。 自己不就是为了对付仙域尊者尘无心,而被神明创造出来的妖怪吗? 难道说,难道说…… 玄梦好像突然被点醒,他瞳孔剧烈震动,忽然觉得背脊发冷。他不由地低下头,攥紧拳头。 神界要动手了。 曾经目睹过的杀戮画面一一在玄梦眼前浮现,他想起了一个又一个死在自己眼前的人。 不行。 绝对不行。 既然这样的话……绝对不能让他们离开这里,对于他们来说,比起梦境,外面的仙域更加危险。 “玄梦,玄梦?”有人喊他。 玄梦忽然站起身:“开什么玩笑?” 众人噤声,目光齐刷刷地看向他。 “我可不会随随便便把我的玩具放出去,以为三言两语就能打发我?太天真了吧。” 玄梦说出这话的时候脑子是一片空白的,但他知道自己该怎么说,那些话下意识地就从脑海里滚出来,他知道很伤人,但他说着说着,自己也难过了起来:“像你们这种人,稍微给点好脸色还真以为配成为我的朋友了?” “在我没有玩够之前,没有人可以离开这里,而且如果不怕死的话,尽管——” “玄梦。” 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说话的南遥突然开口,她头一次没有笑眯眯地去哄人开心,而是平静地说:“我知道了。” 在那一刻,玄梦突然很难过。 自己真的说出了很伤人的话对吧。 但是还是有那么一刻,希望被谁挽留。 人是很矛盾的东西。 妖怪也是这样吗? 玄梦转过身,朝着大门的方向走去。 但没走几步,玄梦突然感觉胸腔的心脏一阵绞痛,那股熟悉的感觉卷土重来,他耳畔又一次响起了虚梦的声音,一声一声,不断地要求他把自己的灵魂交给他。 开什么玩笑。 玄梦眼前逐渐模糊了,但他没有停步。 必须要走出去行,这里是他构建的梦境,从这里走到大门只需要十七步,他是天赋异禀的噬梦魇,他会离开这个食堂,然后再次将自己的梦境割裂。那个时候,这所食堂会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他会在这里创造喝不完的冰豆浆以及热腾腾的奶黄包,当然不要忘记豆腐脑,但是他只会给他们留下咸豆腐脑。 玄梦心想,我被养了我十几年的神明欺骗过,也被相处了半年多的人类骗过,那群人狡猾而又伶俐,没准也是在骗我。但好像又无所谓,毕竟我昨天也欺负过他们,这么一算如果他们真的骗我做朋友的话也算是扯平了。 所以—— 玄梦抬起头,朦胧间看到了门外的阳光。 那就创造一个,这么多年来,他从未创造过的美梦吧。 第十四步。 但他听见了铃铛在身后响起的声音。 他都能想象的到,那个小姑娘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撑着膝盖痛骂自己跑得快,然后又开始插科打诨地提出一大堆奇怪但却不令人讨厌的要求。 但这次,他必须—— “坚持到这里就算了,玄梦。”虚梦的声音如同不可挣脱的紧箍咒,“我的儿子,这些年你的确学到了很多东西,也成长了很多,所以我感谢你,让我用你的身体亲手杀掉这个阻碍我们神界计划的意外。” 意外? 他说的是南遥? 玄梦下意识地想让她快走,但是喉咙却仿佛被死死扼住。 第089章 再见啦。 为什么要救玄梦呢? 南遥没有因为死亡而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前, 人生一大半的时间都是在孤儿院里度过的。 那个时候一群小孩都会挤在电视机前等着动漫开播,占据南遥幼年最多记忆的动漫就是海贼王。 她想有一天也能逃离这个地方,搭上一条船去很远很远的地方旅行, 遇到一群朋友,然后带领着自己同伴们打回孤儿院,在那个总是会欺负人的院长老头头上画满小乌龟。 可南遥不是像路飞那样热血善良还拥有恶魔果实的笨蛋,现实的世界里也没有一条大船。 她慢慢长大、被人领养、见识过了形形色色的人、最后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因为一辆飞驰而来的车离开了那个世界。 她觉得她的养父母应该会伤心一阵时间。 因为他们早就谋划好了在南遥长大成人之后应该拥有怎么样的人生, 现在她不在了,他们应该会很难过自己的投资打了水漂。被车撞死的不是南遥, 而是他们家小男孩未来的首付。 南遥在孤儿院的时候,多数时间都是躲在橱柜里度过每个晚上。 她很久就意识到,世界上不存在会无缘无故拯救自己的骑士,但偶尔还是会幻想眼前的橱柜突然被打开, 一群形形色色的同伴扛着各式各样的武器朝她伸出手,说:“来吧, 我们已经打败了这里所有的坏人, 现在要不要加入我们去别的地方探险?” 但是现实就是,南遥总会在衣柜里睡到被脾气暴躁的管理员揪着耳朵拉出来。 所以为什么朝玄梦伸出手呢? 可能是因为透过他, 南遥又看见了许久许久之前那个紧闭着的衣柜。 每日小心翼翼地擦拭地板也会被喝醉酒的院长殴打的自己。 桌上馊掉的饭菜,养父不善的目光,养母的发泄与苛责, 和嬉皮笑脸剪去自己头发的男孩,以及想要逃走时怎么都登不上的那辆火车。 这一切都漫长得恍如隔世, 但南遥无论过去多久, 都会想回到那个时候,拉开那扇衣柜的门,然后对里面的人说:“来吧, 我们一起走吧。” 也还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 在来到这个世界第四年的时候,尘无心他们总会争相在南遥面前比赛谁送的礼物最合心意,南遇晴女士会举着扫把将这三人赶走,叉着腰在门口叫着“再送奇怪的东西就扫地出门。” 有一天尘无心偷偷变了个纸鹤潜入南遥家,问她想要什么礼物。 但南遥确实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 于是她想起了自己曾经在看动漫时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说自己想要一搜能上天下海还会遇到人鱼的船。 这三位尊者什么宝物都能弄来,但不会造船,于是三个人凑在一起着急忙慌地忙了七天,最后临时拼出个千奇百怪的船拉到南遥家门口,船上甚至还栓了个深海来的鲛人。 南遇晴气急败坏,拿扫把把他们仨扫地出门,还叫他们赶紧把鲛人皇子送回深海里。 南遥伸出手戳了戳这个模样千奇百怪的船,心里想着这东西一点都不像漫画书里画的那样。但随即又想到,其实她最大的愿望,其实在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时,就已经得偿所愿了。 所以她一定会守护这一切。 虚梦已经完全控制了玄梦的身体,他看着面前的南遥,一时之间觉得这场对峙有些滑稽可笑。他是位列封神榜的神,而面前这个小姑娘还未激发那条血脉,此刻渺小得在生死薄上都是不起眼的一行,她到底是凭借什么敢站在自己的面前? 于是虚梦干脆就嘲笑出声:“你在我面前不堪一击。” “我知道哦。”南遥说。 “那你怎么还敢……” “可能因为我或许真的是个善良热血笨蛋。”南遥摸着下巴仔细思考了一会儿,“原来我不是恶毒的坏女人,看来小黄之前对我的判断有些偏差。” 虚梦一时之间哑口无言,他完全无法理解这个小姑娘,就好像她现在在自己面前分明只剩下一口气,但她却能镇定自若地用这口气讲笑话。 或许是因为南遥真的很特别,特别到虚梦想给她一个机会:“本来是冲着杀你来的,但如果你不想死,我倒可以给你另外一个选择,没准你还可能有机会位列封神榜之上。” 如果用南遥去威胁那三位尊者,事情将会变得简单很多。 “我拒绝。”南遥轻声说,“其实来救玄梦不仅仅是因为我是热血笨蛋啦,还有就是我真的非常非常非常喜欢尘无心叔叔他们。” 玄梦虽然被虚梦控制身体,但他却依旧保留着神智,他被困在躯壳中,通过自己的眼睛看着面前这个渺小而又微不足道的少女。 就算这么说,你怎么可能战胜虚梦啊,你只是在送死。 但他发觉南遥也在盯着自己,她长得很讨人喜欢,认真看着人的时候眼睛弯弯带笑。玄梦突然发觉,南遥不是在和虚梦对视,而是在和自己对视。 玄梦想起来了刚才在食堂里吃东西的时候,南遥莫名其妙塞给自己一串手链,说这是“朋友的友谊手链”,现在那串手链还带在自己的手腕处,微微发烫。 玄梦醒悟过来,南遥的确是在送死,因为这串手链被下了死咒。 她早就知道自己的秘密。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130节 她会被死咒反噬,玄梦的意识会从自己体内离开附身在杀死自己的南遥身上,然后虚梦也会再也无法控制他。 毕竟虚梦控制玄梦最重要的一环,就是这具身体所流淌的血脉,而不是神魂。 值得吗? 南遥也在想,值得吗。 她并不是没有选择。 比如抛弃掉小黄、谢悼,回到母亲在的那座山,撒一个小谎和她一起拿着钱躲在深山老林里,等着一切的风波过去之后再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 她会因为三位叔叔的死亡难过一会儿,然后再被时间抚平伤疤。 她的资质很好,一定会有极高的修为活上许久,没准有一日还能飞升成神。 但怎么可能呢? 她怎么可能会有任何一个瞬间,回想放弃这三位明明五音不全却还是会卡点给她唱生日歌的叔叔呢? 让她想想。 魔域的间谍已经铲除了,夜隐叔叔有能力控制好哪里的局势。 仙域……神界是打算用玄梦对付尘无心叔叔吧?所以必须替玄梦摆脱神的控制,再加上自己如果替玄梦而死,那他就欠自己一个大人情。他肯定不会对无心叔叔动手,没准还能帮到忙,毕竟除了虚梦以外,没有任何神能进入玄梦制造的梦境。 没了这件培育已久的武器,仙域会安全很长一段时间。 妖域呢? 鬼刃叔叔的话,一定没问题的,他的性格才不会管妖怪的死活。而且他很特别,除非是谢悼下手、或者自己想死,不然神是没有杀掉他的机会的。 那谢悼呢。 他现在有朋友啦,修仙界的人都能活很久很久,所以他有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孤单单一个人了。 但南遥突然有点难过,她没有准备杀掉谢悼,哪怕她知道,这可能是唯一的解法。 她是不是这段时间太不努力了?明明努力想啊想啊,还是没有想出能让谢悼变成正常人的方法。 但没关系,如果自己出意外了,紫铃会留给他。 这些父亲给自己的遗物。 虽然没人和她说过,但南遥隐隐约约感觉到,这个紫铃和冥界隐约有些关联,但却没有鬼气与阴气,它能在无形之中调和人的情绪,令人神魂清明,甚至——或许还有逆天改命的用途。 虽然对谢悼来说不一定有用,但只要他每天吃得饱饱睡得好好、多多运动多和人社交,加上紫铃养生,肯定能保持健康的精神状态! 南遥这么想着,也没有片刻犹豫地使用了死咒。 手链上的每一颗宝石都绽放出了红光,虚梦这才意识到不对劲,他诧异地抬起右手,但此刻已经为时已晚,他无法使用灵力去切碎这串手链。 就在那红光即将吞噬一切的时候,一把长刀穿过黑雾,刃光精准的擦过那串手链,将其一分为二。长刀在半空转了个圈儿,折回到出刀那人的手中。 南遥认得那把刀,她猛地转过头,看见谢悼。 谢悼胸口有个血淋淋的洞,他惨白的皮肤上布满了蛛网一般的裂痕,好像整具身体只要被碰一下,就会如同炸开的瓷娃娃一般碎成千万片。 他们对视着,谢悼安静地看着她。 他这副模样无疑是可怖的,血在他脚下好似汇聚成一团漩涡,漩涡中时时刻刻都会出现一只又一只血手,将他拉下深渊。 他的皮肤逐渐被剥落,越来越像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即使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都可怕得像是随时会抬起刀斩断她的头颅。 这么相比起来,南遥就显得过分乖巧干净,那张没有沾到一滴血垢的脸,像是不谙世事的少女正在面对着深渊怪物。 黑雾在被谢悼劈开后,逐渐散去。 周围多了许多人,南宫夜等人原本找急忙慌地想要进来帮忙,但却不约而同地愣在原地。 此时的谢悼模样太为恐怖,恐怖到他们一瞬间都在想同一个问题—— 他会不会杀掉南遥? 其实原本就该这样。 谢悼是个纯纯粹粹的恶种,他应该早该杀掉所有人千百次。 但现在这个皮肉鲜红,半人半鬼的谢悼缺只是安静地看着面前的南遥,然后温柔地笑了,只是那笑容在如今这张脸上,难看到有些瘆人。 只是他的声音却还是一如既往:“抱歉。” “我收回我的承诺。”他说。 南遥没有一刻害怕过谢悼,除了这一刻,她前所未有地害怕,前所未有地害怕谢悼离开。 早该发现了吧? 南遥一直在拼命,拼命去挽留着被神明判处着死刑的亲人们。但那头同样被判处了死刑的怪物,在什么时候开始,就一直心甘情愿地跟在她身后,将自己的心脏一次又一次捏碎,去成全她想要的未来。 但你会选择他一次吗。 怪物不会问她这个问题,因为他一直很乖地没有给出南遥任何选择。 他自己做了选择。 谢悼提着刀,从南遥面前经过,走向虚梦的方向。他所经过的地方,留下长长一道血痕,他甚至刻意在路过南遥的时候侧了侧身,因为担心如果她最喜欢的这件衣服沾了血,会不会又气得睡不着。 他马上会弑神。 然后呢? 如果这一次意外能把自己折腾死掉,可能是件意料之外的好事。但他大概率死不了。不过他的肉。体已经全毁啦,就算再次复生,也只会如神界所愿变成一个被暴戾和杀欲充斥的怪物与混蛋而已。 但好在他已经想好办法,他给自己下了血咒,即使自己完全失控,他的力量也不能伤害南遥一分一毫。 他花了大功夫拜托了自己老仇人冥王,在这个梦境消失后将自己的神魂镇压在妖界深渊之处,这样即使自己失控后突破封印,南遥没准也找到了能杀掉自己的办法。 恶种还没有彻底诞生。 镇压一个没有任何反抗欲望的谢悼,应该不是一件难事。 嗯。 差不多将一切都算好了。 他会留下这把刀在南遥身边,即便是神明也不敢在他刀的庇佑下对南遥下手。 他把南遥曾经给他的所有灵石,都藏在她的床底下,虽然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怪物,但做生意这方面得讲良心,他先失约,钱理所应当奉还。 还有什么呢? 谢悼的意识已经开始逐渐混乱了。 他的长刀刺穿虚梦的神魂,他的皮肤脱落只剩下血淋淋的红肉,他的经脉逐渐碎裂,神魂也被迫从身体里抽离。 应该不陌生这种感觉吧? 毕竟他从小都是这样的怪物,恶劣地将神明的心脏捏碎坐在高高的云端大笑着看他们嚎啕痛哭,躺在高高的山坡上看着满天的星星但下一秒却将整座山头烧成荒芜,没人教你怎么做,从你诞生开始,他们就想杀掉你,所以你理所当然地杀掉他们,百倍千倍地报复回去。 所以你活该啊。 活该没办法见到南遥碎碎念时说的那个在打跑所有坏人之后,要在仙域的山坡上建一座带游泳池的大房子。活该没有办法参加南遥说的那场,把所有亲朋好友喊来唱歌打游戏喝果汁的庆功派对。 因为你就是导致山坡被烧成荒芜的罪魁祸首。 虚梦的神魂碎在谢悼的刀下。 谢悼低头,看着自己只剩血肉的双手,忽然发觉有人走到自己的面前。 是不是应该再道个别,顺带再安慰一下她? 谢悼心想。 但是他已经发不出声音了。 如果最后—— 还没想完,南遥踮起脚抱住了他。 好了。 谢悼笑了声。 再见了,任性的大小姐。 第090章 无心。 谢悼要走了。 南遥无比清楚地知道这一点。 谢悼仰面躺在南遥的怀中, 头顶漆黑的梦境产生无数道裂痕。天光从密密麻麻的缝隙中透了出来,四周好似随时可能崩塌。 南遥那身漂亮的紫色裙子全染上了谢悼的鲜血,她跪坐在积血中, 下意识地想要擦去谢悼只剩一半面皮的脸上的血垢。但是她双手已经沾满鲜血,即使再小心翼翼,也只能将他的脸越蹭越脏。 她突然手忙脚乱了起来,笨拙地扯起袖子上唯一一块干净的地方去擦被自己弄脏的地方。但谢悼的左臂已经出现了如蛛网的裂纹, 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碎成了血沫。 南遥的双手颤抖了起来, 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割破了自己的掌心,握住谢悼的右手,将自己的鲜血源源不断地输进他的体内。 但谢悼的力量太强了,南遥输进去的鲜血就像被吞进了无底洞, 他身上碎裂的部分一点点加深,但又被南遥的血勉强填补起来。可以断定的是, 只要南遥一松手, 谢悼的整具躯体就会变成粉末。 “够了!南遥!”柳之涯最先发现不对劲,他顶着灵力掀起的狂风涌动朝着南遥走去, “你救不了谢悼的,再这样下去你只会被他抽干身上的血。” 南遥知道吗? 南遥当然知道。 但是她怎么可能放弃谢悼呢。 她运气很好,所以总觉得只要自己不放手, 没准下一秒谢悼就会睁开眼,露出那副欠揍的表情笑话她一通, 然后再敲诈走一兜灵石。 在那一瞬间南遥想了很多很多, 她知道自己在流泪,因为她的眼前已经模糊到看不清谢悼的脸,她的回忆已经飘到很远很远, 远到许久之前的那个黄昏,谢悼穿着一身黑袍坐在酒楼里,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大发雷霆。 其实他不必和自己玩什么过家家的。 他不需要装成一个恶劣的奸商、不需要和自己玩什么主仆戏码、不需要每天为了那几块灵石和自己插科打诨。 他身来就是可以毁天灭地,或者是收万物于囊中的怪物。 可谢悼现在躺在这儿,他捏碎自己的心脏剥开自己的皮肉,然后做的第一件事,是努力露出一个不太吓人的笑容对自己说抱歉。 柳之涯伸出手想要拉她,南遥外放出灵力将他隔绝在几尺之外。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131节 她渐渐感觉到自己的脱力,于是她俯下身,将双手压在胸膛处,耳朵贴紧谢悼的胸腔。她想重新听见谢悼的心跳,就好像下一秒就能感觉到他无奈地拍拍自己的脑袋。 但这些都没有。 因为一把刀拦腰砍碎了谢悼的身体。 只这一刀,那具本来就千疮百孔的躯体碎成粉末。 南遥忽然崩溃,抬起头看向那罪魁祸首。 那把刀的刀柄上篆刻着鬼面修罗,即便在没有沾血时也会透着使恶鬼不敢靠近的杀气。 这是谢悼的刀。 他给它取名叫逐生。 在没遇到南遥之前,谢悼是不喜欢随意抽刀的。因为这个世上陪他最久的就是这把刀,他们一起经历过无数场天灾人祸,陪着谢悼将天界地府闹了个天翻地覆,再一同被封印成百上千年。 现在这把刀却砍碎了谢悼的肉身,随后像被驯服的猛兽一般,安安静静地落在南遥面前。 “你疯了?”南遥号啕大哭起来,她崩溃地想要抓住什么东西发泄情绪,但双手颤抖到抓不紧任何东西,“你是谢悼的刀啊。” 刀嗡嗡地震着,那刻着鬼面的刀柄闪烁着红光。 “我不要你,我不要你。”南遥抓住手边的刀鞘扔了出去,崩溃得泣不成声,“你去找他,你找他。” 但事实是,许多东西即便是你哭得声音再大也不可能回来的,就像年幼时那只生了病躲在角落里,第二天变得冷冰冰的小猫咪;就像关在笼子里,没过几天就会死掉的公园里的小兔子。 柳之涯离南遥最近,但他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他突然想起不知道多久以前,南遥心血来潮想做叫花鸡,结果又觉得守着厨房无聊,把烂摊子甩给他和谢悼,然后招呼着一群人上山去偷师尊种的蘑菇。 柳之涯是很佩服谢悼这个对厨房一窍不通的人,居然会老老实实地守厨房。 于是柳之涯心血来潮,打起做谢悼生意的主意:“谢悼大哥,你是不是喜欢南遥姑娘?如果你喜欢南遥姑娘的话,我可以负责帮你追到手,还会顺带附赠清扫她身边那些莺莺燕燕,价格公道合理,要不要考虑一下?” 谢悼抄着手看他一眼,随后收回视线。 在柳之涯以为谢悼懒得搭理自己的时候,突然听见他问:“我不知道什么叫喜欢。” 毕竟恶种没有喜欢这个概念。 这可难倒柳之涯了。 于是他绞尽脑汁,举了很多个例子,比如白素争移山倒海救许仙,结果谢悼说世上不可能有他打不过的和尚;然后他又讲了梁山伯与祝英台,结果谢悼说无法共情,因为如果是他,这个故事里一半的人都已经死了。 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到谢悼这里全都变成恐怖小说,柳之涯累得气喘吁吁,怀疑谢悼在抬杠。 被逼到没办法的柳之涯气急败坏了:“这样吧,比如说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一个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混世魔头。” “有一天这个大魔头心情不好,准备去毁天灭地让整个人界为自己糟糕的心情来陪葬。” 谢悼看他一眼,听出是在说自己,但他没打断。 “在毁灭世界的路上,大魔头遇到一个不讲道理的小姑娘。小姑娘对他说‘我看你身手不凡,给你十块钱当我的保镖吧’,结果他就真去给她当保镖,还把自己杀人的刀拿去帮她切绑在点心盒上的绳子,一天到晚干过最血腥的事情就是给她杀鸡炖蘑菇。关键是他还不敢对人家发火,因为怕这小姑娘跑去找别的保镖。一般这种情况,这个混世魔头就完蛋了!” “哦。”谢悼没发火,只是漫不经心重复了一遍,“原来我完蛋了。” 除此之外,他好像还说了句别的什么。 是什么来着……? 柳之涯晃晃脑袋,记起了那句话—— “她才没有不讲道理。”谢悼说。 这是真完蛋! 彻彻底底完蛋! 现在看着这一地狼藉,柳之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一语成谶。 他看见南遥跌跌撞撞地站起来,又捡回被自己丢掉的刀鞘,小心翼翼地将这把刀抱在怀中。小黄小心翼翼地跑到她旁边,摇着毛茸茸的大尾巴,却没有说一句话。 小黄突然在想,南遥到底是不是幸运的小姑娘。 她上辈子倒霉透了,没人爱她。 她这辈子太好运了,所有人都很喜欢她。 但她为什么还是这么难过? “不对劲。”玄梦忽然开口,“梦境不受我控制了。” 地动山摇,南宫夜等人又开始紧张起来:“什么意思?” “是虚梦,他是掌管梦境的神明,他虽然刚才被杀了,但是他神魂碎裂时的冲击对仙域所有的梦境都产生了巨大的影响。”玄梦焦急道,“如果没办法及时消除冲击,所有在梦中的仙域都会神魂具碎。” 但已经来不及了,玄梦话音刚落,无数强烈刺眼的光从头顶的裂缝中穿透进来,带着火辣辣的灼烧感,如同一根一根的刺,无孔不入地扎了进来。 那力量强大到所有人都下意识地闭上眼。 而就在生死一瞬间,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南宫夜看了看自己毫发无伤的手,错愕地抬起头,才发现自己身旁撑起了一道白色的屏障,像是一个温暖而又强大的蛋壳,抵御下了所有的攻击。 他转头看向身边的其他人,无一例外的,他们都被一道道屏障庇护着,而所有人身上都绑着一根细细的线,这根线冒着金光,末端不知道蔓延到何处。 南遥伸出手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线。 是尘无心叔叔的力量。 在所有人看不到的地方,这些线所汇聚的终点,只有尘无心在那儿。他紧闭着双眼,原本如墨色般的头发已经全部变得花白,他像是强大而又稳固的树根,支撑起千万条脉络,任由每一根枝叶从他体内汲取养分。 他坐在那儿,安静地坐在那儿,却让人能够确信,只要有他在,没有任何力量能够伤害仙域中的任何一人。 南遥忽然想起那本写着玄梦名字的日记,想起那个奇怪但却温柔的女声。 “等到梦境快结束的时候,请你烧掉这本书。” 她想起这句话。 于是南遥从灵囊里掏出这本日记,用灵火将其烧掉。 随风散去的灰烬化作一瓣又一瓣的樱花,花瓣拂过的地方,那原本锐利而又带着攻击性的光芒瞬间消散开来。那花群顺着风,一路飘进一个又一个梦境中,像是慈悲的神明终于舍得投下怜爱的目光。 “这是……琴女的力量。”玄梦皱起眉,“我听别的噬梦魔说过,琴女是仙域中最擅长运用梦境能力的仙人,她还活着的时候,噬梦魇和仙域的关系一直很好,直到有一天……” “琴女?不是早就牺牲了吗?”唐少凌问。 “或许她的力量一直残留在这里,守护着仙域。”玄梦觉得这股力量很熟悉,就好像是在几百年前,自己在筋疲力尽时来到这里,所感受到的温暖力量。 也就是在这股力量下,他做了这辈子的第一个美梦。 花瓣顺着风温柔地穿过一个又一个梦境,最后留下一片花瓣飘到尘无心面前,那花瓣兜兜转转,幻化出一个模糊的虚影。 “好久不见,尘无心。” 尘无心缓缓睁开眼,那双湛蓝的双眸,此刻却看不到半点清明,他的语气带着些茫然:“你……是谁?” 琴女许久没有说话,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见她的声音:“这样透支自己的力量,你会失去所有记忆与自由、忘记自己的过去与未来、变成一个没有神智的神器,你会一直被囚禁在这儿,直到被人遗忘。这么做,真的值得吗?” 尘无心或许听懂了,但或许已经听不懂了,他缓缓闭上眼,直到琴女的力量即将完全散尽的时候,她才听到他开口。 “我心匪石。”尘无心说。 琴女一瞬间就看到了许久许久之前那个尘无心,少年恣意的尘无心,仗剑不知天高地厚的尘无心,从未改变过的尘无心。 “对不起。”琴女说,“一直以来,都很对不起。” 琴女的力量消散了,梦境也一个又一个消失。 南遥看着眼前的花瓣枯萎、坠落,她下意识地伸出手,花瓣在接触到她肌肤时瞬间碎裂开来,幽幽紫气钻进她的脑海中。 南遥看见了许多东西。 许多过去。 * “尘无心是谁啊?凭什么他就天生剑骨定能稳坐仙尊之位了?我这么几千年也不是吃素的。” “喂。你就是尘无心吧?敢不敢上擂台?谁不去谁就是小乌龟。” “我靠,你是人吗你?这次不算,下次再来!记住小爷的名字,小爷叫龙炎,这名字帅吧?别不信,我们族人可是都身负龙血的。” “谁他妈告诉你我大名叫龙小壮的?琴女,是你告的密吧?” 红衣少年从来不知天高地厚,他常年束着高高的马尾,腰间一把龙纹佩剑,总是在尘无心修炼时蹲在他窗户上吵吵嚷嚷,要和他上擂台再比试一把。 他很狂妄,打输了不知道多少次还嘴硬。 虽然嘴上骂骂咧咧,但在诛邪大战时永远站在尘无心的身后。他说尘无心这个东西就是狂妄自大,哪天被人背后阴一刀都不知道,所以自己就只能大发慈悲给他当个后盾。 “龙炎小孩子心性,你无需同他计较。但是尘无心,虽然你剑术高超,但心性却是还需要磨炼,一个下午一条鱼都没钓到,说出去的确有些丢仙域的脸。” “怎么叫耍赖呢?我可没说要连成几子才算赢。你看,我这是在教导你,人心难揣测,别总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什么?赌的钱当然要给我。” 紫衣青年看上去温柔亲切,但实则一肚子坏水。 他为了贪酒,总会三言两语打发龙炎去缠着尘无心切磋,自己趁着两个人打架的功夫溜进地窖里偷酒。 他倒是很像他的名字,易酒。 易酒看上去一副正派的模样,诡计最多,每次仙人们在酒窖里找到醉醺醺的他,摇醒他贴着他耳朵说:“邪魔打进来了!” 然后易酒醉醺醺地伸手一指,看似随意地在沙盘上拨弄几下,却从未打过一次败仗。 “这只麒麟幼兽从此以后就是你的坐骑了,你放心,它忠心护主,而且十分通人性,就是有些挑食,你可千万别给它喂猪肉。” “哎呀,尘无心,你的麒麟兽又被龙炎在角上绑满蝴蝶结了,快点管管吧!” “它好像很喜欢你啊尘无心,听说再修炼一段时间,麒麟兽就能说话了,真不知道它会说些什么呢?” 麒麟兽总是会安安静静地窝在尘无心旁边,它还会偷尘无心的酒喝,每次一被抓到就委屈地躲在琴女后面。 它看上去乖巧,但有时候也会偷偷叛逆,比如有几次它好像暗恋后山那只母老虎,就总是偷琴女的首饰跑过去献殷勤,当然在抓到后被尘无心罚了两天禁闭,再次跑出山的时候发现母老虎已经生了一窝小崽。 “尘无心!你的麒麟又来偷我的发簪了。” “龙炎我劝你少看那些话本,你知道你最近的噩梦到底有多奇怪吗?我有一整个仙域要管,怎么可能有空天天盯着你?” “尘无心,你到底睡不睡觉啊?” 琴女总爱操心。 她刚刚教训了到处惹事的龙炎,就发现了醉在酒窖里的君易,刚刚把君易搬回去,就发现自己的首饰盒被麒麟拱得乱七八糟,拎着麒麟准备去找尘无心算账,就发现这个尘无心居然修炼了整整半个月都没合眼睡觉。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132节 然后呢? 然后龙炎死了。 “我没骗你吧,小爷身上的确是有龙血的。”红衣少年仰面躺在血泊中看着尘无心,捂着自己腹部的伤口哈哈大笑,“来吧,动手吧。再等下去,我就会因为龙血的反噬成为一个彻彻底底的怪物,反正输给你这么多次,死在别人手里也不安心,更何况只有你才能杀得死我。” 尘无心站在他面前,安安静静地站着。 “动手啊!”少年的半张脸已经开始生长鳞片,他的眸子变得血红,一张嘴就会咳出一口又一口鲜血,“尘无心,你在犹豫什么?” 然后呢? 然后麒麟也死了。 它奄奄一息地趴在尘无心的身边,血蔓延之处,枯木逢春。它抬起头蹭了蹭尘无心的手,终于开口,说了它这辈子的第一句,也是最后一句话。 “不痛、不痛。” 它还是幼兽时,撞到脑袋,小小的尘无心就会这么安慰他。 后来尘无心长大了,他渐渐寡言,但麒麟还是知道,在想要安慰别人的时候就改说这句话。 接下来呢? 易酒死前没有喝酒,但他在出征前还念叨着山下的那壶长生醉,念叨着念叨着,他忽然就正襟危坐,看着尘无心的眼睛说:“我自请赴死。” 然后易酒的头颅被高高挂在邪物大军的旗帜之上,他的血肉被魔物分食,他的心脏被车马碾碎。 最后呢? 最后琴女也离开了。 她对尘无心说:“封印我吧,我会和千千万万只噬梦魔一起沉睡,只有这样,才能救仙域于苦海。我知道的,你有这样的能力,只有你能做到。” “易酒死后,我知道了一切。”尘无心看着她的眼睛,“必须让我亲手杀掉龙炎,是因为龙血可以淬炼我的剑;麒麟赴死不仅仅是为了救仙域,而是它必须把内丹留给我抵御天劫;易酒不是非死不可,而是为了庇护重伤而被封印灵力的我。那么你呢?” “没有人逼我们做选择的,尘无心,我们这么做,是因为你是我们仙域唯一一把能够创造奇迹的刀。”琴女说。 “你会面对许许多多的死亡,多到总有一天,你会忘记所有的伤痛。” “那我呢?” 尘无心声音沙哑:“有谁能杀死我的灵魂呢。” 大概这个世上,从来没有人在意尘无心想要成为什么,他们给了他一个仙尊的称谓,所以他一定要成为仙尊。他们给了他一个无心的名字,所以他一定要学会薄情。 如果尘无心是个彻彻底底的恶人就好了,他应该发疯,然后不去看仙域变成什么样的血海深渊,甩下这堆烂摊子去自在逍遥。 但他不是。 无所不能的少年,偏偏拥有一颗最纯粹的剑心。 南遥想起南遇晴对自己说:“你尘无心叔叔一开始很凶的,他把自己关在好高好高的一个高塔里,关了自己几百年,谁对他说话他都冷冰冰的,而且对谁都是一张臭脸,整个人看上去冷淡得很。” “但他演技真是太烂啦,他不是生性冷漠。”南遇晴语气突然轻了下来,“他只是太害怕失去。” 南遥从回忆中醒来,她收好谢悼的刀。 她穿过郁郁葱葱的大树,走下长长的石梯,跟着千万根牵魂线,朝着尘无心所在的方向走去。 她看见了尘无心。 他坐在那儿。 尘无心的名字不会在封神榜上提名,但他却是南遥所见过的,最配被称之为神明的人。 尘无心似乎觉察到了南遥的气息,他抬起眼睫,定定地看了南遥好一会儿,忽然问:“你是谁?” 南遥穿过屏障,乖乖地坐在尘无心面前,看着他的眼睛。 尘无心垂下眼,目光扫过什么,突然笑着喊道:“遥遥?” 这一声带着些试探的呼喊,让南遥的眼泪决堤。 他为什么会记得自己呢? 南遥垂下眼,忽然捕捉到尘无心手臂上密密麻麻的血纹,那是一行一行的小字,上面写满了南遥的名字。 南遥喜欢穿着紫色的衣服,她的额间有一枚花钿。 她喜欢吃甜食,但不喜欢吃芝麻馅的汤圆。 …… 不要忘记她,她会哭鼻子。 南遥伸出手,握住尘无心的手,她的肩膀控制不住地颤抖着,眼泪一滴一滴落了下来。 忽然,她感觉到尘无心温柔地伸出手,拍了拍她的后背,他的声音听上去很愧疚:“抱歉,我不太记得了。” “没关系的。”南遥抬起头,努力撑起一个微笑,“我会一个字一个字告诉你的。” 第091章 你娘来咯。 冥王蹲在谢悼的尸体前, 懒洋洋地托着腮,用食指戳了戳他破破烂烂的脸,惊呼了声:“喔, 烂成这样了居然还能有人形?” 但他很快发现不对劲。 谢悼身体看上去已经千疮百孔,但却始终存在着一股微弱而又充满韧性的力量,衔接起他每一块皮肉、每一寸筋脉,将他的身体重新聚集在一起。 在他身体的每一处裂缝中, 都流淌着一股不属于他、但却意外和他契合的血液与神魂。 冥王非常熟悉这股力量,他试探性地伸出手, 握住谢悼的手腕,感受着这股力量在自己掌心涌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冥王忽然低头笑了声,似乎是释然了什么,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摸了摸脸上那面红白相间的鬼面面具,喃喃开口:“你早就预见了吗?” 他像是在和一个相隔很远很远的人对话, 一个永远不可能有回应的人对话。所以在问出这句话后, 冥王也自觉可笑,他低笑了声, 站起身,将谢悼的尸身与陷入短暂沉睡的神魂凝聚成一个小光球,接着将这团光球送向妖域。 做完这一切的冥王朝着妖域的方向深深凝望许久, 又回头看了看身后属于仙域的、郁郁葱葱的仙山。他将脸上的面具扣紧,背起手, 像个悠哉悠哉的街溜子, 哼着一首小调朝山下走去:“我本人间浮云客,提剑走山河,却见山间一花色……” 迎面走来一个女人, 女人穿着一身红衣,手上牵着一根困兽绳,绳索另一端套在一只被揍得鼻青脸肿的魔虎脖子上。 她不耐烦地数落着魔虎:“再被我发现你偷人家母鹿的崽子,我高低拔掉你两颗牙。” 女人同冥王擦肩。 冥王忽然似有感应一般停下脚步,女人似乎也想起什么,她顿步回头:“喂。” 冥王转头看她。 “你跑调了。”女人毫不留情地拆他台,随后一个潇洒的转身,另一只手揪着在地上耍赖不走的老虎耳朵,粗暴地将人家这只千年的魔虎往山上拽。 冥王下意识开口:“你听过这首歌?” “你别和我搭讪啊。”女人头也不回,举起手挥了挥,“我有心上人了。” 女人慢悠悠地上了山,冥王却盯着她的背影看了许久许久。直到那道身影消失在自己眼前,他才缓缓收回视线,朝前走去。 但没走几步,他忽地低低笑了起来,笑得弯下了腰,他伸出手按住面具,面具后那双异色瞳孔,看上去寂寞而又难过。 “原来我还是没学会这首歌啊,对吗?哥哥。” * 南遥握住尘无心的手。 尘无心的手冰冰凉凉的,但却和记忆中一般宽厚有利。他总会在自己闯祸的,惹得母亲大发雷霆的时候替自己顶下罪名,会在自己因为被罚站的时候偷摸塞给自己一颗糖。 南遥来仙域小住的时候,仙人们总会搬出条条框框的规矩,指责她不合礼仪,这个时候尘无心总会拉偏架,然后悄咪咪给训斥她的仙人们变出一条猪尾巴,逗得她捧腹大笑。 他明明是所有人中最聪慧的一个,但南遥所有的小伎俩里,上当受骗最多的永远是他。 他分明有一颗温暖的心脏。 南遥解开自己脖子上的牵魂线,用手握住线的这端,将自己的灵力输了进去。 尘无心将自己灵力分成千万份,通过一根根牵魂线分给仙域千千万万子民,成为他们可以抵御一切的盾牌。 所以即使南遥还给他的这点,也与泥牛入海无疑。 再强大一点就好了。 南遥这么想。 如果她身来也是无所不能的大魔头就好了,这样的话就可以留住很多人,留住谢悼,将天界捅个窟窿要他们都哭着鼻子和自己的叔叔磕几个响头。 但她不是。 尘无心似乎感觉到了她的难过,他的神魂即将陷入深深的沉睡,但他还是用尽力气回握住南遥的手。 一声清脆的声响,尘无心折断了自己的小拇指。 南遥一怔。 “遥遥,我现在感觉不到疼。”尘无心好似是知道她担心什么,先一步笑着开口宽慰,“我可能会睡很久,但我把我的一部分神魂放在这里了。我向你保证,等我醒过来,我一定会去找你。” 尘无心缓缓闭上眼:“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不。 不要。 南遥看着尘无心闭上眼睛,在那一瞬间,好像又看见了谢悼碎在自己怀中的场景。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只能用力握住牵魂线的这一端,试图用自己那么一点点微弱的力量,进行最后的挽留。 但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尘无心的身体覆上一层薄薄的冰霜。 而就在这时,冰霜忽然停止了蔓延。 星星点点的光顺着千万条牵魂线蔓延至尘无心的身体内,虽然每一粒都是渺小的,但却带着炽热的温度,让如同冰封般的大殿内变得重新温暖了起来。 南遥听见脚步声。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还是能感受到的,这是仙尊大人的力量。”南宫夜站在她的身后,他卸下手腕上的牵魂线握在手心,“在离开梦境的时候,我们从琴女残存的力量里看到了许多东西,但其实没有那些也无所谓,因为仙域的人一直都知道,我们被仙尊庇佑着。” “仙尊为我们做了很多吧。”北冥花走下台阶,看着双目紧闭的尘无心许久,又将视线移到南遥脸上,“其实我小时候有一只仙宠,但它在我上山玩的时候为了救我被毒蟒咬死了,于是我整天整天坐在院子里,想要再见到它活过来。然后有一天我真的看到了它的灵魂,听见它好好地对我道别。虽然我没对任何人说,但我知道是仙尊做的。” “所以,其实仙域人从来不信奉神明,也从来不羡慕任何神明的信徒。”北冥花说,“因为我们一直在被世上最温柔的神注视着。” 南遥转过头,看着紧闭双眼的尘无心。 看吧。 尘无心叔叔。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133节 你的演技果然很烂。 仙域从来都是最安宁的。 仙域的子民可以自由自在地奔跑在每一片土壤中,可以像所有无忧无虑的孩子一样摸鱼偷懒,因为他们知道,自己被人界最强大、但却最温柔的仙人庇佑着。 但这样的一群人,也可以坚韧得如同一把能斩断任何荆棘的刀。 “所以南遥,你放心吧。”唐少凌拍了拍胸脯,“虽然我们还给仙尊的力量不及他赐予我们的万分之一,但我们总能做到的。从前是他保护着我们,所以从今天开始,是我们保护他了。” 南遥站起身,向远方望去。 她缓缓闭上眼,感受着千里万里的灵力涌动。 那不只是一点光,而是千束万束的光。这些牵魂线原本是抽干尘无心的索命绳,但现在却变成了能让他重新醒过来的唯一希望。 “够了!你们知不知道仙域到底发生了什么?一位天界的上神死在了这里,死在了噬梦魔的暴。乱之下,这难道不是仙域尊者的监管不周?” 忽然有不和谐的声音响起,南遥寻声望去,说这话的仙人略有些眼生,但那人目光如炬,直勾勾地盯着南遥的脸。 看来仙域内,天界所安插的眼线远远不止明面上这些。 “如果天兵追责,我们仙域怎么还能承担又一场磨难?依我看,就应该将尘无心交给天界。” 南遥转过身,她伸手握住谢悼的佩刀,安静地看着面前这人。 那人瞳孔猛地颤抖起来:“你看、你看,她腰间有杀死神的那位妖物的刀,她和仙尊关系匪浅,大家快来看!我就说了,尘无心他早就被妖人蛊惑,对神明不敬!” 然而无论这人如何煽动,周围的人却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他。 “你是怎么知道,神是被谢悼所杀的。”厉风爵虽然中二,但不是个笨蛋,“我不记得当时在场的人有你,更何况我们仙域需要敬仰哪个神明?” “到这个关头,你们还要庇护妖女吗?”那人耿直脖子,“上神被杀,天界是一定要找到罪魁祸首的,你们仙域如果知情不报,那就是窝藏弑神的恶徒。” 话音未落,那人身体就被一把长剑贯穿,他张大嘴巴,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来得及说。 南遇晴抽剑,颇为嫌弃地擦掉剑上的血,然后把身后半死不活的大老虎往南遥身前一甩,冲她昂了昂下巴:“杀神了?” 看见母亲,南遥忽然很想扑进她的怀里嚎啕大哭,但她忍住了,只是安静地点点头:“也可以是。” “那就是吧。”南遇晴开口放不出一句好话,“咱俩暂时断绝一下母女关系哈,免得到时候有人找我麻烦。” “行。”南遥强忍住哭腔,“但你得给我点钱,我钱花完了,不给钱我就和别人说是你教我的。” “我的优点你怎么半点没学到啊你?”南遇晴翻了个白眼,从怀里摸出鼓鼓囊囊的灵囊,甩给南遥,“拿着拿着,离我远点,等会儿我就和外头说杀神的妖女骑着老虎逃跑了,在场的记得都串好口供啊。” 南宫夜和厉风爵等人已经惊掉下巴。 这两人真的是母女吗? 怎么能做到看上去完全不像,但又感觉完全一致。 南遇晴走到尘无心旁边蹲下,皱着眉伸出手戳了戳他,随后拍了拍手:“还行,有的救,就是可能最近几十天醒不过来。” 随后她又发现尘无心的胳膊上有密密麻麻的小字,她低头一看,气得够呛:“怎么南遥写了一整个胳膊,轮到我就是一句‘小心被她骗钱’?亏我还走了十万八千里来给你擦屁股,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然后南遇晴一边念叨着“不行不行”,一边掏出一张纸在上面写上“尘无心欠我五十万灵石”,接着抓着他的手签字画押。 南遥站在老虎旁边看着自己这位母亲为所欲为。 “你来的时候尘无心应该还有力气和你说话吧?”做完这一切,南遇晴站起身,偏头看了南遥一眼,“你和他说了什么?” 南遥说:“我说我会帮他回忆起一切的。” “?”南遇晴朝着南遥竖起中指,“你娘我没教过你,遇到别人失忆这种情况要先骗他你是他债主,他欠你八百万吗?” 南遥没忍住,呜呜委屈起来:“对不起!我知道了!下次我一定学会!呜呜呜呜!” 看着南遥号啕大哭,南遇晴也没开口安慰她。她收起手,安安静静看着南遥,目光一瞬间变得温柔起来,许久之后,才伸出手安抚似得摸了摸她的额头:“哭吧,没事的,我也是哭过很多次才学会的。” 南遇晴又转头看尘无心,看了许久后,她才收回视线,抱紧怀中的南遥,安抚似得一下下拍着她后背。 “放心,没有人会对仙域动手的,你尘无心叔叔都算好了。” “我不是在这儿吗?” “信不过尘无心还信不过你老娘啊?给我默写一百遍,你娘是全世界最靠谱的女人。” “你们几个在旁边看什么?该不会是不服我管仙域吧?没你们不服的事儿,你去问问仙域那几位排名靠前的仙人哪个没输过我两套房?” 终于,等南遥差不多哭够了,南遇晴才放开她。 她捧着南遥的脸,认认真真看着她的眼睛:“有话问我吗?” “没有。”南遥抽了抽鼻子,“大人的事情我少管,这个我知道的。” 南遇晴笑了几声,敲了下南遥的额头:“不愧是我的好闺女,既然哭完了,也没什么别的事儿,我们现在得串下口供了。” 南遥嗯嗯两声,点了点头。 “天界会派人来仙域,问虚梦上神是谁杀的。” “我杀的。”南遥说。 南遇晴:“尘无心知道这件事吗?” 南遥:“不知道。” 南遇晴:“你为什么杀虚梦。” 南遥:“我想一下,哦哦,因为他在梦里偷看小姑娘洗澡。” 南遇晴: “……喔喔,这个理由不错。那他们如果问我你去哪里了呢?” 南遥:“杀完之后畏罪潜逃骑着大老虎跑到妖域去了。” 南遇晴:“那他们如果问仙域人为什么不抓捕你呢?” 南遥:“因为我已经杀疯了,没有人敢拦我。” 对完口供,南遇晴盯着南遥看了许久许久,她垂下眼,终于做了什么决定一般松开手:“好,你可以逃走了。” 南遥点点头,走到那只鼻青脸肿的大老虎旁边,拍了拍它毛茸茸的脑袋,然后骑上了它的身子。 “遥遥。”南遇晴忽然开口喊她,“其实你也能说实话的。” 实话告诉所有人,是谢悼杀掉的神明。 将责任全部推到他身上。 “不啦。”南遥没有犹豫,她忽然笑了声,“我不想有人怪他。” 如果仙域觉得,杀神的罪魁祸首给他们带来麻烦了,他们一定会很痛恨这个人吧? 可南遥不希望有人恨谢悼。 反正她没心没肺的,不如恨自己就好了。 南遇晴看着自己的女儿,她把这个孩子教得很像她。 其实有许多个瞬间,她都想将南遥关起来,然后指着她的鼻子要她少去做危险的事情,但她知道,如果自己真的这么做,南遥就算是将自己弄得遍体鳞伤,也要逃出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因为许多年前的自己,也和她一模一样。 所以,朝前走吧。 “快滚吧。”南遇晴别过脸,“对了,如果再找到那个叫谢悼的臭小子,记得高低要在他手上搞到八百万灵石,我在魔域和仙域交界处看中一套小院子。” 南遥重重点头:“我努力!” 南遇晴看着南遥骑着小老虎一路朝着妖域奔去,直到她的身影在眼前消失,南遇晴才转过身,重新再尘无心面前蹲下。 她偏过头,盯着他看了许久,目光落在了他断掉的小拇指上。随后南遇晴叹了口气,抽出自己刚刚写的那张欠条,三下五除二撕碎:“算了,不在这个时候占你便宜了。” 一旁的南宫夜看着这个陌生,但却显得格外强大的女人,有些小心翼翼:“你是……” “一个大善人。”南遇晴笑眯眯地看他一眼,“南家的小孩是吧?老实说我和你是远亲,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有这份恩情,记得别忘了刚才我和我闺女串的口供,对谁都得这么说。” “我姓南宫不姓南……” “别管了,反正你小时候我抱过。” 话音未落,玄鹤长老等人终于赶了过来,他们看见南遇晴后吓了一大跳,又在看到双目紧闭的尘无心好似恍然大悟。 “南姑娘,这……”玄鹤长老试探性开口。 “放心。”南遇晴说,“在他醒来之前,我会帮忙照顾仙域的,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虽然这次没有那个死酒鬼帮忙,但我还是知道该怎么处理。交给我你还不放心吗?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怎么谁小时候你都抱过。 “顺便——” 南遇晴抬起眼:“我倒要看看是谁欺负我女儿。” * 南遥骑着魔虎一路狂奔,听见身后有人上气不接下气地喊:“等等等等等等——” 南遥一回头,看见柳之涯御剑飞行追了一路,累的半死不活。 “我思来想去。”柳之涯气喘吁吁地瘫在地上,“仙域也不太安全,我觉得跟着你还是最安全的,你可以保护我,对吧?” 南遥沉默片刻:“我是小女孩,你是大男人。” 柳之涯:“别搞性别歧视啊。” “?” “而且你现在这种年龄不能叫小女孩,要叫少女。”柳之涯指了指南遥,“你是大少女。”然后他又指了指自己,“我是小男人。” 南遥又沉默许久,十分认真地对柳之涯说:“你不要暗恋我啊,我现在属于被生活重重打击,心力交瘁,痛失谢悼,叔叔又得了阿尔茨海默综合征,最后还发现我娘给我的灵囊里居然都是石头,在这种状态下,我没办法回应你的恋情。” “……我老实说吧,谢悼和我做了个生意,如果我能一直赶走你身边的莺莺燕燕,他就会给我五十万灵石。”柳之涯说,“我觉得谢悼没准还能复活,我这单生意可能还可以成,那可是五十万啊!” “五五分。”南遥说,“不然我现在就谈恋爱,让你一分钱都拿不到。” 柳之涯咬牙:“好!” “而且妖域很危险,如果你需要我当你的保镖。”南遥掰着指头算了下,“一天两百灵石。” “???” 柳之涯尖叫起来:“你现在怎么和谢悼越来越像了!” 南遥摸着自己的心口,露出落寞的眼神:“这就叫做他走之后,我逐渐活成了他的样子。” “这句话不是这么用的吧!”柳之涯气急败坏。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134节 但两人吵吵闹闹,忽然在某个瞬间不约而同的安静下来。 柳之涯心想,虽然南遥很喜欢开玩笑,看上去总是很容易变得乐观起来,但其实她心里应该还是很难过很难过的。 所以她会这么义无反顾地奔向妖域,也是因为她觉得谢悼很有可能在哪儿吧。 妖域,是杀气最重的地方。 如果谢悼真的变成一个怪物,也最有可能出现在那里。 其实这一路上,背负最多的就是南遥了。 她担下罪名,被天界通缉,又或许会被仙域的子民误解,但却没有谁能帮她,唯一一个会站在她身边的人现在下落不明。 柳之涯觉得自己不能走。 他想来想去,自己是穿越来这个世界的,好歹也算活过第二次了,所以跟着南遥死了也不亏。 “一起走吧。”柳之涯说。 “好。”南遥说。 蹲在树上十分钟的玄梦忽然开口:“提问,没有人发现我吗?” 柳之涯尖叫起来:“你不许!因为我以我男人的直觉,你肯定对南遥姑娘图谋不轨!你不行!你不能跟着!这样我的钱就拿不到了!” 第092章 妖域。 仙域到妖域这一路可谓是凶险万分, 山高路远道阻且长不说,南遥还要四处躲避天界耳目的通缉。 最关键的是,南遥没钱。 南遥打开南遇晴女士给自己的灵囊, 里面只有一堆破石头,还有几张小纸条,上面写着—— “置之死地而后生”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独立女性最美丽” “不要啃老” 果然。 无论什么情况下,任何人都不可能从南遇晴手上得到一分钱。 赶路三人组里面的玄梦也没有钱, 他是个噬梦魇,一觉睡了几百年才醒, 现如今穷得叮当响。 于是三个人赶路这十几天,全靠勒索柳之涯活命。 柳之涯是个貔貅,永远不知道到底能从他身上倒出多少钱。虽然他是个武功平平的媚修,但是非常有经商头脑。在仙域这段时间, 通过售卖谢悼的私人写真和言情话本,以及炒作限定小卡, 赚得盆栽钵满。 但是任何精明的商人, 碰到两个没有礼貌的土匪,总归是没有什么好下场的。 南遥痛心疾首:“什么?你只剩一万灵石了?怎么会这样?我以为像你这种玩转娱乐圈小卡的奸商肯定能赚到一套房。” 柳之涯暴跳如雷:“如果你们这一路没有买那些奇怪的东西, 比如说会唱歌的香皂和能够用来吃的抹茶味衣服,我的钱也不会消失的这么快。” 玄梦表示抗议:“那可是会唱歌的香皂啊。” “衣服是抹茶味呢!”南遥说。 柳之涯突然明白了什么叫做人总是会被迫长大的,想当年, 他还是个无忧无虑只知道和谢悼南遥贴贴的挂件,但没想到在谢悼离开后, 他居然逐渐成为了一个靠谱男性。 终于, 在风餐露宿十几天后,一行人总算来到了妖域附近最大的客栈——万妖楼。 进入万妖楼后,一直吊儿郎当的玄梦忽然变得谨慎起来。 万妖楼人声鼎沸, 但……全都是妖怪的气息。 这里除了南遥和柳之涯之外,再没有任何活人,全都是形形色色的妖与鬼。 而且玄梦能够无比清晰的感觉到,他们刚一进门,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南遥和柳之涯身上。 那是一种饿虎扑食般,猎者锁定猎物的视线。 “客人们是要进妖域?”客栈老板娘走过来,她的肤色过分惨白,但肌肤却光滑细腻。她的身材凹凸有致,眉尾眼梢都带着成熟妇人的风情,浑身透着股淡淡的妖气。 老板娘笑眯眯地盯着南遥看了好一会儿,食指勾过她的脸颊:“可是你们两个身上都没有妖的气味,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二位都是人吧?这年头居然还有人敢去妖域?真是奇怪。” 妖域和仙域与魔域不一样。 妖物天性残暴,且种群复杂,多数妖怪必须靠吸食人精血与阳气才能提升自己的修为。 正因为如此,妖域从来没有过一日太平,杀戮、争斗,在妖域中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妖怪可以通过吞噬同伴的妖丹大增修为,所以妖不仅残害人类,也会彼此相残。 而妖王,也是三位尊者中最为特殊的一位。 他并不受妖的尊敬。 因为妖怪不会甘心向任何其他妖俯首称臣。 所以妖王能够被称之为王,只是单纯的因为,他是最强的。他能够轻而易举地杀死所有想要杀掉他的人,他够残忍,下手足够狠辣。 这些妖怪称鬼刃为王,并不是因为敬畏,而是因为恐惧。 所以他们无时无刻不在谋划着刺杀鬼刃,谋划着如何分食它的内丹,将它拉下妖王的位置,然后取而代之。 妖域和其他两域不同,可以称之为完完全全的战乱地区。 这样一来也不怪老板娘惊讶,毕竟在这种时候,有一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人类小姑娘想要进到妖域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实在是一件奇怪的事儿。 “那里,可是连我这种大妖怪都不想待的人间炼狱呢。” 老板娘凑近南遥,食指一圈圈绕着她的头发:“你去做什么呢?难不成……是为了逃命?的确有很多亡命之徒会逃到妖域来摆脱追捕,不过你一个小丫头,能被什么人追捕?” 说到这,老板娘顿了顿,忽地抿嘴一笑:“换句话问问,如果抓了你,能值多少钱。” 玄梦皱了下眉。 这女妖,好敏锐。 他握着茶杯的手稍稍攥紧,一副备战的警惕模样,目光不留痕迹地扫视四周。 不行。 万妖楼妖怪众多,而且这老板娘看上去也是在妖怪里称得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就算制造梦境将他们所有人都困住,也未必来得及。 该怎么办? 就在玄梦焦头烂额的时候,南遥开口了:“不是哦,我是去旅游。” 老板娘和玄梦都沉默了。 一看就知道是在撒谎好吧!能不能编些像话的理由! 柳之涯和小黄早就习以为常,他们俩压根不担心,一人一鼠正在疯狂吃烤串。 老板娘觉得自己被南遥戏弄了,她脸上的笑容有些不耐烦,直起身抄着手看她:“旅游?老娘可是万年的狐狸,你在我面前撒这种谎,是不是瞧不起我?老实交代,不然把你绑了下酒。” “什么?”南遥大惊失色,“你这里是黑店?!” 玄梦:你才发现吗?而且这家店门口的牌子写着那么大的——“妖怪开店,人魔免入,非妖住宿,后果自负”这几个字啊!我看你们这么自信地走进来,还以为你想好了万全之策,原来你只是单纯地不爱看友情提示啊。 “什么叫做黑店?” 老板娘听到这话,皱起眉轻轻敲了下南遥的脑袋,“这里是妖怪开的店,当然只欢迎妖怪。小姑娘,看到你后面那堆喝酒的妖怪了吗?你刚进门的时候,他们就在商量怎么吃了你,如果不是我,你现在早就被他们大卸八块了。” “真的吗?” 听到这话,南遥一双鹿眼泛起感动的光芒,她亮晶晶的双眸一眨不眨地注视着老板娘,那张只要稍稍一皱眉就能委屈得令人心软的小脸上看得人心软,她握住老板娘的手:“漂亮姐姐是好人。” 被这么一小只的可爱姑娘,用这种水汪汪的眼神注视着,即便是身经百战的万年狐妖老板娘,都忍不住呼吸停滞了下。 好可爱的紫色团子。 关键是她还嘴甜! 比那群嘴臭爱性骚扰的臭男人好多了! 于是老板娘说:“没用。” 南遥瞬间收起那副软糯的表情:“哦。” 柳之涯海损她:“你这一套只有谢悼大哥这种反派才会上当,哦,望了,玄梦也会上当,所以我觉得他们俩都想和你结婚。” 玄梦:“?”你吃就算了怎么还揭我老底。 老板娘抱着胳膊,狐狸尾巴在身后晃来晃去:“算了,你看上去一副娇生惯养的样子,爹娘肯定很宠你吧?不如把你绑了去找他们敲诈一笔……” “我没有爹。”南遥说。 老板娘沉默了下:“那你娘呢?” “十天前和我断绝母女关系了。”南遥说。 实话。 但也不完全是实话。 南遥寻思了下,觉得老板娘既然这么真诚地想要从自己身上赚钱,自己也应该真诚一点:“但是如果你想拿钱的话,可以去妖域找一个叫鬼刃的妖怪,他应该会花钱赎我。” 此话一出,整个万妖楼都沉默了。 在片刻的安静后,楼内爆发出哄堂大笑声,老板娘更是笑得直不起腰。 不知笑了多久,她才直起身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花,弯下腰看南遥:“我说小姑娘,你知不知道这妖域里,只有一个叫做鬼刃的妖啊。” 南遥是知道的。 因为鬼刃叔叔脾气差得要死,早年的时候把所有跟自己同名的妖怪挨家挨户访问了一遍,自那以后,整个妖域不仅没有和鬼刃同名的妖,连带点谐音的都没有了。 “没想到你这个小姑娘看上去人畜无害,心肠如此歹毒。”有只妖怪在一旁插了句嘴,“找鬼刃?怕是只要我们这群妖在他面前探个脑袋,就会被生吞活剥吧。” 南遥想了想:“虽然鬼刃叔叔脾气是有点差,但应该没有这么夸张吧。” 话音刚落,南遥的嘴就被老板娘捂上,她几乎是咬着牙根:“在这里说妖王大人的坏话,若是传到他耳朵里,我这店都没了。” 柳之涯听到这话不禁竖起耳朵。 有这么吓人吗?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135节 听上去怎么跟伏地魔一样? “行吧,看在你刚才夸我漂亮的份上,我就再和你说说。”老板娘松开手,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倚着桌子,慢悠悠地说,“虽说妖王生来便残暴,但在之前,若不是有妖怪登门挑衅,他也懒得出手。但是自从前段时间,妖王闭关修炼结束之后,杀性便越来越重。” “妖域势力众多,多年来纷争不断。而最近,每隔五日,妖王便会出关血洗妖域,生掏百妖的内丹。” 老板娘抬起眼:“所以现在的妖域,与人间炼狱无异,小姑娘,就算你要逃命,那里也不是一个可去的地方。” “谢谢漂亮姐姐,但是我不是去逃命啦。”南遥握着茶杯,盯着杯中自己的倒影,“其实我是去找人,他只有可能在妖域,所以我非去不可。” “找人?” 老板娘觉得反正南遥马上就要死了,不如逗逗她,“找谁?妖域的人我都认识,你不如和我说说你找的人是什么模样的,没准我知道在哪。” “真的吗?” “真的。” 南遥边说边比划:“我要找的人很厉害,看上去是十七八岁的少年,头发黑黑的,双眼皮,眼睛也黑黑的,但有时候会变得红红的,有一张嘴巴和一个鼻子,长得很好看。” 这下轮到老板娘沉默了。 她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要不然你还是画下来吧。” 一炷香后,南遥满意地递上自己的作品。 老板娘再次沉默了,她认真分析了下南遥的画,指着画中那个不明物体的脸说:“你要找的人嘴角有颗痣对吧。” “这不是痣。”南遥说,“这是星星。” “星星?胎记吗?” “不是,是特效,凸显我画的这个人很帅的意思。”南遥解释道,“这是一种漫画里常用的表现手法。” “……”谁在意这些奇怪的表达手法啊! 终于,万年狐狸精挫败地撑着桌子,陷入了深深的无力中。 在一旁看了许久的柳之涯吃饱喝足,忽然想起自己怀里还有几张谢悼的典藏版小卡,正当他准备拿出来给老板娘认认脸时,门口突然传来了喧哗声。 老板娘似乎嗅到些许危险的气息,脸上的笑脸一收,下意识地直起身板朝着门口望去。 万妖楼里刹那间安静下来,刚才还在赌酒扔骰子的妖怪也瞬间噤了声,就连呼吸也放慢了。 玄梦陡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妖力压制,从门口位置涌了进来。 怎么回事? 在妖域附近居然能遇到这么强大的妖? 玄梦下意识想问老板娘来人是谁,一抬头,却看到这只老练沉稳的万年狐狸妖,居然害怕得连手都在颤抖。 “是杀神殿下的人。” “不会吧,怎么这么倒霉?杀神殿下的人怎么会到妖域之外?” “没听说吗?杀神殿下特别喜欢万妖楼的点心。” 杀神? 南遥从没听过妖域里还有这号人。 而且怎么会有妖怪敢自称神?天界那群神仙全都是小气鬼,如果知道妖域里有人自封为神,肯定又要闹个天翻地覆。 于是南遥蹲下身,戳了戳隔壁桌那只吓得躲在桌底下的黄鼠狼妖:“杀神是谁啊?” “你什么都不知道还敢来妖域?”黄鼠狼妖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八日前,杀神在妖域横空出世……” 妖域一直有多股势力在争斗,数万年来,一直在不断厮杀、相互吞并,所有的势力都只为了一个目标,就是取代鬼刃成为新一任妖王。 而其中,有四股势力最为强大,这四股势力的首领,也是最有可能取代鬼刃的妖。 直到八日前,妖域里横空出世一位杀神。 这位杀神不到半日,便捣毁了妖域中最为强大的两股势力,生掏了那两位首领的妖丹,手段极其残忍血腥,因此也迅速吸引了一批追随者。 妖域人都觉得,这位杀神一定能取代鬼刃,成为新一任妖王。 “追随杀神的那些妖怪无一不是疯子,他们大多都是那两位死去首领的手下,但这些妖怪都冷血到了极致,只管追随强者,才不顾及什么多年来的情谊。” 黄鼠狼妖压低声音:“不过这位杀神倒也奇怪,这么些时日,也不见他去征讨妖王,反而天天窝在自己宫殿里不露面,唯一的爱好就是派自己的手下到处搜刮甜品。” 柳之涯也蹲在桌子底下,和黄鼠狼妖挤成一团,听到这话,他对这位杀神表示了理解:“肥宅都是这样的。” 南遥有个大胆的想法:“会不会……”杀神听上去很强很像谢悼。 “不会吧。”柳之涯说,“谢大哥最讨厌吃甜的。” 南遥觉得单凭这一点就一票否决杀神不是谢悼,未免有些太草率,她皱起眉头,正准备反驳柳之涯,就听见身后的老板娘说—— “好了,这是万妖楼全部的点心了。这一袋是抹茶椰奶冰雪糕,那一袋是香草夹心酥,还有那一袋,是杀神大人定制的芋泥珍珠奶绿。” “行,这次就饶你一命。” 这个世界上南遥最不能拒绝的三个东西:抹茶、香草、芋泥。 下一秒,南遥就闪现到了那几位杀神手下的跟前,伸出手:“我是小孩,分我一袋。” “……” “?” 不出意外的,那几位浑身散发着血腥气的杀神手下们,全都露出了一副看怪物的表情,他们互相对视一眼,在彼此的眼神中看出了些许不自信。 什么意思? 他们已经弱到连随随便便一个人类小姑娘都能挑衅了吗? 南遥也觉得自己的行为不太礼貌,但是她没有选择了,抹茶和香草的味道混在一起,丝丝甜甜的香气无孔不入地往她鼻子里钻,控制住她的大脑,告诉她这一切都没有退路了。 好。 看来人必须要为自己的选择做出牺牲。 “给我一袋。”南遥无比认真地说,“我可以和你们走。” 这对南遥来说,无疑是一招妙棋。 如果自己被他们带走,不仅可以吃到甜点,还可以见到那位传说中的杀神,那个时候她就可以确认这位杀神究竟是不是谢悼。 嗯! 非常绝妙的一招。 然而下一秒,杀神的手下开口了:“不。” “?”南遥:“你们不想抓我吗?” “不想啊。” 杀神的手下说:“我们这种阶级的妖怪,已经不吃人了,而且杀神殿下喜欢甜点又不喜欢女人,然后我觉得杀神殿下应该是喜欢成熟一点的女人,你长得还行但是太甜美了,身材也不够好,把你带回去还要浪费一袋甜品,杀神殿下肯定会生气的。” “对。而且你这么主动想被我们带走,肯定又是一个爱慕杀神殿下的女子,杀神殿下是成大事者,我们不可能让他耽于美色,所以你休想被我们抓走。而且杀神大人说过,女人最麻烦了,特别是那种娇生惯养的大小姐,真的很麻烦。还有那种喜欢穿紫色衣服戴个铃铛配饰的,走起路来吵得要死,你看上去就很娇生惯养,所以我们要远离你这种女人。” 南遥:“?” 什么意思? 怎么感觉这几个词精准的命中我了? 说完,几位手下背起大袋甜品,头也不回地走了。 南遥:? 南遥:呜。 南遥蹲下抱成一团:呜呜呜呜! 等到那几位妖怪走后,柳之涯玄梦立刻赶过来安抚哭成一团的南遥,边安慰边替她狠狠地骂那位传说中的杀神殿下。 “呸呸呸,什么人嘛,肯定是个肥宅。” “对啊,还喜欢吃甜点不出门,肯定成日窝在屋子里不洗澡不洗头,多半是个油腻的大汉。” “就是,还自称杀神,好中二的,绝对不可能是谢悼。” 就连小黄也张牙舞爪地摆出打拳击的姿势,一拳一个并不存在的空气杀神:“就是,怎么会有人不喜欢甜妹?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戴铃铛怎么了,小姑娘就是要花枝招展才好看嘛。” 或许是南遥哭得太可怜,哭到连恶毒的狐妖老板娘都母性泛滥:“幸亏今日杀神的手下心情不错,不然像你刚才那样冒犯他们,早就死了八百次了。” 不过……为什么那群人没有对南遥动手? 此刻,杀神的手下们正背着鼓囊囊的甜品,朝着宫殿方向走去,他们昂首挺胸,洋洋自得。 他们要升职了。 他们肯定要升职了。 不仅带回来了杀神大人最喜欢的甜点,还把杀神大人最讨厌的东西拒之门外。 杀神的手下们永远记得杀神说的话—— “妖王的内丹?我对那个暂时没有兴趣。” “感兴趣的东西?唔,带些点心回来。” “女人?女人最麻烦了,特别是那种爱哭的娇生惯养的大小姐,爱穿紫色的裙子还总嫌弃被人弄脏,身上那个破铃铛也很吵,大半夜不睡觉叮叮当当溜出去玩。” 杀神忽然沉默了下,他按住自己突突跳动的眉间,双眸忽然变得赤红,只觉得头痛欲裂:“是谁呢?” “既然杀神大人讨厌这种女人,我们就替您把这样的姑娘全杀光。” “砰!” 说这话的人心脏一瞬间炸开。 周围的妖战战兢兢地跪下,许久后才颤抖着抬起头,望向主座上的那人。 主座上的少年胳膊搭在膝上,双眸赤红,他稍稍偏过头,声音沉而冷:“别做多余的事情。” 回忆完这些,手下们也带着甜点回到了宫殿,他们照例把点心拿到仓库里放好,看着满仓的精致甜点感叹道:“不过你说……为什么杀神大人一块都不吃呢?难道是不喜欢?” “不喜欢为什么要我们带回来?肯定是因为太喜欢了所以才舍不得吃。” “嗯对!一定是这样的!幸好今天没上那个小姑娘的当,不然少了一块点心就换回来一个小姑娘,杀神大人肯定要气死了。” “就是就是。”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136节 作者有话说:谢悼:焯。没有一个有脑子。 第093章 纯情前妻。 谢悼复生于八日前。 醒来的时候, 他不知道自己是谁。 他眼中所见的世界被蒙在一片赤红的血雾里。 他能感觉到自己胸腔处有个永远都填不满的窟窿。 他的身体好像是在被自己支配着,但又好像不是。 他必须填满这些窟窿。 于是他杀了一只又一只妖怪,掏出他们的内丹, 碾碎他们的心脏。 在血洗了一座又一座宫殿,屠杀掉一支又一支妖军后,他终于冷静了些。 一些人高举双臂,称呼他为首领。 他们要追随他。 无论他要做什么。 他要做什么? 要做什么? 好多人在问, 但他只觉得这些人吵闹,吵得他目眦欲裂, 想干干脆脆地将周围这些叽叽喳喳的脑袋全部都捏碎。 他要做什么? 模模糊糊他记得自己好像想要……杀神。 “……” 然后他就被这群没脑子的东西叫成杀神了。 谢悼坐在妖榻上,看着这群妖将送来一筐又一筐的甜点,他不耐烦地挥了下手,将这群妖怪全都轰了下去。 他还是不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 但前些时日的杀戮确实让他体内那股躁动不安的气息稍稍稳定了些, 虽然大多事情都忘了,但他却十分清楚地了解自己身体的状况。 他会时不时的失控, 靠无休止的杀戮才能重新冷静。那些在鲜血之下诞生的绝望与杀气, 会像一缕缕烟一样填进自己心中的那个窟窿里。 再这么下去,大概没有几次, 自己恐怕就会彻底地变成只知道屠杀的怪物。 不过也没什么不好。 谢悼看了看自己的手,他皱了下眉,老实说, 他觉得自己应该要有把刀,徒手捏碎人脑袋总是觉得有些恶心, 但他挑了许多把刀, 都不趁手。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让这群人整日往宫殿里搬甜点,他不爱吃,这些甜的东西光是闻到就觉得腻人。 好像是某位大小姐很喜欢。 大小姐…… 怎么又想到这个词了? 谢悼觉得烦躁, 于是他起身去隔壁阵营里杀了几只妖怪,捏碎他们的妖丹后才觉得心底那股火气稍有平息。 只是这一次在杀完妖之后,谢悼顺手捡了隔壁阵营那位首领死后掉落的装备——天地如意书。 他听说过天地如意书,好像有人教过他—— “天地如意书是修仙界连网论坛,不过在你发言前得注册个id。” ……什么乱七八糟的。 谢悼莫名其妙想到这句话,虽然这句话里全是他听不懂的词汇,但是他一拿到天地如意书,就好像有心灵感应一般知道该怎么使用。 id应该就是在发布消息前……要给自己取一个名字。 谢悼懒得取名,就直接沿用了这位首领原来的id,他点开妖域版块—— 【杀神好帅,想和他交配】 发帖人id:我真的很零 谢悼:“……” 什么破书。 关键是这条帖子下面还有一群自己的手下在掐架,发帖人很是嚣张:【还不准人说了?你们本事再大,有本事顺着书来打我啊?】 谢悼想了想,轻而易举地从这条帖子里感受到了发帖人的妖气。 “殿下,午膳……” “放那吧。”谢悼起身。 侍女胆怯地问:“殿下是准备去哪?” “哦,顺着书去杀人。”谢悼淡淡地说。 一炷香后,谢悼回来洗掉双手的血,继续翻看天地如意书。 【理智提问,杀神vs鬼刃大人,哪个才是你的理想型】 【那个什么杀神不要登月碰瓷我们鬼刃了好么,咖位辈分都不一样】 【杀神是什么中二名字,你们妖域的真是至死都是少年】 【杀神后援会诚招新人,潜力待爆咖,现在加入你就是元老】 【有没有人有兔妖小甜最新写真集啊?高价收+++】 谢悼皱着眉,一行一行往下翻,直到看见一条画风格外清奇的贴子—— 【有没有人推荐性感成熟风格穿搭呀,本人女,一米六二,四十三公斤】 发帖人:谢悼的前妻(纯情版) 不记得自己名字的谢悼:“……” 好怪。 虽然不知道谢悼是谁,虽然他对女性穿搭没什么兴趣,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个发帖人好怪。 谢悼下意识地点进去,里面贴满了“好心人”推荐的各式各样的性感风穿搭。 一开始还是一些好心姐妹在推荐合适的穿搭,但自从半途混进来一下假扮姑娘的男妖怪后,画风便一路走偏。 从露肩风到露背风最后到只剩下三片树叶风。 谢悼皱起眉,莫名有些不快,于是顺着书杀掉了几个在这个帖子里面装女人的男妖怪,这些人死光之后,帖子的画风也逐渐正常了起来。 【别叫我小鹿女呀】:为什么要换风格呀姐妹,我感觉甜妹和森女的风格都很适合你 【谢悼的前妻(纯情版)】:因为我被杀神语言霸凌了 【谢悼的前妻(纯情版)】:我恨他 谢悼:“?” 谢悼:谁霸凌你了? 谢悼:我什么时候认识这个前妻了? 谢悼确实没想到看穿搭贴还能发现一个憎恶自己的仇人。 但他思来想去,怎么都没想到这几日以来,他得罪过什么身高一米六二的纯情前妻,于是他想顺着书过去看看这位前妻究竟是谁,但是这一次却出现了意外……他感受不到书后面这人的气息,就好像有什么力量一直阻碍着他去接近这位纯情前妻。 谢悼皱起眉。 不对劲。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够强大到在自己面前隐藏气息? 谢悼的手下意识地按在了【谢悼的前妻(纯情版)】这个名字上,于是,他触发了天地如意书长按拍一拍私聊功能。 【小甜的狗】拍了拍【谢悼的前妻(纯情版)】的木鱼,功德+1 【谢悼的前妻(纯情版)】私聊你:? 谢悼:……焯。 他,无法无天的杀神,丧失过往记忆与感情的半魔,强大的杀戮怪物,在这一刻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尴尬危机。 这本天地如意书原来的主人……分明是个魁梧勇猛的巨型牛妖。 他给自己取的网名为什么会是小甜的狗? 小甜是谁?? 他回想起自己刚才看到的那个帖子—— 【有没有人有兔妖小甜最新写真集啊?高价收+++】 于是他点开。 发帖人:小甜的狗 谢悼:。 谢悼:烦。 【谢悼的前妻(纯情版)】私聊你:有什么事吗?小甜狗。 谢悼:……?? 在许久的沉默后,谢悼选择假装自己是打广告的杀手。 【小甜的狗】:承接杀人业务,一个人头只需998灵石。(自动推广) 谢悼很狼狈。 在现实世界,他是无敌的。 但在无法顺着网线杀人的网络世界,他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137节 而此刻,酒楼里的柳之涯和南遥注视着这个【小甜的狗】,陷入沉思。 “这人一定是个肥宅,肥宅的广告不可信。” 柳之涯指着兔妖小甜的狗说:“兔妖小甜是妖域知名的性感女妖,在天地如意书上有很多粉丝,还会定期发布写真集,价格被炒作到了四千灵石一本。” 虽然这人的名字看上去很不靠谱,但南遥从来没见过这么便宜的杀手。 于是她说:【我要下单。】 显而易见,南遥的网名就是【谢悼的前妻(纯情版)】,主要是她觉得以自己这个名字的特别性,谢悼醒了之后就算不记得她,但只要看到这个名字,就会气得顺着网线来找自己。 这样自己就不用满大街挨家挨户找人了,直接可以守株待谢了! 过了片刻后—— 【小甜的狗】:你先说你要杀谁。 【谢悼的前妻(纯情版)】:你知道杀神吗? 【小甜的狗】:? 谢悼:我杀我自己? 【谢悼的前妻(纯情版)】:我恨他,因为他,我都买不到一块抹茶糕。 谢悼从没听说过这种恨法,不知道为什么,隔着天地如意书他好像都能看见那头的小姑娘因为买不到甜点气成包子的模样,他莫名的唇角敲了敲,没忍住想要逗逗她。 【小甜的狗】:我这里有。 【谢悼的前妻(纯情版)】:真的吗?! 【小甜的狗】:真的,你上门来取,地址是妖域万妖窟三生路向左十里屠佛殿。 谢悼在这头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前妻的回复,他皱了下眉:【怎么了?不准备来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很好奇这个胆大包天,因为吃不到甜点所有想要杀掉自己,而且力量还强大到无法让自己追查到气息的纯情前妻究竟是谁。 但那头却迟迟没有回应。 谢悼忽然伸出一股落寞,他耷拉下眼皮,准备合上天地如意书,而就在这时—— 【谢悼的前妻(纯情版)】:不好意思刚刚不在线,因为我现在正在被妖怪追杀,刚才是躲在床底下和你聊天的,现在好像被发现了! 【谢悼的前妻(纯情版)】:啊啊啊它走过来了!对了我要预定三十份抹茶味的糕点,记得给我预留,我姓南你可以叫我南姑娘 【谢悼的前妻(纯情版):妖怪抓住我左边胳膊了,但没关系,我还有右边胳膊可以和你聊天,我要半糖不要全糖唔救一一一o! 谢悼看着最后那半句话以及后面跟着的一串鬼画符,不由陷入深深的沉默。 这位前妻。 看上去。 好像。 真的出事了。 但现在这种情况难道不是应该逃跑吗?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在糕点全糖还是半糖上?! 谢悼没来由地一阵烦躁,他站起身,突然在某个瞬间想勒令手下所有的妖将前去搜寻这个莫名奇妙的纯情前妻,但他还没走出一步,又觉得自己的行为莫名可笑。 为什么要这么在意她? 虽然没见过面,他也想得到,这人一定是个吵吵闹闹麻烦事一大堆、还很容易生气、一看见甜点就走不动路的小姑娘。 又是典型的大小姐啊。 大小姐…… 谢悼又一次头痛欲裂起来了,模模糊糊间,他好像看到一个紫衣小姑娘一直在哭,哭得双颊眼尾全是红红的,眼泪一粒一粒往下掉。 “大小姐,别哭了。”他好像很想这么说。 “真爱给我添麻烦啊。” “下次再这样得加钱。” 谢悼好像要记起来了什么,但是那道影子前仿佛一直隔着一层纱,他越想看清,那层雾就越加浓重。 他紧紧按着自己的太阳穴,痛感让他的双眸一瞬间变得血红。 一夜过去。 “听说了吗?杀神殿下昨夜又屠杀了一股势力。” “我感觉殿下最近脾气越来越暴躁了。” “嘘,小点声。” 赤眸的时候,谢悼看周遭的一切都是殷红的,他原本不在乎这些,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越来越抗拒这种感觉。 他坐在妖辇之上,倦倦地拖着自己的下巴,忽然就感觉到了些许乏味。 忽然,手边的天地如意书震动了下—— 【谢悼的前妻(纯情版)】:狗哥在吗? 【谢悼的前妻(纯情版)】:可以帮我多留几天吗狗哥?我这边遇到些麻烦。 谢悼轻瞥一眼,收回视线。 多余的胡闹就到此为止了。 【谢悼的前妻(纯情版):狗哥? 【谢悼的前妻(纯情版)】:[分享贴子:趁着年轻多挣钱,不拼搏哪有未来——一个百亿富翁的发家史] 【谢悼的前妻(纯情版)】:[分享帖子:什么?一个看似普通的客人居然是成就魔域富甲一方商贾的关键。] 【谢悼的前妻(纯情版)】:[分享帖子:珍惜秒回你消息的人,他们都是在牺牲自己宝贵的时间爱你。] 【谢悼的前妻(纯情版)】:[分享帖子:做生意最重要的事诚信,奇迹商人吐血分享成功秘籍。] 谢悼:“……” 谢悼:真能叫唤。 终于,在纯情前妻孜孜不倦地骚扰下,纯欲小狗终于回消息了。 【小甜的狗】:最多一周。 * 南遥悠悠转醒。 她环顾四周。 她还在万妖楼,但此时的万妖楼和昨晚的大不相同。 四周皆是妖怪的尸体,血腥味无比浓重。 南遥还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 在杀神的手下走后,狐妖老板娘就说要将南遥杀掉吃人肉喝人血,南遥当然不同意,在一番劝说无果之后,可怜的南遥就只能把老板娘绑了起来,然后继续吃饭。 吃着吃着,万妖楼的灯忽然全灭了。 万妖楼虽然汇聚着形形色色的妖怪,但毕竟是在妖域之外,这里的妖功力都不是特别深厚,若遇到真正的强者,自然也是无法招架。 狐妖老板娘在灯灭的那一刻,脸色忽然变得无比难看,随后疯狂地挣扎起来:“糟糕,画皮妖们来了。” 听出了老板娘话里的恐惧,又看到四周的妖怪抱头鼠窜,南遥好心地将困住老板娘的捆妖绳解开,放她去逃命。 或许是这点善意,让狐妖老板娘难得良心大发,逃走之前不忘告诉他们:“画皮妖能复刻人的面容体态,他们每次出来觅食的时候都是一个家族一起行动,你们一定要小心,哪怕是有着同伴模样的脸也不能完全相信。” 狐妖老板娘万年修为,都只能选择弃楼而逃,所以南遥笃定,这群画皮妖定也是万年修为以上。 南遥在玄梦的幻境里,将身上大半精血都输给了谢悼,虽然她看上去生龙活虎,但身体始终没有完全痊愈,此时与画皮妖拼死一战显然不是上乘。 于是三人选择……躲在床底下。 躲着躲着,南遥觉得无聊,便开始刷起了天地如意书,还没有和【小甜的狗】聊几句天,就被画皮妖发现了气息。 没办法,她只能选择勇敢战斗。 于是她用谢悼的刀一刀砍中了一只画皮妖的脑袋,那只妖怪爆发出凄厉的惨叫,从它的脑袋里蹿出一股又一股浓烈的妖气,重重地冲向三人的天灵。 然后南遥就昏倒了。 自从半月之前仙域那场灾难之后,南遥的身体就一直没有好全,虽然逐生及时切碎了谢悼的尸体,但南遥身上大半的血都灌进了谢悼体内。 虽说这段时间,男妈妈柳之涯一直用天地灵宝和极品药材替她滋养着身体,但南遥的血好像与其他修士的血不大相同,恢复的速度极其之慢,眼下也不过才恢复了七成。这一路上还遇到了形形色色的伏击,能一路走到这儿,大半多亏了紫铃和那把护主的逐生。 画皮妖的修为甚至高过万年修行的狐狸,南遥出刀急,几乎是一击致命,力量猛地灌了出去、身体又虚,遭到反击便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但她没晕太久。 南遥醒后,摸索着找到把椅子,坐在上面冷静了一下。 房间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南遥循着声音望去,看见柳之涯艰难地从妖怪的尸体堆里冒出个脑袋,然后伸出一只手:“救……” “稍等。”南遥说,“我先休息一下。” 她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很好,心脏平稳。 然后喝了口桌上的凉茶,很好,味觉正常。 随后从灵囊里掏出最后一块桂花糕,很好,味觉还是正常。 最后再从灵囊里摸出一册《纯情妖女火辣辣》话本,很好,视觉也正常。 柳之涯忍无可忍:“快来救救我啊!” “我不能确定你就是柳之涯。” 南遥吃饱喝足看完话本,终于站起身走到柳之涯面前,她从灵囊里摸出一根笔一张纸,递给他:“这样,我考你一个问题,答对才能说明你是柳之涯。” “好。”柳之涯点点头。 “请问我和你之间谁更厉害。”南遥说,“如果是你的话,你就写一个正字,如果是我的话,你就默写一下蜀道难。” 柳之涯:“……” 柳之涯的手颤抖了一下,有气无力地写了个正字。 “你答错了,这么简单的问题都答错了,你肯定不是柳之涯。”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138节 南遥站起身,绕开地上的柳之涯,朝楼下走去。 身后的“柳之涯”传来愤怒的吼叫声,他的皮肉一点点褪去,露出一张只剩下血肉的皮囊,它的头颅上有一道深深的刀痕,妖力正顺着这道刀痕逐渐散去。 它现在是濒死的边缘。 但南遥腰间那把刀的鬼气很重,正是这股外漏的鬼气被画皮妖所吸收着,它才能勉强维持着自己的生命。 如果南遥一走,它就会因为失去支撑而死去。 “别、别走!” 那只画皮妖大喊起来:“我不会伤害你的,别把我一个妖丢在这里,我和你说实话,你看,我头受了这么重的伤,一觉醒来就失忆了,你不能把我一个失忆的妖怪留在这里吧?” 画皮妖内心:哼哼,这个小姑娘一看就很容易心软,我装失忆骗她,跟在她身边找机会对她下手,夺刀杀人。 南遥:“我能,而且我打算补刀,把你脑袋完全砍掉。” 画皮妖:“?” 画皮妖吓得抱住脑袋:“等等!把我带在身边可以隐藏你人类的气息。” 南遥抽刀的手停了,她歪了歪脑袋:“你失忆了吗?” 画皮妖连连点头:“恩恩。” 南遥:“你失忆前欠我八百万灵石,先结一下。” 画皮妖:“?”你这人怎么连妖也骗啊! 而就在此时,柳之涯和玄梦也通过符咒发来信号。 【柳之涯】:我还活着!躲在衣柜里,正前方有一只画皮妖。 【玄梦】:我也还活着,在桌子底下,桌子上面有一只画皮妖。 【南遥】:我也还活着,尸体堆里有一只半死不活的画皮妖,我觉得我可以跳窗逃跑。 【柳之涯】:?那我们呢? 【南遥】:哦哦忘了。 【南遥】退出了群聊。 当然,话虽然这么说,南遥还是很有道德地不会抛弃这两位同伴,只不过她昨夜重伤画皮妖已经用了大半功力,按照柳之涯和玄梦的描述,这万妖楼里至少还有两只。 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很难以一敌二。 南遥转过头,目光落在一旁正在叫唤的画皮妖身上:“你真的失忆了吗?” 画皮妖:“当然。” “好吧,那我只能说实话了,我是你求而不得的白月光。”南遥说,“你为了我叛逃出家族和父母断绝关系,但你父母绑架了我的朋友威胁我离开你,所以你现在准备去以死相逼威胁你的父母放过我的朋友。” 画皮妖:“……”什么意思?骗不到钱开始骗感情了? 南遥见到画皮妖一脸复杂的表情,无奈地叹了口气,悲痛欲绝:“原来你已经忘了我,既然如此,我们就一拍两散……” “我没有忘记你!”画皮妖崩溃了,“我怎么可能忘记我有多爱你。” 【小甜的狗】:你在做什么? 【谢悼的前妻(纯情版)】:勾引一只画皮妖。 第094章 抓到一只遥遥。 谢悼望着自己沾满鲜血的手掌, 血液从指缝处渗下,一滴一滴溅在地上。 他不讨厌血腥味。 但他记得好像有谁格外不喜欢这股味道,那人总是扯着他的袖子, 用湿帕子不厌其烦地,一遍一遍替他擦干净。 谢悼放下手,抬眼望着面前的尸堆。 一百三十九只画皮妖。 “杀神大人,全都在这儿了。” 妖将全都战战兢兢的。 这尊大佛真是比妖域的妖王还要恐怖, 心血来潮就灭了整整一个族群,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这么多只画皮妖,甚至都凑不出一具完整的尸体。 “嗯。”谢悼抬起食指,点了点尸群,“吃吧。” 听到这一句话, 身后的妖兵妖将欢呼着冲上前去,吞噬着画皮妖的血肉。 谢悼不耐烦地扯过一位小妖怪, 粗暴地将手上的血擦在他身上, 随后扯下腰间的赤金面甲戴上,赤金面具后, 那双血红的瞳看得人背脊发凉。 他走上前,从一堆尸体里扯出唯一一只还剩一口气的画皮妖:“族群里的其它人去哪里了。” 画皮妖:“去……去妖域外的万妖楼了,它们准备占领新的营地。” “是吗?”谢悼松开手, “谢了。” 画皮妖身上一松,诧异于这位杀神居然和自己道谢, 他心中生起些劫后余生的喜悦, 但他还没来得及松口气,谢悼停下步子,稍稍偏过头。 “差点忘了, 你们可以吃掉他了。” 谢悼的语气很轻,随意地就像丢给自己家养的狗一块肉一样,画皮妖惨叫着被那群应声而上的凶兽啃噬着身体,他奋力挣扎,直到被一口咬断喉咙断了气才彻底失去声音。 半柱香前—— 【小甜的狗】:画皮妖? 【谢悼的前妻(纯情版)】:嗯,这只画皮妖在装失忆,想骗到我的同情心之后再残忍反杀我,但是被我看穿了。 【小甜的狗】:然后呢? 【谢悼的前妻(纯情版)】:我准备将计就计骗他五十万灵石之后再跑路。 【小甜的狗】:你可能跑不了。 【小甜的狗】:画皮妖族群行动,少则百只。 【谢悼的前妻(纯情版)】:那我是不是要死了? 【纯欲兔妖小甜的狗】:可能。 【谢悼的前妻(纯情版)】:……如果我死了,买不了糕点了。算不算跑单,要付违约金吗? 【小甜的狗】:…… 【小甜的狗】:算了。 【小甜的狗】:你死不了。 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做这些事情,的确蠢得好笑。 但谢悼向来随心所欲,想这么做就这么做了,杀多少人和多少妖对他来说都是无所谓的事情,他并不知道那位纯情前妻遇到了哪群画皮妖,问得太详细让他觉得很麻烦,所以干脆全杀了算了。 “杀神殿下?” 谢悼登上妖辇,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去万妖楼。” * 玄梦感觉到自己流失的力量渐渐回来了,他脊椎一阵剧痛,牵扯到神经,痛到他没能忍住地咬紧牙根,下意识抬手捏住眉骨。 仙域那一战,南遥重伤,亏损了近一半的血和九成的灵力。 但就算南遥力不从心,单凭玄梦的力量,也不至于拿这三只画皮妖束手无策。 问题出在南遥的那把刀上。 ——那把属于谢悼的刀。 在南遥遇到危险时,那把刀几乎是下意识地迸发出力量,那股力量强大到能够令所有的鬼神妖魔感到恐惧。它霸道且又蛮横地护住了南遥,无差别地重伤了除了她之外一切的生灵。 这种丧失理智而又野蛮的招数,真是像极了谢悼那个疯子。 他的刀和他都是一模一样。 不过好在玄梦反应迅速,并没有被那股力量伤到要害,运气恢复后,身体里紊乱的妖力也渐渐平稳了下来。 按道理来说,这把刀对南遥也是极其危险的。因为谢悼的刀是靠着强大的鬼气和杀戮之气驱使,而南遥的灵力太过纯净,所以她每次使用这把刀,应该都会受到千百倍的反噬。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好像用得格外轻松。 “找到你了。” 一道阴森森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那只徘徊在附近的画皮妖不知何时发现了玄梦的气息,它匍匐在桌面上,垂下脑袋,一双赤红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直勾勾看着玄梦:“找到你了。” 玄梦似乎是叹了口气,皱起眉头:“真够丑的。” 他按住地面,借力站起来,转身看着画皮妖。 随后,他一把掐住了画皮妖的喉咙,像扯一个橡皮人一样将它扯了过来,张开口,露出锯齿般锋利的牙齿,将它囫囵吞进腹中。 玄梦用手背擦了下嘴角。 都是血。 妖类相食的样子真是……丑陋。 但他需要力量。 需要即使找不到谢悼,也能站在南遥身边保护她的力量。他在梦境里耽误了太久的时间,如果要保护好想要守护的人,一定要成长得更快一些。 玄梦走到另一只画皮妖旁边,还未等它开口,便捏碎了它的脑袋。 柜子里的柳之涯听见动静,挣扎着想要出来,却被玄梦一把按住门。 “玄梦,是你吗?” “嗯,等等。” 玄梦掏出画皮妖的内丹、肝脏,塞进嘴里,咀嚼、吞下。 隔着门,柳之涯隐隐约约能听见嘎吱嘎吱的声音,他不是笨蛋,稍加思索就知道玄梦在做什么。妖如果要增进修为,不是要吃人就是要吃妖。 “好了。”玄梦拉开门。 柳之涯余光扫了眼满地狼藉的尸体,犹豫着说道:“玄梦,你没必要那么急。”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139节 玄梦声音淡淡的:“画皮妖不可能形单影只出现,这三只妖多半是来探路的,身后一定跟着一整个族群,三只妖你打得过,一百只呢?” 柳之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 “玄梦,你……” 柳之涯话音还未落,就听见南遥带着些不可置信的声音从几人的头顶上方传来。 楼梯拐角处,南遥不可置信地看着玄梦和他身边的尸体,她颤抖地抬起手捂住自己的嘴,后退了两步。 还是被她看到了吗? 玄梦心想。 虽然早有预料,但南遥的反应还是让玄梦的心底有些空落落的,他垂下眼,有些刻意地偏过头,不去看她。 而下一秒,就听见南遥气呼呼地喊道:“玄梦!你吃完东西怎么不洗手?还不擦嘴!” “就是就是,我刚刚提醒他他还生气。”柳之涯也开始大呼小叫地朝南遥告状,“他吃东西用手抓,不讲卫生,而且衣服上还沾的到处都是,洗都不洗不掉,到时候买新衣服又要花钱,花的还都是我的钱!” “洗手洗手快洗手。” “别想用我的钱买新衣服。” “还有你以后吃妖怪能不能用筷子吃,一点都不优雅。” “筷子有些不方便,用刀叉也行,哦哦,再穿个围兜。” 两人一唱一和,叽叽喳喳。 玄梦:吵死了。 他原本感到自己是异类般的那点失落,在这两人聒噪的声音里,忽然就烟消云散了。 南遥从楼梯上冲下来,柳之涯跑到厨房搬来一桶水,两个人蹦跶着催玄梦洗手。 “要用肥皂,快把你买的会唱歌的肥皂拿出来用了。” “你这样是洗不干净的啦,还有指甲缝也要抠一下。” 玄梦:“吵死了!” 南遥气急败坏地扯他耳朵:“你还凶我?” 柳之涯不敢对玄梦动手,于是跟个小跟班一样在南遥旁边一唱一和地拱火。本来以为玄梦会气得打人,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 很开心的那种笑。 南遥和柳之涯都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几步。 柳之涯:玄梦该不会是个m吧? “谢谢。”玄梦说。 谢谢你从梦境里将我带出来。 好像忽然能理解,为什么谢悼那个能让三界都恐惧的怪物,愿意跟在她旁边了。 不是他一直在保护她。 是南遥一直在拯救他。 玄梦忽然有一瞬间有点嫉妒谢悼,嫉妒到发狂。但看到南遥紧紧抱着谢悼的刀睡觉的时候,又会替她觉得难过。 南遥觉得这个世界的男人好像都发疯了,她完全不知道玄梦在谢些什么,但难得有人对自己这么礼貌,她也比较礼貌地回了句:“不用谢。” 柳之涯:玄梦真的是个m。 “不过南遥,你不是说你那边也有一只画皮妖吗?已经杀掉了?”柳之涯问。 南遥点点头:“嗯嗯,它装失忆想骗我的同情心,但是被我看穿了。” “然后呢?” “于是我就将计就计从它手上骗了五十万灵石然后再把它杀妖灭口了。” 说着,南遥掏出一张血淋淋的字据。 字据上写着: “本妖因为爱慕南遥姑娘,所以自愿赠予她五十万灵石当做礼物,在此承诺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不会追回。” 右下角还有一个可怜的血手印。 南遥说:“等会儿我们到妖域,可以去妖域储石行凭借这张字据兑换五十万灵石,到时候我们就又变成有钱人了。” 柳之涯欢呼:“好耶。”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 南遥好像忽然想起什么,她跑上楼揪着那只画皮妖的尸体,将它一路拖了下来,然后放到玄梦面前,“看,尸体和内丹还是完整的,我只是把它脑袋砍下来而已,所以你现在还可以把这只也吃了,但你不能用手抓,得用刀叉吃。” 玄梦:“……” 有怪物,我没开玩笑。 但很快,玄梦便觉察到异样。 妖潮。 周围有数百只妖正在靠近。 画皮妖的数量远比想象中的多。 房梁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玄梦凝神抬头,透过那一片黑暗,他看见了数百双眼睛,画皮妖全都以诡异的姿态匍匐在房梁之上,死死盯着屋内的三人。 “咔嚓” 房梁断裂的声音。 几乎是在同时,数百只妖怪展露出真身,朝着三人扑来。 南遥反应比玄梦更快一点。 她在杀掉那只画皮妖的时候,就敏锐地觉察到妖潮的靠近,但以他们几人的速度是绝对逃不掉的,倒不如借这座万妖楼的妖力,想办法将大半画皮妖困在这里。 南遥腰间的铃铛先一步飞了出去,她双手结印,万妖楼的墙壁、柱子、天花板上生出无数金灿灿的阵法,从一圈又一圈的阵法中蔓延出粗壮的藤蔓,在顷刻间束缚住这群画皮妖的四肢,在一瞬间布下天罗地网,将每一只妖怪紧紧捆住。 咔嚓咔嚓。 几乎没到片刻,那藤蔓上便生出裂痕,有小部分妖怪略有些艰难地开始活动四肢。 南遥咳出一口血。 旧伤发作,她的腹部渗出些血迹,眼皮灌了铅似的沉重,眼看就要脱力。 半盏茶的时间。 她能困住这些妖群半盏茶的时间。 接下来交给玄梦的话,应该没问题。 妖潮愤怒地发出一声怒吼,接着,画皮妖的嘶吼声源源不断地袭来,浓郁的妖气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三人围绕在其中。 “到底有多少只画皮妖啊?”柳之涯同玄梦背靠背站着,下意识地握住腰间的佩剑,“几百只?不,应该有上千只了吧。” 比预想中更多的数量,让南遥不得不划破自己的掌心,用疼痛勉强维持清醒,她不能留下玄梦和柳之涯独自面对这妖潮。 就在这时,万妖楼的砖瓦忽然开始瓦解。像是被什么强大的力量给腐蚀,整座华丽的建筑此刻像迅速枯萎的花一般,从屋顶开始凋谢。 那股力量并不挟带石破天惊之势,却带着一股强大的压迫感,让刚才还是发出吼声的妖潮瞬间噤声。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玄梦忽然感觉一阵心慌,能够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 月光终于照了进来,南遥下意识地抬起眼。 她的视线有些模糊。 她看见皓月当空,鸟兽拉着一座华丽的妖辇,红色的帐帘被风吹起,隐约间有一位带着赤金面具的少年站在那儿,朝自己的方向看来。 隔得很远。 但却又觉得很熟悉。 南遥想用神识看得更真切些,但灵力还没来得及运作,便先一步脱了力昏睡过去。 玄梦眼疾手快地抱住她,将南遥护在怀里,警惕地看着这位突然到来的不速之客。 从没听说过妖域有力量如此诡异的人物,难道他就是那个传闻中的杀神? 而那位杀神只是安静地看着他,但又好像是在看被他紧紧抱在怀里的南遥,他的眼神很平淡,像是在看什么无关紧要的东西,但又很认真,认真到玄梦感到有股莫名的危机感。 妖潮似乎觉察到了危险,嘶吼着朝着万妖楼逼近,周围妖气腾起,黑压压的一片,如同泄洪般朝着几人的方向涌来。 妖辇上的那位少年忽然抬起手,他的脸被赤金面遮着,看不出神情,但眼神始终是淡淡的。 他的掌心腾起赤红色的鬼气,他倏地握紧拳,那黑压压的妖潮忽然就停下了行动,发出凄厉的惨叫声,就连玄梦等人头顶上被束缚住的妖怪,在那一瞬间也开始猛烈的挣扎,似乎被人掐住命脉一般痛苦地嘶吼着。 少年似乎加重了些力道,手背青筋分明。 “砰砰砰” 接连不断的破碎声,那群妖怪胸口炸开血雾,心脏被硬生生地隔空捏碎,几乎是在这顷刻间,一个接一个地破裂开来。 这……究竟是多么恐怖的力量。 在那一瞬间,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毛骨悚然,哪怕是这位杀神的手下,都在心里祈祷着自己所效忠的大人千万不要突然发疯,顺手组将它们的心脏全都捏爆。 但少年似乎压根没意识到自己做了多恐怖的一件事,他有些漫不经心地舒展了下手指,短暂地挪开视线后,目光又重新落在了玄梦身上。 这人明明有杀掉自己的力量,但为什么留手了,独独放着他们三人不管? 玄梦不知道面前这位杀神究竟在想些什么,但他本能地护紧怀中的南遥,眉间的印记亮了亮,身边聚起些许瘴气。 如果他有足够的的时间制造梦境,没准能够暂时困住这个疯子,让柳之涯有机会带着南遥逃走。 他与面前的杀神对望。 虽然是蚍蜉撼树,但也必须试一下。 但玄梦的瘴气凝聚到一半,忽然停了下来。 为什么? 按照这位杀神的能力,觉察到自己的小动作简直是轻而易举,但他好像没有半点反应。 这个时候玄梦忽然觉察到,面前这人的目光一直没有落到自己身上过,他看的,分明是被他紧紧抱在怀中的南遥。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140节 难道说…… 玄梦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 如果真的是那个人的话,哪怕他真的忘记所有事情,他也绝对不会对南遥出手。就算他什么都不记得,变成一个只知道杀戮的怪物,他也一定会在面对她的时候下意识地停下来…… 玄梦死死盯着眼前这个所谓的杀神。 忽地,杀神垂下眼,转过头。 他好似说了些什么。 妖辇动了。 一行人即将远去。 玄梦愣住。 是那个人吧? 他是不是应该想办法跟上去? 如果南遥醒着在,绝对会一眼认出来,然后吵着闹着要跟上去。 但玄梦忽然就想这么放任这个可能性离开,再晚一点找到谢悼好像也不是不可以,反正他也不能确定面前这个少年就是谢悼,万一自己判断失误…… “等一下。” 玄梦大声喊道。 柳之涯吓了一跳,用胳膊捅了捅玄梦:“你疯啦,这个怪物都要走了你怎么还突然喊住?” 玄梦没有理他:“我是噬梦妖,刚刚被我的族群所驱逐,想要投入杀神大人的旗下。” “这是演什么戏?”柳之涯小声问,“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 “这两位灵修就是我献给杀神大人的礼物,二人皆是仙域要犯,这位姑娘还和妖域之主素有渊源,有他们二人作为筹码,或许可以助杀神大人夺下妖王之位。” 第095章 勾引杀神。 南遥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坐牢。 她撑起身, 看见柳之涯被关在对面牢房里,正在和他的狱友们玩飞行棋。已经有两人出去了,仅剩他和身旁一个精壮的虎妖正在最后关头殊死搏斗, 结果虎妖的棋子一脚踩在柳之涯的棋子上面,直接把他快到终点的棋给踢回老家。 气得不轻的柳之涯站起来,疯狂摇着牢门喊道:“玄梦!玄梦!有妖怪欺负我!” 玄梦不耐烦地从拐角处走了过来:“又怎么了?” 从刚才到现在不到半柱香的时间,柳之涯已经喊了他二十七次, 理由都很离谱,例如“牢里的厕所没有灯我好害怕”和“隔壁的牛妖一直色眯眯地盯着我”。 柳之涯指着那只老虎妖:“他踩我的飞行棋。” 虎妖可见不得柳之涯告状, 扯着他的衣领骂他不是男人,柳之涯可听不得这话,挥舞着弱不禁风的胳膊就和人家打作一团,周围的人围成一圈在看好戏。玄梦露出疲倦而又习以为常的表情, 打开牢门将两人扯开。 一群人吵吵嚷嚷,南遥终于忍不住开口:“请问谁能告诉我, 我们这是在哪里?而且我也要玩飞行棋, 等会带上我。” 听到南遥的声音,那团吵吵闹闹的人堆突然安静下来。 柳之涯转头定定地看着南遥, 眼眶慢慢变红,他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径直冲到牢门前扒着铁栏杆声泪俱下地开始告状, 右手朝身后一指:“那只狐妖刚才斗地主赢了我三千灵石,那个犀牛妖玩狼人杀的时候睁开眼睛偷看, 这个老虎妖刚才玩飞行棋的时候连续踩了我十八次, 还有这个玄梦——” “——中午他给我的牢饭居然完全没放辣椒。”柳之涯控诉,“完全·没有·辣椒。” 别的不提,南遥觉得玄梦没把柳之涯杀掉简直是个奇迹。 一群人吵吵闹闹, 最后还是唯一的可靠生物小黄和南遥概括了一下在她昏迷时候发生的事情。 简单来说就是: 玄梦怀疑杀神是谢悼,所以他想混入杀神的阵营里调查清楚。 但是杀神坐着个妖辇飞得很快,他开口说话的时候本尊已经飞走了。 不过有跟在后面的妖兵妖将听到玄梦说的话,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于是就把他们三带了回来,因为玄梦的态度诚恳且提供了两个逃犯资源,所以升职为狱卒头头。 妖兵妖将兴高采烈地告诉杀神:“我们抓了两个人,可以拿去要挟妖王哦。” 杀神:“滚。” “妖兵妖将被骂了之后很生气,把玄梦从狱卒头头贬成了狱卒弟弟,所以我们三个全都被困在这个牢里出不去了。”小黄耸了耸肩,“虽然可以越狱,但我那天看到杀神杀妖怪的样子,觉得确实有些恐怖,咱们应该是打不过,所以只能再想想别的办法。” 这的确是个大问题。 三人一鼠隔着牢门沉思许久,最后决定晚饭还是吃火锅。 三个人吃得津津有味,其余妖怪围着锅流口水,南遥觉得大家一起坐牢都是缘分,于是难得非常慷慨地邀请所有妖一起吃火锅。刚才还剑拔弩张的妖怪围着挤成一团,两瓶酒下肚,彼此已经开始称兄道弟义结金兰,刚才那只和柳之涯打架的虎妖现在已经扯着他闹着要拜天地。 柳之涯吓得抱头鼠窜:“妖域的妖怪都发疯了。” 南遥身旁的猫妖姑娘一口一个蟹棒:“你刚才说,你们想见杀神大人?” “恩恩。”南遥询问,“你有什么门路吗?” “很简单啊。”猫妖眼疾手快地捞走锅里最后三个虾滑,“只要你成为杀神大人的女人,就可以轻而易举地见到他了。” 南遥:“?” 猫妖见她不信,翘着小拇指戳了一下她的额头:“你别觉得我们在说笑,这整个牢里,没有哪只妖怪不想成为杀神大人的人。” 她指了指对面:“对面男妖牢房都想当男宠。” 然后她又指了指自己这边:“我们这边是女宠候选队。” “全部都是?” “当然,其实我们这个牢里关着的可不是什么反叛杀神大人的犯人,那些对杀神大人不尊敬的人哪活的到现在,一露头就被杀光光啦。我们是闹着要加入杀神大人麾下但因为实力不够强,但又赖着不走,所以只能被关进牢里放着的。偶尔那些妖兵妖将会挑一些妖怪去端茶倒水,给大殿打扫卫生什么的。” 猫妖竖起食指:“如果抓住机会,趁着出去的时候夺取杀神大人的欢心,就能成为他的人了。” 南遥边做笔记边采访:“那有人成功吗?” “有啊,虽然一大半都死掉了,但也有些妖怪成功了。”猫妖吃饱喝足,边用帕子擦着嘴边慢条斯理地答道,“根据那些成功妖怪的类型来看,女妖怪的话……杀神大人喜欢身材好前凸后翘个子不能太矮性格温婉没有大小姐脾气的,男妖怪的话……我觉得你那位姓柳的朋友就很合适,瘦弱白净还嘴甜会撒娇。” 柳之涯吓得缩在墙角抱紧自己:“什么?男妖也喜欢?” 玄梦皱起眉:“难道谢悼在失去记忆之后,终于能释放自己被压抑的本性了?” “什么?”柳之涯大惊失色,“谢悼难道暗恋我?” 见过无数大风大浪的南遥,在这一刻被现实击得粉碎。 男女通吃? 前凸后翘? 没有大小姐脾气? 个子不能太矮? 柳之涯?? 南遥:“呜。” 猫妖咯咯笑了起来:“你们这些修士还是太过注重繁文缛节了,我们妖域才不在乎那些呢。想我们这些天分不高,身来就是其余妖怪饵食的小人物,若是寻不到一个好的靠山,在杀人不眨眼的妖域半天都活不下去,更何况如今的妖域,可是半点安宁都没有了。” “是啊。”刚才和柳之涯纠缠不清的虎妖酒醒了大半,他甩甩脑袋,原地坐下,“妖怪修炼不忌讳同类相食,所以原来的妖域就满大街随地大小杀人的,直到千百年前妖王鬼刃出现才好了点。” “但是这段时间妖王闭关多年醒来跟疯了似的,妖域没有一天安宁的,每天死的妖怪比天下下的雨点都多。比起在外头,还不如待在这牢里,若是有机会能被杀神瞧上,至少能在他庇佑下平安个数百年。” “瞧不上呢?” “那就会被杀咯。”猫妖耸耸肩,“杀神脾气很臭的。” “原来如此。” 玄梦摸了摸下巴:“看来接近杀神也是件危险的事,但我们确实不得不做。至于如何出去那倒简单,下次他们挑人去打扫卫生端茶倒水的时候,我将你们也带出去就行……嗯?南遥?怎么不说话?” “我在改名。”南遥说,“我黑化了。” 天地如意书温馨提示:您的好友[谢悼的前妻(纯情版)]成功使用改名卡更名为[谢悼的前妻(黑化版)]。 收到这条提示的谢悼正在喝茶,他看到这个崭新的名字,微微一怔,茶水洒出几滴。 【小甜的狗】:? 【小甜的狗】:改名字? 原来这玩意还能改名。 【谢悼的前妻(黑化版)】:嗯。 【谢悼的前妻(黑化版)】:别惹我。 【谢悼的前妻(黑化版)】:我现在极度愤怒。 对于目前的谢悼来说,这句话非常具有挑衅意味,他思索了一下自他醒过来的所有经历,一般来说在他面前说出类似词汇的人,脑袋都放在后山用来当球踢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此刻心情很愉悦,愉悦到甚至还想多问一句逗逗她。 【小甜的狗】:怎么了? 【谢悼的前妻(黑化版)】:一言难尽。 【谢悼的前妻(黑化版)】:对了,我可能过段时间才能来取货,我现在有更麻烦的事情要去做。 【小甜的狗】:什么事情。 【谢悼的前妻(黑化版)】:勾引杀神。 【谢悼的前妻(黑化版)】:很麻烦,但简单来说,我目前要成为他的女人。 “咔嚓” 谢悼手里的茶杯碎了。 第096章 嗜血狂少。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诞生的。 他只知道, 没有人期盼他的降临。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141节 杀的人越多,他的意识反而越清醒了些,他渐渐知道自己是什么。 恶种。 他偶尔会看着这群在他身旁俯首帖耳的妖兵妖将, 善心大发地放任它们在自己身旁吵闹而聒噪,戏弄般的看这群愚蠢的妖怪将他当做领袖。他清楚地知道,他不会成为任何人的靠山,只会成为他们的噩梦。 他开始清醒地杀戮、清醒地吃人、清醒地失控。 他本来就不是人、不是妖、不是任何一个拥有七情六欲的生物, 他只是在那暗无天地的缝隙里钻出来的泥垢,就算再如何装作人的模样, 剥开鲜红的皮肉,里面都是一摊腐烂发臭的淤泥。 但为什么,他会驻足停下看着万妖楼里的那三人呢? 他坐在妖辇里,看着那只弱小的妖怪紧紧护住怀中的少女, 他能感觉到那只妖狠戾而又充满敌意的目光。他应该感觉到烦躁,他不喜欢有人盯着自己, 反正挖掉别人的眼睛对他来说比喘口气还轻松。 但他什么都不想做。 他不知道这是股什么样的情绪。 他想将眼前的一切都捏碎, 然后拼凑成其它的样子,他想学会一种法术, 能擦去奶海里那只抱住少女的妖怪的身形,然后再将自己画在她身。哪怕他失去所有力量,变成一只最最弱小, 随时会被人捏碎心脏,平庸而又毫不特别的妖怪, 他也一定会站在那儿, 用那双同样愤怒而又带着死意的眼睛,盯着自己。 奇怪的情绪。 像是自己想要杀掉自己一样。 很诡异。 莫名其妙的。 但又突然让他觉得……难过。 是叫难过吗? 他下意识抬起手指,其实只要他的食指轻轻动一动, 他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可妖怪怀中的少女发了个抖,不安地蜷缩得更紧。 她会哭吧? 这么弱小的一只紫色小团子,但吵闹起来肯定很让人头疼。 他怕吵吗?好像也不是很怕。但他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只是在那一瞬间,好像有很多个声音在告诉他—— “走吧。” “总要让她好好睡一觉吧。” 自那以后过去两日,他忽然感觉到有些无聊起来,偶尔会期盼自己的死亡,好像恶种这一次生根发芽的历程,要比他从前的任何一次都无聊的多。 只是偶尔会打开天地如意书看看,但却再也没有收到过回复。 直到—— 【谢悼的前妻(黑化版)】:简单来说,我目前要成为他的女人。 “……”好像也不是很想死了。 * 虽然牢里的大家都在为“成为杀神大人的女人或男人”这个目标努力着,但彼此之间丝毫没有勾心斗角,反而非常友好地互帮互助。 狐妖小姐开了“成熟女妖的十大诱惑技巧”补习课,猫妖小姐开设了“欲擒故纵的最佳手段”辅导班,虎妖先生则是出了本书,名字叫做——《相公你说句话呀》。 南遥嘴甜会撒娇而且还很强,总是在半夜偷偷溜出大牢给她们从街上捎回一堆化妆品,所以仅仅过了三天,她就和各位妖怪姐姐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猫妖小姐甚至还给南遥写了个攻略手册,里面详细罗列了十个抓住男人心的方法。 虽然南遥本来就有一本攻略手册,但她觉得自己母亲写的那本显然有些夹带私货,没有猫妖小姐写得更详细可行。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现在只等杀神派人来牢里抓人去当仆人的那天了。 然后南遥等啊等,等啊等,等了整整一周,都没等到这一天。 “听人说杀神最近在妖域到处闲逛遛弯,还不坐妖辇四处溜达,都不怎么在殿里待着了。所以殿里根本就不缺人手侍奉,毕竟主子都不怎么回家了。” 南遥直接出师未捷身先死。 她觉得玄梦判断失误了,谢悼明显不是那种有闲心到处遛弯的老大爷,他懒得走路,在仙域的时候专门去后山将那只万年玄龟揍了一顿,只为让玄龟载着他每天早上从宿舍走到教室。 后来发现玄龟爬得太慢,谢悼又抓了只玄鸟,发现教室门口没有放玄鸟的地方,又抓了只玄虎,最后直接导致仙域多了一座动物园。 当然,南遥通过一些耍赖的小手段,成功给自己争取到了动物园的使用权。 不过就算南遥觉得谢悼不是那种会遛弯的人,但只要有一点点可能,她都一定要去尝试一下,所以眼前的当要之急就是阻止杀神四处乱逛,让他好好地呆在宫殿里吃喝玩乐。 一群人绞尽脑汁思索对策,最后决定晚饭吃麻辣香锅。 南遥嗷呜一口吃掉一个章鱼香肠,就在这时,天地如意书震动起来,她打开一看—— 【神灭·嗜血·狂少】:什么时候来取糕点。 【神灭·嗜血·狂少】:还没有开始攻略杀神吗? 神灭·嗜血·狂少。 这是那位【小甜的狗】的新名字。 当南遥发现这人改了个这种名字后,和他说话的语气都变得柔软了不少,因为根据她的取名经验,能取出这种名字的人多半年纪不大,极有可能是未成年中二小男孩。 【谢悼的前妻(黑化版)】:还没有开始哦(委屈地嘟起嘴唇) 【谢悼的前妻(黑化版)】:遇到点麻烦啦(无辜地戳了戳手指) 【谢悼的前妻(黑化版)】:可能失败了(流下几滴眼泪),因为我根本没有机会去勾引杀神嘛(捶地痛哭) 【神灭·嗜血·狂少】:……你怎么这样说话。 【谢悼的前妻(黑化版)】:这样好像能和你更亲切一些(嗷呜咬桌子),所以拜托帮忙把我的糕点再多留几天啦(眨了一下可爱的眼睛) 谢悼:“……”这人为何这样。 南遥:幸亏我懂非主流。 神灭·嗜血·狂少。 这不是谢悼的本意。 是他发现居然还有改名卡这个东西的时候,决定立刻改掉自己之前那个莫名其妙的名字。但他非常不擅长取名字,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于是就随便交待了个靠谱的手下,让他去妖市里买张改名卡替自己改掉天地如意书上的名字。 靠谱的手下经过整整一天的深思熟虑,终于想到一个完美贴合杀神大人气质的名字。 于是—— 天地如意书温馨提示:您的好友[小甜的狗]成功使用改名卡更名为[神灭·嗜血·狂少]。 发现这一切的谢悼试图改名。 温馨提示:二十天后才可再次使用改名卡。 谢悼:“。”总有一天要把这群没有脑子的妖兵妖将全都杀光光。 南遥:“。”哦哦,小学生。 谢悼这段时间的确一直在四处闲逛。 在得知那位黑化前妻要勾引自己之后,谢悼先是觉得莫名其妙到有些好笑,但他又觉得这件事很有趣,比杀掉几万只妖怪还要有趣,他忽然就想看看这位总是能说出些让人意想不到的话的黑化前妻究竟能做到什么样的程度。 三天过去了。 前妻女士毫无计划。 他有些不耐烦了,正好有一支妖军队伍在营地附近敲锣打鼓地挑衅,于是他抽出一炷香的时间将那支队伍里面妖怪的脑袋拧了下来,拧到一半发现将领的妖妾窝在一旁瑟瑟发抖。 谢悼走过去,在抱在一起的女妖面前蹲下:“喂。” 妖妾抖得跟筛子似的:“杀……杀杀杀杀。” 谢悼烦躁地打断,他抬手点了下妖将滚在一旁的脑袋:“怎么和他在一起的。” 经过妖妾的科普,谢悼懂了。 1.在妖将大人上街的时候故意在他面前摔倒。 2.故意在妖将大人经常出现的地方唱歌跳舞。 3.摸清妖将大人行军的路线,然后在那里卖身葬父。 谢悼道了声谢,然后将几只妖杀掉。 他思索了下,觉得自己可能确实不太给那位黑化前妻机会,他不爱出门、压根没有动线、基本不行军,因为杀人他一个人就能搞定,回到宫殿的时候茶都没凉,就算出门也是懒得动弹坐着妖辇。 嗯。 看来是他的问题。 于是他闲逛了整整一周。 这一周下来,摔倒人数男十八人,女七人;唱歌跳舞人数女四十九人,男二十六人;卖身葬父人数男五十六人,女四十三人。 黑化前妻0人。 谢悼:杀累了。 于是—— 【神灭·嗜血·狂少】:你说失败了? 怎么可能? 你压根就没有出勤。 【谢悼的前妻(黑化版)】:真失败了(小手紧紧捏着衣角) 【谢悼的前妻(黑化版)】:杀神是个街溜子,没有一天在家里好好待着,我甚至都没机会从牢里被放出来。 街溜子谢悼:“……” 第097章 杀神大人想被勾引。 在南遥和嗜血狂少发完牢骚的第二天, 地牢里便来人了。 “杀神大人今日要举办宴会,宫殿上下都缺少人手,你们需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如果出了什么问题,就算是神仙降世也保不住你们。”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142节 南遥和柳之涯混进被挑选走的妖怪的队伍中,在玄梦的掩护下跟着人群离开了地牢。 几位领头的妖将抄着手边清点着人边窃窃私语:“这次杀神殿下怎么放出来这么多妖怪?” “殿下的心思哪里摸得准。”妖将摸摸脑袋,“不过这次还是之前那样吧?御狼统帅看中的人, 咱们想办法给送过去?” “八成还是那样,但你说借着殿下的名号骗妖怪过去, 万一被知道了……” “你见着杀神大人什么时候管这些事吗?要我说,殿下除了杀人,压根就没有关心的事情了。”妖将见人都出来的差不多后,掏出钥匙将牢门锁上, “而且这群妖怪无非是找个靠山,跟谁不是一样。” 两人说着话走远了。 跟在队伍里的南遥很紧张, 她的确没有什么勾引男人的经验, 一般都是各种奇形怪状的男人在勾引她。这段时间在地牢里上课她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所以此时只能临时抱佛脚, 抱着猫妖姐姐给自己写的攻略书死记硬背。 “别紧张啦。”猫妖姐姐捏了捏她的脸,“你放心,如果我有机会见到杀神殿下, 一定会想办法看清他面具下面的脸,如果是你要找的人, 我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 南遥觉得很感动, 她跟着鬼刃叔叔在妖域生活过一段时间,许多妖怪都是张牙舞爪想要吃人,每天想着谋权篡位杀了鬼刃搏一搏直接翻身当皇帝。 那个时候鬼刃叔叔一天要被刺杀至少十二次, 南遥和他玩扮家家酒的时候,演宠物的小狗会突然嗷呜一声变成狼妖然后捅鬼刃叔叔一刀;南遥和他吃糕点的时候,装着桂花糕的盘子会阴险一笑变成画皮鬼然后捅鬼刃叔叔一刀;南遥睡觉的时候,盖在身上的被子会突然邪魅大笑变成蛇精绑架她,以此来威胁鬼刃叔叔让他给它捅一刀。 南遥一直不能习惯凶险的妖域,但鬼刃叔叔好像早就习惯了,又或者说,他一直都不太在意。 鬼刃叔叔对痛觉并不是很敏锐,但他怕自己杀人的样子太恐怖,吓到还是小孩子的南遥,所以即便很想当场捅回去,他都会暂时忍一会儿,哄着南遥去玩些别的,等她转过身去的时候再去掏出那群妖怪的心脏。 但南遥不讨厌妖域。 因为她总能遇到许多温柔的妖怪,比如说猫妖姐姐,比如说给自己留了将近半个月糕点还不要自己付违约金的嗜血狂少。 提起嗜血狂少这个名字,南遥忽然记起什么,赶忙打开天地如意书—— 【谢悼的前妻(黑化版)】:狂少,我明天应该就能来拿糕点啦。 【神灭·嗜血·狂少】:这么快? 【谢悼的前妻(黑化版)】:恩恩,今天应该就能执行勾引计划了。 【神灭·嗜血·狂少】:……万一失败了呢? 【谢悼的前妻(黑化版)】:失败了? 这一点南遥倒是没想过,但她只是为了找机会看一眼面具下那人是不是谢悼,如果不是的话只能想办法逃跑然后重新再找,于是她思索片刻,如此回复—— 【谢悼的前妻(黑化版)】:那就换一个人勾引。 谢悼简直是要被气笑了,他莫名有些不快,但这样的不快,和之前那些妖怪们上门找死挑衅自己时的那种不耐烦有些不一样。他不太理解这种情绪,但却足够让他原本不错的心情跌到谷底。 【神灭·嗜血·狂少】:是吗?那你今天准备怎么做。 怎么做? 南遥刚才被分配到扫地组,安排去了大殿后面的小道扫地,她看了看长长的石子路,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扫把,忽然就产生了些许疑惑。 为什么妖怪不用法术扫地呢? 于是她施了个咒术,眨眼功夫,地面变得干干净净。 扫完地之后,她终于可以腾出时间看猫妖姐姐写的攻略手册了。 【扫地时候诱惑杀神大人的方法一: 1.装作不小心被扫把绊倒的样子,摔在地上楚楚可怜地揉着脚,眼角含泪,确保杀神路过时看见你弱不禁风惹人疼惜的表情。】 南遥恍然大悟。 她现在知道为什么妖怪扫地不用法术了。 于是南遥按照教科书里演示的那样,跌倒在石子路上,她努力地挤着眼泪,还没挤一会儿就觉得手掌和膝盖被石子咯得生疼,于是她拍了拍衣服上的灰站起身,叉着腰望着石子路若有所思了好一会儿。 嗯。 人要为自己创造一个舒适的工作坏境。 南遥念了一大堆咒术,捣腾了好一会儿,终于把凹凸不平的石子路给铲平了,她欣赏了一下自己的成果,心满意足地拿起扫把继续表演摔倒。 但很快她又觉得地面硬邦邦的,而且还透着一股潮气,南遇晴女士说过在地上躺太久会得风湿病,特别是这种阴雨天气就更要注意。 南遥觉得很有道理,于是她御剑飞去了妖域的魔虎窟一趟,通过一些友好的方式交易到了几十张老虎皮,她将虎皮整整齐齐地铺在路上,甚至再虎皮上面施了个保暖小法术。 做完这一切的南遥再次拿着扫把摔倒在地上。 舒适而又温暖的虎皮让南遥开始有些犯困,这几天在地牢里对面的妖怪老是打呼噜,搞得她这么多天都没睡成一个好觉。而现在周围十分安静,伴随着阵阵清凉的微风,身下是柔软的老虎皮,南遥忽然开始昏昏欲睡了。 不知过了多久,谢悼收到一条新消息。 【谢悼的前妻(黑化版)】:我在大殿后面扫地,准备楚楚可怜地摔倒然后让杀神同情我。 这么幼稚的招数,谢悼毫不意外,他忽然觉得有些无趣,就好像陪着一个莫名其妙的人折腾这么久,最后好像还是什么都没改变。 “不是她,如果是她的话,不会这么做。”他忽然这么想。 他忽然愣了一下。 她? 她是谁? 【谢悼的前妻(黑化版)】:但我失败了。 【谢悼的前妻(黑化版)】:摔在石子路上真的很疼,于是我就稍微重新装修了一下那条小路。 【谢悼的前妻(黑化版)】:装修得太出色了,所以我摔着摔着就睡着了。 【谢悼的前妻(黑化版)】:然后我被妖将抓包了,他们罚我去洗衣服。 谢悼:“。” 这很离谱,更他妈离谱的是,谢悼刚出大殿没走几步,发现这位黑化前妻说的居然都是真的,自己后院那条石子路此刻已经变成了一整个虎皮公园,一旁的树上还挂着一张字条,谢悼扯下来一看—— 【杀神您好,我是一位仰慕你的可怜少女,现在我因为破坏公有土地被抓走了,临走前我必须要告诉你,这个虎皮在市场上值至少五十万灵石,经过我的加工后变成了虎皮电热毯,满打满算至少也要一百万灵石。所以虽然我破坏公有土地,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果有机会的话希望您能看在我付出这么多灵石的份上,给我个机会被我勾引一下,谢谢。】 谢悼:“……” 他抬头看了眼一旁战战兢兢的妖将们。 妖将怯懦地开口:“杀神大人,我们阻止过了,但那个小姑娘能把我们按在地上揍,所以实在没办法,只能让她留下这张字条了。” 谢悼:“所以没人提醒她,写这种字条至少应该署名吗?” 妖将本来以为按照杀神大人的暴虐脾气,自己的脑袋要立刻和脖子分家了,但没想到等了好一会儿只等来了这个莫名奇妙的问题,它们战战兢兢地缩着脖子不敢出声,却忽然听见杀神叹了口气,问:“她在哪。” 妖将迅速反应过来杀神大人的意图,原来殿下是忍无可忍准备去手刃这个胆大包天的少女。 而此刻,胆大包天的南遥再一次打开那本攻略手册,翻到【攻略杀神大人的技巧之洗衣服篇】—— “洗衣服的时候可以故意把水弄到脸上沾湿头发,给人一种娇柔可怜,半湿的状态更能突显少女独有的柔媚感,建议你最好装作被冷水冻到感冒,双手通红弱不禁风然后昏倒在杀神大人眼前。” 南遥全懂了。 然后她拿起一件脏衣服,揉搓几下后陷入沉思。这个水好冷,是真的好冷。于是她在旁边支起一个火炉,洗一件衣服烤一会儿手,洗一件衣服烤一会儿手,烤一会儿手洗一下衣服再烤一会儿手接着考一个红薯然后烤一只鱼接着搬来一把摇摇躺椅后烤一个叫花鸡…… 谢悼来到这里的时候,只剩下一把椅子、一个还在燃烧的火炉、一地鸡骨头和一堆脏衣服。 【谢悼的前妻(黑化版)】:我又失败了。 【谢悼的前妻(黑化版)】:我本来准备在杀神面前装病的,但水真的太冷了。 【谢悼的前妻(黑化版)】:我只是稍微偷了一会儿懒,居然就被发现了。 【谢悼的前妻(黑化版)】:他们罚我去喂猪。 谢悼:“。” 勾引手段幼不幼稚不说,这位黑化前妻确实是半点毅力都没有。 一时之间谢悼甚至有些分不清楚到底是她在勾引自己,还是他追着在试图赶上她的勾引。 从石子路到猪圈,从猪圈到演武场,从演武场到宴会大厅。 不到半日的功夫,南遥踩遍了宫殿里的每个地点,她原本准备在猪圈附近被失控的凶兽袭击然后受伤,最后让杀神来英雄救美,但她没忍住烤了一头小乳猪随后被妖将当场逮捕;她来到演武场准备假装一不小心被兵器所伤,谁知道这群妖兵妖将正在打擂台,第一名能得到一千灵石,于是南遥将这群妖怪打成重伤,最后被强行拖走…… 如果不是这群妖怪都打不过南遥,按道理说她应该在半日之前就已经死了。 妖将不知道自家杀神大人作何感想,反正他们都快吓死了,一群人追着那个小姑娘跑,结果压根没有她惹祸的速度快。 它们战战兢兢地抬起眼偷看身旁的杀神,却未曾想殿下脸上的神情却是格外的平静,他走到演武场中心那群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妖怪面前,蹲下身仔细扫了眼它们身上的伤口,随后开口问:“怎么样?” 这群妖怪受宠若惊:“我、我们很好。” 谢悼语气淡淡的:“我是问她怎么样。” 妖怪差点咬了舌头,它们不懂杀神大人这番问话是什么意思,于是只能硬着头皮答道:“生龙活虎,十分嚣张,但是长得很好看。” 谢悼忽然笑了声:“挺好。” 妖兵妖将第一次见到杀神露出这样的表情,他们吓得抱成一团,以为杀神大人终于要被气得发疯了,但没想到谢悼只是平静地站起来,转过身说:“去宴会厅。” 不知道是不是妖怪们的错觉,他们总觉得杀神殿下此刻的心情好像很愉悦,就像是放任自己心爱的宠物在随处折腾,任由它将自己的家掀个底朝天。 但只眨眼间,杀神殿下身上的气息忽然变得狠戾了起来。 他收到一条新的讯息—— 【谢悼的前妻(黑化版)】:杀神刚刚派人喊我去西塔楼聊聊天。 【谢悼的前妻(黑化版)】:看来我明天就能找你买糕点啦。 【谢悼的前妻(黑化版)】:明天见。 谢悼:你说谁喊你? 第098章 一定是他。 南遥在端茶倒水。 南遥在偷吃杏仁酥。 南遥被妖将拍了拍肩膀。 妖将:“你跟我来, 杀神大人让你去西塔楼伺候。 南遥入选了。 她很高兴,结果刚刚走到西塔楼门口,发现柳之涯也在。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143节 两人对视, 陷入沉默。 “我发誓。”柳之涯竖起三根手指,“我是直男,我永远只有新垣结衣一个老婆,我和谢悼大哥是清白的。” 不久前柳之涯被分配到站在大殿门口迎宾的工作, 但还没站一会儿,就有位妖将走过来对他说:“喂, 停下手上的活吧,你要走大运了,杀神大人很赏识你,邀请你去西塔楼聊聊贴心话。” 他很慌。 他像是刚刚入宫的安陵容, 正坐上前去侍寝的轿子,一颗心惴惴不安。这很不对劲, 按照玄梦的分析, 杀神有至少九成的可能是谢悼,但谢悼翻自己牌子就很他妈离谱。 除非谢悼暗恋安陵容, 不然完全没有合理的解释。 柳之涯还没来得及思索该如何应对这场突如其来的侍寝,南遥就来了,她手里还端着一盘杏仁酥, 边走边吃,这盘杏仁酥是她刚才走之前从桌子上顺的。 为什么她可以顺走杏仁酥? 柳之涯这个问题没问出口, 因为很快他就发现负责押送南遥的妖将鼻青脸肿的。 好, 现在他明白了。 “这就是最后两个了吧,怎么来得这么慢。” “这小姑娘可不是省油的灯,不过我怎么记得的大人好像素来不喜欢这款的?” “总要换换口味呗, 同一个模样的看腻了,有新鲜的当然更好。而且大人这次可看上了不少人,今天一定格外热闹些。” 两位妖将私语一阵后,转过头拔高音调:“进去之后全都要按照吩咐做事,能见到杀神大人是你们的荣幸,懂事的就不要多话,不要问不该问的问题。” 二人推开西塔楼的门,楼里有股诡异的味道,像是发霉的木头加上浓郁到有些呛鼻的香薰,但即使这股味道再刺鼻,也掩盖不了空气中弥漫的淡淡血腥味。 天花板上垂着许多不知用途的绳索,里面还有各式各样奇形怪状用木头雕刻的摆饰,南遥不太清楚是做什么用的,但本能觉得……不是什么能写在晋江里的东西。 “唔唔!” 南遥寻声望去 ——是猫妖姐姐,她被关在铁笼子里,双手被锁链捆绑着,锁声咒封住了她的声音,她看到南遥进来后奋力朝她摇了摇头,用眼神暗示着她离开。 很快南遥就发现,四周几乎全都是这样的铁笼子,每个笼子里都关着一个妖怪,其中大多都是在牢里见过的熟悉面孔,甚至还有几天前天因为飞行棋和柳之涯大打出手的虎妖大哥。 柳之涯觉察到了危险:“南遥……” “二楼全都是妖怪,每一个都至少是妖族首领级别的程度,大概有十个、或者更多。”南遥打断柳之涯的话,“这样的铁笼大概有二十多个,每个都是玄铁制成,而且一楼大厅几乎每一个角落都能看到妖血残留的痕迹。” 很多人、很多妖惨死在这里。 被凌虐至死。 南遥:“这里没有谢悼,也没有你们说的杀神。” 她对力量的感知很敏锐,二楼的妖族首领散发的妖气的确很强大,千年……不、将近万年的级别,但这些气焰加起来,都不足万分之一谢悼给人的恐惧感。 “杀神?”刚才被南遥揍了一顿的妖将报复般的使劲推了下她的后背,“能见到我们的统帅就已经是天大的荣幸了,杀神也是你们这些妖怪能见的?” 猝不及防被推了下,南遥差点没站稳。 真没礼貌! 但考虑到自己刚才已经揍过他一顿了,南遥决定暂且放他一马。以防万一,她抬起头围着大厅走了一圈,仔仔细细看了每只妖怪首领的脸,确保没有隐藏气息的杀神藏在其中之后,她礼貌地冲着鞠了个躬:“再见,我先走了。” 说完就拉着柳之涯往门口走。 “站住!”二楼看台处,一只邪蛇妖终于忍不住,他声音带着些愠怒,“谁允许你就这么走了?” 南遥闻声停步,她思索了一下,觉得确实有些不妥,于是她转过身非常感谢地对着邪蛇妖又鞠了一躬:“谢谢提醒。” 接着,南遥走到猫妖姐姐旁边,握住铁笼用力将栏杆掰弯,然后弯腰走了进去,干脆利落地撇断了绑在她身上的铁链,牵着她从笼子走出来,还不忘记朝狼妖又挥了挥手:“拜拜。” “南遥姑娘等一下我,我想救一下虎妖大哥,他飞行棋输我八百灵石还没结。” 柳之涯正在用力扒笼子,他脖子上青筋暴起,累得气喘吁吁。 南遥一听,立刻出手帮忙:“分我五百。” 邪蛇妖勃然大怒:“够了!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在我们面前救人,当这里是什么地方?” 南遥大惊失色:“什么地方。” “这可是杀神大人麾下第二把交椅冥狼大人的领地,你们这些外来之人就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冥狼大人曾经可是妖王大人的手下,鬼刃那老家伙都要给他几分脸色。” 邪蛇妖冷笑起来:“你敢在这里撒野,谁借你的胆子。” 此话一出,南遥身后的猫妖抖如筛糠。 冥狼在几年前可是妖王手下最锋利的一把刀,不知屠戮了多少妖怪的领地,他最爱将人一点点折磨致死,欣赏人跪地求饶的表情,手段狠戾到几近变态。 他也会到处搜刮样貌出众的男妖女妖,隔三差五在自己的领地里张灯结彩大肆举办庆典,而那些妖怪多半都是有去无回。 但不知道为什么,冥狼还没有在妖王手下打工多久,就被逐出领地,不仅如此还险些丢了半条命。 虽然不再是妖王的手下,但冥狼恶名远扬,是听到名字就让人恐惧的怪物。 “什么?”南遥继续大惊失色,“原来是这种地方,我知道了!” 说完,她咔嚓一下掰断老虎妖的锁链,拉着人胳膊将人拽了出去,然后又朝着邪蛇妖挥了挥手:“拜拜。” 邪蛇妖快要被气死了,这个小姑娘怎么能这么气人?干着这么离谱的事情偏偏又表现得很有礼貌,让邪蛇妖一时之间有些恍惚,差点还以为这个地方是她的地盘。关键是铁牢里的妖怪看见南遥跟看见救星一样,一个两个都拼命蹦跶着求帮忙。 南遥非常自然地拆掉一个又一个铁笼,把人救出来后顺便每只妖怪敲诈五百灵石。 邪蛇妖要气死了。 但他在这干发火没有用,因为帐帘后面的冥狼大人还一声不吭。于是邪蛇妖用余光往后瞟着,谁知道冥狼安安稳稳地坐在那儿,看上去好像没有任何反应。 直到南遥救出最后一只妖怪,幕帘后面的冥狼终于有了动静。 “南遥。”冥狼淡淡道,“我可以放它们一条生路,但你得留下。” 这句话一出,刚才还吵闹的邪蛇妖顿时鸦雀无声,南遥旁边的柳之涯也顿时瞪大了眼睛。 什么意思? 柳之涯:“南遥姑娘,这人谁啊?好像认识你。” 南遥看上去毫不意外:“他是色狼,你别和他说话。” 听到这话,冥狼忽然大笑起来,他站起身,掀开幕帘走了出来。 或许是妖性太重,即便是化作人形也一样能看出异于常人的杀气,他的右脸眉骨处有一道深深的疤痕,即便还没有开始外放妖力,都让人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威压。 “南遥果然是一直没变。”冥狼笑着笑着,忽然猝不及防地停下,语气平静得有几分诡异,“一直都很招人喜欢。” 南遥:“你别这样说话,好那个啊。”我和你不熟。 冥狼只是看着她,定定地看着她。 喜欢。 妖王捧在手心里的大小姐,果然就是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冥狼曾是妖王鬼刃的手下。 但他想杀掉鬼刃。 疯了一样的想杀掉鬼刃。 在妖域就是这样的,大家畏惧着妖王、崇拜着妖王、然后再挖空心思地想要杀掉妖王、取代他,向所有人证明,自己才是最有资格让妖域子民臣服的妖怪。 曾经的妖域许多势力分庭抗礼,而冥狼一直都是被抱有期望的那个。 直到鬼刃出现。 他太强大了,强大到就算所有势力汇聚起来,在他面前都还是可以轻易踩死的蚂蚁,强大到没有任何争议,强大到所有妖怪都敬畏他,所有妖怪都渴望杀死他。 冥狼试过杀掉鬼刃。 他发起无数次挑战,无数次讨伐,无数次刺杀。 然后无数次失败。 他不服输。 但他不得不服输,于是他决定退一步。 既然没办法战胜鬼刃,那至少要让鬼刃知道他的价值,知道如果想要守住妖域,他冥狼是最锋利的一把刀。 但冥狼发现,鬼刃眼里没有任何人、任何妖。 妖王鬼刃不在乎。 不在乎有多少妖怪想杀他,不在乎自己有没有所谓的追随者和手下,甚至根本不在乎妖王这个位置和名号,他想要一座宫殿吃喝玩乐,就霸占了一座宫殿,他需要人端茶倒水,就随便抓了些妖怪进来。 他根本不在乎任何人的死活,也没有什么平定妖域叛军的打算,谁让他不爽了他就杀谁,谁打到他家门口了他就打谁。 那一日,冥狼带上自己最骄傲战利品来到鬼刃面前。 “我会臣服于您,妖王大人,成为你最得力的手下。”冥狼说。 鬼刃问:“你是?” 直到那时冥狼发现,鬼刃从没有记住自己。 他们交手过无数次。 但冥夜没有一次,被鬼刃记住过。 他所有的努力都像跳梁小丑,他拼尽全力以为的死战对于鬼刃来说只是打发时间的游戏和漫不经心地敷衍,鬼刃从来没有记住他。 从来没有。 怒火中烧。 他恨鬼刃。 恨。 非常恨。 他死死盯着鬼刃背影,想将他撕碎成千片万片,但他又开始恨什么都做不到的自己,恨到他引以为傲的自尊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你好。” 冥狼将拳头攥到掌心都被指甲勒破时,听到一个小心翼翼的女声。 “你流血了耶。”南遥指了指他的手。 冥狼一愣,下意识松开手。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144节 小姑娘? 看上去十六七岁的样子。 鬼刃身边怎么会有小姑娘? 冥狼忽然想起那个传闻,说这十几年来有个小姑娘经常跟在鬼刃身边,虽然不是亲生的,但鬼刃把她当做自己的掌上明珠。 传言居然是真的。 “妖王他很喜欢你?”冥狼问。 南遥觉得莫名其妙:“我也很喜欢鬼刃叔叔啊。” “不、不是这个,那样一个人,他为什么会这么在意你?” 南遥听不懂,她觉得面前这只狼妖在阴阳怪气:“那样一个人是怎么样一个人?” “妖王不一样,他和谁都不一样,他很特别……”冥夜说着说着,再一次攥紧拳头。 南遥忽然笑了起来:“搞什么嘛,完全听不懂。谁和谁都不一样呀,我和你也不一样,你和你旁边那个端着茶点但是其实偷吃了两个的小妖怪也不一样,大家都不一样。而且我觉得所有人都很特别,鬼刃叔叔特别喜欢开玩笑但其实多半都是冷笑话,给我做糕点的厨子无名指特别长而且做甜点特别好吃,你的话……” 南遥凑近看了下,将眼一弯,“你眉骨的地方有道伤疤诶,很特别的!总觉得显得很凶很厉害的样子。” “哦对了。”南遥想起什么,指了指他的手,“又攥太紧了,会又流血的哦。” 冥狼看着南遥,她絮絮叨叨说了好多话,然后鬼刃在前面喊她,她答应了一声急急匆匆地跑了过去,鬼刃不知道和她说了什么话,她气得暴跳如雷,鬼刃哈哈大笑。冥狼远远地看着,一直到南遥的身影消失在视线范围之外,他还在看着。 诡异的情绪。 羡慕。 但不知道究竟是羡慕谁。 凭什么? 他和鬼刃明明是一样的怪物。 他和鬼刃一样,得到了那些妖怪敬畏而又恐惧的眼光,瑟瑟发抖的跪拜,阿谀奉承但又满怀杀意的接近。 他们都是怪物。 所有的怪物都应该像自己一样,一辈子在血腥和见不得光的阴暗地方活着。 凭什么鬼刃可以这样对一切都毫不在乎,还有一个花枝招展的小姑娘,像对待正常人一样地哄着他?这不公平,他们手上都沾满鲜血,他们不应该得到爱,该永远在充满恨意的眼神中活下去才行。 月亮和太阳都围在鬼刃身边,这太不公平了。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摧毁鬼刃,想让这个目中无人否定自己存在价值的鬼刃痛到声嘶力竭跪地求饶,他想毁掉南遥,用他惯用的手段折磨她,当着鬼刃的面割掉她的舌头,一根一根拔掉她的指甲。 但他又不想让这个小姑娘和自己杀过的所有人一样平平无奇地死掉,她应该被捧在手心里当做大小姐般的娇养着,有数不清的金银玉石,他很喜欢她,她应该变成他的所有物。 于是—— “有一天他莫名其妙跑出来要绑架我,结果被鬼刃叔叔打得只剩下一口气,然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 由于柳之涯非常好奇,一直疯狂逼问,南遥只得传音入耳和他讲了下前因后果。 对于这件事,南遥完全莫名其妙。她单纯觉得妖域的人总会时不时发疯,比如说冥狼。她明明和冥狼完全不熟,好像就说过几句话,结果没过半年冥狼就跑过来说“你是属于我的”。 那时南遥觉得这个男妖怪说话很那个。 结果没想到几年不见,冥狼说话还是那么那个。 柳之涯很认同:“总感觉他下一句就要说把命给你了。” 南遥:“好那个。” 柳之涯觉得很有危机感,因为南遥好像在妖怪圈子里很受欢迎,一个玄梦就算了现在又来了个冥狼,玄梦人挺好至少还是个纯爱战士,冥狼纯纯地有些特殊癖好且不是很有些男德。 他觉得再这样下去,谢悼没找到,南遥都很有可能被一些莫名其妙的妖怪骚扰到发疯。 柳之涯压低声音问:“你打得过冥狼吗?” “他好像有两万年修为……还是三万年?不记得了。”南遥思索了下。 柳之涯:“那你呢。” 南遥:“我十八岁。” 18:20000 好像有点问题。 “但我们可以偷溜。” 几乎是同时,南遥脚底出现一个巨大的阵法,瞬息间迸发出光芒,将所有妖怪都吞噬在其中。其实在她一个个打开笼子救人的时候,就已经在偷偷布阵,她还特地将每个人拉到阵法之内的位置,确保没有遗漏。 和冥狼唠嗑纯属是拖延时间。 几年前冥狼试图绑架自己的时候和鬼刃叔叔打了一架,当时南遥也在场,对冥狼的实力有一个基本的判断。 硬碰硬是不行的。 但逃跑还是很轻松的。 但很快意外就来。 无数血红色的藤蔓从地面拔起,眨眼间捆住南遥的身躯,重重一扯,将她整个人紧紧压在地上。南遥双膝跪地,手掌撑着地面,藤蔓勒紧她的肩头腹腰,有血渐渐渗了出来。 她反应很快,迅速缩小的阵法,聚起灵力推了把柳之涯,将他推到阵法在的地方。 冥狼在发动力量的时候只顾留住自己,送走其它人还来得及。 但柳之涯踉跄几步,又跑回来扶住她:“南遥,你还好吧?” 南遥咳出一口血,说出了那句她必须说的话:“这笔生意真的要加钱!” 五百灵石一个人太亏啦。 不过为什么冥狼的力量突飞猛进了? 而且这红色藤蔓上的力量……好熟悉。 和谢悼身上的力量好像。 “两年前,我被妖王重伤,老实说,我都以为我一定会死。”冥狼缓慢地走下楼梯,看向南遥,“但谁知道,天不绝我。我遇到了一个诡异的东西,那东西不成人形,血肉像一摊烂泥一样,但是却在源源不断地汇聚起来,那东西身上散发着强大的力量,足够毁掉妖王,凌驾整个妖域的力量。那时的我只有一口气,于是我将那东西剁碎、吃掉。” “那东西真够恶心的,但也拜它所赐,我得到了这股力量。”冥狼伸出手,轻轻地握住南遥的脸,“看,我也变得特别了。” 听到这些,南遥忽然安静下来,刚才就算受了伤还能开几句玩笑,而此刻,她忽然默而不语,许久后抬起眼看着冥狼,那双总是笑眯眯的眼睛里难得地浮现了怒火。 她大概知道冥狼说的是什么了。 到底要这样重复多少次呢,谢悼。 所以你才这么一直渴望成为人吗? 那对谢悼来说应该是再普通过的一次复生过程吧,他经过千次、万次、还是更多? 她很少生气,但当她听见冥狼用那样的语气去形容谢悼的时候,忽然前所未有地愤怒。 “我真的讨厌你。”南遥看着他的眼睛,“非常、讨厌。” 冥狼脸色一沉,他猛地用力抬起南遥的脸,拇指揉搓着她的嘴唇,似乎是想撬开她的嘴,将那些难听的话全都压回去。 柳之涯知道力量悬殊,但还是去掰冥狼的手:“松开松开松开,你这属于骚扰啊我告诉你。” 冥狼暴怒,反手握住柳之涯的脖颈,将他甩到一边,接着回手掐住南遥脖子:“说句好听的,不然我杀了你的朋友。” 而就在这时,西塔楼的门再一次打开了。 步子由远及近。 一股霸道的力量涌了进来,瞬间盖住了着西塔楼内数名大妖的妖气,那股力量强大到让人的呼吸瞬间都紧绷了起来,束缚在南遥身上的藤蔓好似都在颤抖。 藤蔓上原本强烈的杀欲之气,此刻好像在渐渐枯萎,又好像是在向着什么东西低头,表示自己的臣服。 南遥的脖子被掐住,她回不了头。 但她不需要回头。 玄梦的确没说错。 “如果你醒着,会一下子认出来。” “无论隔着多远的距离,无论有没有看清他的脸,你应该会一眼认出谢悼吧?” 她记得他的身形、他的气息、和他的脚步本身。 没有如果。 一定是他。 第099章 杀神挨骂。 柳之涯捂着胸, 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还没有完全缓过来又被门开时骤然闯进来的强光晃得睁不开眼,他抬手去遮, 透过缝隙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形。 是他! 他正要欣喜地喊出那个熟悉的名字,但谢悼却漠然地从他身边走过,那个呼之欲出的名字也堵在他喉咙里喊不出来。 谢悼走过的地方,妖兵妖将跪了一片。 冥狼递给手下一个颜色, 手下立刻殷勤地上前:“杀神大人怎么亲自……” 谢悼似乎嫌弃这人挡路,他微微停下步子, 抬起手竖起食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那位殷勤的手下说话声戛然而止,他紧紧抿着唇,一张脸憋得又红又紫,他痛苦地抓住自己的脖子, 但再怎么挣扎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随着一声巨响,那人的脑袋如同烟花一般炸开。 隔着血雾, 柳之涯看见了谢悼的眼睛。 平静。 但这样的平静却让人感觉到整颗心脏都被攥紧, 甚至无法大口大口地呼吸。 谢悼连眉都没皱一下,像是在做某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柳之涯咽下那个差点喊出口的名字。 他必须要承认。 在那一瞬间, 他没有办法不恐惧。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145节 他害怕谢悼。 当然,从前的谢悼是也很拽啦。 拽到能在魔域的时候把魔尊气得满山追着薅他头发,但他还淡定自若地御剑把魔尊当怪一样溜了三座山;拽到能让那个素来高冷的仙尊半夜给他连发七十八道传音符每道都是“离我宝贝闺女远点”, 但他拿传音符折千纸鹤装到罐子里放在床头当闹铃。 偏偏是这样一个人,但在在柳之涯印象里, 最深刻的记忆全都是他一脸无语但又无可奈何地跟在南遥身后任凭她狐假虎威, 还在被南遥指使去修理妖怪的时候腾出一只手给她拿零食袋子。 这些记忆太深刻,又或者是说太多太多,多到柳之涯都差点忘记了, 谢悼是让神明都为之害怕的恶种。 而现在,柳之涯突然意识到了。 现在的谢悼是怪物。 是游历在这个世界上几万年、令人闻风丧胆的怪物。 而不是那个在花树下抱着刀,笑眼看着南遥为非作歹的少年。 意识到这一点的柳之涯忽然慌张起来,他连忙转过身试图朝着南遥的方向扑去,但却被妖兵妖将死死按在地上。 如果是现在的谢悼,柳之涯不能确定他的到来对于南遥来说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刚刚他也看到了,目前的谢悼完全是没有办法管控的怪物,如果想杀人甚至都不会让人说完一句完整的话。 在目睹手下被杀之后,冥狼脸色暗了暗,但他深知这位大人脾气古怪,再加上死了个无关紧要的下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于是他也没有将这点插曲放在心上。 冥狼瞥了眼南遥,松开掐住她脖子的手。 南遥跌落在地上,捂住脖子止不住地咳嗽。 冥狼几步走上前:“杀神大人,属下正在清理从妖王鬼刃那儿混进来的内奸,您请放心……” 谢悼歪了下头:“你是?” 冥狼一怔。 “哦。”谢悼说,“这是不重要的事。” 话音刚落,冥狼的胸腔炸开一朵血雾,他瞪大双眼,可鲜血瞬间倒灌至口腔,叫他说不出一个字来。 那血雾溅在谢悼身上,但他好似丝毫不在意。 四周的人倒吸一口凉气,在目睹谢悼在眨眼间杀掉冥狼的那一刻开始,那些跟随着冥狼来到这里的大妖全都慌乱了起来,他们完全不知道这位殿下到底是在发什么神经,只知道如果殿下真的失控又变成之前那副恐怖的鬼样子,恐怕这座楼里所有的人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现在逃吗? 在殿下的眼皮底下……逃走是绝无可能的事,没有人想到这个出头鸟。 所以他们只能祈祷着杀神殿下的心情赶快好起来,千万不要进入“失控”的状态。 周围人提心吊胆,但谢悼却毫不在意。 因为从门打开的那一刻开始,他的目光便一直停留在那个紫色的身影上,她看上去像只不服输的小猫,即便被恶狼咬住脖子,还是会伸出爪子将它抓得满脸是伤。 谢悼转过身,低头看着她。 他安静了许久。 周围鸦雀无声。 那个小姑娘没有抬头。 但她突然轻轻颤抖起来,像是居无定所的猫被雨淋湿后,只能躲在屋檐下瑟瑟发抖。 她在害怕吗? 是讨厌这股刺鼻的血腥味,还是害怕自己身上的血弄脏她的衣服? 真麻烦。 谢悼对待麻烦的事情,会直接毫不犹豫地将惹出麻烦的人杀掉。 他应该这么做。 但他为什么只是停在原地,甚至真的不敢再上前一步。 如果用带着鲜血的双手扶起她,会不会弄脏她漂亮的衣服? 麻烦的大小姐啊,一定会生气吧。 谢悼忽然觉得头痛欲裂了起来,他的视觉和听觉几乎是同时濒临崩溃,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紧紧攥着,刺耳的耳鸣声钻进大脑里,他无比清楚,自己或许又要再一次进入“失控”,就像自己醒来之后的无数次那样。 但只有这一次。 无论如何也不可以。 没有为什么的,无论如何也不可以。 谢悼的双眼变成赤眸。 这些妖怪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整座楼被一股强烈的压迫感笼罩着,像是末日的陨石自穹顶缓慢下降,一点一点地将地上的生灵全都碾压殆尽。 没人能离开杀神大人在杀戮范围内的领域,妖怪们只能外放出妖力撑起抵御的屏障,这样或许有一点点地概率能在这样的“失控”下存活。 “南遥!” 人人自保,这些妖兵妖将无暇顾及柳之涯,在挣脱后,他立刻朝着南遥跑来:“先走再说!” 南遥。 南……遥。 安静地站在原地的谢悼抬了下眼,那双血色的双眸里看不到半点瞳光。 谢悼依稀能看见柳之涯和南遥的轮廓,但看不清他们的脸了。 要走吗? 嗯。 “是错觉吗?这次进入失控状态后,杀神大人好像并没有立刻开始屠杀。” “好像有机会逃跑……” “不,不要轻举妄动。” “等等,那个小姑娘是不是疯了!” 柳之涯奔向南遥的步子慢了下来,他走了几步,然后缓缓停住。 他看了好一会儿,忽然无奈地撑住额头,然后松了口气般,扶着自己受伤的腰蹲了下去。 南遥撑起身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小跑几步,扑进谢悼怀里,踮着脚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嚎啕大哭:“什么意思啊我刚才等了那么久怎么不扶我一下?我脚踝扭伤了啊站起来超疼的。还有杀神是什么称号,怎么能取这么羞耻的称号?而且取称号这么酷的事情怎么不带上我?对了为什么有人闲着没事囤桂花糕啊你知道我多久没吃小糕点了吗,超久的!超——久!我恨你,我真的恨你,而且你身上是不是都是血啊啊啊我这套衣服是最新款的紫气东来超级版云影纱做的,赔钱赔钱赔钱。” 像是龇牙咧嘴的恶狼突然被人摸了摸脑袋,只能手足无措地往后退几步。即便是陷入“失控”的状态,谢悼也在这一瞬间变得茫然和慌乱。 他听到她小跑时带动的铃铛声,能嗅到她发间淡淡的紫铃花香气。 嗅觉和听觉好像逐渐找了回来,蒙在眼前的血雾也慢慢散开,但他只能看见小姑娘的脑袋埋在自己的肩头耸动,她哭得很厉害,但骂人却还是字字清楚。 好矮。 谢悼忽然想这么说,欺负她一下,然后看她气得跳脚。 然后呢? 然后他就能笑着向她求饶。 捏碎人的心脏简单,但哄好一个嚎啕大哭的小姑娘,他却不知道怎么做。 成为十恶不赦的怪物好像不需要学会这个?但他此刻最想最想知道的,只有着一件事。 谢悼忽然手足无措起来,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手应该放在哪,右手滞空许久,试探性地放在了她的肩头,好像是要推开。 然后小姑娘边哭边警告:“你要是把我推开就完蛋了,我是不会原谅你的,我会带着柳之涯每天晚上在你家门口唱爱的供养。” 被点名的柳之涯还瘫在一旁揉自己的腰。 他好像看到在南遥提到自己名字的时候,谢悼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杀意。 柳之涯慌了,扯着嗓子喊:“柳之涯是南遥的娘家人哈。” 失忆了别瞎吃醋,吓人。 谢悼真的没有推开南遥,在听到她哭唧唧的撒娇后,他的手停住了,只是这么停留在这南遥的肩上,没有再动一下。 南遥哭了好一会儿终于哭累了,她抽了抽鼻子,似乎是想起什么,忽然松开抱住谢悼的手,站稳身子仰着小脸一声不吭地盯着谢悼的眼睛。 谢悼垂眼看着她。 两人对视。 然后南遥皱起眉,继续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谢悼依然看着她的眼睛。 又过了好一会儿,南遥气得鼓起腮帮子,恶狠狠地盯着他。 谢悼:“……?” 终于,南遥气急败坏:“我不会原谅你的!可恶的杀神!” 完全不知道发生了的杀神头上好像冒出了一连串的问号。 “我抱了你超久超久,你居然一下都没有回抱我。”南遥气得像被偷了粮食的仓鼠,“你到底懂不懂女孩子啊?你这样我很没面子的,周围那么多妖怪,那——么多,你让他们怎么看我?我真的生气了。” 周围的妖怪怎么看南遥? 它们吓得差点跪下来边磕头边看。 第100章 谢悼与鬼刃。 南遥在赌气。 当然, 是在假装生气。 她虽然看上去大发雷霆,抱起胳膊假模假样地偏过头不去看谢悼,但其实余光一直偷偷摸摸往他身上瞥。 周围的人哆哆嗦嗦地跪了一地, 他们心惊胆战地抬起眼去看那位杀神殿下的反应。 谢悼没有什么反应。 他只是站在那儿,安静地注视着南遥,眼神像一阵突然袭来的暴雨,将人困在原地, 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146节 这样的沉默诡异而又令人害怕。 突然,谢悼动了。 他走到南遥面前, 蹲下身,那双眼依旧没有波澜:“你叫什么?” 南遥恍然。 对哦。 现在的谢悼不认识自己。 他上一次的死亡,几近是挫骨扬灰。 再次复生之后能稍微维持着作为人的理智,而没有彻底变成恶种, 都已经是一个奇迹了。 她回答他的问题:“南遥。” “南遥。” 谢悼垂眼,将这个名字在嘴里轻声念了一遍。 他看上去风平浪静, 实际上身体里正有一团火沿着他的经脉在烧。那团欲望随时可能冲破他的身体喷涌而出, 将他维持着人一般的模样撕裂,让他成为一个克制不住自己的怪物。 他倒是不在意疼痛, 因为对于他来说,就算被撕碎成一片片依旧还能恢复如初,他的诞生就伴随着这样的疼痛, 早已习以为常。 只是—— 刚才勉强夺回的清醒在这一刻逐渐溃散,他体温烫得吓人, 皮肤都在隐隐约约泛着红, 甚至能够逐渐清晰地看见那一条条黑红色的血管,如同蛛网一般的纹理缓慢地爬上了脖子,一点点往上攀升着。 但谢悼的声音却依旧平静, 他抬手,将自己的一点血抹在南遥眉间:“南遥,等会我转过身之后,会数十下。在数完十下之前,你要离开这里,逃到感受不到这滴血里的灵力的地方去,听明白了吗?” 似乎预感到要发生什么,南遥没有多言,乖乖点了点头。 谢悼站起身,而就在这时,一道影子从天花板上扑了下来,从他身边掠过,将南遥整个人带进影子里,朝着殿外的方向奔去。 来人是玄梦,他几乎是在谢悼交代完的那一刻便从暗处奔了过来,当然,逃跑时还不忘带上了在一旁躺尸的柳之涯。 谢悼似乎早就感应到玄梦的存在,他并不惊讶,只是站在原地看着那三人离自己越来越远。 他安静地站在那儿,周身仿佛乌云密布,随时就会有一场暴雨。 就好像只有他一个人被困在原地。 谢悼低垂下眼睫,转过身。 第一瞬。 他收起了覆盖住整个宫殿的灵压,没有了这股压得人喘不过气的抑制之后,周围的妖怪们纷纷惊恐地四散而逃,刚才还簇拥在谢悼旁边的一大群人,转眼就消失得干干净净。 第二瞬。 五颜六色的妖力从宫殿内涌出,谢悼对这些夺命而逃的妖怪熟视无睹,他闭上眼,此刻,那乌黑的经脉已经爬上了他的脸颊。 第三瞬。 到底要逃多远才算远。 第四瞬。 玄梦的移动速度很快,但此刻耳边却依旧能清晰地听到谢悼的声音。 这代表他们还没有逃出谢悼的灵力覆盖范围。 第五瞬。 那黑色的经脉一点点生长到谢悼的眼尾,衬得那双红眸更为妖冶。 第六瞬。 他抬起手,咬破自己的左手手背,血液一滴滴淌了下去,却在落地之前瞬间蒸发,散成一股强大的灵力,如同虫茧一般围绕在他周身。 第七瞬。 鲜血一滴滴往下流,又变成一缕一缕的红丝,缠绕在他身旁,他似乎是用这种方式,将外放的灵力控制在他周围,他将那些杀欲之力变成一个巨大的蛹。 第八瞬。 南遥动的时候,腰间的铃铛会发出清脆的声响。 那声音顺着风传到了谢悼的耳朵里,他的声音突然停住,那双低垂着的眼缓缓闭上,连眼睫都在轻颤。 九与十之间的间隔似乎格外漫长了一些。 此刻,缠绕在谢悼身旁的灵力成为了妖域内最大的力量源,周围的墙壁砖瓦全被碾碎,整个妖域上空风云色变。 最终,随着那一声的落下,苍穹变。 妖力汇聚而成的茧瞬间爆开,成千上万条红色的灵力如同一张网一般,追寻着那些逃亡的猎物,即使已经逃到千米之远,那股力量也在眨眼间追了上去,穿透了猎物的胸膛。 血雾在妖域上方散开,千条万缕的灵力像一根根线一般,穿透一个又一个身体,它们紧紧扎在那些妖物身上,如同树根一般汲取着养分,又源源不断地渡入谢悼的体内。 然而这铺天盖地的罗网,却在距离玄梦等人近在咫尺的位置戛然而止。 “看来谢悼撑到了极限。” 玄梦放下南遥和柳之涯,他看着南遥眉间那点血色,“果然没错,还能感受到一点点血液里的灵力,但是很微弱了。” 南遥伸出手,眉间那点血还带这些湿润。 这滴血也是谢悼判断南遥位置的凭据,他撑到了确保南遥不会被自己力量波及的那一刻。 柳之涯一步没跑,但喘气喘得比玄梦还厉害:“我们应该已经跑了几千米了吧?但一眨眼,谢悼大哥的力量就覆盖了这么远的距离,真恐怖。” “这还不是他完全的力量。” 小黄从南遥的玉佩里钻出来,忧心忡忡地开口:“等到他完全释放自己力量的时候,范围会比这还要大。” 柳之涯:“还要大是多大?” 小黄:“整个人界。” 小黄说完这句话,完全不管柳之涯在后面哭天抢地,抱着玄梦一把鼻涕一把泪,它忧心忡忡地看着从刚才开始就没怎么说过话的南遥,有些担心地搓了搓小爪子。 这就是灭世。 当谢悼彻底的成为恶种之后,会发生的事情。 整个人界,会在顷刻之间,生灵涂炭。 而魔域、仙域、妖域的三位尊者,会为了守护人界生灵,就此陨落,但即使这样,恶种的力量还是会杀掉整个人界七成的人。 到那个时候,神界就会顺理成章的得到人界的统治权,三界又重新回到神治的时代。 南遥无法阻止谢悼变成恶种。 就像刚才那样,即使谢悼再努力地想要克制自己,即使面对南遥再如何下不去手,他最终还是逃离不了恶种的血脉。 所以她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在谢悼变成恶种之前,找到杀死他的办法。 或许是南遥太久没有出声,玄梦也有些担心:“南遥?你还好吧。” “嗯。” 南遥看着那血红色的天罗地网,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她将肩膀上的小黄抱了下来放在地上,然后朝着那团血雾中走去。 “南遥!”玄梦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不要去寻死,你应该知道,谢悼现在根本无法控制住自己,那些灵力会猎杀所有在覆盖范围内的生命。” “我不会寻死,我很强。”南遥说。 “你受伤了。”玄梦挡在南遥身前,“我不会让你进去的,哪怕要和你战斗。” “是啊。”南遥语气平静而又坚定:“但你忘记我是怎么来到妖域的了?” 她在仙域断了三十二根筋骨,耗损了大概六成的灵血,灵力只剩下三成。在这一路上,无数追杀与通缉,还有妖群的伏击,但她依旧活着抵达了这里。 活着见到了谢悼。 所以她怎么会轻易死去? 南遥说:“所以,相信我就好啦。这一路上,我们一直都很相信彼此,不是吗?” “让南遥进去吧。”刚才一直在鬼哭狼嚎的柳之涯突然开口,“虽然她看上去总是不靠谱的样子,但这一路上,她说能够做到的事情,从来都没有骗过我们。” “是的。”南遥补充,“遇到打不过的情况我可是很干脆地逃跑了。” 柳之涯气急败坏:“你还很得意?我还没来得及跑呢那个时候!” 南遥:“诶黑。” 柳之涯:“装傻是吧?” 玄梦看着眼前吵吵嚷嚷的两人,好像被说服了,他虽然没有动,但身上的灵力不再外扩,只是一声不吭地盯着南遥。 “我不会死的啦。”南遥笑了声,“我还没有和现在的谢悼好好介绍自己呢。” 这句话让玄梦眸光微动,他抿了抿唇,最终还是侧过身子,给南遥让出一条路。 南遥望着眼前这团红雾,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后,用食指擦掉自己眉心那点被谢悼抹上去的血迹,随后抬步走了进去。 刚一进去,她就被空气中弥漫的灵压压得喘不过气,几乎是一瞬间,千万条红线朝着自己的方向涌来。 南遥甩出腰间的紫铃,紫铃高高飞起,在自己身前撑起一道圆形的屏障。 那些灵力撞在屏障之上,两股力量挤压着,紫铃飞快的震动,发出一连串急促的声音。 咔嚓。 屏障出现了些裂缝。 照这样下去,恐怕是撑不了多久,如果这个时候退出去,完全来得及。 南遥转头看了眼红雾外忧心忡忡的二人一鼠,然后收回视线,伸出手握住自己腰间那把原本属于谢悼的佩剑。 剑出鞘,她徒手握上了剑锋,鲜血从掌心渗了出来,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她闭上眼,耳边只听到紫铃的响动声。 终于,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她睁开眼:“收。” 紫铃迅速回到她的掌心之中,她将自己外放的灵力收回。没有这股灵力的支撑,屏障瞬间碎裂,汹涌的红线也朝着南遥的身躯袭来。 小黄吓得尖叫,捂住眼睛不敢看。 柳之涯扯住要冲进红雾中的玄梦,虽说他信任南遥,但此刻还是忍不住冒出冷汗。 而就在那些红线即将穿透南遥身躯时,却莫名其妙地停了下来。那一根根红线轻轻抖动着,最终像温顺的小猫一样,绕开了南遥的身体。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147节 南遥站起身,朝着红雾内一步步走去。她身旁好似有个无形的屏障一般,所到之处,红线都会乖巧地让开一条道。 不知道走了多久,红线所让出的道路越来越逼仄,周围的灵力发出激烈的震荡,似乎在与什么东西抵抗一般。 南遥似乎明白了什么,停下步子,转过身按照原路走了回去。 等她走出红雾时,小黄飞扑上去,扶着她的脑袋嚎啕大哭:“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我差点以为要有新主人了呜呜呜。” 玄梦没忘记正事:“所以……谢悼的力量不会攻击你?难道说他还能控制些许神智?” “并不是。”南遥摇了摇头,“他在恶种化的时候的确无法控制神智。” “那是为什么?” 南遥:“在仙域的时候,我身上六成的灵血都输进了谢悼的体内。那个时候我就发现了,谢悼的身体并不排斥我的血液和灵力,我后来想过,或许是因为在魔域时,我的一小部分神魂与谢悼的神魂相融的缘故。” 神魂相融? 玄梦皱起眉。 神魂相融的条件十分苛刻,这大千世界之中,能够不排斥彼此的神魂,并能完美融合在一起的人少之又少,更何况是谢悼这样的恶种。 “所以我刚刚实验了下,发现除非谢悼主动攻击我,这样无意识状态的攻击,它的灵力如果感受到我的血液和神魂,会将我误认为它们的同源。”南遥分析道,“当然,如果靠近力量的核心,可能就会暴露。” 柳之涯摸了摸下巴:“感觉是很重要的情报,虽然我现在还没分析出能有什么作用。” “很有用!”南遥反驳,“如果在你们身上抹上我的血,没准就能躲过谢悼下次发狂时候的攻击诶。” 柳之涯随即兴奋了起来:“是很有用!” 南遥:“一万灵石一滴。” 柳之涯:“?” 南遥:“因为我刚才突然想到,今天四舍五入应该也算和这个版本的谢悼第一次见面,我想买见面礼物,但是没钱。” 柳之涯:“?” 南遥:“给我钱,一万灵石一滴。” 柳之涯:“我请问呢。” 这场杀戮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 在红雾散去后,此刻的谢悼坐在一张破损的石椅之上,周围是一片废墟,除了他之外,再无半点生灵的气息。 他安静地坐在那儿,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血泊映着一轮弯月,风一吹,月亮便皱了。此刻的天色仿佛要将来一场大雨,孤独像要将他的身形彻底吞噬,但他浑然不觉,只是不言不语地坐在那儿,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脚步声由远及近。 谢悼抬起眼睫,好像早知道要来人:“我现在不想打架,下次吧。” “巧了,我也不想打架。” 来人浑身金银玉石,走路的时候一身坠饰撞得叮当响。 他浑身泛着股妖气,黑发中夹着许多赤色的头发,那双妖眸中噙着笑,看上去吊儿郎当的。 他径直走到谢悼跟前,伸出手毫不客气地往椅子旁一靠,将人挤了挤:“起开,让我坐,我不想站着说话。” 谢悼:“……” 谢悼没说话,但也没动弹。 “妖王,鬼刃。” 见谢悼不搭理自己,鬼刃也没生气,反而自来熟地自报家门:“不认识我也没关系,你和遥遥一样,喊我叔叔就行。” 遥遥。 听到这个词,谢悼的眼睫颤了颤。 鬼刃也不管谢悼给不给自己让位置,就着扶手那块坐了下来,他将脑袋靠在椅背上,一双狭长的眼里笑意浅浅:“知道我来做什么吗?” 他也不管谢悼回答不回答,兀自说道:“为了让遥遥活下来,所以我要来和你商量一下,怎么杀掉你这件事。” 谢悼抬眼,开口:“怎么做?” 鬼刃笑了声:“这倒是让我没想到,据我所知,你应该根本不记得遥遥吧。” “所以,怎么做?”谢悼问。 “还没想好。” 鬼刃伸了个懒腰,站起身:“但只要知道,我和你要做的是同一件事就行了。” 第101章 我相信遥遥。 谢悼坐在尸山血海堆成的王座上, 但那双已从赤红平息回黑色的眼眸却显得从未有过的黯淡,他本是一个可以轻而易举毁灭世界的恶种,但此刻却像在经历无数次屠杀后、一个一无所有的孤独君王。 鬼刃一脚踩住一个尸体的脑袋, 将身子靠近谢悼同他对视,然后笑哈哈地伸出手按住他的脑袋狠狠揉了揉他的头。 但谢悼却未生气,他只是幽幽地抬起眼,阴冷地盯着鬼刃。 “真有趣啊, 我认识你几万年了,第一次见你露出这样的表情。”鬼刃将手重重一压, 低声说,“你可真难缠,我搅碎你的心脏,砍断你的头颅, 一次又一次,但你还是活着, 像一条阴暗的蛆一样, 总能从缝隙里一次一次爬出来。” 鬼刃本以为自己说出这句话之后,谢悼会暴怒而起地捅穿他的心脏, 但出人意料的是,谢悼只是稍稍抬起头,依旧盯着他的眼睛, 但这次,连眼底的那点阴冷都一扫而空。 他就连那点条件反射般的戾气和提防都瞬间烟消云散, 威风凛凛的杀神突然变得像一只流浪小狗一样弱小, 他说:“是吗?真可惜,在那个时候死掉就好了。” 鬼刃忽然觉得没劲了,他松开手, 定定地看了谢悼一会,然后缓缓吐出一句话:“原来这次,你真的要死了啊。” 恍若隔世。 这是鬼刃第一次同谢悼在如此平静的场景下,面对面的对峙。 他隐隐约约感觉到,这个恶种好像终于从那个怪物,变得像一个真正的人类了。 他就快要死了啊。 鬼刃拍了拍腰间的玉佩,指尖浮现一枚赤红色的丹药,他将那颗丹药抛给谢悼:“吃下他,你会得到你忘记的所有记忆。” 谢悼盯着掌心那枚丹药看了一会儿。 “记住,是所有记忆。”鬼刃说,“你活了远比你想象中更长的时间,和遥遥遇见的这段时间,恐怕连你人生中的十万分之一都占不到。记起那些东西,你可能会瞬间变成一个疯子。但我知道,和你说这些也没有什么用,反正你到最后一定会忍不住吃下去的。” 谢悼收拢手掌,握住那枚丹药。 “喂。”鬼刃喊他,“对我说,谢谢叔叔。” 谢悼:“?” 鬼刃:“快说。” 谢悼:“……” 见谢悼一声不吭,鬼刃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看来她还没教会你啊,没事,过几天你就会懂礼貌了。” 妖域像被核弹轰炸了一样,断壁残垣一片废墟。 柳之涯一脚踩进一个窟窿里,腿卡在里面拔了半天才拔出来。走了一百米,他已经累得气喘吁吁,瘫坐在地上开始抱怨:“南遥,你说,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你那位妖王叔叔难道不出来为妖域主持公道吗?” 柳之涯从魔域跟着南遥走了一路,一路上大大小小的事情也算是都见了一遍。 在魔域仙域遇到危险的时候,魔尊和仙尊肯定会出来保护自己的领土,这两人护短得要命,每次都一副为了保护自己的子民粉身碎骨在所不惜的样子。 但妖域却不是这样。 柳之涯来这里不久,但也发现这块乱得可怕。 妖域之间部落、族群之间互相残杀,争夺领地,像没有约束的野生动物一样。而且谢悼在这个地方发疯乱轰炸,妖王却对这一切熟视无睹,就好像这里原本就是一个…… “这里是无主之地。”南遥说。 “无主?” 玄梦虽为妖,但幼年在神界长大,下界不久之后便陷入沉睡,也未曾在妖域生活过,“既然无主,何来妖王?” “妖的修炼方法与魔和人最大的区别是,它们能够靠吞噬同类的妖丹直接获得巨大的力量。” 南遥蹲下来将脚边一只狐妖的尸体翻过来,发现尸体的胸口赫然有一个大洞,再用灵力一探,这只狐妖的妖丹显然已被取走。 她微微垂眸:“虽然妖也能靠普通的修炼方式增长妖力,但比起吞噬妖丹这种简单粗暴且提升巨大的方法来说,显然是有些舍近求远了。所以说,自相残杀同类相食,对于妖来说,是一种习性而已。” “妖域以力量为尊,这个尊并不是指尊敬,而是因为无法杀死对方,所以只能选择依附与臣服。结群行动也只是为了能够快速地获得妖丹,提升自己的力量,这样的结合是因利而来,所以也会很快因利而散。” 鬼刃被称作妖王,仅仅是因为他是妖域里最强的。 就像是游戏里最强的那个boss,只要把它打倒,就会爆出一堆稀有装备和巨量经验。 这个称号并不是什么荣耀,而是一个靶子。谁要是得到妖王的妖丹,就可以得到能够颠覆整个妖域的强大力量,所以放眼整个妖域,各色势力成百上千,但他们的最终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杀死鬼刃。 柳之涯觉得有些唏嘘。 仙域教课的仙长曾经说过,妖怪修炼其实比人和魔都更加轻松,但妖族却日渐没落,主要的原因就是骨子里难改的、作为野兽最本能的习性。 虽然在妖王与魔尊仙尊的关系变得融洽之后,三域之间对彼此的抵触稍有减少,也有个性纯良的妖怪选择了离开妖域,去别处生存。 但离开妖域,也意味着放弃得天独厚的修炼环境。 玄梦看向这满地疮痍:“我还以为妖王殿下有这么多追随者,又在妖域生活了这么多年,或多或少会对这里有些感情呢。” “是吗?”南遥漫不经心地说,“我每次来鬼刃叔叔这边玩的时候,他身边都是新面孔。” “新面孔?” “嗯,那是因为,所有跟随在鬼刃叔叔身边的人,都无一例外地背叛了他。” 南遥掰着指头数了起来,“睡觉睡到一半天上会飞匕首下来啦,走到路上会被剑砍啦,靠在椅子上结果发现椅背里藏满了小刀啦,还有一块桂花糕里可能会藏着能毒死一头龙的毒药啦之类的,上次我来这里小住了半天,大概就有五十七个鬼刃叔叔的手下想要找机会暗杀他呢。” “……”玄梦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妖王还真是辛苦。” “习惯就好啦,毕竟背叛也是妖怪的习性之一嘛。”南遥想了想,“这句话是鬼刃叔叔自己对我说的。” 玄梦突然垂下头,神情有些落寞:“是吗?” 说得对。 其实他也是个叛徒。 柳之涯觉察到玄梦低落的情绪,连忙扯了扯南遥的袖子,挤眉弄眼地暗示,还用气音低声说:“玄梦不高兴啦。”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148节 南遥将手背在身后,弯下腰去看玄梦脸上的表情:“不高兴啦?” 玄梦别过头,南遥踮着脚向前倾过去追着看:“真不高兴啦?” 一来二去,玄梦气急败坏:“你干什么?” 看到玄梦气急败坏,南遥反而将眼一弯:“放心,你不会背叛我的。” “不要盲目相信妖怪,背叛是妖怪的习性。”玄梦鹦鹉学舌。 南遥却竖起大拇指,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这也没办法,盲目相信别人,这是我的习性嘛。” 柳之涯觉得很无语:“……南遥姑娘,习性这个词不能这么用。” 几人走了这么些会儿,刚才为了躲避谢悼而四散而逃的妖怪也陆陆续续回来了些,南遥一眼瞧见了只灰头土脸的孔雀妖,立刻两眼放光追了过去,缠着人家把尾巴上的孔雀翎卖给自己,因为她说妖域太热,所以要用孔雀的尾巴给谢悼做一把扇子。 玄梦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地扶额。柳之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冲他无声的笑笑,随后几步冲上前扯住南遥的衣领往后拽,咬牙切齿地说:“我是不会给你钱买孔雀翎的!!” 陆陆续续回来的妖怪们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用自己的爪子刨开那些尸体的胸膛,大口大口地吞噬着他们体内的妖丹。 这画面让柳之涯和玄梦看得有些想吐,这场灾难下来,妖怪们不去讨伐谢悼,而是为了能不费吹灰之力得到这么多妖丹而欢呼雀跃。 南遥捧着孔雀翎扇子转过头,看见玄梦和柳之涯一脸不忍的表情,于是她装出一副大姐姐的模样,拍了拍他们的肩膀:“不是所有妖怪都是这样的啦,修炼方式的不同决定了它们的思维,有些妖怪一辈子都不会拥有人的感情,但有些妖怪和平常人是没区别的,比如之前牢里和我们吃火锅的妖怪们。” “但是走在路上,根本分不清哪些是好妖怪和坏妖怪。”柳之涯干呕了半天,还是无法接受,“它们吃东西都不用筷子直接用手掏,我接受不了!” 南遥说:“其实如果你生活在除了妖域以外的地方,不需要特别去分辨,因为这样的妖怪只会待在妖域里,哪里也不会去。” “为什么?” “因为鬼刃叔叔在这儿。”南遥说。 她记得很小的时候,她也有问过鬼刃叔叔:“为什么不去其它地方住呢?” 妖域的人对鬼刃叔叔都很不好,鬼刃叔叔明明也不喜欢他们,而且这里也没有漂亮房子,也没有好吃的点心铺,鬼刃叔叔喜欢吃甜,但这里的妖怪都吃生肉,他在这里呆着,没有朋友也没有人讲话,多无聊多可怜啊。 鬼刃叔叔翘着腿瘫在椅子上,剥了一个橘子,塞了一半在南遥嘴里:“因为遥遥和你的娘亲,都很喜欢安静漂亮的地方。” 南遥:“诶?这有什么关系吗?” 鬼刃看着她,用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把另外半块橘子也塞进了她的嘴里,但是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南遥嚼了一下橘子,酸酸的,不好吃,但她还是乖乖地咽了下去。 她没有追问,因为她很聪明,细细想一下就明白了。 鬼刃叔叔知道,无论他到哪里,那群妖怪都会闻着他身上妖丹的味道追过来,所以他在哪,哪里就会变成妖域。 如果他到处乱跑的话,南遥喜欢的花草树木,漂亮宫殿,美味的点心铺子就会都不见啦。 所以他会一直在妖域,一直待在妖域,把这群妖怪和他自己通通困在这里,就算被暗杀几万次,几十万次都无所谓。 理解了这件事情的南遥很伤心,所以在谢悼死后,她就隐隐约约感觉到,如果谢悼选择复生地点的话,他一定会在妖域出现。 他好像是那种会和鬼刃叔叔做一样事情的人,在越意识到自己的存在是一个危险之后,反而会越留在原地哪里也不去,他们是猛兽,但却会乖乖地把自己关在笼子里。 但是谁来给他们自由呢。 南遥抱着扇子朝前走,终于看见了谢悼,他孤零零地坐在尸堆之上,似乎是觉察到南遥的气息,他抬起头,朝她看了过来,那双黯淡的眸子闪了闪,有一点光亮透了进来,很浅很浅。 “给你。”南遥将扇子递给他,“见面小礼物!” 谢悼没有接,南遥就把扇子塞在他手中,但他没握紧,“啪”地一下落在了地上。 南遥也不生气,把扇子捡起来,思索一番之后插在他的腰带上。 “你回来做什么?” “整个妖域的糕点都被你屯走啦,我没有糕点吃了。”南遥认认真真地想着理由,“而且我想到,像你这种威风凛凛的大魔王,手底下都有个漂亮但是心狠手辣的蛇蝎美女,这样会显得很有气场,就像秦时明月里的赤练和卫庄一样。” “但是我看了又看,你手下的妖怪都好丑,但我很漂亮的,所以我很适合当这个蛇蝎美女!工资就付我一个桂花糕吧!” 谢悼说:“我刚才力量暴动的时候,糕点都已经全都烧光了,我没有糕点了。” 对哦。 南遥想了想,从自己的灵囊里取出一块自己从仙域藏到现在还没吃的桂花糕,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捧到谢悼面前,示意他接下。 谢悼没动,南遥就不管不顾地塞到他手里,随后得意洋洋地昂起头:“现在你有糕点了!” 谢悼看着那双如星空般漂亮的眼睛,想起在鬼刃临走前,自己问他:“你怎么知道我不会随时失控杀了她?” 谢悼:“你怎么知道明天的我还想不想死?” 谢悼:“无论吃不吃下这颗药,我都会变成一个疯子。” 鬼刃:“所以呢?” 谢悼:“所以,求你带走她,不要让她回来。” 谢悼:“我不相信我自己。” 鬼刃看着他,垂下眼,笑得很温柔:“我也不相信你,但我相信遥遥。” 遥遥。 遥遥啊。 会在他们三个老家伙开玩笑互相说对方的领地不如自己的时候,跳出来红着眼睛语无伦次地说:“妖域哪里不好啦,我最喜欢妖域!我要每个月都去,我就要老是去!妖域有……妖域有……妖域的山是红色的,我最喜欢红色!” 她说了好多好多,说着说着就开始掉眼泪,尘无心和夜隐那两个老家伙吓得不轻,连忙附和着开始哄她,但鬼刃知道,遥遥哪里是在发脾气,遥遥是在哄自己呢。 就像她五六岁那会儿,小小一只,趴在自己的背上昏昏欲睡,但还是哼哼唧唧地说:“我不喜欢漂亮的宫殿,不喜欢好吃的糕点,我喜欢鬼刃叔叔。” 第102章 月沉日升。 鬼刃离开谢悼之后兀自朝南走去, 途中他也曾清晰感觉到南遥的气息,但是他只是微微顿步,接着继续朝着相反的方向走着, 一直抵达大地裂变的中心才停下步子。 浓郁的阴气不断地从裂口处向上涌出,从裂缝往下看,是滚烫的岩浆。 乌黑的妖气从鬼刃身上不断生了出来,如同盔甲一般覆盖住他的全身, 他的左臂突然长出一片片黑色鳞甲,骨节发出咯拉拉的声响, 左手缓慢蜕变成一只龙爪。他后退两步,借力纵身一跃,用龙爪撕开岩浆,跳入地缝之中。 滚烫的岩浆一点点侵蚀着他身上的鬼气, 烫开他的血肉,直到鬼刃踩住地面抵达地底最深的位置, 身上的火焰才逐渐消散。他的皮肉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痊愈, 龙爪褪去,重新变成正常人的手。 “都说了不要用这种方法来冥界。” 冥王早早就感觉到了鬼刃的气息, 他看着头顶上被撕出来的裂缝,难得地露出嫌麻烦的表情,但他的目光最终落在鬼刃的左臂上, “你弄坏了,我可没办法帮你修好。” 鬼刃甩了甩胳膊上的火星子:“刀总是很容易坏的。” 说完, 他便自顾自地朝前走, 轻车熟路的样子看上去像是回自己老家一样。 而那个总是绷着一张脸,说一些阴晴不定意味深长神秘兮兮的话的冥王,却只是安静地跟在他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像是一对认识了很久的朋友。 “你这次来是做什么?”虽然冥王这么问,但是他心知肚明到底和谁有关。 “来找一样东西,不用麻烦你兴师动众,我自己就找得到。”鬼刃在地府弯弯绕绕,左翻翻右翻翻,“我找一个炉子,比炼丹炉稍微大一点的那种,炉子上有一个角被蹭坏了,咦……我记得应该放在这里啊,难道在抽屉里?”说着,他拉开桌子底下的抽底瞄了一眼。 冥王捏了捏眉头:“怎么也不可能在抽屉里吧。” 鬼刃:“那说不准,毕竟他是一个东西随便乱放的人。” 兴许是鬼刃说得对,冥王没有再驳他一句。 鬼刃翻翻找找,呛了一脸灰,他抱怨着冥王卫生清洁不到位,然后随手掀开了一张帘子,眼前一亮:“喏,找到了。” 冥王朝他指的方向看去,脸色微沉。 鬼刃兴高采烈地走上前,像个小孩子一样抱住那个炉子,拍了拍炉身,然后做出一副感动的表情:“熟悉的感觉,真好。” “鬼刃。”冥王喊他。 鬼刃充耳不闻,将炉子抱起来,炉子的大小很夸张,鬼刃却抱得轻而易举,只是单看上去像是蚂蚁在搬大象一样,画面有些滑稽,他却不管不顾,像个霸道的小孩:“我拿走咯。” 冥王伸出手按住炉子,声音又冷了一些:“鬼刃。” 鬼刃同他对视,似乎是终于意识到自己需要和主人商量一下,才能把人家家里的东西拿走,于是他非常有礼貌地将炉子放下来,思索着南遇晴教给他的那些“礼貌话术”,刚准备开口,却被冥王打断。 “虽然当时我不在场,但我也知道,这是锻造你的锻刀炉。这个世界上,只有这一个炉子能容纳你的灵魂,能够有力量炼化洪荒时期的龙骨。” “是的,按照人界的说法,这炉子应该算是我的母亲。”鬼刃正经不了一会儿就开始偷换概念,他又把炉子抱住,“不对,那我带我娘回家不是理所当然的吗?让开,我接我娘亲回家了。” 冥王:“……你这幅无赖的样子倒是几万年没变。” “是吗?但我却觉得你变了许多。”鬼刃忽然笑了,他松开炉子,像个欺负小孩的长辈一样狠狠摸了摸冥王的头,“很累吧。” 冥王拍开鬼刃的手,透过那扇面具,也能清晰看到他那双猩红的眼。他好像突然暴怒了了一会儿,但没过多久,又重新平静下来:“当年哥哥将你从刀变成妖的时候,你并不是这个样子的。” “我那个时候脾气是比现在还要烂一些啦。”鬼刃说。 冥王:“所以你现在也理解他了,对吗?” 鬼刃笑了声:“一半一半吧。” 冥王:“真好。” 他转头,望着地府那永远见不到日光的穹顶,淡淡说道:“可我不理解,我也不能理解。鬼刃,我们两个不是挚友,但你是我这几万年生命里,仅剩的故人了。” 鬼刃不笑了,他觉得自己似乎应该要对冥王说些什么,但他不擅长安慰人,按照他的习惯 ,他一般会把面前的人狠狠欺负一顿,气得人气急败坏要同他打一架、气到他没心情在这里伤春悲秋。 但鬼刃不能这么做,因为他也发现了,眼前的冥王不再是那个跟在哥哥身后,一欺负就会哭鼻子的小废物了。 “你是哥哥锻造的刀,他给了你自由,我没有权利剥夺你的自由。”冥王转过身,重新抬眼看他,眸色如常,“再见了鬼刃。” 鬼刃:“嗯,再见。” 当鬼刃一跃而起,穿过地府穹顶,穿透那层岩浆的时候,他回想起来许多东西。 回想起冥界曾经的霸主,他曾经的主人。 “你必须离开地府,你不是任何人的武器,你不是一把刀,你是鬼刃,你是自由的。” “抱歉,从来没有教过你如何作为一个人活着,你可能要学习很久,但请千万有耐心一些。” “不用这样看着我,我们或许会在人界相遇。” …… “好久不见。” 后面那句话是什么? 鬼刃还没有回忆完,但人却已经来到了地面,他转头看自己撕出来的两道口子,心里不由又和冥王说了声对不起,毕竟这裂缝修起来挺费灵气,自己还捅得这么大,估计冥王又得骂骂咧咧的干活。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149节 可是一转头,他却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 刚才在地府还一脸混账模样的鬼刃突然变得有些心虚,他将炼丹炉往后藏了藏,但那么大一个,根本无处可藏,偏偏这玩意还不能缩小放进灵囊里。 南遇晴看着鬼刃,抱着胳膊,一副老娘就知道你要闹事情的表情:“你出关这么久没有到处逛街找麻烦还用传音符乱骂人,我就猜到你肯定要干什么事,把炼丹炉还回去,然后礼貌地和人家说一声对不起,你肯定刚才欺负小冥王了是不是?” 完全被猜中了。 鬼刃更心虚了。 但看着南遇晴,他忽然想起了,那句“好久不见”后面的话。 鬼刃突然就不心虚了,他在那一瞬间想起许多事情,但最终只是缓缓闭了眼,又睁开,然后学着那个人说道:“抱歉。” “我必须得粉身碎骨,魂飞魄散。” 所以他必须要炼化自己的灵魂,将自己重新变成一把刀。 就像那个人曾经说的那样—— “这把刀叫鬼刃。” “是为了杀死恶种,而锻造的刀。” 南遇晴知道,自己可能得和鬼刃打一架了,她有些无奈,但心里却在想,这鬼刃和那个人的性格明明八竿子打不着,没想到这种时候说话的语气还真是一样一样的,见样学样! 这些男的装逼全是一个调调,烦得要死。 但她一瞬间又想起许多许多,想起自己刚来到这个世界 ,一睁眼发现自己是虐文女主,差点两眼一抹黑。 男的都是神经病,三个虐文男主就是三个神经病,把神经病变成正常人要搞得她也变成神经病,但偏偏不拯救世界就要完蛋了,大家就要全完了。 那时候最气人的就是鬼刃,刚刚变成妖怪的他就是个疯男人,随时随地发疯,南遇晴被他气得卷铺盖要走人,走到一半又想起世界毁灭后大家惨兮兮的样子,又开始一脸死相地继续回去打工。 虐文虐就虐在女主要在所有人最爱她的时候死掉,女主半死不活,男主痛失所爱。 神经病。 全世界都是神经病。 她和谁说理去,她没人可以说理,因为她不打工也得死,打工也得死。 南遇晴这个工打得她乳腺增生。 直到她遇见那个人。 “是是是。我答应了神界,不再插手三界内任何的事情,但是你在掉眼泪呢。” 他呀。 从来都不能称之为虐文男主吧,因为那个人情绪稳定,温柔善良,他不会惹什么大麻烦,不会黑化、不会崩溃、不会别扭傲娇也不会高冷寡言。 但他对她说—— “你教他们爱,但是谁来好好对待你呢?” 他叫什么名字? 混沌初开,诞生的除了神,还有灵兽。 混沌之中,神与兽互相残杀,踩着彼此的尸体向上攀登。 兽吞神入腹,神杀兽取胆。 直到有一位神诞生,他问:“为何神与兽不能合力抵达穹顶?” 没有人回应他,于是他被万兽撕碎,吞入腹中,但他神魂未灭,困在兽群之中,缠斗万万年之久,直到有一日,他以神魂做引,自甘堕入地狱,带领灵兽一同沉入地界之中。 至此,天地被一分为二,月沉日升,三界初见雏形。 那位掌管地府的神明被称为——月沉。 在几万年前,被从封神榜上抹除的名字。 “纪月沉。” “你给自己加了个姓?” “这个啊,因为想和你的名字字数一样。” 纪月沉笑着问:“这样子的想法是不是很奇怪?” 南遇晴:“很奇怪!” 纪月沉:“因为我喜欢你。” 南遇晴:“……我没问你!” “我知道。”纪月沉依旧认认真真地看着她,“但我想说。” 南遇晴别开脸,傲娇地扯开话题:“随便你啦,不过你的名字很好听,而且我也很喜欢月亮。” 他这样的人。 他这样的神明。 是一定会死的。 纪月沉也早就知道吧? 从混沌初开,他问出那句话,但却得到的是众神沉默,然后被抛进兽群的时候,他就应该知道的。 神想驯化兽,这片混沌之中,只能有一个主人。 但如果这样下去,大家会怎样呢?未来会怎样呢? 所以哪怕他粉身碎骨,他也要拯救诸苦。 不过,从天地划开的那一刻,他也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结局。 哪怕封神榜上他的名字位居前列,但他不会成为天界的荣耀,只会成为一根刺。 其实他可以坐视不管的,像个普通剑客一样游荡人界,对天神的所作所为熟视无睹,这样子他能活很久很久。 或者大打一架,带着地府反上天去? 但是三界该如何?苍生该如何? 纪月沉其实有无数种活法。 但纪月沉一定会死的。 “鬼刃,我必须得粉身碎骨,魂飞魄散。” 那时的鬼刃性情早已被磨好了许多,但他还是有些不解:“为什么?” 为什么? 纪月沉不知道从何答起了。 于是他只是笑着说:“为了她还能再看到月亮。” 第103章 无处可逃。 冥王觉察到地府之上的异动, 等他赶到时,鬼刃已经结束了战斗。 鬼刃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抱起南遇晴, 像抱一只脆弱的小猫一样,那只黑色的龙爪还没来得及收回,于是只能刻意地抬起五指,避免尖爪划破她的衣服。 “你要做什么。”冥王问。 “不明显吗?”鬼刃半个身子都已龙化, 乌黑的龙鳞泛着冷冷的白光,“当然是囚禁她。” 鬼刃心想, 南遇晴可真强啊,在月沉死后,她是第一个把自己逼出半龙身的人。明明在千年前遇见她的时候,她还只是个动不动就气得掉眼泪, 受伤擦破点皮就一个礼拜不理人的小姑娘。 冥王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鬼刃, 与他对峙。 要不要拦下他, 将南遇晴夺回来? 他与鬼刃相处了几万年,自然知道他要做什么。虽然鬼刃嘴上说着囚禁, 但其实如果是他带走南遇晴,那么她一定是最安全的,她应该会一直睡过去, 一觉睡醒毫发无伤,平平安安地和她的女儿见面。 这或许是对于南遇晴而言, 最好的选择。 当了这么多年地狱之主, 是非善恶对于冥王而言心中自有一张谱。 但不知为何,他的手却无意识地搭在了腰间的佩剑上。 “手从剑上拿下来。”鬼刃冲着冥王昂了昂下巴,“别来蹚浑水啊, 小祖宗,好端端的发什么疯。权衡利弊,权衡利弊懂不懂?” 这一句话好似敲醒了冥王,他刚才浑身上下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下来,仿佛是卸下了什么担子一样:“说得对,我的任务只是回收恶种,看来你要替我做了,倒省了功夫。” 继而,他扫了眼鬼刃怀里的南遇晴:“快把她带走吧,可别说我和你这会儿碰过面,免得她醒过来还怪我袖手旁观。” 鬼刃抱着南遇晴转身,没走几步似乎突然想起什么,微微偏过头,他额间的黑色鳞片有些反光,叫人看不清他眼里的神情,只听见他用快意中带笑的声音的说道:“再见。” 南遥笑眯眯地看着谢悼。 谢悼有些晃神,手指无意识地收拢,没意识到掌心还躺着那块小小的桂花糕。 南遥“哎哎哎”地急喊了几声,攥住谢悼手指,低头嗷呜一口就着他的手将桂花糕一口吞下,然后鼓着腮帮子含糊不清地说:“窝……次掉了!” 吃掉了就是说定了。 桂花糕在嘴巴里越嚼越多,再这样下去一定会吐出来的,于是南遥一鼓作气直接咽了下去。果不其然——被噎的死去活来。 她猛地咳嗽了几声,拍着胸脯眼泪都流了出来。 谢悼还没晃过神,他那双眼还是赤色的呢,无论看什么东西都像隔着一层血雾,但不知道为什么看她的时候却好像格外清晰。他都有些搞不清楚,是这个小姑娘有某种特殊的能力叫人总能把她看得真真切切,还是因为自己脑子里对她的记忆格外深刻。 这样深刻的记忆能抵过多少岁月,一万年够吗?万万年够吗? 他脑子里还在想呢,小姑娘突然猛地抬起头,一张小脸忽然凑近,仿佛马上要亲上来。但她眼角还带着些泪痕,眉头皱起来,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似得,一双紫眸眨也不眨地盯着自己。 “太过分啦!”她声音带着些哭腔,“我刚刚咳了那么久,你都不拍拍我的背,也不哄哄我,也没有关心我,也没有看我怎么样了!你太过分了!” 她这话说得真是委屈死了。委屈到就算她此刻说想杀掉世上的所有人,他都会一句不问地乖乖照做,然后再回到她面前刨开自己的胸膛。 他不知道怎么哄人,于是他问她:“你需要我做什么?” 小姑娘将嘴一瘪:“你答应我一件事!” 谢悼:“好。” 她听到这话,眼角明明还挂着眼泪,但眉毛却弯了起来,一副“哼哼你上当了”的狡猾表情,随后转过身朝着不远处一块石头那里比了个手势。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150节 随后,两个人从石头那里窜了出来,一个面露不爽但被另一个一脸没出息的硬拉着,在自己面前站成一排。 南遥给谢悼介绍:“他们是关系户,也来给你当手下。” 柳之涯非常之牛马:“老板好!我姓柳名之涯,勤快能吃苦接受加班也接受大小周,心甘情愿成为老板的手下毫无任何目的,纯粹是因为对贵企业的企业文化十分敬佩,想在老板的杰出领导下发光发热!” 说完,柳之涯还捣了捣玄梦,示意他也赶紧趁着谢悼还没发疯的时候谄媚一下。 玄梦:“我等你死了之后上位……” 话才说了几个字,柳之涯便跳起来捂住他的嘴巴,不过还是晚了一步,谢悼虽然刚才压根都没看他们一眼,一直认认真真地盯着南遥,但在玄梦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还是将冰冷的视线放在了他的身上。 柳之涯以为谢悼会暴怒地掐住玄梦的脖子,但意料之外的,谢悼却没有这么做,只是那双仿佛要结冰的眸子冷得有些太过了。 谢悼大概只看了玄梦一小会儿,但只有这么一小会儿,却像持续了一千年一万年之久。很快,他便收回了视线,目光落在旁边从灵囊里找水,咕噜噜喝下来咽下卡在嗓子里的那块桂花糕的南遥身上。 “放开我吧。”玄梦拍了拍柳之涯的胳膊,“我自己挣开可能会弄伤你。” 柳之涯手指都要戳到玄梦脸上:“你你你你……” 玄梦拍掉柳之涯的手指:“别你你你的,这是我的投名状。” 这些臭谈恋爱的说的话柳之涯一个字都听不懂,但现在的谢悼没发疯,他就已经谢天谢地了,于是他松开圈住玄梦脖子的手,偷摸看了眼此刻的谢悼。 谢悼像是只被安抚好的小老虎,南遥在喝水,他就垂着头安安静静地看着她,感觉像是只要南遥抬抬手,他就会乖乖巧巧地把脑袋伸过去给她摸摸。 很好,很听话。 柳之涯一直提着的那口气总算松了下来,一松气就有功夫想东想西,比如说自己进入公司之后的福利待遇包不包吃住。 显然,南遥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于是她看向柳之涯。 柳之涯和南遥四目相对,心中顿觉不妙。 南遥伸出手:“爆点金币。” 柳之涯捂住自己的灵囊:“你土匪啊你。” 这句话提醒了南遥,她把手伸得更前:“打劫,爆所有金币。” 柳之涯:“?”他把自己的钱包捂得更紧了,脸上颇有一副宁死不屈的意味:“你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南遥理直气壮:“当然是重建宫殿,我们不能睡大街吧?” “你当我饕餮啊你,我拢共才穿越过来多久,你和玄梦每天就知道花钱不知道人间疾苦,我含辛茹苦养你们那么多天,哪来的钱给你们建海景房!”柳之涯虽然打不过南遥和玄梦,但他掌握了一家三口外加一鼠的财政大权,说话也格外硬气。 重建宫殿? 谢悼听见这四个字,若有所思。 南遥还在柳之涯扯头发,忽然发觉身旁的砖瓦石片像被施了魔法一样一块块堆叠起来,在一股漆黑力量的操控下,石柱墙壁平地而起,脱去浮在表面的灰尘,焕然一新。 柳之涯和南遥都愣住了,但他们很快反应过来这些能力来自于谁。 海景房平地而起!这是什么神奇的法术,之前怎么从来没见谢悼用过。 柳之涯大为震惊:“虽然我不怎么听老师讲课,但我还是记得仙宗的长老说过,现在没有一种法术能够毫无凭借地创造东西。老板,你是怎么学会的?” 谢悼之前有这种能力吗?不可能,肯定没有,如果有的话他肯定在南遥风餐露宿的着凉打喷嚏的时候,变出自带暖气的大房子了。 谢悼:“睁开眼就会了。” 柳之涯觉得这句话应该解读为,这一次睁开眼就会了。 之前就听说过谢悼大哥死了之后就会复活,复活之后会变得更强大,按照现在的情况看来,这句话果然是真的。 但是虚空造物也太夸张了吧。 南遥盯了一会儿周围不断飞来飞去的砖瓦,然后又将视线挪到谢悼身上,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 “好奇?”谢悼问。 南遥点了点头。 谢悼垂下眼,翻开右手,掌心上缓缓生出黑红色一团的雾气:“这叫做混沌,是还没有构型的东西,我如果不用自己的力量催它,是不会显出颜色的。” 说着,他手一翻,将那团雾气攥在掌心,再次摊开手的时候,手掌中躺着一朵粉色的花。 “我能将它变成任何样子,怎么做到的我也不知道,但就是能这么做。” 南遥的眼睛亮亮的,似乎是准备说些什么,但谢悼早她一步,将手中的花顺手别在了她的头上:“但我创造的东西是有缺陷的,从我手中诞生的花草不会有香味,做出的糕点也没有味道,不会是你喜欢的东西。” 这是为什么?南遥思索了下这个问题,觉得可能是谢悼对五感的感知特别特别淡,就像一开始认识他的时候,他好似根本不关注这些情绪,所以也无法创造出充满生命力的物品。 但是—— “这些不重要啦。”南遥摸了摸头上的花,从灵囊里揪出一面镜子照了照,看样子非常满意,“我会用香香的头水洗头发,所以花不需要有味道,而且糕点要是凭空变出来不就变成预制菜了吗?我不爱吃预制菜,我喜欢刚从蒸笼里拿出来热乎乎软绵绵的样子。你不会变出来正好,我可以教你做!” 照镜子臭美完,她又凑到谢悼跟前:“所以,这样正正好好,我很喜欢。” 柳之涯一会儿瞄瞄谢悼,一会儿瞄瞄南遥,虽然谢悼这会儿脸上看上去好似没有什么表情,但他心里清楚,谢悼算是完蛋了。 谢悼是坐着的,所以南遥和他说话的时候会蹲下身,手乖乖巧巧地搭在他的膝上。他老是低下头,但是她又想看着他的眼睛说话,所以她会把脑袋凑上前去,微微向前倾,歪头盯着他的眼看。 她的头发垂下来,落在他的胳膊上。这下好了,他根本没处逃。 他哪怕死一千次、一万次,但只要睁开眼,就会喜欢南遥。 第104章 横刀斩神。 不过按照柳之涯对南遥的了解, 事出无常必有妖,她一般这么乖巧地哄人开心之后,肯定会提出变本加厉的要求。 果不其然, 南遥拉长了语调:“但是——” 她站起身走到正在进行施工的建筑旁边,从墙的最左边比划到最右边:“这里我要改成落地窗,把这面墙换成玻璃吧,这样正对着夕阳的方向晚上可以看晚霞。还有这块到这块, 我要黑色的墙壁,屋顶这一层是白色的, 这面墙给我打通,然后放一个镂空的长方形框架,我要在这里放一面投景镜!” 南遥忙前忙后,说要把这个新的宫殿搞成意式极简风, 但她一点都不觉得累,可能女孩子天生就爱玩装修屋子的小游戏, 更别提还有谢悼这个外挂, 解锁家具都不需要充钱,直接一键搞定。 当然, 她还不忘记把谢悼屁股底下的那个王座给拆了,换成黑色长沙发,然后把坐在地上挡位置的柳之涯和玄梦拎起来, 放在沙发边边上。 中途躲在玉佩里睡着了的小黄睡醒了,顺带还蹿出来试图给自己造一个松鼠窝, 但因为南遥不允许在意式极简风的房子里造木系建筑而一票否决。 小黄气得吱哇乱叫, 然后被南遥拎起来放进谢悼的怀里。 小黄不叫了。 柳之涯是个闲不住的,他没坐一会儿就凑到南遥旁边给他出馊主意,说要在楼顶建造一个露天泳池, 到时候谢悼的手下越来越多,可以随机挑选几个身材好的来这里游泳,那个时候就有看不完的腹肌。 南遥觉得这个想法简直太棒了,两个人因为这个创意庆祝了好一会儿,一回头看见谢悼抱着胳膊讥笑似得看着他们,顿时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吧了。 谢悼是个工作效率非常高的建筑工人,入夜前整栋意式风格大别墅就差不多已经竣工了,按照南遥的规划,这一大片地分为居住区耕作区和工作区,她就着自己的工作计划在会议室里进行了五分钟的演讲,然后宣布下班,拉着他们来到了隔壁的ktv。 是的。 南遥和柳之涯这两个臭皮匠甚至建了ktv,ktv旁边是棋牌室,棋牌室旁边是按摩房,在他们的计划里,明天就招几个蜈蚣妖来按摩房打工,每天一起床先吃饭再上厕所然后去打牌,打完牌按摩,按摩完去ktv,享受废物人生。 玄梦看着两人手里拿着一个叫做“话筒”一样没有屁用的东西,在前面又唱又跳,觉得这群人全都发疯了。 他感觉自己的记忆都要断层了,今天一清早南遥还一脸豁出命的样子,和那只大妖打得头破血流,柳之涯还无比正常的出谋划策想要拯救谢悼,怎么一到晚上突然就这副明天死了算了今天我要玩个痛快的德性? 虽然玄梦脑子里觉得大家都发疯了,但他的身体却像卸下了千斤重一般。 南遥在调一种叫做“饮料”的东西,就是把各种水果混在一起,她会抿一口,好喝就自己喝掉一大半,一般般就喂给谢悼,难喝就倒进小黄的碗里,把小黄气得薅她头发。 柳之涯喝酒喝多了,他一喝多就跟不要命似得,抱着谢悼的大腿哭天抢地地求他变出灵石给自己花,跟祥林嫂一样痛斥南遥和玄梦这段时间花钱如流水。 一个小房间,充满了乱七八糟的声音。 他想起在赶来妖域的路上,他们击杀完一批伏兵之后,躺在草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柳之涯很苦恼:“按照这个被刺杀的速度,万一我们明天就死了该怎么办?” “怎么办?”南遥一个翻身坐了起来,“你说得对!我们开始庆祝吧!开派对怎么样?” “开派对?” “对啊,明天万一就死了,以后不就没有机会好好玩了?所以我们今天玩个痛快,来吧,开派对吧!” 柳之涯立马被说服了:“说得对,我们开派对。” 于是两个人恢复了个大概,就开始斗地主贴纸条逛三园喝酒赌钱,但因为南遥不能碰酒所以改喝果汁,一通派对下来,柳之涯被骗了一堆钱。 他们就这样一路吵吵闹闹啊来到这里,然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带着可怕的谢悼一起吵吵闹闹。 真是疯子。 但如果自己明天就死了,一想到自己和这群疯子开了这么多个晚上的派对,也是死而无憾了吧。 于是,他马上也开始和柳之涯一块喝酒赌钱了。 半个时辰后。 谢悼看着喝昏在地上的柳之涯与玄梦,还有一只撑得走不动路的小松鼠小黄,以及喝果汁喝到差点食物中毒动弹不得的南遥,陷入了沉思。 他起身,先把柳之涯拍醒,然后一言不发地注视着他。柳之涯被吓得一激灵,酒醒了一大半,摇摇晃晃地走回自己的房间呼呼大睡。 随后,他站起身抱起昏昏欲睡的南遥,然后瞥了一眼一旁打着饱嗝的小黄,小黄手脚并做地爬了几步,钻回南遥的玉佩里。 谢悼送南遥回到了她的房间,南遥确实是有些累了,她躺在床上侧过身,屋内没有点灯,她只能从房门处那点微弱的光源模模糊糊地看清谢悼的脸。 她好累哦。 但是她却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谢悼,今天好像有点太忙了,做了好多好多事情。但是谢悼老是这面无表情的样子,他开心吗?他明天会偷偷溜走吗? “睡吧。”谢悼说。 南遥好像累极了,一声不吭的,没有说话。刚刚的房间有些闷,她闹得太过,出了些薄汗,有几根碎发粘在了她的脸上。 谢悼看了一会儿,伸出手将那几根头发拨到一旁。 南遥的眼睛眨啊眨,还是没反应。 看来真是累了,谢悼收回手,准备离开,手指无意拂过南遥的手掌。 南遥握住了他的食指。 “来之前,我找到卖糕点的人了。我会拿回来很多很多糕点,够付我一辈子工钱那么多的糕点。”南遥说,“我的计划书里写了几百个好玩的活动,所以,明天见哦。” 可能是因为天太晚,也有可能是闹腾了一天实在是筋疲力尽,她此刻的声音小小的,像哼哼唧唧的小猫。她侧卧着,微微蜷起身,她露肩长裙的肩口处别着一朵白色的绒花,这朵花是金蚕吐出的丝制成的,哪怕在黑夜里也泛着冷光。 她一只手握着谢悼的食指,另一只手摸到自己的领处,将这朵花揪了下来,然后塞到他的手心里。 “你给了我一朵花,我也给你一朵。”南遥松开谢悼,将手收回来枕到脑袋底下,“要收好哦,这朵绒花我很喜欢的,你弄丢了,我会哭鼻子。”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151节 夜深了。 谢悼回到那个小房间的时候,玄梦已经醒酒了,亦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醉过,他抬起头寻声望去,一眼就看见了谢悼胸口那朵突兀的小花。谢悼似乎也早就发觉他在装醉,这场会面,都在二人的意料之内。 “我也是妖,对妖力量的残余很敏锐。”玄梦说,“你身上有股气味,不属于你的气味,是来自于另一只非常强大的妖怪,我对这股力量并不陌生,我猜……是妖王鬼刃的,对吗?” 谢悼在玄梦旁边坐下,拿起一壶酒:“继续说。” “我知道妖王和南遥的关系,但他来找你,却不见南遥。”玄梦喝了口酒,“你们在谋划什么?让我猜猜,你们是准备你一起去让别人死?还是说,准备一起去死?” 谢悼没回答,但玄梦自己知道答案:“我今日那样挑衅你,你虽然想杀掉我,但却没有动手,看来是第二个。” 谢悼依旧没有回答,他将壶中最后那点酒喝干,随后将酒壶重重放在桌子上,接着,另一只手撑着玄梦的肩膀站起身,似乎是示意他跟上。 谢悼大步地朝前走出,周围生出一股朦胧的黑雾,这是许多大能都会的穿云之术,能见几千里几万里的距离缩短在几步之内。 隔着一层云雾,周围天旋地转,越接近目的地,云雾越淡,谢悼的步伐也渐渐放缓,他依旧没有看玄梦,只是自顾自地说道:“玄梦,你猜对了许多,但却有一件事情说错了。我想杀你,是因为我嫉妒你,因为你会有比我更多的时间去争取她的爱。但我没杀你,和我是不是选择去死没有关系。” “南遥有神骨、浑身流着神血,她如果想成神,通天彻地没有谁能阻止她。她如果不想成神,也会有将近永生的生命,天地都属于她,但她不属于任何人。”谢悼碰了碰自己胸前的那朵绒花,“现在属于我的,只有这朵花而已。” 玄梦听见谢悼喊出了自己的名字,他顿步:“你恢复记忆了?” “嗯。”谢悼说,“如果还那样浑浑噩噩的,我怕我真的弄丢这朵花。” 云雾散开,眼前是两尊神将为首,身后率领着乌压压的天兵。只是这支军队却被包裹在赤黑色的雾气之中,无出路可循。 “这支天兵是在午后出动的,我将他们困在了混沌里。他们的目的地是妖域,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来这儿,或许是鬼刃做了什么,但现在的神界不可能放过南遥。”谢悼说。 但在这一次复生之后,他属于恶种的能力基本上已经恢复了九成。而且一直以来被天神所灌溉催化着一次次成长的他,自然能一眼看出南遥身上流淌着的,另神界忌惮的血脉。 如果说一开始神界做这场局是为了那三位尊者,那从南遥暴露在神界视野的那一刻,她已经成为了神界心底扎得最深的一根刺。 “你将他们困在了混沌里?”要操控这样的力量得花多少力气,玄梦问,“为什么?” “我的时间不多,想尽可能能待在她身边更多一些。”谢悼说,“仅此而已。” 大军将至,黑云压城。 玄梦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要问:“看来这场战斗你并不需要我,为什么要带上我?” “如果要这山间明月长存,恶种必须回到混沌之中。” 谢悼缓缓抽出腰间的横刀,其实他本可以不用刀,但手中这把逐生是他会送给南遥的礼物,得用它沾满了神血,才会让鬼神更不敢近身,“她的未来将会和日月同寿,会有几千年几万年那么长,长到有关恶种的传言会变成神话故事,玄梦,你能活得和她一样久。” 谢悼快意地笑着:“我要你记住,恶种能为她斩杀诸神,直捣苍穹。” “你要把这件事告诉所有人、所有妖、所有魔、所有神灵。” “你要说得惊天动地,骇人听闻。” “你要让三界都恐惧我,恐惧到即使我长眠于混沌之中,他们也再不敢触碰她一分一毫。” 第105章 夜谈。 从那片尸山血海的战场回到房间的时候, 玄梦几近脱力,他强撑着撑住墙壁,手指用力地都有些发白, 却硬是不肯将腰弯下一点。 “我说谢悼,你也太勉强这只噬梦妖了,看这年纪,人家还是只雏妖呢。”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起, 玄梦不需要抬眼,就知道这股力量一定是来自于那位妖王鬼刃的。 鬼刃不知道在这里等了多久, 他看上去倒是悠哉:“我刚好在调酒,刚刚调好了一杯少女的仲夏夜之梦,你们谁想喝?” 谢悼假装没听见:“吵醒南遥了吗?” “施了隔绝咒,遥遥太累了, 被吵醒肯定要闹脾气的,我比你懂。”鬼刃还是不放弃推销自己调的酒, “谁喝少女的仲夏夜之梦?” “我吃了你给的丹药。”谢悼说。 “看出来了, 你下午那会儿和我说话跟没脑子似得,现在看上去长了脑子出来, 但感觉脑子新新的还是不怎么好用。”鬼刃说,“少女的仲夏夜之梦谁喝?” “留给我们打架的时间多得是,现在我没工夫和你动手。”谢悼指了指玄梦, “给他喝,这是我的情敌。” 鬼刃眯了眯眼睛, 把那杯酒推过去:“你喝。” 玄梦被强迫着喝下那杯味道一言难尽的酒的时候, 脑子还没从刚才两人那段奇异的对话里缓过神来。 这两人怎么回事? 怎么调调都一样一样的? 看这玄梦喝完了自己精心调制的酒,鬼刃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凑上前跟狗似得嗅了嗅玄梦身上的气味, 摸着下巴:“小孩妖的味道,还有些属于神身上的臭臭味道,虽然还没长开,但你修为的方法很奇特,妖用神的方法修炼……不错,努力一下,等我死之后争取成新的妖王。” 玄梦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鬼刃兴冲冲地对谢悼说:“小恶种,我想到让咱俩一起找死的办法了。” 南遥睁开眼,她撑起身子,伸出手摸了摸头上那朵粉色的小花,望着窗外若有所思了一会儿。 妖域的晚上降温得厉害,她将被子裹在身上,小心翼翼地在屋子里施了个隔绝咒。随后揪着玉佩抖了抖,从里面抖出一只呼呼大睡的小黄。 小黄被冷不丁的摔醒,摸着屁股就要破口大骂,但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南遥捂住了嘴巴。 虽然有隔绝咒,但南遥还是不想小黄喊叫得太大声,她会很没有安全感的! 小黄缓过神来,看着南遥脸上难得摆出认认真真的表情,顿时也不困了:“怎么了吗?” 南遥没有答话,她从灵囊里倒出一只小青蛙折纸,随后轻轻按了一下青蛙背面,青蛙高高地弹起来,然后落在床单上,她凑近青蛙折纸,小声地喊:“冥王叔叔冥王叔叔叔叔叔叔叔……” 还没喊一会儿,青蛙折纸便唰地烧成灰烬,有幽幽的冷气从南遥身后窜了起来,冷得她就算隔了一层被子还不有自主地寒颤。 她转过脑袋,立马笑了起来:“好久不见!冥王叔叔!” 冥王脸臭得不行:“我不是告诉你别再用这个破青蛙了吗?” 他这下做梦都像是听见几百只青蛙在耳边喊自己叔叔了。他觉得今天自己可能是犯什么忌讳,不然为什么早上送走一个祖宗,晚上就又来了一个祖宗。 “可叔叔还留着呢。”南遥一高兴起来就像摇尾巴的可爱小狗。 冥王说:“刚才全烧了。” 他今天心情不佳,这话也是故意气南遥的,但他刚说出口就后悔了。这小姑娘的本事他是见识过,那三个老东西包括那恶种都被她牵着尾巴走,指不定要大闹特闹。 南遥果不其然不笑了,她低下头许久没说话,久到冥王都开始心里发毛不由自主地想要道歉了。 冥王:“我……” “找到了!给你!”南遥捧着好不容易从灵囊里翻出来的玻璃罐子,递到冥王眼前,“那些烧掉了刚好就可以换新的了!” 冥王愣住:“这是什么?” “当然是用粉色的折纸折的小青蛙!”南遥得意洋洋的。 冥王:“……”他真的是要被南遥气笑了,但是怎么办呢?他手里已经攥着那个玻璃罐子了,总不能摔在地上砸个稀巴烂吧?那样小姑娘肯定会哭起来,自己怎么也是个长辈,比那三个老东西更名正言顺的长辈,怎么能对晚辈做出这种事情呢。 于是他臭着一张脸将玻璃罐子收了起来:“你有什么事吗?” “有。不过你等一下,还差一个人。”南遥话音刚落,就觉察到隔绝咒外有人探头探脑,她小心翼翼地将咒开了个口,把人放进来。 咒阵刚合上,柳之涯就抱着南遥开始哇哇假哭:“我等你喊我等了太久了,我还以为你要背信弃义不带我玩了呢。” 南遥安抚似得拍了拍柳之涯:“怎么会呢,我刚刚在欢迎我们的参谋长。” 冥王:参谋长?参谋长是谁?是那只小松鼠对吧?不可能是我对吧? 而下一秒,南遥就站在自己面前,双手手掌朝上:“将将将将——这就是我们的参谋长,冥王叔叔。” 冥王一个脑袋七个大,这绝对是他最莫名其妙的一个晚上,他觉得自己必须要说些什么,不然再这样下去很有可能被南遥哄着骗着签订什么稀奇古怪的协议,这小丫头的招数千奇百怪,一不留意就要掉入陷阱。 他抓住了关键词:“等等,什么新成员,你这是要成立什么组织?” “什么组织?”南遥认真地想了下,“还没想好,不过暂时可以叫做‘为想为我们而死的人而死’小组。” 这句绕口的话却让冥王怔住,他一瞬间怀疑自己听错了,因为南遥说这句话的时候并不认真。 那个叫做柳之涯的小子甚至还在插科打诨地聊今天的天气冷不冷、能不能给自己一床被子什么的,南遥回话的时候还在同他抢被单。 这样的话在这个时候说出来,简直像一句玩笑一样。 但忽然,他们安静了,周围都安静了,就连那只一直到处乱窜火上浇油的小松鼠也安静了。 “我不想只是看见他们的背影。” 南遥松开手中的被子,她转过头看着冥王,那双眸子清澈得宛若一湖水,能够将人的脸照得一清二楚:“我想为他们而死。” 冥王:“为什么找我?” “因为你会理解我。”南遥摘下腰间的铃铛,递到冥王面前,“你在看见这枚铃铛的时候,会露出和我一样的表情。” 那枚铃铛安静地躺在南遥的手上,将冥王的思绪拉到许久许久以前。 想起来了,好像在那一瞬间将所有的事情都想起来了。他想起了在许多许多年前,他隔着半拉开的帘子,透过隐约的光看见那两个人的半张脸。鬼刃和月沉在说些什么,一连串的话灌进自己的耳朵里,又从另一只耳朵飘出。 最后,一只手掀起帘子,那张熟悉的脸温柔地冲自己笑,然后伸出另一只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我走了。” 想起来了吗?那个时候的自己,明明有一句话如鲠在喉,最后却硬生生的咽下,然后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人越走越远,听着那道铃声渐渐消失不见。然后那句咽尽肚子里没说出口的话,在往后每个日日夜夜,都像一根针,刺穿自己的五脏六腑。 “遥遥。”冥王的嘴张了张,在片刻的沉默之后,问,“你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 他作为一个长辈,怎么都不应该帮南遥。最好现在就打破隔绝将人拎到鬼刃面前,要他把南遥和南遇晴一起关起来,但是然后呢?然后看着鬼刃和谢悼想办法为了她把一切搅得天翻地覆,全部都死光光之后,在捧着鬼刃的内丹或者是其它的什么东西对南遥说:“好了,他们都为了保护你死掉了,你继承一下遗产吧。” 他怎么能这么做啊。 面前的南遥,是比千年前勇敢数百倍的自己。 他真的低估那个人的女儿了。 她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聪明。 仅仅是一个会面,她猜到了多少?她是不是甚至都算到了自己对她的爱屋及乌没有鬼刃他们那样可以不顾一切。 “我想知道很多东西,先从最近的开始说吧。” “最近?” “冥王叔叔,我娘是不是被绑架了。” “……” 再在冥王一脸“你怎么这都知道”的表情中,南遥从灵囊里抽出了天地如意书:“其实不瞒您说,这件事情是最好推理的。” 南遥点开天地如意书里自己和南遇晴女士的聊天框。 聊天记录如下—— [一个月前] 【谢悼的前妻(黑化版)】:妈妈,给点钱。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152节 【不吃香菜】:不是本人。 [十天前] 【谢悼的前妻(黑化版)】:妈妈,饿饿,给钱。 【不吃香菜】:您好,我现在有事,一会也不会和您联系。[不再提醒] [五天前] 【谢悼的前妻(黑化版)】:妈妈,我今天斗地主赢了五十灵石。 【不吃香菜】:疯狂星期四,v我50 [刚刚] 【谢悼的前妻(黑化版)】:找到谢悼了,谢悼升级了,会变钱! …… 南遥说:“她居然没有回复我,这句话这么充满诱惑力,她居然没有回复我,她肯定是被绑架了。最关键的是,我娘她三百六十五天啊每天都会转发一条抽奖活动,她今天一条都没有转发,所以她一定是被绑架了。” “……”信息量太大,冥王甚至不知道从何说起。 柳之涯端着天地如意书分析半天,摸着下巴,落下结论:“你妈不吃香菜啊?” 第106章 纯欲少妇 其实不然。 南女士很爱吃香菜, 但是作为一个宅女,她每日十二个时辰里有至少六个时辰都在上网冲浪。根据她的冲浪经验,一般可爱的昵称会更方便拉近人与人之间的交流与沟通。 但南女士装萌妹纯粹是觉得自己敲诈勒索那三位老男人的时候, 他们看到自己这个可爱昵称也会不好意思开口骂人。 虽然那三位本来就不敢在南女士面前大小声。 南女士先后用过以下id:小喵睡不着、晴晴咪、小狗布丁…… 最新版本就是目前的不吃香菜。 柳之涯:“受教了。” 南遥:“所以,叔叔应该知道我娘去哪里了吧?” “昨日鬼刃来了趟地府,临走时和你娘撞上,随即带走了她。”冥王如实相告, “不过你不要担心,鬼刃带走你娘, 一定会好好安置,她现在会比在别的地方更加安全。” 但南遥敏锐地发现了问题的核心:“鬼刃叔叔去地府做什么?” 提到这个,冥王的表情有一瞬地迟疑。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不留痕迹地垂下眼, 将视线从南遥身上挪开。 但南遥这个小姑娘像来不吃这一套,你越不看她, 她越要看你。 冥王看天, 她站起来看他的眼睛,冥王看地, 她蹲下去看他的眼睛。 柳之涯一直觉得南遥这一套连招很像现代时候那个两只鸽子的表情包,一只鸽子贱嗖嗖地歪着脑袋看另一只掩面抽泣的鸽子,旁边配上几个大字——“真哭啦?” 果然, 谁都没办法吃得住贱嗖嗖的南遥,冥王不知道是要被她逗笑还是怎么, 按着她的额头将她推开, 咳嗽一声,正色道:“他从地府带走了一件宝物,百火炼妖炉。” “炼妖炉?” “嗯。” “鬼刃叔叔自己就是妖, 他要炼妖炉炼什么妖?” 冥王没说话。 他觉察出南遥这语气虽然是在问话,但却没有半点疑问的腔调。 已经说到这儿了,他似乎没有理由有所隐瞒,应当全盘托出。但是他明明知道,或许鬼刃的做法,是回收恶种的最大解法。当然、这样的解法造成的生灵涂炭还是其余什么,其实没必要在意,毕竟连天神都不在意。 而且这样一来,冥界也能坐享其成,不费任何功夫就能将恶种封印。那群老家伙就等着恶种灭世呢,到时候问责冥界,接管人界,直接一举两得。鬼刃这么做虽然会死一些人,但至少恶种管住了,冥界也能保住。 至于鬼刃和谢悼会怎么样,会不会背负骂名,那更是无关紧要了。 这两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自己都不在乎。 他们就在乎面前这个小姑娘,没准他俩心里还想着最好全世界除了小姑娘和她的亲朋好友全都死光光。 这样想没错。 人神鬼怪,都是舍本逐利的。 他本该也这么想的,对吧?所以才会放任鬼刃拿走炼妖炉,才会放任鬼刃去死,放任…… 冥王坐在床边,手搭在膝上,垂下脑袋。 他疯狂往脑子里灌着权衡利弊这四个字,想过一件件自私冷血但是对自己百无一害的策略。但那些东西,全都被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压着,直到那些念经似的话语逐渐变得模糊,他脑海里只剩下那双眼睛。 他抬起头,又正对上了那双眼睛。 “鬼刃要将自己再度炼化为刀。” “但是鬼刃化作的刀,一辈子都只会认一条血脉上的人为主人,他的上一个、也就是第一个主人,是你的父亲,也是——” 冥王看着南遥的脸:“我的兄长。” 南遥没有什么大反应,只是乖巧地看着他。两人对视的久了,她还伸出自己的小手,握住冥王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住。 冥王轻轻笑了声,像是在叹气:“你都不惊讶。” “嗯呐。”南遥点点头,“我一直喊你叔叔。” 冥王觉得南遥像只敏锐的小猫,她好像发现自己说话的语气里有些不开心,于是突然变得很乖很乖,说话的声音也柔柔的,像是在安抚自己。 自己一个长辈,怎么还被她安慰了? 冥王觉得有些丢人,但却又觉得这样的丢人不叫他羞恼,反而有股莫名的依赖,他不由自主地想和她多说些话:“你娘会经常提起你父亲吗?” 南遥摇了摇头:“她每天都在想父亲,但很少和我提起他,也没有告诉过我父亲的身份。或许,是因为她怕我让自己担上什么责任吧,因为她觉得,如果一个母亲总用血海深仇的故事哄孩子,那小孩一定会逼自己走上一条或许自己并不想走的路。” “所以,她没有和我提父亲的身份、父亲是怎么死的、我们的仇人是谁、我们要为这个天下做什么。”南遥觉察到冥王有些失落的眼神后,握住他的那只手收拢了些,似乎是试图用自己掌心的温度暖暖那支冰冰凉的手,“她是用话本哄我睡觉的。” 冥王感觉到南遥的动作,但他没有挣脱开,而是任由她握着:“所以你才被养的这么好。” “不过现在我已经到了能够自己做决定的年纪了,我现在走的路,每一条都是我自己想走的。” 南遥觉察到冥王对自己的纵容,于是顺杆往上爬,她凑上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所以,和我说说我的父亲吧,我想知道。” 说说父亲。 该从何说起呢? 自从兄长死后,冥王一直控制着自己不去想他。 但这会儿提到的时候,他才发现,原来有些东西就算不去想,也会一直一直留在脑海里,只要提到那个名字,就会无比清晰地在眼前一一浮现。 他断断续续说了很多。 从混沌初开,到月沉日升。 再到天地分为三界,到冥界炼狱之苦,再到万鬼来朝。 “冥界一开始不是冥界,是诸神都不敢踏足的万鬼之地。那些在混沌时就和神相互厮杀的凶兽、鬼怪,全都被抛弃在了这里。那时混沌初开,神界太弱太弱了,他们担心万鬼来袭,但又没人想自寻死路。于是月沉来了,自请下界以一人之躯困住万鬼。” “一开始的几千年,大家都敬我兄长做出如此壮举,视他为英雄。月沉认为混沌时期所诞生的兽、鬼、人、神皆为同根,只是不能相互理解所以才彼此厮杀。他来到冥界之后并没有放弃教化兽群与鬼怪,好消息是,他成功了,坏消息是,他确实成功了。” “冥界不再是地牢,而变成了有灵性的、有理智的、自有一套秩序的三界之一。而也在此之后,天界不得不开始忌惮冥界的力量,更何况月沉还拥有神格?” “但是月沉的功绩在混沌时期就在,加上他数万年来从未犯过错,没有任何理由来抹去他的神格、限制他的力量。天上的人怕冥界失衡,但又不想毁了自己的清誉,于是恶种诞生了。” “天地未开时,万物在混沌中彼此残杀,那些死去的生灵没有尸体,但它们的不甘和杀欲会化作一丝黑气,漂浮在混沌之中。那股气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彼此凝结在一起,成为一团黑雾。” “月沉预见了这团黑雾中蕴藏着失控、无序而又充满仇恨的力量,于是一直它封印在冥界。直到神界开始用神力喂养黑雾,恶种才从其中诞生。后来的事情,我想你也知道大概了。直到月沉将冥王之位让给了我之后,那群人才稍稍让我们喘了口气。” 但在让出冥王之位不久之后,月沉就在人界殒命了。 说到这里,冥王嘴巴里觉得有些发苦,“你父亲那么聪明一个人,只要他想斗,那群老家伙如何都取不走他的性命。你知道他赴死前对我说的理由是什么吗?” “什么?” “为了她还能再看到月亮。” 南遥垂下眼:“原来是这样啊。” 月光从窗户透进来,照在南遥身上。 她歪着脑袋,声音又慢又缓,像小溪流水一样,从人心头一点点淌过,好像是能将那些细碎的伤口全都填满:“我啊,有时候会为自己做的事情找借口。比如晚上想吃宵夜的时候,就会说为了明天赶路不拖后腿所以要有力气,即使知道这么晚吃东西不太好,但因为是在太想做太想做了,所以一定需要一个借口。” “其实借口是什么并不重要,只要是一个能够支撑着我去做的理由就行了。” 南遥:“我刚刚听到这句话,很快就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当时的父亲需要一个理由,放弃现在拥有的一切,为天下苍生赴死的理由。” “仅此而已。” 二十八年前的月光,和今夜的一模一样。 南遇晴轻轻晃着摇篮,用手戳着婴儿的脸颊,月光从窗户照进来,撒了一地。 月沉在她旁边蹲下,轻声笑着,让她不要闹醒女儿。 “恶种要再次被天界唤醒了,对吗?”南遇晴伸出手,温温柔柔地捂住摇篮中南遥的耳朵。 月沉温声说:“什么都瞒不过你。” “因为你太明显啦,你已经许多天都睡不好觉了。”南遇晴说。 “或许我比我想象中的自私。”月沉苦笑。 南遇晴终于转过头看向自己的爱人,他明明说着调侃和无所谓的话,但眼中的痛苦和不舍都要溢出来了。 “拿我当下定决心的借口吧。” 从这扇窗户望去,门口是细细长长的江水。江风怜月啊,无论怎么吹,那轮倒映在水上月亮都没有散开,“就比如说,今天的月亮真好,我以后都想看到。” 摇篮里的南遥没有被闹醒,也没有睁眼,这是她出生的第二天,只需要哭闹、睡觉、或者是躺在母亲的怀里。 只要她一睁开眼,就能从那扇窗户里,看到皎洁的月亮。 真不愧是月沉和南遇晴的女儿。 和他们俩都一模一样。 冥王因为当年兄长离开的那句话,埋怨了南遇晴和南遥许多年,可当他见到南遥的第一眼起,那些埋怨就像一阵风似的,一吹就散了。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153节 他是个别扭的人,他想亲近自己在世上唯二的亲人,但又和自己过不去,明明知道是自己在闹脾气,但非要人家来哄一哄。 南遥是个聪明的姑娘,她发现了,所以变着法儿地哄自己这个并不讨喜的长辈。 他还没来得及亲近呢,就听见小姑娘可怜巴巴地求自己,说让她为大家做些什么吧。 他不忍心拒绝她,但也不忍心看她和她的父亲一样。 南遥见冥王不说话,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叔叔?” 冥王回过神:“你知道吗?你身上继承了你父亲的神血和神格,只要有恰到好处的机缘,就能免去凡间修炼,一步登天受封上神。” “机缘?” “这就是天界不会容你的原因,你父亲留给你的神格,可以保你百世无忧。毕竟他死得那么光明磊落、干干净净。”冥王蹲下身,和南遥的身高持平,他伸出手扯扯她的脸,“你老是不会露出意外的表情。” 南遥一被夸就跟个骄傲地小孔雀似的:“仙域那会儿,那个叫做虚梦的神说了些怪怪的话,加上我修炼一直比普通人轻松,那时我就知道我可不是寻常血脉了。所以——” “所以你才会拿自己的血灌给谢悼,对吗?”冥王声音淡了些,他松开南遥的脸,但双指还是忍不住地磨擦了下。 就这么直接地被拆除,南遥却没露出半点心虚的表情,她认认真真地看着冥王,却没有答话。 “看来你对我也防着,不肯告诉我你究竟要做什么。怎么有你这样的小孩,又要认我做参谋长,但又什么事都不肯和我说。”冥王被她气笑了,虽然他大致能猜出个大概,但还是忍不住用手指戳了戳南遥的额头。 南遥反而引以为豪:“这就叫伴君如伴虎!” 冥王:……怎么给自己抬咖当皇帝了。 “所以,鬼刃叔叔要将自己重新变成刀,然后认我为主吗?”虽然南遥偷摸着三言两语就将自己抬成了皇帝,但此刻还是没有忘记正事。 冥王露出不忍的表情:“鬼刃知道,如果他成为你的刀,他的力量就能完全属于你,而你的身上神血就会瞬间打通神格。” 南遥问:“他会怎样呢?” “会在炼妖炉里挫骨扬灰,会灵智全无,变成一把没有生命的神器。”冥王顿了顿,“但他的力量会庇佑你千秋万世,神鬼不侵。” 嗯,的确是鬼刃叔叔的风格。 在来到妖域之后,南遥一直没能见到鬼刃叔叔,再加上从那些妖怪口中打听到的些许只言片语,她就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 而且今天傍晚,她分明从谢悼身上,感受到了鬼刃叔叔的气息。 鬼刃叔叔这个人很单纯的,他做坏事的时候老喜欢躲着人,虽然表面上拽得不行,但其实对着自己或是母亲,老是会心虚得抬不起头。 “不止是这些吧。”南遥轻声开口。 “的确。”南遥的敏锐在冥王的意料之外,“你父亲与天地同寿,被鬼气浸染,自身的能力完全能控制鬼刃的力量,甚至还有余力给他开智。而你才十几岁的阅历,就算鬼刃化作神器,你也无法契约他。即便用他自己的妖丹喂你,你身上的神血大概率会让你爆体而亡。除非——” “除非什么?” 冥王深吸一口气:“如果鬼刃用炼妖炉炼化自己的时候,辅以万只与你修炼方式相似的妖物、修士、乃至魔族的内丹,那么在炼丹炉打开之后,那颗属于鬼刃的内丹会毫无副作用的被你所吸收。” “一万只!”柳之涯刚才看这对叔侄情深的一直不好意思插话,顺带还捂住了一直忍不住尖叫的小黄的嘴巴。 这下听到这句话,一人一鼠总算憋不住:“妖域这荒凉的样子,拢共能找到一万吗?怎么听上去他们要大开杀戒?该不会顺手把玄梦也炖了吧?” 小黄有些担心地看着南遥。 是了。 它和遥遥在一起这么久,遥遥老是能让所有人很安心、很开心。能把周围的好多好多人都变成好人,所以小黄也一直很放心,放心到作为系统的它都差点忘了,鬼刃和谢悼其实从一开始,就是彻头彻尾的疯子。 哪怕他们在南遥面前看上去再百依百顺,他们的骨子里刻着的血脉,也不会让他们变成心怀三界的救世主。 “我感觉到妖域最近被布置了奇怪的阵法,是献祭阵法中的一种。”冥王皱起眉,从窗户望向外头荒芜的妖域,“鬼刃必定是想了办法,将人妖魔都引诱到妖域的办法。” 所以南遇晴才会觉察出不对,赶来阻止鬼刃的。 “那肯定啊,一个个捉,捉到猴年马月。”柳之涯捂住自己怦怦跳地心,没忍住用胳膊肘怼了怼南遥,“你鬼刃叔这样会酿成大祸的。” 自冥王开始说出鬼刃计划的那一刻开始,南遥就一直低着头没说话。 柳之涯这会儿有些担心,毕竟这群人中,压力最大的就是她了。一边是天下苍生,一边是自己的亲人以及……谢悼。更关键的是亲人纯粹地是为了保护自己才这么发疯,除此之外鬼刃又和封印谢悼有关,如果不把他变成刀那谢悼变成恶种后大家又要全死光光…… 柳之涯越想越乱,他抓耳挠腮连头发都扯掉了几根,他真佩服南遥打一开始就背负这这些事情还能笑嘻嘻地哄大家开心,当初他发现南遥和自己都是穿越者的时候,还气得不行。 怎么同样是穿越,自己就是死配角,偏偏南遥是团宠文女主。 现在发现,女主还真是不好当的。 关键南遥妈也是一个女主。 女主加女主,一家人难上加难,哦哦,所以她们才姓南。这个脑筋急转弯不错,回去讲给唐少凌他们听…… 不对不对,现在是想谐音梗的时候吗? 在柳之涯快想疯的时候,南遥总算把头抬起来了,她没有掉眼泪,眼圈也没有红,看来刚才没有偷偷哭。 她好像也没有很痛苦纠结,要挠心挠肺虐的自己痛不欲生,原来刚才好一会儿,她只是安静地看着谢悼送给自己的那朵花。 “不要担心。”南遥又变成那个暖乎乎的、会安慰人的小猫了,她笑着说,“不会生灵涂炭的,你相信我吗?” 柳之涯瞬间就被安抚了。 南遥一直很可靠。 “我相信你。”柳之涯说。 “等见到了鬼刃叔叔了,我在正式地把他介绍给你,你只要嘴甜甜地也喊他叔,他就拿你没有办法啦。” 在南遥说的话中,好像不会又血流成河的未来,大家都会好好地活着,但她说的话又如此让人信服,“但你要给他准备礼物哦,他喜欢精致漂亮的东西。” 冥王看着南遥,恍惚间看到了自己兄长的影子。 南遥觉察到他的出神,于是坚定地握住他的手:“其实冥王叔叔,也很在意鬼刃叔叔吧。” 哥哥和哥哥的那把刀。 是自诞生开始,就陪伴在他身边的。 就算再不想承认,鬼刃于自己而言,更像是个不正经的、到处捣蛋的义兄,现在除了他之外,世上在没有人记得自己的过往了。 “我不会让他死的。”南遥说。 冥王:“可是我也不想让你死。” 这句话说出口,冥王忽然觉得浑身血液涌向大脑,但又在一瞬间,松了下来。 这话是对南遥说的,又好像还在对另一个人说。 这就是二十八年前,忍了又忍,在唇舌间烫了几遍,却还是没有说出口的话。 而就在此时,天地如意书传来了一条改名提醒。 您的好友【不吃香菜】改名为【纯欲少妇】。 【纯欲少妇】:能变钱?合法吗? 【纯欲少妇】:算了,在妖域这个地方变的还要什么法,你鬼刃叔一天能发犯半本刑法的事。 【纯欲少妇】:那给我也变点。 【谢悼的前妻(黑化版)】:妈,你不是被绑架了吗? 【纯欲少妇】:是啊,被你鬼刃叔绑架的,遭不了什么罪,我还不知道他?他几百年前天天搞绑架这套,老实了一百年又开始超雄了。 【纯欲少妇】:你这什么烂网名? 【谢悼的前妻(黑化版)】:故意的,气谢悼的。 【纯欲少妇】:那你快改了,被发现了他不给咱变钱了。 南遥醍醐灌顶,迅速爬起来用了一张改名卡,将自己的名字改成了【纯情少女】。 【纯情少女】:怎么样! 【纯欲少妇】:可。 【纯情少女】:顺带一提,我在和我冥王叔叔一起,正在商量怎么阻止鬼刃叔叔呢。 【纯欲少妇】:别忘了让他给你补上这十八年的拜年红包,我每年过年都让你朝地上拜了拜来着,虽然没告诉你原因,但就等着这一出。 【纯欲少妇】:鬼刃不知道死哪去了,从下午就没看见他。 【纯情少女】:应该在隔壁和谢悼开会。 【纯情少女】:不过我已经机智地装睡了。 【纯情少女】:>w0诶嘿。 【纯欲少妇】:…… 【纯欲少妇】:你刚刚改名了。 【纯欲少妇】:有好友提醒的。 此时,谢悼以及鬼刃的天地如意书收到一则消息。 您的好友【谢悼的前妻(黑化版)】改名为【纯情少女】。 第107章 母亲。 南遇晴边吃着小妖怪剥好的葡萄, 边靠在太妃椅上用天地如意书看八卦。 她顺手回了一下南遥的信息,但因为南遥喜欢把一句话拆成很多个短句,发起消息来让书震个不停, 非常破坏南遇晴女士的上网体验—— 所以她就把南遥给免打扰了。 她不担心南遥,自家的女儿鬼精鬼精的,就鬼刃那个呆脑袋最多只想出二层反转,南遥的脑袋山路十八弯的, 十个鬼刃都不是她的对手。 反倒是谢悼那小子,她虽有些许接触, 但确实看不懂他的想法。 尘无心那边的情况差不多稳定些了,那老东西将自己的身体变成了容器。原本这场灾难,仙域首当其冲,但他居然将所有本应该侵蚀仙域的杀欲之气全都吸进了自己的体内, 而待在仙域的修士们身体纯净得不可思议。 虽说南遇晴用了些手段,让他的身体不至于彻底崩溃, 但没想到尘无心倔得吓人, 都快变成行尸走肉了,还在庇佑仙域众生, 不要命一样将那些污浊之气引进自己体内。 不过这样也是治标不治本。 杀欲之气与恶种共生,按理只要谢悼不死……尘无心最终还是会被压垮的。 但南遇晴发现,谢悼这次重生, 对这股杀欲之气好像控制地更熟练了,特别是从前几日开始, 他就刻意地将三界内的杀欲之气引入自己体内, 这无疑会加速他的恶种化,但同时也减轻了尘无心的负担。 当时还在仙域的南遇晴算了算,那段时日, 自家的小姑娘应该已经来到妖域了。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154节 既然这样,比起尘无心,还是鬼刃这边更容易给自己惹麻烦一些。 南遇晴叹了口气,她都不用掐手指,就知道鬼刃要干什么。再加上她刚一靠近妖域,那诡异的阵法就已经把那家伙的小心机暴露无疑了。 没想到几百年后自己还要帮这群家伙擦屁股。 男的没一个靠谱的。 虽说她在尘无心那儿耗了不少灵力,还在来的路上顺便绑了几个神界派来抓捕南遥的狗腿子,就算是和鬼刃对上倒不至于不能全身而退。 但这家伙脑子天马行空的,一没人看着他就会随地大小疯。 南遇晴叹了口气,张嘴又接了个葡萄。 算了,还是演一演她最擅长的“被囚禁的·可怜的·小白花”吧。正好前几日自己在仙域遭了罪,现在来妖域这里享享福,顺便能帮自家闺女兜底。 “我数过了,一共三十四个葡萄,我只吃了三十二个。”南遇晴头都没抬,凉凉开口对着身旁给自己剥葡萄的蜈蚣妖说,“你偷吃了两个,别以为我没发现。” 蜈蚣妖瑟瑟发抖。 这是妖王从哪里绑回来的恐怖女人!! 坐牢坐得跟女王登基似的! 此刻的南遇晴虽然刷着天地如意书,但只要认真观察一下,就会发现她其实根本没留心看。她的手指只是上下随意地滑动着,心不在焉的。 她直了直身,好像是活动了下僵掉的肩膀,顺手一点,又打开了和南遥的对话框。 南遥先是慌慌张张地发着“丸辣丸辣”。 但很快又发了个可爱表情包,说自己自有办法。 接着开始找她要钱。 南遇晴没忍住笑了出来。 遥遥。 她的女儿。 她又想起许多年前,月沉死后的第三天。 那时的人界一片祥和,甚至没有多少人知道,原本应该迎来的一场大浩劫,在还未发芽的时候,就已经轻轻被拂去了。 一个神安安静静地陨落,不会有一首童谣、一个故事去怀念他、歌颂他。 天下太平。 她的最终任务完成了。 她的系统是一只小青蛇,小青蛇同她道别:“恭喜宿主,完成任务,任务奖励已发放。” 南遇晴和系统不是朋友。 系统是为了收集世界中某种力量而存在的,它选中了南遇晴,将她带来这里,只要能让那三人活下来、让“天下太平”,就算宿主遍体鳞伤、被剥心挖胆、甚至是死亡,这些都可以、都无所谓。 “只要完成任务,宿主在这里死后,系统会将你送回原来的世界。”小青蛇说,“如果不能完成任务,你会彻底地魂飞魄散。” 喔。 她不是幸运儿。 她被恶魔绑架了。 从此以后,她的人生必须为了不死而死。 她要像所有小说的救赎女主那样活着,包容所有人的坏情绪,撕毁自己、治愈他们。那些崩溃、抱怨、自私阴暗的想法,只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自己咽下。 反正都要死的。 一死了之也没什么不好。 可偏偏,可偏偏,她又是个无可救药的,该死的好人。 普通的好人。 那时她已经在这里待了二十年,来到这里的时候十五岁,细细想一想,甚至已经超过了在另一个世界的年头了。 她身边经过了一个又一个活生生的人。 有人为她而死,也有人因她而活。 她可以一死了之,那这个世界呢? “会被系统放弃。”小青蛇说,“重启世界让人重新攻略是不可能的,有这样足以逆天改命的力量,那么系统也不需要寻找救世主了。像这样的世界有很多,如果在这里得不到足够的能源,将你抹杀后选取新的宿主,前往新的世界是最划算的。” 这个绑架犯系统说话冷冰冰的,但从不撒谎。 几百年过去。 在她的爱人死后。 任务完成了。 南遇晴看着这只青蛇:“这个世界的结局会怎样?” 小青蛇说:“这些不重要了,系统已经收集到足够的力量。宿主请再确认一遍,不需要离开这里回到现实世界吗?” 南遇晴:“恶种还会苏醒,对吗?” 小青蛇:“是。” 小青蛇:“08号系统已经完成力量收集,根据系统统计,恶种能被成功封印三十年左右的时间,而在这段时间内,该世界不会再产生系统所需力量。鉴于08号系统已完成任务,选择与宿主解除合作关系,解除合作前最后确认,宿主是否回到原来的世界……” 南遇晴盯着青蛇的目光变得前所未有的寒冷,蛇的瞳孔总是竖着的,以往的南遇晴并不喜欢看它,但这一次却毫无惧色的同它对视。 这么多年的利用,南遇晴已经发现了系统的本质。 拯救世界,是他们的谎言。 灾难降临时产生的强大力量,才是他们需要的东西。但系统无法直接收取力量,所以它们需要一个人,一个最有可能接近灾难核心的人。 它们怎么会放过恶种降世的机会? 南遇晴:“我知道你、或者你们还会回来。” 南遇晴:“我让你走,是为了让你去告诉其它的系统,不要带走我的孩子。” 南遇晴:“你和我相处这么久,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我会杀掉你们,一个、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我都会。” 襁褓的婴儿还在熟睡。 她睡得很久很久,有些过于久了,久到好像永远不会醒来。 入夜,后山的悬崖之下,是无数动物堆成的尸山。 南遇晴靠在椅子上,用干净的那只手轻轻摇晃着摇篮,哼着所有母亲都会唱的、哄小孩的歌。 血顺着另外一只手蜿蜒而下,沿着她握着的那把刀,从刀尖一滴一滴落在地上,绽开血花。 直到有一天,春暖花开。 南遇晴打开门,一直小松鼠蹲在门前歪着头看着自己。一人一鼠对视许久后,南遇晴蹲下身,摸了摸松鼠的头,从灵囊里摸出一枚坚果。 小松鼠抱着坚果闻了闻,甩了甩大尾巴,一溜烟地跑走了。 几日后,小婴儿睁开了眼。 她有着亮晶晶的眼睛,笑起来眼睛弯弯,像个月牙。 “要叫她什么名字啊。” “南遥吧。” “为了庆祝她从遥远的地方回来。” 这是南遥的残缺灵魂来到这具身体的第一年。 在这个夜晚,南遇晴抱着南遥、哄着她进入了梦乡。 这个晚上,是南遇晴十年来第一次合上自己的双眼。 “说起来,小黄虽然是系统,但好像完全没有传说中系统的感觉呢。”南遥揉着小黄的肚子,顺手给它喂了一块鱿鱼干。 小黄被撸得舒舒服服,尾巴轻轻甩着:“嗯哪。世上有无数个小世界,每个世界里都存在着不同的秩序和规则,以及不同的物种。但是这些物种会产出一些你们都看不到的能量,我们就是从这些能量中诞生的。” “但我们系统也有族群意识啦,有一部分族群想变得更强,强到能成为什么主神空间控制大千世界那种,它们就会想方设法地制造或者寻找灾难,然后再控制一个能力不错的宿主,让她帮忙收集能量。” “有一些觉得应该达成公平的交易,所以就会用替宿主完成愿望的交易形式,从祈求者和祈求者的世界那里获得能量。” “还有一些喜欢玩养成,它们会想办法养一些死得早的亡灵,然后把她们培育成攻略者什么的,然后靠她们去各个世界赚能量。” 南遥:“那小黄是哪个族群呢?” “我没有族群哦!”小黄竖起尾巴,骄傲地抬起耳朵,“还有一部分系统不想被叫做系统,它们就想过正常的人生。所以它们会来到一个世界过自己的一辈子,或许会选一个稍微有好感的人,告诉她一些关于世界的大秘密。如果她愿意的话,就和她一起努力努力拯救世界,如果不愿意也没关系,既然选择来到这个世界,那么我们就像选择降生在这个世界上的普通生灵一样。所以我们会陪着她、和这个世界一起消亡。” 南遥托着小黄的两只胳膊,将它高高举起:“不会让你死掉的,小黄!” 小黄甩甩尾巴,一脸傲娇:“我才懒得信你呢。” 打一开始,小黄是不记得自己是怎么选中这个世界的。 虽然它从小游手好闲不努力收集能量,但它相比起系统的能力,好像有些弱得太过分。它一睁眼就发现自己挂在树上,头痛脚痛尾巴痛。 只模模糊糊能推算出这个世界索要面临的灰暗未来,然后在自己细碎的记忆中,又能模糊地看见一个女孩。 它找啊找、找啊找,作为一只毫无用处的小松鼠,在这么大这么大的一个修仙世界找一个人,显然是有些太难了。 它差点被大蟒蛇一口吃掉,不过幸运的是,它经常遇到可爱的小姑娘给自己投食。 虽然第二天就会一脚踩进猎人的陷阱里险些变成红烧小松鼠。 它找了十八年,终于不负众望地——被可恶的盗猎者抓了当成灵宠拿去拍卖。 但是作为系统的它当然有些好运气在的,某一天它一睁眼,发现自己终于出现在那个小姑娘身边了。 虽然她脾气坏坏、做事天马行空、看上去还像个反派大魔头。 但它喜欢待在南遥的身边,喜欢陪她一起吃味道奇奇怪怪的甜点。 仅此而已。 不过在南遥身边待得久了,小黄那些有些模糊的记忆也逐渐被找回。 作为系统,它们能够分析扫描整个世界,然后用大数据的能力最高效率完成任务的宿主。 它十八年前就来过这个世界。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155节 那时候的它刚刚降生在这里,鼻子一闻,发现有一个完美宿主就在自己旁边!按照系统的分析,那个救世主刚刚十岁。 十岁好哇十岁好哇。 它最喜欢和十岁的小女孩玩了。 小黄沾沾自喜。 怎么会有运气这么好的小松鼠呢~ 于是它一溜烟地跑到人家门前,还乖乖巧巧地敲门。 门一打开,作为系统的它脑子里响起警报,眼前浮现出无数个【崩溃】【危险】等加粗的红色高级提醒。 小黄:啊啊啊啊完蛋了她不会就是传说中那个杀了三千多个系统的恐怖女人吧啊啊,不对啊按道理说她女儿现在应该已经十岁了怎么还是小婴儿啊啊啊啊,啊啊啊那个小婴儿的灵魂怎么都碎成两半了不会以为是我干的吧我没有哇啊啊啊,我只是来商量下要不要拯救世界毕竟我想活久一点不愿意也没关系啊啊我不是绑架犯别杀我啊啊啊。 小黄脑子里闷炸,看似一言不发,其实已经死了。 但那女人什么都没做,只是给了它一枚坚果,然后关上了门。 小黄抱着坚果急速逃跑! 跑着跑着,它停了下来。 那时的它虽然不是非常厉害的系统,但是还是能有一些分析世界的基础能力。 它重新看了一遍这个世界。 作为女主来到这里的南遇晴,来到这里几百年,曾经数百多次濒死、大数一道修仙的战友同袍大多战死,她无数次以命相搏试图对抗命运,然后在十年前失去了自己的爱人,最终拯救了世界。 但在南遇晴怀上南遥的时候,附身在她身上的系统就分析出,这个还未降生的孩子,会是比南遇晴更合适的,新的宿主。 如果说南遇晴是被榨干了的果渣,那么这个孩子就是一颗饱满的、充满水份的、令人忍不住想要采撷的苹果。 那时的小青蛇就已经试图提取南遇晴胎中婴儿的灵魂,但它显然没料到南遇晴的强大,就算它当时对南遇晴的生命有着掌控权,都只能得到胎儿半缕的魂魄。 再加上系统一次只能契约一个宿主,于是那时的系统决定,在与南遇晴解除契约后,找机会完整地绑定婴儿。 但它低估了一个母亲的决心。 南遇晴十年来不眠不休地守在南遥身边,那把刀上的血没有一刻干过。 那挂在摇篮上的紫铃同样也如同护身符一般,滋养着婴儿的魂魄,令神鬼异物不侵。 小黄掰着毛茸茸的爪子算了算。 这里是修仙世界,在那神器紫铃和天地灵材的滋养下,如果没有其余系统得手,那婴儿残缺的魂魄会慢慢恢复,大概率会有睁开眼的那天。 但是……十年前被带走的那半缕魂魄呢? 小黄在无数个世界碎片中,看到了那半缕魂魄。 那就是南遥。 魂魄残缺的她没有任何绑定的价值,她被抛弃在一个随便的世界里,一个人孤单的长大,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猫,每天都被搞得脏兮兮的,但是还是很努力、很努力的活着。 小黄啃了一口坚果。 它决定把南遥带回来。 这几乎耗尽了它所有作为系统的力量,但它自从记忆恢复起的那一刻,就从没有后悔自己的决定。 “怎么会有我这么厉害的小松鼠!” 在南遥送走冥王之后,小黄一个猛扑到南遥身上,晃着大尾巴十分骄傲地昂起脑袋。 小黄:“明天我要吃桂花糕!你要奖励我!” 南遥:“我哪里来的桂花糕!最后一枚给谢悼了你忘啦?” 说到这儿,南遥忽然想起来了。 她打开天地如意书。 【神灭·嗜血·狂少】:醒了? 这是在自己的改名提醒发送给所有好友之后,第一个给自己发消息的人。 那时候的南遥还是有些慌乱的,毕竟她刚才在开秘密会议,如果被揭穿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心虚的。但在看到自己收到的唯一一条消息是这个莫名其妙的甜点供货商发的,南遥忽然就不心虚了。 鬼刃没给自己发消息。 供货商发了。 供货商…… 供货商? 聪明南遥只需稍稍动脑,就顿时恍然大悟。 南遥面无表情地发消息: 【纯情少女】:嗯嗯,刚好找你拿货。 【纯情少女】:不过整个妖域今天下午被核弹轰炸了,你家没事吗? 【纯情少女】:你是谢悼吧? 【纯情少女】:你之前发的地址怎么感觉就在我脚底下呢。 【神灭·嗜血·狂少】:…… 【纯情少女】:怎么回事原来你喜欢这种名字吗?而且为什么你也没睡觉?什么意思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偷偷去干什么大事了还不带上我?好哇好哇你现在是不是觉得你进化了就可以背叛之前的雇主了,我们的合约还没解除呢。你什么意思,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而且你为什么之前一直用小号马甲装中二少年耍我?别说你失忆了,我当时提到那么多句杀神、你当时就是杀神你怎么什么话都不说?嗯?说话?嗯?而且你把下午搞核弹的时候把甜点都炸了对吧?说到这里为什么当时你的手下一直在用言语霸凌我?好哇好哇,原来那才是你的真实想法? “你看。”南遥沾沾自喜地对小黄说,“这样他们就没空管我为什么大晚上不睡觉了,这招叫做恶遥先告状!” 第108章 魔童返场。 谢悼给南遥发这条消息的时候, 另外两个大男人也将脑袋凑过来,进行一些光明正大地偷窥。 随后,南遥的长篇大论就跳了出来。 随之而来的是连续不断的“生气跺脚”表情包。 消息不停地响, 跟催命符似的。 谢悼一声不吭。 谢悼无言以对。 谢悼已读不回。 天地如意书前的三位男士在短暂的沉默后,其中二位开始对谢悼进行拳打脚踢。 “蠢蛋蠢蛋蠢蛋蠢蛋,这个时候发什么消息。” “南遥姑娘生气了,这下好了这下好了, 完蛋了,全完了, 哈哈全完了。” 鬼刃扯谢悼头发,冲着他耳朵嚷嚷。 “你居然戏弄遥遥!!那可是遥遥!” “怎么办,南遥不会生气地来找我们吵架,然后发现我们在同一个屋子里吧?”玄梦对此感到担忧。 “不会。”有着丰富经验的鬼刃冷静分析道, “遥遥生气的时候比这可怕一百倍。” 玄梦:“怎么可怕?” 鬼刃:“很恐怖的,她会不理你。” 玄梦:“还好不是我惹她生气。”说完, 他幸灾乐祸地拿胳膊撞了撞身旁的谢悼, “怎么不说话?” 谢悼没动。 鬼刃探了下鼻息。 鬼刃:“没事,只是死了。” 谢悼看似人还在, 其实已经又死一次了。 天气明媚,阳光正好,这是一直以来都雾气蒙蒙的妖域里难得会出现的好天气。 ……当然不是凑巧。 是昨天晚上鬼刃和谢悼连夜布的阵法, 给妖域造了假天气,祈祷南遥能因为天气不错而心情稍微好一点。 显然。 毫无用处。 原因无他, 只是因为南遥在——假装生气。 假装生气。 这是南遥的绝技之一, 她极少情况下会用出这个绝技。但从小到大只要她使出这一招,基本上在三界内除了铁石心肠的南遇晴女士,就毫无敌手了。 此时饭桌上, 三男一鼠,知道南遥是在假装生气的只有小黄。 柳之涯因为昨晚回去得太早并不知情,加上因为柳之涯演技一般般,南遥也没有跟他通气。 “居然有早饭!” 柳之涯差点就要热泪盈眶了,毕竟自从离开仙域,早饭这种活基本上都是他承包了的,今天一觉醒来本来都要自觉去厨房做饭了,没想到一下楼就能看见热气腾腾的食物,荤素搭配种类繁多。 “嗯。”谢悼温声道,“我昨夜在妖域抓了几只厨艺还不错的妖怪。” 柳之涯感动至极。 还是谢悼大哥在好啊,还是谢悼…… 不对。 怎么感觉今天谢悼说话语气怪怪的,他刚才是不是嗓子夹了一下?难道是自己的错觉,而且他今天怎么回事,怎么一股人夫的乖顺味道? 虽然说昨天晚上南遥就分析出,谢悼应该是恢复记忆了……他恢复记忆的时候把脑子恢复坏了? 柳之涯万分震惊,于是他看向一旁的玄梦,发现玄梦没有露出半点怪异的表情,反而坐得笔直,在旁边跟个机械人一样吃东西。 还没等柳之涯震惊完,谢悼又温声道:“豆浆是冰的,但也不能太冰,应该是你喜欢的温度。”说完,将那碗豆浆往南遥面前推了推。 柳之涯:“!!!”他真的在夹着说话! 他在用他那副“你们全都去死”霸道狂放不羁无法无天的嗓子夹着说话!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156节 还没等柳之涯说些什么,就听见大门口传来一阵喧哗。 其实昨晚开始就已经又跑来了些妖怪,大声叫喊着“誓死追随杀神殿下”。但当时的谢悼已经恢复记忆,实在受不了这个中二的称号,但考虑到毕竟南遥还在,想在她面前收着点残暴,于是只是轻轻揍了一顿。 但妖域的妖怪大部分都容易蹬鼻子上脸,它们觉得自己没被揍死就说明已经通过考验被接纳了,于是自说自话地给自己安排好工作,在大别墅门口当保安。 眼下,这群保安不知道跟谁吵起来了。 吵架声越来越大,逐渐盖过了谢悼夹着嗓子哄南遥的声音。 谢悼面无表情地放下冰豆浆,转身走向门口。 趁着这个空档,柳之涯立马凑近南遥,小声问:“什么情况?你和谢悼大哥吵架了?他今天怎么怪怪的。” 南遥:“是的,我在冷战。” 柳之涯恍然大悟,冷战啊,那正常了:“你打算冷战多久。” 南遥:“要冷战非常久,这次我可不会轻易放过他。”毕竟生气演得越久,谢悼就越不会怀疑自己昨晚干了什么不该干的事情。 此刻的玄梦虽然表面上仍旧在吃饭,实际上耳朵高高竖起。 冷战好哇,冷战好哇。 现在就是自己趁虚而入的大好时机。 “那一定是谢悼的错。”柳之涯是个不会质疑南遥任何决定的铁血娘家人,虽然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马上就开始进入义愤填膺同仇敌忾的模式了,“那我们这个月都别和他说话了。” “啊?要这么久吗?”南遥大惊失色。 柳之涯:“我夸张一下啦,我知道你的,最多也就两三天就说开了。” 南遥继续大惊失色:“啊?要两三天吗?” 柳之涯沉默了一下:“……不是,那你原本打算冷战多久。” 南遥十分认真:“吃完早饭就结束啊,生这么长时间的气,肯定能吓死他了。” 柳之涯抱着碗坐了回去:“。”我都多余操心你。 他没忍住地用胳膊肘撞了撞身旁的玄梦,想和他吐槽几句南遥的小发雷霆,但胳膊肘都撞青了,都没等到玄梦看自己一眼。 一转头,发现玄梦撑着脑袋看南遥小口小口喝豆浆,都没朝自己瞟一眼。 “别看了。”柳之涯毫不留情揭穿他,“人家生气就生一顿早饭,没有你趁虚而入当小三的机会。” 说话的功夫,谢悼回来了。 身后跟着鼻青脸肿的两大,以及耀武扬威的一小。 又捡回来了新的跟宠? 柳之涯定睛一看。 不是新跟宠! 是旧挂件! 祁故渊和虞迟迟,以及魔童。 魔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到南遥面前,一个猛子扑上去,窝在她怀里嚎啕大哭:“娘亲,我好想你呜呜,你知道我和那两个小挂件走了多少路才找到你吗?” 南遥用了三秒钟的时间就接受了自己又要开始扮演别人母亲的设定,并且非常得心应手地进行配合,她也抱住魔童开始呜呜:“我也好想你,娘这些天一直担心你,吃不暖穿不饱,让娘看看你,都瘦了这么多。” 魔童:“呜呜娘。” 南遥:“呜呜宝儿,你自己好好的就行,不用担心娘,也不用带礼物给我,钱都留给自己花,这些东西娘也用不上,而且娘都半截身子没入土的人……等等,你空手来的?” 魔童:“。” 魔童:“我之前演小孩的时候没演过这一段来着的。”并不知道要带礼物。 南遥:“那你出去重新买礼物,再演一遍。” 魔童:“好的。” 魔童出门打猎了。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魔童又风风火火地出门了,出门时还不忘恐吓了一下自己刚刚揍过的妖怪,顺便从他们身上勒索了一些灵石。 根本没有理清楚人物关系的玄梦一把握住柳之涯的肩膀,用力摇了摇:“南遥姑娘……已经有孩子了?不对吧?怎么之前没听你提过?” 柳之涯翻了个白眼:“你看像吗?” 玄梦:“……超像的好吗?” 柳之涯听到这话也沉默了。 确实超像的! 但这涉及南遥的清誉,所以他还是决定给玄梦解释一下前提紧要,但还没等自己开口,玄梦就松了手,说了声:“算了不重要。” 然后就开始翻天地如意书的【亲子专栏】。 柳之涯探头一瞧——【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继父】。 柳之涯已经完全不想理这个恋爱脑了,他放下碗走到祁故渊面前,给了他一个熊抱:“怎么突然来妖域了?” “我和虞迟迟处理完皇城的事情后,就想来找你们。”祁故渊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我们原本打算去仙域,走到一半知道仙域出事了。多方打听知道情况之后,就改道来妖域找你们,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柳之涯眼圈一红:“你们俩……这一路受了不少苦吧?” 来到妖域要经历如何的风霜险阻,他是知道的,就连南遥姑娘都吃了那么多苦头,更何况这两个人族弟子?即便有魔童相助,也是远远不够的。 所以,他们才会如此鼻青脸肿…… “啊?要受苦吗?”祁故渊满脸疑惑。 柳之涯:“……不,你不受苦怎么来的?” 祁故渊:“走过来啊,中途坐了马车、鸟车、凤凰车、龙车。” 柳之涯:“然后呢?” 祁故渊:“然后就来了啊。” 柳之涯:“没有人追杀你,或者是有妖怪想吃你吗?” 祁故渊:“哦哦,有的。” 柳之涯:“然后呢?” 祁故渊:“然后我就给了一个亿灵石。” 柳之涯:“?” 祁故渊:“给着给着就来了。” 柳之涯:“?” 祁故渊:“非常之简单,你们很难吗?不应该吧。” 柳之涯:“你死不死。” 第109章 智齿和初恋(上) 柳之涯觉得按照自己这个仇富自私刻薄阴暗的心理, 实在不能跟祁故渊继续聊下去了。 于是他转头看向一直在旁边一言不发的虞迟迟,十分热情地撞开祁故渊拱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这一路, 有没有发生什么不寻常的事情?” 柳之涯真诚地看着虞迟迟。 虞迟迟也真诚地看着柳之涯。 虞迟迟:“杀抠祁富。” “……” 一旁听了半晌的玄梦感觉自己小脑好像被掏空了,他茫然地看了看虞迟迟,又看了看祁故渊,刚准备提问, 就听见柳之涯突然哽咽起来。 柳之涯热泪盈眶地再一次抱住祁故渊:“对不起,我不该仇富的, 没想到你为我们默默做了这么多,幸亏有虞迟迟为你解释。” 玄梦站起身:“……?她解释什么了?” 祁故渊回抱住他:“没事没事。” 玄梦将脑袋凑上去,左看右看:“没什么事了?” 虞迟迟情绪激动起来:“妖赶陷诱!” 柳之涯:“什么?居然有这种事?” 祁故渊点点头:“对啊,我们还想问你, 你们在妖域这些天,有听过相关的事情吗?” 玄梦围着这三人转圈:“什么事?她又说什么了?是方言吗?” 虞迟迟:“不事起下!” 祁故渊:“虞迟迟说得对!” 柳之涯:“好!有你们在, 我们就算死在妖域也值得了!” 三个人抱作一团痛哭, 柳之涯觉得不能孤立一旁的玄梦,于是伸出手把他拽进来一起按着脑袋哭, 边哭着边开始宣誓:“从今以后我们四人,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 被按住脑袋的玄梦沉默半晌, 随即暴跳如雷:“谁和你们一起死妖域里啊!而且刚才你们讲的有一句人话吗!” 柳之涯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玄梦大哥你好笨,虞迟迟刚才都讲那么清楚了。” 祁故渊:“对啊对啊。” 玄梦:“?” 虞迟迟:“好笨。” 玄梦:“??” 祁故渊贴心翻译:“她是说你好笨的意思。” 玄梦差点就要妖化杀人了:“……她全程就说了这一个我听得懂的词。” 随后, 在众人七嘴八舌地翻译下, 玄梦总算了解了虞迟迟讲话的意思。 “杀抠祁富”——“我们这一路遇到好多杀手,他们说是接了悬赏来杀南遥姑娘的。但是那群杀手的上线抠门死了,才给一千万灵石当做报酬, 祁故渊富得不行,给了他们一个亿让杀手群撤单。所以路上耽误了些时间,因为有好多杀手排队找他拿钱撤单,光是签合同就签了两天。”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157节 “妖赶陷诱”——“这段时间很多人和魔都在往妖域赶,原先我们以为都是来杀南遥姑娘的,但打听后发现,他们来妖域好像是这里不久之后会出现什么秘境……还是别的东西,据说奖励丰厚到只要得到那个东西,修为就能从炼气瞬间到化神。也有很多人怀疑可能是陷阱,但就算是陷阱,诱惑力也是不小的……” “不事起下”——“不管遇到什么事情我们都会和你们一起留下!” “好笨”——“玄梦好笨。” 玄梦已黑化:“不用把最后那两个字再翻译一遍,谢谢。” 不过四人闹归闹,还是能够分得清重点的。 南遥从刚才起一直都没说话,柳之涯转过头看她,发现她正在吃水煮蛋。但是她依旧不爱吃蛋黄,此刻正在悄咪咪地将蛋黄藏进粥里,欲盖弥彰地拿勺子往下压了压。 一旁的谢悼将这掩耳盗铃的行为尽收眼底,却没揭穿。 柳之涯有些犹豫,刚才几人说话的声音不小,南遥姑娘肯定是听见了的。 关于虞迟迟说的“妖赶陷诱”,或许就是鬼刃使的些小手段,但至于具体情况如何还无从得知,不过照目前状况看来,留给南遥准备的时间并不多了。 ……这件事,谢悼知道多少?还有玄梦…… 柳之涯转头看了眼玄梦,发现这人刚才还一副想杀人的样子,但自从理解了虞迟迟说的话,气焰就马上消去了。虽然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但是心虚显而易见。 这种情况下,柳之涯都不知道该不该当着这几人的面聊这件事了。 不聊的话……很明显不对劲吧。 聊的话,感觉不出几句话玄梦就要暴露了,玄梦一暴露,保不准恼羞成怒把南遥揣进自己梦境里,让她什么事都别干乖乖等着鬼刃喂妖丹了。 “对哦。”这边的柳之涯还在头脑风暴,一无所知的祁故渊突然开口,“南遥姑娘,差点忘了问你重要的事。” 柳之涯心都提到嗓子眼。 来了来了,终于要问了。 他转头瞥了眼玄梦。 嗯,玄梦的心很明显也在嗓子眼。 南遥抬起头,眼睛亮亮地看着祁故渊。 祁故渊和虞迟迟对了个眼神,深吸一口气,最终鼓起勇气开口:“最近发生的事情,你是怎么想的?” 柳之涯于心不忍,在南遥开口之前就替她解释:“我也不清楚怎么回事,但是妖王对南遥很好,肯定不会伤害……” “谁问这个了?”祁故渊摸不着头脑,“我问南遥姑娘怎么昨晚突然改名了,和谢悼大哥吵架啦?” 虞迟迟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对啊对啊,昨天还是前妻呢,一觉醒来就变成纯情少女了,吓得我们连夜赶来,生怕漏了瓜没吃。” 柳之涯差点死这顿早饭上,他颤颤巍巍地回到自己座位,就这冰豆浆把自己卡在嗓子眼的心咽了回去。 “没有吵架,在冷战。”南遥咽下蛋黄酥,接受采访,“但是改名是我娘说了,这种可爱的名字骗男人钱和感情都比较方便。之前那个名字是在找谢悼的时候当寻人启事用的,现在找到了就换啦。” 祁故渊:“骗男人感情?等一下……你和谢悼大哥没在一起?” 南遥惊讶:“你不要造谣哇,谢悼会发疯的。” 祁故渊和虞迟迟瞪大双眼,他们抬起头看了看谢悼,低头看了看南遥,转过头看了看柳之涯,随后一个撤步,偷偷摸摸地蹭到柳之涯和玄梦旁边,小声蛐蛐。 “所以他们俩……” 柳之涯这才发觉这个问题:“你们提起来我才回忆了下,他们俩……” “根本没告白是吗?” “是的。” “你的意思是,谢悼因为喜欢南遥姑娘死了活了死了活了又不想活了又非要死又活了又要死,南遥从仙域跑到这里来一路差点死差点死差点死差点死好耶没死,结果其实压根两人没人表白?” “……是的。” “南遥姑娘没告白我能理解,她这方面一直钝钝的,那谢悼大哥呢?” “……没告白来着。” 玄梦听了一会儿,回过味来:“等一下,没告白?” 柳之涯艰难点头。 玄梦:“那我算哪门子小三?” 柳之涯按住了立马就要去敲锣打鼓庆祝的玄梦,四人一鼠挤在桌子边边,摆出一副不敢吭声的姿态,阴暗地偷窥着不远处的谢悼和南遥。 刚刚祁故渊的话无意识捅破了窗户纸,但南遥这个人,对其他的一切事情都很敏锐,单单这件事上,随便两句话就能敷衍过去。 但是谢悼不一样,他做恶种的时间,比做正常人的时间要久太多太多,他将所有波涛汹涌的阴暗、贪欲、都好好地藏在那副少年般温和的皮相之下,不宣之于口已经是他压制住自己身为怪物的本能的结果。 可偏偏,被玩笑似的话捅破了。 可偏偏,南遥还无意识地揭过了。 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但谢悼却一言不发,他跟没听到似的,只是乖顺地站在南遥身边,等她愿意和自己搭话。但他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紧,青筋纵横分明,但偏偏脸上的表情叫人完全看不出来。 南遥开始吃虾饺,她咀嚼两下,皱了皱眉。 “怎么了?”谢悼在她身侧蹲下,“吃不惯?” 南遥看他一眼,没说话,又开始吃饺子,腮帮子塞得满满。 谢悼有些无奈:“还是不想理我?” 南遥大口大口吃饺子。 谢悼:“对不起。” 南遥端起豆浆咕噜咕噜咕噜。 谢悼:“别吃太急,不想看见我的话……” “谢悼大哥。”柳之涯看着南遥险些被噎得半死,于心不忍地开口,“是这样的,南遥刚才和我说,她和你生气就生一顿早饭。我看她吃的这么急……感觉是她想赶快吃完然后和你说话的意思,你可别在旁边继续说了,别把她呛死。” 谢悼闻言,稍作沉默,然后看向南遥。 南遥和他对视,她嘴里吃着东西,不能说话,但仍然不妨碍她发出傲娇的“哼”声,然后抱着胳膊过身,小猫发威似的不搭理他,但嘴巴依旧在嚼嚼嚼。 谢悼能清晰地捕捉到南遥的小动作,她故意不看他,但是腮帮子在一动一动的。 好可爱。 在某一瞬间袭来的不甘、占有欲、和那些阴暗的想法,就这么在这么寻常的动作中被淹没,然后再也翻不起风浪。 这才是南遥应该有的结局,在漂亮的大房子里,在朋友的陪伴下,高高兴兴地吃好每一顿饭。 谢悼还想再说什么,但南遥又咕噜噜灌了一大口豆浆,然后兴高采烈地转过身:“吃完啦!我生完气啦!快快快,我中午要吃烤肉,你快让你抓来的厨子去准备食材,要牛肉!我要吃牛肉!” “好耶!吃烤肉!”祁故渊和虞迟迟举手庆祝。 玄梦:“我分析了下,我现在去告白的话,是不是谢悼才是小三?” 柳之涯:“……?你怎么还在想这个?” 吃完早饭,南遥有些犯困。 小黄和玄梦被柳之涯带出去一起去探查情况了,虞迟迟和祁故渊奔波了一夜,此刻正在房间里补觉,魔童打猎未归,南遥在偷懒。 三天。 按照近期的情况来看,设置在妖域里的阵法,会在三天后开启。 南遥垂了垂眼皮,困倦感袭来,她摸了摸自己的手腕,体温比起之前要略低一些,但是好在并不明显。 敲门声传来。 南遥躺在床上,微微翻了个身,侧躺着:“进来。” 谢悼推门进来:“魔童打猎回来了,喊着要……” 话说到一半,谢悼忽然顿住了。 南遥将枕头抱在怀里,懒洋洋地窝在床上,她的床垫很软,但她的身体也很软,就这么软软地陷进去,连带着谢悼的心也一起塌了下去。 她没有盖被子,露出半截瓷白的肩,几缕头发搭在肩头,剩下的随意地散在床榻上。 “魔童怎么啦?”南遥懒得起身,她脸颊轻轻蹭了下枕头,“好累,你去敷衍一下他吧。” 谢悼挪开视线:“嗯。” 南遥还打算说什么,但刚一开口,皱了下眉,轻轻“嘶”了一声。 谢悼觉察到南遥的异样,他犹豫片刻,还是迈步到南遥面前,在她床边蹲下身:“怎么回事?早上吃东西的时候好像就有点不舒服?” 南遥揉了揉自己的腮帮子:“智齿发炎了好像,老是咬到肉。” 说着,她有些委屈地“呜”了一声,将脑袋埋进枕头里开始假哭:“怎么办,晚上还要吃烤肉呢,我不要发炎呜呜呜。”哭着哭着,不忘记抬起眼偷瞄一下谢悼。 都是谢悼的错。 之前她也这么胡吃海喝,每天吃糖吃甜吃糕点,从来不会发炎的。 直到最近抵抗力下降……这是谢悼的原因!他要负责! 谢悼:“。” 谢悼并不懂什么叫做智齿,但大概能猜出,是某个位置的牙齿。 他叹了口气:“我看一眼。” 第110章 智齿和初恋(下) 南遥从枕头里抬起脑袋, 乖乖地张开嘴巴。 蹲下来的角度并不太方便查看,于是谢悼站起身,弯下腰:“哪里?” 南遥张着嘴, 说话有些含糊不清:“里面。” 谢悼伸出手轻捏住南遥的脸,南遥乖巧地将嘴巴张得更大了一些。 谢悼犹豫片刻,在南遥眼神的示意下,拇指轻探入她的口腔。 略带着温热的气流裹了上来, 他必须将要指尖侵入得更里,直到探上她的牙齿, 触碰到那块红肿的肉。 南遥吃痛一声,小脸委屈地拧起,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攥住谢悼的手,随后整个人缩成一个球, 又将脸埋进了枕头里:“你力气太大啦,疼。”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158节 谢悼的心跳空了一拍, 南遥还攥着他的手, 她似乎很怕自己再没轻重地捏她的脸,于是紧紧地、紧紧地抱着他的那只手。 他的手背紧压着南遥怀里的枕头, 但他分明能感受到枕头那一边由南遥身体挤压上来的力量。 他的拇指有些湿润,因为南遥吃痛的时候,无处安放的舌头轻轻蹭到了他的指腹。 潮湿的触感, 和有些湿热的空气一起缠了上来,一点点涌上小腹。 南遥缓了一会儿, 抬起头皱着眉看着自己, 那双亮晶晶的眼里写满了委屈,但这委屈谢悼见过太多次。 每次她想讨好自己,央求自己办什么不太合理的事情的时候, 就会露出这样的表情,用那双漂亮而又无辜的双眼注视着自己。 她好像生来就知道这样会让人心软,但她一定想不到自己比她想象中的要卑劣一万倍。 谢悼发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这个姿势,自己所有的拙劣都会无处遁形。 他紧紧抿唇,一言不发地蹲下身,那双漆黑的瞳愈加暗了下来。 “不要那么用力去捏,你轻轻的扶住。”南遥扯着他的手,轻轻放在自己脸颊上,“在左边,很里面的位置。” 随后她又张开嘴巴给他看,还往里面虚指了下。 南遥真不愧是被千娇万宠而养大的珍宝,她的脸白皙娇嫩,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是如此,仿佛只要稍微重了些力道,就会留下不可抹去的红痕。 但她对他又毫无警惕,就这么乖乖地把自己交到他手里。 谢悼垂眸,收回手:“看到了,肿得很厉害。你贪甜,还不怎么忌口,发炎很正常,过段时间就会好的。等会的烤肉就算了,我去准备一些清淡点的……” “谢!悼!” 南遥气得直起身半跪在床上,抽出怀里的枕头使劲砸了他两下,“你敢换我的菜单?而且……而且妖域不是马上要出大事了吗?你没听虞迟迟他们说哇?我们也就这几天能吃好吃的饭了,你居然要让我自己恢复?你知道要恢复多久吗?” 谢悼稍侧了下身子,扶了把突然起身的南遥,顺势换了条腿撑着地。 南遥耍赖,直接躺下开始可怜巴巴地假哭:“原先、我都不会发炎的,但是自从仙域那会儿开始,我自愈能力变差了很多。你现在居然不帮我,你简直是在欺负我。” 她又开始撒娇了,她的声音哼哼唧唧的。 一开始谢悼还能听得清每个字,但后面逐渐开始模糊了。 他忽然意识到,这里是她的房间,她的床,完完整整的,属于她的领域。 那朵被娇养着长大的玫瑰就开在这里,整个屋子都充满着她的气息,他根本没有办法处理,根本没有办法避开和逃掉。 谢悼用术法净了手,又腾出另一只手掩住南遥的眼睛,对她说:“我帮你。” 南遥不明白谢悼为什么要遮住自己的眼睛,但她知道自己道德绑架成功了,于是乖巧地张开嘴巴。 略带着些凉意的拇指探入口腔,精准地找到了那块有些红肿的炎处。 南遥有些害怕,发炎的位置被触碰会很疼。 但下一秒指腹便轻轻抵了上去,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南遥很快就明白,谢悼应该是屏蔽了自己的些许痛觉。 灵力顺着紧贴的地方渡了过去,酥酥麻麻的,从那块红肿的地方一直蔓延到更深更深的牙根。 这个过程很快,但南遥却不知为何,觉得好像又有点漫长。 她没办法说话,谢悼也没有出声,加上眼睛被遮住了,只觉得周围有些安静得出奇,但越是安静,谢悼的呼吸声也就越明显。 他从前的呼吸声就这么沉重吗? 南遥有很多疑惑,但谢悼已经停下了动作收回手,却没有撤开捂住南遥眼睛的手掌。他俯下身,在南遥耳畔说:“我没有欺负你,南遥。” 随即,又听见他哑着声:“是你在欺负我。” 南遥不明就里,刚准备说些什么,遮在眼上的手便撤开了。 猛然接触光亮,她下意识地眯了下眼,等缓过神撑起身的时候,只看到谢悼落荒而逃的背影。 南遥:“?” 第111章 魔童的礼物。 柳之涯探索妖域大地图回来的时候, 刚好撞见从南遥房间里逃跑的谢悼。 出于对恶种的尊重,他还友好且谄媚地打了个招呼,但谢悼压根没理他们, 转身迅速进了自己的房间。 但柳之涯何许人也,在仙域的时候可是鼎鼎有名的、一手掌控仙域热搜的营销号大王,即便谢悼的动作再如何迅速,也被柳之涯眼尖地捕捉到了他发红的耳根, 以及青筋暴起的脖颈。 柳之涯:懂完。 “他躲谁呢?”玄梦面对谢悼的时候说话总是有些刻薄,但在刻薄的同时, 也不忘记给自己立排面,“怎么看到我就逃跑?他怕我?” 柳之涯白他一眼:“压枪呢。” 玄梦满头问号:“什么意思。” 柳之涯:“没事儿,你玩去吧。” 随后,两人在南遥房门前站定, 刚准备敲门,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南遥的小脑袋从里面探了出来, 悄咪咪往谢悼房间的方向看了一眼, 露出狐疑的眼神,用气音小声问:“你们刚才撞见谢悼了?他干嘛去了?” 怎么突然逃跑? 而且还冤枉自己欺负他!可恶可恶!难道是说自己早上假装生气的事情?但是、但是这件事明明就是他的错, 而且自己假装生气也情有可原,情有可原就不算欺负! “遇见了,我也不知道他去干吗, 但是柳之涯说他压……唔唔!”话还没说完,玄梦的嘴就被柳之涯死死捂住。 柳之涯后背直冒冷汗, 说话也有些吞吞吐吐。 他的眼神都有些发飘, 看天看地但就是不敢看南遥:“不知道呢,或许天太热了要去换件衣服洗个澡什么的……对了,我们打听到了一些情报, 再加上魔童也回来了,在楼下闹着要找娘亲,你要下去看一眼吗?” 但好在南遥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很久,妖域的阵法还有三天就要成型了,眼下开作战会议明显要比谢悼冤枉自己重要。 作为一个识大体的救世主,南遥还是分得清主次的,于是她乖巧地点点头,跟着柳之涯下楼……但是在楼梯口突然将身子一转,折回谢悼门前,叉着腰拍了拍门:“我才没有欺负你!你不许冤枉我!” 门内安安静静。 读懂这诡异安静的柳之涯在心底画了个十字,真诚祈祷:“……”希望谢悼没逝。 玄梦并不知道发生什么,只知道拱火:“就是就是!” 柳之涯看着玄梦,表情复杂地说:“以后你和小黄坐一桌吧。” 玄梦:“?” 小发雷霆后的南遥心满意足地下楼,准备去开救世主大会了。 刚一下楼,魔童便一个猛扑扎进南遥怀里,仰起小脸开始撒娇:“娘亲,我打猎回来啦,我好想你,这么久没见你,我给你准备了好多礼物。” 听话的魔童果然开始重新演戏。 但不知道为什么,南遥觉得大厅里的气氛有些诡异。 具体表现在坐在旁边的祁故渊和虞迟迟,一直不敢拿正眼看自己。 他们故意装作很忙的样子,但实际上只是侧着身体把手上的东西递过来拿过去,在假忙的同时还一边用眼睛偷瞄着南遥的反应,一边心虚地躲避南遥看过去的视线。 不过南遥决定暂且搁置自己的疑惑,先拆礼物。 于是她迅速接上魔童的戏:“乖孩子我也想你你太客气了,哎呀不要礼物不要不要,好吧你好坚持那拿进来吧。” 魔童并不在乎南遥省略了所有的亲情戏,直接进入拆礼物的环节,他得意洋洋地站起身,朝着身后中气十足地喊了句:“都进来!” 一声令下,人如潮水一般涌了进来。 紧接着,大厅里站满了人。 准确的说,站满了男人。 再准确一点说,站满了有腹肌的男妖怪。 再再准确一点来说,裸的男妖怪。 而魔童—— 我们小小的、矮矮的、乖巧的魔童,就站在这一群白花花的大高个面前,用他稚气未脱的可爱嗓音冲着南遥撒娇:“娘亲,我打猎回来啦,这就是我给你准备的礼物。” 大厅内陷入诡异的安静。 柳之涯偷摸走到心虚的虞迟迟身边,敲了敲她面前的桌子:“解释一下,你的主意?” 虞迟迟扭扭捏捏:“嗯……魔童是问过我,‘女人一般喜欢什么’这个问题。” 柳之涯:“你怎么回答的。” 虞迟迟:“……不穿衣服的男人。” 柳之涯:“。” 虞迟迟嘴硬:“女人就是要看点这些东西才有干活的力气呀!” 柳之涯友情提醒:“谢悼大哥还没死呢。” 不提还好,一提到谢悼这两个字,一旁的祁故渊呼吸也变得沉重了。 “……从刚才我就觉得不对,虞迟迟出了馊主意所以这么紧张很正常,你怎么也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柳之涯围着祁故渊转了两圈,随后贴近他的脸,拉长语调开始审问,“说——你干了什么?” 祁故渊对手指:“魔童问了我‘男人喜欢什么’这个问题来着,但我不知道他是为了准备礼物才这样问的,我以为单纯是采访我呢。” 柳之涯懒得听他废话:“你怎么答的。” 祁故渊:“……人妻。” 柳之涯:“?” 柳之涯十分嫌弃:“你说话怎么这么像男人啊,受不了了。” 有了比自己道德更败坏的人作对比之后,虞迟迟顿时扬眉吐气了,她对着祁故渊指指点点,皱着眉头一脸嫌弃:“你听听你说的什么话?你就是这样教小孩的?” 祁故渊头都抬不起来了:“身为男人我很抱歉。” 两人还在吵嘴,一旁的南遥已经开始拆礼物了。 她感到非常惊喜,毕竟从小到大第一次收到这么特别的礼物,虽然三位叔叔经常给自己送东西,但借他们一百八十个胆子,也不敢给自己送裸。男。 还是小孩好哇,小孩胆大。 于是她在魔童的带领下一一参观这些男菩萨。 “这个是狐妖哦,会按照娘亲的命令选择形态,毛茸茸形态、保留尾巴形态、保留耳朵形态。”魔童跟商场导购似的,逐一介绍商品,甚至还让商品展示功能,“来,变换形态,再说句话给我娘听听。”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159节 狐妖媚媚地掐着嗓子:“请尽情吩咐……” 南遥眼睛亮亮:“哇哦!” 毕竟现场参观这么多不穿衣服的男妖怪的机会着实不多,所以本来在旁边吵架的几个人,逐渐也被这边的商品介绍会吸引。 对谢悼的恐惧还是没能战胜对裸。男的好奇,于是四人一鼠整整齐齐地跟随着解说员魔童的指引,逐一进行产品考察,只剩下一个骂骂咧咧的玄梦在旁边感叹妖域世风日下。 “如意书上说的果然不错,妖怪不穿衣服就是比其它种族的男人不穿衣服要更有优势。” “确实,保留一点兽族属性会显得更有魅力!” “果然,女人就是要多看一些这种东西才有力气拯救世界啊。” 说话间,魔童已经介绍到最后一妖:“这只是蛇妖。” “蛇妖?”虞迟迟不能接受,前面的那些妖怪都是毛茸茸属性,突然出现爬行类动物,让她汗毛倒立,“这个不行,魔童你怎么连蛇妖都抓来啦?” 魔童很委屈:“可是我采访了妖域里所有的女妖怪,她们都说如果要送男妖的话,一定要送蛇妖。” 虞迟迟不解:“为什么?” 魔童也并不理解那些女妖说的话,但是他还是非常认真地转述:“她们说因为蛇妖有两……” “好好好好,我知道的,因为蛇攻击力强比较适合当护卫哈哈哈,是这样的,我也听说过。”身为媚修的柳之涯敏锐捕捉到关键字,眼疾手快地捂住魔童的嘴巴。 和这群人待久了,柳之涯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敏捷值已经突破上限,他几乎每一秒都要准备将这群人的嘴堵上。 身为很抱歉的男人的祁故渊也听懂了魔童的话,他总算干了件人事,帮着柳之涯扯开话题:“不过魔童,你是怎么让这些妖怪这么听话的啊?” 魔童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一些小手段。” 南遥对这种让人听话的“手段”很感兴趣:“什么手段?” 魔童:“有左手断也有右手断吧?但是没关系的,我都给他们接上啦!” 南遥:嗯?这个手断吗? 就在一群人评鉴男妖评鉴到不知天地为何物的时候,忽然听见有脚步声传来。 原本吵闹的大厅忽然变得很安静,刚才还叽叽喳喳的一群人,顿时被这脚步踩成的哑巴。 那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重。 柳之涯等人都不由自主地提起一口气,心悬到了嗓子眼。 完了完了。 随时黑化的谢悼来了。 此刻,只有南遥还在不知天高地厚地在和虞迟迟争论——到底是薄肌好还是厚肌好。 但由于太过投入,南遥并没有发现虞迟迟突然跟个鹌鹑一样,低下头一声不吭。 “南遥。” 那声音低低的,但在安静的大厅内显得格外清晰。 不知道是不是南遥的错觉,喊自己的声音里带着些细微不可觉察的哑意。 是谢悼在喊自己。 他只是在叫自己的名字,应该是没什么情绪的。但南遥却被他叫得怔了一下,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挠了心尖一下,但细细去想,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奇怪的感觉。 她循声望去。 谢悼双臂搭在二楼的栏杆上,此时正低头看着她。他发间有些湿润,应该是刚刚冲过凉。他周围的仿佛都湿漉漉的,看着她的眼神也仿佛被泡进了阴湿的雾气里,连带着南遥也要被这潮湿的水汽给吞进去。 他看她,只看着她。 谢悼忽然笑了,问道:“喜欢哪个?” 第112章 谢悼湿身。 谢悼站在二楼。 站在大厅内的人仿佛都被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 他的声音并不冷, 甚至有些刻意压过的温和。但却仿佛裹着湿冷的空气,密不透风地将在场的所有人缠了起来,叫人喘不过气。 谁都知道, 这一点刻意的温和是仅仅给谁的。 在场上完全没有觉察到谢悼压迫感的人,只有南遥和魔童。 南遥是因为她的人生字典里就没有“怕谢悼”这个词组。 魔童是单纯没脑子,甚至还沉浸在“自己送礼送得太棒了”的喜悦中。 喜欢哪个? 南遥被谢悼的话给问住了。 裸。男虽好,但是看多了还是有点视觉疲劳。关键是, 虽然这群妖怪大部分都有兽耳和兽尾,但是都被魔童调教得太乖了, 脸上的表情都是呆滞或者唯唯诺诺的,一点都不生动! 南遇晴女士曾如此教导南遥: 兽耳还是要搭配隐忍但是带着点羞涩,或者倔强而又不屈的表情,才是最好食用的。 按照南遇晴的《食用手册》来说, 这群男妖怪都不是顶级食材。 ……在这里面选的话,真的很难选。 但是谢悼好像在很认真的问自己, 不给出答案也不太好。 南遥很认真地思索着谢悼的问题, 思索着思索着……发现因为谢悼在二楼的缘故,自己一直得仰着头看他, 所以脖子很酸。 于是南遥揉了揉脖子。 谢悼眸色暗了下,随即撑起半俯在栏杆上的身子,下了楼。 南遥再抬头的时候, 谢悼已经走到自己旁边,他一言未发, 拉开椅子坐下。 这下, 南遥不必仰头看他了。 但是谢悼坐在这个位置……他身后刚好就是站得整整齐齐的裸。男们。 这画面属实是有些震撼。 南遥一直都知道谢悼长得好看,但这么一对比起来,才发现谢悼属实是好看得有些过分。而且原来在一群不穿衣服的男人里, 突然出现一个穿衣服的男人,产生的视觉效果也十分之震撼! 更何况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谢悼浑身有点阴湿的感觉,难道是因为他刚洗过澡? 对! 就是要这样的一张脸,和这样的一副表情,才适合搭配毛茸茸的兽耳。 谢悼就这样被南遥盯了许久,终于忍不住问:“在看什么?” “在想你刚刚问我的那个问题。” 南遥也搬了把椅子,和谢悼正对面坐着。她跟上访谈节目一样,开始字正腔圆地回答谢悼先前提出的问题:“虞迟迟喜欢厚肌,但我喜欢薄肌。你知道薄肌的意思吗?嗯……就像虎妖、熊妖,它们是属于厚肌的类型啦。然后狼妖和狐妖,这种就是薄肌。” “嗯,是吗?”谢悼状似漫不经心地听着南遥絮叨,他的手搭在桌子上,食指一下下敲着桌面,“你更喜欢狼妖和狐妖?” 南遥:“你别打断我。” 谢悼:“……” 罪魁祸首虞迟迟和祁故渊二人怕谢悼杀妖的时候血溅在自己身上,于是抱着没有脑子的魔童远离了访谈现场,两人一魔缩在大厅角落里瑟瑟发抖。 而柳之涯作为和南遥与谢悼同行最久的人,再加上他在仙域那会儿收了谢悼一大笔钱,所以此刻必须挺身而出,为没有嘴告白的谢悼打抱不平。 “你什么审美?狐妖那细狗一样的身材算什么薄肌,薄肌是脱衣显瘦的类型好吗?” 柳之涯站在谢悼身边,立马开始对南遥比较满意的嘉宾进行人身攻击,“狼妖的肌肉一看就不够紧,肯定是吃蛋白粉吃出来的。” 说到这里,他还不忘给谢悼使了个眼色,非常义气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谢悼:“?” 南遥本来还想说些别的什么,但被柳之涯这股火药味十足的话给挑衅之后,顿时拍案而起:“什么意思?你在质疑我的审美吗?而且哪里不够紧啦?我觉得练得挺好的,而且这里是搞修仙的地方,哪里来的蛋白粉?” 柳之涯原本只是当谢悼嘴替,帮忙骂两句这些不守男德的妖怪出出气,没想到居然激起了南遥的反骨。 但都是穿越的,谁也不惯着谁,南遥的反骨冒出来之后,柳之涯的反骨也紧随其后。 更何况他认为自己是谢悼的兄弟,好兄弟就应该同仇敌忾,于是他义愤填膺:“你的审美就是有问题,你根本没见过好看的肌肉男!” “我怎么没见过,我是整个修仙界最见多识广的人。”南遥气得跺脚,“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自己没有腹肌所以酸别人的,而且你个子还没有人家狐妖和狼妖高。” 柳之涯听到这话,立马发出尖锐爆鸣:“你说什么?首先,那群妖怪穿的鞋有跟,我现在穿的是拖鞋压根就没有跟,他们根本就不是裸高。” 现在这场吵架已经无关是否为了安抚谢悼了,而是纯粹的私人恩怨了。 南遥知道自己已经在精神上重创了柳之涯,她叉着腰耀武耀威:“你就是没有他们高~而且你还没有腹肌~” “你!你根本就不懂男人的身材,你就是在不懂装懂!” “你说谁不懂装懂?你自己都没有你还装作很懂的样子,男人老是这样好为人师,真讨厌。” “谁说我不懂装懂?我就是见过更好的!” 柳之涯已经被南遥骂得不知天地为何物了,他瞥见一旁有一杯水,顺势就把这杯水打翻,淋了谢悼一身。 在旁边好端端坐着,并且并不知道为什么柳之涯要开始挑衅南遥的谢悼:“?” “哎呀谢悼大哥你怎么浑身都湿了。”柳之涯说完,就开始自说自话地扒谢悼外衣,边扒边给南遥使眼色。 谢悼:“?” 南遥:“!” 谢悼的里衣被水泼湿后紧贴在身上,勒出线条分明的痕迹。还有几滴水珠顺着他的脖颈钻进里衣里,将原本就薄的衣衫浸得半透明,紧实的块状肌肉若隐若现。 柳之涯显然已经被气得不管谢悼是恶种还是崽种了,他朝着南遥仰起下巴,扬眉吐气道:“看到没,这才是薄肌!” 南遥:“哇哦。” 南遥发自内心地感谢柳之涯的馈赠,她很诚恳地朝着柳之涯低下自己高贵的头颅,真心实意地说道:“好吧,我吵架输给你了,你说的都对,你就是吵架大王。” 吵赢了的柳之涯骄傲地翘起自己并不存在的尾巴,发出十分得意的轻哼,然后一转头,对上谢悼阴沉的双眸。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160节 “柳、之、涯。”谢悼几乎是咬着牙根念出这三个字。 肾上腺素消退后的柳之涯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可能已经是个死人了。 这下好了,原本只是带着点阴湿感的谢悼,现在彻底的湿透了。 世界上有一类男人非常适合沾点水,而谢悼绝对是其中的翘楚,他现在浑身湿漉漉的,发间、脖颈、内衫都淌着水珠。 他双手撑着膝,余的水珠一滴滴落在地上,他显然是没料到有人胆大包天地泼自己一杯水,缓了一会后才抬起自己的头。 谢悼的眼里带着隐忍的怒意,他显然是不太想在南遥面前发火,于是那怒意一压再压,只剩下深不见底的阴沉。 这幅表情……真的很涩。 涩到在角落里躲灾的虞迟迟都忍不住假装捂住眼睛,实际上是透过指缝在偷看。 柳之涯没说话,他跟尸体一样瘫在旁边的椅子上,小黄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试探了下鼻息。 气息微弱,可能快死了。 谢悼后牙都快咬碎了,但他一抬眼,却偏偏对上南遥的眼睛。 “别看。”谢悼有些难堪地偏过头,躲开南遥的视线,但偏偏无论自己看不看南遥,仿佛都能感觉到那双漂亮的眸子在注视着自己。 今天需要更衣的次数,好像有些太多了。 谢悼站起身,又准备逃走:“我去换件衣服。” “哎。”南遥这下没让他像之前那样顺利逃跑,她拉住了他的手腕,“你刚才问我喜欢哪个,我还没回答完呢。” 说到这,她还不忘顺嘴骂了句柳之涯:“都怪柳之涯,他打断我了。” 谢悼转过身,目光先是落在南遥攥住自己的手上,随后才抬起眼,看向南遥。 “很难选啦,虽然腹肌是有种类区别的,但是要说喜欢哪个,真的很难决定。大家好像都不一样,但好像又都差不多。”南遥是真的很认真地在回答谢悼的问题,“但是你走过来坐下之后,我一下子就选出来了!” 谢悼声音低低的:“选出来了?” 南遥点点头:“嗯哪。” 谢悼垂下眼:“是谁。” 南遥收回握住谢悼胳膊的手,笑嘻嘻地将双手背在身后,然后弯下腰去和他的眼睛对视:“你很好看,我喜欢你。” 啊? 啊啊?? 一旁半死不活的柳之涯忽然回光返照,连带着在角落里躲着的两个罪魁祸首全都满血复活。 不愧是南遥姑娘,这种必死之局还能瞬间挽回局势顺带把其它人都救了。 一群人差点就要相拥在一起喜极而泣。 除了玄梦。 他接替柳之涯瘫在刚才那个椅子上,小黄也试了下他的鼻息。 嗯,确定已经死了。 但显然,南遥没有让大家庆祝太久,因为她都没等谢悼回复,就把魔童揪了过来:“所以,你把这群男妖怪都送回家吧。” 魔童点点头:“明白。” 南遥:“下次照着谢悼的模版找,我喜欢带兽耳版本的谢悼。” 魔童:“明白!” 相拥而泣的三个人不泣了。 ……原来不是告白。 是单纯地表达喜欢谢悼这个建模吗?! 第113章 兽耳计划。 谢悼站在那儿。 大厅内吵吵嚷嚷。 小黄在给玄梦做心肺复苏。 柳之涯三人缩在一旁互相扯头发, 争论谢悼如果开始杀人谁第一个受死。 魔童在大声指挥着那群男妖怪排好队,将他们一个个遣送回家。 而南遥则非常有礼貌地和这群男菩萨逐个告别。 南遥在指挥谢悼建这栋房子的时候,嘴里总是叫着“采光”是最重要的。所以这幢屋子用得都是大大的落地窗, 只要太阳升起来,屋内就是亮堂堂的。 现在,在这亮堂堂的屋子里,大家都在手忙脚乱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只有谢悼站在那儿。 兀自, 站在那儿。 柳之涯一边和祁故渊他们互相推诿着责任,一边忍不住去偷看谢悼的反应。 可单单只是这一眼, 却让他忽地怔住,半晌说不出话来。 明明屋子很亮,明明阳光密不透风地照进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但偏偏谢悼头上,仿佛笼罩着永远见不到黎明的永夜。 谢悼看着南遥。 他的眸色如夜下长河, 宁静温柔,但仿佛又有什么东西在暗流下涌动。 不过那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 他明明在看着她,眼神却那么孤独, 孤独到仿佛下一秒他就会和所有人道别,然后悄无声息的离开。 柳之涯忽然就不笑了。 他意识到一件事情,其实他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时间并不久。他来到这里的时候, 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他稀里糊涂地去魔域进行试炼, 稀里糊涂地遇见南遥他们, 然后和他们一路走到这里。 他不知道什么剧情,不知道什么救世,也不是什么天命之子。 他只是来到异乡之后再也回不去家的普通人。 而谢悼是这一路上替他们挡去危险的朋友;是一边不耐烦一边帮忙兜底的靠山;是会装模做样威胁几句, 但还是会不耐烦地用自己那能够无法无天的法术,帮他们摸鱼偷懒的大哥。 除此之外,他再不是别的什么。 如果谢悼一开始只是为了“想更像人一点”而留在南遥身边,他无疑已经做到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柳之涯却觉得,谢悼越来越像人,但却离他们越来越远了。 就像现在一样,明明在这么明亮热闹的大厅里,谢悼却仿佛站在一片黑暗中,安静地凝望着他们,孤独地注视着他们。 柳之涯不敢再看了,他默不作声地收回目光,却再也提不起劲和祁故渊插科打诨。 谢悼心想,现在该去换身衣服了。 他想转身离开,但却发现有些挪不动步子。 其实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晰地意识到,无论自己身处怎样的环境,只要自己还是恶种,那么脚底就永远是尸山血海,鲜血和杀欲会拉着他一点点往下坠。 所以他必须拖着自己的步子离开,在彻底沉下去之前,走得越远越好。 但他觉察到,自己根本无法走掉。 就好像浑身缠满了细密的红线,紧紧地系上他的四肢、躯干将他困在原地。他有尝试挣脱,但顺着锁链般的红线所生长的方向看去,看见了南遥。 此刻的南遥已经将所有男妖怪打包送走,她觉察到自己的视线,转过头朝自己看来。 然后,她笑了。 她弯着眼,一溜小跑朝他奔来,腰间的紫铃随着她晃动的步伐,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在他面前站定,歪着脑袋看他:“不去换衣服吗?”南遥伸出手指戳戳他的胳膊,“会感冒的。” 谢悼下意识地答:“我是不会……” “不许说你是恶种所以不会感冒。”南遥抬起胳膊比了个叉,振振有词,“不要搞特殊化。” 谢悼看着南遥那双亮闪闪的眼睛。 她有一双胜过世上万千紫罗兰的眸子。 在被她所注视的那个瞬间,好像被一双手从血海中拉了出来,终于可以大口大口呼吸。 他是只能在黑暗中生长的恶种,但南遥却那么明亮,亮到连日光都渗透不到的阴暗缝隙都在一瞬间被填满。 “怎么不说话,发烧了吗?” 还没等谢悼反应过来,一只手便贴上了他的额头。 南遥皱着眉仔仔细细感受了下温度,然后又把手收了回来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犹豫一下之后又将摸回谢悼的额头,这样反复几次之后发现……自己其实根本感觉不出体温的区别! 于是她索性踮起脚,扯住谢悼的衣服将他拉低一点,然后用自己的额抵住他的额。 谢悼猝不及防地被拉低身子,但在那一瞬间,他只能嗅到南遥发间的香气。他稍稍垂眼,看见她根根分明的眼睫,和她微微翘起的鼻尖。 这个距离很近,近到甚至能看清她脸上细微的绒毛。 紫铃轻响,飞鸟离枝。 周围明明很吵闹,但是谢悼却只能听见这些细微的声音。 以及,自己的心跳声。 那如同锁链般的红线要将他缠得喘不过气了,但却真的如同什么上古法器一般,能将他老老实实地锁在原地,困在她面前。 南遥闭着眼睛感受一会儿,片刻后睁开眼,扯住谢悼衣领的手攥得更紧:“谢悼,为什么我感觉你不仅没发烧,好像体温比我的还要低一些?” 她干脆就不松开了,原本是贴贴额头看看他身体有没有不舒服,现在干脆是抵住额头,瞪着他的眼睛开始威胁:“说?你是不是背着我做了什么亏心事?” 刚才还满脑子都是一些阴暗想法的谢悼,猝不及防地被南遥拷打之后,那些莫名其妙的黑暗思想全都一扫而空,只剩下略带心虚地挪开视线这一个动作。 “什么意思?你还不说话?我发现了,从今天吃完早饭之后你就不怎么说话了。” 南遥松开手,后退两步,气得跺脚:“我明白了,我全明白了。你是在报复我今早和你生气这件事对吧?你好过分,你这是在冷暴力我。” 说完,她迅速一个下蹲,将脑袋埋进膝盖中,在把头低下去之前还不忘友情提示道:“我现在要开始气到嚎啕大哭了——”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161节 说完,她就开始假哭。 不管南遥真哭假哭,只要她一开始哼唧,周围的男男女女鼠鼠都无法接受。 他们迅速终止了自己的吵架行为,全都赶到这边来,对谢悼进行讨伐。 小黄对谢悼拳打脚踢,但它不敢真踢,于是非常用力地打谢悼身边的空气,把自己累得半死。 柳之涯也不管谢悼孤独不孤独了,他叹了口气,一副男妈妈的姿态:“谢悼大哥,我这得说你两句了,你知道南遥姑娘这一路吃了多少苦吗?你怎么能忍心对她撒气,还让她掉眼泪呢?如果是我,我绝对不会这么做,不仅要好好安慰她,还要原谅她的好朋友莫名其妙泼了你一杯水这件事。” 祁故渊附议:“以及她的好朋友二号出了馊主意这件事。” 虞迟迟跟票:“原裸。”——原谅裸。男。 玄梦:“还要十分愧疚地决定以后再也不靠近南遥姑娘。” 当然,他刚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因为夹带私货的意图太过明显,被柳之涯等人踹着屁股赶上了楼,禁止他参加这次维权会谈。 身为恶种的谢悼被一群小鸡崽围着指指点点,而南遥边哭边偷瞄他,小黄还在孜孜不倦地打空气…… 谢悼终于是没忍住,低下头,轻笑了声。 四周顿时鸦雀无声。 就连南遥也停止了假哭,抬起脑袋看着他。 谢悼在她面前蹲下,用拇指擦了擦她努力憋出来的眼泪:“对不起。” 南遥只愣了短短一下,马上就反应过来:“你为什么笑?” “因为觉得你们能来找我,真好。”谢悼说。 周围更安静了。 柳之涯和祁故渊等人对视一眼,十分默契地没有说话。 这下,南遥是真的有些想哭了。 她轻咬了下唇,努力忍住。 不能掉眼泪,因为目前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说。 于是她开口问:“你真的这么觉得?” 谢悼点头:“嗯。” “那——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原谅你。”南遥眸光含水,我见犹怜,她的声音也带着些轻颤,是在竭力忍住眼泪。 谢悼于心不忍:“我答应你。” 南遥说出了那件顶顶重要的事情:“我要看你长兽耳。” 谢悼:“。”大意了。 周围的沉默终于被打破,虞迟迟举手欢呼:“好耶,兽耳!” 柳之涯在原地高兴地一蹦三尺高,随即抓住一旁的祁故渊开始讨债:“看,我刚才和你赌的对吧?我就说南遥姑娘肯定会在今天想办法看兽耳的。” 祁故渊愤愤不平地掏钱:“可恶。” 小黄有些不忍心继续在谢悼旁边打拳了,它回头瞄了一眼南遥。 南遥假哭的眼泪还没擦干的,此刻那双含水的眸子里,十分期待地紧盯着谢悼,满眼都是——“兽耳兽耳兽耳兽耳”。 小黄又看了眼谢悼。 嗯。 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可怜的谢悼被南遥玩弄于股掌之间。 小黄不打空气了,还安抚似得拍了拍谢悼的腿,随后自己跑去吃奶糕了。 谢悼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我去换衣服。” 南遥可怜巴巴地扯住他的衣角:“兽耳。” 谢悼继续面无表情,还十分残忍地将自己的衣角抽了出来:“没用,我不会再被你骗了。” 南遥低下头,将脑袋埋进膝盖里。 谢悼残忍转身:“没有用。” 南遥:“呜。” 谢悼大步朝前走:“没有用。” 南遥:“呜哇。” 谢悼停步。 谢悼说脏话。 谢悼转头。 谢悼咬牙:“等会。” 南遥:“好的。” 此时,在目送谢悼离开之后,大厅内的所有人再也没有了对恶种的恐惧,全是对兽耳版本谢悼的期待。 虞迟迟还有些感到可惜:“怎么没有再加上兽尾。” 南遥分享自己的诈骗经验:“这种事情要循序渐进。” 两人激烈讨论的时候,柳之涯走过来,拿胳膊肘撞了撞南遥,轻轻咳嗽了一声。 虞迟迟是个懂眼色的人,立马识趣地走开去找祁故渊玩去了。 “刚才谢悼大哥的眼神……怎么说呢,很奇怪。”柳之涯想了想,觉得还是得把心里的不安定和南遥说,“就是感觉,他好像随时会离开。” “我知道。” “你知道就好……啊?你也发现了?” 南遥得意地哼唧了两声:“怎么样,厉害吧?” 柳之涯气得锤她一下:“现在是得意的时候吗?青少年的心理问题不正视一下是非常危险的。” “我正视了呀。”南遥歪着脑袋,“其实谢悼一直都有点这样,总是会露出全世界我最孤独的表情,我早发现了。但我还看得出来,他不是每时每刻都这样的。” “比如说,他骂你的时候就不会孤独,他欺负祁故渊的时候也不会孤独,他被你泼水的时候不孤独,他和我吵架的时候也不孤独,你们刚才讨伐他的时候,他也没有孤独。” 南遥说完,使劲拍了拍柳之涯肩膀:“不管他怎么想的,他在我们这里就是谢悼,所以我们把他当谢悼对待就行了。这一点你做的不是很好嘛?” 说到这,她忽然笑了起来:“所以谢谢你啊。” 柳之涯豁然开朗。 原来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他差点就忘记了,南遥比他们之中任何一个人都聪明。 柳之涯问看着不远处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吵起来的虞迟迟和祁故渊,若有所思:“南遥姑娘,我们以后,还能再在这里像今天一样开开心心地玩,对吧?” “那当然。”南遥拍了一下他的头,“这个别墅可是我全程盯着装修起来的,怎么可能只住这么几天?” 柳之涯笑了:“说的也是。” 南遥打断虞迟迟和祁故渊之间的掐架,一手拎一个,将人提溜到餐桌前:“马上到午饭时间了,我们也该聊正事了。说说看吧,你们今天在妖域发现了什么?” 虞迟迟和祁故渊对视一眼,严肃开口:“妖王疯了。” 第114章 三途川之铃。 妖王疯了。 不过这是非常正常的一件事情。 鬼刃基本上随地大小疯, 只有在南遇晴和南遥面前,才会稍微老实那么一点点。 但大多时候,他都是自己小疯一下, 除了几百年前刚变成妖怪那会儿搞出的动静比较大,后面都也算老实。 不过这次就疯得比较大张旗鼓了。 “我打听到的消息来看,妖王这次出关,不仅血洗妖域生掏内丹, 还四处抢夺珍宝,甚至还在街上乱贴小广告!”祁故渊情绪激动。 南遥:“嗯?这个语序是怎么回事?乱贴小广告最严重吗?” 鬼刃做事随心所欲, 像他这样不顾别人死活的妖怪,一旦要策划什么惊天大计划,为了达到目的显然就会更加为所欲为,到处乱发疯。 他想把所有人吸引来妖域, 于是就拿自己做饵。 但单凭这些还不够,所以他要变得更坏一些, 坏到罪不容诛, 让三域内所有的生灵都不得不正式他这个大危害。 鬼刃摸着下巴想了想,愿意拼命来斩妖除魔的人太少了, 估计只有仙域那群老是叫着什么“正义啊”“羁绊啊”的家伙愿意来送命。 不过因为尘无心前段时间在仙域大搞特搞,估计现在能有空来管闲事的人不多。 于是鬼刃灵机一动,开始满世界抢劫。 世家大族、妖怪部落、甚至是路边吃糖葫芦的小孩, 全都无一幸免。鬼刃路过了谁,就翻谁的兜, 连一个铜板都不放过。 如果连铜板都没有, 就把小孩没吃完的半根糖葫芦顺走。 他甚至还趁着夜隐不注意,跑到魔域宝库去零元购,不仅把那些神器灵材一麻袋装走, 甚至还顺走了夜隐珍藏了一箱子的“南遇晴亲笔签名”——虽然上面大多的内容都是通讯符传来的“滚蛋”“闭嘴”“还钱”这样的字符。 鬼刃就这么一路偷到尘无心的家里。 结果尘无心家徒四壁,那些灵宝药材全都无私地给了仙域的每一个子民,自己基本上分文不留,屋子里除了文房四宝就是一些字画,关键就字画还是尘无心自己画的。 他对情敌的作品毫无兴趣! 鬼刃将房间翻了个底朝天,发现压根没东西可偷,于是气得薅了几根尘无心的头发,然后把人家的鞋顺走了。 在南遥赶往妖域的这段时间,鬼刃世界巡偷,连街边的一条狗都要被他拔几根毛。 鬼刃兢兢业业地当了一段时间的小偷之后,成功让三域内的人妖魔都记恨上了他。 同时,几乎所有人也知道了一件事。 现如今天下所有的珍宝,都集中在妖王的宫殿之中。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162节 而妖王鬼刃这次醒来,几乎遣散了所有的部下,甚至重创了无数妖族群落。如今,他身边的可用之妖,寥寥无几。 这些,是诱饵之一。 但鬼刃知道,金银珠宝虽然已经足够让人眼热到忍不住犯险,但愿意为惩奸除恶而拼命的人,却没有那么多。 所以他必须得拿出价值。 但是该怎么让全世界人都知道自己会在妖域搞一个,看上去特别值,值到能有几万人参加的大活动呢?总不能挨家挨户敲门推销吧?他毕竟还是妖王,这样子要不要面子的? 鬼刃尝试过在天地如意书上发帖,但是由于发帖格式不规范,被管理员给删除了。 他花了很长的时间学会规范格式,以及如何合理地选择板块,终于大功告成将帖子发出—— 然后秒沉了。 等了整整一天,收到一条评论。 [求世界毁灭教程]:礼貌互赞。 鬼刃:“……” 气坏了的鬼刃决定用最简单的方法——发传单。 于是今天早上,人界几乎每个角落、甚至连一动不动的尘无心身上、夜隐刚起床时的被子上,反正除了南遥住的屋子附近,其余地方都贴满了鬼刃特制小传单。 而刚才出门打猎的柳之涯等人,成功拾取了一张小传单,并且带了回来。 此刻,那张传单平整地铺在桌子上—— 【惊爆活动!妖域生存战!活到最后居然直接无痛化神了!】 活动介绍: 没错,我是鬼刃,我就是主办方。 鉴于马上就要恶种降世了,所以我打算把妖域炸了。 三日后,我设在妖域的燃灵阵会开启。 阵法开启后会有四天的时间进行炼化,我会炼化所有阵法区域内的宝器、灵材,以及一切生灵,突破大关,去神界玩玩,给自己旅游放假。 但虑到这么多年来,本妖在人界生活愉快,建立了一定的羁绊关系,加上一个人玩有些无聊,于是格外开恩,举办一场生存挑战赛,给各位朋友们一个求生机会。 参赛的诸位有两个结果: 1.无法破坏阵法,死在妖域,给我加餐 2.成功破坏阵法,瓜分我的一切 参加活动流程: 1.进入妖域 2.等待阵法开启 3.四日内破坏阵法核心,存活下来 主办方介绍: 鬼刃:男 年龄:不祥 种族:妖 妖怪真身:冥界神器“鬼刃”,初代冥王专属武器,混沌时期铸成,为上古神器之一,血统极其尊贵,有一定关系后台,如果正确使用,拥有能够对抗“恶种”的力量。 活动存活奖励: 【鬼刃碎片】 【鬼刃偷来的宝物】 活动最终大奖励: 【鬼刃真身武器】 以上,是传单的所有内容。 这谁看完不说一句妖王疯了? 但南遥却没有太意外。 昨夜从冥王那里知道有关妖丹的事情时,她大概就能把鬼刃叔叔的行为猜得八九不离十。 鬼刃就是这样一个人。 他想做的事情,从来没有做不到的。但他不会像尘无心或者夜隐那样,心思缜密地机关算尽,他是个纯粹的疯子,直截了当地把自己所有想要的放在台面上,然后用尽一切办法,不计一切后果,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 神界也知道这一点。 所以妖域,是受神界影响最小的地方。谁都不想惹这个莫名其妙、一点就炸的疯子,除非可以找到机会彻彻底底地杀死他。 “虽然大家都知道,来妖域肯定是九死一生,但是就这一晚上到现在的功夫,聚集在妖域附近的人特别多。” 柳之涯就自己打探到的情报分析:“我看了眼天地如意书,发现大家愿意冒险的最主要一个原因,是鬼刃在这上面写了‘恶种降世’四个字。” 恶种。 虽然对许多人来说,这个词有点陌生。 但这并不是什么隐世大秘密。 几百年来,虽然恶种多次突破封印,但前任冥王基本上都能将灾难控制在冥界,人界受到的波及微乎其微,甚至鲜有人知。 而在月沉与冥界脱离关系后,封印更是得到了长时间的稳定。 恶种带来的可怕经历,在千年前发生的最为频繁。 而那时也并不是真正的降世,只能称之为短暂降临。而且因为月沉在的缘故,恶种还处于勉强可控的程度。但即使这样,对人界的打击也是致命的。 近千年来的安定,让恶种变成了少有人提及的传说。 再加上人界对恶种的情报少之又少,他们不知道它为什么来,也不知道它为什么突然消失,只觉得是神明出手,拯救了人界。 所以大部分人都觉得,恶种已经消失了。 现在猛然被提及,还是被自称“有关系后台”的疯子鬼刃提起来,难免会引起轩然大波。 没人知道鬼刃是不是在撒谎,拿“恶种”当做诱饵,逼他们不敢不赌。 但妖域近期的异样,让他们又不得不警惕。 “来人大多都聚集在妖域外围,各个修士都在勘测阵法范围,贸然进来的人很少。”柳之涯说,“这才是第一天,后面会越来越多。” “不对啊,鬼刃不是南遥姑娘的叔叔吗?”并不知道内情的祁故渊皱起眉,“如果他真的要搞这么大的事情,应该不管怎么样都被南遥姑娘绑走吧?” 虽然他没见过鬼刃,但是他见过夜隐是怎么溺爱南遥的。 按照祁故渊对南遥的了解,这个世界上和南遥相处久了之后还会想害死她的人,压根就不存在。 虞迟迟灵机一动:“难道说,妖王是想要南遥姑娘拿第一!” 祁故渊拍手复和:“对对对,我感觉就是想暗箱操作,然后内定南遥为魁首。因为他知道自己直说,南遥肯定不好意思拿。” 小黄和柳之涯对视一眼:“……”搞这么明显很难不被发现啊!连着两个平时里最没有脑子的人都一眼看出来妖王的真实意图了。 “鬼刃叔叔也知道我会发现,他不擅长演戏和撒谎,所以就干脆也不来见我了。” 南遥撑着下巴,用手指一下下拨弄着桌子上的纹路,“阵法已经在这里了,我是不可能离开的。” 虞迟迟问:“那……南遥你准备怎么办?” “嗯……等待阵法开启,找到阵法核心,闯进去见鬼刃叔叔。”南遥掰着指头开始数着自己的计划,“然后狠狠教育他,再跟他好好讲道理,接着看他痛哭流涕地给我道歉。然后我就可以去他抢劫来的宝物堆里挑一个自己最喜欢的,挑完之后和鬼刃叔叔一起把其余的东西物归原主,然后让他挨个和被抢劫的受害者道歉进行赔偿!” 虞迟迟听懵了。 这个计划听上去是很完整没错—— 没错什么没错,怎么最难的地方一笔就带过了? 但关键是南遥说的很认真,连善后都说得那么详细,就给人一种好像真的这样去做就完全没问题的样子? 南遥似乎觉察到虞迟迟有些不安的情绪,她将自己的手搭在她的手背上,轻声说:“没问题的,会和我说的一模一样。” 虞迟迟抬头,南遥说这话的时候眼里含着笑,是那种爽朗而又明媚的笑。 但她的声音有那么柔,叫人不由自主地安定下来。 一旁听了好一会儿的小黄没有说话,它只是乖乖地趴在南遥旁边,用毛茸茸的小脑袋蹭了蹭她的胳膊。 南遥顺势揉了揉它的头。 她手传来的温度凉凉的,小黄蹭了好一会儿才暖和起来。 除了它之外,没有人注意到,甚至连谢悼都没有注意到,南遥腰间的紫铃铛其实从今早开始,就一直释放着特殊的力量,发出细微的震动。 但铃声却几乎不可闻。 可是就是这微乎其微的声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化作一股奇异的能量,笼罩在妖域上空。 * 冥界内,冥王望着红雾弥漫的穹顶,看向妖域所在的方向。 铃声从昨晚开始,一直响到了现在。 三途川之铃,月沉的遗物。 这是万年前月沉费了半条命所创造出来的法器,由他的精血和神魂养成。 哪怕是强如谢悼亦或者是鬼刃,都很难察觉到三途川之铃的力量,只有与月沉血脉相关的人才能敏锐地感知到。 冥王想起昨晚,他问南遥:“你需要我做什么?” 南遥对着他摇摇头:“叔叔什么都不要说就好啦。” 他很快就明白了南遥的意思。 因为就是从那时开始,时隔这么多年,三途川之铃才再一次发挥了它真实的作用。 创造结界,储存魂魄。 在三途川之铃的影响下,结界范围内所有的神魂都不会死去,而是被存进了铃铛之内。只要使用者能够一直维持,那么灵魂就永远不会散去,也不会转入轮回。 所以使用者必须要不眠不休地灌输自己的灵力。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163节 结界会一直存在,除非使用者主动解除,亦或者是使用者精疲力竭、神魂散尽。 而上一个这样使用三途川之铃的人,是月沉。 他那时所覆盖的范围,是整个人界。 那是二十八年前。 月沉死前的最后一战。 也是恶种第一次完整地失控。 第115章 在神面前。 那一场恶战持续了四十九天。 四十九天后, 恶种被封印。 在这场灾难中,人间几乎已经完全沦为了尸山血海堆成的炼狱。 月沉跪坐在血泊之中。 他几乎已经快把自己烧干了,体内只余一点微弱的神魂, 跟忽明忽暗的烛火一样,只要轻轻吹口气,就会彻底熄灭。 但他却用这点神魂,做了最后的事情。 春回大地。 他抹去了三途川之铃中那些魂魄里, 所有关于这四十九天的记忆。 他死后,对于人界的所有人类来说, 只不过是睡了一个很长很长的觉。 他们只需要睁开眼,就能看到第二天的太阳。 他们会起床、和亲人打招呼、出门忙碌着自己的事情,直到深夜回家,在高悬的明月之下安然入睡。 除此之外, 所有恐惧、绝望,再无人知晓。 一个神明, 在无人知晓的时间里, 悄无声息地陨落了。 作为和月沉血脉相连的冥王,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兄长的死亡。 他不能插手人界的事, 他必须与月沉划清关系,他必须要守住哥哥留给自己的冥界。 所以在月沉陨落的那天,他和往常一样, 视察凶兽、管理鬼魂、核查生死薄。 他翻过生死薄上的一页,忽然感觉到一直以来笼罩在人界上空的, 属于三途川之铃的结界, 就这么消散了。可他却什么都没说,只是将手中的生死薄又翻了一页。 只是那道因为手攥得太紧,而在掌心划破的伤口, 到现在还存在。 现在,那道伤口又开始发热了。 伴着三途川之铃的声音一起,越来越烫。 其实在仙域那会儿,进入那个奇怪血咒秘境时,南遥就发现了三途川之铃并不是简单的法器。 在结界中,三途川之铃看似逆流了时间,实际上是控制魂魄抹去记忆。加上冥王那会儿又莫名其妙的跑出来,说了一些神神鬼鬼的谜语话,南遥用自己聪明的脑子一想,就知道这东西和冥界有关。 “所以你慢慢推出了三途川之铃的真实作用?”昨夜,冥王如此问南遥。 南遥露出得意的表情,如果她有尾巴,现在一定是在疯狂地摇来摇去,她沾沾自喜道:“我是天才嘛。” 冥王拿臭屁的南遥毫无办法:“那你也是因为这个,发现我可能是你叔叔的?” “……这倒不是主要原因。”南遥进行科普,“因为你和我都有美人尖,加上你讲话怪怪的,所以我感觉你可能和我有亲缘关系。” 并不懂基因遗传学的冥王:“?” 不过南遥并不准备解释太多,她将三途川之铃从腰间摘下。 冥王伸出手,抓住她的手腕:“我劝你最好别用。” 南遥抬起头,没说话,只是看着他,等待着他继续说下去。 “你知道三途川之铃对灵力的消耗有多恐怖吗?如果你的目的是护住妖域所有人,那么所有就要承担所有魂魄维持生命的力量。”冥王皱着眉,攥住南遥的那只手收得越来越紧,“你才十八岁,就算你是神血,这样的消耗,会将你整个人掏空的,你会和你父亲一样——” “叔叔,你说对啦。”南遥又笑起来,那双好看的眼眸里闪烁着微光,她又开始得意起来,“我活了有十八年那么久哦。” 冥王皱起眉:“你有没有听懂我说的——” “十八年。” 南遥忽然收起那不着调的语气,她笑意淡了下来,但眼眸中还留着一点,安安静静流淌着。她的声音温柔而又平静:“从我睁开眼那天到现在算起来,已经过了十八年。” “冥王叔叔,我神智开得很早,从睁眼开始,我就知道我自己很特别。我也知道,我周围的人都很特别。” 南遥歪着头,她的长发顺着肩头垂下,她说话时没有看冥王,而是静静注视着手中的铃铛。反倒是冥王一直看着她,又仿佛是在看着她身后那个熟悉的影子。 她说:“我的母亲,她总是熬夜到很晚,就算撑不住睡过去,也会在半夜突然惊醒,然后走到我的床前摸摸我的额头。其实我每一次都被她弄醒啦,但我知道,如果她看见我在好好睡觉一定会很安心,所以我每次都会装作熟睡。” “但我真的很想让母亲睡个好觉,所以,从我睁开眼那天开始,我就在很努力得变强大,强大到让母亲不会再为我担心为止。” 南遥抬起眼,迎上冥王的目光,然后坚定地同他对视:“为此,我努力了十八年这么久。所以我很强,比所有同龄人都强,也比您想象中的还要强。” 冥王从她的眼中读到了什么:“所以我怎么样都阻止不了你,是吗?” 南遥:“嗯呢。” “为什么要这么做?”冥王声音低低的。 “为什么……嗯,冥王叔叔,我和您说过,我母亲是用话本哄我睡觉的,对吧?”南遥抬起头仔仔细细思索一下,随后声音又变得轻快起来。 冥王点点头:“你说过的。” “那些话本超级精彩的!后面我能跑能走之后,就会偷偷下山,去集市上买话本看。铺子里的老板人特别好,就算我在那里看一整天都不会赶我走,还会给我搬小板凳。隔壁卖水果的大娘还会给我递橘子吃!” 南遥垂下眼,慢声道:“所以从那个时候开始,不对,或许是从我母亲一开始给我念哄睡故事时开始,我就在想——” “我以后还想听到这样的故事。” 冥王怔住。 南遥俯身,凑近他,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对他说:“冥王叔叔,我想让以后的人,都能听到这样的故事。” 冥王必须要用力、再用力地掐住自己的掌心,才能遏制住不让眼泪涌出来。 他忽然发现,南遥身后一直模糊的那个影子突然变得清晰了。 她看着他, 就像二十八年前的月沉看着自己一样。 南遇晴啊。 无论你在睡前用什么样的方式哄这个孩子睡觉,她也一定会选择走上拯救天下苍生、拯救每一个人的这条路。 沉寂了二十八年的三途川之铃又再一次响了起来。 “我会帮你。” 冥王终于对着她,说出了那句自己一直以来,想说但又未曾说出口的话:“你是我的家人,我想让你活着。” “嗯!”南遥眼睛一弯,“我当然会特别特别努力地活下去啦。” 辞别南遥后,冥王没有立刻回冥界。 他又在人间逛了逛,但逛了一圈之后,还是没忍住绕进了魔域。 魔域这里,有一尊神像。 月沉的神像。 也是这世上唯一一尊月沉的神像。 这座神像是鬼刃做的,他在某一天突然搬着这座雕像跑到冥界,说是自己呕心沥血的创作,准备把这玩意送给南遇晴当礼物,以慰她的相思之苦。但没想到南遇晴不肯收,所以他带着这尊雕像跑到了冥界来,准备转赠给冥王。 冥王:“你忘了,冥界不能有和月沉有关的东西。” 他思索一会儿:“而且,我怎么觉得这尊雕像好像矮了些?我记得月沉比你高吧?” 鬼刃若无其事地转过头:“是吗?不记得了。” 冥王:“……” “那放哪里呢?”鬼刃有些发愁,“放妖域肯定不行,那群妖怪天天打打砸砸,不知道哪一天就碰碎了,到时候南遇晴知道肯定再也不和我来往了。” “仙域的话……更不行了。他们那群人规矩严,不清楚的雕像肯定不让摆,而且神界安插在仙域的眼线最多了,哪天被他们偷摸给砸了该怎么办?” “对了!放在魔域。”鬼刃一拍脑袋,“那边不太在乎这种神像,他们又不信神,而且夜隐管家还蛮有一套的,这种公共财物一般都不会被破坏。” 鬼刃像一阵风一样,忽然来了,又忽然走了。 速度快到冥王都没来得及说两句话。 不过很快,冥王就反应过来,鬼刃特地来这一趟,其实就是为了告诉自己——“我在魔域放了一座你哥哥的雕像,想他的时候就过来看看”。 这个拧巴但又好懂的妖怪啊。 冥王想起他,不由自主地在心底无奈笑笑。 离魔域越近,冥王越能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 他朝着月沉神像的方向走去,果然,看到了那个熟悉的拧巴妖怪。 鬼刃身上沾满了血,由其是双手,几乎被鲜血浸红。不用想也知道,他一定用这双手,掏穿了一个又一个人的胸膛。 他跪坐在月沉的神像前,他额头上又一处伤痕,渗着血,自鬓角淌下,溅落在地面上。 明月高悬,照在神像上,然后又罩再鬼刃身上,像是为他披上了一件衣衫。 “你来了啊。”鬼刃没有抬头,他发出的声音带着些疲倦和哑意,“神界对我闹出的动静不满意,派出了些人来,于是我就杀了他们。但我想起来人界有个说法,说是造了杀孽之后要赎罪。赎罪?向谁赎罪呢?我不想像那些神佛赎罪,于是就来这里了。” “不过我倒也无所谓啦,我早就永世不得超生了。”鬼刃低低地笑了起来,只是那声音里的倦意听得人喘不过气,“但我要把这一切留给遥遥,自然想干干净净地留给她。” 冥王:“生死薄上没有记你的名字。” “我知道啊。”鬼刃总算抬起眼看他,“我没有下辈子。” “不是的鬼刃,我的意思是——”冥王说:“收手吧,我不想让你死。” 鬼刃似乎根本没有想到冥王会说出这句话。 在他的印象里,这个总是躲在哥哥身后的小孩子,是全天下最乖巧最乖顺的孩子,他会听话地做好自己本分内的事情,规规矩矩地成为一个,能让所有人满意的冥王。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164节 在这一瞬间,能言善辩的鬼刃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他收回视线,静静地垂下眼。 在月沉的神像下,缓慢闭上眼睛。 “那你教我,如果我不变成刀,那还有谁能够封印恶种?”鬼刃声音平静,“二十八年前,月沉不想牺牲我的自由,所以他拼了命,他烧干了自己,却也只争取来了这么一点点时间。我是为了和恶种战斗而诞生的武器,这应该是我的结局,而不是遥遥的。” “我知道遥遥一定会知道我想做什么,一定会来阻止我。那就来吧,无所谓的。我身上的罪和杀孽赎不完,我也不准备赎,但我会让遥遥干干净净地得到我这把刀,在这个妖域,在整个天下苍生的见证下。” 刀心如此,日月可鉴。 第116章 无处可逃。 谢悼许久没有下楼。 他身上欠着兽耳债, 南遥担心他畏债潜逃,于是上楼敲开了门。 谢悼开门的时候,还只穿着白色的里衣, 他领口有些松,隐约能看到锋利的肌肉线条。他披着一件宽大的黑色外衣,头发还没来得及束,像是刚洗完澡。 “怎么上来了?” 谢悼拢上外衣, 边低头束上腰带,边问她。 南遥理直气壮:“你好久没下来, 我还以为你潜逃了。” 谢悼笑了声:“我逃什么?” 南遥:“兽耳。” “啊——” 谢悼将腰带束好,稍抬了下下巴,一副被点醒的模样:“你提醒我了,那你再等会儿, 我这就逃走。” 说完,一只手撑着门框, 另一只手作势要把门关上。 南遥个子小巧, 听到这话立马将脑袋一低,从谢悼的胳膊底下钻进了屋子里。 她得意洋洋地叉腰:“你死心吧, 从来没有人能成功在我这里赖账。” “你不下去吃的话,柳之涯可不会给你留。” “不要。”南遥在床边坐下,“我要看着你, 你有逃跑的前科,所以我得很谨慎。” 谢悼任由她闯进来胡闹, 他随手关上门, 准备束发,但是没看见发带。 南遥低头一看,发现被自己的掌心压住了, 她将发带抽出来晃了晃,忽然灵感大爆发:“我来帮你束发吧?” 谢悼一听就知道不是好事,于是他故意逗南遥:“抵消兽耳?” 这怎么能抵消! 但是……南遥看着披着头发的谢悼,脑子里已经变换了无数种发型。 她想玩他的头发! 她想嘛! 南遥想要什么东西的时候,就会非常直接地表现在脸上,她紧握着那根发带不肯松开,一双好看的杏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谢悼,可怜巴巴地盯着谢悼,楚楚动人地盯着谢悼。 “你是不是觉得只要这样看着我,我就会答应你的要求?”谢悼抱起胳膊。 “……” 南遥:盯—— “……” 半盏茶后。 “不许弄出奇怪的东西。”谢悼蹲在南遥面前,咬着牙进行最后的警告。 南遥非常自信:“我可是发型大王!” 于是她就开始玩起了谢悼的头发。 谢悼单膝着地,手背托着腮,另一只手搭在膝头,一副百无聊赖的姿态,但却老老实实地任由南遥在后面自由发挥。 他都不用细想就知道,南遥肯定不会依照他的话,老老实实地不弄出奇怪东西。 可他能拿她怎么办呢? 谢悼想不出同意之外的答案。 “稍微不要捉弄我捉弄得太厉害了,南遥大小姐。”谢悼告饶,“时间耽误得久了,可就真的吃不上烤肉了。” 南遥分出谢悼的一小缕头发,开始编小麻花辫:“不会的,他们在忙着讨论要事。” “什么要事?” “恶种的事。” 谢悼沉默了下,忽地低笑了声:“你现在都在我面前毫不避讳了?” “不要动不要动。”南遥扶正了他的脑袋,“造型师给你编头发的时候,可不能左右乱动,会歪掉的。” 谢悼被她训了一下,也不气恼,反而应声:“是是是。” “为什么要避讳,你是你,恶种是恶种。”南遥说。 谢悼抬了下眼:“我就是恶种。” 南遥顺手轻轻打了一下谢悼的肩膀:“你还顶嘴?” 谢悼:“……” 等会?他是恶种没错吧?而且怎么感觉南遥越来越嚣张了? “你不是恶种,你是一个盆。”南遥拿梳子抵着下巴,思索着该怎么形容恶种和谢悼之间的关系,“一粒种子来到你这里,它想要生根发芽,于是在里面塞满了土壤,然后日积月累后,变成了一盆花。但你不是一盆花,你只是一个盆而已。” “……好难听的形容。” 片刻的安静后,谢悼果不其然地开始吐槽,他偏头看她:“我是一个盆,说出去好难听。” 自己明明是在安慰他,他居然嫌弃自己的语文水平。 怎么会有这么坏心眼的人。 “我说出了这么有哲理的话,你居然还挑三拣四。” 南遥气得恨不得一口咬在他肩膀上撒气,她忍无可忍地轻扯了一下他的头发,“而且,你的头又乱动!” 谢悼连忙告饶,他将头转过去,任由南遥报复性地在后面不知道捣鼓什么。 他没有再说话,周围安静许久后,才听见他冷不丁开口:“你应该说,‘你是一个花瓶’,这样比较符合我的形象。” “……”南遥:有时候你们男人的自尊心也很恐怖。 但其实在谢悼安静的时间里,他还想了很多很多别的东西,比如说二十几年前,他和那个人最后一次见面—— 谢悼在恶种化的时候,是没有任何意识的。 他像是一个容器,在被装满之后就会溢出来、然后炸开,将周围所有的一切炸得遍体鳞伤,自己也变成一地碎片。 可偏偏,他这摊碎片又会重新聚拢在一起,歪歪扭扭地重新拼凑起来。 而就在那时,他见到了那个人的最后一面。 “看来我以后见不到你了。”谢悼说。 月沉看着他,笑意浅浅:“或许吧。” “你又失败了,真可惜。” 谢悼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他能感觉到体内的力量一点点被吸进缝隙之中。那些力量被吸入的越多,他的意识反而越加清醒,“这一次,我大概率不会睡太久,会比之前醒得更快。” “但你最后做的事情,居然是抹去人类关于这场灾难的记忆吗?”谢悼笑了声,“真是贴心的神明。” “贴心吗?也算吧。但我不全是为了他们。”月沉淡淡道,“我是为了你,谢悼。” 谢悼不明白,谢悼完全不明白:“为了我?” “如果人界不遗忘你带来的恐惧,下一次苏醒的时候,你也没有办法有尝试做人的机会吧?”月沉笑着说。 谢悼:“我为什么要尝试做人?” 月沉:“你会想要这么做的,即使你下一次苏醒时,未必记得我们这段谈话。” 谢悼:“我是恶种,我不明白,也不需要。但我给你一个忠告,如果你还有余力的话,不要用在那些事情上面,不如考虑把我封印得更久一点。” “是吗?但你知道,我是凭借什么来判断,恶种已经被成功封印了的呢?” “凭借什么?” “凭借我是否见到你。” 真是奇怪的神明。 谢悼那时并不懂这些话,他回到封印之中,想了二十多年,依旧没有懂。 后来他离开封印,来到人界,记忆全无,浑浑噩噩地过了一天又一天。 直到遇见南遥,然后生生死死,最后吃了鬼刃给的那颗丹药。 过往曾经全都涌了过来,他也在那一刻,回忆起月沉在临死前,对自己说的那些话。 果然,都被他猜中了。 原来从那时起,自己就是他留下的,为这个人界所下的,最后一步棋。 南遥已经给谢悼编好了头发,她编了两截细细长长的小辫,再把它们缕到谢悼的前胸,然后再将剩余的部分扎成稍低一点的马尾,这样看上去又像是半披着,又显得很精神。 她又从灵囊里选了一块好看的银蝴蝶坠子,坠子上点着一颗红色的宝石,她将这跟细细长长的坠子缠在谢悼的发带上,末尾留一截红带。 “好了!”南遥忙道,“快转过来,让我看看。” 谢悼转过身,那坠子一晃一晃。 这发型很适合他,他平日里喜欢随意绑一个高马尾,但其实他那张看上去像金枝玉叶养出的贵公子脸,更适合搭配上一些稍微繁琐一点的发型。 南遥对自己的作品很满意,结果一垂眼看到他脸上的表情——怎么感觉他看上去很难过? 南遥慌了:“你不喜欢辫小麻花辫吗?我觉得可好看了……”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165节 谢悼意识到了自己的情绪被南遥敏锐觉察,他垂了垂眼睫,却是答非所问:“南遥,我之前就见过你腰间的铃铛。” “是变成花的时候吗?”南遥问。 这一句话,宛若一阵穿膛而过的风,拂开遮在心头的层层黑雾。一瞬间,什么都散开了,裹着自己想说的如同石头般沉重的话,都一起散开了。 几乎是下意识地,谢悼将南遥拉进怀里,扣住她的肩膀,紧紧拥住她。 南遥有些懵,但是她知道谢悼在难过,所以她没有动。 昨日南遥送给他的那朵绒花正放在他外衣内侧的位置,此刻好似在发烫,一直灼烧着他的腹腰。不知过了多久,他开口道:“我已经有一朵花了,所以,我不会再变成花了。” “我知道啊。” 南遥被谢悼拥在怀里,发出的声音也有些闷闷的,但她还是非常努力地安慰谢悼,甚至还腾出手拍了拍他的后背,“我会让你好好当花瓶的。” 谢悼:“……” 比喻不是这个时候用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谢悼的手稍微松了些。 南遥从他的怀抱里出来,认认真真地看着他的眼睛:“你还难过吗?” 谢悼顿了顿:“还难过。” 南遥一眼洞穿谢悼的小心思:“难过也要变兽耳。” 终于,在南遥期待的目光下,谢悼低下头,长出了一对毛茸茸的灰色兽耳。 南遥紧盯。 似乎是觉察到南遥炽热的视线,兽耳不自然地动了动。 南遥:发出尖叫! “我要摸!”南遥快速伸手。 谢悼眼疾手快,用胳膊挡住南遥的手:“我没说可以摸。” 但这样的反抗对于南遥来说根本就没有用,她趁着谢悼不注意,飞快伸出另一只手袭击他,但又被谢悼的另一只胳膊挡了下来。 南遥不信邪,长了兽耳的谢悼就不是谢悼了,是一只有点傲娇的毛茸茸。 毛茸茸越是傲娇越是想让人摸。 于是南遥对谢悼的兽耳发起了连环进攻。 其实谢悼想要挣脱开来,有千万种方法,但他不想伤到南遥,于是只能边用胳膊架住她,边退身走开。直到南遥欺身过来,他无路可退。 终于,谢悼百密一疏,被南遥成功了摸到兽耳。 而此时南遥整个人都快压上来了。 在南遥碰到兽耳的那一刻,谢悼忽然想到,变化兽耳的法术其实有千百种,他大可不必选择真正的拟兽化的那种,因为这样会让兽耳成为他身体中真正的一个部位,和五感相连。他不是妖,不知道妖的耳朵会如此敏感。 敏感到他能清晰的感觉到南遥掌心的温度和纹理,以及她拂过耳尖时带来的痒意。 南遥感觉到兽耳在自己掌心跳动了了一下,酥酥麻麻的。 “南遥。”谢悼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嘴里蹦出来,他声音低哑,“从我身上下来。” 谢悼从来没有用过这种语气对自己说话。 南遥以为他真的生气了,她刚想起身,大腿无意识地蹭过某个地方。 南遥愣住。 谢悼愣住。 谢悼咬牙。 谢悼转头。 直到现在,南遥总算意识到了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她不是傻瓜,她是聪明南遥,所以她马上就能明白自己刚才不小心碰到的位置是哪里,谢悼的反应又是因为什么。 她第一反应是迅速站起身摔门逃走,她也下意识地想这么做。 但是她看着谢悼,谢悼不敢看她,他撑在身侧的手握成拳,手背青筋暴起。 他的兽耳都耷拉下来了,虽然看不见他的脸,可连脖子都涨得通红。 嗯…… 比起逃走的话,南遥有更重要的事情想做。 于是她干脆就不动了,俯下身凑近谢悼的脸,喊他名字:“谢悼,你看我一下呀。” 谢悼牙根咬了又咬,他的呼吸很重,特别是在南遥的气息离自己又近了的时候。他艰难地转过头,却没有抬眼看她,只是哑声道:“南遥,你先出去——” “谢悼。”南遥双手撑在他身边,那双如紫耀花般的瞳孔毫不躲避地看着他的眼睛,“你是不是喜欢我呀?” 第117章 我必须下地狱。 没有人可以躲得开南遥的注视。 她惯会耍赖皮, 特别是要开始缠人的时候。 谢悼歪头,她就歪头。 无论是是看天看地,她都会伸着脑袋追着谢悼的视线跑, 目光要紧紧地和对方的眸子黏住,像橡皮糖一样粘得超紧! 如果谢悼咬紧牙关不吭声的话,南遥马上就会开启自己的第二形态。 “你根本不愿意和我说话,我被冷暴力了, 我好可怜。” 南遥立马鼓起腮帮子然后用水汪汪的眼摆出委屈的表情。 然后紧紧、紧紧紧紧盯着他! 这已经属于南遥的老套路了。 但每当她用这一招,谢悼一定束手无策。 因为他不忍心看到她露出那样的表情。 南遥黏人黏得整个身子都要赖到谢悼身上去了。 他叹了口气按住她的肩让她好好坐下, 随后自己也坐直了身子,目光也不躲了,正视着她的眼睛。 南遥:糟了。 她闻到了一股充满哲学的气息。 谢悼:“南遥。” 南遥:大糟糕! 每当谢悼摆出这副模样的时候,就要代表他要开始说一些莫名其妙但是又很认真的话了。 南遥很懂他, 于是她立刻也坐直了,还乖乖把双手放在膝上, 摆出和他一样的认真表情。 谢悼说的话果然莫名其妙:“你知道地狱吗?” ……这对吗? 南遥记得刚才自己问的东西好像是一些恋爱内容吧? 怎么突然开始提问地理小知识了? 但南遥习惯了谢悼的莫名其妙, 甚至接受良好:“地狱就是地府的另一种说法啊,你忘啦?我们还去过好多次来着。我娘说了, 在混沌的时候地府叫地狱,后来地狱住鬼了,那里的鬼嫌弃这个名字听上去太不吉利了, 就改叫地府了。” 谁能想到都做鬼了,也知道要讨个吉利。 谢悼:“嗯, 但我说的是无间地狱。” 无间地狱, 也叫阿鼻地狱。 佛教中说,这里是地底最深的地方。被打入这里的魂灵,永生永世都要在这里受千刀万剐之刑, 一刻不停地受到惩罚,不得超生。 南遥竖起一根食指,摆出一副老师的姿态进行科普:“这是宗教说法,我问过冥王叔叔了,根本就没有无间地狱,地底下能挖的地方都给他扩建用来种田了,专门留一层来当监狱的话简直是土地浪费!” “会有地狱的,南遥。” 谢悼声音温和平静,他依旧端正地坐着,依旧认真而又温柔地注视着她的双眸:“这是我的未来。” 谢悼:“我一定要下地狱。” 南遥不说话了,只是安静听着。 “恶种与我本是共生,无论我是花瓶还是花盆,恶种对于我来说,都是永远无法分割的土壤,是我的血肉。” 他牵起南遥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处,“南遥,除了你留在这里的东西,我的每一块肉、每一滴血,都是肮脏的、罪孽的。恶种所屠杀的无数生灵,碾碎的无数心脏,聆听的无数绝望,汇聚成了我的每一寸血肉和骨骼,再把我支撑成这个能够坐在这里和你对视的人形。” “所以我必须要下地狱。” “我必须要被千刀万剐、挫骨扬灰。直到每一根骨头被碾碎,每一滴血都流尽,每一块肉都凌迟,我才是我,我才有资格回答你的那个问题。” 谢悼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紧抓着南遥的手。 南遥感受得到他跳动的胸腔,她的掌心隐隐有些发热。 南遥:可恶,居然耍阴招。 搞什么嘛。 以为自己是笨蛋吗! 突然说这么煽情的话,看上去像答非所问……但这明明就已经是告白了吧?别以为自己听不出来! 南遥气鼓鼓地叉腰:“我超聪明的,别以为我听不懂。” 谢悼装傻有一套:“什么意思,你怎么突然说这个?” ……啊啊啊还装傻。 南遥气得用胳膊肘疯狂肘击他。 好狡猾,明明是在告白,但台词里居然没有一句话能被当作证据,还搞得人怪不好意思拆穿他。 男人!简直可恶至极!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166节 南遥呼气吸气,腮帮子鼓了好一会儿,最终那口气变成一声轻笑。 “好吧,我明白了。” 她反握住他的手,掰出他的小拇指和他拉钩:“我会送你去地狱的。” 如果柳之涯在这儿,肯定要冷笑一声锐评他们之间的对话是——“谜语人发疯后的私人会议” 但面前的谢悼却快意地笑了:“荣幸之至。” ……然而谢悼并没有快意多久。 “好了,探讨人生和未来的部分结束了。”南遥微笑。 谢悼:“。” 虽然谢悼使出了必杀技“毁灭与救赎”来应对南遥的“想要被告白”技能,并且成功完美进行了闪避。 但南遥是什么人? 她可是游戏高手,想用这一套在她面前打擦边球是绝对不可能的! 于是拉完钩,她立马开始耍赖了。 南遥抽了抽鼻子,委屈巴巴:“可是你刚刚根本就不算回答我的问题,但我放了你一马,所以你得再回答我一个问题。” ——南遥使用天生技能“魅惑”。 谢悼认为不会有比上个更棘手的问题了:“问吧。” ——南遥使出从狐妖姐姐那里学来的基础技能之“超级魅惑”! 她凑近谢悼,伸出手抓住他的衣领,稍稍凑近一点,眼睛眨巴眨巴:“那——你想抱抱我吗?” ——谢悼死机。 南遥还在持续发力:“可不是朋友那种拥抱哦,是柳之涯话本里写的那种‘红着眼紧紧拥住、仿佛要把她揉进骨子里、顺带把命给她’的那种拥抱!你想吗?想吗想吗想吗?” ——南遥使出第一魂技“缠绕”! ——谢悼被破防。 他红着脸,咬牙按住南遥的额头将她推开,另一只手撑着地面支起身子,一副准备逃跑的姿态。 ——谢悼点击逃跑按钮! 没用的! 拧巴的谢悼需要赶不走的南遥! 南遥抓住他的胳膊用身子堵住他的逃跑路线,像只热情小狗一样疯狂摇着尾巴将人紧紧黏住:“你还没回答我呢,你刚刚答应了要回答我一个问题的,不许耍赖,我都让你耍赖过一次了。” ——南遥持续使用第一魂技“缠绕”。 于是一整天,南遥都在缠着谢悼问。 从楼上缠到楼下、从玄梦吃饭缠到玄梦打算跳楼。 祁故渊终于忍不住了:“他们俩这是在干什么?怎么谢悼大哥一直逃跑?欠南遥钱了?” 柳之涯若无其事地甩出一张牌:“南遥大小姐想让谢悼告白,经典老番了。” 第二日,汇聚在妖域的人越来越多了。 原先来到这里的大部分都是妖族,由于妖族的兽类习性,它们无法抗拒有这样一个能够猎杀妖王、得到内丹的大好机会。 妖王鬼刃,虽然向来放荡不羁、行事风格简直是无法无天,但是对待搞事这件事情上,他一定是认真的。 他不会撒谎。 他说有恶种。 那就一定会有恶种。 他说大家会完蛋。 那就一定会完蛋。 反正都是烂命一条了,不如赌一把,赌赢了自己就是妖族大王,可以拳打恶种、脚踢修士拯救世界然后晋升成为世界大王,到时候每天都好吃好喝好杀人。 但第二日临近黄昏的时候,柳之涯推开窗户朝外面望了一眼,却发现妖域内最多的种族并不是妖族,而是人族,其中多数都是来自仙域的修士。 柳之涯昨日也收到南宫夜在如意书上发来的消息—— 【南宫夜】:哎,我身为仙域天之骄子,不能亲临妖域展露神通,此乃苍生之憾也! 【南宫夜】:一想到要将天下苍生托付给尔等庸才,实令我寝食难安! 柳之涯已读不回。 【南宫夜】:怎么不理我? 【南宫夜】:别装死。 【南宫夜】:我喊同门给你带了两百万灵石和天级法宝炼材不朽灵木,你不要就算了。 柳之涯秒回—— 【柳之涯】:我等庸才拜谢天骄大王南宫夜! 【南宫夜】:哼。 仙域在得知鬼刃发布的信息之后,立刻组织了各大世家的精锐,用最快的速度赶往妖域,只留下一小批看护领地,以防不测。 修士们来这儿的目的很简单——“欲挽大势之倾颓” 他们人多,但很安静。 多数时候都在讨论着战术、排兵布阵、写遗书。 脑子不简单的修士们基本上都知道这是陷阱,但这并不重要,如果恶种真的会出现,他们起码要得到一个能与之抗衡的机会,哪怕这个机会的入场券是他们的生命。 “我们都商量好了,与妖王比起来,我们力弱、不堪一击,哪怕是踩着同伴的尸体,我们也要努力活到能见到鬼刃的时候。” 那位被委托来给柳之涯送快递的同门将灵囊交给他的时候,顺带交给他一封遗书:“遗书我也写好了,我在仙域时也曾见过南遥姑娘,她是我们之中最强的,最有可能活下去的,这封遗书请你们帮我保管。” 柳之涯还没来得及痛哭流涕,就听见那人说:“对了,跑腿费我要三成回扣来着。” 当晚,被黑心骑手打劫的柳之涯将灵囊交给了南遥。 此时小分队正在开会,南遥从灵囊中取出不朽灵木,然后又充满期待地拿起袋子抖了抖,抖出五十枚灵石。 柳之涯解释:“骑手抽成太高了。” 南遥:盯—— 柳之涯演都不演了:“给你留五十完全是为了尊重我们上辈子里的疯狂星期四传统,不然你一块灵石都别想要。” “为什么!” 南遥如遭雷劈,自从离开仙域她就过得穷巴巴的,哪个团宠文女主能有她可怜! “没有为什么。”柳之涯的心和铁一样硬,声音和冰一样冷。 但南遥却罕见地不敢顶嘴。 毕竟她才花了三万灵石买了一块据说吃下去之后能在肚子里跳舞的桂花糕。 如果柳之涯再不管账,还没等拯救世界,南遥就要因为花钱大手大脚导致超前消费,然后因为欠款太多被抓进大牢了。 两人谈话间,脚下的地面漾开一圈圈墨晕,冥王的身躯森然浮出水面,阴冷地和水鬼一样,周围环绕着的地底冥气将他的发间染得湿漉漉的。 冥王脸色也和水鬼一样阴沉:“今日,天界收兵了。” 风雨欲来,这听上去反而不是件好事。 南遥若有所思。 “鬼刃今日一早去了趟天界,随后天界就收了兵。”冥王说,“在那之后,我感觉到了冥魔的气息,就在妖域这片土地底下。” 柳之涯对这个新词汇有些疑惑:“冥魔?” “冥魔就是上古混沌时期至今无法被驯化的兽群,被关押在我地府的封魔窟之中,神界与我各有一把能开启封魔窟的钥匙。阿兄曾经推测,天界当年就是拿冥魔作为饲养恶种的主料。” 天界想利用鬼刃设下的秘境,完成对恶种的催化,确保万无一失。 而鬼刃显然也在利用天界达到自己的目的,双方都知道彼此包藏私心。 柳之涯有些坐不住了:“天界到底为何要这样做?” 冥王:“起初,恶种的诞生是用来制衡月沉的。上古凶兽难驯,在混沌初期可以称之为神界的宿敌,在天地分开为三界之后,凶兽虽退往地府,但月沉又是唯一能够和凶兽沟通的人。” 柳之涯听明白了:“怀璧其罪。” 冥王:“而在兄长死后,人界的三位尊者代替了月沉的位置,都是天界需要清扫的对象,夜隐是魔族从未有过的实力巅峰、特殊的血脉让他几近不死不灭,而尘无心已然接近半神、内丹可抵万万年天地灵气,鬼刃更为特殊、他曾是月沉的剑,也是能够长久封印恶种的唯一办法。” “在天界的计划里,这三人应该会分庭抗礼、自相残杀,那时天界便可坐收渔翁之利,取血、刨丹、铸剑,这样就能彻底掌握封印恶种的力量。” 只要得到这股力量,恶种就会变成天界的一条恶犬,需要它时将其饲养放出,不需要它的时候便可封印收回。 恶种无人智,这对天界来说更为放心。 没有七情六欲,才能更好掌控。 柳之涯冷笑一声:“真是好手段。” “可是他们没成功,这三人不仅没有自相残杀,反而歃血为盟。”冥王说,“天界坐不住了,所以恶种再次被放了出来,对于他们来说,无论鬼刃设下这个秘境是有什么目的,他们都不会错过这个能一石二鸟的机会。” 早就听南遥讲过剧情梗概的柳之涯心里明白,这是上一任穿书女主南遇晴女士的手笔。 “不过鬼刃不是只认一条血脉为主人吗?”柳之涯不解,“那天界就算炼化了鬼刃,也用不了它吧。” 冥王自嘲:“所以他们才让我活着。” 偏偏,他也就这么活了下来。 被天界视作炼化鬼刃的血囊一般活了下来。 柳之涯怔住。 而此刻的南遥依旧若有所思,当她抬起头的时候,发现一左一右以及床上一鼠都在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你怎么想?南遥。”冥王问。 南遥:“我刚刚一直在想,你们地府交易是用灵石还是冥币?” 冥王:“?”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167节 南遥伸手讨饭:“我是小孩,给我零花钱,我要出去逛街。” 第118章 遥遥剑! 柳之涯认命了。 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南遥要不到的钱, 这句话是有一定道理的。 但换一种角度来说,这个世界上可能也没有南遥想做但做不到的事情。 她和很多人不一样的地方就在于,她认准了一件事, 就会百分之百地去完成,她也会信任自己一定能够做到。 她每天的日常任务是:吃三顿饭一顿下午茶一顿夜宵还有睡觉。 所以无论是多大的麻烦,只要她认定了,那么接下来她的每日计划就会变成——吃三顿饭一顿下午茶一顿夜宵还有睡觉还有解决麻烦。 人不会为了多吃一粒米唉声叹气, 所以南遥也不会因为这个计划有多么困难而绝望。 “对呀,后天就要下秘境了, 所以我明天就可以出去玩了。”南遥理直气壮,“这是工作前的假期!” 柳之涯叹了口气,掏出灵囊扣扣搜搜地数灵石:“明天你要去买什么?” “买剑穗。” 南遥拍了拍放在一旁的不朽灵木,随后伸出手开始讨饭:“今天就可以凑齐铸剑材料了, 所以我明天要去买剑穗。而且我还决定把明天定为‘南遥新剑揭幕仪式’,你记得要给我买开剑礼物。” 柳之涯数灵石的手一顿。 他有些神色复杂地看了眼南遥, 但南遥对他的眼神毫不在意, 依旧伸着手讨饭。 柳之涯咬牙,将刚刚数出来的灵石全部丢了回去, 把整个灵囊都甩给南遥:“好好好,又用这套是吧?钱都给你了,你自己去买礼物。” 南遥将灵囊飞快收起来, 随后振振有词:“现在这是我的钱了,我不会用它来买礼物的。” 南遥:“所以你还欠我一个礼物。” 她惯会顺杆往上爬。 柳之涯在这个耍赖大王手上从来没赢过一次。 按照他的性格, 他被南遥戏耍一通, 怎么都该跟她大吵特吵,吵到冥王站在中间以死相逼来劝架为止。 但是一对上南遥那双明亮的眸子,他心底的气一下就又散了。 其实, 今天入夜之后,大家都在强撑着一口气保持着若无其事的样子。 柳之涯惯会掩藏情绪,所以他做得最好。 而那只没出息的小黄已经坐在床头抱着尾巴哭一宿了,一边哭还一口一个“我真是没用的系统”。 真正若无其事的只有南遥。 她非常沉浸地在数钱。 但此时的南遥数完钱,已然完全沉浸在自己又暴富了的喜悦中。 没有什么能比看到一大笔钱出现在自己的账户中更令人兴奋,她一亢奋就想做点什么来表达喜悦。 于是她揪过一旁哭哭啼啼的小黄,疯狂地揉着它的头,还故意把它的毛逆着摸,将它浑身揉得乱七八糟,直到小黄气到哭一半停下来气哼哼地咬她的手。 小黄气得挥小拳头:“不要把我当解压玩具。” “怎么会呢,我是故意逗你不让你哭的。”南遥发自内心地赞赏自己,“像我这么有情商的人不多了。” 百分之一的情商,百分之九十九的自我赞美。 “遥遥。” 冥王打断了南遥的自我赞美。 他沉默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开口:“你确定要这样做吗?我不能保证你可不可以承受得住,秘境开启的时候,我无法在你身边,冥魔比你想象中的要凶险,你还要直面恶种……” 于是南遥停下动作转过身,安静地、不闪不避地、认真地注视着冥王。 “最近我在用三途川之铃的时候,总能感觉到父亲的气息。” “我自诞生那日起,便受尽天下之灵宝灵材供养。将我托举到这里的,是父亲的死志、母亲的血泪,和我三位叔叔以死相护。” 冥王微愣。 但说到这里,南遥稍微顿了一下,她眼神忽然有些心虚,抬眼珠往上抬,就像小学背课文一样开始棒读: “我行过千山万水,谢天下赠我明月清风。” “我走过三域九州,谢众生予我暖意厚泽。” “我因爱而生,也愿意为爱献出血肉。” 冥王有些无奈,他真的有些佩服南遥,自己刚才还没来得及和她煽情几句,就突然被她如此棒读的语调打断了:“你怎么突然和你爹说话一个调调了?” 南遥自信开口:“因为我有一些文采。” 小黄揭穿她:“她从今天早上就开始写这三句话。” 柳之涯雪上加霜:“您来之前她还在求我帮忙润色来着。” 润色前的稿件内容为—— “我去好多地方旅游,到处都好好看我好喜欢。” “我又去了好多地方旅游,大家对我都好好还给我好多钱。” “大家都对我这么好,做出一点牺牲也是我该做的。” 被揭穿的南遥依旧脸不红心不跳:“初稿是我的,那么就算我有半些文采。” 冥王终于忍不住低笑了声。 南遥觉得他们这种走高端人设的大王们笑的时候都非常在意形象,会特意压住笑声四十五度低头,微微偏头露出自己完美的侧脸。 但南遥何等善解人意,她觉得该给这些有偶像包袱的男人一些小装的权力。 但是也不能让他们装太久。 南遥伸出手,露出一截洁白纤细的手腕:“叔叔请动手吧,我娘最不喜欢等人。” 今日一早,南遇晴那边便传来消息,找到了被鬼刃带走的锻剑炉。 虽然南女士不可能把这么个大件拿走,但是借来一用倒无所谓,更何况妖王宫殿里上上下下的人都被南女士打服了,鬼刃再在外面鬼混几天,这里就要彻底变成南遇晴广场了。 南遇晴的办事效率很快,次日清晨,南遥便收到了由冥王快递而来的那把剑,顺带收到了南遇晴女士的留言信—— 【锻剑费用五万灵石,加急x2,商用x3,买断x5,请及时打款,谢谢】 “好漂亮的一把剑,真不愧是我的设计。咦?怎么还有一张没有用的纸,寄错了吧。”南遥就这么若无其事地将这封信丢掉了。 随后她便敲锣打鼓喊人来开——“南遥新剑揭幕仪式” 地点就定在别墅的餐桌上。 随后狮子小开口收了每个人一百灵石礼金。 剑身洁白如骨,上面缀着紫藤花的刻痕,剑柄为世间罕见的雷鸣晶石打造。 那把剑静静地躺在那,隐隐有紫色的流光顺着剑上的纹路流动。 祁故渊拿起剑,惊讶道:“好轻!” 处于炼气期的修士最基础的佩剑都接近二十公斤,而这把剑却不到五公斤。 “南遥姑娘平日里用的剑都奔着百公斤去了,眼下换了这把剑能用得惯吗?”虞迟迟有些担心。 南遥点点头:“用得惯的,我是天才。” 虞迟迟被说服了:“确实,天才用的剑就改如此与众不同。” 虞迟迟现在说话变得正常了,当然其中百分之九十的原因都是来自于玄梦,毕竟他从今早开始就摆出一副“再不讲人话我就把你杀了”的死样子。 但这明显是冤枉玄梦了,他摆出这副样子纯粹是因为昨夜被谢悼拉着特训了一整晚。 “很好,今天我们大家欢聚在这里,是为了庆祝我的宝贝新剑的诞生。”南遥开始摇晃奶茶杯,但她晃了没几下就发现自己忘词了,于是她干脆掐头去尾直接进入正题,“我宣布,这场聚会的首要任务是——给我的新剑取一个好听的名字!” 谢悼进来的时候,取名环节正进行得如火如荼。 他在南遥身边坐下。 南遥给自己新剑的提名被除了魔童之外的所有人否决,她气得大骂这群人不懂艺术,看到谢悼来了正想和他告状,但忽然又想起这人昨天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于是紧急撤回了一个小猫乱蹭。 她别过脑袋开始不理谢悼了。 然后谢悼就开始安静地从灵囊里掏出一件又一件东西——好吃的糕点、漂亮的首饰、会喷火的梳子、会下雨的遮阳帽、长得像柳之涯的小狗娃娃。 柳之涯:等等,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出现了,但是在那个奇怪的东西前面还有更多奇怪的东西。 南遥其实一开始就没怎么生气了,她就是意思意思装一下,但谢悼就这么一直不吭声地掏啊掏,掏出来的每一件都让她心痒痒地想上手去摸。 而且她刚才一个人和一群人就宝剑取名的事情大吵特吵,简直算得上是舌战群儒,现在她还有一肚子委屈要和谢悼说,所以她假装不理人没假装两秒就开始忍不住了。 她本来准备谢悼一开口说对不起,自己就立马说原谅他,但不知道他从哪里学来的伎俩,一句话不说就在那掏掏掏…… 自己先动手去摸主动说要原谅他,那不是很没有面子! 可恶,居然想让自己这么没有面子。 南遥本来不生气的,给自己想生气了,于是她瞪他:“你是不是故意的!” 谢悼掏东西的手微微一愣。 他昨天从天地如意书上学来的“诚心哄女生开心方案”里,对方并没有预设到被哄对象会有这个反应。 于是谢悼只能自己分析:“是故意送你礼物,但没有故意其它的。” 南遥:“那你快求我收下你的礼物。” “……” 南遥看到谢悼犹豫,简直要急坏了。 这种时候居然还在意自己的邪魅猖獗人设吗?他要人设自己就不要人设啦?在女主控小说世界里居然还敢如此摆谱,简直是岂有此理。 于是南遥小猫发威,疯狂拿肩膀蹭他:“你快求我,快求我。” 谢悼就这么被南遥猫蹭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说出那个词:“求你了。”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168节 围观的柳之涯怀疑谢悼就是想被南遥蹭,但没有证据。 终于听到关键词的南遥欢呼一声,立马原谅了谢悼,然后拿起那把会冒火的梳子就要给柳之涯梳头。 柳之涯捂住自己的脑袋:“为什么要给我试用?” “好东西应该给朋友分享!”南遥一整个理直气壮。 “你放屁,你明明就是报复我刚才说你取名难听。”柳之涯揭穿南遥。 “对,怎么了。”南遥理直气壮,“我是小气鬼,还是睚眦必报的报复大王。” 到底是什么样的名字难听到能让所有人都说难听。 不对。 魔童不觉得难听,反而帮南遥摇旗呐喊,说这个名字充满了傲气和猖獗让人望而生畏。 既然魔童都这么说了……那一定很难听。 所以谢悼很好奇。 于是柳之涯给他解惑:“南遥姑娘说了,你有一把刀叫逐生,所以她要给自己的剑取一个和逐生很搭的名字。” “然后呢?”谢悼问。 “所以她准备管自己那把剑叫找死。”柳之涯说。 谢悼:“……” 他一言难尽地看向南遥。 偏偏南遥还一脸期待地盯着他,脸上的表情分明就是——我简直是天才。 “对吧对吧,如此工整的对仗,我想了整整一晚上呢。” “……” 看到谢悼脸上迟疑的神色,南遥瘪了瘪嘴:“你也觉得这个名字不好?” “嗯。”谢悼点头。 南遥其实已经开始有点接受自己取名很烂,还有自己蕴含在抽象中的一些深意不被大家理解的事实,但谢悼这么诚实的点头,让她心碎成一滩。 但谢悼没让她碎太久—— “宝剑类主,我能在这把剑上感觉到你的气息,所以我不想让它和那个字搭上关系。”谢悼说。 话音刚落。 万籁俱寂。 趴在桌上装睡的玄梦耳朵动了一下,却没抬头。 谢悼坐在椅子上,背对着夕阳。 阳光从落地窗照进屋内,却独独没有照到他的面庞。 他就那么坐在那儿。 在和南遥对视的时候,他总喜欢稍微弯着点腰去迁就她的身高,所以此刻他也是这么做的。 谢悼不在意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光都在他身后,他只是静静地、专注地注视着南遥。 他的左手搭在右手的手腕上,这里是能够清晰感觉到心跳的地方。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无意识地扣紧了自己的脉搏,那些汹涌而又不可言说的情绪也随之被扣住了。 南遥就被这么一股汹涌的情绪包裹着,她觉得胸口酸酸的,后脑勺像被什么密密麻麻的东西轻轻扎着,一阵阵发麻。 她的声音软了下来:“那好吧,你说得也有道理。” 谢悼在哄南遥开心比赛里绝对是第一名。 “我决定了,既然你能在这把剑上感觉到我的气息,那我就把这把剑叫作遥遥剑吧!”南遥灵感大爆发。 依旧是南遥风格的取名,但这回柳之涯没有再和她吵嘴吐槽剑名太随意,他有些无奈地坐在旁边,叹了口气,忽然开口:“天黑了。” “对哦,还有两个时辰,妖域就要变天了。”虞迟迟算了算时间。 “那我们要赶快开始做那件事!” 于是大家开起了派对。 在这个注定会沦陷为地狱的夜晚。 第119章 尽人事,不待天命。 “我要走了。”南遇晴和鬼刃告别。 今日是她被抓来之后, 第一次在妖域宫殿和鬼刃见面。 前几日鬼刃一直在三界内到处搞事,神神秘秘地在搞自己那个大计划,但今日一早, 他还是赶了回来,在南遇晴房门犹豫很久之后准备逃跑,最后被一嗓子吼了回来。 “你是不是对我很失望。”这是鬼刃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南遇晴却说:“吃早饭了吗?” 于是两个人开始吃早饭、玩扑克牌、抓妖怪来陪自己打麻将、吃午饭、继续打麻将、吃晚餐、饭后消食、去鬼刃的宝库选了满满一袋告别礼物。 如此平常的一天,就好像一次普普通通的老友上门拜访一样。 他们也聊了些往事, 拉了些家常,感叹了一下南遥居然一下子从小姑娘长这么大了, 以及她身边那些一看就不怎么靠谱的小子。 直到夜深了,南遇晴背着大包小包和鬼刃告别。 鬼刃才又问出了那句话:“你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南遇晴回头看他,忽然笑了:“三界内所有人都说你无拘无束放浪形骸,但我知道, 你一直是最不自由的那一个。” 鬼刃没有反驳,只是安静地看着她, 目光柔得像一滩水, 里面能够清晰地倒映出南遇晴的影子。 “你如果能被我阻止,你就不是鬼刃。” “我如果开口阻止你, 我也不是南遇晴了。” 南遇晴的语气依旧轻轻的、淡淡的,但说出的话却很有力:“你有你要做的事,我也有我必须做的事情。” 今晚的月色依旧如往常一样, 无风无云,群星可见。 南遇晴离开妖域内结界的边线, 朝前望去, 以夜隐为首的千万魔军在此接应,黑压压的一片。 这几日在妖域内几乎见不到魔族的踪影,只有零散的几位, 没想到居然全部都汇聚在这里。 “你和鬼刃告别了?”夜隐从南遇晴手上接过灵囊,在里面翻找了一下,然后气得咬牙,“这个小气鬼,还是不肯把你写给我的信还给我……连尘无心的拖鞋也不愿意还!” 南遇晴竖起大拇指:“没关系,最贵的我都拿走了。” 夜隐:“说得对,这些东西都是各大宗门的传家之宝,得尽可能归还。” 南遇晴大惊:“什么要还吗?” 夜隐:“……”等等,到底谁是魔族。 于是南遇晴赶快把灵囊从夜隐手上抢下来,顺手就藏在了身后:“好吧,我什么都没带出来,鬼刃太小气了连根头发丝都不愿意给我。” 夜隐从善如流:“我什么都没看见。” 然后他转过头对着身后的千万大军说:“你们也什么都没看见。” 虽然南遇晴和南遥从来没有互通过彼此的计划,但母女连心,其实在这场浩劫即将开始之前,她们都无比清晰地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应该做什么。 南遥会在结界里寻求到那一线转机。 如果她失败了,那么南遇晴和夜隐率领的万千魔军就会是这场灾难降临人间时最后的防线。 夜隐部署完魔军后,转过身准备和南遇晴商讨应对策略,但还没开口,话就停在嘴边。 他已经记不得上次见到南遇晴流泪是什么时候,好像还是在月沉离世之前、比这还要更久更久。 南遇晴很安静,只是抱着胳膊偏头望向妖域的方向,那滴泪从眼角顺着脸庞滑落,悄无声息。 二十八年前,她送月沉赴死。 二十八年后,她送南遥走进地狱。 但她没有哽咽,没有抽泣,甚至只是轻微皱了下眉,迅速地将泪痕用手背拭了下,随后开口道:“我在妖域设下了四个锚点,主要兵力要安排在这四个位置附近。” 南遇晴转过头,看向夜隐:“尽人事。” “不待天命。” 此时星月相辉。 天塌地陷。 在地裂塌陷的同时,结界四周骤然生出如同混沌一般的黑雾,那黑雾疯狂向上蔓延,遮天蔽日,如同包饺子一样将整个妖域包裹在其中。 这团巨大的黑雾包裹着妖域内的万千生灵,一点点往下沉,直到地底。 虽然早有准备,但这骤然的塌陷还是将妖域内的修士们原本的阵型给打散,地裂导致的巨石似乎是有意将众人分隔开来。 南遥的身子在往下坠。 谢悼在她的左边。 她转过头。 此时天昏地暗、世界塌陷。 谢悼在坠落中却只是无比专注地注视着她,仿佛这是最后一眼一样。 南遥知道自己应该抓住他,于是她朝他伸出手。 但她伸的是左手。 偏偏是左手。 比她动作更快的,是来自地狱的猛烈妖气,它们如同黑色锁链一般缠绕住谢悼,拖着他下坠。 在那块裂石从天而降将他们彻底分开之前,南遥听到了谢悼的声音—— “一会儿见。”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169节 南遥最后看见的是谢悼的笑脸,一如他们最开始见到的那般,真正像个狂妄自大的少年一般,肆意张扬的笑脸。 谢悼说:“不用担心,我会找到你的。” 他们会和谢悼分散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谢悼注定会在这里变成恶种,对于他来说,这就是属于他的无间地狱。 鬼刃不会让随时可能变作恶种的谢悼待在南遥身边。 至少,在自己变成南遥的刀之前。 “南遥!”柳之涯喊她的名字,奋力朝她伸出手,“等会儿再管谢悼的事情,先抓住我的手,把右手给我!” 他用灵力催化了自己坠落,朝着南遥下坠的位置奔来。 好在其余人并未被分开太远,都在朝着南遥的方向聚拢。 而就在这时,周围传来了一道低低的兽声。 在无尽的黑暗中,出现了一双暗红色的眼睛。 “糟了。”柳之涯暗道。 他没有想到凶兽出现得如此之快,本以为应该都会汇聚在地底,按照现在的塌陷和坠落速度来看,大批修士会在下坠过程中就被这些凶兽袭击,这也是他们防备最低最脆弱的时候,如果这样的话,南遥她—— 柳之涯咬牙:“玄梦!” 玄梦闻声,虽不解柳之涯的意思,但看到他准备抓住南遥,瞬间就会意,聚灵力于手掌使劲推了一下柳之涯的后背。 借着玄梦的妖力,柳之涯成功在南遥接触到地面之前抓住了她的胳膊。 比他稍晚一些落地的就是祁故渊和虞迟迟。 在挥别了南遥等人的这段时间,他们俩为了打败皇族内的敌对势力,在魔童的带领下进行了惨无人道的训练。 虽然不能和南遥这种天之骄子相比,但被誉为皇室历代以来最有天分的皇子,祁故渊的进步速度的确远超于许多人,更何况他富得流油,天地灵宝各种灵材丹药跟大米饭一样往嘴巴里灌。 虞迟迟更不必说,她比祁故渊开始修炼的时间还早,若不是因为进行违法行业被逮捕坐牢了,她早就成为天下第一刺客了。 更何况她被祁故渊收买之后,跟着他吃香喝辣,他吃大米饭自己就在旁边吃小米饭,也把自己的实力吃得突飞猛进。 挂件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两个人摆了个帅气的落地姿势,落地许久还在那里凹造型,直到魔童给他们往脑袋上一人来了一巴掌。 “还在这里臭屁。”魔童只有在南遥面前才是魔童,一离开南遥就变成了魔爹,“我闻到了上古凶兽的气息,你们都小心点。” “上古凶兽?”周边有修士听到他们的对话。 虽然塌陷的巨石将结界分成无数区域,但由于来到妖域的人数众多,这一片区域大概也陆陆续续汇集了二三十名修士。 其中有人对上古凶兽有些了解:“传闻中上古凶兽是混沌时期的妖怪,有神界和地府同时看管,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据说当年神仙和凶兽厮杀缠斗了数万年,神界险胜,将凶兽逐入地底,这才分了天地。像这样在传说中的怪物,怎么会在人界出现……” 然而话音未落,就有人惊愕地指着他身后:“那是什么东西?” 在宛若混沌般的黑雾中,最先亮起的是那双猩红的眼睛,紧接着便浮现出一张似虎非虎的脸。那怪物周身环绕着一股充斥着杀欲的浊气,双眸一直紧紧盯着面前的修士们,宛若恶兽在注视着自己的猎物。 凶兽发出一声怒吼,随即而来的是一阵强烈的威压,强大的力量瞬间将许多修士的脊柱压弯。 有人最先反应过来:“摆阵!” 阵修们闻声列阵,数道阵法自凶兽脚底绽开,从阵法中涌出的灵力如同无形的锁链压制住了凶兽的力量,削弱它身上的杀欲和浊气。 符修引雷、聚火,以此来干扰凶兽的行动,除此之外他们必须掩护剑修和阵修的行动,借用元素之力抵挡化解凶兽的攻击和法术。 剑修作为攻击的主要来源,必须在尽快的情况下探出凶兽的弱点。 这些上古凶兽基本上找不到资料来源,每一个都是来自混沌时期的面孔。攻击方式、弱点,以及是否有怎样的秘传法术,他们都一无所知。 于是只能一个一个试。 祁故渊最擅长的就是洞悉能力,在这如急雨一般的剑雨之下,周遭的一切在他的眼中仿佛都被放慢。 他细致地观察凶兽的每一个动作。 抬手。 咆哮。 撕咬。 冲撞。 低头。 “在后颈!”祁故渊拔剑,“帮我!” 他的动作干脆利落,是因为百分之百相信自己的同伴。 在祁故渊逼近凶兽的那一刻,无数锁链从地底拔地而起,将其束住,然后一寸寸收拢,借由这股强大的力量将凶兽的躯体往下压。 符咒在虞迟迟的指尖点燃,她是难得的剑符双修,她所擅长绘制的符咒比起运用五行之力,更偏向于用器石之物打出出乎意料的控制效果。 凶兽身体被压制,于是他仰起头,张开血盆大口,那尖锐的獠牙距离祁故渊的身躯近在咫尺。 而就在这时,一束强力的紫光自天而降,属于魔童的凌厉魔气强硬地压下凶兽的头颅。 就在那一瞬间,祁故渊的剑刺入凶兽的后颈。 在一声悲鸣之后,凶兽的身躯如同粉末般消散。 祁故渊虽因刚才用了猛力有些短暂力竭,但他还是不忘记摆出一个帅气的落地造型。 周围三十余位修士见凶兽被铲除,纷纷松了一口气,经历了生死之战,虽然没有聊上几句,他们很快和祁故渊等临时战友建立了感情。 “等我们离开结界,你一定要去仙域修炼。”有位修士拍了拍祁故渊的背。 祁故渊一被夸就开始臭屁:“我很抢手的。” 只有魔童沉默不语地观察了一下凶兽残留的痕迹,他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不知道这股异样感从何而来。 祁故渊和人互相吹捧了几句之后,就转过身拉上魔童和虞迟迟准备去找南遥。 “啊——” 但还没来得及迈出步子,就听见身后传来惨烈的尖叫。 几人转过头。 祁故渊瞳孔一缩。 刚才还在和他夸夸其谈的修士,此刻身体一分为二,只余下下半身的残骸。 一头状若巨蟒的上古凶兽缓缓抬起头,它下半身完全隐于黑暗之中,那长长的身躯仿佛自天而降,双眸碧绿,看得人心底发寒。 那位修士的上半身被它咬在口中,经由缓慢地咀嚼之后,在众目睽睽中被咽下。 祁故渊反应过来,将身侧的虞迟迟往后一推,立刻拔剑。 “等一等!”魔童拦住了他,“你看!” 话音刚落,周遭的黑雾之中亮起一双又一双眸子,它们或高或低,眸色不一,但始终紧紧地盯着眼下这一群猎物。 几十双……不,或许有上百双? 刚才那只上古凶兽在人界任何秘境中,都可以称之为难以攻克的首领,得消耗三十余位可以称得上是精英修士的力量才能制服。 但现在看来,在这里,只不过是万分之一的小怪。 这种情况下带来的绝望和恐惧感完全能将任何人压垮,但除了那声尖叫之后,周围没有人哀嚎,在一片沉默中只能听见拔剑和烧符的声音。 祁故渊反应过来魔童的意图了,他猛地转过身,朝着南遥当时下坠的方向望去:“南遥呢?” 和以往不一样。 他这次找南遥不是为了寻求保护。 在进入结界前,他们就和柳之涯达成了共识:“既然南遥姑娘是唯一能够拥有鬼刃这把刀的人,那么我们必须保证她平安无事地见到妖王。” “以优先保护南遥的安全为主要任务。” “我们,必须都死在她前面。” 第120章 殉道者。 南遥气息来源的方向有一道巨石相隔。 而祁故渊话音刚落, 那块巨石上便出现了细密的纹路。 一股蛮横地妖力将巨石沿着纹路震碎,烟尘缭绕许久后散开,玄梦站在巨石后朝着祁故渊看来, 他眉头紧锁,没有解释只是稍微侧了侧身,站在他身后的是怀抱着南遥的柳之涯。 “南遥!” 祁故渊赶到柳之涯身旁,俯下身查看着南遥的情况。 她似乎是昏睡过去, 但是好像又和普通的昏迷不一样,她浑身体温很低, 就连呼吸心跳都很微弱,如果不是那需要南遥灵力催动的三途川之铃还在绽放着紫光,恐怕真的会认为她已经死了。 “怎么会这样?柳之涯,南遥这是怎么了。”祁故渊从未看到南遥如此虚弱, 明明刚才她还活蹦乱跳的。 玄梦皱眉:“我也很奇怪。虽然南遥姑娘离开仙域时受到重创,一直处于失血过多的情况, 可按道理来说, 在找到谢悼后过了这么久,她应该也在渐渐康复, 但我刚才发现,她现在的身体比刚离开仙域那会儿还要虚弱百分。” 说到这,他一把扯住了柳之涯的衣领:“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现在不是质问我的时候。”柳之涯头一次发出这么冷静的声音, 他看向玄梦,“我们要做的是同一件事情。” 玄梦揪住柳之涯衣领的手颤抖了一下。 柳之涯直视着玄梦的眼睛, 开口问道:“你能确定鬼刃所在的方位吗?” 看着那双眼底一片通明的双眸, 玄梦还有什么不懂。 “能。”玄梦松开揪住柳之涯衣领的手,缓缓站起身,“我带你们去。” 这同样也是鬼刃交给他的任务——无论如何, 也要将南遥平安地送到他面前。 柳之涯说得没错,他们要做的是同一件事情。 可周围上古凶兽的气息越来越近,无论逃到哪里,他们都无法逃脱周围那一双双宛若毒镰一般的眸子。 “柳之涯,接住这个!”同声音一道飞过来的是一块通体泛着紫光的玉佩。 那玉佩刚被柳之涯接在手中就立刻碎裂开来,随后他们便被一团泛着紫色柔光的灵雾包裹在其中,在这团雾气中隐约可以嗅到紫藤花和薄荷的清香,让人神志清明、心绪冷静。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170节 “尽管向前走吧,这一路上所有的修士都会为你们开路。” 扔来这块玉佩的修士反手扔出几张符咒,符燃咒生,无数藤蔓拔地而起死死缠绕住那只朝着几人俯冲而来的巨蟒,但仅仅是困住了一瞬间就被巨蟒的蛮力挣脱。 一位修士的招式被攻破,很快就会有下一位补上。 ——风起、雷降、炽火、剑来。 “在离开仙域的时候,诸位长老就曾分析过这一战的成败关键。在我们这群人之中,最有可能掌握鬼刃力量的,就是南遥姑娘了。”性命关头,修士的声音依旧沉着冷静,“我们虽力弱不足以与妖王匹敌,但胜在人多,只要有仙域修士之处,他们都会成为你们的助力。” 这些修士并不是什么参赛人员,而是从一开始就抱着死志而来的——殉道者。 “走吧。”祁故渊率先反应过来,也迅速做出判断,“玄梦带路,我来为你们开阵,魔童殿后。” 一行人没有丝毫迟疑,跟随着玄梦朝着黑暗深处奔去。 这一路上,无数绚烂的术法绽开在他们身侧,如同一场盛大的烟花。他们在这盛大烟花的簇拥下,奔向那妖气最浓最深的地方,没有人敢停下脚步,只要速度放缓一些,那股同伴们身上散发出来的血腥味就会涌进鼻尖。 魔童有些担心:“娘亲她会醒过来吗?” “会的,我相信南遥,她会醒过来。” 柳之涯看向四周那些渐渐从黑雾中显出身形的凶兽,收拢了抱住南遥的手:“她也相信我们。” 在前日铸剑之时,南遥对柳之涯说:“那就说好了,在秘境开始的时候,我的命就交给你啦。如果谢悼被迫和我们分开,一定要抓住我哦。” 柳之涯:“嗯。” “这些天我一直在习惯用三途川之铃保存人类的神魂,虽然我现在看上去游刃有余,但主要的原因是这段时日在妖域殒命的生灵并不多,而且时间并不集中。” “但若秘境开启,内部还有凶兽的情况,一定会在一瞬间夺走数以万计人的生命。”南遥抬起手,在月光下端详着自己的左手手掌,“到那个时候,我必须将三途川之铃的力量发挥到极限,所以我会尽可能地削减我身体的能量消耗,五感、呼吸,甚至是心跳,将所有的力量集中在它上面。” “但你放心,我会很努力地醒过来的。”南遥对着他竖起食指,摇啊摇啊,“在我醒来之前,就交给你啦。” 柳之涯点头:“嗯,交给我了。” 听到这话,南遥抱膝而坐,歪着头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忽然开心地笑了。 柳之涯问她:“笑什么?” “我也像路飞那样,找到可以完全信赖的同伴了。”她说。 这句话对柳之涯这种热血少年来说,简直是秒杀级别的震撼,他差点就没忍住嚎啕大哭,也因为这句话,他一定会将南遥带到鬼刃面前。 而此时的南遥在自己的识海之中睁开眼。 过去了多久了? 好像是一炷香,或者更久一点。 她能感觉到无数生灵朝自己涌来,像是一群无家可归的流民在寻找栖身之所,所以南遥只能把自己的灵力、脉搏,甚至是心跳都拿出去分给他们。 直到分无可分,她就必须开始消散自己的识海。 她在神府中寻到一个角落,闭上眼睛盘膝而坐,呼气吸气之间,周围的一切都在缓慢消散,但她的力量生生不息,同时又在以她为原点向外生长。 但消散的速度显然比生长的速度还要更快一些。 仅仅是顷刻间,留给她可以栖身的空间大小只剩下自己身下的方寸之地。 还不够。 还不够。 其实有可以解决的办法,只要她放弃一部分生灵,为自己争取到一点时间,争取到一点喘息的空间,她或许就能适应三途川之铃的消耗。 南遥睁开眼,她的识海此刻像是一汪水潭,她坐在中心处仅剩的土壤上,周围有一群嗷嗷待哺的小鱼围绕着自己。 她俯下身,将自己的左手伸入水潭之中。 那群小鱼立刻围了上来,啃食着她的手,一口一口下去,她的手如同烟尘一般散成颗粒,好似真的变成了供鱼饱食的鱼饵。 南遥不会放弃任何人。 她的确对柳之涯撒了谎,但像她这样可爱的美少女,撒点小谎也是很容易就会被原谅的。 “放心,不会有人死去的。”那时的她这么对柳之涯说。 但如果真的有人要离开,她会是这个地狱里唯一的殉道者。 三途川之铃响动,铃声清脆,识海的水潭之上隐约浮现一轮明月。 祁故渊将剑捅进那巨鳄的眼球之中,喷溅出来的鲜血淋了他一身。 他艰难地拔出剑,以剑驻地,剧烈地喘息着,整个人如同从血池里捞出来了一般。 这一路他身上的法宝神器几乎都已经用尽了,每一只上古凶兽都几乎需要搭上十多位同袍的性命才能勉强斩下。 但每一场战斗结束之后,没有半瞬喘息的时间就必须投入下一场战斗。 杀不完的。 没有人敢抬头看,那缀在黑雾中的眸子比夜空中的繁星还要多,只要你和它们对视,就会发现它们同时也在看着你。 那样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惧会瞬间将一个人逼疯。 祁故渊抓紧时间大口喘息,待呼吸稍稍平稳后立刻侧身让出一条安全的血路:“快走。” 柳之涯必须保护南遥,而玄梦的能力最为特殊,要将全力保留以备不时之需,所以眼下祁故渊和虞迟迟以及魔童担下了主要的战力。 一路走到这儿,三人已经伤痕累累。 还没走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虞迟迟的嘶喊声:“祁故渊!” 那是一只比刚才见过所有凶兽还要巨大数倍的巨象,那青色的象牙上渗着宛若浸满毒的寒光,但最令人有压迫感的是那根长长的象鼻。 祁故渊的身躯被卷在其中,随着一声象吼,象鼻上生出一片片青铜色的鳞片,这些坚硬的鳞片刺进祁故渊的身体,剜去他的血肉,随着象鼻的收拢,他感觉到自己的四肢、肋骨都被硬生生绞断。 玄梦将柳之涯和他怀里的南遥护在身后,他绽出的妖气宛若一只只黑红色的小蛇,缠绕在他身侧:“我去救祁故渊,你保护好南遥。” 而此时的祁故渊勉强地抬起眼,他似乎是意识到玄梦要做什么,但他此时已经无法说话,因为鲜血已经涌到了他的气管,只能吐出一口又一口鲜血。 于是他在凶兽的绞杀下艰难地转过头,望向站在一旁的虞迟迟。虽然那张脸满是血污,但他的瞳仁依旧干净明亮,他有些勉强地扯出一个笑,似乎是在鼓励。 玄梦周遭汇聚起的黑色小蛇越来越多,他的瞳仁也慢慢由漆黑转化为如同岩浆一般的红色,随着瞳色完全变红的那一瞬,小蛇迅速朝四周散开—— 但比这股妖气更快的,是一枚袖箭。 那柄细长的剑贯穿了祁故渊的太阳穴。 玄梦怔住,聚起的妖气也随着这一刻的意外而消散了,他震惊地看向这枚袖箭的来源:“虞迟迟,你做什么?” “我和祁故渊约好了,如果遇到必死之局,一定会干脆利落地了结自己,绝对不能成为让你们停下脚步的累赘。” 虞迟迟边说边往前走了几步,离身后的凶兽越来越近,离他们越来越远。她没有转过头,所以玄梦也看不清她脸上此刻的表情,只能看见她的马尾被凶兽释放灵力时所引起的狂风吹得上下翻飞。 她随手将头发盘了起来,动作干脆利落:“走吧玄梦,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离你们的目的地越来越近了。我和魔童还会为你们争取到足够的时间,你们不用管身后。” 魔童跳上虞迟迟的肩膀,笑着朝他们挥手:“下次见面的时候,我会记得给你们带见面礼物。” 虽然和虞迟迟他们相处了有三天之久,但是玄梦自认为还是不算太熟,这群人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莫名其妙地出现,然后就自来熟地开始和他们一起喝酒庆祝开派对。 原本玄梦、柳之涯和南遥三个人只能打打斗地主,偶尔还因为谁不想玩而三缺一,这下好了,每天至少能凑齐一桌麻将,甚至还能玩狼人杀。 所以玄梦一直觉得他们是来旅游的。 虽然搞不懂为什么他们要来这么危险的地方旅游,但是玄梦搞不懂的人类太多了,南遥和柳之涯就是两个活生生的例子。 直到有一天柳之涯随口问了句祁故渊:“你来到这里,那谁当皇帝啊?” 那个时候玄梦大为震撼:他们这群人里面居然有人有王位要继承! 要知道现在人间至少二分之一的土地都归属于皇族来统治,二分之一啊!拥有那么大块地方,要去哪里旅游不行?何必来妖域这个被谢悼轰成荒地的地方? 玄梦惊得下巴都合不上,而祁故渊只是若无其事地甩出一张牌:“我已经好好把自己如何治理国家的绝学都写成书发表了,每卖出一本我还能收到五块灵石的版权费呢。” 柳之涯:“你卖出多少本了?” “十六本。”祁故渊说,“因为我父皇有十七个孩子。” 柳之涯笑不出来了,他抓着祁故渊的肩膀拼命摇晃:“虽然我不想把话题搞得很沉重,但你居然放弃王位来找我们?你是不是疯了啊啊啊!” “怎么会呢,我这种靠谱的成年男性做事情肯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祁故渊拍拍自己的胸脯。 柳之涯:“那是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我过来的话,你们就会变得很热闹。”祁故渊撑起下巴,“我也喜欢看话本,我觉得拯救世界的故事,不该是孤独的。” 而在这一刻,玄梦才理解到,那句轻描淡写的话背后,藏着究竟怎样的力量和死志。 但他没有时间再愣在原地回忆、亦或者去和虞迟迟他们告别,鬼刃的气息近在咫尺,正如虞迟迟所说的,他们踩着同伴们的尸体来到这里,不应该再多做停留。 所以他必须转身离开,这明明是一个简单的动作,但他感觉自己浑身好像被某种黏稠的胶状液体给缠住了,他的步伐变得沉重,直到柳之涯拽了他一把才稍微缓过神。 南遥依旧在沉睡。 玄梦在这一刻有些无措。 他一路前行至此尚且如此痛苦,等南遥醒过来,她该如何面对这满地的残骸和同伴的尸体? 第121章 上至神佛。 在南遥的神府内, 一切都应当在她的掌握之中。 只有那出现在水潭之上的明月是她的意料之外,但这股忽然闯入的力量是那样的温柔,甚至在那一瞬间, 周围不断前进的吞噬也静止了。 清风徐来。 她眼前出现一个陌生但却又熟悉的身影。 她从未见过这张脸,但只需要对视一眼,她就知道对方是谁。 因为这是父女之间独特的感应。 识海在那一瞬间被一股强大而又温和的力量给洗得干干净净,那不断朝自己吞噬而来的黑雾也被一扫而空, 一瞬间,周围只剩下澄澈得能够清晰看见云影的天地。 而天地之间, 也只剩下南遥和那个身影对视,近在咫尺,却仿佛又遥隔千里。 是了。 按照道理说,纵然南遥的天赋再如何超凡脱俗, 以她的修为都不可能将三途川之铃的力量操纵到如此境地,这是活了万年的冥王都做不到的事情。 但当她想这么做的时候, 三途川之铃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接纳了。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171节 似乎有一股力量一直托举着她, 代替她成为燃烧的那根烛火,源源不断地为三途川之铃提供力量。 二十八年前, 大公无私的神明散尽神魂,以神血神骨再无转世为代价,拯救天下苍生。 二十八年前, 一位普通的父亲将自己最后的残魂留在了那枚铃铛之中,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平安顺遂、万事顺意。 南遥感觉到那只温柔的大手按住了她的肩头, 那声音不徐不疾, 如此让人安心:“不要把三途川之铃视作身外法器,你要将它当作你的心脏,你所有的灵力和血液、脉搏和心跳, 都是为了这颗心脏的跳动。” 南遥闭上眼睛,跟随着声音的引导,将灵力在体内融会贯通。 从此刻开始,她终于能够彻底地放下心来。 前所未有的心安涌了上来,就好像一个冻了很久的人忽然被温暖的热水包围,她浑身都有些畅快地酥麻,背脊是麻的、鼻尖是麻的、眼眶也是麻的。 她的心跳却渐渐平缓下来,呼吸也逐渐平稳。 因为她知道,父亲在她身后。 父亲一直在她身后。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一双双如同岩浆般猩红的双眸变得越来越少,而在鬼刃气息最浓郁的地方,上古凶兽仿佛瞬间消失了。 在一片漆黑之中,只有脚底下泛着红色裂纹的地面还透着幽幽的光。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 在计划里,鬼刃会在这个地方等着他们,等着南遥收割掉自己的头颅,挖出自己的内丹。 可此处此时却空无一人。 空气中气流涌动,伴随着丝丝缕缕寒气,玄梦嗅了嗅,面色瞬间一凝:“有神的气息。” 神。 这个词出现在这里,远远比鬼刃二字带给人的恐惧要高上数万倍。 但这却在柳之涯的意料之内,他和南遥分析过,既然上古凶兽被放了出来,那就说明神界也一定派出了人手,他们不相信鬼刃,所以一定会想方设法地除掉南遥这个意外。 “不愧是神养大的妖怪,真是好敏锐。”一道慢悠悠的男声响起。 漆黑的浓雾被划开一道裂缝,随之而来是充满震慑力的神威喷涌而出,在那一瞬间,几人耳边仿佛万佛诵经,那强大的压力洗刷着他们的大脑,令人止不住想要干呕。 神降对普通人来说,是拥有绝对的压制力的。 在一片目眩之中,从那道缝隙里飘出一个洁白的身影。 那道声音与周遭的黑暗格格不入,恍惚间刺得人睁不开眼。 神族爱穿白衣,对于天界来说,在战斗中衣衫不染纤尘是神强大实力的证明。 可这么多年来,战争越来越少了,但那白衣上的血腥味却越来越重了。 玄梦皱眉:“你是谁?” “我名烬羽,在你年幼的时候,我们曾经见过。” 那神就这么悬浮在半空之上。 这是属于神族的高傲,他们有意地区分自己和凡尘中的人类,就算身处人界也不肯轻而易举地降临地面,他们的衣摆是不能轻易沾染尘土,仿佛这样就会拖重他们的神骨。 “那时我便认为,妖族血统不堪大任,我果然没看错。神界养育你多点,教会你很多东西,但从来没有教给你背叛。”那神依旧居高临下地昂首,“看来属于妖族的血脉,就算拥有神血的恩赐也无法剔除。” 他浑然没有把面前的玄梦和柳之涯当回事,只是伸出手,像讨要一件本属于自己的东西一样理所应当:“把那个女孩给我,我放你们一条生路。” 什么叫作养育? 神明叫作恩赐? 玄梦只记得,当年南遥仅仅只用一瞬间就相信了自己绝对不会背叛。 她用一瞬间给了自己新生的机会。 玄梦会用整条生命去回报她。 他体内每一根经脉流淌着的鲜血都变得滚烫,体温也骤然升高,全身骨骼发出低低的爆响,那双眸子瞬间化为血红,只留一点竖起的瞳仁。 这是妖气激荡到极致的表现,以他脚下为中心,黑红色的妖气迅速往外扩散,像是撑起了一片无形的领域,将目光所及之处都包裹在其中。 他后撤一步,地面宛若承受了千钧之重,地块碎裂,他借力跃起,妖气凝聚成一把暗红色的长刀,裹挟着强大的妖力劈头朝着那高高在上的神明砍下。 直到那把刀直逼命门,直到那神感觉到自己的面颊被这股猛烈的妖气烫到稍稍发疼,烬羽才意识到自己还是有躲开的必要。 但那把刀已经砍下,划破了他引以为傲的白色衣衫,在他的胳膊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这下,神明终于有些生气了。 就好像他按着小猫的后颈让他不许离开笼子,偏有一只不听话的伸出爪子,给他的食指挠出了一道血痕。 “看来你在人界这段时间,遇到了新的师父。”烬羽的声音越发冰冷。 玄梦持刀而立:“很意外吗?教我怎么战斗的人,是被你们亲手释放出来的、让你们生生世世都彻夜难眠的那只名为谢悼的恶种。” 听到这个名字,烬羽高傲的神情出现了一丝裂痕。 他从未将面前这两只蝼蚁放在眼里,可谢悼这个名字,光是提到,就会让他们从生理上感到畏惧。 那只由他们喂养而生的恶种,在彻底失去掌控后,最终成为了悬在众神头顶上的一把剑。 或许是“谢悼”二字让烬羽生出了想要速战速决的惧意,他冷笑一声,朝后挥了挥手。 黑雾中瞬间浮现出一双又一双冰冷的眸子,这些上古凶兽或攀附在断柱之上,或倒挂在高高石壁之间,或弓起背蓄势猛进,它们皆保持着捕猎前最后的形态,只等烬羽解开束缚在它们身上的那道无形锁链。 “看来你是无论如何都不肯交出那姑娘了,既然如此,就不必废话了。” 烬羽食指和中指朝前轻轻一挥,那道锁链被解开了。 然而预想中的万兽狂啸并未出现。 那些上古凶兽宛若被按下了静止键,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形态一动不动,只剩下各色的瞳仁在眼眶里轻颤。 在兽群中心,玄梦依旧保持着妖化的姿态。 周围无风,但他衣袍却被从自己身体内涌出的妖气吹得上下翻飞。 玄梦嘴角渗出鲜血,但他却不以为意地擦去,随后握紧了手中的刀:“看来,你没有办法求助外援了。” “我都快忘记了,你是一只噬梦妖。”烬羽眯起眼睛,“居然能控制上古凶兽这种没有人类思维的生物入梦吗?也难怪当年的虚梦把你当作能够杀掉尘无心的法宝了。但是你能控制的距离也只有眼下这些范围吧?” 他说着,又一次抬起了双指,但思忖片刻后又轻轻放下:“算了,我给你一个死在我剑下的机会。” 虽然烬羽可以调动更多的上古凶兽来这里,但鬼刃和谢悼还是不可控的因素,闹出的动静太大将他们引过来反而是得不偿失。 眼下玄梦需要控制如此之多的凶兽入梦,根本留不出和自己一战的体力,更何况就算是玄梦全盛,也远没有可以弑神的力量。 烬羽叹了口气,手中凝出一把碧蓝的长剑。 人间的生灵总是太贪心。 明明可以偏安一隅,但永不知足。 有了康健的身体就会想要长生,有了长生的契机就会妄图得道成神。 但神血怎么可能被下界的凡夫俗子染指?血统是每个生灵诞生起就不可能逾越的鸿沟,就像玄梦,哪怕它是这千年来最有天份的妖怪,厉害到可以控制来自上古的凶兽,也不可能侵扰半分神的思想。 神的高贵是绝对的。 没有人可以逾越。 没有人……可以……逾越。 但为什么,烬羽感觉到自己拔剑的动作变得缓慢了,在他每每想将长剑出鞘的时候,身体里就会有另一股力量,逆着自己的力道将剑推了进去。 在那一刻,他总算知道自己忽视了什么。 从这场战斗的最开始,他的眼里只有南遥和自己有过几面之缘的玄梦,完全忘记了在这个空间里还一直存在着第三个人。 那位散发着最不起眼的,纯粹人类气息的修士。 柳之涯依旧抱着南遥,从他身上几乎感觉不到任何灵力,但他却有一种莫名的、不输任何人的强大,让烬羽此刻不得不注意到他的存在。 烬羽问:“你是谁?” “你应该是想问我做了什么吧?”柳之涯语气淡淡的,他甚至还能露出一个看上去友好,但不带什么感情的微笑,“我是一名媚修。” 媚修。 烬羽在那一刻恍然大悟。 但随之而来,是惊涛骇浪的骇然。 他也瞬间回忆起来了,为什么他们如此视人界强者为眼中钉,甚至为此不惜唤醒恶种,惹下这场可以让他们神格破碎的滔天大祸。 因为他们确实看见了,那些足以逾越神族血脉的力量。 “南遥,我们拉个钩吧。” 那是离开仙域之后没多久,柳之涯在玄梦睡着之后,摇醒抱着小黄呼呼大睡的南遥,趁着她神志不清强行掰出她的小拇指同她拉钩。 南遥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角还挂着泪珠,迷迷糊糊地嗯嗯应他:“好好好,拉钩拉钩。” 于是她拉完钩就准备爬回被窝继续睡,被柳之涯一把擒住后颈:“等等,我怀疑你根本没看懂我在干嘛。” “看懂了啊。”南遥没能逃过柳之涯的魔爪,于是她揪出一个枕头抱在怀里,“你和我拉钩了。” 柳之涯被气笑了:“我还没说是什么事情。” “不管是什么事情我都会答应你。”南遥的困劲总算消退了一点,她把下巴搁在枕头上,总算彻底睁开了自己的双眼,“拉钩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你既然都想要和我拉钩了,那就说明这件事情对你来说非常重要,所以我一定会答应你。” 柳之涯瞬间就有些无奈了。 在南遥的处事方法里,永远有自己一套判定标准,这些标准往往很无厘头。 但她却从来都是对的。 “南遥,我和你拉钩是需要你答应我,无论以后你要和谁战斗、面对怎样的危险,我都必须是你团队中的一员。” 柳之涯说这句话的时候是从未有过的认真:“我们是绝对不会背叛彼此,可以百分百信赖对方的伙伴。” 南遥将眼一弯:“如果是这件事情的话根本就用不着拉钩哇,我早就这么打算了。” 被这么一说,柳之涯顿时又开始傲娇起来了:“我还以为你只把我当吉祥物呢,毕竟我平时一到打架环节就会自动变成挂件。” “吉祥物应该得是萌宠形象吧,哪有人形的吉祥物!而且小黄早就占了吉祥物名额了,你和它抢位置会被它咬头发报复的。”南遥一本正经地分析。 “况且你为什么要当吉祥物?你不是很强吗?” 柳之涯愣住,很快他就发现,南遥说这句话不是在恭维人,她是在很认真地发出疑问。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172节 ……这又是属于南遥的独特直觉吗? 柳之涯无奈地笑了:“你这又是怎么推测出来的?” 南遥一副自己是大侦探的得意表情:“我随随便便就感觉出来了!” “我们这一路都很顺,总能完美地避开最危险的地方,而且遇到的人多数都很友好温和。现在快接近妖族了,按照道理来说应该会遇到好多性格狂躁动不动就要喊打喊杀的妖怪,但直到目前来说,我们遇到的每一只妖怪都愿意和我们一起打麻将斗地主,这也太不合理了!” 南遥盯着柳之涯的那双漂亮眼睛一眨一眨的:“我娘说了,在不声不响的情况下调节改善周遭人的情绪,引导暗示他们放下对自己的心理界限,这种润物细无声的操控精神的方式,是真正厉害的媚修才能做到的。” 柳之涯叹了口气:“但是对你没用,我还是挺失落的。” 南遥露出“那当然了我可是天才”的骄傲模样,像只尾巴翘得超高的小猫。 但骄傲小猫还是忍不住好奇:“你想操控我干嘛?” “我想让你不要乱花钱。”柳之涯蔫巴巴的,“在你昨天要买那块会唱歌的肥皂的时候。” 南遥更得意了:“多亏我意志坚定才能买下如此宝物!” 柳之涯:“可是南遥,我和你还是不一样。我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后就知道自己身体的极限在哪里,作为一个修士来说,我的天资远算不上出众。” “但我发现,媚修和剑修符修之流不同。其他流派修炼,就像是一个储气袋,境界到哪、储气袋的上限也就到哪,灵气装满便不可以再装了。而媚修不同,精神力是一种比灵气更难捕捉到的媒介,我可以用我的五脏六腑乃至全身当作容器。” “所以,你要和我拉钩。” 柳之涯握拳抵住自己的胸口,一字一句:“我知道你面对着怎样的危险,面对着怎样的敌人。所以我用我全身的血肉向你起誓,无论你以后面对着怎样的敌人,下至冥魔,上至神佛,我都能为你力挽狂澜。” 第122章 神格破碎。 海纳百川。 万物生生不息。 在一呼一吸之间, 南遥逐渐掌握了能够维持三途川之铃运转的方法。 诚然,这需要消耗自己的神魂作引,但这点消耗对于她来说, 已经足够撑到这个结界散去。 她睁开眼。 站起身。 回过头。 月沉站在她身后,只是那身影稍微淡了些。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父亲。 南遥隐约猜到,这也可能是最后一次。 他的气息那样微弱,但直到此刻无比真切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 南遥才发现,自己这十八年来, 几乎是无时无刻被这样的微弱但又强大的气息环绕着、托举着。 第一次相见的父女有千言万语可以说。 最后一次见面的父女也有千言万语可以说。 只要那句话、那个词说出口,只需要满腹的情绪撕开一个小小的口子,许多东西就会如同洪水泄湖一般涌出来。 一直觉得自己很有出息的南遥肯定会很没出息地嚎啕大哭,然后扑向父亲。 但不可以。 现在不可以。 她不能再在这里耽误一分一毫的时间。 南遥垂下眼, 双睫如羽般轻颤,她只想了短短一瞬, 便抬起眼, 冲着眼前的人笑道:“阿爹。” 几乎是同时,月沉开口了:“遥遥。” ——“我走啦。” ——“你该醒来了。” 两道声音叠在一起, 殊途同归。 月沉为固天地、安黎庶,殚竭元精。 南遥既承父神血脉,遂继其遗志。 虽九死其尤未悔。 烬羽意识到自己拔不出剑的时候已经晚了。 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 自己颅内似乎被一双大手紧紧攥住,自神经处传来的痛感找不到任何来源, 他只得用手掌死死按住自己的太阳穴。 怎么可能?连玄梦都做不到。 区区人类, 怎么可能染指神族的神府? 头晕目眩之中,烬羽勉强抬起眼看向柳之涯的方向。 他是人非妖,自然不会和妖怪一样在妖化彻底发作时双目变得红, 但此刻两行血泪自他眼角而下,他的双眸也硬生生被鲜血染红。 但即使这样,他被玄梦护在妖气风暴的中心,哪怕他此刻的眼耳口鼻都有鲜血渗出,但身姿依旧挺拔,他的目光也依旧不偏不倚地注视着烬羽,一如方才的沉静冷淡。 烬羽被这样寡淡的眼神盯得背脊发凉。 他现在从柳之涯那里挣脱出来的意识,仅仅能够支撑他勉强避开玄梦的攻击。 虽说那媚修明显也遭到了反噬,而且他所释放的力量已经远远超过他这个境界的修士足以支撑的灵力,可他除了反噬之外看不到半点虚弱的痕迹,甚至还抱着南遥稳稳站在原地。 神族对自己的血统拥有绝对的自信。 可一旦这点绝对的权威被打破,他们比谁还要惊慌失措。 不行。 烬羽不敢赌柳之涯能撑多久。 他必须要尽快挣脱。 烬羽望着玄梦即将劈下来的刀,心神微微一动。这次他不再闪躲,而是迎面接下这一击,任由那把刀划开他的胸膛。 剧烈的疼痛让他在那一瞬间夺回了意识的控制权,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烬羽立马抽剑,纵身躲过玄梦的攻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向柳之涯。 就在此时——南遥睁开了眼。 她没有任何犹豫,按住柳之涯的肩膀借力翻身而起,长剑出鞘—— 叮铃—— 三途川之铃发出一连串轻响。 南遥紫色的身影灵巧如鬼魅,她轻盈地踩着被玄梦的妖气震碎而下的石块,几步便逼近了烬羽的身侧,她以剑相抵化解了攻势,随即一个轻巧的拧身,长剑直逼烬羽的脖颈。 哪怕是对手,也不由得感叹一句南遥出招的漂亮。 烬羽被逼得后退几步,他捂住自己胸口的伤痕,重重咳出几口血。他用手背抹去鲜血,摇了摇头,似乎是无奈地笑了声。 “能被逼到这种地步,也算你们有本事。” 然而,在几次呼吸之间,他刚刚承玄梦那一击所受的伤便以惊人的速度开始愈合了起来:“南遥,我的目标自始至终只有你。你选择和我正面迎战,倒是省了不少事。” 烬羽再一次直起身,随着他下一次挥剑,湛蓝色的神降威压附带着几万吨的重力自穹顶倾泻而下,如同海啸一般朝着三人涌来。玄梦燃尽自己的妖气,艰难地庇护出方寸领地进行抵御,但那力量还是犹如以卵击石,仿佛转瞬就会被碾碎。 “南遥。”柳之涯轻声喊她。 南遥转过头,只见柳之涯仍轻笑着看向自己,悄无声息地比出一个拉钩的姿势。 她明白了。 在这如同瀚海般的极致威压之下,南遥身形灵动得像一条本该生存在海洋之中的人鱼。是了,她本来就不会受神降的影响,她拥有最纯粹的神血、最通透的神格,她本来就该是这片海洋中最尊贵的皇族。 但那些对南遥来说都不是顶顶重要的东西。 她破开一道又一道来自烬羽的攻击,有些来不及抵挡的气刃擦开她的脸颊,但那血痕却宛若她的勋章,那双紫眸毫无退缩和惧色。 这样玩命似的猛烈攻击让玄梦意识到了什么,他索性也放弃了抵挡,用尽全力燃烧自己的妖血,化作蒸腾的暗红妖气推着南遥一路直上。 烬羽反应过来的时候,南遥已经来到了自己面前。 她狂风将她的衣裙吹得如云翻涌,宛若一朵在绝境中绽开的紫藤花,被暗红的气流送上了云端。锋芒藏在花蕊之中,她的剑也紧握在手中,蓄势而发,直逼心脏。 这绝对是玉石俱焚的打法,在这一瞬间放弃了所有防御,将所有力量倾泻在这把细长的剑中,只为取走神的性命而来。 烬羽觉得南遥疯了。 但一想到她是月沉的女儿,又觉得她这么疯也是情有可原。 她和月沉一样,是那种会为了低级生物放弃一切的神族,是那种高高在上令同伴感到厌烦但却又没有立场指摘的神族。 但很可惜,南遥不是月沉,在她刺穿他的心脏之前,会先被他砍下头颅。 烬羽这么想着,但下一瞬,他如遭雷击般顿在原地。 不是他不想动,而是—— 怎么会这样?他不是已经摆脱控制了吗? 烬羽甚至无力再去看南遥,惊愕地望向自己忽略很久的柳之涯。 柳之涯浑身每一寸皮肤布满了如同蜘蛛网般的裂纹,烬羽可以确定,在下一瞬,这个人类修士就会爆体而亡,他会因为灵力的反噬将自己撕裂成无数碎片。 原来刚才他根本没有拿出完整的力量吗?他一直将所有的灵力留到现在,心甘情愿地成为南遥最后一击的垫脚石? 烬羽来不及细想,因为南遥的剑已经没入他的胸膛。 不行。 他必须将神魂剥离这具躯体,只要神魂出窍哪怕神骨重伤,也有一线生机。 但他很快就发现,自己的神魂就像被无数只大手紧紧扣住,死死压制在这具躯壳之内,无论如何挣扎都没有逃离的机会。 ——这是鬼刃的力量。 疯子! 这个疯子从什么时候开始在这里的? 他明明知道自己的下场吧?该不会真的准备把自己的命送给南遥?这群人都是完完全全的疯子!那个玉石俱焚的人类修士是!南遥是!鬼刃是!早就死了不知道多久的月沉也是! 烬羽还有很多话想说,但南遥的剑已经贯穿了他整个胸膛。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173节 神格碎裂。 那如同瀚海一般的威压也瞬间瓦解。 他忽然回忆起了许久之前,混沌还未开的时候,那时的神族太弱太弱了,弱到只能沦为凶兽的饵食。 他们这群饵食就这样在那群垂涎的凶兽口中拼杀了万万年,哪怕被利爪撕裂血肉,哪怕骨头都被咬碎,也要丑陋地挣扎着将利刃刺进凶兽的头颅。 哪怕在神界沐浴阳光万年之久,但只要一闭上眼,他还是会瞬间回到万万年前,惊涛般的恐惧朝他涌来,让人夜不能寐。 哪怕凶兽已经被困在了地府,哪怕神族已经找到了驯服凶兽的方法,哪怕站在离日月最近的地方,他们依旧不能安心。 上古凶兽已经是过往了,但人形的“凶兽”正繁荣昌盛。 他们比兽群更聪明,更有天份,更加坚韧。 他们离天很远,但离神很近。 推着他们这群所谓神明走到这一步的,不是高傲,也不是血统的尊卑,而是对力量的恐惧。这份恐惧让他们不惜引发天下浩劫,不惜向昔日战友执刃。 烬羽的视线和意识逐渐模糊,他垂眼看着面前的南遥,依稀从她脸上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说起来,虽然他为弱神,但也曾见过几次月沉。 最后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在神界祭祀故友,但却只吝啬了洒了一杯酒,剩下整整一壶万年神酿都自己饮尽了。 那也是他最后一次出现在神界。 直到最后,烬羽好像也只见到过他的背影。 多么高傲的人啊。 自恶种计划执行以来,烬羽也亲手处理了许多个和月沉一样自命清高的神明,他们或被关押,或已经早早隐于世外桃源,或被隐秘地碎裂神格。 再也没有道貌岸然的神能够阻挡他们的脚步。 但那些人总会感谢他们的,只要计划完成,神族就能够彻底摆脱那持续了万万年的恐惧,彻彻底底地从混沌中走出来。 所以烬羽很久不再做噩梦了。 但为什么现在一闭眼,却总能看见那个人的背影。 直到南遥将剑毫不留情地从他胸口抽出时,他终于回忆起,其实他也有一次,清晰地看见月沉的脸—— 那是在混沌未开的时候。 他被从巨鳄的腹中救出,他艰难地喘息,大口大口地吐着堆积在气管里的血块,在一片血光模糊中,他隐约看见那个人的脸,听见了那温柔的声音。 “别担心。” “马上就能看到天光了。” 第123章 日月星辰,和你。 在烬羽神形俱碎的那一刻, 南遥也被神陨后爆裂出的巨大力量给震退。 她如同蝴蝶一般被扯进这如同浪潮一般的狂风中,但那纤弱的双翼却如此坚韧,她借着风势漂亮的翻了个身, 朝着柳之涯的方向坠去。 但柳之涯的躯体已然撑不过这一次爆破,他就像被碎片拼凑成的瓷娃娃,风一吹就散了,只留下那句轻轻的—— “辛苦你了。” 南遥落地, 原本柳之涯站立的地方尸骨全无,但她没有静默太久, 转身走向了一旁的玄梦。 玄梦刚才放弃了所有抵御,燃烧妖气为她铺出一条血路,但这么做的同时,他的五脏六腑也会直接承受来自神的全力一击。 他知道自己的肋骨几乎完全碎了, 有些碎骨甚至扎进了自己的肺腑里,每一次呼吸都会有鲜血往喉头上涌。 南遥确认了他的伤势——性命垂危。 “我死之后, 会为你带走这一片区域的凶兽, 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 玄梦死后,所有沉睡在他梦境里的生命也会随着他的死亡一同离去。 他是守护南遥的最后一道防线。 鬼刃的气息就在附近了, 这个时候死去,也算是圆满完成任务。 但他看着南遥的脸,那张素来干净好看的脸。她总是穿得漂漂亮亮, 梳头水是紫藤花香,无论在怎样的陷阱只要她出现, 总会叫人好看得眼前一亮。 但她现在身上和脸上全是深深浅浅的血痕, 连好看的紫色裙子都变得破破烂烂了。 玄梦忽然觉得自己很没用,因为如果是谢悼守在她身边,南遥的身上连一点灰都不会沾到, 没准已经开始吃起了火锅! 真不知道谢悼为什么会觉得,自己这只排不上号的妖怪能够陪南遥很久,鬼刃更是离谱,还一口一个妖王候选人,实则自己都不能将干干净净的南遥送到他们面前。 “下辈子。” 玄梦忽然想起柳之涯说过的那句话——“拉钩是非常非常严肃的事情”。 即使他现在已经难以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了,但还是强撑着力气抬起手,伸出自己的小拇指:“我会找到你,赔你一条新裙子。” 但南遥没有和他拉钩。 玄梦有些落寞地垂下眼。 下一秒,他的手被轻轻握住了。 南遥又露出了她招牌的笑容,明媚得天地仿佛一瞬间亮了起来:“玄梦,我们一会儿见。” 那点妖气宛若微弱的烛光,在几经挣扎之后随着一阵风熄灭了。 周围的凶兽发出哀嚎,随着玄梦的死亡一个个阖上了自己的双眼。这些巨物轰然倒塌,在震天的声响之中,南遥一个人站在掀起的烟尘中央。 确实有点不习惯。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就从来没有孤身一人的时候。 这好像是第一次。 但她没有觉得孤单,虽然手上的剑不足五公斤,但她腰间的重量很沉。 玉佩闪烁了一下,小黄从里面跳了出来,扑进了她的怀里,毛茸茸的尾巴在她脸上蹭啊蹭:“现在轮到我陪着你啦,不要担心,我可是厉害的吉祥物!” 在最初这一人一鼠用了不到半刻钟的时间就决定要去拯救世界。 现在,她们走在这深不见底的迷雾中,一如一切的最开始。 “鬼刃的气息就在这附近,但为什么怎么都找不到?”小黄疑惑。 南遥对鬼刃了如指掌:“鬼刃叔叔一直这样,他每次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情,就会躲起来不肯见人。但是他又很别扭,会留下一些自己躲藏的蛛丝马迹,故意想让人找到他。他躲猫猫的思路也很单一,觉得只要藏的位置足够黑足够不见光,就是足够隐蔽。” 于是南遥避开所有微弱的光,避开那些由于地裂隐隐可以看见地底岩浆的地面,终于在一个破破烂烂的地方,发现了一堆搭得很诡异的石头。 而鬼刃,就坐在这堆乱石之上。 感觉到南遥的气息,鬼刃抬起了眼:“好久不见,遥遥。” 在鬼刃说出这句话的一瞬间,四周陡然亮了起来。无数上古凶兽汇聚在此,只是它们身上被如同岩浆般通红滚烫的锁链束缚着,那锁链一点点勒紧,凶兽发出痛苦的哀嚎。 而这些锁链的源头就在鬼刃身下的那堆乱石之中,在他孤独的身躯之下。 鬼刃的声音有些疲惫,他的眼神也有些疲惫。但这些疲惫不可能是因为要制服这些凶兽耗费了太多精力,毕竟鬼刃是什么样的人啊?他是那种喜好战斗到有些疯魔的疯子,哪怕被万千天神给削得浑身没有一块好肉,也会大笑着躺在血泊之中,满不在乎地对着天空竖中指。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在和南遥轻轻打了声招呼后,便垂下了眼不再看她。他微微弯着腰,手随意地搭在膝上,就好像大战后失去所有孤身坐在王座的孤独君王。 “好久不见,鬼刃叔叔!”南遥笑着朝他挥手,“我来找你玩啦。” 在南遥轻快的声音中,鬼刃缓缓抬起头,他没有动,只是略有些无奈地笑了。 那声笑极轻,像叹了一口气。 千夫所指或者是万人唾骂,鬼刃都完全不在意。他知道自己干了怎样荒唐的事情,知道自己设下这个秘境会夺走多少人的生命,知道自己是不输于天界那群伪君子的残忍怪物。所以被千刀万剐,或者遗臭万年,都是他应得的。 倘若有人骂到他面前,他没准还会鼓掌叫好。 那些事,他不在意。 但是……他该怎么面对遥遥呢。 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疯子做事不会回头,他会一条路走到黑。 他不怕那些仇恨的、怨毒的眼睛。 但他害怕见到遥遥那双亮晶晶的紫眸,她不会生气,不会恼怒,会像这样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对自己说:“好久不见。” 鬼刃单手撑着地面站起身,拍去手掌上的灰,用妖气凝成一把长刀。 长刀指向南遥,但很快就稍微抬了抬,锋芒对准了她的身后:“遥遥,你看。” 南遥转过头。 长刀所指的方向—— “谢悼!”小黄轻声喊。 “不对。”鬼刃纠正,“是恶种。” 小黄不说话了。 因为鬼刃没说错,那东西已经不能被看作是谢悼了,甚至……已经没有人形了。 那束缚着凶兽的锁链同样也束缚着他,靠近他的凶兽会被卷进恶种释放的乌黑的杀欲之气中,搅碎成肉块,然后无比畸形地粘在他的四肢、躯体之上。 他的每一寸皮肤都咕噜噜地冒着黑色泡泡,将那些血肉吞噬进体内。 他就这么被这堆尸山血肉包裹起来,还有未吸收的肉块就这么黏在他身上,像是被针线缝合起来的碎块拼成的怪物。 “遥遥,拔剑吧。”鬼刃的刀降下了些,直直地指向南遥的心口,“这是我给你最后的机会,我的力量只能压制恶种一刻钟。一刻钟后,凶兽、恶种都会同时失控。到那个时候,你想要守护的东西,包括你自己,都会顷刻间覆灭。” 但南遥却没有拔剑,她收回看向谢悼的视线,稍稍歪着头,安静地看着面前的鬼刃。 她那双眼睛是如此干净纯粹,澄澈到鬼刃能清晰地从她眸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鬼刃握刀的手微微一颤,但他咬牙,下一秒从他身上爆发的强大妖力便瞬间将身前的南遥掀飞。 南遥还是稳住了身形,她单膝半跪在地,抹去嘴角的血痕,将肩头的小黄妥善安置在一旁,随后踉跄着站起了身。 “遥遥,你太高估我了。”鬼刃说,“我给你这个机会,是可怜你这十八年来陪我逗趣解闷。但你知道我活了多久吗?十八年对于我漫长的人生来说转瞬即逝,在这个秘境里,你们都会死,而我不会。” 他又一刀,直逼南遥的左肩。 这一下总算逼出了南遥的剑,那细长的剑柄硬生生抗住了缠满鬼气的刀刃。南遥纤细的身躯在高大的鬼刃面前显得那么弱小,但她却没有后退半步。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174节 一黑一紫,妖气和灵力,在这空旷的黑雾中对抗着。 鬼刃垂眼。 遥遥的长发被这席卷的气流吹得如同漫天云卷,她的眸光在某一瞬间变得坚定起来,天地星辰都没有她的眸子耀眼。 遥遥长这么大了啊。 从前那个玩游戏输了被自己弹一个脑瓜嘣都要耍赖大哭的小姑娘,已经能毫不退缩地接下自己的一刀了。 鬼刃觉得是自己的逼迫起了作用。 他喉头有些发痒,感觉声音都不是自己发出来的:“我离开这里后,还有无数个一万年,养育一个小姑娘长大这种无聊的养成游戏,我还能进行很多次,所以……” “鬼刃叔叔。” 漂亮地接下自己这刀的漂亮遥遥开口说话了,她依旧坚定地看着自己,那双眸子里有很多东西,但却独独没有责备。 她笑着说:“我喜欢你,你是我的亲人。” 鬼刃怔住。 那些嚣张的气焰,那些装了许久的睨视天下的邪魅猖獗,那些故作残忍的没心没肺,那些恶劣而又玩世不恭的戏谑表情,在这一瞬间,就像一捧沙一样,被轻轻吹散了。 妖气随着散去的风沙一道减弱。 但南遥的剑势没有弱下来,剑影如月光,灵巧而又轻盈地划过空气。 鬼刃完全可以轻松地接下她每一剑,但南遥似乎也像是故意地,她把每次刀剑相抵的空隙都拉得特别长,长到鬼刃可以清晰地看到她脸上的每一个表情。 遥遥啊。 即便是被逼到如此境地,也不会对自己说一句难听的话。 那股疲惫感又涌了上来。 鬼刃不畏惧死亡,不畏惧战斗。 但他知道,无论他下定多少次决心,只要看见遥遥,他就会束手无策。 但这次不行。 哪怕是用尽一切方法…… “对不起,鬼刃叔叔。”就在这时,南遥忽然道歉了。 鬼刃错愕地抬起头。 南遥的眼泪从脸颊滑落,但她的眸子依旧专注而又认真地注视着他:“为了我说出那么多你不想说的话,你一定很难过吧?” 鬼刃的刀轻颤。 明明是刀剑相抗,但他却腾出了一只手,轻轻擦掉了南遥面颊上的眼泪。 南遥用脸颊贴了贴鬼刃的手,在下一瞬,她又重新变得坚定起来。 “但是啊,鬼刃叔叔,你是我踏上这条路的理由。” “是我决心要守护到最后的人。” 她说:“我想让你看见日月星辰,山川河流。” 南遥压剑,剑刃向下,直指鬼刃胸膛。 “所以,我会在这里杀掉你。” “在恶种降临之前。” 随着话音落下,鬼刃手中的刀如同泡沫一般消散了,那洁白如骨的剑没有任何阻碍,就这样直直地没入这位盘踞了妖域多年都不可撼动的妖王的胸口。 这是他为自己亲手写下的结局。 也算是得偿所愿。 鬼刃抬起手,像安抚小孩一样轻轻抚摸着南遥的后脑。 “抱歉,遥遥。”鬼刃说,“我说了违心的话。” “我知道,叔叔撒谎的时候,身上散发的妖气是柑橘味的。”南遥的声音闷闷的。 “柑橘味?”鬼刃笑了起来,“真是奇怪的比喻。” 他边笑着,边伸出手握住了没入自己胸膛的那把剑,用力将剑在自己身体里拧了整整一圈—— 杀妖,取丹。 如此干脆利落的动作,他全部用在了自己身上。 他用干净的那只手,怜爱地抚上南遥的脸颊,他的拇指凝出最后一点妖力,扫去她脸上的伤痕。 没错。 他看着长大的小姑娘,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干净漂亮。 鬼刃忽然回忆起了许久以前—— “什么叫作为了看见月亮?”鬼刃托着腮帮子,盘腿坐在山顶之上,“根本搞不懂你们这些人类,这破月亮有什么好看的。” 月沉却说:“你总会懂的。” 懂不了! 鬼刃这辈子懂不了这些谜语人! 直到在十八年前那个夜晚,那天的月亮很圆,感觉是万年来最圆最好看的一次。 也就是那天,鬼刃无聊地伸出食指戳摇篮里婴儿的脸,心想这鼓鼓的腮帮子究竟能塞进去多少花生粒。 而就在这时,摇篮里的南遥伸出手抓住了鬼刃的食指。 随后咯咯地笑了起来。 鬼刃在那一刻就明白了,有许多东西,不是时间能够衡量的。 一件东西重要与否,根本不需要万年的时间去考虑和决定。 也不需要十八年。 只需要一瞬间。 “遥遥。” 一只强大的妖怪,在被称为无间地狱的秘境中,留下了他最后一句话—— “对我来说,你是比日月星辰还要珍贵的东西。” 第124章 我想拥抱你。 ——“你比我有多上数万倍的时间, 可以陪在南遥身边。” 现在,玄梦知道谢悼为什么会说这句话了。 玄梦不知道死后是什么样的,或许会和书中说的那样, 去阴曹地府喝孟婆汤转世投胎? 但他敢肯定的是,绝对不是像现在这样,一睁眼就看见祁故渊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自己。 ……总不能是孟婆汤还要排队喝吧? 他很快就搞清楚,原来自己的神魂在离开身体之后并没有消散, 而是立刻就被收到了南遥腰间的三途川之铃之中。 南遥不死,他们也会不灭。 这也是南遥身体透支得如此厉害的原因之一, 她往前走的每一步,都负担着数千乃至上万人的神魂消耗。 “南遥没告诉我这件事,我也是死后才发现的。”祁故渊扶起玄梦,“有些受到严重重创的神魂没有办法像我们这样苏醒, 这其中就包括柳之涯。但是离开秘境之后,仙域应该有慢慢滋养修复这些神魂的办法, 前提是——” 前提是南遥能够战胜恶种。 虽然见不真切, 传达来的声音也隐隐约约,但是在三途川之铃之中还是看到模糊的战况。 在南遥的剑刺进鬼刃胸膛, 在那金灿灿的内丹被活活剥出的时候,周围零星醒来的修士们发出喜极而泣的欢呼声。 但玄梦在那一瞬间只觉得铺天盖地涌来的悲伤要将自己压垮。 他看见在这一阵欢呼之中,南遥小心翼翼地握住那枚内丹, 然后一点点地弯下身。 她在众人的欢呼和簇拥下,手刃了自己的亲人…… ……不, 不对。 玄梦忽然觉察到怪异之处, 南遥如若要使用鬼刃的内丹铸剑,必须要辅以数万修士的神魂,但这些神魂现在都被好端端地放在这儿。 眼下的南遥根本不可能融合鬼刃的内丹! 祁故渊自然也发现了这奇怪之处, 他拍了拍玄梦的手背,轻轻摇头,示意他不要声张。 南遥再次直起身的时候,内丹在她的手中闪烁着金光,她将那枚妖丹捏碎,爆裂出来的鲜血淋在了洁白如骨的长剑之上,血液渗进紫藤花的纹路中,将那刻痕染成触目惊心的红色。 随着鬼刃的死亡,那束缚住凶兽的锁链也随之消散了。 但那些上古凶兽却没有像之前那样,如同恶兽扑食一般朝着南遥涌过来。它们像是犯错的孩子一样,往后后退着,努力蜷缩着身体瑟瑟发抖,发出摇尾乞怜般的低吼。 小黄几步跳上南遥的肩膀,竖起尾巴,浑身炸毛。 这样的异样,往往代表着更大的危险。 在这一阵阵低吼声中,高悬在石壁上的恶种缓慢地蠕动了。 那东西已经不能被冠以人类的姓名了,它完全是一个不断吞噬着血肉和力量来填补自身的肉瘤,被一双大手用拙劣的技术捏出类人的四肢和躯干。 它几乎是本能地吸食周围一切的能量和生灵,照这样的速度下去,只需要一炷香的时间,这个秘境也将困不住它贪婪地进食。 可就在这时,恶种嗅到了南遥的气息。 和周围气味不同的食物。 几乎是出于生物捕食的本能,恶种寻着气息的源头,以绝对的速度冲撞了过去。 那是以肉眼都无法观测到的速度,完全不可能闪躲开来。 几乎在眨眼之间,那充斥着腐烂和杀欲的气息就逼近了南遥的瞳孔,她下意识地将肩头的小黄甩了出去,侧身用左半边身躯接下恶种的攻击。 不需要任何技巧和招式,这是绝对的、可以称之为碾压的力量,在这样的力量面前,就算是神族引以为傲的血脉和神骨,也薄如蝉翼般不堪一击。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175节 南遥的身躯被这股力量直接钉死在石壁之上,恶种那被腐肉和尸块裹满的手臂紧紧抓住她的左肩,鲜血噗呲一声涌了出来,顺着她的手臂蜿蜒而下。 但南遥好似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她艰难地转过头,看向面前的恶种。 “放心,谢悼。”她说,“我会送你下地狱的。” 恶种的脑袋轻轻扭动了一下,在呼气吸气之间,它脸上的瘴气和腐肉好像消减了一部分。 只是小小的一部分。 但正好,露出了一只眼睛。 那是属于谢悼的眼睛。 他缓慢地掀开眼帘,漆黑的瞳仁里有星星点点的光影,他无比认真仔细地注视着面前的南遥,手上的力道也一点点卸了下来,但他似乎是担心她陡然的坠落,于是微微托住她的身子,直到确定她能够平稳落地。 这样的伤势对于任何人来说,恐怕连坐起来都难以做到。 但南遥只是呼吸稍微沉重了些,在几次喘息后便直起了身子。 谢悼在几尺开外和她对视。 南遥用手背擦去嘴角的鲜血,右手持剑,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 ——“所以你为什么要挽剑花?”谢悼并不能理解这些多余的动作。 那是两天前。 在南遥承诺一定会送谢悼下地狱之后。 她就被谢悼扯着进行特训了,说是要教她一些处理自己身体的小技巧。 这简直不是人话! 只听说过处理海鲜处理螃蟹的小技巧,没有听说过处理人的小技巧。 但抱怨虽抱怨,这种比较有用的战斗小妙招,南遥还是会虚心学习的。 于是两人针对这“如何迅速方便制服恶种”开展了一个下午的小课程,助教老师就是恶种本人,全是干货和知识点。 谢悼对南遥每次开始进攻前都要挽剑花这一行为表达了疑惑:“这样简直是通知敌人——我要开始战斗了。” “可是很好看呀。”南遥得意地展示着,她灵巧地将剑在自己手腕间内旋外旋,“而且这样显得我特别漂亮,对不对?” 谢悼不说话了。 的确很好看,南遥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总是特别熟练。 南遥见谢悼不说话,有些失落地瘪瘪嘴:“你不喜欢就算了。” “没有。”谢悼摸了摸鼻子,“没有不喜欢……可以保留。” 听到谢悼这么说,南遥立刻露出计谋得逞的臭屁表情,一边得意地哼哼,一边将剑花在腕间挽得飞快:“我就说了这样很好看吧!” 在后面试图偷学的柳之涯发表了自己的犀利评价:“这是色诱教学。” 在那漂亮的剑花结束之后,南遥缓缓抬起剑,直指谢悼的胸膛。 她的动作干脆利落,一招一式都是他亲手教的。但她学得很好,挥剑动作比自己还要干净漂亮。 长剑如风,浮光掠影之间,谢悼依稀能闻见紫藤花的清香。 ——她总喜欢用这一款梳头水,在去往仙域的路上,还因为梳头水用完了气得大发雷霆。 “你买的是紫藤花浓香款,我用的是紫藤花淡香款!” 南遥捏着那罐梳头水晃啊晃,气呼呼地揪着谢悼的衣领,逼他分辨出这两种味道的区别。 谢悼闻了闻:“完全一样。” “完全不一样!”南遥简直要气死了。 谢悼并不明白她为什么对梳头水的气味那么执着,但是他还是连夜赶往了一座城镇,给她弄来了紫藤花淡香款梳头水。 直到很后来他们在妖域重逢,那时的南遥把自己浑身搞得伤痕累累还脏兮兮的,于是谢悼在第二日就给她准备好了新的漂亮裙子,新的胭脂口脂,新的紫藤花淡香款梳头水。 那时候的南遥才别别扭扭地和他说:“梳头水的气味能在身上留很久,淡淡的香味能让人更好地适应,这样以后你一闻到这种气味就会想起我来了,这就叫南遥小标记!你懂吧?” 谢悼心想南遥完全是多虑了。 不需要什么气味,不需要什么标记,因为他总会想起她。 每时每刻都会。 在剑风和灵气的翻涌之间,那缠绕在谢悼身上的腐肉和杀欲之气也逐渐淡了下来。 啪嗒。 又有一块腐肉从谢悼身上剥落。 这一次,是位于心口的地方。 血肉已经将那处的衣衫染红,但依稀可以见到,在谢悼的胸口处缀着一朵紫色绒花。 依旧鲜艳漂亮。 ——“你说除了我留在你这里的某些东西,其他的每个位置都不属于你自己。”南遥戳了戳谢悼的胸口,凑近他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谢悼以为南遥还在进行“南遥大小姐想让谢悼告白”攻势。 但他还没来得及逃跑,南遥就自己替他解释起来:“该不会是我之前留在你体内的神魂和血液吧?我就知道,我可是厉害南遥,我留下来的东西怎么可能是那么容易就被那什么杀欲之气给替换掉的呢。” 说着说着,她骄傲地叉起腰,一副厉害坏了的得意表情。 南遥这么说也没错,谢悼立刻捧着她:“是是是,厉害南遥。” “但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南遥不满地皱起眉,她扑进他的怀里,在他的身上掏啊掏,掏出了一枚紫色的绒花:“你看,这也是我送你的东西。” 她将这朵花别在谢悼的胸口处,随后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胸脯,仰起一张小脸笑眯眯地看他:“你看,这也属于你。” 谢悼觉得自己胸口空了一拍。 在那一瞬间,周围仿佛被清空成一片空白,天地只剩下他和南遥两个人,他的眼瞳中也只剩下南遥笑着望向自己的那双眸子。 他几乎立刻就要缴械投降。 于是他只能故作若无其事地别过头,对她说:“我来教你怎么处理恶种吧。” 南遥歪着脑袋满脸疑惑,但还是乖乖地跟着他学。 “如果有机会能伤到恶种的话,你觉得攻击哪里比较好?”谢悼老师提问。 “脖颈吧。”南遥分析,“一般来说气管是最影响生物行动的位置,就算扎进肺腑和胸膛,但只要能呼吸,就还有继续反击的机会。” “不对。”谢悼牵起南遥的手,按住自己的胸口——那朵花的位置,“你要攻击这里。” 谢悼说:“恶种不会给你攻击的机会。” “但谢悼会。” 风起剑落。 长剑吻花。 南遥的剑刺穿了那朵花,也贯穿了谢悼的胸膛。 在那把剑刺进谢悼胸膛的那一刻,他也抬手握住剑柄,随即南遥感觉身上一轻——谢悼用力将那把剑深深扎进自己胸膛,也借着这股力道,他另一只手扣住了南遥的背脊,就这样将她拥进了怀里。 他身上的腐肉一点点褪去,终于露出了完整的人形。 他拥住南遥的手如此有力,手背自手臂的每一根曲筋都清晰强硬。 谢悼想,他终于可以回答那个问题了。 于是他在南遥耳畔轻喊她的名字:“南遥。” 南遥稍稍偏头,想将他的声音听得更真切。 大地再一次塌陷,除了南遥脚下站立的方寸之地,周围的一切都在往下崩塌,连带着四周的上古凶兽也一起被强大的吸力扯着向下坠落。 谢悼渐渐松开了拥住南遥的手,将她的身体往上一推。 随后他张开双臂,任由那股吸力扯着自己,坠入无尽的深渊。 只留下那句话,轻轻落在南遥耳边。 他说—— “我想拥抱你。” 第125章 万年顺遂。 在这场浩劫开始之前, 玄梦问谢悼: “你觉得鬼刃的计划成功概率有多大?” 谢悼支着太阳穴,懒洋洋地抬起眼:“他不会成功,因为我不会帮他。” 玄梦:“?” “理由很简单, 这么做的话南遥会难过。”谢悼给出的理由让人无法反驳,“我不喜欢做让南遥难过的事情。” 玄梦问:“所以你找到了除了牺牲鬼刃和这些人之外,能够封印自己的办法了?” “没有,这是唯一封印我的办法。”谢悼淡淡道。 按照道理来说, 听到这么一堆没有任何意义等等废话,玄梦应该立刻掀桌子大发雷霆。 但谢悼的声音却出奇的冷静, 他似乎并不担忧会迎来神界想象中的那个会走向末日的结局。 “能够封印恶种的的确只有持有鬼刃的南遥。” 谢悼直起身,和玄梦面对面而坐,他微微弯腰,漆黑的双眸就这样定定地注视着他:“但能够击溃恶种的, 还有我自己。” “你是什么意思?”玄梦感觉自己好像听懂了,只是不敢确定。 谢悼慢慢地说:“组成我身体的, 是尸山血海和妖魔神鬼人无止境的杀欲, 这些东西会不断消散重组,但有两样样东西不会被消磨和替代掉, 那就是在魔域和仙域时,南遥留在我体内的神魂与鲜血。” “我将它们放在这里,”谢悼按住自己的胸口, “它们可以让我保留微弱的神智,我会在这点神智被那些腐肉吞噬之前, 动手杀掉自己。” 他就这样缓缓地, 讲出这么一段令人久久不能平息的话。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176节 恶种重组的速度有多快? 玄梦几乎失声:“你疯了?如果这样的话,你必须每时每刻都在自毁,反反复复地杀掉自己, 没有一个瞬间可以停歇,只有这样,才能勉强赶上恶种的复生。” “放心。”谢悼慢悠悠地说,“这会比任何封印都要牢固。” 他答应鬼刃的请求,完全是意识到,如果要为自己设立一个处刑场作为地狱,那鬼刃设下的秘境完全是一个绝佳的空间。 他会带着那些上古凶兽一起坠入深渊。 他的罪孽。 他身上肮脏的骨血。 会由他在自己所设下的无间地狱里,一刀刀地剜去。 “帮我带句话吧。”谢悼笑着说。 即便他知道,他会面对着怎样孤寂而又悲哀的结局,但他此刻的笑容却是真心实意的。 他指尖摩挲着那朵紫色的绒花:“替我告诉她。” “她以后会平安喜乐。” “万年顺遂。” 可这句万年顺遂并没有来得及第一时间传达给南遥。 那时的南遥在一剑贯穿谢悼胸膛之后,身体所有的机能也已经燃烧到了极致,四周不断地崩塌,但她几乎已经凝不起一点灵力冲出这片结界。 她跪坐在原地,衣衫几乎全被鲜血染红。 小黄扑到她身边,用脑袋顶着她的身躯,试图支撑着她站起来。 但南遥却阻止了小黄的动作,只是将腰间的三途川之铃解下来递给了小黄,随手指了指稍微露出一点天光的结界顶部。 小黄嚎啕大哭,抓着南遥的手臂不肯走,直到看着她的眸光一点点黯淡,缓缓闭上眼睫。 为了能够击伤恶种,她消耗了太多太多,所以她必须回到一开始的状态,用尽最后一点神魂和灵力,撑到小黄能将三途川之铃送到安全的地方为止。 她再一次陷入沉睡了。 但在这种地方睡过去,无异于宣判了自己的死刑。 小黄几近崩溃,但它在抹掉眼泪之后还是迅速咬紧了三途川之铃,踩着落石往接近结界穹顶的地方攀登。 叮铃—— 三途川之铃忽然亮起紫光。 它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和南遥平日里使用它时散发出来的灵力不太一样,但小黄却隐约感觉到熟悉。 那股力量更为平稳柔和,它汇成一团温暖的光圈,将南遥和小黄都包裹在了其中,托举着她们一路向上。 小黄记起自己曾在哪里感受到这股力量了——那是在她第一次见到南遥的时候。 那会儿的南遥还是个小婴儿,神魂也被无良系统带走绑架了。 它当时只是瞥了一眼,就发现挂在摇篮上的铃铛一直散发着紫色的光芒,那股力量强大有力,庇护着南遥的躯体,死死留存住了她体内最后一点生机。 “遥遥!” 在接近结界顶部的时候,南遇晴的身影出现在小黄面前,她一把将南遥拥进怀里,紧紧抱住。 她终于克制不住地呜咽出声,手臂一寸寸收拢,将南遥瘦弱的身躯紧护进怀里。 原本围绕着她们的紫色光晕,在这一刻化作一阵风。 清风拂过,轻轻拭去了南遇晴眼角的泪痕。 南遇晴微愣。 风散于野,月明于空。 她好似又听见了那个声音,依旧带着温柔的笑意,轻轻对自己说——“我走啦了” 那场战斗之后,三途川之铃中的神魂几乎全被养在了仙域。 滋养神魂,重塑肉身。 南宫夜和厉风爵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四处搜集灵材,稍微闲下来一点就去督促丹修炼丹。 他们这种资本家压榨起人来简直没有任何良心:“什么叫你还要睡觉?你都修仙了还睡什么觉?” 后来他们发现虽然重塑肉身的灵材难找,但器修用灵木制造的灵偶可以勉强让神魂附上去,虽然行动范围有限,但不至于每天做个阿飘到处乱窜还有魂飞魄散的风险。 于是他们又开始压榨器修了。 “假设你六个时辰能做一个人偶,那么一天是不是至少能做三个人偶?不要和我说一天只有十二个时辰,这根本不是问题,就算是问题,那遇到问题你们就该解决问题。” 在这两位资本家惨无人道的压榨下,三途川之铃中大部分神魂很快恢复了行动能力,虽然他们耗损的灵力和修为需要漫长的时间才能养回来,但对于他们来说,这些牺牲能换到世界和平简直太值得了! 唯一比较难办的……是柳之涯。 南宫夜差点以为自己要唤不醒他,因为他的神魂碎得实在太厉害,就连灵根也几乎废了。 没有灵根,他就是没有修为的普通人,对于普通人来说,根本没有余力去维持自己神魂的完整。 南宫夜散尽了自己几乎一半的家产才在南海寻得到能使灵根再生的宝露,祁故渊也回到皇宫和家里撒泼打滚最后动用了皇族的镇国之宝龙诞血,这才勉强让柳之涯苏醒。 柳之涯醒过来之后,一群人抱着他痛哭不已,让他感动得死去活来。 感动完毕南宫夜就开始让柳之涯签欠条了:“这些天在你身上花的钱我们只算三成利,死小子命真好,让你赚死了。” 柳之涯:“?” 校霸变成恶毒资本家了,好陌生。 在醒来后没多久,柳之涯便撑着他弱不禁风的身体去看望南遥了。 南遥还在沉睡。 这段时间玄梦一直守在她身边,每天被南遇晴女士骂得跟个鹌鹑似的。 柳之涯问了下原因,发现是因为玄梦在第一次和南遇晴女士打麻将的时候,一不小心赢了她一百枚灵石。 敢从南遇晴女士手下赢钱?真是反了天了! 南遥醒来晚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在那场浩劫之后,南宫夜寻到了最好的医师,夜隐也集魔域之力搜罗来了最好的灵丹妙药,但这些对南遥身体治疗起不到半点作用。 那时候的玄梦才发现,南遥的左臂骨、左半肋骨、腿骨,全都已经不在她的体内。 取而代之的是名为不朽灵木的灵材,但那灵材无论再如何上品,也是勉强能支撑起躯体的支架。 小黄给出了答案:“那把刺穿谢悼胸膛的剑,是用南遥的血骨为材料铸成的。” 祁故渊不敢置信。 那时他还觉得这把剑太轻,却没承想,那时南遥能从她身体里拿出的全部重量。 冥王说,南遥在刨肉取骨的时候没有喊一声疼。 小黄摇摇头,告诉冥王其实不是的,后半夜他们走的时候,南遥抱着她疼得直哭,但是她知道如果在你们面前掉眼泪的话,冥王这个大嘴巴肯定会和南遇晴女士说。 她知道娘亲已经很难过了。 她不想让她更难过。 听到小黄说这话的南遇晴面无表情地放下药碗,从鱼缸里抓出鬼刃的内丹就往灶火里扔,被几人手忙脚乱地拦下。 玄梦这才明白南遥的身体在接下恶种的全力一击后,却仍然可以站立挥剑的原因。 不是她的身体素质如何坚韧,而是她已经习惯了这种疼痛。 “南遥为何要用自己的骨血铸剑?”虞迟迟不解。 柳之涯也这么问过南遥。 ——“在这次和谢悼重逢后,我发现在他体内能感觉到我的气息。” 南遥说:“我意识到,无论恶种如何重生,我留在谢悼体内的东西是不会被吞噬的。因为这是我父亲留下的血脉,这血脉是恶种和杀欲之气的天敌,它们无法将其覆盖和吞噬。” “按照道理说,谢悼会排斥我的血液。但意外的巧合是,在魔域的时候,我的一缕神魂意外融进了他的身体里,这像一把钥匙,让他能够接纳我的钥匙。” 柳之涯隐约猜到了南遥的想法:“所以你才要把自己的骨血锻成一把剑,再把这把剑插进谢悼的胸膛。” “这把剑会变成谢悼的心脏,变成守住他胸腔的肋骨,就像一颗种子。”南遥抱膝而坐,她将脑袋放在双膝上,“人摔破了皮会慢慢痊愈,被烫过的创口会逐渐长好,种子也一样,会生根发芽,变成一朵完整的花。” 其实南遥一直知道谢悼的愿望。 谢悼也根本没有隐瞒自己的愿望。 从刚认识的时候他就说过了——他想变得更像人。 南遥想实现谢悼的愿望。 柳之涯双手后撑,仰头看天:“变成人啊,那真是漫长的过程。” 伤口要多长时间才能长好? 留给这颗心脏生长出自己脉络的时间,只有在每次恶种被毁灭重组的空隙。 但恶种复生又要多长时间? 这是柳之涯一辈子都算不明白的算术题,但他却没有怀疑过结果。 谢悼会变成人的。 哪怕用上万年,万万年。 “你不告诉谢悼,你给了他这个选择吗?”柳之涯问。 南遥双手比了个叉:“告不告诉他我都会这么做的,而且如果他知道我做了什么,肯定又要露出那副难过到不行羞愧得想要马上逃跑的表情了。再说了,他自己心里偷偷想的大计划,不是也没有告诉我吗?” 柳之涯无奈笑笑,他看着南遥略显单薄的身形,忽地开口问:“真的想好了吗?这么做的话你不仅要忍受活生生刨骨的痛苦,还要粉碎自己的神格,冥王说过了,你的血统极其尊贵,在这样的透支之下如果还要强行使用三途川之铃的力量,所受到的反噬可能让你再也不会醒过来……” “这些都不是顶顶重要的事情啦。” 南遥抬起眼,她看上去乖乖巧巧的,此刻像只小动物一样缩成一团。 恍惚间,柳之涯觉得面前的南遥从那个呼风唤雨耀武扬威的女魔头一下子变成了一个娇小的、普通的、寻常的少女。 她轻轻地说:“我真的很想听到谢悼的告白。” 作者有话说:还剩几章就完结啦,剩下的内容我会调整一下,今晚前一起发出来。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177节 目前发的内容大概近四万字,但其实我的废稿大概也有五六万了。 写了很多个版本,其实除了男女主的结局,和鬼刃叔叔的大体结局定好外,中间内容的填充也只有一个粗纲。 第一个版本里,我还是按照往常那种小副本的写法,将这个结界设置了一些类似于“饥饿感”“法器限制”等等的冒险设定,因为觉得战力失衡的原因ban了谢悼,但大概写了两三章觉得很奇怪,写不下去,我认为这是把男主ban掉的原因。 于是我写了第二个版本,大体的设定没有变,把男主放了出来,然后变成了和开头打怪一样,男女主互相开着玩笑轻松闯关,配角全都变成了挂件。然后我才意识到问题的关键—— 这个副本不是普通的副本,而是我整个故事的收尾。其实我本来就不是很擅长这种和无限流有点类似的,需要设定堆起来的闯关类副本,所以我一直觉得我副本情节写得不够流畅,不够有趣。在整个故事的收尾,去写这种设定类平常用来刷怪练级的小副本框架,是非常不合适的。 这是其一。 其二是,我的思维有一些误区,因为我自己并不是一个很会写群像的人,我也没有把这本书定义为群像文,本质上还是男女主甜蜜恋爱文,所以我一直觉得我不应该在配角上花费太多篇幅和笔墨。我用了很多章铺垫了女主因为“被爱”因为“同伴”因为“家人”所以义无反顾地接下了重担,我将这部分描写的很重很重,那么我的收尾,对于这些人物如果只是按照之前搞笑幽默的处理方式以挂件带过,那我压下来的重量就会变得很轻,遥遥做得这一切也会变得没有意义。 我发现,其实我困难的地方和战力是否失衡无关,主要原因来自于我的笔力实在不够,所以我给自己定位的是一篇轻松带点冷幽默的甜文,所以我总会在意这一章足不足够好笑,有没有一个能让大家开心的点,主角的互动够不够,于是战斗被简化,配角也被简化。 但在这个故事的尾声,我经过反反复复的推翻和修改之后,我觉得,遥遥走到这里很不容易,她因为爱身边的人走到这里,那么我给她爱的人的文字,也应该配得上能够承受遥遥牺牲的重量。无论我给配角的定位是什么,但我觉得走到如今的每一个角色,都不应该也不会在浩劫来临的时候,躲在主角身后当烂梗输出机器。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整个故事都是没有意义的。我写了很多遥遥和谢悼托举大家的内容,我认为在故事的最后,要给所有角色一个好的收尾,所以我选择将视角核心,放在众人托举遥遥身上。 我在推翻了多次之后选择写下了现在这个版本,我文笔真心不是很好,自身体出了些问题之后,我一直觉得我写作水平下降了很多,这9章的内容大部分都是配角为主的场景,我尽力进行穿插,但可能详略还是不是很得当,而且由于情节的设置也没办法兼顾轻松的基调。但是这是我写到目前为止,最满意也最拿得出手的一个版本,已经是我现在能力的极限。 我后续可能会反复修改,看看如何才能把遣词造句,节奏方面处理地更完善一些。 大家有修改意见也可以在这章留评论,因为我在这段时间实在是修改重写了太多版,所以凭借我自己的能力,可能在短时间内难以有新的进步和突破,我会稍缓一段时间之后,参考大家的意见再进行修改。 第126章 在很久很久以前。 “——少女持剑刺穿了恶种的胸膛, 怪物发出一声惨烈的哀嚎,随即四分五裂坠入深渊!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少女持剑而立, 狂风呼啸,她裙角未脏,手中的长剑寒光闪烁,神鬼不侵!” 酒楼里说书人说完这一章, 赢得一片喝彩。 虽然这已经是几千年前的传说了,但现在这群人就喜欢这种年轻的少男少女热血打怪的故事, 如果再在里面穿插一点爱情纠葛,那更是叫座。 “我在这个版本里有几个道侣来着?”南遥喝完一碗猪心汤,吃完一碟桂花糕,又吃了半只烤鸭之后才抬起头开始关注剧情。 玄梦撑着下巴:“四个吧, 包括我,但他叫错我名字了, 而且这次我又是求而不得的剧本。” 柳之涯嘴毒毫不留情:“你什么时候不是求而不得的剧本?” 几千年过去, 这些传说的内容逐渐变得模糊了,连其中角色的姓名都有可能被记错。柳之涯已经发现好几个版本里自己的性别都变成女人了, 甚至还有些更为可恶的话本把自己和玄梦写成一对,这简直是危言耸听! 然而南遥的姓名从来没有被写错—— 毕竟她可是在众人的注视下拯救世界的英雄。 当然其中主要原因还是在南遥封印恶种后没有两年,柳之涯编了一首叫作《少女英雄小南遥》的儿歌, 曲子套的是隔壁小哪吒的,朗朗上口, 一唱就是几千年。 南遥在三十多岁的时候听到这首歌还有些年龄焦虑。 现在五千多岁了, 也就完全不焦虑了。 人过了一定年龄就会又变成十八岁,这句话还是有点道理的。 对于当年那场浩劫,知情其实人不多。 大家都觉得南遥取了鬼刃的内丹炼成了宝剑, 然后封印镇压了恶种,换得了苍生太平。 这是官方版本,也是三域对外的说辞。 但只有他们这群人知道,恶种压根没有被封印。 和恶种战斗至今的那个人、那个名字。 永远不会出现在任何的故事和话本里。 南遥吃饱喝足,趴在栏杆上听楼下说书:“怎么没有把我和恶种写成一对的版本,反派和我这种阳光少女难道不应该最流行了吗?” “嗯……当时在三途川之铃里的围观群众很多,你也知道,谢悼大哥那会儿浑身都是腐肉,形象不太好。”柳之涯叹了口气,“修仙界男主也卡颜啊。” 谢悼在卡颜局被卡出去了!简直是史诗级大冤案。 玄梦收到通讯符传来的讯息,他木着脸看完后好心提醒道:“南遥,我们再不动身去仙域的话,鬼刃就要变成扫把精了。” 当年在无间地狱里,南遥并没有捏碎鬼刃的内丹。 据南遥所说,她只是捏碎了一个爆浆红玫瑰冰果糖,甜甜的,很好吃! 玄梦压根就不信她的鬼话,那颗内丹被捏碎时爆发的能量可不是一颗糖果能比的,八成又是南遥的骨血和灵力所炼制成的产物。 但她对于这些事情总是一笔带过,主要还是因为这几千年来那三位叔叔对南遥的保护太过了。 她打个喷嚏就会让夜隐和尘无心如临大敌,他们会一边絮叨着—— “我就知道当年你受的伤还是留下了祸根。” 一边跟不要钱似的把仙域和魔域宝库都掏空,什么灵丹妙药都兑着糖水往南遥嘴巴里喂。 当然,他们二人在方寸大乱的同时,还不忘把鬼刃的内丹当球踢。 鬼刃多数时候都是以魂体的方式出现,他这样强大的妖怪,只要妖丹不毁,神魂就不会灭。虽然的确会折损大半修为,但是对于鬼刃来说,未尝不是一桩好事。 他也明白了当年遥遥对自己说的那句—— “我想让你看见日月星辰,山川河流。” 南遥明知是局却仍然赴约,为的是鬼刃的自由。 鬼刃从来没有把自己当作人,也没有把自己当作妖。 他一直知道,自己是拥有足以毁天灭地力量的武器。 他会成为鲜血和杀戮的来源。 所以他一直把自己关在妖域,关在远离山河人间的地方。 只要鬼刃这个名字还存在于人世间,他就不可能得到真正的自由。 于是—— 邪恶的妖王被勇敢的少女诛杀在了无间地狱。 这是所有人都喜闻乐见的结局。 那不可一世的妖王带着他的狂妄自大,和那个让三界都趋之若鹜的名字,彻底地沉睡了。 而现在登场的是—— “我决定给自己取名为鬼少·修罗。” 某一日,凝出魂魄形态的鬼刃如此说道。 尘无心和夜隐继续拿他的内丹当抛接球:“好的,鬼少修罗。” 鬼刃觉得不对劲,这两人这么爽快地接受这个名字,甚至都不呛自己两句,明摆着说明——自己取得这个名字一定很难听!难听到他们迫不及待地要让自己签字画押登记了。 虽然南遇晴嘴上没少骂他,但还是将他养在家里,想办法替他滋养魂魄,找到新的可以让他拥有实体的媒介。 不过在遥遥没醒之前,鬼刃一直是狗见狗嫌。 他唯一的作用,就是给偶尔来南遇晴家串门的那只三花小猫当球完,每次都会被它一爪子扒拉到柜子底下。 鬼刃敢怒不敢言,因为在这个家里猫的地位显然比自己要高三个等级,于是他只能默默地从柜子底下滚出来。 小猫一看——全自动玩具球! 于是兴奋地舔了他一身口水。 就这样舔着舔着,小猫用了不到一个月的功夫就化成人形变成厉害妖怪了! 南遇晴沉默地看着面前喵喵叫的人形猫妖。 ……鬼刃真的很补啊。 鬼刃不语,只是一味沦为猫妖狗妖制造机器。 该制造机器的效率极高,高到小黄都忍不住心痒痒想舔一口。 但好在,在第二年春天,南遥就醒过来了。 因为想要来看望南遥和她贴贴的人太多,南遥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开了个握手会,收了每人一千八百八十八的票价。 在血赚三十万之后,南遥可以下床活动了。 她做的第二件事,就是用一堆竹木给鬼刃搭迷你别墅。 柳之涯和玄梦也很快感受到这种用小物件搭房子的魅力,就像在搞迷你过家家一样,很爽很解压,他们甚至为了装修方案而大吵特吵。 “必须要有超大观景台,可以用来露天烧烤什么的。”柳之涯振振有词。 南遥伶牙俐齿:“你在木头建筑里搞烧烤?难道你是想谋害我最亲爱的鬼刃叔叔吗?” 柳之涯被呛得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垂死挣扎:“那再不济还能在晚上看到星星月亮呢,多浪漫啊。” “不需要。”南遥非常臭屁地撩了一下头发,“鬼刃叔叔说了,我比星星月亮还珍贵。” 柳之涯:“……” 于是,在南遥总指挥的激烈反对下,超大露天观景台被改成了电竞房。 柳之涯:修仙界为什么会需要电竞房啊! 在迷你别墅竣工之后,鬼刃的内丹被小心翼翼地安置进去。 南遥托着腮帮子得意洋洋地晃晃腿:“看,这样我就可以带着鬼刃叔叔到处旅游了。” 她趴在桌子上,轻轻说道:“你不用再担心我喜欢的漂亮地方,会被那些脾气坏坏的妖怪给烧得干干净净了。” 鬼刃还没来得及感动,就听见两道好死不死的声音带着醋味传过来—— “遥遥,在你睡觉的时候鬼刃叔叔改名了哦。”夜隐皮笑肉不笑。 “你现在要叫他鬼少·修罗叔叔。”尘无心补刀。 鬼刃气得在别墅里直跺脚……但是他根本就没有脚! 所以他只能空气跺脚。 一个羞耻的名字会跟自己一辈子。 如果这辈子长得离谱,那就更是完蛋。 自那天以后,鬼少·修罗这个名字跟了鬼刃五千多年。 一直沿用至今。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178节 虽然鬼刃的神魂俱在,但是他的躯体的确已经在那场浩劫中毁得干干净净,构成他曾经身体的那根龙骨也不会再有复制品。 但鬼刃一直觉得魂体的形态挺好的。 最主要的好处就是可以装作柔弱可怜的样子,一直赖在南遇晴和南遥的身边,一旦夜隐和尘无心打上门就立刻假装神魂不稳定消失装死。 这让另外二位气得牙根痒痒,一天到晚想着该怎么给鬼刃找一个新的容器,让他赶快能实体化了。 南遥赶到仙域的时候,鬼刃的魂体正在对着尘无心拳打脚踢。 多亏她及时出手,才让鬼刃逃离变成扫把精的悲惨命运。 鬼刃:“卑鄙小人!” 尘无心:“多谢。” 柳之涯有些无奈:“都五千年了,玄梦都快成为新的妖王了,你们二位怎么还在闹小脾气。” 两人冷哼一声,互相不看对方。 但其实柳之涯心知肚明,这两人哪里是和对方闹脾气,分明都是在和自己闹脾气。 “为什么要和自己闹脾气?”玄梦对于人情世故这方面还是没有柳之涯理解程度高。 柳之涯:“他们觉得自己当年没有帮上忙。” 听到这句话,南遥立刻进行一个小猫乱蹭,拉着他们的手摇摇晃晃:“怎么会没帮上忙呢?没有鬼刃叔叔和无心叔叔,我根本就不可能变成这么厉害还这么善良还这么可爱的南遥!” ……到底是来安慰人的还是来夸自己的。 俩人果然被南遥给哄开心,他们表达开心的方式就是给南遥爆金币,从灵囊里掏出宝贝就往她手上塞。 魂体版鬼刃根本就没有灵囊。 所以他就去掏尘无心的灵囊。 随后两人就又打了起来。 当年那场灾难之后,尘无心神魂大毁,只剩一丝本能去庇佑仙域。 而鬼刃更是耗损到只剩妖丹,南遥废了半条命才用三途川之铃勉强留住他的魂魄。 但那时,谁都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 眼前的恶种被封印了。 可天界会怎么做?还会不会有新的厮杀战斗和灭世浩劫? 那段最艰难的世界,是夜隐和南遇晴以及冥王一手撑起来的。 夜隐兼管三界,四处奔波寻找能够彻底恢复尘无心的方法。 而冥王和南遇晴则想方设法与天界周旋,冥王更是自断握剑的那只手臂,断绝了他未来持剑的可能,逼得天界没办法再对南遥下手。 因为在他们的理解中,鬼刃已化作剑,恶种也只是暂时被封印。 世上唯二能掌握封印之力的,只有南遥和冥王。 冥王失去握剑的可能,南遥则是这世间唯一能够对抗恶种的力量。 “放心吧,只要恶种不灭,遥遥永远拥有这块免死金牌。”冥王对南遇晴说,“但只要谢悼不死,恶种永远不会降临人间。” 南遇晴轻轻应了声,忽然问:“你会听到……你哥哥的声音吗?” “和你一样。” 冥王说:“每时每刻。” 第127章 新年快乐。 又是一年新年夜。 南遥年夜饭吃得很饱, 此刻靠在床边有些犯困。 虽然昏昏欲睡,但她还是很倔强地在熬夜。 毕竟过了零点之后有好看的烟火! 当然最主要的是,可能是因为几千年前的祁故渊太败家的缘故, 现在的皇室抠门得要死,这种节日烟火秀都要找老百姓们出钱集资。 无论活了多少年,只要你在人界的领土盖房子,你就是老百姓。 所以老百姓南遥在过年前上交了五十灵石作为烟火秀的启动资金。 为了这五十灵石, 她今晚不会眨一下眼。 那把名叫逐生的刀斜靠在床边——这是属于谢悼的刀。 这把刀是九千年前出现在南遥身边的,那时候的她还在沉睡, 没有人知道她什么时候醒来,是否还能醒来。 “对于恶种的事情,我们很抱歉。” 有自称神女的神族人曾经找到过南遇晴,她眉宇间皆是疲倦, “月沉对我们来说很重要,大半神族的性命, 都是他在混沌时救下的。他的离开, 是三界众生的损失。” “神界在数万年前就已经逐渐产生分歧,但那群因为恐惧而凑在一起的人, 凝聚起来的力量比我们想象中还要强大。” 神女叹了口气,言辞恳切:“多亏你们战胜了恶种,我们才得到一线喘息的机会。你放心, 天界的话语权已经逐渐不属于原来那批人,我可以向你保证, 从今日开始, 你和你的女儿不会再被神族侵扰。如果你愿意,我们也可以助南遥姑娘飞升神界……” “好奇怪。” 南遇晴打断了她的话。 那位神女稍愣了下,垂眼不言。 “有位叫作祁故渊的孩子, 他曾经是皇族的太子。但在那场名为无间地狱的浩劫发生之前,他就已经辞去了太子之位,选择成为拯救天下苍生的义士。” 南遇晴给神女添了一杯茶,又加了一勺奶:“尝尝吧,奶茶。” 那扑鼻的甜香涌了上来,神女应了一声,端起茶杯:“然后呢?” “祁故渊辞别的时候,大家都觉得他一定回不来了。于是他和他的手足同胞相拥而泣,泪洒晚宴,送他出行的马车一直跟了数百里才掉头回宫。” 南遇晴淡淡道:“然后,他平安回去了,带着满身荣誉,和归家的喜悦。” 神女放下茶杯,笑了一声:“他遭到了伏击或者是暗杀,对吗?” “你看,你也知道结局。”南遇晴也笑了,“谁都知道结局,祁故渊自己其实也知道。毕竟,他也不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事情。” “人也好,妖也好,神也好。无论流着怎样的血,无论身处怎样的地方,只要拥有七情六欲,就会重复着同样的故事。” 神界分崩离析,分门别派这句话或许是真的。 但南遇晴不会问对方,究竟是无能为力。 还是袖手旁观等待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恶种可以被封印。 但私欲永远不会停止蔓延。 “作为一个母亲,我唯一能做的,是给我女儿保留她能选择成为什么人的权利。”南遇晴起身,送客,“她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谁不尊重她的选择,谁就是我们的敌人。” “我明白了。”神女行了个辞礼,“我不会再提有关南遥姑娘的任何事情。” 但她行了几步,又回身从袖间掏出一块散发着七彩光芒的灵石:“这是留存在神界的最后一块女娲石,可以滋养神魂,重塑神骨,算是我的见面礼。” 南遇晴没有动。 “我不否认我们的私心和贪欲,南姑娘心如明镜,所以我也不需要惺惺作态继续装得道貌岸然。但我留下这件东西,只是单纯因为,当年如果不是月沉大人,我或许也无法得见天光。” 神女垂眼:“这是我满腹私欲之外,唯一的一点歉疚。” 真是令人无法拒绝的说辞。 真是一件没有一个母亲能够拒绝的礼物。 在神女走后,南遇晴望着女娲石久久不言。 神界换了一批聪明人。 未来会怎么样呢? 她不知道。 无论南遇晴再如何聪明,都无法将千年万年后的事情算得一清二楚。 但她现在只是想让南遥能够睡个好觉,然后在某个早晨醒过来,赖在自己怀里撒娇。 南遇晴拿起了女娲石,转身进了内屋。 天光正好,阳光从半透的纸窗中照了进来,凝成一束落在床上。小黄正正好地趴在那个位置酣睡,浑身的毛都被晒得蓬松香软。 南遇晴的呼吸顿了一瞬,眼眶发酸,鼻尖发麻。 南遥靠坐在床上,望着窗外发呆,她听到声响后循声望了过来,或许是许久没有开口说话,她发出的声音有片刻的沙哑。 “阿娘。” 南遥喊。 她很快露出一个笑脸:“我醒啦。” 接着下一句话就是—— “这段时间的零花钱会补给我吗?” 这没良心的。 “怎么醒过来的?”南遇晴坐在南遥床边,检查她的身体状况。 脉搏有力,体内灵力充沛。 南遥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之前一直觉得身体很沉很沉。但就在刚才,忽然一下子就变得轻快了,然后我一用力——眼睛就睁开了!” ……这种描述根本听不出来任何有效信息。 南遇晴有些无语,除此之外她也担心是不是神族动了些手脚,于是她准备传讯给夜隐和冥王,让他们也来检查一下南遥的身体状态。 但她一站起身,就撞倒了靠在南遥床头的一把刀。 哪来的刀? 南遇晴愣了一下,弯腰捡起。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179节 “是逐生。”南遥一眼认出,“这是谢悼的刀。” 这把刀独属于谢悼。 宝物类主,这句话真是不错。 就算不在谢悼身边,这把刀也总是散发着那种秒天秒地的气息。 一把刀能拽成这个样子,可见其主人是多么嚣张。 但是此刻这把刀通体无光,毫无半点灵力,如果不是刀上熟悉的花纹,恐怕真的会以为这是一把铜铁打造的普通武器。 “这把刀的材质……混杂了混沌时期某些上神的骨骼,那种力量……似乎与女娲石同源。”南遇晴静静地感受了一下,“但是现在那些东西都消失了,这些能量在你体内,应该就是你醒过来的原因。” 南遥记起来,在谢悼坠入无间地狱时,这把刀并不在他身边。 它应该是被遗忘在结界的某个角落。 所以……一把灵智并未全开的刀,仅凭主人留在它身上的那些残念,就能挣扎着从地狱里逃出,只为来到自己身边吗? 明明是九千年前的事情,但回忆起来,仿佛就在昨天。 “南遥!” 窗外,柳之涯扯着嗓子大喊:“要放烟花啦,快出来——” 地狱里。 在一片尸山血海之中,谢悼缓缓睁开双眼。 他望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然而在下一瞬,黑红色的杀欲之气便缠绕上了他的双臂,裹住他的身躯。它们拼了命地想要将根扎进他的身体里,依附在他身上生长。 谢悼用手轻轻按住自己的胸口,感受到那颗滚烫的心脏正在跳动。 再一次抬起眼的时候,那漆黑的双眸已然变得血红。 他周身陡然生起了暗红色的幽火,源源不断地灼烧着自己。他的手稍稍向下,硬生生撕扯掉了附在自己身上的杀欲之气——连同着他的血肉、肺腑一起。 人间里。 南遥抱着那把刀冲进人堆里,大家都十分默契地把最佳观赏位让给她,虞迟迟还贴心递上了暖手的手炉。 虽然他们这些修士完全可以念个法咒来取暖,但是在漫天飞雪的冬天,还是穿得厚厚实实挤在一起,抱着炉子互相取暖哈气最有氛围感。 看烟花的地方是一栋修在山坡上的小别墅,这回柳之涯终于成功修建了自己梦寐以求的露天观景台。 当然,钱也是他出的。 按照南遥那大手大脚的花钱风格,没能因为欠债坐牢就已经是万幸了。 随着最后一声倒数,烟花绽开在天际。 绚烂的,热烈的。 交错的火光。 在地狱中燃烧着的那具身体。 谢悼碾碎了自己的五脏六腑,那些杀欲之气哀嚎着散开,但却又栖息在附近,虎视眈眈地等待着下一次重燃的机会。 明明是永世不能停歇的凌迟之苦,但在那片火光之中,谢悼却大笑了起来。 他总是会无比高调地庆祝自己的每一次死亡,像是和周围那些垂涎欲滴的杀欲之气竖中指。 哪怕他已经记不清自己经历了多少次燃烧殆尽,挫骨扬灰。 但他知道,只要自己还能感觉到疼痛,只要他还能划开自己的胸膛。 南遥就还能在她最喜欢的日月星辰下,和所有爱她的人一起,自由地驰骋于山河人间。 在意识消散前,谢悼用沾满血污的食指,在石壁上落下一笔。 对了。 又是新的一年了。 他轻轻说:“新年快乐。” 烟花下。 南遥轻轻拥住怀中的刀,她低声说:“新年快乐。” 第128章 悉听遵命。 一万年后。 “小心” 这是南遇晴收到的来自天界的情报。 神界的内斗从未停止过。 当年恶种之战的惨败和牺牲, 的确让神族中的某些人沉寂了很长一段时间。 但是一万年还是太久太久了。 久到神族逐渐忘记恶种降临的可怖,久到他们认为恶种不会再有突破封印的力量。 于是他们又开始蠢蠢欲动,想要清算那些随时有可能给予他们重击的不稳定因素——南遥首当其冲。 “一万年的时间对于人类的修炼来说或许很久, 但对于神族修炼来说根本是聊胜于无。” 冥王分析局势:“天界那些强大的战力,早就成为了那群人的眼中钉,大多都像月沉那样早早就陨落了。” 虽说南遥他们给神女一派争取到了万年的时间,但仅凭这一万年, 神族根本不可能诞生能左右局势的强大力量。 所以神女唯一能做的,就是留下这两字提醒。 明哲保身, 是她们这一派一贯的策略。 如果南遥赢了,那自然是皆大欢喜。 如果南遥输了,她们大概率又会像从前那样默不作声地缩起来,等待下一次时机。 “有句话的确没错, 一万年,对人间来说, 真的是很漫长的时间。” 玄梦在两千年前就已经成为了新任妖王, 虽然妖王这个称号还是谁当谁倒霉。但玄梦的能力非常特殊,他目前造梦的范围能覆盖人间将近二分之一的区域, 能让人或妖在悄无声息间坠入噩梦。 这种悄无声息的精神控制对妖族这种脑子一热就是冲的生物来说,简直是天敌般的克制。 一千年前还总有妖怪屡屡想要挑战玄梦,于是他拿着刀七进七出血洗妖域, 将自己的旗帜插在宫殿上哈哈大笑耀武扬威。 笑完发现自己在做梦,而且还是被绑在城墙上围观做梦。 热血妖怪道心破碎了。 从那以后, 来挑战暗杀玄梦的妖越来越少。 神族那么忌惮人界的原因可能就在这里。 一万年。 人界会出现很多天才, 他们会攀升到神族根本无法估量的高度。 “说到一万年,今年我的零花钱……”南遥有一个想法。 柳之涯一票否决了南遥的想法:“门都没有,你什么时候学会合理消费了, 我什么时候才会给你涨零花钱。” 哪有救世主日子过得这么紧巴巴! 南遥气得偷偷扯柳之涯头发。 “所以你决定怎么办?”玄梦抱起胳膊。 “啊?”南遥意识到玄梦是在问自己。 ……但她根本搞不懂这有什么好问的。 南遥:“那我们就……小心地逛街?但反正不用那么紧张啦,反正他们会输。” 玄梦笑笑:“也是。” 尘无心在六千年前就已经抵达神关,只是他压根不想去。 这是件麻烦事儿,神位这东西一旦产生就会在封神石上出现金纹,所以他每年都要抽空偷摸飞到天界,把自己的名字给用刻刀划烂。 夜隐是魔族,由于血统原因,他再怎么修炼也不可能拥有神格。 这件事简直让他在尘无心面前扬眉吐气,一见到他面就摆出一副——“你脏了但我很干净”的可恶嘴脸,把尘无心气得要和他生死决斗。 但夜隐现在不轻易决斗了,倒也不是他不敢。 是因为现在他一人维系着整个人界的地脉,魔族对一切灾厄和异动都有天生的敏感,所以他一天内多半的时间都会将自己化作无形的虚空之眼,将所有可能萌芽的灾祸扼杀在摇篮。 而至于鬼刃…… 他到现在还是没找到喜欢的载体。 玄梦合理怀疑他是摸鱼摸爽了,人一旦不工作就会一直不工作。 没有人知道鬼刃如今的实力如何,但玄梦知道这位前任妖王的力量应该不输人界的任何一位尊者,毕竟—— 鬼刃老是莫名其妙地闯进自己的梦里,支配他给自己安排恋与南遇晴的甜宠剧情! 忙于内斗的神界,或许已经根本认不清眼下人间的实力。 在一千年前,南遥的三途川之铃已经能覆盖到人间乃至地府。 玄梦真正看不清的……是南遥的实力。 毕竟她这一万年来用灵力的时间实在是不多,上一次还是去柳之涯的“小金库”里偷钱被抓的时候。 “不过时间过得的确好快啊。”南遥双手撑着草地,抬头望天,“一万年到了。” 这句话有些莫名,但玄梦却瞬间理会了。 谢悼那句“万年顺遂”,也已经到了期限。 “明日,他们就会派兵下凡,意在诛杀南遥,我们真的不管吗?” 有人这样问神女。 “他们未必能成功,不过,倘若南姑娘她们真到山穷水尽的时候,我们还是要出手相助的。”神女倒了杯茶,又往里面添了杯奶。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180节 自从在南遇晴那里讨了一杯茶之后,她就习惯了这个喝法。 这回答真叫人意外,那人皱眉:“此刻和那群人兵戎相见,于神界来说毫无益处,不如明哲保身……” “我从来不做没有收益的事情。”神女喝了口茶,“你看过封神石吗?” “什么?” “马上就要出现一个新名字了,在位列第三的位置。” 那是一个自天地初开至今,一直挂在封神石上,但却一直无人可以传承的古老神位——战神。 其实总是偷跑去神界涂改自己名字的尘无心也发现了这件事,神族秘辛,知道相关讯息的人少之又少,于是他仅和鬼刃说了这件事。 鬼刃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只是大笑数声,随后拍了拍尘无心的肩膀:“多陪陪遥遥吧,她以后就不跟你玩了。” 尘无心:? 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诅咒。 在一片碧波云影中,天地澄澈得仿佛一面镜子。 除此之外,就只有一片望不见边际的湖水。 谢悼沉睡于湖水之中,他的身躯漂浮于水面。天光照在他身上,仿佛为他镀上了一层神圣的光晕。 啪嗒—— 有渔夫将鱼钩投入湖面,溅起一圈涟漪。 谢悼缓缓睁开紧闭的双眼。 ……这是哪里? 这一次的重生和往常都不同,脑海里没有那些嘈杂的声音,耳边听不见那些鬼哭般的哀嚎,甚至连身体都不再发烫…… 等等,杀欲之气…… 谢悼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那些自诞生起就和自己如影随形的杀欲之气此刻却没有围绕在自己身边。 这么说好像不全对,他还是能隐约感受到一点。 但那一点不再总是叫嚣着要支配他的躯壳,耀武扬威地要扎进他的身体生根发芽,而是安静地顺着自己经脉里的血液流动。 “你睡太久了。”有道声音笑着说。 谢悼抬起头,看向那在湖边垂钓的渔夫。 月沉有些好奇:“你在想什么?” “在分析杀欲之气能变成人形蛊惑我的可能性。”谢悼如是说。 月沉“喔”了一声,和他一起分析:“如果真有变成我这样的,说明它们的审美非常不错。” 谢悼:是本人。 谢悼手掌撑着水面站起身,他环顾四周,很快就意识到了目前的自己恐怕已经脱离了无间地狱。他并不太了解状况,但他看到属于月沉的神魂还能这么怡然自得的垂钓,就能肯定至少目前南遥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于是他问:“怎么带你出去。” 月沉笑了:“你问的第一件事居然是这个吗?” “嗯。”谢悼说,“南遥她一定很想见你。” 月沉摇了摇头:“留在这里的不是我的神魂,而是我的执念。在做完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后要做的这件事,我的名字和我的一切,就会彻底从这里消失。” 在说出这句话后,月沉身上陡然泛起了奇特的光晕,他的身躯也随着这缕光芒逐渐变得通透虚无。 “快醒来吧,别让遥遥等急了。”月沉笑容浅浅,“她会同你闹脾气的。” 云开雾散。 天光乍破。 封神石上,战神二字之后的空位若隐若现地闪着光。 “这不是一个不可能有人传承的神位吗?”听到神女这么说,那人很是惊讶。 神女淡淡道:“我一直也这么觉得,毕竟神祇上说过,战神所需要的杀意太过猛烈,和天道约束的神性相悖,沾染这种杀意的人不可能会拥有神格。直到那天我见到南遇晴,感觉到南遥身上的神格,被人分走了一半,自那时起,我隐约有了猜测。” 其实南遇晴没有猜错,神族寡情。 虽然神女一脉不屑于做威胁众生的事情,但触动她的,只有最核心的利益。 她愿意帮助南遇晴,只是因为她预料到了一种可能性—— “杀欲之气本应和天道相违,但南遥给恶种的神骨和神血,让他有了能够拥有神格的机会,在经过亿万次的淬炼和洗涤之后,或许能成为我们原本以为绝对不可能会出现的那个人。” 神女抬起头,看着封神石上逐渐清晰的两个字:“看来,我没有赌错。” “那群人已经对南遥姑娘发兵了。”那人提醒。 “不用了。”神女摇了摇头,“已经不需要我们了。” 南遥有些无语地看着乌泱泱的天兵天将。 这么多年来天界对人动手的方式还是如此直白。 他们一定要搞得声势浩大,还要叫几个专门呼风唤雨的神把天色搞得乌云密布。 对于这种一言不合改变天气的行为,柳之涯表示很不满,难得他今天勤奋地把自己的棉被搬出来晒。 现在好了,又是刮风又是下雨的。 自己这棉被可是灵蚕丝打出来的,他自己也才睡上一个月呢。 而且要打能不能出去打? 为什么要在他们的小别墅上面打。 南遥要气死了:“为什么要在我家打架,要打去你家打。” 领头那人白发白衣,语气极度高傲:“区区凡人也敢染指神界?” 玄梦站在房顶之上,他依稀记得上次遇到这种场景的时候,那位名为谢悼的恶种就在自己身边。 那会儿谢悼可是极尽张扬,说了一大段很嚣张的话,其实自己一个字儿都没记住。 他凭什么记住自己情敌的高燃瞬间? 但今时不同往日。 玄梦心想:轮到我装了。 数千道神降压了下来,数亿吨的重力倾泻在战场之上,伴随着雷鸣和暴雨,与此同时又从地面掀起能将人撕裂的风暴,身处在这一挤一压中的人,若没有迈入化神的修为,恐怕会被瞬间碾碎为粉尘。 但几乎是在神降的同时,玄梦也释放了自己的妖气领域,炽红的妖气将这股重力扫荡一空。 “哼。”为首那白发上神发出一声冷哼。 也就在此时,南遥身侧的地面生出数十个法阵,从那法阵中冒出一个个如同鬼影般的身形,他们的目标明确,速度快到肉眼都无法捕捉,那数十柄剑刃直取南遥命门。 然而—— 南遥脚底下陡然亮起红光,状若五芒星的法阵以她为原点向外猛然扩散,那妖冶的红光附带着一股巨大的蛮力,以绝对的力量碾碎了那些零散的法阵,将她四周的人掀飞。 下一瞬,阵法上瞬间生出无数红刺,贯穿靠近南遥的敌人的身躯,扎穿他们的五脏六腑。仅仅是一击,就足以击溃这群神兵引以为傲的神威,折断他们的神骨。 这是绝对的秒杀。 怎么会有这样的力量? 这个世界上不应该存在能够瞬间碾碎神明的力量,不应该…… 但事实血淋淋地摆在他们面前,不容置疑。 “我靠,这是南遥的新技能吗?”祁故渊激动得拿胳膊肘狂捣柳之涯。 柳之涯紧抿双唇,没有说话。 不对。 虽然南遥完全有能力处理眼下的局面,但是这不是她的力量,她的灵力从来都是耀眼而又温和的紫色,不会如此霸道蛮横。 但这样熟悉的攻击方式,熟悉的不讲理式招数—— 柳之涯哈哈大笑,对着玄梦大喊:“看来这次轮不到你出风头了。” 风暴愈演愈烈,谢悼踏着这风暴而来。 他踩在穹顶之上,墨黑的长发和衣角都被风扯得翻飞。他低头望向处于法阵中心的南遥,随后又转头看向身后乌泱泱的神兵神将,抬手打了个招呼:“过得还好吗?”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语气嚣张极了,简直可以解读为——“准备好等死了吗?” 有人认出来这张脸。 “恶、恶种。” 百万天兵此刻的内心只余惊惧。 因为他们分明从这个长着恶种脸的人身上感觉到了……几近碾压的神压气息。 谢悼没有和他们废话,他也完全不需要和他们废话。下一瞬,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连带着处于法阵中心的南遥也一道消失了。 “干嘛干嘛,飞得这么高,我会淋到好多雨的!” 下次再看清两人身影时,谢悼已经揽着南遥抵达穹顶之上。南遥嫌弃被谢悼搂腰不舒服,于是她大大方方地坐在他的肩头,用一只手挡着雨,另一只手拨着自己额前有些半湿的碎发。 在众神的注视下,谢悼从怀里掏出一枚用纸包好的桂花糖,单手揭开纸衣,递到南遥嘴边。 谢悼递的东西,南遥想都不想就嗷呜一口吃下。 “等我一下,我会在你吃完这颗糖之后结束战斗。”谢悼笑着拍拍她的背。 时隔这么多年过去,虽然大家都坚称自己十八岁,但柳之涯知道,其实他们心底都默默接受了自己已经是活了万年的老不死。 可谢悼完全不一样,无论多少年过去,他还是狂得像十八岁的热血少年漫男主。 但南遥显然也当仁不让。 她立刻很给面子地欢呼起来,还翘着辫子任性地一指领头那位白发男:“那就先从他开始吧,他刚刚和我顶嘴了。” 只要谢悼出现,南遥就会瞬间变成喜欢提任性要求的大小姐。 但谢悼从来不会拒绝南遥的要求。 他总会很给面子地说出那个词,无论是他是人是鬼,是妖是神。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181节 “悉听遵命。” 第129章 全文完。 虽然离天兵大战那天已经过去了很久, 但玄梦依旧被气得睡不着觉。 别人十年磨一剑。 玄梦万年磨一剑。 熬了一万年,好不容易有一个能在南遥面前装一波的机会,他甚至花了一百灵石找柳之涯写了一堆“超燃演讲稿, ”就等着边放技能边说。 结果自己的领域刚打开,一个比自己还要装一万倍的谢悼就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 噼里啪啦地就说了一堆装到天上有地下无的话,抱着南遥在神兵神将里面和游龙一样进进出出,他战斗都不需要任何技巧, 纯粹是绝对的力量和压制就这么碾压过去了。 半刻钟的时间不到,那里就变成了谢悼广场。 大家都在欢呼庆祝, 只留下一个装逼失败的玄梦——他手里甚至还捏着没有完全背熟的超燃技能台词。 而谢悼最近也很苦恼。 他飞升为神的时候,月沉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 “你是神界种下的因,也是他们结下的果。” 他那个时候不理解这句话,但他不理解月沉的话实属正常, 他们这类人说话就没有几个人能懂的。谢悼和他们相处多了,以至于自己说话也开始打谜语。 但是和南遥相处一段时间之后, 这个毛病很快就被纠正了。 因为只要自己一说谜语台词, 南遥就会气呼呼地用拳头狂锤自己:“我根本听不懂,你是不是故意说这些话气我!” 于是谢悼改掉了这个毛病, 还从柳之涯那里学来了很多新奇通俗的词汇,比如——上班。 在神界上了几天班之后,谢悼完全理解了月沉那句话的含义—— “给神界打工吧, 他们公司要完蛋了” 谢悼上班上得觉得自己也要完蛋了。 他刚受封为神的那天,把公司内部的一些扰乱分子全都打得半死不活, 一些认错态度极其恶劣, 对员工亲属——“南遥”极其不尊重的,当场就没有半死直接不活了。 清理了这些麻烦的员工,公司瞬间就干净多了。 但很快谢悼觉得目前公司内部推选的主管也有点毛病。 没错。 说的就是神女。 她每天都会出几百道谜语给谢悼猜, 全都是一些有关什么生存死亡,权力欲望的意识流问题,刚开始谢悼还能应付着答几句,但没有一个人上班久了脾气会变好,更何况谢悼这种本来就脾气差的。 神女:“如果天界再有异端,你会——” “杀了。” 谢悼心情很糟糕,他今天清扫了几个那群搞事神仙窝藏冥魔的核心地点,一来一回没赶上给南遥买她最喜欢的那家店的糕点。 但神女还在热衷于她的知识问答:“不,身为神族,我们应该从自身利益出发。这听上去或许很自私,但是神界的安稳关系到三界安稳——” “好麻烦,听不懂,要不然把你也杀了。”谢悼说。 神女:“。”这真的对吗?天道把他选成战神真的对吗? 神女试探着问:“你是开玩笑的,对吗?” 谢悼一副“不然呢”的表情:“当然是开玩笑,不好笑吗?” 神女:不好笑! 别人开玩笑大概都会哈哈两声,但谢悼不一样啊,面前这位战神是真能把人都杀了啊啊! 谢悼看神女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忽地笑了,他托腮看她,将话说明白:“实话和你说,我不在乎神族。你忘了?我之前和恶种共生过很长一段时间,所以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懂什么是是非善恶。” “我能清晰地感到恶念,但这种东西谁都有,你有,我也有。不过我的要求很简单,支撑我变成人的,让我走到现在的——是南遥。所以对我而言唯一重要的东西也只有她,她的愿望是能够永远看见山河日月,那么这也是我的愿望。” 谢悼抬起食指,指着神女的心口:“你心中的恶念不会毁掉南遥想要的未来,所以我会替你做你想让我做的事情。但如果有一天这点恶念生根发芽变成了其他的什么东西,那么我就会杀掉你。” 真是坦白而又让人毫无还手之力的威胁啊。 神女后背在一瞬间有些发凉,她下意识地避开那漆黑的瞳仁。但当她鼓起勇气再看去的时候,谢悼已经开始若无其事地玩起了手上那支羽毛笔,吊儿郎当地问:“这支笔我可以带回家当礼物吗?” “可以。”神女在那一刻释然了。 哪怕她再如何小心谨慎,步步算计,也算不到很久很久以后的事情。 眼下是盟友。 眼下她的恶念还能维持着她作为神族的尊严,就已经足够了。 谢悼蹬鼻子上脸:“我听说你珍藏了一条织女用云纱做的裙子?” 神女微笑:“可以。” 谢悼得寸进尺:“我听说神族的灵桃万年结一次果,最近是不是做了桃酥来着?” 神女微笑:“。” 南遥瘫在床上看话本的时候,谢悼带着大包小包上班回来了。 直到如今南遥都没搞懂谢悼是去天界上班当神仙,还是去天界当土匪抢劫了。 但是这种事情也不需要搞懂,因为谢悼每次带回来的礼物都很合她的心意。 不过南遥最近也有件苦恼的事情。 ——那就是谢悼还没有和她告白! 但问题在于,自从谢悼回来之后,南遥也再也没有缠着他让他和自己告白了。这种感觉很奇怪,当时她知道他要离开了,所以想听到那句话,那句答案。 但是现在人在自己身边了,那几句话好像不重要了。 甚至有些……不好意思主动提,如果谢悼突然和自己表白的话—— 啊啊啊啊南遥一想到那时的场景,就会觉得后脑勺一阵阵发麻,胸口心口也热热的,让她控制不住地在床上滚啊滚。 说不清这种感觉,好像有一点点期待,但又有一点点害怕。 虽然活了一万多年但南遥认为自己还在青春期,于是她咨询同样在青春期的虞迟迟:“我这种症状是什么情况呢?难道我出轨了?” “首先,你都没跟人家确定关系就不存在出轨。”虞迟迟冷静分析,“其次,我感觉你可能只是单纯地享受暧昧期,还没有做好进入下个阶段的准备。” 南遥一知半解:“享受暧昧期?” “那当然,暧昧期可是很美好的。” ——和祁故渊暧昧了一万年的虞迟迟如此说道。 今天南遥的晚饭是水煮肉片和酸辣娃娃菜,由柳之涯掌勺。 南遥吃饱喝足就开始了自己的工作。 没错。 她也是有工作的! 她现在主要的工作就是整理南遇晴女士写的《优质男人攻略手册》,她和柳之涯商量好了,要把这本世界名著出版发行大赚一笔。 南遥正在手感火热地进行工作,在原有的内容下又加了一个新的篇章。 谢悼就这么幽幽地过来给她收拾碗筷,莫名其妙地开始聊起了家常:“今天神女又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南遥继续手感火热:“嗯嗯。” “我去扫荡冥魔的时候,发现了一块很适合你的紫色晶石,但是上面的杀气太重,我会在洗涤干净之后送给你。” 南遥连连点头:“嗯嗯。” “小黄掉毛有点严重。” 南遥忽然意识到面前这人是在没话找话,但她现在无暇理会,因为她思如泉涌,甚至准备写点擦边内容助助兴。 而就在这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时候从南遥面前拿走了那本书。 “没收了。”谢悼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 南遥摇旗抗议:“你干嘛呀,你这是……这是阻挠我工作,想把我困在家里,折断我的双翼!” 谢悼说:“因为我吃醋了。” 啊? 啊?? 刚才还理直气壮摇旗呐喊,想着“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我肯定要狠狠宰谢悼一笔”的南遥顿时偃旗息鼓了,如果她是一只兔子,那现在肯定连耳朵都耷拉了下来。 谢悼很坦诚:“以前都在努力忍耐,但是今天发现我的气量其实很小。” 他的坦诚让南遥毫无还手之力。 怎么会这样! 这种黏糊糊又带着些让人心底痒痒的氛围,让南遥下意识地开始顾左右而言他,但她转移话题的技巧实在拙劣:“什么?小黄居然掉毛那么严重吗?” 谢悼失笑。 但他没说什么,只是熟练地收拾掉南遥面前的碗筷,絮絮叨叨地说:“刚吃完还是不要久坐,虞迟迟和小黄都在等着你出门去逛夜市。我今日给你带的新裙子已经洗好了,就挂在你的床旁边,对了,灵桃酥回补灵力的功效太强,你今天已经吃了三块,不能再继续吃了。” 南遥嗯嗯啊啊地站起身。 “一路顺风,我会去接你。”谢悼笑着,又补了一句,“对了,我喜欢你。” “……” “!!” 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啊! 怎么可以搞突然袭击! 南遥的脸在一刹那涨得通红,她有些气急败坏了,转过身就开始对着谢悼拳打脚踢:“你是不是故意的!也太坏了!你这样我怎么出门?说吧,你这个恶毒的计划在心里酝酿多久了!你明明知道我有点害羞……好啦,现在被你搞得更害羞了,好哇好哇,你就这样欺负我吧!” 南遥慌起来就会蛮不讲理,她跟只小猫一样在谢悼怀里乱撞。 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182节 谢悼拥住她的肩。 小猫安静了下来。 “没有。”谢悼知道南遥一害羞就不想看自己,所以他轻轻抚着她的后背,温声哄她,“其实我给你准备了烟花当作惊喜,你和虞迟迟逛街的时候就能看到。” 南遥额头抵在他的胸前不肯抬头,食指轻轻在他的胸口划来划去:“那你现在说就没有惊喜了。” “太小瞧我了,我可是了不起的神仙。” 谢悼忽然就开始嚣张了起来,但他还没来得及嚣张两秒,就被南遥气呼呼地一口咬在肩上。 “好吧好吧,”谢悼举双手投降,“遥遥,你知道的,神通广大的谢悼每天都会给你惊喜。” 他注视着南遥的眼睛,无比认真地对她说:“但今天,我想和你一起看烟花。” 谢悼对她从来坦诚。 谢悼对她的喜欢,其实不需要烟火秀和什么告白。 他每时每刻都在说喜欢她。 南遥早就觉察到了。 南遥大小姐从谢悼怀里抬起头,她那双好看的眸子湿漉漉的,她鼻尖红红、眼角红红、脸颊也红红,说不清是被气得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她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看着谢悼:“那你再说一遍。” 谢悼:“我喜欢你。” “不是这样的,要温柔的、宠溺的、尾音稍微拖长一点,还要把声音压低一点,用充满磁性的嗓音再说一遍!”南遥要求很严格。 谢悼不解但是照做。 ……他根本就不适合低音炮! 南遥哂他:“震感强烈。” 谢悼不服,连说十遍。 南遥更夸张了:“山崩地裂!” 被南遥这样欺负谢悼也完全不生气,他甚至准备拿出天地如意书搜索一下“低音炮的正确发音方式”,但还没来得及腾出手,就被南遥的动作打断—— 她踮起脚,微微偏过头。 风吻月,剑拂花。 南遥的吻轻轻落在谢悼的唇边,蜻蜓点水。 但这一刹那变得很长很长,将谢悼的脑海洗得一片空白,只剩下南遥那双紫藤花般漂亮的双眼。 好吧。 尊贵的南遥大小姐就给谢悼一个陪自己看烟花的机会吧。 南遥一副旗开得胜的得意表情。 那双总是带着盈盈笑意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 也只属于他。 “好吧。” 南遥说:“我也喜欢你。” 作者有话说:这一章这周内全部发红包[让我康康][让我康康] 四年了,遥遥终于可以迎来属于她自己的万年顺遂了。 预想中应该会写2-3个以配角视角为主去看男女主后面甜蜜互动的福利番外。 因为确实是这本书里,南遥和谢悼之间的互动其实很多。 固定的主角视角,暂时想不到新的更有趣的。 而且我属于是那种暧昧被戳破之后,后面的互动写得就会不太如前面好的类型。 所以会尝试一下切换配角视角来写。 大家有想要看的番外和一些脑洞也可以在这里留言,但是可能不太会写父母爱情,因为我觉得我的笔力来说,这部分留白会比以女主妈妈为视角去讲一个虐文更好。 但对于这部分内容,其实在22年的时候,我再写人设的时候就坚定地把遥遥父亲设置为一个既定死亡,不会有未来的角色。 但确实,我连载的太久太久了,在这个过程中我心态也稍微发生了一些变化。我的确觉得在故事和人物塑造上,这个角色不会有未来在剧情上给人的情绪感染力才会更大,但我写到今天,其实有一点私心想着,要不然就用作者金手指让大家都得到好结局。 我真的很喜欢遥遥,所以想让她有一切应该得到的爱。 所以我也想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见,我需不需要在后续打个补丁让女主的父亲得到好结局,这可能会破坏整体文章的完整度,我对自己的笔力一直都不太自信,可能会因为开金手指的缘故有些奇怪的构思,所以想参考一下大家的想法~ 至于我之前说过的遥遥周边!其实我约了一部分,但是还有一些画手没有出图(死线虽然已经过了,但因为我自己都没写完所以也不好意思催画手),我这个月应该会催着让他们全部完成,这样元旦的时候就能抽奖啦! 至于大家还想看什么别的番外,可以在评论里留言,下周时间我会先把原定番外写完,然后再慢慢修前面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