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掠夺词条:我在乱世吃妖魔》 第1章 我是妖魔口粮,系统到帐 泥泞,潮湿,粘稠,腥臭。 四周一片昏暗,只有柵栏外的小桌上方点起了一盏烛火,高悬土墙上方。 王守庸愕然地靠坐在墙角,呼吸渐渐变得粗重艰难。 他伸手,借著柵栏外的烛光终於看清了手中真实而又骇人的粘稠事物。 暗红色的液体顺著他的小臂流下,一滴滴在他的布衣上晕开噁心的斑点。 手上是被啃食了半个的肾臟,血淋淋地被他攥在手中。 待到看清了手中事物的时候,胃里便是一阵翻涌,隨后无数记忆如潮水般纷至沓来。 天启皇朝治下,锡州临水县,桑梓村。 妖魔避祸,途经此地,囤积口粮。 全村三百一十二口人,全进了妖魔的肚子,如今仅剩三十二人。 前身是村里长大的野孩子,无父无母,全靠桑梓村的百家饭一口口餵大,年方十六,日子本来无忧也无愁,没曾想整个村子遇上了妖魔。 妖魔打出地牢,將桑梓村的村民圈养,如同猪狗,一日便分吃十人。 前身熬了一月,眼看著原本拥挤的监牢逐日空荡,不知哪天会轮到自己,惊惧交加中竟是活生生被嚇死在睡梦中。 “呕!” 王守庸又是一阵反胃,口鼻间不知为何,总是一股腥臭縈绕不去。 一只手从旁边伸了过来,轻轻地在他的背后拍打。 “別怕,別怕……” 王守庸抬头,便见到一个面色苍白的妇人温声细语。 “一切都会过去的,会过去的。” 不知道是在宽慰王守庸,还是在说服自己,妇人声音细若蚊蝇。 “孟姨……” 王守庸喊了声,隨后又陷入了沉默。 孟姨是桑梓村裁缝铺的老板娘,就在前天,她的丈夫和独子都被妖魔挑去吃了,就在监牢外,在所有人眼前活生生被撕成了肉条,妖魔分食。 自那天起,孟姨便一直是这副状態,魂不守舍,时而喃喃自语。 王守庸望向四周,入目的除了满地粘腻,就是村民们麻木的神色,熟悉的脸庞上再也没有半分活气。 几乎都如孟姨一般,一牢的行尸走肉。 “再过一刻钟,又是妖魔来挑人的时间了。” 黑暗中不知道是谁轻声说了一句,沉默过后,就又有轻微的啜泣声响起,声音虽低,却是绝望到了极点。 王守庸同样绝望,难道刚重获新生,就要再死一次? 还是活生生被撕了吃掉,如此悽惨的死法。 他捂住胸口,不知为何,自占据这副肉身开始,胸闷的感觉便挥之不去。 到了现在,更是噁心到了极点,仿佛有东西即將破土而出一样,全闷在了他的肚里。 呕! 王守庸反胃吐出了一大堆污秽之物,同时耳旁响起了如同天籟一般的声音。 【叮!】 他茫然地抬起头,察觉到胸闷的感觉骤然消失。 面前出现了一块淡蓝色的面板。 【检测到词条靠近】 【可掠夺词条:如鱼得水(白)、九牛之力(白)、明察秋毫(白)、铁齿铜牙(白)、自愈(白)】 【掠夺方式:进食】 掠夺词条? 还没等王守庸反应过来,监牢外的石阶上就缓步而下一道身影,沉重的脚步声仿佛催命的魔鬼。 身影挡住了监牢外唯一的烛光。 村民麻木地將视线投过去,有些人便畏惧地低下了头,但更多的是绝望到已经生不出任何情绪来,直勾勾地看著对方。 王守庸看去,便看到了一个身形大约两米多高,全身皮肤漆黑光滑如镜,眼睛大而浑圆的人形生物。 之所以说是人形生物,是因为除了脑袋是一条鲶鱼样子以外,还有两条粗壮的小腿站立於地面,臂膀同样肌肉虬结。 鲶鱼的眼珠快速翻动,口水不自觉从嘴角粘腻地流下。 “你,你,你……” 鲶鱼打开监牢,伸手便指向了离它最近的几人。 隨著它手指点去,每个被点到的村民身躯都是一颤,隨后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一月前,监牢里还有三百余人的时候,也是这条鲶鱼来清点人数。 隨著一日日过去,每日带走十人,日復一日,直到监牢里的人越来越少。 三天后,监牢就该空了。 鲶鱼露出一排尖锐森冷的牙齿,手指指向了最后两人。 “还有你,和你。” 王守庸浑身僵硬,抬眸看去,鲶鱼的手指直勾勾地指著自己,以及他身旁的孟姨。 第二十九天,轮到他了。 孟姨身躯一颤,无言起身。 其余村民们也麻木地站起,自觉排起了长队,跟著鲶鱼出了监牢。 这段时间来不是没有人反抗,但妖魔当著他们的面將反抗的人一点点掰碎,血肉撕成一条一条,活剐了吃掉內臟,吸乾了血。 他们亲眼见那人哀嚎痛哭,直到脑袋被摘去吃了才死。 於是再没人敢反抗。 都是死,不如死得轻鬆点。 王守庸同样站起身出了监牢,但与其他人不同的是,他在心底默默唤起了面板。 淡蓝色的面板上依旧是那些文字,他却把视线放在了最后一行。 【掠夺方式:进食】 意思是,吃了它。 王守庸抬起眸子,就见到鲶鱼转过了身去锁牢门。 他的眼底生出了些狠辣来。 前世本就是死了都无人在意的烂人一个,这一次重生,照样命如草芥,却又有了改命的机会,不赌这一次又怎么会甘心! 大不了再死一次就是! 王守庸心里发狠,咬牙就走到了长队前面,路过了一位位麻木不仁的村民。 一双双眸子抬起,有人看出了王守庸的狠厉表情,恐惧之中张了张嘴,却根本发不出任何制止的声音。 腥臭的味道在王守庸鼻尖掠过,他的脚步越来越快,一直到了鲶鱼的身后一臂距离! 烛火摇曳,鲶鱼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然回头,腥臭的嘴巴咧开,两排尖锐的牙齿开合。 “哈,家畜一样的东西,你想做甚?!” 话音间,鲶鱼臂膀如同炮捶一般轰出,狠狠砸在了王守庸的胸腹处! 巨大的力道袭来,王守庸肺部的空气骤然排出,他只觉得眼睛都快被震爆了,整个人如同破麻袋一般倒飞而出,轰然砸在了监牢的石壁之上。 仅这一击,几乎就要了王守庸半条命! “呕!” 扑通落地后,王守庸趴在地上又开始呕吐,这一次,呕出来的全是鲜血,大片大片地將他身前的土地染红。 村民们惊惧地四散开来,如同一只只鵪鶉蹲在了地上,发出恐惧的哭喊声。 “二娃!”孟姨突然放声尖叫,冲向了王守庸。 然而王守庸抬头,却见到鲶鱼隨手一拍,孟姨便如同他刚才一般被拍在了牢门上,摔落在地生死不知。 “蚂蚁一样的玩意儿,看起来前些日子给你们的教训还不够深刻啊,正好我肚子饿了。” 鲶鱼一步步走到王守庸的跟前,蹲下了身子,腥臭的口水滴落在王守庸的脑袋上,血红的嘴巴里伸出一条长满了倒刺的舌头。 “那就先把你吃了吧。” 鲶鱼伸出了巨掌,將王守庸一只手臂提起,便提起了整个身子。 所有村民的视线都集中到了王守庸的身上,有些人不忍心地移开了视线,恐惧愤怒到牙齿发颤,却无能为力。 他们很清楚接下来会是一幅怎样血腥残忍的画面。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王守庸却惨然笑了起来,露出两排沾满了鲜血的牙齿。 “吃了我啊。”他狞笑道。 和山野精怪正面斗力,落到如此惨状本就在意料之中,但既然没被一击轰碎了脑袋,现在就是他此生仅有的一次机会! “找死!”鲶鱼森然怒吼,狰狞地张开了大嘴。 近在咫尺的距离下,王守庸几乎能看见鲶鱼牙齿里粘连的粉红色肉丝,更能闻见它喉咙里的腥臭味道。 千钧一髮之际,王守庸抬起了手臂,稳稳抱住了鲶鱼的臂膀。 然后就是狠狠一口咬下! 似乎要把前世今生的所有烂糟事一口咬碎。 噗嗤! 鲶鱼的手臂破了皮。 王守庸的牙齿几乎咬得满嘴崩碎,几滴鲜血连带著些微皮肉被王守庸吃进了嘴里。 咕嘟。 大口鲜血连同碎齿被他一股脑咽下,喉咙一通火辣辣。 一时间,王守庸竟分不清口中的血是自己的还是鲶鱼的。 但他分明清楚地听到一声熟悉的天籟再次在他的耳旁响起。 【叮!】 第2章 生啖妖魔,掠夺词条! 面板自行浮现在他的眼前,王守庸还未鬆口,就感觉到鲶鱼狠狠地將自己的身躯摜在了地上。 砰! 地下监牢传来一声沉闷的重物落地声,村民们抬眼望去,不知为何,竟然没看到鲜血喷溅的画面。 王守庸落地,一边都要咳出血来,一边竟然喘息著笑了起来。 在满脸的血肉模糊之下,笑容被映衬得越发血腥暴躁。 在他的眼前,是一块谁也看不到的淡蓝色面板,上面呈现的几行文字,正是他能活下来的关键。 【已掠夺词条:九牛之力(白)】 【九牛之力(白):你拥有堪比九牛的力量。】 鲶鱼又惊又怒,发出震山一般的怒吼,似乎在它的身上发生了一些无法理解的事情! 它抬起手掌,一种前所未有的虚弱感降临了它的身子,全身的气力仿佛在向空气之中泄去,无论如何也制止不住。 与之相反的是,王守庸感觉到全身上下似乎涌现出了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道,渐渐充盈了他整个身躯! “畜生!你做了什么!” 鲶鱼癲狂大叫,挥掌拍向了王守庸的脑门。 嘭! 在村民的注视下,王守庸抬起手掌,稳稳攥住了鲶鱼的手腕。 所有人都是一愣,包括鲶鱼。 只见王守庸抬起脑袋,血肉模糊的脸上满是癲狂,狰狞地露出了一个笑容。 “哈,该我吃你了。” 不知为何,鲶鱼见到这样的笑容以及听到如此放肆荒谬的话,心中没来由地慌张了一瞬。 它想抽出手臂,却骇然发现这个螻蚁的五指如同钢锁一般死死地扣在了它的血肉之间。 少年的五指绵软扭曲,显然早已断去,但刺出的白骨却坚韧地刺穿了它的血肉,加上一股它几乎无法匹敌的力量,鲶鱼竟然硬生生被控在了当场。 “嗷!” 钻心的疼痛从手臂上传来,它却怎么也脱不了身! 往日里倚仗的力量仿佛在短短的一瞬之间消失殆尽。 这一瞬,它脑海里闪过了自己未开智之时的弱小姿態。 “该死该死该死!”鲶鱼疯狂大叫,左臂如同落雨一般绵软无力地打在王守庸的身上。 王守庸咧开嘴,身躯摇晃之间,再度狠狠一口咬在鲶鱼的手臂上。 血肉入口,王守庸满嘴的碎牙嵌进鲶鱼的皮肤。 他发了狠地用力一咬,大块的血肉便入了口。 用力一吞,血肉入喉。 【已掠夺词条:铁齿铜牙(白)】 【铁齿铜牙(白):你拥有堪比铜铁的利牙。】 “啊啊啊畜生,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你!”鲶鱼张嘴向王守庸咬去,尖利的牙齿在烛光照映下令人望而生畏。 然而它却见到眼前这个少年如同恶魔一般抬起了脑袋,不躲也不避,反而癲狂地笑起来。 “闭嘴闭嘴闭嘴,都说了,是我要吃了你!” 王守庸一把抓住鲶鱼的牙齿,全身肌肉鼓胀,眼睛里是无尽的狠辣。 咔嚓! 鲶鱼的一口好牙竟然被硬生生掰断,王守庸的手指扣进了鲶鱼口中。 轰! 地牢里响起一声翻天覆地的声响,整个空间仿佛都震了一震。 村民们瞪大眼睛看去,便看到了让他们此生都难以忘记的一幕。 只见少年长身而立,满嘴鲜血,一手扣在鲶鱼的手臂上,另一手抓著鲶鱼的嘴狠狠摜地。 鲶鱼妖就像是一条普通的鱼儿一般,无法反抗地被他压於地面。 下一秒,却见到王守庸张开了嘴,满嘴的碎牙和鲜血,径直衝著鲶鱼的脑袋奔去! 鲶鱼眼珠疯狂转动:“不要!” 王守庸张口一咬,猛地甩头,鱼头便被撕了大半块,直露出里面鲜活鼓动的粉红血肉。 “啊啊啊啊!”鲶鱼发出痛苦的惨嚎,全身扭动。 此情此景,村民们如坠梦中。 鲶鱼扭动的身姿像极了同伴当初在妖物手中挣扎的模样。 两者渐渐重合,这一月以来无数的过往片段在他们眼中闪过,渐渐匯聚成了一种诡异的癲狂光芒。 “吃了它……” 有人低声喃喃。 沉默几个呼吸后,就是窸窸窣窣的嘈杂声,村民们不自觉起身,不约而同地低声呢喃起来。 “吃了它,吃了它……” “吃了它,吃了它,吃了它……” 声音匯聚,如同大片蚊声,反反覆覆都在说同一句话。 吃了它。 王守庸却已经听不进任何声响,在他的眼里只剩下了眼前的鲶鱼。 他也几乎忘了满口的腥气,张开嘴又撕下了一块血肉,嚼碎了咽进肚里。 又一口,扯下血肉,吃进肚里。 再一口,吮出脑液,吞进肚里。 一口又一口,如同无法抑制进食本能的野兽,王守庸將身子趴了下去,在鲶鱼的挣扎哀嚎下疯狂撕咬吞食。 渐渐地,半个鲶鱼脑袋被啃食一空,只剩下了坚如钢铁的头骨。 鲶鱼不再动弹。 甚至因为已经死去,妖躯化成了最初的形態,成了一条一人高的鲶鱼死尸。 王守庸却像一只飢饿的豺狼,整个人都趴在了鲶鱼的身上,吞吃这副身躯。 忽然,他的身边出现了一双赤足。 王守庸抬起脑袋,看到了一张憔悴苍白的面容。 紧接著一双双沾了暗红色污渍的赤足走了过来,一张张仍然带著恐惧的面容凑了过来。 不知道谁趁机打开了监牢大门。 “吃了它。” 王守庸听到这一声言语,便被密密麻麻的村民挤了出去。 噗嗤咕嘟,噗嗤咕嘟…… …… …… 【已掠夺词条:如鱼得水(白)】 【如鱼得水(白):你拥有鱼儿一样嫻熟的水性。】 【已掠夺词条:明察秋毫(白)】 【明察秋毫(白):世间万物在你眼中纤毫毕现。】 【已掠夺词条:自愈(白)】 【自愈(白):你拥有神奇的自我恢復能力。】 片刻后,看著眼前的面板,王守庸终於从癲狂中渐渐清醒了过来。 “都疯了。”王守庸舔了舔嘴唇,吐出一块烂肉。 他爬起身,跌跌撞撞地朝著地牢外的阶梯走去。 虽然鲶鱼妖魔给了他力大如牛的馈赠,却没有给他一副钢铁般的身躯。 靠著简单的【自愈】的词条,显然不能在短时间內恢復健康的状態。 但他並没有忘记,此时此刻,不只有鲶鱼妖这一头妖魔在桑梓村。 它只不过是过来带食物的马前卒而已,除此之外还有十几只妖魔就在村里盘踞,等待著鲶鱼妖魔將口粮带去它们面前。 如果不快点逃走的话,这些妖魔起了疑心前来探查,届时可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一群妖魔一拥而上,就算他拥有微不足道的能力,自然也是无法抵抗的。 “別吃了,快走。”王守庸虚弱地喊道。 声音在地牢里迴荡,有人抬起了脑袋。 王守庸看到那人的嘴里塞满了鱼肉,脸上却掛满了泪水。 一张张脸抬起,无一例外,都是泪流满面。 他们沉默地起身,跟在了王守庸的后面。 嘆了口气,王守庸便带著所有倖存的村民,连同昏迷的孟姨一起出了地牢。 …… …… 地牢外月朗星稀,农田高低起伏,远处的村庄静謐安详。 光是看著这一幕,王守庸真的很难想像里面还藏了十几只吃人不吐骨头的妖魔。 “快走,等它们反应过来就完了。”王守庸將孟姨背在身上,低声道。 村民们哪里敢多话,一群人连呼吸声都不自觉放缓了,跟著王守庸几乎是一路小跑远离了桑梓村。 等到视野里再也看不见桑梓村的影子以后,眾人奔跑的速度便越发快,几乎是没了命地在跟著王守庸向著前方跑去。 第3章 狗东西,死来! 时间流逝,斗转星移。 不知跑了多久,星光逐渐褪去,天边泛起了鱼肚白,一抹晨曦在遥远的天际显露了踪跡。 桑梓村的村民们这才终於在一处小溪边止步。 所有人精疲力竭,口乾舌燥,恨不得肺都咳出来。 眾人在溪边喝水,又洗去血水,这一月以来的苦难模样终於好看了许多,连带著脸上都掛满了振奋的神色。 他们逃出来了,成功从妖魔的口中逃脱了性命! 而这一切,都要归功於前面的那个少年。 二娃! 如果不是他的话,桑梓村的人都將无一倖免。 “二娃,谢谢你。”有一个中年男人从人群中走出,对著王守庸轻声说道。 王守庸蹲在溪边,捧起清水洗去脸上的污渍,摆了摆手答道:“自保而已,不必谢我。” 话音落下,王守庸就察觉到数十双眼睛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只见中年男人犹犹豫豫,轻声道:“二娃,我有个问题不知道该不该问。” 王守庸洗去手上的鲜血,没有去看眾人的神色,平静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说罢,王守庸洗乾净了手掌,便站起了身来,直到这时,眾人才看见他的右掌五指扭曲,惨不忍睹。 於是中年人即將要问出的话就卡在了喉咙里。 “那,那我便不问了。”中年人慌乱转过了身,“你是我们所有人的救命恩人,是我不该问这些,对不住。” “没事。” 王守庸摇头,隨即似乎想起了什么,斟酌了一番后问道:“今日我们虽从妖魔口中脱困,但桑梓村是万万不能回的,诸位有什么去处么?” “去处……”中年人苦笑,似乎回答不上来。 就在此时,一个老人缓缓从人群中走出,回答道:“桑梓村原是归属临水县,如今遭了妖祸,理应去临水县衙稟报才是。” “稟报?”王守庸皱眉,“妖祸这种事,县衙愿意管么?” “不管也得管,桑梓村三百口人命,县衙又如何压得下来,临水县衙若不管,我们便去除妖司击太平鼓!” “太平鼓一响,便是百条人命,三声鼓响,便是头一等的大事。” 说到这,老人的面上显露出愤怒神色:“除妖司若是知晓,定然会有官差前来除妖,届时临水县令都要吃掛落!” 有人在旁边搭腔道:“说起来,临水县衙也是失了监管职责,有妖魔肆虐,这一月以来竟毫无察觉,真是……” 说到这,眾村民便是七嘴八舌地谴责起了临水县衙,话语间讲到惨死的亲人,皆是愤慨悲苦。 王守庸则是眼睛一亮。 记忆里的除妖司皆是飞天遁地的仙人,斩妖除魔无所不能,如果能藉此机会接触这个世界的非凡力量,或许他也能走上修仙之途! 想到这,王守庸终於想起了另外一件大事。 心中默念唤出面板。 【拥有词条:如鱼得水(白)、九牛之力(白)、明察秋毫(白)、铁齿铜牙(白)、自愈(白)】 每一个词条都可以展开看详细说明,他这一路上都不知道將这几个词条翻来覆去看了多少遍了。 只是面板里还有一句话。 【拥有(白)词条*5,可合成(绿)词条*1。】 很显然,词条也分等级,白色词条最次,向上一级便是绿色词条。 不难推测后面还会有其他更高等级的词条,就是不知道不同顏色词条之间会有什么样的差距。 只可惜现在的词条数量有限,他斟酌了半天,实在捨不得合成。 “难道得找机会去寻落单的妖魔?”王守庸略有些出神。 刚这么想著,却见到眼前面板突然闪现,耳边也紧跟著响起了一声熟悉的声音。 【叮!】 【检测到词条靠近】 王守庸一愣,看向眾村民后方。 【可掠夺词条:寻踪觅跡(白)、铜皮铁骨(白)、顺风耳(白)、震慑(白)、自愈(白)】 一只掛著狗头的壮硕妖魔狞笑著从树丛中走出,手中的骨棒狠狠往地上一杵。 “谁允许你们跑了,杂碎。” 王守庸犹豫了下,心中没来由冒出一个无厘头的想法来。 生狗肉可不好吃啊。 …… “妖,妖魔!” “我们分明逃了一天一夜,怎会如此啊!” 眾村民回头望去,几乎肝胆俱裂,一瞬之间便陷入了绝望当中。 只见草丛中走出的妖魔四肢皆是人类模样,脑袋处却掛著一颗硕大的黑皮狗头,乌黑光滑的皮毛上点缀著一双铜铃般巨大的眼睛。 除此之外,狗妖的手上还持了一根人骨,依稀能辨认出是一根大腿骨。 只见此妖魔不急不缓地从后腰处掏出了一颗脑袋,细细地啃食了起来。 腥气四散,鲜血大块大块地从这脑袋上滴落而下,脑袋的眼睛被妖魔的舌头一舔,就只剩下了两个黑漆漆的空洞。 “跑啊,怎么不继续跑了。”妖魔原是笑嘻嘻的,眼神却突然间发狠,“难不成,是跑不动了吗?” 狞笑的声音宛若恶鬼呼號,村民们惶恐到双脚发颤,几乎迈不出逃跑的步伐来。 “太可惜了,本来再过三日,你们都可得解脱,现在逃跑又是何必呢。” “我敢保证,等到回去以后,我会將你们一个个,全部,一个不留地,生,吞,活,剥!” 一字一句,一句一步,妖魔重重地踏在地上,享受般昂起了脑袋,沉溺在绝望的氛围当中。 真不敢想像,等到將这群螻蚁生撕了,届时哭喊声该有多么悦耳。 有人想要迈步,却不知为何,双脚打颤却始终迈不出一步,就像是头顶有千斤担子向下压来一般。 世界上最令人恐惧的事莫过於眼看著危险临近,却无法反抗。 狗妖见状,满意地丟掉了手中的脑袋,伸出手,剎那间肉掌便化作了一只巨大的狗爪,对著离它最近的一人勾了勾爪子。 “过来,跟你的狗主人细细讲来,你们是如何逃出了那地牢!”说到后面,狗妖魔舔了舔嘴唇,贪婪地在眾人身上扫视了一番。 顺手抓住了那人的脖颈,將其稳稳提了起来。 “啊啊啊啊!” 巨大的力道掐入血肉,几乎要將此人活生生掐断脊椎,那人双脚乱蹬却完全无法抵抗。 妖魔兴奋地转了转脑袋,想要看看此人同胞的绝望表情,然而这一转头,却见到了一幅令它完全无法理解的画面。 只见许多村民明明已经恐惧到无法迈步逃走,双脚打颤面色苍白,却依旧將视线都投向了人群之中。 顺著这群村民的视线看去,竟然是一个身著麻衣短打的少年。 少年面容平静,身上却全是血污痕跡,右手手指尽断,已然失去了活动的能力。 但它却见到这位少年向前迈起了步伐。 一步,两步,三步。 狗妖不解地露出利牙,鼻子抽动嗅了嗅。 “古怪,没有那群武夫的味道,却有那只蠢鱼的腥臭味。”狗妖隨手丟下那村民,不退反进,“就是你这螻蚁,將所有人都放了出来不成?” 这件事著实古怪,即便是它也好奇得很。 然而王守庸却並不答话,屏气凝神,沉稳地走向了妖魔。 狗妖牙齿颤抖,略微低伏了身子:“餵。” “老子在问你话呢!说话!” 话音间,这只狗妖就猛地脚下一踏,身躯如同炮弹出膛,狠狠轰向王守庸。 妖魔与人类的最大区別就是拥有一副强硬坚韧的身躯,不出意外的话,这一击若击实了,恐怕得轰碎王守庸半个身体! 在这千钧一髮之际,王守庸狠狠咬牙,一缕疯狂的神色再度爬上他的面庞。 “就是这样!狗东西,死来!” 第4章 他吃得真香啊 话音落下,只见王守庸脚下一扎马步,腰身一沉,双手呈环抱之势,竟然不躲不避,径直想要將这狗妖环抱入怀中! “找死!” 狗妖眼神中闪过一丝兴奋的情绪,心中只有一个衝动。 撞碎此人,五臟六腑撞开炸,然后生吃了他! 电光火石之间,两道身影如同巨石相撞,狠狠地撞在了一处! “噗!” 又是一大口鲜血喷出,饶是王守庸已经拥有非人的力量,面对这妖魔依旧还是脆弱不堪。 只是在痛楚之后,王守庸便咧开了嘴,露出了一个本该如此的神色! 他不会什么武学技巧,与妖魔搏斗无异於稚子斗牛,唯有將妖魔牢牢禁錮住,他才有唯一的胜算! 下一瞬,两道身影仿佛滚石,一连在地上激盪起十几米的烟尘,最后直直地落入了浅溪之中! 哗啦! 水四溅。 两人落水之后,狗妖魔还未曾抬起头来,就见到了一张大嘴犹带著满口血腥衝著它的面门而来! “不知死活!”狗妖魔並不慌乱,反而露出一个凶狠的笑容。 自己这躯体乃是千锤百链,区区凡人,竟然使出此等…… 下一瞬,一股前所未有的剧痛从面门传来。 撕啦! 它灵敏的耳朵里传来一声皮革撕裂的声响,眼前的世界瞬间血红一片! “嗷!” 【铁齿铜牙】和【九牛之力】让王守庸的嘴成了此刻全身最利的武器! 狗妖魔惨嚎一声,双臂发力之下,就想挣脱少年的怀抱,然后捶烂他。 然而它很快就发现了另外一件令它惊恐不已的事实。 眼前的这个少年双臂如同钢钳一般,死死地箍住了它的躯体,其內磅礴的力道宛若泰山环抱,竟让它丝毫无法动弹! 双臂別说抽出来了,此时竟然隱隱有了被勒到骨头髮酸的感受。 在如此巨力之下,它分明也看到眼前这个螻蚁面目涨红,听到螻蚁胸腹之间一阵骨碎声音响起。 即便如此,他却依然不打算鬆手! “嗷嗷嗷!凡人,你做了什么!”狗妖魔血红的视野里只剩下了这个少年嘴巴疯狂嚼动的姿態。 大口咽下! 几乎是与此同时,狗妖魔莫名察觉到自己身体內发生了一种令它恐惧的变化! 【已掠夺词条:震慑(白)】 【震慑(白):你的气息將会干扰敌人,拥有震慑的能力。】 王守庸满脸血腥地抬起头,舔了舔猩红的嘴唇,狰狞道:“真难吃啊。” “该死!” 狗妖头一回对凡人產生了这种名为恐惧的情绪,就好像曾经他以煞气震慑凡人一般,眼前这个少年身上骤然传来了令它无法动弹的气息。 对了,自己还有一身妖躯,只需要化身妖躯,这凡人再力大如牛,也不能…… 撕啦! 又一块血肉被狠狠撕下! 只见眼前这个少年呼吸急促,竟然连看也是不看,嘴巴胡乱地嚼了几下,便连同大坨粘稠血液一同吞进了肚里。 【已掠夺词条:铜皮铁骨(白)】 【铜皮铁骨(白):你拥有铜铁般的身躯。】 待到看清楚面板上提示的一瞬间,王守庸露出了一个兴奋的笑容。 全身上下从骨子里仿佛涌出了新的力量在重塑身躯,麻痒难忍。 他俯在狗妖耳边轻声笑道:“你完了。” 隨后狗妖惊恐地抬起了狗头,一身妖躯竟然无法保持,嘭地一声竟然恢復成了一只足人高的黑狗模样。 黑狗尖声崩溃道:“你,你是什么怪物!” “我当然是……” 王守庸单手提起黑狗,舔了舔嘴唇,张开了血口,狠狠一口咬下,叼起一块血肉! 嚼了,碎了,咽了。 咕嘟! 直到这时,后半句话才接了上来。 “……吃妖魔的怪物!” 言罢,王守庸仅剩完好的单手重重地將黑狗摜进溪底,轰隆一声响,炸开了无数水。 紧接著他將头都埋进了水里,如同水里的食人鱼一般,不断撕咬啃食黑狗脆弱的血肉。 於是溪水以两人为圆心,漫开了大片的鲜红顏色,一些內臟和皮毛,脂肪连同鲜血一起隨著水四溅。 咕嘟! 岸边,望著这一幕的村民们不知为何並不胆寒,反而有人摸了摸乾瘪的肚子,狠狠咽了一口口水。 “二娃他……”有人忍不住喃喃道。 “吃得真香啊。”有人接话。 不知过了多久,黑狗妖魔不再动弹,小溪五丈之內尽被染成了红色。 王守庸抬起了脑袋,一头长髮湿漉漉地耷拉下来,向下滴落粉红色的血水。 “你们要吃吗?” 王守庸提起手中剩了半只的黑狗,对著一眾呆若木鸡的村民挥了挥。 猩红的內臟从黑狗肚皮处的空洞掉落下来,再度落入水中。 过了好一会儿,看著眼前这一幕充满了煞气却並不让人厌恶的画面,终於有村民鼓起了勇气开口接话。 此人訥訥道:“俺胃不好,能不吃生的吗?” …… 与此同时,锡州临水县,除妖司。 隨著一声如雷霆般震怒的声音响起,一张红色石桌轰然塌碎。 一道犹带著怒气的身影推开除妖司的大门,仰天大声道:“可笑!稷山县除妖司都是一群废物不成,竟让一群刚开了智的小妖溜到我县,当真可笑!” 话语间,声音激盪,丝毫不掩饰。 临水县衙外两条街道都迴荡著此人的高声怒骂。 “废物,都是一群饭桶!” “那一村百姓何其无辜!数百人命,竟是消亡在此等骯脏事间!” “一月啊,足足一月,那群饭桶才通报而来!” “啊啊啊老夫真恨不得生啖其肉!” “待到我官復原职,定然要將这稷山县除妖司那群酒囊饭袋统统肃清啊!” 统统肃清啊! 肃清啊! 啊! 声音中气十足,迴荡四方。 街道两旁无数百姓好奇地探出脑袋,交头接耳。 “是廖元庆大人,又在说什么官復原职了。” 几乎与此同时,就在除妖司旁,临水县衙朱红色的大门突然打开,紧跟著从里面急匆匆跑出了一道身著藏青色官服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一边扶正官帽,一边苦著脸捧起腰带。 有人眼尖,发现此人正是临水县县令顾彦甫。 “大人,廖大人,噤声啊,此处人多眼杂,切不可高声狂语。” 廖元庆冷冷地指著顾彦甫的鼻子骂道:“你,你也是酒囊饭袋,待我官復原职……” “廖大人!別再说了!再说下去那数百条人命全都得死光啦!” 似乎是这句话提醒了廖元庆,他终於暂时按下了怒气。 只见他回身朝著除妖司怒吼道:“临水除妖司,化气境以上,感玄境以下,听我號令,前往桑梓村!” 话音落下,除妖司里便衝出十余道人影,皆是面色肃杀,逐一跟在了廖元庆身后。 顾彦甫面色发苦,连声道:“区区几只开智境妖魔,何必啊。” “闭嘴!这便是我廖元庆处事之道,正是要让那稷山县瞧个明白,他们管不住的妖魔,究竟造了多少杀孽!” 言罢,廖元庆腾空而起,身后的十余人亦步亦趋,纷纷化作天边长虹,一眨眼就消失在了临水县衙前的长青街尽头。 顾彦甫扶了扶官帽,原本愁苦的脸越发苦了。 “廖大人,你懂杀妖,却不懂官场啊。” 嘆息声无奈消散在风中。 第5章 合成词条,检测到大量词条! 锡州桑梓村。 隨著天边几道长虹掠过,十几道身影在村口处落下,来人正是临水县除妖司掌印廖元庆等人。 刚一落地,廖元庆面色隨即大变。 “好浓的血腥味。” 看著明明是白天,却安静得连一声鸡叫都未曾有的村庄,身后身著除妖司黑色制服的属下也露出了难看的表情。 村庄里盘踞著大量阴冷的气息。 有人忍不住猜测道:“妖魔来到此处一月有余,桑梓村的村民不过三百余人,应该……” 话还没说完,他就看到廖大人拔出了手中的长剑。 廖元庆压抑著喉咙间喷薄欲出的怒气,剑指桑梓村:“除妖司听令!” 眾人神色凛然,齐声道:“在!” 廖元庆一字一顿:“搜查桑梓村,所有妖魔,尽数活捉!” “是!” 隨著除妖司校尉的一同齐声回答,一道道人影便如同闪电一般掠进了桑梓村。 所有人都知道,之所以活捉妖魔,是怒到了极点的廖大人不想这群妖魔死得太轻鬆。 否则怎么对得起桑梓村的三百余条人命! 桑梓村里很快传来了打斗的声响,惊天动地,房屋都在打斗中轰然倒塌。 但廖元庆没有去理会,而是用长剑划破了食指,鲜血陡然滴落。 他將食指点在了眉心位置,重重抹下一道血痕,法力流转,睁开眼时,瞳孔处便蒙上了一层金色光芒。 望向东北方,便是桑梓村的方向,廖元庆便看到滔天的血气形成了一层红雾笼罩在村庄上空。 好重的煞气! 廖元庆呼吸一滯。 紧接著他环顾四周,便又在村外发现了一处煞气鲜红欲滴的处所。 (请记住1?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心中有了些猜测,廖元庆不敢耽搁,脚下一错,身子就如同一抹青烟在原地消失。 下一瞬就出现在了一处地窖入口,看样子正是妖魔囚禁村民的地牢。 几乎是站定的一瞬间,扑鼻的血腥味混杂著大量的臭味就冲入了廖元庆的鼻子,一时间恶臭难当。 “妖魔,我定要让你们生不如死!” 廖元庆的眼睛赤红一片,他几乎能想像到地窖里面是如何一幕血腥残忍的画面了。 几乎是颤抖著下了台阶,入目的就是几乎洒遍了整个地板的鲜红顏色,脚下甚至能粘连起粘稠的血丝! 血,大量的血! 那么村民呢? 廖元庆缓慢地转动视线——他不敢看,生怕看到一些令他难以自持的画面。 然而下一秒,他的瞳孔便是一缩,惊愕的情绪突然涌现到了他的心头。 因为他看到了一幅完全出乎他意料的画面。 嗖!嗖!嗖! 廖元庆的身后传来了一道道声响,一眾校尉沉默地来到了他的身后。 一年轻校尉俯身行礼道:“廖大人,妖魔已然尽数活捉,没有发现倖存村民,是否要回除妖司听候发落?” 廖元庆没有回话。 年轻校尉疑惑问道:“廖大人?” 廖元庆很快回过神来,拾阶而上,同时大声吩咐道:“將妖魔带来!老夫有话要审问!” 话语间与年轻校尉擦身而过,等到廖大人彻底让开了身子,这年轻校尉便看到了地牢里的画面。 也是让廖大人情难自禁的画面。 於是愕然的情绪同样爬上了他的心头。 只见地牢泥土地上遍布鲜血,墙壁、桌椅板凳上都沾染了痕跡,一些不可名状的內臟就这么隨意地散落在地面上。 而地牢中央,血泊之间,静静躺著一条惨不忍睹的死鱼。 死鲶鱼的身躯大约有一人多高,很显然生前是一只开智妖魔,死后妖躯显现。 但不知为何,它的身上遍布咬痕,血肉残缺。 到了年轻校尉这个修为,眼力自然不错,很轻易便能观察到这些咬痕来自什么东西。 是人。 是有人活生生將这只妖魔咬死的。 一口一口,压著妖魔,生吃了它。 什么人,如此生猛? 如此衝击性画面,令年轻校尉毛骨悚然。 突然想到了廖大人慾要审问妖魔,校尉精神陡然一震,连忙转身朝著台阶之上跑去。 …… …… 丛林中,溪水边。 湿润的柴火燃烧升腾起灰色烟雾,油水滴落进柴火里,发出滋滋的声响。 王守庸见火候成熟,便將一块狗肉撕下,用树枝穿起,递给了身边口水早已流下的村民。 村民连声道:“谢谢二娃!” 说罢接过了狗肉,大快朵颐起来。 然而王守庸却是嘆了口气,环顾四周,一眾村民皆是津津有味地吃著黑狗肉。 没有调料,但狗妖肉里蕴含的灵气已然是最好的佐料,肉质鲜美无比,外焦里嫩,堪称美味。 然而即便美食当前,王守庸却高兴不起来。 因为在他的视线里,只有自己能看到的淡蓝色面板上,正赫然显示一句话。 【当前进食方式无法掠夺词条。】 意思是,只有生吃妖魔血肉,他才能获取妖魔身上的词条。 妖魔血肉做成了熟食,就无法掠夺词条了。 该死! 以后只能吃妖魔刺身了不成?! 王守庸揉了揉额角,平復心情,將目光转向了面板上的另一处地方。 【拥有词条:如鱼得水(白)、九牛之力(白)、明察秋毫(白)、铁齿铜牙(白)、自愈(白)*2、寻踪觅跡(白)、铜皮铁骨(白)、顺风耳(白)、震慑(白)】 【拥有(白)词条*10,可合成(绿)词条*2】 “现在总共有10个词条,可以合成2个绿色词条。” “其中有2个自愈词条,伤势恢復的速度加快了不少。” 王守庸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与狗妖搏斗时发力过猛,肋骨断了几根,然而现在竟然已然不痛了,这都要归功於两个【自愈(白)】词条。 “留著【自愈】,还是合成绿色词条?”王守庸沉思。 没有过多思虑,王守庸决定还是先合成试试,他向来神经大条,不管什么事总得先试了再说。 於是心念一动,面板上便跳出了一个提示。 【合成以下词条】 【自愈(白)、九牛之力(白)、明察秋毫(白)、寻踪觅跡(白)、顺风耳(白)】 【请选择合成方向:强化词条/生成隨机词条。】 见到这样的提示,王守庸眼睛一亮。 竟然还可以强化词条,那就不用担心好用的词条消失了。 於是他斟酌一番,將【九牛之力】替换成了【自愈】,选择了强化词条。 【强化词条:自愈(白)】 【强化中……】 【叮,强化成功,获得新词条:自愈(绿)】 【当前拥有词条:自愈(绿)、如鱼得水(白)、九牛之力(白)、铁齿铜牙(白)、铜皮铁骨(白)、震慑(白)】 隨著面板上提示跳出,一股清凉至极的能量便凭空出现,自小腹涌出,流转向了他的四肢百骸。 清凉的能量剎那间包裹住了他受伤的位置,原本钻心的疼痛感骤然消解了不少。 王守庸抬起右手,惊喜地发现扭断的手指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行回归原位,断指处酥酥麻麻,十分舒服。 除此之外,体內的一些暗伤也被清凉能量包裹修復起来。 如果说原先的白色【自愈】词条还只是属於略显神奇的程度,那么现在的绿色【自愈】词条已然是前世超人的程度了! “自愈、九牛之力、铜皮铁骨……这不就是超人了吗?!”想到这里,王守庸振奋不已。 生吃就生吃了! 大不了当海鲜刺身,咬咬牙就过去了! “就算再来几只……” 就在这时,面板突然又跳了出来,密密麻麻的词条如同瀑布一般出现在了王守庸的眼前。 【检测到大量词条靠近】 【可掠夺词条:(白)词条*60】 王守庸的眼皮跳了跳。 第6章 妖魔所化? 天空中,红色光芒如同白日流星,伴隨著村民们的大呼小叫,一齐落到了地上。 “是除妖司的大人们!” “大人,我等是桑梓村村民……” “太好了,大人,桑梓村已被妖魔占据……” 等到看清楚落地的十几人穿衣打扮,村民们便是眼睛放光地一同围了上去,诉说起这一月间的遭遇。 王守庸虽然好奇,但也保持著心中的克制。 同时他也发现了,原来靠近的大量词条,正是校尉手中的十二只妖魔。 这些妖魔已经被封禁,化身原形,一股脑被塞进了一个巨大的笼子当中,由几个校尉抬著。 廖元庆用法力隔开眾村民,隨即很快就將视线落到了王守庸的身上。 无他,正是因为在一眾村民之中,唯有王守庸表现得最淡然自若,这格格不入的姿態扎眼得就像白纸上的一滴墨水。 廖元庆开口问道:“你们是桑梓村的村民?” “正是,大人,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一名老者从人群中奔出,抱住了廖元庆的大腿。 “不急,本官已然知晓,妖魔正待押送回临水县除妖司,你们的冤情也一同回临水县再细细分说。” “现在有一要紧事,本官审问妖魔,听闻有一只狗妖追踪你们而来,你们可曾见到……” 正说著,廖元庆忽然眼神一凛,止住了话语。 法力出手,廖元庆隔空便將一村民手中的肉块吸附到了掌心,不顾满手滚烫的油脂,细细端详了起来。 不一会儿,呼吸渐乱。 这是……开智妖魔血肉? 死亡时间最多不超过一个时辰,如今已成了这群村民的盘中餐。 目光一转,便在溪边看到了一颗瞪大了双眼的狗脑袋,瞳孔里似乎充满了恐惧,似乎生前看到了什么大恐怖的事物。 莫名地,廖元庆將视线投向了静立在人群外围的王守庸,看到了对方身上沾染了大量鲜血的衣物,同时桑梓村地牢里骇人的画面浮现脑海。 廖元庆心念电转,神色却不变,接著说道:“行了,一切疑问待到回除妖司再说,本官有诸多疑惑需要大家详解。” 隨后转过身,对著眾校尉吩咐道:“將这些狗肉一同收拾了,带回除妖司。” “是!” …… 临水县,长青街。 一道道身影掠过,每个身影皆是提著两名衣衫襤褸模样的村民,路人们纷纷躲开,隨即好奇地观察著这神奇的一幕。 临水县本就不大,长青街更是其中消息最发达的中枢之地,早晨廖大人的怒气之言已经传遍了街头巷尾。 现在谁都知道桑梓村遭了妖祸,整个村子几乎被屠杀殆尽。 可现在居然还有倖存者,真是出人意料。 这一天,桑梓村的村民们被暂且安置在了县衙內的杂役居室,等待隔天听候问审。 杂役居室全是大通铺,硬板床,眾人各自登记名册后,顺带著去后院洗去一身污垢,换身衣物,今日便可在这睡上一觉。 夜幕降临,疲惫的桑梓村村民们几乎是一沾上枕头就陷入了沉睡。 在此起彼伏的呼嚕声中,王守庸也难得做了个梦。 在梦里,他梦见了一盘红烧鱼肉和一盘熏狗肉摆在他的面前,然而他无论怎么伸手去抓也抓不到,反而两盘菜都长了腿越跑越远…… 第二日清晨,清脆的黄鸝啼声中,一名除妖司校尉踏进了县衙的大门,径直来到了杂役居室。 “张铁牛,胡土地,张喜蛋……” 校尉面无表情,连续报出了十个名字。 “报到名字的跟我来,廖大人有话要问询。” 说罢,校尉便领著起身的十个村民出了县衙,去到隔壁的除妖司。 杂役居室內的村民们面面相覷,渐渐变得忐忑不安起来。 又过了一个时辰,这名校尉再次来到县衙,再度报出了十个名字。 “李虎,钱来庆,孟雨……以上十人跟我来。” 王守庸便见到身旁的孟姨面容呆滯地站起了身,一言不发地跟著村民和校尉走出了县衙。 半个时辰后,依旧是那个校尉,面无表情地走进县衙,再度报出了九个名字。 “周康,李二丫,赵平安……以上,九人跟我走。” 隨著村民们纷纷站起,原本满满当当的杂役居室,片刻间就剩下了王守庸一人还端坐在床铺上。 这一次不同的是,这名年轻校尉出门前神色古怪,且若有似无地瞥了一眼被剩下的王守庸。 王守庸愕然道:“大人,我呢,为何单单剩下我一个?” 年轻校尉本是不欲理会的,但脚步仍然一顿,不知为何语气放缓了不少,轻声问道:“你是王二娃?” 王守庸点头道:“是我。” 年轻校尉摇了摇头道:“廖大人等会儿会亲自来问你,別紧张,一切如实回答便是了。” “注意,一定要如实回答。” 说罢,年轻校尉就领著九人出了县衙,独留下王守庸一人在偌大的杂役居室里发愣。 王守庸不知道的是,隨著眾多村民们被传去问话,除妖司內,在眾多校尉的口口相传下,正掀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惊涛骇浪。 “快快快,去正厅!” 演武场內,十几名校尉在一名年轻人的招呼下朝著场外走去。 诸多校尉停下手中的练习,疑惑不解。 “发生什么事了?”有人拉住一名校尉问道。 “你还不知道?那速速去正厅!廖大人正在那问询桑梓村妖祸一事。” “妖祸有甚稀奇的,年年都有……” “呸,若只是妖祸倒也罢了,但此次妖祸出了一件闻所未闻的怪事!” “何事?”眾人纷纷围了上来,也顾不上练习了,好奇地凑到了这人跟前。 这人贼眉鼠眼,神色兴奋道:“整个桑梓村被妖魔圈养,一月来十四只妖魔吃了三百村民,只余下三十二人,廖大人带人围了桑梓村,却只抓了十二只妖魔,你们可知为何?” 很简单的算数,明明有十四只妖魔,却只抓了十二只。 人群中有人讶然道:“莫非妖魔自知大祸临头,跑了两只?” “或是抓妖魔时,有人错手杀了两只妖魔?” “错!”贼眉鼠眼的校尉兴奋道,“因为在除妖司到来之前,已有人將那两只妖魔除了!” “这有甚稀奇……” “別急,听我说完。” 说到这,这名校尉咽了咽口水,脸上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那人不只是除了妖魔,而且是將妖魔內臟掏出,皮肉咬去,大口喝了血,吞了肉,活生生將两只妖魔折磨致死!” “一口一口,趁著妖魔还未死去之时,活生生吃了他们。” 演武场內一片譁然。 校尉脸上诡异的表情依旧未散去,反而兴奋道:“而这人,就在桑梓村村民之中!” “现在,有许多校尉怀疑这村民是妖魔所化,接下来廖大人要带著镇妖石去亲自证实!” 第7章 生断精钢 轰! 隨著校尉的话语落下,演习场內再度爆发出了一阵喧闹的声响。 “此等热闹还等什么!速去!” 故事一波三折,闻所未闻,几十年来都未曾有过此等离奇的事情,眾人立时兴奋起来,纷纷向正厅方向涌去。 一眾校尉刚出了演武场,便看到远处的正厅方向走来一群人,浩浩荡荡,被围在中间的正是临水县除妖司掌印廖元庆大人。 廖大人脚下生风,大步流星,单手捧著一块足有整个胸膛大小的萤光石头。 在他的身边,有一个面色沉冷的中年校尉紧皱眉头,一言不发,却始终將手按在身侧的长刀上。 很显然,即便是在除妖司內,他也不曾放鬆警惕。 “是胡承平校尉!嘖……” 有人认出了这校尉,却不知为何撇了撇嘴。 “原来是他指认,难怪廖大人会多此一举去证明。” 同样地,认出了胡承平的样子后,演武场出来的一眾校尉都纷纷住了嘴,转而用看好戏一样的眼神看著他。 经过眾人身边时,胡承平冷冷地瞥了一眼眾人,眾人纷纷將视线挪开。 “傲什么,哈,活该一辈子做个校尉。”有人低声笑道。 胡承平没说话,依旧跟在廖元庆身侧,握著刀的手却不自觉紧了紧。 廖元庆等人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演武场门口,朝著杂役居室的方向而去,所有校尉纷纷跟上,形成了一道平日难得一见的人潮。 片刻后,原本属於杂役的小院出现在眾人的眼前。 廖元庆点点头,身旁便有一位年轻校尉大跨几步,伸手便要去推开院门。 然而下一秒,伸出的手落了空,院门从內里自行打开。 校尉一愣,便见到一个面色沉静的年轻人长身而立,静静地站在杂役小院里。 “这么多人?”王守庸也是一愣。 他確实听到外面有动静,但没想到打开院门,映入眼帘的是几十个陌生的面庞。 年轻校尉收回了手,轻咳一声:“廖大人……嗯,便是我们除妖司掌印大人,现在有话要问你。” 王守庸点点头,便见到为首的那个老人捧著一块石头走到了自己跟前。 廖元庆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个年轻人,温和道:“是你將村民们从妖魔口中救了下来?” 虽然是疑问句,但语气斩钉截铁,一股莫名的气势霎时间压迫而来。 王守庸不自觉绷紧了全身,回答道:“正是。” “你一介凡人,如何救得?”廖元庆继续问道。 王守庸垂手而立,答道:“草民力大如牛,妖魔一时不察,便被我偷袭得手。” 话音落下,人群中响起了一些鬨笑声,王守庸放眼望去,一眾校尉脸上都掛著轻率讥讽的笑意。 他们修行至今,还真没见过有能被凡人偷袭到的妖魔。 所以此话落在他们耳里,简直和笑话无异。 一位手提精钢棍的校尉更是向前一步,朗声笑道:“小子,你可知妖魔一旦开智,力道便可开山裂石,躯如铜铁?” “而你只是一介凡人,任你如何力大如牛,呵……”话没说下去,但语气饱含质疑。 来者不善啊。 王守庸心中冒出了这个想法。 还未等他回话,就见到这名校尉笑嘻嘻地走上前来,越过了廖元庆,將手中的精钢棍递出。 “小子,与我角力,若你能將此棍从我手中抢了去,那我便相信你真天生神力。” “如若不然,就是你在撒谎。” 话音还未落下,这名校尉就看到王守庸瞥了一眼沉默著的廖元庆,隨后极其隨意地伸出手抓住了棍子的另一端。 下一瞬,一股沛然大力如同排山倒海一般从王守庸的那一头传到校尉这一头。 校尉面色一变,正待发力,却察觉到这力道竟然在瞬息之间成倍增大! 呼! 精钢棍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眨眼的功夫,就被王守庸抢到了手中,顺势在无人处画了个半圈。 形势反转快到几乎让所有看热闹的校尉都没反应过来。 这么快?! 这名校尉面色难看,强自道:“我还未准备好,你不讲武德,这完全就是偷袭!” 王守庸点点头,再瞥了一眼廖元庆,答道:“就是偷袭,妖魔也同你一般,被我偷袭得手。” 话音落下,校尉哑口无言。 然而王守庸却没停下手中的动作,只见他忽然深吸一口气,双臂鼓胀,双手十指如同精铁一般死死扣在了精钢棍的两侧,立时青筋暴起! “哈!” 王守庸沉喝一声,双臂重重弯曲,精钢棍竟然陡然扭曲盘结,向上弯出了一个极为夸张的弧度。 咚! 下一瞬,精钢棍在这股沛然大力下再也支撑不住,竟然生生断成了两截! 诸多校尉面露愕然,譁然一片,隨后声音迅速消减,场面一时间鸦雀无声,几乎落针可闻。 方才他们还说妖魔开智,力道开山裂石,可眼前这凡人,此时的表现与开智妖魔何异? 噹啷! 王守庸丟下精钢棍,涨红的面色回归正常,大口喘气,眼神却始终看著廖元庆。 他不是傻子,他不相信这名校尉的行为是自作主张,拙劣的激將法背后,一定是这位廖大人在指使。 於是他便看到廖元庆深邃的瞳孔盯了他半晌,隨后摇了摇头道:“果然天生神力,那便当你偷袭了妖魔。” “只是村民们都说你將妖魔制服后,生吃了它们,此言又是否当真?” 王守庸眼皮一跳,这一瞬他福至心灵,心念电转,陡然想到了除妖司从桑梓村押回来的十二只妖魔。 几乎只是一个瞬间,他就想好了自己应该有的回答。 他屏住呼吸,低眉轻声答道:“是真的,草民不仅力大如牛,还……喜吃妖魔。” 哗! 不远处看热闹的校尉都投来了震惊愕然的目光。 胡承平校尉闻言,更是向前跨了几步,以手按刀,与另外一名校尉成犄角之势,站到了廖元庆的身侧。 “呵呵,不急。” 廖元庆不以为意,伸手制止了胡承平,便向王守庸递出了手中发著萤光的石头。 “此物名为镇妖石,可辨別天下妖魔,你將手放在这块石头上,若石头髮了绿光,本官便给你一个机会,若石头髮了红光……” 话未说完,廖元庆笑而不语,却杀气顿生。 王守庸却深吸一口气,平静下来,他是正儿八经的人,这是毫无疑问的,完全不用担心。 想了想,他轻声问道:“大人所说的机会,指的是什么?” 廖元庆却並不回答,伸手递出了镇妖石。 意思是,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再说。 王守庸抿了抿嘴,一个大胆的猜测从心底冒了出来,於是他伸出了手掌,將手贴在了镇妖石之上。 一眾校尉纷纷凑近上前,一些在人群外围的更是三两步便站到了院墙上围观。 下一瞬,一道清澈的翠绿光芒从石头上发出,映照在了杂役小院的门前。 胡承平的眼神闪了闪,第一次將手从身侧的长刀上拿了开来。 院墙之上的校尉纷纷对视,眼里是止不住的讶然。 “哈哈,好好好!有趣。” 廖元庆朗声大笑,竟然转身便走,收起镇妖石便悠然离去。 王守庸怔怔地目送廖元庆离开,眼睛却不知为何,死死盯著那块发著萤光的镇妖石,嘴巴微张,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物。 一直到廖元庆的身影消失在道路尽头,一道声音才朗声响起。 “明日到名册堂登记,任职除妖司武职外官隨从。” “胡承平,这小子归你管了。” 第8章 加入除妖司,探妖魔监牢! 杂役居室外。 一眾校尉窃窃私语。 王守庸猜得没错,所谓机会,就是加入除妖司,从此一飞冲天! 待他愣愣地回过神,便见到诸多校尉摇头晃脑地结伴离去——热闹看够了,自然就走了。 最后只剩下冷著脸的胡承平校尉站到了他跟前。 “镇妖石除了可辨別妖魔气息,还可分辨凡人资质,方才光芒翠绿清透,你的资质可达甲等。” “若你不愿加入除妖司,我也可將你送回桑梓村,你如何选择?” 王守庸深呼吸道:“自然是加入除妖司。” 胡承平点点头,生硬道:“我便是胡承平,从明日起是你的上司,明日登记完名册,便可带你出去除妖。” “至於今日,你可在除妖司內自行四处看看。” 王守庸心神荡漾,耳旁是各种乱糟糟的声音,抬起手掌,手间似乎还有属於镇妖石的温热。 只听他颤声道:“那块镇妖石,是妖魔身上的?” 胡承平眉头一挑,似乎是没想到这个少年的关注点如此奇特。 “世间的镇妖石都来自同一只妖魔,百年前人族高手围攻千面幻蜃,从它身上剥下了数百块碎片,便是镇妖石的来源。” 王守庸眼神闪动:“千面幻蜃应该没死?” “没死,但从那一战之后从未现世,应当是躲进奈何渊里了。” 顿了顿,胡承平冷著脸道:“廖大人自元京而来,镇妖石是他私有之物,我劝你別动歪心思。” 王守庸咽了口口水,回答道:“好。” 胡承平不知道的是,就在刚才,王守庸的手掌贴近镇妖石的瞬间,有一道谁也听不见的声音响起。 【叮!】 面板上的几行字让王守庸口齿生津。 【检测到词条靠近】 【可掠夺词条:幻神(金)】 胡承平冷著脸正打算转身离去,却又忽然看到了王守庸舔了舔嘴唇。 “对了大人,我想问下桑梓村的那十二只妖魔,將会如何处置?”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胡承平有些不耐烦了,转身便走,直言道:“现在关押在妖魔监牢中,自有文职內官同僚审讯,三日后於长青街问斩。” 话语间,胡承平便运起法力,飘然离去。 他没注意到,身后的少年眼睛霎时亮了起来。 又咽了一口口水。 镇妖石、妖魔监牢……除妖司的宝贝太多了。 …… 第二日,桑梓村的村民们从临水县衙处领到了抚恤金,经由临水县医师治疗后,陆陆续续被遣送回桑梓村。 毕竟生活还是要继续的。 至此,便只剩下了王守庸一人留在除妖司,与桑梓村的村民们就此分別。 另一边,王守庸一路问路,早早地来到了名册堂等候登记。 除妖司內部占地极大,四通八达,他也是费了好些功夫才找到名册堂。 清晨的除妖司人不多,来来去去只有一些杂役在忙碌,其中不乏有一些杂役將好奇的视线投向孤身一人站在名册堂门前的王守庸。 很快,有人凑上前来问道:“兄弟,新来的?” 来人一身杂役服,年纪不大,约莫十七八岁的样子,提著一个水桶。 王守庸点点头,心里却始终想著昨天发生的一切——包括那块有金色词条的镇妖石,以及满是白色词条的妖魔监牢。 镇妖石或许是廖元庆的宝贝,暂时拿不到手,但妖魔监牢里毕竟还有许多即將问斩的开智妖魔。 既然都要问斩,不如找机会吃上几口,把词条薅到手。 这么想著,王守庸不自觉便舔了舔嘴唇。 杂役见到王守庸奇怪的神態,也不明白他在想啥,摇了摇头便道:“名册堂午后才开门,你这么早就在这等著没用。” 王守庸回过神,诧异道:“除妖司这么清閒吗?” “嘘。”杂役面色大变,连忙道,“你怎么敢非议除妖司,小声点,被校尉听到,我们要有麻烦的。” 王守庸哑然一笑,从善如流,转而问道:“小哥怎么称呼?” “我叫李贵,算是你的前辈,在除妖司做杂役已有三个年头了。” 说罢,李贵转了转头,低声道:“至於你刚才问题……除妖司毕竟不是日日都要招人,名册堂的文职,算是整个除妖司最清閒的差事,故此到了午时才姍姍来迟。” “原来如此。”王守庸恍然点头。 李贵笑道:“现在距离午时还有两个时辰,你如果无事可做,不妨跟我一起,算是提前熟悉一下杂役事务。” “不过,跟著我的机会不是谁都能有的,还需要一点这个。” 李贵露出了一个得逞的笑容,手指搓搓,明摆著是找要好处。 王守庸笑了笑,很显然李贵是把自己当成了预备杂役。 他摊了摊手笑道:“李贵兄,我如今刚入除妖司,可是身无分文,你找错人了。” 却没想到李贵大方地摆摆手:“害,这有什么,下月你便有俸禄了,这个到位了,除妖司杂役內我便罩著你。” 王守庸有些好笑地点点头,隨手接过李贵手中的水桶道:“那以后便多仰仗李贵兄了……我们这是要去哪?” 李贵见王守庸如此上道,满意頷首,又去提了一桶水,领著王守庸走去。 一边走,一边回答道:“前日校尉大人们又抓回来十几只妖魔,昨日一整日都在妖魔监牢里审著呢,我们去给它们醒醒脑,顺便洗洗监牢,过会儿校尉大人上差了还要继续审。” 王守庸神色一动,眼睛放光道:“我们要去妖魔监牢?” 还没等他入职,机会就找上门来了? “是啊。”李贵见王守庸激动,会错了意,安慰道,“你別担心,那里的妖魔都被封禁了妖力,还被镇魂钉钉住了身子,比凡人都不如。” 王守庸连连点头,道:“那就好,可以近距离接触吗?” 李贵眨了眨眼,低声道:“我懂你的好奇,想当初我也是如此,原则上是不能与妖魔接触的,但校尉大人都不在,谁知道呢?” 王守庸露出一个你懂我懂的笑容,一切尽在不言中。 两人一路聊著,很快就到了妖魔监牢门口。 门口站了两位乌衣校尉,手持长枪,百无聊赖地打著哈欠,见到两人,立时来了精神。 “站住,干什么的?” 两人即將进入监牢时,一桿长枪伸了出来,拦在他们跟前。 李贵弯腰笑道:“昨日大人吩咐洗一洗监牢,所以今日一大早便来了。” “哦。” 长枪撤开,乌衣校尉摆了摆手:“进去吧。” 他本就是例行询问,见两人没什么异常,也就放鬆了下来。 王守庸一言不发,略带笑意地跟著李贵进了监牢。 “除妖司的校尉修为少则化气,多则感玄,我们的除妖司掌印廖大人更是镇玄境的强者,所以你切记,在除妖司內务必小心低调,不要触怒了诸位校尉大人。” 王守庸从善如流,低声应是。 一入监牢,扑面而来的就是一大股腐烂发臭的味道,李贵嫻熟地从怀中掏出一块毛巾,用水桶打湿了系起,看起来就像一个口罩。 “监牢煞气极重,但要我说最难忍的便是这股恶臭,下回你再来,记得带一块布打湿了遮掩口鼻。” 李贵促狭地看向王守庸,似乎是想看他的反应。 想当初李贵第一次来监牢的时候,被这通天恶臭扑鼻,直接是胃酸上涌,吐了一地。 然而李贵一眼看去,却有些愕然。 只见王守庸神色如常,唯有眼睛放光,大跨几步便急匆匆地下了监牢台阶。 “欸,你急什么?”李贵一头雾水,愣了一会儿便连忙追上去,“你等等我。” 王守庸充耳不闻,因为他的耳朵里,已经被密密麻麻的“叮”声覆盖。 【叮!】 【检测到词条靠近】 【叮!】 【检测到词条靠近】 【叮!】 【检测到词条靠近】 【……】 【可掠夺词条:(白)词条*100】 第9章 词条大丰收! 眼前的监牢不只是妖魔监牢,更是王守庸的天堂! 下了台阶,入目的就是十几间幽暗的牢房,每个牢房的柵栏上都遍布了血跡,在过道昏暗的烛光下,鲜红的血跡都呈现出暗红的色调。 无一例外,监牢里都关押著一只只化作原形的妖魔。 猫妖、豹妖、狸妖、狼妖…… 这些妖魔都有气无力地趴在地上,被一根硕大的钉子钉入脊椎,似乎任人宰割。 “这一层关押的都是开智境妖魔,再往下一层便是化形境,地下三层更是感玄境妖魔。” “前日新抓进来十余只开智妖魔,未来几日还需审问,故此我们要將监牢內都清扫一番,洗去恶臭。” “不过我们只能在这一层隨意走动,下一层有法阵阻隔,需要校尉手令才可通行。” 李贵絮絮叨叨解释道。 王守庸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眼睛里的光芒越来越亮,心跳渐渐加速。 “李贵兄,我问你,这里的牢门能打开吗?”王守庸回过头问道。 “能是能,钥匙就掛在走廊尽头的墙上,毕竟我们要进去清扫。”话刚说出口,李贵就察觉到不对劲了,愣愣道,“你想干什么?” 王守庸放下水桶,直奔走廊尽头,果然,斑驳的石壁上掛著一大串钥匙,每个钥匙上都有牢门编號。 “喂,你別乱来啊,看看就行了。”李贵慌了,也放下水桶,追向王守庸。 王守庸取下墙上的钥匙,直接就打开了最近的一个牢门,直奔牢里的一只狼妖。 李贵趴在牢门前,手足无措。 不是哥们,我好心带你来这,你想干什么? “李贵兄,你可曾听闻桑梓村惨案?”黑暗中,王守庸幽幽的声音响起,宛若来自地狱的恶鬼。 李贵打了个寒颤,不知为何,他忽然觉得监牢里的温度都降了几分,连口鼻间的恶臭都没那么难忍了。 “桑梓村,是前几日……” “没错,我正是桑梓村倖存的村民,桑梓村一共三百余口人命,十不存一,妖魔吞食村民,惨绝人寰。”王守庸冷冷道。 李贵艰难地咽了口口水,颤声道:“然,然后呢?” 王守庸蹲在了狼妖跟前,眼神直勾勾地盯著狼妖皮开肉绽的部位。 “我想让妖魔也尝尝这般滋味。” 李贵都快嚇尿了,惶恐道:“王哥,有话好好说,你先出来,好不好?” 王守庸却不答话,藉口什么的自然是假的,但没必要和李贵解释得太过清楚,於是他张口便向狼妖的皮开肉绽的背部咬了过去。 “嗷呜!” 狼妖原本昏迷著,这一口竟然直接將其痛醒。 狼妖睁开眼,便看到一个人类趴在自己身上,撕下了一块血肉! 它惊恐地嚎叫著,声音却在隔音法阵的作用下传不出去太远。 【叮~】 【已掠夺词条:啸月(白)】 【啸月(白):你的怒吼具有微弱的精神攻击作用。】 又一口。 “嗷呜!” 【已掠夺词条:嗜血(白)】 【嗜血(白):吞食血肉可提高自身恢復速度。】 再一口。 “王哥別吃了,我害怕。” 【已掠夺词条:狼行千里(白)】 【狼行千里(白):奔跑的你將拥有充足的耐力。】 王守庸大口吞咽,如狼似虎! “嗷嗷嗷!” 【已掠夺词条……】 …… 片刻后,当王守庸从监牢里缓步而出,鲜红的顏色从他的嘴角滴下。 这满嘴的鲜血搭配上他意犹未尽的表情,缓步从黑暗中走出,在烛火似明似暗的映衬下,活脱脱就是一个人形妖魔的形象。 李贵早已嚇呆,只见王守庸舔了舔嘴唇,便向他走来。 一步,两步,三步…… 李贵惊恐至极。 “李贵兄……”王守庸轻声唤道。 见到王守庸走到跟前,李贵白眼一翻,竟然直接晕了过去。 “呃。” 王守庸一愣,原本还想让李贵兄保密,没想到他竟然这么胆小,竟然嚇晕了。 “这样也好,省得他难办。”王守庸想著,將李贵拖到了监牢的角落放好,便朝著下一处牢门走去。 【已掠夺词条……】 【已掠夺词条……】 【已掠夺词条……】 时间流逝,一声声妖魔的惨嚎被监牢的法阵闷住。 一间,五间,十间……十九间! 一刻钟后,王守庸打著饱嗝,艰难地来到了这一层的最后一间监牢。 这一间监牢旁连接著向向下的台阶,很可惜他没有手令,暂时无法向下。 “最后一只,要抓紧了。”王守庸抹嘴。 打开牢门,被钉在地上的是一只浑身无骨的水蛭,王守庸能透过它半透明的身躯看到地板上的血渍污垢。 王守庸走上前,竟然听到了一声质问。 “你是人是妖?” 王守庸一愣,环顾四周,终於確定声音来自於身前的这只水蛭。 “你猜。”王守庸蹲下身,不想多说废话,俯身便咬了过去。 “等等!我有个秘密,可助你直达感玄!”水蛭惊恐地大叫。 很显然,虽然有隔音法阵阻隔,但它还是听到了诸多动静。 “感玄?”王守庸一愣。 “没错,只要你掌握了这个秘密,感玄境……啊!” 王守庸直接一口咬下,撕下了一块半透明的血肉,吞咽进肚里,同时嘟嘟囔囔道:“感玄是什么玩意儿?” 【已掠夺词条:消食(白)】 【消食(白):你拥有强大的消化能力。】 词条获取的瞬间,王守庸便察觉到胃里的妖魔血肉正在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消失,与此同时转化成一股清凉的能量涌向了自己的四肢百骸。 仅仅片刻间,王守庸便发现身上的所有伤势尽数恢復! 肚里的血肉还在消化,这下连肌肉间的疲惫都消失殆尽了,他全身上下都似乎充斥了无尽的精力! 水蛭还在痛不欲生,怒道:“你未曾修行?!竟然不知感玄为何物?” 王守庸兴奋地擦嘴,根本懒得理会。 几天前他还是个普通人,哪里懂得那些乱七八糟的修行境界,水蛭的诱惑之言几乎是拋媚眼给瞎子看了。 对他来说,有这功夫不如思考一下自己身上神奇的变化来自何处。 很快,他就將视线锁定在了两个词条上。 【嗜血(白)、消食(白)】 前者来自狼妖,能通过吞食血肉加快自身恢復速度,后者来自眼前这条水蛭,可以大幅度加快消化速度! “原来词条之间搭配,竟然有这种奇效!”王守庸突然发现了新大陆。 隨后他两眼放光地看向水蛭,兴奋地俯下身子。 一口咬下,吞咽! 【已掠夺词条:柔若无骨(白)】 【柔若无骨(白):你的身躯有超乎寻常的柔韧性。】 王守庸甩了下手尝试一番,接著可惜地摇了摇头。 很可惜,既不能变成长鼻王,也没能变成草帽小子。 他俯身,一连吃了三口,水蛭的身躯顿时残破不堪。 “啊,你敢!区区凡人,我吃了你!” 水蛭疯狂扭动身子,不知为何,它竟然感觉到身子前所未有地僵硬,不再柔软。 但它还是將头转到了王守庸身边,一口吸附在了他的身上。 王守庸將嘴里的血肉咽下,顺手拍开水蛭。 【已掠夺词条:吸血(白)、百毒不侵(白)、势如破竹(白)】 王守庸起身,身前的水蛭已然奄奄一息,连骂声都听不太清了。 略微扫了一眼面板,其中【吸血】的作用是增加他对血液的攫取能力,【百毒不侵】字如其义。 最关键也是最有趣的则是最后一个词条。 【势如破竹(白):感玄境前无视瓶颈。】 又是感玄境…… 第10章 修行六境 【当前拥有词条:(绿)词条*1,(白)词条*105】 王守庸心满意足地点点头,捏了捏拳头,他感觉身体內蕴藏著一股前所未有的爆炸性力量。 定睛一看,面板上名为【九牛之力】的词条就有足足6条! 而诸如【钢铁之躯】、【铜皮铁骨】的词条更是多达12条! 现在的他除了不会飞,和超人无异。 若是再让他与那狗妖搏斗,恐怕一掌便能轰碎它的脑袋! 离开了这间监牢,锁好门,隨后趁著李贵还没醒来,提著水桶將每间牢房都稍微清理了下。 做完这一切,他便顺著过道来到了石壁处,將一大串钥匙重新掛回了墙上。 “李兄,醒醒。” 王守庸轻轻拍打李贵的脸庞,轻声唤道。 啪啪,力道尚未掌握完全,不小心下手重了些,李贵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肿了起来。 “醒醒。” 片刻后,李贵迷迷糊糊醒来,然而意识完全清醒,他就看到了王守庸的面庞。 “啊啊啊啊!” “別叫了,李兄,是我啊,王守庸!” “你你你,你是人是鬼!”李贵惊恐道。 王守庸嘆气道:“李兄,这世上是没有鬼的,只有妖魔。” 片刻后,在王守庸的极力安慰下,李贵总算清醒了並冷静了下来。 然而冷静下来的李贵却陷入了巨大的沮丧和惶恐之中。 “王兄,我们完了,我们素不相识,你,你为何害我啊!”李贵捂著脸颓然道,“而且为何我的脸肿了?” 王守庸道:“脸肿与我无关,李兄或许是不小心摔去了……你放心,我將妖魔留了一命,些许血肉而已,你不说我不说,无人会发现的。” 李贵脸色依然苍白,虽然不相信王守庸的行为能瞒住多久,但事到如今只能用这样的理由安慰自己。 更何况,他只是失察,並没有参与。 脑子里回想起王守庸趴在狼妖身上大快朵颐的画面,李贵不由自主地有些反胃。 “呕,事已至此,那我们简单清扫一番便快快离开这里。”李贵颤颤巍巍爬起来。 王守庸贴心提醒道:“我已经清扫过了,应当不会留下马脚。” 李贵嘴角抽了抽,生硬道:“那便好。” 说罢,王守庸便搀扶著李贵走向了监牢门口。 李贵发誓,如果时间倒回到清晨,他绝对不会多嘴与跟前这个少年搭话,绝对会有多远躲多远! 然而两人出了门,正待往来时方向回去时,前方忽然出现了一人,面色沉冷,气势非凡,冰冷的气息隔著老远就让人直打哆嗦。 李贵见到此人,更是面色煞白,身躯抖如筛糠。 “李兄,你怎么了?”王守庸诧异,顺著他的视线望去,便看到了来人的样貌。 “是胡校尉,完了,我们完了,胡校尉最是冷麵无情,他定然是寻我们问罪来了。” 李贵慌乱惶恐,已然失了方寸,全然不去想刚才发生的事,旁人如何知晓。 来人手按长刀,面容刀削斧凿,身躯挺拔却面无表情,步伐之间仿佛丈量过一般精確,周身仿佛都凝固了一股冷煞的气息。 正是昨日见过的胡承平。 王守庸笑了。 李贵哭了。 只见胡承平几步之间就走到了两人身前,冷冷扫视两人,李贵便嚇得软倒在地,只觉得天都要塌了,满脑子都是事发了。 然而下一秒,他却听到胡承平校尉冷硬开口:“今日叫你登记名册,你去哪了?” 王守庸拱手答道:“清晨名册堂未开,我来妖魔监牢逛逛。” 胡承平皱眉,瞥了一眼李贵,问道:“可有惹出事端?” 李贵惶恐发愣,面色苍白,恐惧不堪。 王守庸咧开嘴笑著答道:“没有。” 胡承平点点头,伸手递出一块通体漆黑,却描了许多镀金纹的牌子,上面纹繁复,正中央用古字刻了一个“隨”字。 伸手一抹,胡承平便从他的储物袋中掏出一叠衣物,衣物同样通体漆黑,上头却是银白色的纹,不知是什么材质,摸去柔软亲肤。 李贵抬头,黑金牌子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他的嘴巴渐渐张了开来。 “这是你的牌子和衣物,收好,今日隨我除妖,晚些回来登记名册。” 王守庸接过也不含糊,就地换上了衣物,衣物合身,顺手將黑金牌子掛在了腰间,抬起头时,已然有了些凛然的气势。 “李兄,麻烦你替我收好旧衣,晚点我回来取,多谢了。” 王守庸递出旧衣物,李贵愣愣地接过,眼神满是恍惚茫然。 一直到王守庸和胡承平一同消失在道路尽头,李贵才哆嗦著爬了起来,面色苍白,喃喃自语。 “……武职外官亲隨,他竟是武职外官亲隨!” 李贵的脸色更难看了,几乎要哭了出来:“完了,我竟然问他討要好处。” …… …… “所谓武职外官亲隨,便是除妖司校尉手下,替校尉办事。” “一名校尉手下可有五名亲隨,但我喜静不喜动,故此只有你一名亲隨。” 两人急速穿梭在丛林间,胡承平淡淡地解释道。 王守庸狐疑地扫视了一眼胡承平,第六感告诉他胡承平在嘴硬,但他没有证据。 面冷心热,人缘不佳。 嗯,看起来自己的运气也不是很好,被分到此人手下。 “我们这是去哪里?”王守庸问道。 “今日三名感玄境校尉围剿妖魔,各自带亲隨,或许会有一些小妖漏网,这便是你们的职责,儘可能阻拦小妖,以免有漏网之鱼。” 原来是其余校尉都有亲隨,而胡校尉孤身一人前往恐怕不好看。 王守庸本身就是个人精,念头一转就大致猜到胡承平的想法了,於是心中暗笑。 此人虽然看起来面冷,但也是个好面子的人。 “其余校尉亲隨皆是炼体境,浑身大窍贯通,气力浑厚,不过你天生神力,也不输他们。” 顿了顿,胡承平解释道:“待到回去登记名册后,除妖司会给予你修行之法,助你步入修行大门,所谓炼体境,就是修行第一境。” “炼体境,以宝药入身,打通人体七十二大窍,此境圆满,可手劈山石,力能扛鼎。” 王守庸愣了愣,感受了一下自己坚如钢铁的手掌和磅礴的气力,默不作声。 “第二境唤作化气境,从天地攫取法力,化作自身底蕴,直至將法力填满大窍,源源不断,此境圆满,可凭空而立。” 说著,胡承平为了演示,双脚一踏就飞上了高空,身躯向前方飞去。 王守庸脚下一蹬,踏碎了土地,身躯才如同出膛炮弹一般向前飞去,勉强追上了胡承平的速度。 胡承平诧异地看了一眼王守庸,称讚道:“你脚力不错,但化气境从天地借力,可日行千里,论长途奔袭,终究是化气境更胜一筹。” 王守庸看了一眼面板上的【狼行千里】词条,笑了笑没说话。 “你到达化气境便可通过积累功绩晋升校尉,除妖司內校尉大部分是感玄境,也有一些化气境。” “所谓感玄境,便是化气境之上的一个境界,將法力凝成液滴存於四肢百骸,自此不再有大窍之分,你的皮肤便是天然大窍,与天地连通,圆满境界,可感悟天地玄奥,举手投足威力百倍於化气境。” 王守庸点点头,心中对自己的水平大约有了猜测。 百余条词条加身的他,大致与化气境接近,但化气境毕竟能飞,两者伯仲之间,他或许会落於下风。 “再往后,便是镇玄境,悟道境,天地境,不过这些境界离你太过遥远,先不必多想。” 王守庸点头,又想起一事,便问道:“我们此行围剿妖魔是什么境界?” “妖魔境界前两境为开智境,化形境,第三境开始与人族相同,此行就有两只感玄境大妖,十余只开智境小妖。” “记得多与同僚配合,注意安全。” 话语间,两人便已到了目的地。 第11章 感玄妖魔陷阱 就在两人的前方,有一处残破道观,四周皆是断壁残垣,枯藤老树,乌鸦在枝头停留。 分明是青天白日,望过去竟然也有几分森冷的气息。 道观门口上用鲜血刻了十几个“杀”字,触目惊心。 道观外围了十名壮汉,皆是和王守庸一样的打扮,却都是肌肉虬结,身如铁塔,各自站在自己的方位戒备。 为首的是两个乌衣校尉,衣袖间有烫金纹,正飞在高空抱剑等待。 见到胡承平到来,两名乌衣校尉都是冷哼一声。 “东面那个尖嘴猴腮的名叫孙志明,西面那个禿子名叫唐英,都是除妖司去年大考垫底的校尉。” 胡承平声音不大不小,却毫不掩饰,话音落下,两名校尉皆是面色难看。 孙志明冷哼道:“胡承平!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若你真这么厉害,为何升不得除妖司掌印?” 唐英则是在一旁阴阳怪气道:“还不是因为三年前临阵脱逃,导致十几名兄弟惨死……” 话未说完,一道刀光便冲天而起,瞬息之间就擦著唐英的鼻尖,直衝天穹飞去。 一缕断髮从唐英脑门飘然落下,王守庸吃惊地扭头,便发现胡承平缓缓收刀归鞘的动作。 “再多说一句,你今日便躺著回除妖司。” “你!”唐英怒目圆睁,同时一滴冷汗也从额角落下。 王守庸在一旁看得也是通体发凉,这一刀若是衝著他来的话,怕是还没等反应过来就掉了脑袋。 但同时他也注意到了唐英口中的“三年前临阵脱逃”。 胡校尉还有这种黑歷史? 似乎是知道王守庸在想什么,胡承平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冷冷道:“专心盯梢,专心除妖。” 言罢,毫无预兆地,胡承平脚下一踏,身躯便缓缓漂浮到了残破道观上空,法力喷涌而出,一刀便斩向了道观屋顶。 刀势在空中暴烈展开,迅速铺成了一道遮天蔽日的刀光! 下一瞬,整个道观上空仿佛蒙上了一层灰濛濛的色彩,与那如同灿阳的刀光狠狠相撞。 孙志明和唐英面色一变,一齐暴喝出口:“不可!” 与此同时,有一道苍老的声音在道观內响起。 “除妖司的废物,少来扰人清梦!” 一个呼吸过后,道观顶上的灰濛濛光罩剧烈波动,竟然赫然將那刀光吞了进去! 光罩顿时剧烈波动,像是土猪身上的肥膘一样呈波浪形层层泛开。 孙志明和唐英瞬息暴退,同时各自法力一挥,站在道观前面的十名隨从便被法力裹挟,剎那间挪移了数十丈距离。 一时间,竟然只有胡承平和王守庸还守在道观外。 “蠢货,此妖魔擅长反击,你贸然出手,只能被它借力打力!”孙志明一边暴退,一边怒喝道。 唐英则也喊道:“贸然出手,你找死不要紧,不要害了我们!” 似乎是印证了两人的话,那道灰濛濛的光罩骤然收缩,並在一声尖利的啸声中猛然向外突出! 轰! 原本暴烈的刀光此刻被凝聚成了一整团,自光罩吐出,袭向胡承平。 同时余波向道观之外四散而出,道观方圆十丈之內的枯树竟然齐腰断开,木屑横飞。 王守庸心中警兆突生,下意识將双臂挡在脑门前。 “无妨。” 一道冷静的声音在王守庸耳边响起,紧接著他便听到了一声金铁声响,重重地在身前炸开。 噌! 抬起头,王守庸便看见胡承平拔刀出鞘。 紧接著数十道刀光亮起,形成了一道严密的防护网,四周土石炸开,烟尘顿起,宛若经歷了一场大爆炸。 几个呼吸后,王守庸抬起脑袋,便赫然发现除了自己所在的位置,四周已然被刀光以及妖魔的攻击轰出了一个足有三米多高,十几米的大坑。 只有自己和胡校尉脚下的三丈土地依旧完好无损。 隨手一击,便有飞弹之威! “这就是感玄?”王守庸失神喃喃自语。 胡承平转过头,平静道:“错了,是感玄境巔峰。” 突然! 【叮~】 【检测到词条靠近】 【可掠夺词条:……】 王守庸眼前面板突然浮现,他根本来不及看清上面的文字,便突然大喊出声。 “来了!” 胡承平先是诧异地看了一眼王守庸,隨后才拔刀出鞘,一道冲天的刀光霎时將周围糊成白茫茫的一片。 紧接著一道尖利的惨嚎声便骤然炸响。 “啊啊啊啊!” 王守庸抬眼看去,只见鲜红的鲜血在十丈外喷涌,一个全身坚甲,通体白的怪物捂著脸迅速暴退。 诡异的是,这怪物的身后背著一个面色灰白,看起来早已死去多时的女子。 女子衣不蔽体,双臂僵硬地鉤在怪物的脖颈处,双臂赫然被扭曲打结成了一个死结,双脚则晃荡在怪物的身后。 “妖魔背尸,以配冥婚。” 胡承平一眼就看出了真相。 这是一只蚌精妖魔,將俏丽的凡俗女子活生生掏干五臟,塞入灵草,將怨煞尸首背在身后。 只需寻到一处九阴之地,蚌精妖魔与尸首精元交融,辅以大量血气,便可炼出天煞尸傀,女子將“死而復生”,永生永世服侍將她唤醒的妖魔夫君。 此法凶险异常,但一旦成功,尸傀便將成为妖魔同等境界的助力。 “除妖司,你们该死!”蚌精妖魔一边惨嚎,一边丟下尸首,竟然化作一道灰濛濛的光芒,径直朝天暴遁而去。 女尸重重砸在地上,扭曲的四肢绵软无比,腹部破开一个大洞,里面却没有任何器官,只有塞满的染了暗红血污的灵草。 仰面朝天,表情如泣如诉。 “今日坏我大事,来日必定奉还!” 蚌精妖魔的怨毒的声音迅速消失在天边。 “休走!”孙志明脚下一踏,化作一道长虹提刀追去。 唐英也面色一变,一言不发便施展遁术向前追去。 很快,两人便追杀妖魔离去,化作天边两道刺眼的长虹。 胡承平则是皱了皱眉,罕见地迟疑了一会儿。 “道观內还有十只开智境妖魔,你与同僚好好协作,尽数诛杀。” 顿了顿,他补充道:“我很快回来。” 话音落下,也不等王守庸反应,法力便喷涌而出,胡承平也如两位校尉一般化作红色的长虹,追向妖魔遁去的方向。 王守庸张了张嘴,心中突兀地有了些怪异之感。 但一时之间又想不起这怪异之感究竟从何而来,便只能眼睁睁看著胡承平疾速飞走。 片刻后,等到天边再也看不见属於校尉的红色光芒,整个道观外便只剩下了王守庸以及另外十名炼体境校尉亲隨。 冷风呼啸,分明晴天白日,王守庸却只感觉刺骨异常。 “不对劲,不对劲……”王守庸心中喃喃。 这时,身后的十名炼体境亲隨也似乎反应了过来,一齐惊呼一声。 “道观內还有妖魔!” “还有十只开智境功绩!速去!” 话音落下,便纷纷衝著道观飞驰而去。 经过王守庸身边时,有人嫌他挡路,重重地拨开他,哂笑一声便向前衝去。 除妖司內,校尉隨从想要晋升,只有两条路子。 其一是突破至化气境,便可经过考核,同时积累功绩晋升武职校尉。 其二是积累海量的功绩,以大量功绩硬生生堆至文职校尉。 故而所有亲隨面对开智境妖魔,只有奋勇上前的劲,没有拱手让人的理。 几个起落之后,几人便从道观残破的大门鱼跃而入,身形消失。 王守庸也下意识地跳了几丈,跃出深坑,衝著道观跑了几步。 紧接著他便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声音。 【叮~】 【检测到词条靠近。】 【可掠夺词条:(白)词条*50】 直到这时,他才缓缓停下了脚步,淡蓝色的面板在跟前漂浮,他心中的不適感到了一个顶峰。 他怔怔地看著面板,耳边是道观內此起彼伏的喊叫搏杀声音。 里面已经开始了战斗。 再茫然地往前走了两步,面板上的字样便越发刺眼,明晃晃地在他眼前晃动,那种异样的感觉狠狠揪住了他的心臟。 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他死死盯著面板,上面的文字越来越显眼,一个模糊的直觉呼之欲出。 突然,王守庸看到了面板上的【检测到词条靠近】字样,一道闪电便在他的脑海一瞬而过,瞬间击穿了所有阴霾。 他忽然想起了妖魔出现时跳出的面板提示! 他明白了。 他明白这不適感的来源究竟在何处了! 王守庸回过头,直勾勾地盯著地上那具女尸,一股森冷的寒意从脚底板开始冒出,一路沿著脊椎骨向上,直到在天灵盖炸开了。 他下意识地向著女尸的方向走了两步,面板便更新了文字。 【叮~】 【检测到词条靠近。】 【可掠夺词条:天煞孤星(紫)、阴阳无极(紫)、地陨(紫)、九阴之体(紫)、幽冥使者(紫)】 此处还有一只感玄妖魔! 第12章 强化强化强化 谁能想到,在校尉离去之后,地上还躺著一位感玄境妖魔! 什么妖魔背尸,这根本就是两只感玄境妖魔互相做戏,其中一只使了调虎离山之计,便轻鬆调走了三名校尉! 如今这里只剩下了十名炼体境武夫,以及他这个毫无修为的凡人! “感玄……” 王守庸打了个冷颤,不由自主地便想到了刚才胡承平隨手挥刀的威势。 刀光遮天蔽日,开山裂石,迅捷如雷霆,暴烈如飞弹齐发。 和胡承平同境的妖魔,他如何去抵抗? 想到这,王守庸竟然连半点犹豫都无,转身便飞快地冲远处的树林当中疾驰而去。 脚下猛然发力,土地便承受不住压力爆裂开来,他的身躯便如子弹般飞射而走。 如果地上的妖魔没有动作的话,他应当是能顺利逃走的。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然而下一秒,一道声音便如影隨形一般在王守庸耳边响起。 “区区凡人,你是如何发现我的?” 这是个女声,仿佛二八年华,声音好听悦耳,听之如听仙乐,话语间充斥了满满的好奇。 王守庸扭头,眼中没有飞掠的四周景物,只有一副凑到了他跟前的灰白脸庞。 漆黑的瞳孔布满了整个眼眶,令人毛骨悚然。 这不是那只装死的感玄妖魔又是谁?! 王守庸简直汗毛倒竖,脚下暴退,试图拉开和女尸的距离。 然而一息之后,一只手从他背后伸出,竟然后发先至,轻轻地放在了他的肩膀上。 轰! 王守庸只觉得一座高山从天穹压下,庞大的力道就像陨石坠地,震得他头脑霎时空白,血液倒流! 咔嚓。 肩膀处传来了骨裂的声音,大地开裂,土石崩碎,仅这一击,王守庸便被迫止住了飞掠的身形,被狠狠地拍进了土里,左肩膀处骨头尽碎。 感玄一击,天崩地裂。 “咦?” 女尸轻声疑惑,下一息,便伸手抓住了王守庸的手臂,將其从土地里拔了出来,就像拔一根萝卜一样轻鬆愜意。 “竟能受我一击不死,古怪。” 说著,女尸单手掐住了王守庸的脖颈,鼻子猛然凑近,与王守庸的肌肤仅有分毫之隔,轻轻嗅了几下。 然而王守庸却没有半点香艷旖旎之感,脖颈处传来的巨大力道令他几乎无法呼吸。 “分明是个普通的凡人,体內没有半点法力,更非什么灵躯,究竟是如何活了下来的,古怪,当真古怪。”女尸妖魔疑惑自语,歪头沉思之间,手上的力道却越发大了起来。 似乎是想要试试,究竟该用多大的力道才能捏碎这个凡人的脖颈。 面板! 王守庸双眼突出,青筋暴起,眼前浮现出了淡蓝色的面板。 【当前拥有词条:(绿)词条*1、(白)词条*105】 【可合成(绿)词条*21】 【是否选择合成?】 在巨大的压力下,王守庸没有试图挣扎,而是毫不犹豫地唤起了面板。 现在假如只有一个办法可以救他的话,那一定是系统面板! 【將合成以下词条:……】 一长串的词条在王守庸眼前掠过,这些词条他先前已经看过,其中並没有特別值得期待的特殊词条。 妖魔力道很大,血液压迫脑袋,仅仅是几个呼吸,他的脑袋便呈现出了可怖的紫红色。 合成! 【强化词条:铜皮铁骨(白)】 【强化中……】 【叮,强化成功,获得新词条:钢筋铁骨(绿)】 强化成功的字样浮现出的那一刻,王守庸便立时感觉到了一股全新的力量从天地席捲而来,將他的皮肤变得更强韧,血肉变得更坚实。 原本脆弱的经脉,此时如同困龙,在体內如钢筋虬结。 铜皮铁骨进化成钢筋铁骨! 巨大的变化使得妖魔的磅礴力道被血肉皮肤自行抵抗了不少。 紫红色迅速消退。 “嗯?” 女尸妖魔察觉到了异样,歪头不解,略微走了神。 电光火石之间,王守庸没有犹豫,立刻选择了再次强化词条。 【强化词条:九牛之力(白)】 【强化中……】 【叮,强化成功,获得新词条:十虎之力(绿)】 九牛之力进化十虎之力! 气力凭空变得无比澎湃,他立时觉得自己的力量暴涨了数倍,全身气血涌动,几如大江大河般汹涌。 剩余95条白色词条! 轰! 王守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重一击轰击在了女尸妖魔的手肘之间。 毫无防备之下,巨大的力道令其下意识地便鬆开了手掌,王守庸落地,脚下烟尘瀰漫。 来不及多想,脚下的力道再度暴增,全新的力量灌注在他的双腿之间,他的身形便瞬息突破了原先的速度极限,並眨眼暴退数十丈的距离! 妖魔还未反应过来,茫然疑惑地看向了自己的掌心。 “没有法力波动,这是什么手段?” 还有机会,再次强化! 面板上的字样如同瀑布一般流下。 【强化词条:啸月(白)、嗜血(白)、消食(白)……】 【强化中……】 【叮,强化成功,获得:(绿)词条*19】 【当前拥有:(绿)词条*22】 这个瞬间,王守庸心思半点都没有犹豫,再度强化! 【强化词条:十虎之力(绿)】 【强化中……】 【叮,强化成功,获得新词条:百熊之力(蓝)】 这时,女尸似乎也反应过来了,身形在空中便是一个闪烁,下一息便出现在了王守庸的跟前。 手掌似乎突破了速度的极限,似慢实快地朝王守庸伸来。 避无可避! “合成啊啊啊!”王守庸肌肉暴涨,怒吼出声。 【啸月】词条在此刻生效,一股微弱的精神攻击衝击了女尸妖魔的脑海,令她有了一个瞬间的恍惚。 王守庸眼睛通红,心思全然沉浸在了面板之中。 【强化中……】 【叮,强化成功,获得:(蓝)词条*4】 【当前拥有:百熊之力(蓝)、啸月(蓝)、嗜血(蓝)、消食(蓝)、钢筋铁骨(绿)、势如破竹(绿)】 原先的1个绿色词条加105个白色词条,此刻尽数浓缩。 最终剩下了4个蓝色词条和2个绿色词条! 王守庸暴喝出声:“妖,魔,死,来!” 一字一顿,均含有蓝色词条【啸月】的精神衝击。 女尸当场头脑发昏,愣在了原地。 说时迟那时快,王守庸一个虎扑,双臂如同展开的大雁,狠狠抱住了女尸,双臂箍紧,蓝色【百熊之力】使得他的力道是前所未有的强大! 很快,女尸便从恍惚中回过神来,见到王守庸与自己身躯相贴,如同热烈拥抱,她的瞳孔便瞬间通红一片。 “凡人野畜!你想做甚!” “盘中餐给我闭嘴!” 王守庸再度精神衝击,朝著女尸便张开了血盆大口,衝著她的脖颈便是狠狠一口咬下。 嗤! 一股浓烟飘荡而起,女尸的血液是如此冰冷,以至於入口的一瞬间,王守庸的嘴唇被冻得煞白。 但王守庸此时根本不管不顾,张口一咽,便將血液和些许皮肉咽入了肚里。 【嗜血】和【消食】同时发动,妖魔血肉化作灵液,迅速没入他的四肢百骸,替他修补身躯。 左肩伤势痊癒。 【已掠夺词条:九阴之体(紫)】 【九阴之体(紫):你是万中无一的九阴之体,可藉助天地阴气修行,在夜晚,你將获得双倍增幅,在白天,你將受到虚弱影响。】 第13章 搏杀感玄!掠夺紫色词条! “啊啊啊啊啊啊我杀了你!” 女尸惨嚎不已,痛苦地挣扎起来,神色癲狂暴怒。 向来都是她將凡人当作口粮吃食,此刻竟然被凡人偷袭,咬去了血肉。 区区凡人,该死! 然而她立刻就发现,她全力挣扎之下,竟然只能缓慢勉强地挣开这个凡人的双臂禁錮! 两人气力,竟在伯仲之间! 同时,她感觉躯体之內凭空生出了一股燥热。 四周的环境不再宜人,反而如同岩浆炙烤著她的皮肉。 王守庸重重地哈出了一口气,白霜便迅速在女尸的面庞上凝结。 “你是九阴之体!”女尸尖利叫道。 但很快,她就反应了过来,不可置信却又恐慌地尖叫道:“不!是你抢走了我的九阴之体!怎么可能!” 所有的恐惧来源於未知,此时此刻王守庸对她来说就是一个未知的谜题。 王守庸却根本来不及理会她的话语,再度箍紧双臂,两人的身躯如恋人般再次亲密拥抱,他张口就又是一口衝著脖颈咬下。 像极了恋人间亲密的吻。 对他来说,此刻便是唯一可以翻盘的机会。 妖魔身上还有四个紫色词条,如同达摩克里斯之剑高悬他的头顶,令他一刻都不敢鬆懈。 血肉撕裂,一口吞下! 【已掠夺词条:阴阳无极(紫)】 【阴阳无极(紫):拥有九阴之体的你,同时也有至阳之心,这使得你修行至阳功法时,拥有事半功倍的功效。】 “嗷!” 女尸暴怒,浑身力道竟然在这一刻层层暴涨,尖啸在王守庸的耳边炸响。 “你给我死!” 下一瞬,女尸双臂便反扣住了王守庸的肩胛骨,五指狠狠地扣进了他的血肉之中。 感玄境的肉身,早已脱出了钢筋铁骨的范畴,几如天外陨铁,因此轻鬆便刺进了王守庸的肩膀。 剧痛来袭,王守庸反而將女尸抱得越发紧密。 他知道与此等大妖以命相搏,胜负就在一瞬间,先前已然通过对方对他的不了解偷袭得手,现如今只能速战速决! 於是王守庸毫不迟疑,再度衝著女尸脖颈咬了下去。 然而还未等他咬下,一股强烈的晕眩突然衝上了他的脑门。 天旋地转,世界崩塌! 整个世界就像突然缩成了一个微型景观,他只感觉身躯越来越高,距离地面越来越远。 呼吸之间他便赫然发现,自己与女尸环抱的身躯竟然出现在了脚下! 而他的视角,竟然浮现在空中! 女尸抬起头来,对著他露出了一个邪气的笑容。 是【幽冥使者】,活生生勾了他的魂! 王守庸遍体生寒,下一秒便看到女尸张开了血盆大口,嘴角开裂,满口的尖牙顿时生出,就像一朵完全绽放的苞! 这朵苞直衝王守庸的肉身而去,简直像是要咬掉他的半个脑袋! 在这千钧一髮之际,王守庸暴喝出声。 “妖魔尔敢!” 几乎是话音落地,王守庸便感觉到下面的躯体传来了一股强大的吸力。 天旋地转的感知再度出现,自己原本被抽离的魂魄竟然在这一声暴喝之下迅速回归身躯。 反观女尸,竟然在这一声暴喝下突然恍惚了一瞬。 在此刻,【啸月】建奇功! “死啊啊啊啊啊!” 王守庸胡乱叫著,【啸月】赋予他的神魂衝击反覆暴烈衝击女尸的神魂。 趁著女尸恍惚之际,王守庸便又是一口咬下。 【已掠夺词条:天煞孤星(紫)】 【天煞孤星(紫):你的命格呈大凶之相,此乃绝命命格,不幸將围绕著你周遭的一切,与你越亲近之人,越容易受到反噬。】 莫名地,王守庸便察觉到了天地之间有什么东西落在了他的身上,似如沉重的枷锁。 反观女尸,隨著王守庸一口吞下,竟然陡然之间神清气爽,错觉身躯都轻灵了几分,原本暴躁的心情竟然迅速平復下来。 天地在她的眼里,变得美妙无比。 “该死的凡人……!”女尸下意识骂道,眼神却是无比懵懂。 王守庸根本来不及细想,继续暴喝道:“畜生!” 女尸再度精神恍惚,扣著王守庸肩膀的双手都放鬆了几分。 王守庸趁其不备,又是一口咬下,猛地撕裂了女尸的血肉。 隨后他抬起了眸子,咽著血肉,平静地与女尸对视,就像在看著一只待宰的羔羊。 【已掠夺词条:地陨(紫)】 【地陨(紫):你的血肉深处隱藏著如同地陨的力道,將在濒死时触发。】 至此,五条紫色词条全部掠夺。 如此情形,女尸於他而言,已然失去了所有的威胁。 “结束了。” 王守庸吞下最后一点血肉,重重地长出了一口气。 他的声音很轻,如自言自语,落在女尸的耳朵里,却恍若惊雷一般炸响。 女尸迅速回过神,手指依然扣在王守庸的肩膀处,试图抽出面前这个少年的神魂。 然而几个呼吸后,她呆滯地停下了动作,对上王守庸似笑非笑的眼神,整个人如坠冰窖。 从前无往不利的手段,在此刻烟消云散,仿佛从来没存在过任何痕跡。 “你,你究竟做了什么?”女尸声音颤抖,她已然察觉到了浑身上下的虚弱感。 这种虚弱就像发自躯体深处,所有的凭依都在此刻消失。 她坚韧的肉身还在,碾压炼体境的力道还在,却好像失去了所有重要的东西,整个躯体內都充斥了一股巨大的空落感。 这让她回忆起了诞生之初,那时她也是如此弱小不堪。 王守庸掐住了她的脖子,一如最开始她掐住了王守庸的脖子。 “感谢大自然的馈赠。”王守庸轻声道。 他一根一根拨开女尸扣在他肩膀的手指,右手掐著女尸的脖颈,力道却越来越大。 “死吧。” 王守庸骤然发力,便硬生生掐爆了女尸的脖颈。 一蓬血雾升腾而起,女尸脑袋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感玄境妖魔,至此身首异处。 隨手一丟,他便將妖魔尸首如同垃圾一般丟在了地上。 王守庸甩了甩酸胀的手臂,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全身放鬆了下来。 精神在极短时间內紧绷的他,恨不得现在立刻马上就躺倒在地上休息。 毫无疑问,【啸月】是他此战大捷的重要功臣,但似乎也有著相应的弊端,越是使用神魂衝击,他的精神就越是虚弱。 因此才刚一放鬆下来,他便立刻感觉到了头昏脑胀,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 再加上全身上下传来的剧痛,如同酷刑一般难忍。 但他还是强行打起精神唤出了面板,於是密密麻麻的文字便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此战虽惨,却收穫颇丰! 【拥有词条:天煞孤星(紫)、阴阳无极(紫)、地陨(紫)、九阴之体(紫)、幽冥使者(紫)、百熊之力(蓝)、啸月(蓝)、嗜血(蓝)、消食(蓝)、钢筋铁骨(绿)、势如破竹(绿)】 现在的他,拥有5个紫色词条,4个蓝色词条,2个绿色词条! 等痊癒后,他就是一个人形妖魔! 扫了一眼面板上的词条,王守庸艰难地爬起了身子,关闭面板,摇摇晃晃地便朝著残破道观的方向走去。 他仍旧没有忘记,道观內还有十只开智境妖魔。 蚊子虽小,却也是肉。 然而还没等他迈出两步,一道急促的破空声便从道观的方向传来,迅速袭向他的脑袋。 王守庸抬起头,伸手便稳稳攥住了来袭的事物。 一根箭矢在他的手掌间急速颤抖,尖锐的箭簇距离他的眉心只有一指距离,箭矢的尾部在他的控制下四处摇摆,却始终稳稳地定在原地。 他冷冷地抬起眸子,便看到道观门口,几个校尉亲隨用诧异的眼神与他对视。 “居然抓住了?反应真快。” 其中一个亲隨收起了长弓,从身侧抽出了一柄利剑,隨后便哂笑著,与其余亲隨向著他的方向缓步走来。 “可惜了,你还未曾修行,感玄境妖魔的功绩还把握不住,不如將她让给我们可好?” 第14章 轰杀炼体境如杀鸡 “功绩有德者居之,小兄弟刚入除妖司,还不懂除妖司的规矩。” “这样,道观內的十只开智境妖魔归你,这只妖魔尸首就让给我们,就当结个善缘了,如何?” 说话间,一眾校尉亲隨就在王守庸不远处站定,隱隱將他围了起来,若有似无地封锁了可能的退路。 不多不少,正好十个校尉亲隨。 王守庸面色一沉,但同时心中也不由地诧异。 “你们是炼体境?” 沉默了一会儿,王守庸突然问道。 十名亲隨互相对视一眼,纷纷笑了起来。 “是炼体境,我听闻你力大如牛,该不会以为你的天生神力能与修行境界抗衡不成?” “听说你入除妖司之前,曾与开智境妖魔搏斗胜之,当真神勇啊。” “只可惜开智境妖魔在我们手中,却也撑不过几个回合。” “你未曾修行,不知修行威势,我们不怪你,但你接下来可能就能看到了。” 话音落下,许多人更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画面。 场面一时间快活不已,十名校尉亲隨手持利刃,轻鬆隨意地谈笑。 这样的氛围使得王守庸的表情都变得古怪起来。 难不成这群人没看到自己手刃感玄? 脑海里冒出了这个想法,王守庸的眼神冷了下来。 只听他开口问道:“你们意图残害同僚,就不怕除妖司发现?” “难道除妖司內部,没有相关惩处?” 问题问出,王守庸明显感觉到了其中几名校尉亲隨愣了一下,神色变得有些不自然。 看来是有的。 王守庸面无表情。 只是最开始朝他射出一箭的校尉亲隨却依旧神色如常,反而擦拭起了手中的长刀。 “今日道观除魔,三校尉千里追踪感玄妖魔而走,孙志明校尉与唐英校尉麾下十名亲隨奋力搏杀其余妖魔余孽……” 话语顿了顿,这名亲隨手中挽了个刀,刀芒在阳光下森冷异常,隨后后半句话缓缓吐出。 “只可惜胡承平校尉麾下亲隨遭了妖魔偷袭,被妖魔捉拿当了人质,为避免受到妖魔掣肘,其余亲隨只好將那人质与妖魔一同杀了,实属无奈之举。” “不过幸好,寻到了濒死的感玄妖魔,眾人將其勉力杀死。” 言罢,这名亲隨嘴角扬起,温声细语问道:“这个理由你可满意?” 说到这,王守庸便见到几名神色动摇的校尉亲隨眼睛骤然发亮。 王守庸低下头,心中又生出了一股荒谬好笑的气来。 “除妖司,也是害虫遍地走啊。”他轻声自语道。 “你说什么?”那名校尉亲隨皱眉。 “我说……”王守庸抬起头来,咧开了嘴,“一群虫子都不如的傢伙。” 此话一出,场面顿时一片冷冽,十名校尉亲隨看向他的眼神,如同看一个死人。 “你找死!” 提弓亲隨神色一冷,手中长刀一挥,身形便如同脱韁野马疾驰而来,脚下轰隆,土石飞溅,声势非凡。 其余校尉则是冷眼旁观,脸上掛著冷笑,似乎眼前的一切再寻常不过了。 只两三个呼吸之间,王守庸与这名亲隨的距离便触手可及。 刀光在空中划过,宛若流星,刀芒异常锋利,刀身却如同风中落叶一般飘忽不定。 仅一瞬间,刀光便在空中织成了一道细密的网,狠狠地向王守庸压下! 反观王守庸,竟然攥著拳头一动不动,就像一根木头佇立在原地,给人的感觉几乎是下一秒就会被刀光撕得粉碎。 “徐兄的刀法越发凛冽了,真是赏心悦目。”有一人在一旁轻声笑道。 “我还以为此人有什么手段,原来竟然被嚇傻了。”有人戏謔地笑著。 然而下一秒,他们却见到王守庸扎起了马步,脚下重重一踏。 轰! 这一瞬,土石崩裂,王守庸脚下的土地顿时炸裂开来,而他一直攥著的拳头,也终於向前重重挥了出去。 没有什么技法,只是单纯地向前扑去,衝著刀光背后的人影挥拳。 这一拳挥出,空中顿时发出了一声暴烈的声响,那是空气被迅速挤压,因速度太快,在空中產生了音爆声。 挥刀亲隨神色大变,眼前人影突然出现,一只拳头由远及近,在他的视野之中迅速放大,一眨眼便填满了整个视线。 下一秒,他的刀似乎斩到了什么事物,却如斩金铁,刀芒寸寸崩碎。 “你……”他陡然惊恐大喝。 话还未说完,一声爆响便在这方寸之地炸开! 轰隆! 只一眨眼,一蓬血雾便骤然向四周炸开! 零星的刀芒像是破碎流星一般,在尖啸声中四散而出。 一具无首尸体脚下一软,扑通一声倒地。 在这尸首面前,王守庸缓缓收回了拳头,顺手將拳头在衣服上擦了擦。 其余九名校尉亲隨根本来不及反应,等他们回过神时,便看到了这爆炸性的一幕,神色无一例外,皆凝固当场。 其中几名亲隨嘴角的笑意还未消散,脸上便已感受到了鲜血的温热。 只用了一拳,他就將一名炼体境亲隨轰杀当场! “孙志明校尉与唐英校尉麾下十名亲隨被妖魔捉拿当了人质,不幸在妖魔手下牺牲,可有异议?”王守庸冷冷环顾扫视。 话音落地,其余九名亲隨如坠冰窖,场面落针可闻。 噹啷。 一名亲隨手中的长刀落地。 这声响似乎是一声號令,將眾人的心神都重新唤了回来。 “此人不可力敌,快逃!”不知是谁大喊道。 下一秒,各个校尉亲隨便迅速反应了过来,神色大变,纷纷將法力灌注腿部,就欲逃离现场。 王守庸面无表情,一脚踏碎土地,身形便如出膛炮弹,朝著东边疾驰而去。 那个方向逃走的人最多,足有三人。 杀人者,人恆杀之。 自重生以来,他也是第一次杀人,但心中却出人意料地平静,就像刚杀了一只土鸡一样,心里毫无波澜。 “杀了他们,回去除妖司该怎么交代?” “万一没杀光,逃了几个怎么办?” 身形错落之间,王守庸已与其中一人並驾齐驱,两人身形飞掠,挥起拳头的瞬间,他的脑海里冒出了这个想法。 总不能真的全推给妖魔吧? 算了,不必多想,先杀了再说。 下一瞬,在对方惊恐的表情中,王守庸眉头一皱,拳头便是毫不迟疑地落下。 在那名亲隨的眼中,却是恍若看到了一座泰山朝著他压下,拳势如同奔雷滚滚。 “救命!” 这名亲隨惶恐呼喊,眼中已无其他事物,只有王守庸面无表情的修罗模样,以及他紧紧攥起的染血拳头。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的他,他绝不会来招惹这人形怪物。 谁能想到,此人还未踏入修行境界,竟已能轰杀炼体如杀鸡! 拳头渐渐填满了他的视野,只一个呼吸的时间,他便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拳风掠过他的脑门,將他的皮肤血肉都吹皱扭曲,令他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 吾命休矣! 然而数个呼吸过后,拳风停息,却无事发生。 周遭一片安静,几乎落针可闻,仿佛刚才的拳势只是错觉。 “放开我。” 这名亲隨听到了人形怪物不带任何波动的声音。 莫名地,在这个声音中,他听出了一些愤懣与遗憾。 亲隨小心翼翼地睁开了眼睛,便看到一名乌衣校尉站在王守庸的身后,一手按刀,一手轻飘飘地抓住了王守庸的手肘。 只这一个动作,便制住了王守庸的拳势。 是胡承平。 “胡校尉!”这名亲隨惊喜地喊了出来,声音如同见到了亲生父母一般感动。 就像在黑暗之中遇见了曙光,內心所有的恐惧都在见到此人的瞬间烟消云散。 “为何对同僚出手?”胡承平认真问道。 王守庸低头,紧紧攥著的拳头在此刻鬆开,张了张嘴:“我……” 却不想胡承平摇了摇头,另一只手抬起,连刀带鞘地將佩刀指向了那名校尉亲隨。 “我没问你,我在问他。” 胡承平冷漠注视著那名校尉亲隨,眼中流露出几分杀意,冷冷道:“你们为何对同僚出手?” 第15章 那就成为修行天才 胡承平的话音落下,亲隨的神色霎时变得苍白一片。 “我,我没有……”他的狡辩是如此无力。 嗖! 嗖! 胡承平的身后传来两道破空声,孙志明和唐英一同落地,伴隨而来的是孙志明的怒喝。 “胡承平,你敢对我的人出手!” 胡承平扭过头冷冷地瞥了一眼孙志明,手中的刀鞘如泰山压顶一般向下按了过去。 那名亲隨面色一变,双臂下意识地便挡在了头顶。 下一个呼吸,伴隨著一声骨头碎裂的声音,他的双臂竟然硬生生被刀鞘压断,软软地垂在了身前。 “啊啊啊啊啊!”亲隨被巨大得力道压倒,跪在地上痛苦哀嚎。 “胡!承!平!”孙志明目眥欲裂,拔刀出鞘。 胡承平收回刀鞘,拍了拍王守庸的肩膀道:“此事已了,我们走。” 王守庸一愣,便隨胡承平的步伐离开,两人向著来时的方向走去。 他没有问那只蚌精妖魔的去向,但看胡承平云淡风轻的模样,便已知晓结局。 在他们身后,孙志明和唐英双手按刀蠢蠢欲动,但一直等到两人消失在树林中,也终究还是没敢出手。 “废物。” 唐英冷哼一声,双手一招,法力连成数条丝线便向著四面八方而去,很快便將先前四散而逃的炼体境亲隨都抓了回来。 “你们为何对他出手?” “校尉冤枉,我们没有……”有亲隨下意识狡辩,但在唐英冷漠的眼神下气势渐弱。 “说,为何?” “因,因为大人离去以后,此处遗留了一只感玄境界的妖魔,我们,我们利慾薰心,故此做错了事。” “大人,我们已知错了,求大人网开一面!” 说到此处,眾人纷纷跪下,面色苍白。 唐英和孙志明眉头一皱,互相对视一眼。 “感玄妖魔何在?” 有亲隨连忙指向西边道观前方不远处:“在那!” 孙志明和唐英將视线望去,便又看到了胡承平和王守庸的身影。 王守庸指著地上的一具女尸比手画脚,胡承平摇了摇头便將女尸收进了储物袋,隨后两人看也不看眾人,自顾自便扬长而去。 孙志明和唐英两人面色铁青一片。 “你们十个炼体境,奈何不了一个未曾修行的凡间武夫?!”孙志明声音满含怒意,暴躁的法力在周身流淌。 然而话说出口,他却注意到了异样。 孙志明神色一凛,脱口而出:“怎么只有九人……徐林呢?” 听闻此言,一眾亲隨面无人色,訥訥不言。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亲隨答道:“被,被胡校尉的亲隨残杀了……” 顺著眾人的视线望去,孙志明和唐英都看到了地上躺著一具无头尸首,死状惨烈,周身却並无伤痕。 一击致命,乾脆利落。 两人瞳孔一缩,互相对视一眼。 …… …… 回去除妖司的路上,已没有来时那么紧急,胡承平和王守庸两人在树林间穿梭,周遭掠过阵阵细密的微风。 胡承平给王守庸吃下一颗丹药,王守庸浑身伤势便迅速得到了控制,胡承平虽未明说,王守庸也知道这颗丹药想必价值不菲。 胡校尉为何对他这么好,王守庸至今还没想明白…… 走在路上,胡承平突然开口道:“你很喜欢吃妖魔?” 王守庸一愣,转过脑袋道:“是。” 他知道女尸身上的伤痕瞒不了胡承平,加上塑造这样的人设可以方便自己后续获取词条,所以索性直接认了下来。 胡承平接著说道:“將我离去之后的事细细说来,不要有遗漏。” 王守庸心中一跳,略一思索,便將实情改编,省去了大部分与感玄妖魔搏斗的细节,將发生的事娓娓道来。 在他的口中,胡承平三人离去以后,他便发现地上还躺著一只濒死的感玄妖魔,实力万不存一,几乎只剩了一口气,而其余亲隨都入了道观除魔。 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经过了一番殊死搏斗,他终於勉力將感玄妖魔咬死,这时道观亲隨便出来试图杀了他夺取功劳。 再紧接著,便是胡承平所见的一切了。 事情其实很简单,胡承平三人离去也不过半刻钟,没有太多曲折的故事。 胡承平沉吟片刻,问出了最关键的一个问题。 “你未曾修行,是如何將那炼体境亲隨打杀了的?” 王守庸张了张嘴,却撒不出谎来。 这是这个故事里最无法隱瞒的一点,感玄妖魔之事,他尚且可以推说妖魔濒死,已无什么反抗之力。 但他硬生生打爆了一颗脑袋的事情目击者眾多,这已经超出了一个凡人武夫的极限。 炼体境肉身强横,浑身七十二大窍,那名亲隨至少通了一半,超过凡人不知几何,再加上有玄奥武技加持,在此情形下,他的实力已经超纲了。 然而没等他回答,却见到胡承平摇了摇头道:“所以你不可能是未曾修行的凡间武夫,你已入了修行境界,且炼体圆满。” 王守庸愣道:“是这样……的吗?” 胡承平接著道:“不是也得是,否则你如何解释一拳便轰杀了一名亲隨的事?” 王守庸问道:“胡校尉是如何觉得的?” 胡承平瞥了他一眼,冷冷道:“我並不关心,你身上必然有秘密,但你既然肯杀妖魔,这秘密便与我无关,我只当你是万中无一的修行奇才。” “更何况,你是我的人。” 语气冷漠,但王守庸却从中听出了一丝暖意,胡校尉面上虽冷,心里却是旁人难以察觉的细腻温暖。 胡承平的话仍未结束,只听他继续道:“但修行境界瞒不了別人,孙唐两位校尉只需向上捅去,必然引来廖大人注意,届时说不得要检验你是否炼体圆满。” “除非你能瞒得过镇玄境的查探,否则修行境界必然暴露,你的秘密也自然暴露……你瞒得了吗?” 王守庸挠了挠头,老实道:“瞒不了。” 隨后他接著问道:“我是天才,这个理由不够吗?” 胡承平淡淡道:“世上没有一个天才能做到无需修行便身如钢铁,力能开山,此事一旦传出,所有世家大族都会疯,恐怕將你挖心掏肺也得逼问出你的秘密。” “能让一个凡人超脱修行境界,是何等玄妙之事,后果可想而知。” 王守庸心中一寒,他也意识到了,这个世界並不如他所想的那般光明。 除妖司內部尚且有齷齪存在,整个天启皇朝不知遍布多少阴暗。 “那,我该怎么办?”王守庸犹豫问道。 胡承平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收回视线,淡淡道:“那就真的修行至炼体境圆满,让此事落实。” “你需知道,境界之间亦有差距,你是炼体境天才,他是炼体境废物,此事便合理许多。” “天才与废物的差距,比你想像得还要大,你只需要成为天才,而不是超乎常理的怪物。” “我会替你拖延,或许能有三日时间,或许更短,这段时间你努力破境,打通全身七十二大窍……至少也得打通六十大窍,在外人看来,此事才显得合理。” 王守庸脱口而出道:“三日炼体境圆满,这如何可能!” 话音落下,却听到胡承平认真道:“我曾见过,自然是可能的。” 王守庸愣了,停下脚步,下意识问道:“是谁?” 胡承平脚步顿了顿,身形向前走去,留给王守庸的背影却怎么看怎么高傲挺拔。 “是我。” 王守庸目瞪口呆。 第16章 《吞日经》与《九阴真经》 回到除妖司,王守庸先在胡承平住处一夜静养。 第二日,胡承平带著伤势恢復七七八八的王守庸去名册堂登记了姓名。 负责登记的是一名年轻文职校尉,没有过多关注这个新入除妖司的武职外官隨从,但注意到是胡承平带他来以后,態度也有了微妙的变化。 “姓名。” “王守庸。” “籍贯。” “锡州临水县桑梓村。” 年轻校尉又细细问了一些问题,都是公事公办的態度,脸上却掛著连王守庸都能轻易看出来的冷漠神態。 “胡校尉已提前替你领了衣物腰牌,记得去功法堂凭藉腰牌领取基础功法,然后去演武场挑选一门武技。”年轻校尉淡淡道,“若没事了的话,走好不送。” 出了名册堂,王守庸终於还是忍不住,低声发问。 “胡校尉似乎在除妖司內,人缘颇差?” 胡承平停下脚步,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喜独处,修行路上太多杂事缠身,不好。” 低情商:交不到朋友。 高情商:喜欢独处。 王守庸同情地看了一眼胡承平,感同身受地闭上了嘴。 胡承平脸色沉冷,转移话题道:“你如今时间紧迫,不要浪费太多心思在杂事上,我会將那只感玄妖魔换成相应宝药,有大量宝药帮助,打通大窍会容易许多。” 讲到正事,王守庸也正了正神色。 他问道:“你先前讲到,修行入境需要以宝药纳入己身,这是如何操作?” “你无需担心这个,领取宝药时会有相应熬煮之法,只需將宝药熬煮成汤服送,再运行功法,事半功倍。” “若是选到了適合自己的功法,或许修行速度会更上几分。” 王守庸神色一动,眼前面板浮现。 【九阴之体(紫):你是万中无一的九阴之体,可藉助天地阴气修行,在夜晚,你將获得双倍增幅,在白天,你將受到虚弱影响。】 【阴阳无极(紫):拥有九阴之体的你,同时也有至阳之心,这使得你修行至阳法术时,拥有事半功倍的功效。】 按照这两个词条所说的,或许阴属性或者阳属性功法会更適合他。 再加上…… 【势如破竹(绿):感玄境前无视瓶颈。】 【消食(蓝):你拥有强大的消化能力。】 若有宝药相助,或许他的修行速度,会出乎所有人预料! 两人说话间已来到功法堂,功法堂门口同样坐著一位文职校尉,只是这名校尉年纪颇大,头髮鬍鬚已然斑白,脸上沟壑丛生。 “商老,他想要挑一本修行功法。”胡承平罕见地放缓了神色,拱手道。 商永言睁开浑浊的双目,上下打量了一下王守庸,便点点头道:“腰牌给我。” 王守庸递出腰牌,商永言用手指在上面摩挲了一阵,问道:“今日方才登记名册?” 王守庸点头答道:“正是。” 商永言將腰牌递迴给王守庸,温和道:“入功法堂一层,总计八千七百七十三本功法,限一个时辰挑选。” “按照商老说的进去挑选功法,第一层没有太好的功法,隨意挑选便是。” 顿了顿,胡承平补充了一句,“你体魄强横,可以选些中正平和的功法,此类功法给其他人修行或许需要水磨工夫,但我观你气血天生充盈,可避过大部分关隘。” 王守庸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在商永言和胡承平的注视下踏入了功法堂的大门。 一道炫目的白光在王守庸眼前闪过,视野一片白茫茫。 过了足足有三息时间,白茫茫才消退,出现在眼前的是数十个书架,每个书架有三人高,如坚定的士兵整齐排列在一起。 环顾四周,墙壁上悬掛著一盏盏琉璃灯,灯上镶嵌一颗颗自行发光的石块。 脚下是延伸向各个书架的岩石地砖,严丝合缝,同时还铁鉤银画地標记了每个书架的序號。 等王守庸看清了周围的一切时,耳旁传来了一道苍老的声音。 “左手边数起第二十列第三排,乃是中正平和的修行法门。” 话音落下,便再无动静。 王守庸听出来了,这个声音就是守门的商永言,很显然是出於和胡承平的交情才出言指点的。 否则有这么多书架,每个书架上又有近千本功法,一个时辰如何能挑选得完? 王守庸也不磨跡,三步並作两步,按照商老的指点便去向了第二十列第三排。 抬头一看,便从琳琅满目的书架上看到了一本名为《春木诀》的功法。 在其旁边,整齐码著十几本类似《春木详解》、《註:春木诀》、《春木细析》的书籍。 “难怪会有这么多书,原来其中並不全是功法,还包含了后人对功法的解析著作。”王守庸稍一思索便恍然大悟。 伸手取下《春木诀》,他便打算翻开大略观看。 然而翻开第一页,他就看到了开篇的序言部分。 “……此法门木属,修行入门,则如春木润体,修身养神……” 王守庸眉头一皱,合上《春木诀》,环顾四周,便又从这个书架上拿下了一本名为《自在炼体经》的功法。 翻开序言,同样是看了一句话,他便合上了书籍。 “……此法门木属,专注炼体七十二大窍,轻盈己身,法力流转无不自在极意……” 又从书架上拿了几本,再翻开序言部分,都出现了同样一句话。 “……此法门木属……” 王守庸若有所思地放回了书籍,便退出了书架范围。 “看起来所谓的中正平和的功法,或许就是木属居多,但可惜,木属性功法不適合我。” “按照我的词条来看,我应该选择极阳或者极阴的功法。” 毕竟【九阴之体】天生適合阴属性功法,而【阴阳无极】让他同样对阳属性功法有极高的悟性。 王守庸想著,踱步便来到了功法堂一层最前面的书架,隨手抽出功法,看了看序言部分又放回去。 来到下一个书架,抽出功法,看序言部分,放回书籍。 如此这般反覆,王守庸足足走过了十二个书架,又在第十二个书架处翻阅了数十本功法,才终於又停下了脚步。 “《吞日经》,此法门阳属,霸道酷烈,修之法力善攻伐,以吞食宝药进境,然修行此法门需戒躁戒色,心浮气躁者修之恐伤其经脉……” 王守庸眼睛一亮,没有將书籍放回原处,而是拿著这本书籍继续向后面的书架走去。 拿起,放下,翻阅,观序言。 如此又走了有十几个书架,至少翻看了上百本功法后,他又再次停下了脚步。 书页在他的手中翻动,独属於陈年纸质的味道混杂著淡不可闻的墨香在他的鼻尖縈绕,待到看清书籍上的序言部分,他再次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九阴真经》,此法门阴属,非极阴之体慎修,可借天地阴气修行,进境不俗,然修之惧阳,经络脉路极寒,如刀冷割,非大毅力之人不修……” “总不能真练成九阴白骨爪吧。”王守庸想到了另外一个世界的九阴真经,將功法收入怀中。 第17章 此人必定身怀魔物 与此同时,除妖司內。 唐英与孙志明坐在一处小院中,两条藤椅错开,他们的跟前站了九人,正是道观事件中倖存下来的九人。 “你们的意思是,他只一拳,就將那谁的脑袋给轰碎了?”唐英脸色阴沉的像是要滴出水来,用一块方巾擦拭著手中的长刀。 “死去的是徐林,是我的亲隨。”孙志明轻声解释道。 唐英烦躁地摆摆手,他根本记不清死去的那人姓名,但却十分在乎他的死法。 按照眼前这些炼体境的废物的话,那个未入修行境界的凡人几乎是以碾压的姿態轰杀了对手。 这如何可能?! 唐英冷笑道:“凡人轰杀炼体境,你们真当我是傻子不成!” 话语间,独属於感玄境的威势陡然从他的身上爆发而出,如同排山倒海一般压向了面前的九个炼体境武夫。 九人当即承受不住,口吐鲜血惶恐跪倒在地,身躯抖如筛糠。 “唐大人,我等所言皆是事实啊,我们何必冒如此大的风险撒谎,若不是那人不可力敌,我们又怎会放过感玄境妖魔的功绩。” 跪在眾人中央的是唐英的手下,名叫李鹏,此时正一边颤抖,一边匍匐在地高声大呼。 “实在是,那人绝对不是肉体凡胎,简直,简直如同妖魔一般!” 话音落下,他的左脸便传来了一股沛莫能御的力道,整个人像是被什么撞去一般,在空中翻滚了四五圈,方才在远处落地。 只听唐英阴沉道:“笑话,若是你们稍微机敏些,怎么会將那感玄妖魔平白留下,以至於现在落到了胡煞星的手上。” “现如今还要在此胡扯白说,你们倒是说说看啊,肉体凡胎,如何能將你们的脑袋轰碎!” 说到后面,唐英越发怒不可遏,便再欲举起刀鞘抽向一人。 就在这时,孙志明长袖一挥,便按住了唐英的刀鞘。 “唐兄不信,我却是信的。” 孙志明脸上掛著淡淡的笑容,仿佛想明白了什么事情。 唐英则是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他,不可置信道:“世间怎可能有如此奇事?” 孙志明摇了摇头,淡淡道:“肉体凡胎自然是不可能做到的,但倘若是藉助宝物之利,又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唐英一愣,隨后皱眉道:“你的意思是?” 孙志明道:“或许唐兄不知道,前几日廖大人领了些人去了趟县外一村落,从那带回来了十几只妖魔,同样还倖存了三十余名村民。” “根据这些村民所说,正是这肉体凡胎的凡人手刃了两只开智境妖魔,一眾村民方可得解脱。” “而此人,正是因此事才被廖大人招入除妖司。” “依唐兄所见,此事可有蹊蹺之处?”孙志明桌上端起一盏茶水抿了一口,淡淡反问道。 唐英皱眉,思索片刻,没什么头绪,索性直接道:“我想不出,你直说便是。” 孙志明眼中闪过了一丝鄙夷,隨后解释道:“此事蹊蹺之处便在於,倘若此人真有手刃妖魔的实力,为何要等到村民倖存无几时方才出手?” “一月时间,难不成妖魔监禁真如此严苛详尽?以至於眼看昔日同村尽丧妖魔之手,最后才不得已冒险搏杀?” “仅此一点,我就敢肯定,此人必定身怀魔物,一件可以令他足以以肉体凡胎之姿搏杀炼体的魔物!”孙志明斩钉截铁道。 “而且此物恐怕是以血肉为食方可驱动,我可是还记得此人当著廖大人的面,亲口承认了自己喜吃妖魔。” “呵,世间怎可能有人喜吃妖魔,尤其还是个凡人……”孙志明不屑地放下茶盏,只觉自己这一通分析全在关键处,完美解释了王守庸的种种异常。 一个凡人得到了某件魔物,恰好遭了妖祸,村民血肉將魔物唤醒,凡人便藉助魔物威能从妖魔手中逃脱。 同样地,也是藉助了感玄妖魔的血肉方才拥有搏杀炼体境武夫的实力。 这简直是再完美不过的推论了——孙志明淡淡笑著。 听闻此言,跪在地上的九人也是眼睛一亮,有人喊道:“是了,我们出得道观之时,此人仿佛是抱著那感玄妖魔的尸首在做些什么。” “说起来我们不过射了他一箭,他何必如此应激,想来是怕手中魔物暴露!” “我就说此人手足之间並无招式痕跡,原以为是走以力破巧的路子,现在想来,应当是他根本不会招式功法。” “对上了,一切都对上了……”有人失了神,恍然自语。 眾人三言两语之间,便似乎互相补充了各种疑点,迅速將孙志明的推论补全。 哪怕不是也得是了,对九人来说,孙志明的推论能让他们少遭不少罪,因此就算没有证据也得將此事摆在檯面上去推定。 唐英愣了,孙志明的推论乍一听也是难以置信,但细细想去,却似乎能解释清楚诸多疑点。 “难不成此人真有可使实力暴涨的魔物?”唐英喃喃自语。 孙志明却在此刻起身,智珠在握道:“想要证实这件事很简单,我们只需去找那感玄妖魔的尸首来看便是,若是缺了血肉,一眼便可知晓。” 唐英眼睛一亮,也起了身来,连忙道:“有理,我与善功堂校尉乃是熟识,看一眼尸首不是难事。” 说著,正打算隨孙志明一起出小院,却又想到了一件事。 於是他转身对跪在地上的九人吩咐道:“你们去寻廖大人,就说我与孙校尉有事要问胡煞星……胡校尉,事关感玄,请廖大人务必將胡校尉叫来与我们对峙!” “是!”眾人齐声应道。 话音落下,唐英便急匆匆地跟著孙志明一同出了小院。 …… 功法堂外,胡承平身形挺拔站立。 商永言眉头一挑,便对胡承平点了点头,隨后摇了摇头。 没等胡承平有所反应,他便直接开口道:“他挑好了,选了两本功法。” 胡承平拱手问道:“另一本,可以用功绩相抵,只是商老似乎有话想说?” 商永言仍旧是摇了摇头,身旁便闪过了一道白光,王守庸从白光之中走出,从怀中拿出两本功法,递给了商永言。 商永言確认无误,將两本功法登记在册,对著胡承平隨意挥了挥,这才继续慨然嘆道:“这便是老夫欲言又止的原因。” 感玄境的眼力何其恐怖,其实没等商永言说话,他便看清了两本功法书脊上的字样,心底便是一沉。 第18章 麻烦与修行 “《吞日经》,《九阴真经》,极阳极阴之法,你为何要选这两本?”胡承平问道。 王守庸本想隨口扯谎,但与胡承平对视过后,看到了他眼中的探询之意,於是嘴边的谎话便咽进了肚里。 “我在里面尝试过了,这两本功法適合我进境。” 王守庸没说谎,刚才这段时间他在里面隨意翻阅了两本功法,那些原本对他来说应该是晦涩难懂的內容,脑中竟然自显其意,无不理解贯通。 这又是两个极阴极阳词条,以及【势如破竹】词条的妙用了。 胡承平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於是张了张嘴,只拋下一句:“隨你,今日我会將功绩兑换的宝药送至你的住所,之后看你造化。” 说到底王守庸与他並无太多关联,能替他隱瞒某些秘密已仁至义尽,至於能不能在事发之前破满七十二大窍,便只能看王守庸自己的造化了。 能是最好。 不能的话,他也不过是回去以前那种独来独往的生活而已。 只是可惜了一个好苗子。 胡承平的目光变得清淡起来,心中的某些期望似乎隨著王守庸拿出功法的片刻便迅速消失倒塌。 胡承平转身便走。 王守庸没迎来想像中的仔细盘问,鬆了口气,正想隨胡承平一同离去,却忽然看到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在探头探脑,胡承平也停下了脚步。 “李贵!” 王守庸一喊,李贵便嚇了一跳,急匆匆地从拐角处跑了出来。 “胡校尉,王亲隨。”李贵低声招呼。 王守庸笑问道:“怎么了?” 李贵脸上的肿已经消了,在两人面前依旧不自在,听到王守庸的问话,连忙回答道:“廖大人有事寻胡校尉,特地派人来请。” 话音落下,胡承平眉头一挑,略一思索便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胡承平对王守庸说道:“你先回去住处,无论谁来找你,皆可以不必理会,安心破境。” 说罢,胡承平便昂首挺胸,大步流星地离去。 李贵见胡承平离去,鬆了一口气,摇摇头道:“胡校尉要有麻烦了。” 王守庸奇道:“此话怎讲?” 李贵回答道:“来寻胡校尉之前,我听其他校尉说他独断专行,私吞感玄功绩,其中似乎还有一些隱秘,乃是多名校尉一同发难寻他麻烦,所以才闹到了廖大人那里去。” 王守庸心思一转,便明白了事情始末。 应当是孙志明和唐英出手了,新仇连同过往旧恨一起,加上他在除妖司內似乎人缘不佳,胡校尉这几日恐怕也是压力满满。 想到这里,王守庸也有了几分紧迫感。 “李贵兄,不知校尉亲隨的住处何在,可否领我过去?”王守庸拱手道。 李贵闻言,连忙避开了王守庸的行礼,连声道:“喊我李贵就是了,我这就领王大人过去。” 说罢,李贵便在前领路,在除妖司內七拐八绕,不多时便来到了一处院落群。 屋子鳞次櫛比,高低错落,排布相当紧密,每个屋子前面都有一个编號,皆是用“甲乙丙丁戊戌”搭配编號来命名。 王守庸心思一动,拿出了自己的腰牌,上面果然有个编號。 戌二十三。 李贵瞥了一眼,解释道:“此处诸多房屋便是亲隨居室。” 便轻车熟路地领著王守庸来到了一处房屋门前。 屋子不大,大约就像是前世寻常可见的那种乡村小屋。 推开门,屋內陈设也很简单,一张床,两副高矮不一的桌椅,一个灶台,灶台上摆满锅碗瓢盆,角落处还摆了一个陈旧的大木箱子。 即便是在屋內,阳光也十分充足,木製窗户敞开,屋外的光线便充斥了整个房间,显得明亮宽敞。 “这里便是王兄的住处了。”李贵低声道,“往后有什么事情,可以隨时来杂役居室寻我。” 王守庸拍拍李贵的肩膀道:“多谢。” 李贵看了一眼角落的大箱子,面露疑惑。 王守庸顺著他的视线看去,便看到了木箱子上贴了一张宣纸,背面似乎有淡淡的墨痕字跡。 李贵只是瞥了一眼,也没多嘴问一句,反而连忙收回了视线。 “那我先走了。” “嗯,下次再见。”王守庸摆摆手。 李贵自行离去,顺手带上了房门。 王守庸这才走向了角落的实木箱子,揭开箱子上的宣纸,等到看清了宣纸上的內容,他也不由得愕然讶异。 只见宣纸上笔走龙蛇,只写了两个大字:宝药。 没有落款,但王守庸清楚留下这个箱子的只可能是胡承平。 这就意味著胡承平在刚才离去的短短时间內就替他兑换了宝药,还顺路来了一趟他的住所。 “感玄境难不成连做事效率都高上一筹?”王守庸忍不住吐槽道。 掀开木箱,里面被塞满了他认不出的灵芝草药,胡乱地塞了整个箱子,在草药的最上方还有一本巴掌大的小册子。 翻开册子,里面写满了各种草药的功效,如何搭配,如何熬煮,十分详尽。 “熬一副药就得一个时辰?”王守庸粗略看了下便皱起了眉头。 他哪来的时间细细熬药? 再仔细一看,册子的末尾还写了一句话。 “天然宝药经由熬煮,药效留八分为上品,留五分为中品,留三分为下品,判断之法注於附页。” 王守庸合上了这本册子,隨手便將册子垫在了屋內桌脚处。 熬煮不对药效竟然还会流失,这简直是暴殄天物! 心思一动,王守庸唤出了面板。 【消食(蓝)】:你拥有强大的消化能力。 “或许可以尝试不熬煮,直接吃了。”王守庸想道。 將箱子搬到床边,王守庸拿出自己从功法堂选出来的两本功法,也不含糊,盘腿就坐在了硬邦邦的床铺上,將两本功法放置在自己的左右手两侧。 平復了一下心情,待到心绪寧静,呼吸平稳后,王守庸翻开了左手边的功法。 《吞日经》。 “上古之修行者,体如熔炉,胸怀大日,老夫穷极一生创此功法,意图復行古修之路,成就无上大道……” “……以身为炉,炼无尽宝药,修至深处,无物不食,无物不吞,宝药不断,修为不止,此乃吞日也……” 王守庸眼皮跳了跳,心中第一次產生对自己选择这本功法正確性的怀疑。 《吞日经》真有这么牛的话,何至於在功法堂第一层落灰? 功法创立者,也是个会吹牛逼的。 耐下性子,王守庸继续往下看,直接翻到了功法详解处,那里画了一幅人体窍穴所在的图案,以及详细描述了如何纳天地之气入体。 第19章 呼吸之间,势如破竹! 简单来说,人体內有三百六十二窍,其中七十二大窍可纳天地之气,其余窍穴天地之气无法停留储存。 天地之气入这些无用穴窍,就会像穿堂风一样前脚进后脚出。 人体內唯有七十二窍可以储存天地之气,其中第一个窍穴,也是最重要的窍穴,就位於人体丹田处。 这个世界的人叫它“归一窍”。 而不通修行者所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感受天地之气,然后接引天地之气入归一窍,这才算修行入门。 天地浩瀚,凡人取用分毫,便可超凡脱俗。 王守庸盘腿而坐,按照《吞日经》所画的图案,摆出了一个极其怪异的姿势,状似匍匐在地,頷首低眉,双手拇指掐住中指向上捧去,这姿势就像迎接天地的垂怜。 与此同时,心中寧静沉定,拋去杂思杂想。 “按照书上所说,每日一个时辰,资质上品,一日便可接引天地之气入体。” “资质中品,七日入体。” “资质下品,三月入体。” “毫无资质,则是彻底感受不到天地之气的存在。” 王守庸闭上眼睛,將心思收敛,开始尝试冥想感受天地之气。 呼—— 吸—— 周遭似乎安静了下来,只一个呼吸的时间,他便察觉到异样。 周身有许多清凉的能量在包裹著他的躯体,如同无形的液体流动,爭先恐后地在他的每一个毛孔穿行。 他的身躯就像是久旱逢甘霖的旱地,每一寸的皴裂都在迎接来自天上降下的雨水。 而这些雨水,润物细无声,却又密密麻麻似万千精灵,雀跃著,尖叫著,又兴奋著,以极快的速度钻向了他躯体內的每一个大窍。 嘟咚! 王守庸似乎听到了一声雨滴落地的声音,隨后身躯便重重一震,像是被某件事物砸中了身躯。 下一个呼吸,他就睁开了眼睛,隨后坐起了身来。 他轻轻地摸了下自己的小腹处。 在那里似乎有一团炽热的火在燃烧,却让他的身躯无比清凉舒服。 抬眼望去,明明看不到周边有任何东西,却能分明感受到天地之气的存在。 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好像置身於无穷无尽的海洋,隨手一抓,就能抓到大把天地之气。 “我这是,入门了?”王守庸有点愣。 他连忙翻开《吞日经》,找到上面关於资质的描述。 但他来来回回看了足有四五遍,也没找到关於“一个呼吸便入门”是什么资质的描述。 定了定神,王守庸打开面板。 【天煞孤星(紫)、阴阳无极(紫)、地陨(紫)、九阴之体(紫)、幽冥使者(紫)、百熊之力(蓝)、啸月(蓝)、嗜血(蓝)、消食(蓝)、钢筋铁骨(绿)、势如破竹(绿)】 他將视线定在了最后一个词条【势如破竹】上。 【势如破竹(绿)】:镇玄境前无视瓶颈。 关於这个词条的描述只有短短的八个字,却带给了王守庸最极致的震撼。 “原来无视瓶颈是这种感觉。”王守庸喃喃道。 忽然,他想到了一件事,幽幽地將视线转向了装满了整个木箱的宝药。 “感玄境妖魔兑换的宝药,总该足够破炼体境七十二大窍了吧。” 想到这里,他隨手便抓起了一株不认识的宝药,摘下其中一片叶子,小心地含进了嘴里,嚼了嚼便咽进了肚里。 面板上,另一个词条正在闪闪发光。 【消食(蓝)】:你拥有强大的消化能力。 下一瞬,一股热烈霸道的能量仿佛滚刀子一般,化作液体顺著他的喉管一路向下,在他的肚里瞬间炸开。 这股能量比起温和的像是家犬的天地之气,就好像充满野性的狮子,化作液体后就在他的经脉內四处横衝直撞。 王守庸手忙脚乱地盘腿而坐,按照《吞日经》的描述摆出打坐姿势。 修行入门后,第一大窍已漏出了一个缝隙,可纳天地之气拓宽这归一窍。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引导天地之气彻底打通归一窍,往后打通第二窍,第三窍……直至打通七十二大窍。 每打通一窍,体质便强横三分,打通七十二窍,可称之为炼体境界圆满。 炼体境的每本功法引导能量的走势皆不同,因此进境也不尽相同。 《吞日经》擅长破境,引导能量走势霸道酷烈,经脉需要承受的压力极大。 不过好在王守庸的体质在词条的加持下已然不是凡人,论先天体质,恐怕唯有妖魔能与之媲美。 定下心神后,王守庸以天地之气牵引著宝药能量的走向,渐渐从经脉处匯聚向了丹田归一窍。 咚! 王守庸浑身又是一震。 宝药能量消散,归一窍似乎宽敞了一丝,从原先的半个指甲盖大小到现在的一个指甲盖大小。 与此同时,他的身上开始流出微微发臭的汗水,这是体內杂质被排出的徵兆。 王守庸目光灼灼,一片叶子的能量太少,他便直接將一整株宝药全部塞进了口中,囫圇直接咽下。 轰! 一股比先前强大不知多少倍的能量轰然在他体內炸开,滚烫的一大团草药在【消化】词条下迅速转化成能被温和引导的能量,奔走在他的四肢百骸。 王守庸脸庞涨红,口鼻之间呼出的浊气都带著草药的清香,大股能量被引导至归一窍,横衝直撞地霸道拓宽整个大窍。 轰!轰!轰! 咚!咚!咚! 不只是在他的体內,这种声响甚至传至了体外,发出阵阵的闷雷声,声音渐渐变大,如鼓如雷,最后竟透出了小屋之外。 片刻后,王守庸睁开了眼睛,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 还不够,继续来! 他再次抓起一株草药,整株吃下。 轰轰轰! 不够,再吃! 咚咚咚! 无数的能量在他的体內如同风雷一般暴烈,归一窍在这些能量的衝击下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拓宽。 一分一分,一寸一寸,渐渐圆润通透,天地之气在归一窍之內渐渐穿行无碍。 终於,在吃了第三株宝药半途,归一窍便彻底被打通,足有一整个拳头大小。 王守庸整个人像是从水沟里捞出来一般,归一窍內排出的杂质沾染全身,通体恶臭难闻。 “恐怕对我来说,炼体境的修行最难熬的就是这些杂质恶臭了。”王守庸摇了摇头,面色不变。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臭就臭了点,接下来还有七十一个窍穴的杂质,总不能洗七十一次澡。 “所以,儘量一次搞定!”王守庸目光灼灼,再次从箱子里抓出了一把草药。 第20章 他凭什么能杀炼体境? 与此同时,除妖司事务厅。 廖元庆伏案处理公务,在他跟前站了三人静静等候。 等到將一本写满了密密麻麻蝇头小字的公文看完,廖元庆挥毫在末尾处写下处理字样,便將公文推到一旁,抬起头来看眼前的三人。 孙志明,唐英,胡承平。 “区区白云道观妖祸,怎得引出这么多事端来?”廖元庆淡淡道。 孙志明眼神一闪,拱手道:“此事有三,必须要廖大人出面才能解决。” 廖元庆点头示意孙志明继续说。 只听孙志明道:“其一,胡校尉麾下王亲隨残害同僚,致其身首异处,其罪当诛。其二,胡校尉私吞感玄功绩,自私自利。其三,王亲隨凡人之躯竟能搏杀炼体境,疑似身怀魔物,必须细察。” 孙志明陈列三点,句句都说在点上,针锋相对之意尽显,说完之后看也不看胡承平,面色沉静垂手而立。 胡承平眉头一皱,还未答话,一旁的唐英就补充道:“另外胡校尉出刀向我,以及打断孙校尉麾下亲隨双臂之事,就暂且不提了。” 廖元庆闻言,眉角跳了跳,问道:“承平,他们所说之事你有异议么?” 胡承平冷脸答道:“其一乃是那十名校尉亲隨覬覦我手下的妖魔功绩,率先出手才被反杀一人。其二,那只感玄妖魔更是剩了一口气,被王亲隨拼死搏杀而死,何来私吞功绩?其三,王亲隨天赋异稟,徐亲隨也不过炼体中段,自然敌不过。” 顿了顿,胡承平才看向唐英,面色清淡:“至於唐校尉所说的两件事,卑职並无异议。” 唐英脸上浮现怒容,喝道:“是非曲直胡搅蛮缠,请廖大人明鑑!” 廖元庆细细思索片刻,便疑惑道:“我记得王亲隨才入除妖司?” 胡承平心中暗暗嘆气,原以为能拖延时间,却仍旧被孙唐两人叫来对峙,如今也终於问到了这个避不开的点。 於是胡承平答道:“正是。” 廖元庆追问道:“那他就是未曾修行了,如何能杀得炼体境同僚?” 话音落下,孙志明眼神一闪,便向前一步道:“廖大人明鑑,这便是卑职认为他身怀魔物的原因。” “哦?”廖元庆看向孙志明。 孙志明继续说道:“卑职与唐校尉一同去看过感玄妖魔尸首,其上咬痕遍布,皆是一人所为,可见胡校尉口中的搏杀,其实是在吞吃感玄妖魔尸首,几如野兽猎食,望之触目惊心。” “普通凡人並不飢饿,为何要吞吃妖魔尸首,不仅令人毛骨悚然,卑职也实在想不通。” “至於凡人又如何能杀得炼体境,卑职虽然相信此人,却很难不產生联想,或许正是他手中魔物需要血肉进食。” 说到最后,孙志明抬起头来义愤填膺:“魔物动輒乱人心智,其內煞气或许影响到了王亲隨,这才对同僚出手。” 胡承平闻言,面色一变,冷声道:“孙校尉真是巧舌如簧!凭空捏造个魔物出来,倘若调查过后没有,你又该如何自处?” 孙志明却不看胡承平,而是对廖元庆拱手道:“卑职只是猜想,也未曾篤定,只是王亲隨残害同僚之事是事实,未曾修行也是事实,不是魔物的话,胡校尉又该如何解释呢?” 两人语气越发激烈,表情冷厉,几乎要当著廖元庆的面吵起来,加上唐英在一旁冷笑,场面一时之间剑拔弩张。 胡承平也知道到了这份上,已然不可能避开这一点,咬牙便憋出了几个字:“我此前已私下传授修行之法,他或许已经炼体。” 这话刚说出口,胡承平便看到孙志明的眼睛亮了起来,就连唐英也古怪地看向他,於是他心中便有了些后悔。 王守庸午时才拿到修行法门,距离此刻方才过去不到半日,即便天资再好恐怕也才堪堪入门…… 这话不该说的。 胡承平咬牙,便听到孙志明冷笑道:“廖大人可听到了,胡承平私传修行法门暂且按下不表,他竟然还敢说此人是靠著炼体境的修为方才轰杀同僚。” 唐英在一旁假装疑惑道:“王亲隨什么时候入的除妖司来著?” 孙志明假意解释道:“昨日,还是前日?唉,记不得了,看起来王亲隨不仅天生神力,恐怕还是个千年一遇的天才了。” “我记得胡校尉也是三日炼体圆满吧,嗯可惜了,如胡校尉这样的天才也卡在感玄境三年了,还是不要对所谓的天才抱有太大期望才是。” 两人三言两语之间,就將胡承平挤兑得面目涨红,双拳紧攥。 胡承平向来不善言辞,此时也知道再说下去恐怕就得当场去找来王守庸验证修为,於是只能闭口不言,即便浑身气得发抖也一言不发。 廖元庆在一旁听得头疼,揉了揉额角,开口道:“你们各执一词,本官也无法判断真偽,这样,將王亲隨召来问问,是非曲直方能判断清楚。” “大人英明。”孙志明躬身拱手,笑容隱藏在衣袖之间。 胡承平呼吸一乱,生硬道:“王亲隨受伤过重,已无法走动,只好在家养伤,不妨再等几日。” 唐英摇头道:“不可,万一胡校尉通风报信,此人畏罪潜逃该如何是好?” 顿了顿,唐英建议道:“不如我们一同去寻王亲隨一探究竟,真相便能水落石出。” 胡承平还想说什么,却只见廖元庆直接起了身。 “就如此,不必再说了,我们一同去王亲隨住处寻他。” 胡承平闻言面色一沉,心如死灰。 …… 另一边,戌二十二屋。 蔡宏正盘膝而坐冥想,体內天地之气安寧祥和。 咚! 耳旁再次传出了那个像是在敲鼓的声音,他大窍內的天地之气便陡然一乱,消散於无形。 蔡宏眉头一皱,睁开眼,看到身旁的《秋风法》,心中便再度平静下来,变得无悲无喜。 “呼,心绪寧静,接引天地之气如迎秋风,如此方成大道,寧静,寧静。” 心中默念,蔡宏便又陷入了冥想中。 周遭稀薄的天地之气温和无害,再度被他接引至体內,经由经脉游走来到大窍。 咚! 耳旁炸响一声闷雷声,蔡宏本能便嚇了一跳。 天地之气再度消散於无形。 更过分的是,屋外不止有闷雷声,更是响起了细细碎碎的声音,吵得人心烦意乱,胸中平白无故生出一些烦躁来。 “呼,心绪寧静,心绪千万寧静,接引天地之气如迎秋风……” 蔡宏强行摒除屋外杂音,以大毅力陷入冥想,这一次,本就稀薄的天地之气更是不可捉摸,他冥想了足足有半刻钟才重新接引天地之气入体。 天地之气在经脉游走,蔡宏小心翼翼地引导著这来之不易的天地之气。 咚! 天地之气消散! 屋外杂音更多了。 “他娘的,是可忍熟不可忍!到底是谁!” 蔡宏怒目圆睁,直接拍案而起,提起屋內的扫帚便冲向了屋外。 第21章 他在破境 咚! 就在蔡宏推开门的时候,又是那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与此同时,他一推开门就看到了十几双怒气冲冲的视线直勾勾地盯著他。 蔡宏提著扫帚的姿態凝固当场,胸中的怒火被迅速浇灭。 只听蔡宏訕訕道:“诸,诸位,这是怎么了?” 没有人回话,眾人收回视线,继续窃窃私语,蔡宏敏锐地发现有不少人和他一样手中提著扫帚。 人群中,蔡宏看到了自己熟识的好友庄文,於是连忙上前询问。 “庄兄,这是怎么了,为何大家都聚在此处?我看这些人面容熟悉,好像都是住在戌区的亲隨?” 庄文则默默將自己手中的扫帚杵地,低声怒道:“蔡兄可曾听到一声声如鼓如雷的声响?” 蔡宏瞪大了眼睛,惊道:“你们也听到了?这声响简直吵得人无法修行,心烦意乱!” 庄文恨声点头道:“就是如此啊蔡兄,我们这些人都是被这声响惊扰,才围在此处的,我们发现此声响就是来自戌二十三屋,就属此处声响最大。” 话音落下,又是一声“咚”声从戌二十三屋內传出。 蔡宏想到自己十几次被扰得天地之气消散,不由地攥紧了手中的扫帚,怒道:“那还等什么,上前敲门便是了!” 蔡宏正打算上前,庄文却扯住了他的袖子,低声道:“蔡兄你要不仔细闻闻?” 蔡宏闻言,这才注意到眾人都围在屋外十丈远的地方,並不靠近。 鼻尖抽动,一股难以忍受的恶臭瞬间扑鼻而来,闻之欲呕。 “呕~这是什么味道!”蔡宏面色骤变,几乎忍不住乾呕。 庄文更是面色难看,开口道:“这就是无人上前敲门的原因了,我们一致怀疑,有人在戌二十三屋內榨屎!” 蔡宏手中的扫帚掉在地上,嘴角抽动,强自镇定道:“你是说这一声声鼓声,乃是榨,榨……才如此的?” 庄文怒道:“否则是什么声响,这臭味又是来自何处?!” 蔡宏不说话了,只觉话题越发噁心。 就在此时,有一身材魁梧之人终於忍不住,从人群之中长步而出,手提木棍满脸怒容。 “他娘的,不管此人在屋內作甚,老子都要將这小兔崽子揪出来打一顿才解气!”说著,此人屏住呼吸,来到戌二十三木屋门前抬起就是一脚。 然而未等他踹出一脚,一股庞大的力道便包裹住了他的双腿,使得他浑身无法动弹。 “你们群聚此处,意欲何为?” 一道声音由远及近响起,眾人看向远处,便看到廖元庆与孙唐胡三名校尉联袂而来。 “是廖大人!还有孙校尉,唐校尉,胡校尉!” 廖元庆眉头一皱,还未说话,孙志明就一马当先越过三人朗声道:“此处发生什么事了?” 四人走近,便发现眾人都围在这戌二十三屋子门外。 咚! 还未等到站定,四人面色却都是一变,只因一股难以忍受的恶臭几乎是从屋子里扑面而来。 人群之中有人胆大,越过眾人拱手行礼。 “诸位大人明鑑,我们都是被这戌二十三屋內传出的声响惊扰,根本无法安心修行,故此群聚一探究竟。” 有人又喊道:“屋里那人不知在做什么,喊话也不回,敲门也不应,反而臭味愈演愈烈,简直令人髮指!” “请大人替我们做主。”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情绪都仿佛找到了宣泄口,顿时七嘴八舌地痛斥屋子里的人,怨声载道。 孙志明刚想说什么,却突然察觉到不对,鼻尖抽动了几下。 而一旁的胡承平也是面色微变,眼中竟然陡然发了几分亮光。 廖元庆伸手一挥,便攫取了一丝气味送入鼻腔,深感恶臭的同时还闻到了几分草药的清香,眼中便有了几分恍然。 只有唐英在一旁津津有味地听眾人的指责怒骂,丝毫没有深想。 胡承平来到廖元庆身边,低声道:“廖大人,此屋便是王亲隨所在。” 话语间神色淡然,如释重负。 廖元庆深深地看了一眼胡承平,转头便將孙志明招呼了过来。 “孙校尉,你如何看此事?” 话音落下,周遭嘈杂的眾人纷纷安静下来,目光都聚在孙志明身上。 孙志明面色难看,似有不情愿,却又不得不回答道:“屋內之人气血如雷,味道闻去又有宝药清香,应当是正在通窍,所谓恶臭,其实是通窍之时排出的杂质。” 此话一出,围观的眾人纷纷愕然。 “这如何可能,区区通窍,我们也曾有过,又何至於动静如此之大,如此频繁,又如此恶臭?” 眾人窃窃私语。 胡承平则是在一旁冷笑道:“资质平庸之辈,区区一窍两窍自然是不至於,可屋內气血冲天,脉如擂鼓,定然是接连冲窍,炼体强横且资质不俗。” 顿了顿,胡承平隨意抓了一人问道:“你可知屋內曾响了几声?” 话音还未落下,屋里又传出一声闷雷般的“咚”声,如同捣鼓。 被抓的那人面色紧张,头脑一片空白,只能訥訥道:“不知,卑职只知道自从午时三刻开始便一直在响,初时响得还慢,一刻钟隔一次,到了后来却是越发快了,故此大家才被惊扰。” 胡承平冷笑看向孙志明,却见到他面目涨红,跟自己在事务厅內得表现几乎如出一辙。 “孙校尉可听到了,屋內的王亲隨確实是炼体境无误,可不是你说的未曾修行。” 孙志明捏紧了双拳,唐英在一旁看不下去,便接话道:“就算他已修行,难道还能比得上徐林多年锤链?说不得他也不过炼体初境。” 胡承平闻言,笑而不语。 廖元庆饶有兴致地笑了笑,替胡承平回答道:“如此气血动静,即便是炼体初境,恐怕也足够骇人了,你们在炼体圆满之时破境可曾有如此动静?” 唐英和孙志明面色一滯,訥訥不语。 围观的眾人听到此话,都是愕然震惊,有人忽然想起一事,低声道:“我曾在古书上见过,上古修行者气血冲霄,每每破境,便如天崩地裂……” 胡承平见孙志明脸色难看,心中快意不已,几乎想要放声大笑,却生生忍住。 只听他冷笑道:“看来孙校尉与那井底之蛙並无分別了,自己在去年大考垫底,便以为旁人都是与自己相同的庸才,殊不知同境之內也是有分別的。” “即便是我,当初通窍时动静也不如王亲隨,王亲隨的资质便可想而知了。” 说著,胡承平的手在身侧的长刀上拍了拍,一下一下,就像在打孙志明的脸。 孙志明强自道:“好,就算他是可越境而战的天才,那他吞吃妖魔之事又该怎么解释?” 吞吃妖魔? 围观的眾人听到这个词,却怎么想怎么陌生,短短几个字,听来毛骨悚然。 意思是屋內那人,竟然是个会吞吃妖魔的狠人?! 不少人打了个寒颤,对几人实施注目礼。 廖元庆却在此时微微皱眉,回想起了一件事:“我记得王亲隨曾说,他……喜吃妖魔?” 眾人譁然一片,场间氛围霎时冷了几分,站在王守庸门前的那个亲隨更是一个激灵,连忙远离了屋子。 “当真喜吃妖魔?” 有人在人群之中询问。 这时又有人想起来一件事,浑身汗毛倒竖:“诸君可曾听说前几日的桑梓村惨案?” 话音落下,便有越来越多的人面色突变,想到了传闻中似乎有一人为了解救村民,搏杀两只妖魔,而且是一口一口將那妖魔给生吃了的! 原来竟是屋內那正在破境之人?! 震骇的情绪如同病毒,迅速在人群里蔓延开来,围观的眾人口口相传,窃窃私语,便將事情始末光速传开。 哗啦哗啦! 围在屋外的眾人忍不住一齐向后退了数步,戌二十三小屋外霎时空出了一大片场地。 第22章 京都来人 屋內。 屋外的动静王守庸不是没有察觉,但他沉浸在实力飞速提升之中,根本不想去理会。 木箱子里的宝药已经吃了大半,每一份宝药不经熬煮,节省了三分药力,积累下来,节省的药力都抵得上不知多少株草药了。 虽然还剩下半箱子宝药,但王守庸紧闭双眼,眉头却不自觉皱了起来。 他遇到了问题。 不是遇到了修行瓶颈,而是遇到了一个离谱的疑惑。 只见体內的天地之气在诸多大窍之內流转通行,宝药的药力磅礴无比,在他的引导之下衝击著最后一个大窍。 第七十二窍,心泉窍。 隨著药力衝击,一声声如轰雷一般的声音响起,王守庸面目赤红。 轰! 心泉窍被最后一丝药力冲开,彻底圆润通透,七十二窍的杂质尽数排出体外,体內莹润清明。 王守庸睁开眼睛,全身上下噼里啪啦爆发出如同鞭炮的动静,骨节响动之间,只觉一股不亚於未开窍之前的力道自体內翻涌而出。 握了握拳,王守庸从床榻上起身,摇摇晃晃地来回走动。 此时此刻,无论是他的气力还是体魄强横程度,都近乎是之前的两倍之多!还需一段时间適应才行。 然而王守庸的眉头却依旧未鬆开,满目脏污的脸上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 为什么他感觉通窍之路还未有尽头? 无论是《吞日经》,还是《九阴真经》,都在开篇时写明了人体三百六十二窍,唯有七十二窍可通,其余诸窍存不住天地之气。 可通了这七十二窍后,王守庸却分明感觉到路还没走尽,其余小窍似乎都在等待著宝药之力的衝击。 “是错觉吗?”王守庸有些犹疑。 窗外昏黄的光线洒到地面,距离通窍开始已经大半日过去,王守庸也是心神俱疲,最终决定还是先放下疑惑,暂停通窍。 毕竟修错了路,可能会影响后半辈子的修行。 等见到了胡承平,再当面问问。 王守庸將木箱重新合上,放置於屋內角落,这才打算推开门看看发生什么事了。 ——外面的吵闹声几乎是从中午开始一直持续到现在,他也很好奇究竟怎么了。 推开门,数十双视线便齐刷刷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王守庸茫然地环顾,便看见了胡承平站在不远处,冰冷的脸上挤出了一个难看的微笑。 “你出来了,我们已在此处等你近乎半日了。” 似乎是太久没笑过了,这个笑容怎么看怎么狰狞。 “胡校尉,別笑了,不好看。”王守庸挠了挠头。 胡承平的笑容凝固在脸上,攥了攥拳头,很快便又恢復了王守庸熟悉的高冷模样。 王守庸再扭头看去,便看到了廖元庆也在一旁微笑,在他的身侧,则是孙志明和唐英这两个討厌的傢伙。 王守庸再傻,联繫之前胡承平和李贵所说的话,也知道发生什么事了,於是眉头一挑,向几人走了过去。 “且慢,你就站在那里,与我们隨意聊聊便是了。”廖元庆法力一挥,赶忙阻止了王守庸上前,开口道。 王守庸低头看看自己几乎快结痂的满身污垢,尷尬地点头:“好。” 廖元庆儘量放缓了语气,温和道:“你是否隨胡校尉去了白云道观除妖?” “是。” “那你为何对同僚出手?” “是他们想要杀我抢夺功绩,我被迫出手。” “你可知对你出手之人的境界?” “不知,不在乎。” “你是何境界?” “我方才突破至了炼体境圆满,七十二大窍,尽数贯通。” 话音落下,周遭譁然一片,望去都是惊愕莫名的表情。 在刚才几乎半日的等待过程中,他们早已听说此人不过昨日才入的除妖司,就算胡校尉给他开了小灶,最多也不过前日才拿到手的功法。 “炼体圆满……”有人喃喃,只觉世界观都快塌了。 廖元庆闻言,对著身旁的孙志明说道:“孙校尉,唐校尉,你们可听到了?” 两人面色苍白难看,孙志明许久之后方才吐出一句话:“听到了,或许,是卑职弄错了。” 任何疑点,在王守庸突破至炼体境圆满的剎那,都不再是疑点了,没有人能苛责一个从凡人修行至炼体境圆满只了最多两天的天才。 这样的人,无论放在哪里,都是闪耀至极的明珠。 廖元庆温和地对王守庸笑笑:“好生休息,听闻你有伤在身,这几日便在住处好好养伤。” 说罢,廖元庆转身便走,孙志明和唐英连忙跟上。 “大人,那斩杀同僚之事……” “这几日便会有判罚,你们很急?” “呃……” 声音渐渐远去。 待到几人走后,胡承平冰冷的视线一扫,围观的眾人即便再想多看看这个活生生的传奇,也不由得打了个冷颤离去。 “你的修行速度比我想像的快。”胡承平来到王守庸跟前。 王守庸笑了笑:“多亏了宝药。” 胡承平本来想拍拍王守庸的肩膀,但最终还是作罢,只丟下一句话。 “你先养伤,麻烦已经解决,这几日会清閒些,我过段时间再来找你。” 顿了顿,胡承平补充道:“毕竟杀了同僚,或许后续会有判罚,你莫要心有不甘。” 说完,胡承平便快步离去。 王守庸这才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回到屋內,烧了水,痛痛快快地洗了个热水澡,洗去全身污垢。 …… …… 三日后,关於除妖司內出了一个修行天才的事传遍了整个临水县。 消息来源已不可考,只知道是有人家的亲戚在除妖司当差,恰好亲眼看见了这一日破境的传奇一幕。 消息轰轰烈烈,像是在平静无波的水面投下了一颗石子,泛出了无数涟漪。 临水县一食肆,一对年轻男女正低声讲话。 桌上一壶老酒,一盘猪肉,一盘牛肉,一盘青菜,並不丰盛,两人却吃得津津有味。 此时正值午时,食肆內坐得满满当当,大部分客人都低头吃喝,周遭也有少部分人低声閒聊。 “那天才多少年岁,当真是一日炼体圆满?” “好像说是十六,兴许是十七八,不清楚。” “临水县多少年不曾有此等惊才绝艷之人了,嘖嘖。” “哈,这位不知在化气境又会待多久……” 听到这里,年轻男女中的女孩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引得隔壁桌原本閒聊的几人纷纷將视线都投了过来。 “这位姑娘,何故发笑啊?” 姑娘还没回话,对面的少年就轻咳了一声。 “抱歉,我们想到好笑的事,並非听到你们说话发笑。” “嗯嗯。”少女连连点头,脸上的笑意却始终散不去。 少年见状,没了胃口,摇摇头从身旁提起行李:“小二,结帐!” 出了食肆,司徒问风重重敲了下司徒亦云的额头,恼怒道:“你笑什么,有这么好笑吗?你可知行走江湖,最忌讳偷听他人说话?” 司徒亦云吐了吐舌头,咧开嘴笑道:“可是真的很好笑嘛,区区一日破炼体境,在这穷乡僻壤之地竟成了个天才。” 司徒问风闻言,有心想训斥,但想到刚才几人言语,也不由得露出一个会心的笑容。 摇了摇头,司徒问风道:“你也知是穷乡僻壤,此处与京都不同,一日炼体圆满便颇为难得了,別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切不可高调招摇。” “知道了知道了,我们快去寻那……叫什么来著?” “廖元庆,记得口称廖大人,低调些,让他给我们分到最无人问津的校尉手下就好。”司徒问风又敲了敲司徒亦云的脑袋,“切记,要低调。” “知道了知道了,囉嗦。” 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长青街的尽头。 第23章 开山拳VS「开山拳」 除妖司,演武场。 伴隨著一声爆响,木屑纷飞,精钢木製成的假人彻底四分五裂。 王守庸缓缓收回拳头,吸气回肚,满手的天地之气散去,周遭传来一声声叫好声。 “好!王兄武技非凡,一门基础开山拳竟然能达到如此威力,佩服!” “不愧是一日破炼体境的天赐之才,修炼武技进步也如此神速。” “见到王兄一手开山拳返璞归真,我等当真惭愧。” 王守庸黑著脸看向四周,便无奈地摇了摇头。 自从那日他闭门破窍被眾人围观开始,凡是出行,必有同僚前来搭话亲近,凡来演武场修行武技,则围观者甚眾。 他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雏儿,一些人情往来总是明白知晓的,这些人恐怕自知突破希望渺茫,便逢事溜须拍马,遇人好话说尽。 等到自己晋升校尉后,就是这些人少有的人脉。 也无需投资什么,来来往往打好关係,这种无本万利的事情谁不乐意干? 但明白归明白,他王守庸又不想学胡承平做个煞星,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既然不妨碍他修行,那就由他们去了。 就像此时,明明开山拳自己压根修行不到位,却被这些人奉作返璞归真的技法。 王守庸脸皮终究还是没那么厚,听到眾人夸讚,只好尷尬笑笑。 “诸位说笑了,这基础开山拳我不得其法,只能以蛮力催使,这才打碎靶子……” “非也,王兄可知这精钢木极有韧性,岂能轻易被打断?” “我看王兄是谦虚了,不过在下正好对这开山拳有所研究,不妨等下了值,你我交流切磋一番?”有人说道。 “说起来我也正好略有研究,想必比兄台更胜一筹。”另一人见状开口道。 “嗯?你是何意?” “兄台若是不相信,你我以开山拳切磋切磋?” 三言两语之间,王守庸竟然眼睁睁便看著两人爭吵起来。 就在此时,远处不知是谁也轰碎了一块精钢木靶子,其中碎块飞溅,竟然好巧不巧地,正好砸在两人脑袋上。 木块势大力沉,噹啷一声便將毫无防备的两人砸翻在地。 “是谁!”两人正爬起来,就看到一人满脸歉意地小跑过来,连声对两人道歉。 “不知为何,我刚才法力突然失控,这才误伤了两位仁兄,实在抱歉。” “晦气。”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王守庸闻言,眉头便微不可察地皱了下。 这几日总是有类似的情况发生,但凡试图亲近他的人,总会遭遇各种各样的意外,小则法力失控,重则如此时一样突遭飞来横祸。 面板打开,一个词条在面板上十分刺眼。 【天煞孤星(紫)】:你的命格呈大凶之相,此乃绝命命格,不幸將围绕著你周遭的一切,与你越亲近之人,越容易受到反噬。 “看来得找机会把这个词条合成了,否则不是要做一辈子扫把星?”王守庸心中默默想著。 只可惜其余紫色词条都很稀有,对他来说用处不小,目前还捨不得合成。 摇了摇头,他正打算趁著几人不备悄悄离开演武场,却听到演武场入口处传来了一声讥讽的笑声。 “好一些溜须拍马之辈,这开山拳分明粗浅至极,连此等拳法都无法掌握,你们竟还將其奉为修行天才,哈哈哈。” 眾人表情一滯,不约而同看向了演武场入口,便见到一个身穿浅绿色长裙的少女缓缓踱步而入。 来人正是司徒亦云。 此时他的哥哥司徒问风正在和廖元庆谈话,她是偷偷溜出来的。 一路在除妖司閒逛时,想到了坊间传闻的一日破炼体的“天才”,便心血来潮打算来看看此人如何,一路问话找到了演武场,却不想一进来就看到了溜须拍马的画面。 “沽名钓誉之辈。”司徒亦云心中立时便下了判断。 她爱憎分明,向来胆大包天,念头一转便直接开了口。 至於后果……在这穷乡僻壤之地,哪里还需要考虑后果。 此时眾人的视线都盯向了她,她却毫不在乎,神色坦然,一步一步来到了眾人身前。 “你们这么看我作甚,难道我说得不对?”司徒亦云歪了歪头。 “呵呵。”蔡宏上前一步,皮笑肉不笑,“姑娘或许是谁的家眷吧,除妖司演武场习武之人眾多,万一法力失控,伤了姑娘可不好,还是出去吧。” 司徒亦云微微皱眉,打量了一番眾人,沉默一会儿,便笑了起来。 “被我说中,觉得心虚了不成?至於伤我,呵呵,我想诸位应当是没这个本事的。” 眾人面色微变,虽然他们行事確实是溜须拍马,但摆在明面上还是平辈相交,被直接指出,顿时便觉得失了尊严。 更別说眼前这个少女如此狂傲,明摆著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司徒亦云更是直接看向了王守庸,毫不客气地说道:“你的开山拳使得如此稀烂,竟然还能坦然接受旁人夸讚,看来也是个虚荣之人。” 王守庸眉头微皱,解释道:“我未曾说过自己开山拳使得好。” 司徒亦云刚想说话,就见到王守庸身边一人站了出来。 “呵呵,姑娘既然如此看不起王兄的开山拳,想必对开山拳定然有不浅的造诣吧,不如我们切磋一番?” 司徒亦云眼睛一亮,打量了一下此人,问道:“你是什么境界?” “炼体六十五窍。” “低了些,不过也好,让我看看你们成色如何。” 说罢,司徒亦云便来到演武场中央摆开了架势。 那人也不含糊,衣袖一摆便跃至了司徒亦云对面。 “请指教。” “请指教。” 下一瞬,这名炼体亲隨便脚下一踏,弓身挥拳,天地之气瞬息被引动,经脉之间法力奔腾。 “此拳,方可叫开山!”只听一声轻喝,拳头便气势磅礴地来到了少女的面前。 然而少女却不急不缓,语气清淡点评:“基础薄弱,拳势虚弱,差。” 下个呼吸,一只如青葱白玉的秀掌便轻轻按在了这开山拳之前,顿时狂风呼啸。 闷雷声响起,拳势骤然止住,停在了少女的掌心。 嘶! 围观眾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因为他们没有一人看清少女究竟使了什么招数,就看见这精纯至极的开山拳硬生生被按下。 只用了一个呼吸的时间! 人群中,唯有王守庸眼睛一亮。 “此拳不配叫开山,你不妨试试我的开山拳。”司徒亦云另一只手攥起,便如同刚才此人姿態,一模一样地脚下一踏,纵身挥拳。 然而此拳一出,却仿佛汲取了周边所有的天地之气,暴烈如泰山压顶,气势何止方才百倍! “喝!” 少女一声沉喝,拳势便如天崩一般挥出。 那人心神摇曳,本就因为自己拳势被止住而骇然不已,此时更是看到这百倍拳势,霎时惊恐。 “你这不是开山拳!” 少女却置若罔闻,拳势压顶,下一瞬就將轰向此人脑袋。 眾人骇然,这拳势几乎凝成实质,別说开山拳了,就算功法堂二层,似乎也没有这等威势嚇人的拳法! 这一拳下去,恐怕这名亲隨就得身受重伤! 然而下一秒,正当眾人不知所措之时,场间忽然出现了一人,身形挺拔,一手抓著那名亲隨后退,另一只手也施展了一粗劣拳术,直直地迎向了少女的“开山拳”。 “適可而止。” 王守庸皱眉摆身挥拳,全身力道便如蛟龙出海,尽数从拳头爆发,肆无忌惮地宣泄向前方。 第24章 关於我妹妹不再骄傲这件事 “来得好!”司徒亦云眼睛一亮。 原本这拳势她便打算使出之后主动散去,以免真伤了对方,却没想到还未等她散去,王守庸便主动跳了出来。 於是她手下再无留手,拳势凝结之下,威力竟然更添三分。 王守庸眼神一凛,顿时再无保留,也轰然將自己全身的力道都砸了出去。 开山拳,他是不会的,但以蛮力对蛮力,他却有十足的信心。 这一拳,不是开山,胜似开山! 轰! 瞬间,演武场內爆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声响,烟尘从两人所站的方向爆发而出,顿时席捲了十丈方圆的范围。 咔嚓咔嚓! 眾人甚至能听到两人脚下传来的地砖碎裂之声,於是面色变得震骇不已。 这两人究竟是什么怪物,一拳之威,竟至於斯! 很快,烟尘散去,围观眾人便看清了站在原地的两人身影。 只见王守庸左手拽著那名已经被震晕了的亲隨,右拳无力垂下,整只右臂的衣袖已经尽数被爆裂撕碎,肌肉抽搐,看上去悽惨无比。 反观对面少女,神色淡然,负手而立,衣物完好无损。 王守庸也见到了这明显的对比,於是无奈笑笑,將亲隨隨手放下,拱手道:“姑娘应当不是炼体境吧,確实技高一筹,佩服。” “唉……” 眾人闻言,也顿时察觉了异样,方才的天地之气波动,哪里能是炼体境能使出的,这分明已经到了化气境界! 如此看来,王守庸虽然惜败,但能从化气境手下走出一招,输得不冤。 眾人唉声嘆气,直道可惜。 然而他们却见到少女面色冷傲,一言不发,只轻轻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去,双手依旧孤傲地负於身后。 不一会儿,少女便离开了演武场范围。 眾人面面相覷,连忙围到了王守庸身边查看状况。 “此人也太冷傲了些,仗著修为高欺负人,平白来招惹王兄。” “最后王兄已然大度服输,此人竟连一句话都不曾说,当真无语。” “如此恃才傲物之辈,不知是谁家眷,除妖司似乎没有女官来著……” “不知,看著面生,不过此人看著面容俏丽,若是在除妖司当差,怎会籍籍无名,所以应当是外人。” 眾人討论之际,王守庸偷偷甩了甩手,心中也是波涛汹涌。 【百熊之力(蓝)】+【钢筋铁骨(绿)】+炼体境圆满,竟然只是和那少女打成了平手…… “原以为我有这么多词条相助,足以在炼体境媲美化气境,现在看来,隨便一个化气境就能轻鬆败我,往后还是得谨慎些了。” …… 演武场外,司徒亦云踱步而出。 走出了一个拐角,彻底隔绝了身后的视线后,她便面色陡然一变,迅速加快了脚步。 然而没等到走出十步,她便整个人蹲在了地上,埋首墙边,倘若此时有人在边上,就能看到她將右手捂在了胸口。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司徒亦云眼泪大颗大颗地从眼角滑落,豆大的泪珠滴落在衣裙上,眼眸通红,埋头抽泣,仔细看去右手已然肿胀不堪。 其实方才根本不是什么平手,王守庸看似衣袖尽碎,其实是肉身强悍,力道卸至衣袖,而她肉身薄弱,尽数承受了那份衝击力。 她不知道的是,自己强撑著快速离开,落在旁人眼里,也成了冷傲的模样。 她自小娇生惯养,虽然资质不俗,但少有与人爭斗的时候,这次来到临水县还是第一次出手。 没想到这第一次出手就遇到了硬茬,对面区区粗劣开山拳法,威势竟然超出了她化气中阶的拳势! 要知道,一般炼体境界是绝无可能和化气境的气力筋骨相较的,更何况她乃是京都来的真正天才,无论怎么想,也不可能败给临水县的犄角旮旯天才。 可方才那人显然超出了常理。 那王守庸究竟是什么怪物…… 痛苦半晌,司徒亦云从怀中颤颤巍巍掏出一个小瓷瓶,从中倒出一枚圆润丹药便吃进了肚里。 神奇的是,隨著这枚丹药下肚,她右手的肿胀也在迅速消退,短短一刻钟时间,淤血就尽数褪去,除了手腕有些酸涩以外,再没任何痛楚。 司徒亦云坚强地擦乾了眼泪,眼睛微红,整理了一番仪容,便重新恢復了那副冷傲模样,与此同时张望四周,隨后心中也鬆了一口气。 “幸好刚才没被人看到,否则丟脸可丟大了。” 正当她鬆了一口气时,却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声疑惑。 “亦云,你怎么在此处?” 司徒亦云头脑霎时空白,转回头,便看到了不远处走来两人,一老一少缓缓踱步而来。 说话的正是司徒问风,在司徒问风身边的是从京都被贬謫至临水县的廖元庆。 司徒问风满脸疑惑,问道:“我不是让你在门外等著么,怎么跑来演武场了?” 司徒亦云慌乱地摆摆手,一时间不知道大哥看到她蹲在地上哭泣的画面没有。 “我,我就是隨处走走。” “隨处走走,怎么走来演武场了……”司徒问风还在疑惑,隨后似乎想到了什么,瞪大眼睛,“你不会来找那王守庸了吧,我有没有说过,此行需要低调行事!” 心思被当场揭穿,司徒亦云更慌乱了,訥訥不言。 好在这时廖元庆开口了:“无妨,修行上你们都是天资聪颖,互相交流一番也好,更何况,你们接下来一段时间將成为同僚。” 此话一出,司徒亦云抬起了头,愕然道:“为何?” 廖元庆疑惑地看向司徒问风,道:“你们不是为那件事来的么?既如此,把你们分到承平手下,恐怕最合理吧。” 司徒问风则是连忙拱手行礼,答道:“自然可以,多谢廖大人,正巧我家小妹心智尚未成熟,恐怕还需多与临水除妖司天才交流交流。” “说到那小子,確实有趣,无论行为处事亦或者那份天资都像极了承平——不过这份天资放到京都,恐怕也是排不上號的。”廖元庆呵呵笑道。 说到此处,司徒问风骄傲地挺了挺胸,脸上只掛了淡淡的笑意,却並不否认自谦。 他们京都天才,自然不是区区临水县能比的。 不说他自己,一路吃喝玩乐,年纪轻轻便修行至了化气圆满,就算是更不喜修行的小妹,也是化气中阶的修为。 这哪里是外地天才可以相媲美…… “不敢当,不敢当,廖大人说笑了,我看那王守庸確实是天资卓绝,惊才绝艷之辈,若是放在京都……” 司徒亦云下意识地反驳,然而话说一半,却见到司徒问风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著她。 廖元庆讶然,笑道:“想不到司徒家小千金如此谦虚。” “啊,呃,嗯。”司徒亦云已经感受到了来自大哥沉默的疑惑,於是只好低下脑袋一言不发。 “时间还早,若你们有空的话,不如与我一同去见见承平和那小子,相互熟悉一番?” 司徒亦云闻言,连忙摇头道:“今日便算了,明日吧,嗯,待我们准备一番。” 廖元庆捋了捋鬍鬚,从善如流:“也好,那今日便好生休息,明日一早,我便带你们熟识。” 再閒聊了几句,廖元庆有事处理公务便先行离去。 只剩下司徒问风和司徒亦云在原地面面相覷。 司徒问风狐疑地来回打量司徒亦云。 许久后,司徒问风才憋出一句:“你不对劲。” 只一句,便惹得司徒亦云转身便走:“什么乱七八糟的,今日乏了,我们早些回去休息!” 第25章 新的任务:前往稷山县 隔日,除妖司事务厅。 “是你!” 王守庸讶然地看著眼前的少女,昨天才在演武场见过,现在再次见面,居然被告知以后就將成为同僚。 “廖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廖元庆摸了摸自己的鬍鬚,对面前少年的疑惑並没有感受到冒犯,相反,这种有话直说的性子很对他胃口。 “如你所见,从今日起,胡校尉的手下就不止你一个亲隨了。” 王守庸狐疑地打量了一番这对年轻男女,心中也犯了嘀咕。 这年头居然也盛行关係户这一套。 在王守庸打量两人的时候,司徒问风也在打量王守庸和司徒亦云。 这两人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王守庸居然见过司徒亦云,想来就是昨日司徒亦云行为举止怪异的原因。 这么想著,司徒问风也是很有礼貌地行了一礼:“在下名为司徒问风,这是我家小妹,名为司徒亦云,往后多多指教。” “好的,你们也多多指教。”王守庸漫不经心地回了一礼,眼睛却定在司徒亦云身上。 “咳咳,王亲隨,小妹生性靦腆,还请不要这么盯著看了。”司徒问风向前跨出一步,略微阻隔了王守庸的视线。 王守庸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眼神在这个封建礼教还挺严苛的时代,是有些冒犯的,於是歉意地点了点头,收回了视线。 廖元庆见几人互相认识,便开口说道:“今日除了介绍你们认识以外,还有另一件事,需要你们去做。” 说到这,王守庸注意到廖元庆的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於是茫然抬起了头。 “前些日子,有十余只妖魔自稷山县逃亡至我临水县,造下了不少杀孽……”廖元庆声音温和,娓娓道来,王守庸却愣住了。 “这些妖魔在桑梓村犯下了三百余条人命,几日前已然於长青街问斩,但我们却从中得到了一条重要消息。” 王守庸皱了皱眉,轻声问道:“什么消息?” “前段日子稷山县清剿妖魔,他们都是从一处名为恶血山的地界逃亡而来,除了他们十余只妖魔结伴以外,还另外有三只化形境妖魔也到了临水县,只是现如今还未显露踪跡。” 廖元庆的意思很明显,没有显露踪跡就意味著还没有重大伤亡,所以找不到这三只妖魔的蛛丝马跡。 “但等有了踪跡就晚了。”王守庸冷静道,“总不能又等到桑梓村的惨案再发生一次。” “没错,所以这件事便要你们去办了,我们已经问出了这三只妖魔在恶血山的巢穴位置,只需要你们去巢穴寻来沾染妖魔气息之物,我们便可施展寻踪法术,將这三只妖魔找出来。” “这等沾染气息之物越浓厚,找到他们的希望就越大,可在他们犯下巨大杀孽之前將其剿灭。” 廖元庆一边说著,一边注意王守庸的表情,却发现他的表情是如此平静,只是认真皱眉思索,却没有半点怨愤悲悯。 莫名地,廖元庆心中有了些怪异之感。 王守庸点点头道:“有了位置便好办了,卑职领命。” 一旁的司徒问风和司徒亦云也互相对视了一眼,毫不迟疑地拱手道:“这点小事自然没问题……卑职领命。” 这是他们加入除妖司后第一次赚取功绩的机会,必定要办得漂漂亮亮的。 顿了顿,司徒问风问道:“那胡校尉呢,与我们一起吗?” 廖元庆摇了摇头道:“本官有其他事情交代胡校尉去做,所以此事只能由你们去做。” “不过你们放心,稷山县既已清剿妖魔,那此行便不会有太大危险,唯一需要担心的,只是稷山除妖司有可能已经將妖魔巢穴清扫,你们空手而归这一点而已。” 话说到此处,几人便不再有疑惑,领取了廖元庆替他们准备的地图和联络人信息以后,便退出了事务厅。 在三人走后,事务厅內便只剩下了廖元庆一人,只是廖元庆却不知为何皱眉沉思,並没有动作。 许久后,廖元庆才轻声开口:“承平。” 话音落下,一旁的黑暗之中竟然走出一个人影,面容冷冽,刀削斧凿,正是胡承平校尉。 廖元庆斟酌语句,轻声问道:“你觉得司徒兄妹两人如何?” 胡承平摇了摇头道:“京都天才,心高气傲,有些实力,但遇事以后恐怕会栽跟头。” 廖元庆点头赞同道:“是了,我观两人命格,虽有腾龙舞凤之相,却似有坎坷縈绕,想来在两人步入镇玄境以前,多有挫折。” 胡承平闻言沉默不语,他知道廖元庆其实並不想说这个。 果然,沉默一会儿后,廖元庆又继续问道:“那你看这小子如何?” 胡承平微微皱眉,果断道:“资质与心性上佳,比之司徒兄妹,处事更果决老练,行事却暴烈三分,只是我观其性情,却似乎颇为淡漠。” 廖元庆捋鬍鬚的手停了下来,轻轻呼出了一口气道:“正是如此,我方才说到桑梓村一事,你看那司徒兄妹尚且有同情,有侠气愤懣,可他却丝毫未曾动容。” “不仅是面上,我能察觉其心中恐怕也平静如湖,就好像……”廖元庆眉头微皱,有些犹豫,“就好像桑梓村一事与其无关,是旁人身上发生的惨事一般。” 胡承平有些沉默,轻声道:“我当年也是如此,可我如今斩妖除魔之坚决未减半分。” 廖元庆闻言,似乎也是想到了什么事,露出了一个笑容:“所以我才会觉得这小子与你是如此相像,想著能帮就帮一把。” 顿了顿,廖元庆收回了脸上的笑容,脸上浮现出严肃来:“然而还有一件事,我却要提醒你一番。” “他性情淡漠也好,毫无侠义之心也罢,这都不是最要紧的,而是我方才以术观其命格,却发现他的命格似有不祥之气縈绕,十分看不真切。” 胡承平一愣,问道:“如我一般?” 廖元庆摇了摇头道:“这又与你不同了,此等命格格局甚大,我看不真切,一切如远山浓雾般迷濛,连吉凶都看不清楚,偶有露出一丝气息,却猩煞万分。” “故此我猜测,乃是大凶之命格,观其言行淡漠,我恐怕此人未来会走上邪路。” 话没说完,廖元庆就见到胡承平按刀走向了门口,试图离去。 只听胡承平淡淡道:“这与我无关,我只知他现在天资不俗,也愿斩妖除魔,这便足够了。” 廖元庆张了张嘴,又道:“我是担心他影响到你三月之后的……” “那便三月之后再说,京都,我是必定要去的。” 说罢,胡承平推门离去,留廖元庆一人在原地发愣。 第26章 稷山县校尉 临水县与稷山县的距离虽然不算远,但三人最快不过是化气境的脚程,一路走走停停,循著官道,偶尔踏足野路,也得费一天一夜的时间。 到了夜晚,三人见到一处道观,便打算休憩一晚,等白日再入稷山县范围。 道观內篝火忽明忽暗,台上的道祖泥塑破了半张脸凝望下方,王守庸和司徒兄妹各自坐在道观的角落休憩。 王守庸坐在原地以《九阴真经》所描述的修行姿势冥想,却眉头紧皱,不知是遇到了什么问题。 另一边,司徒问风则是看似专心致志地拨弄篝火。 司徒问风手中扒拉,木柴便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火星四散。 透过扬起的火星,他状似不经意地瞥了一眼不远处的王守庸。 “小妹,你对此人观感如何?”司徒问风摸了一把右手的手鐲,一阵玄奥波动泛起,他隨即压低了声音问道。 右手的手鐲铭刻了隔音法阵,可以將方圆三丈之內的声音隔绝,使外人听不见他们在说些什么。 司徒亦云愣了下,脑中闪过了演武场內的景象,於是微微皱眉道:“天赋尚可,心性不知……是个平常人。” 司徒问风闻言也是鬆了一口气,低声笑道:“我以为你们先前接触,你对他观感还不错。” 司徒亦云闻言便想到了自己化气境的修为,竟然还敌不过王守庸的炼体境圆满,於是脸上泛起了一丝红晕,闭口不言。 司徒问风笑过以后,却是正色道:“小妹,你先前对他观感如何我且不去说,但我却知道一件事,你听过后就该知道此人不可深交。” “何事?”司徒亦云愣了下。 司徒问风低声道:“先前我与廖大人閒聊,聊到此人身世,他原来竟是前几日临水县桑梓村惨案的亲歷者。” 司徒亦云听到桑梓村三字,便不由自主地微微睁大了眼睛。 “他是桑次村一案的亲歷者?竟然半点看不出来。” 司徒问风点点头道:“这便是我要说的了,抚养他长大的村民惨死,旁人提到此事他竟无半点动摇,此人不是城府极深,便是生性凉薄,切记不可深交。” 101看书 101 看书网超贴心,??????????????????.??????等你寻 全手打无错站 司徒亦云微微皱眉:“他怎样自然与我无关,你多虑了。” “你能这么想就好,千万要记得我们此行目的,我们必然不会在临水县久留,记得凡事不要牵扯太深。” “行了知道了,你真囉嗦。” 虽然司徒亦云嘴上这么说,但司徒问风却能看出来她听进了心里,於是微微一笑,不再多说。 …… 一晚平安过去,第二日白天,三人一路奔赴,进入了稷山县范围。 途经村落,远远看去便能见到村民们在田间辛勤劳作,村庄偶有炊烟飘起,望去便是一幅祥和的田园风光。 几人没有久留,一路赶往恶血山,途经的村庄越来越稀少,到了最后,他们便彻底进入了一整片荒无人烟的山脉地界。 无尽的原野上杂草丛生,一边奔走,一边远远望去,三人便看到了远处通体呈现暗红色的连绵山脉,再奔走一个时辰,便终於到了山脚处。 抬头望去,密林幽深,就像一只张开大嘴的阴兽等待人们踏入。 “这便是恶血山了,通体幽红如染血,难怪叫这个名字。”司徒问风道。 “也难怪閒散妖魔会在恶血山群聚,这山脉阴气浓厚,想来是妖魔最喜欢的地界。”司徒亦云补充道。 赶路一天一夜,总算到了目的地,司徒兄妹精神振奋,话也变多起来。 只听司徒问风笑道:“不过一路行来,我看这稷山县治理还算不错,村落劳作无不秩序井然,一片祥和,想来三个月后的考核,稷山县应当能得个不错的评级。” “考核?” 王守庸听到了这个关键词,有些疑惑。 正想开口询问,眼角余光便忽然看见一道人影从密林之中走出,司徒兄妹也將注意力转向了那人。 只见那人面容方正,腰间佩刀掛牌,身著暗紫色劲装,从密林之中走出,见到三人时也是一愣,手下意识地按在了刀上。 暗紫色制服,制式长刀,腰间掛铭牌,铭牌上一道金纹…… 这人是稷山县除妖司的校尉? 只见此人面容警惕,以手按刀,却並不言语。 司徒问风也看清了这人的装扮,没等对方开口,便向前踏出一步,行礼道:“见过大人,我们是临水县除妖司派来……” 然而话音未落,三人便见到这个年轻校尉手按长刀,二话不说便拔出长刀斩出一道凌厉刀气。 轰! 漫天烟尘扬起,司徒问风不可思议地从烟尘中踉蹌而出,右臂的衣物已然碎裂,虽然毫髮无伤,却也是十分狼狈。 场面惊变! “咳咳,校尉大人,为何对我们出手?”司徒问风一边急速退去,一边愕然发问。 见到一刀未果,那名年轻校尉眼中闪过一丝遗憾,便缓缓向几人踱步而来。 “你们是临水县除妖司的,又有化气境界,是校尉?” 司徒问风一愣,原本打算出手,却在问话下停下了动作,答道:“回大人,我们是校尉亲隨,这是我们的身份铭牌……” 又是话音未落,一道刀气从那年轻校尉的手中爆斩而出,这一刀比之先前还要暴烈七分。 “胡说八道,化气境,居然还是校尉亲隨,我看你们是妖魔奸细!” 话语间,年轻校尉便纵身一踏,身形如同箭矢一般射出,手中长刀挥舞,泼洒出漫天的刀气,一齐將司徒亦云和王守庸都划入了范围之中。 王守庸挥手挡下一道刀气,手臂长袖同样爆碎,心中也是愕然。 司徒亦云更是高声道:“大人,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那名年轻校尉则是淡淡瞥了一眼两人,並不答话,手中长刀如浪潮一般挥出,一道深蓝色的虚影在他刀下浮现,如一只咆哮的巨兽张牙舞爪。 化气境武技! 三人眼神一凛,司徒问风和司徒亦云见到这刀威势,几乎是不约而同地便用左手在右手的手鐲上抹了一下,他们身前便浮现出了一道淡绿色的法阵。 王守庸脚下一错,身形暴退。 下一瞬,属於武技的刀势席捲而来,倒卷土石,直接迎上三人。 轰隆! 土石崩裂,飞沙漫天扬起。 原本三人站立的地方出现了数道狰狞的沟壑,杂草禁绝,沟壑间露出底下暗红色的石块。 化气武技一击,威势恐怖如斯! 第27章 硬抗化气 “大人也不过是化气境巔峰,莫要逼我!”烟尘中,法阵碎裂,司徒问风蕴含怒气的声音传出。 “逼你又如何?”这名年轻校尉冷笑道,依旧是不分青红皂白,手中长刀再度激发武技。 只见天地之气附著长刀,深蓝色的虚影再度咆哮而出。 另一边,司徒问风深吸一口气,眼神彻底冷了下来,伸手在腰间一拍,一柄长剑便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储物袋?”年轻校尉眼睛一亮,眼中闪过一丝贪婪,手中武技便越发凌厉。 “本想著与你好好说话,你既然不肯,仍然痛下杀手,那便別再怪我。”司徒问风声音冷然,身形突然如同鬼魅一般飘忽不定。 年轻校尉一愣,只觉手中的长刀忽然失去了目標。 “化气巔峰?!”年轻校尉瞳孔一缩,他察觉到身前的天地之气忽然如同被鯨吞而去一般,统统匯入了司徒问风手中的长剑。 “死来!” 隨著司徒问风充满杀意的声音响起,一道如同天崩的剑势席捲天地之气,形成了一个持剑而立的模糊苍老人影。 这道人影似乎不带任何感情,清淡如水一般向前挥出了一道剑气。 下一瞬,剑气便悄无声息地就来到了这名年轻校尉的身前。 年轻校尉瞳孔一缩,手中长刀只来得及持於身前,全身法力爆发,才堪堪运转了防御功法,千钧一髮之际挡在这道剑气跟前。 咔嚓! 年轻校尉面色一变,下一瞬,剑势不止,长刀崩碎,防御法阵也是一触即溃,狠狠地斩在了他的身上! 噌! 金铁相撞的声音响起,只见校尉胸前衣物破碎,露出了一副金丝软甲。 只见剑气斩在软甲上,连破长刀与防御功法,力道终於竭尽。 这名校尉口中吐出鲜血,身形暴退的同时眼中显露出了无尽的杀意。 “你们找死!” 话音落下,校尉脚下一踏,径直便飞向了空中,身后的深蓝色虚影呈现无尽浪潮的形象,隨著手中长刀斩出,法力滔天落下。 狂风呼啸,刀势面前,司徒问风瞳孔骤缩。 他倾力斩出了这一剑,本就处在旧力未尽,新力未生的空当,单膝跪地,想提起长剑阻挡,却不知为何,体內法力突然一乱。 法力乱了,气力便如同潮水退潮般散去,这个瞬间,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做出动作。 於是此刻,司徒问风竟然只能眼睁睁看著刀势临近,却无法抵抗。 “亦云,快逃!”司徒问风目眥欲裂,嘶吼道。 然而话还未说出口,面前便突然暗了下来,一道阴影挡在了他的身前。 伴隨而来的还有一个似乎有些苦恼的声音。 “武技竟然如此强大,我怎么就学不会呢?” 司徒问风愕然转眼看去,便看到了一个挺拔的人影攥住了拳头,迎面朝刀势大跨了一步。 正是炼体圆满的王守庸。 “你疯了,炼体之躯竟敢硬抗化气武技!”时间紧迫,司徒问风只能喊出这一句话来。 下一个呼吸,铺天盖地的刀势便如同天倾,直衝二人而来,看那刀势,简直就像要將两人从头到脚生生斩断一般强大。 刀势一眨眼便来到了王守庸的跟前,只见他攥起拳头,狠狠地向前一击。 咚! 似是暴烈鼓声,又像盘龙坠地,一声炸响伴隨漫天的烟尘,向四面八方滚滚而去。 烟沙四溅,这个瞬间,司徒问风只能慌乱地眯起了眼睛,凌厉的土石在脸庞擦过,眼前的一切都被烟尘覆盖,他的身形也隨之摇摇欲坠。 此刀威势,足以证明施刀者武道境界极高,化气圆满加上浸淫数十年的武道境界,哪里能是区区炼体境圆满能够抵抗的? 恐怕王守庸他…… “大哥!”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在不远处响起。 紧接著,司徒亦云穿过漫天的烟尘,眨眼便来到了司徒问风的身边。 “大哥你没事吧。” “我没事,但王亲隨……” 司徒问风的话还未说完,便听到了一个虚弱的声音响起。 “我也没事,你们有没有什么挪移宝物速速用来,否则下一刀我可接不住。” 此话一出,司徒兄妹震惊地转头看向一旁,只见烟尘之中,王守庸挺拔的身形渐渐显露。 “快点,还愣著干什么?”王守庸捂著右臂,皱眉催促道。 “好,好……”司徒亦云反应了过来,连忙拉过两人,伸手在右手的手鐲上以某种韵律迅速地抹了三下。 下一秒,一道淡黄色的法阵在三人脚下显现,很快,三人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原地。 不知过了多久,烟尘渐渐散去,浮於空中的稷山县校尉气喘吁吁地向下斩了三刀,刀势裹挟剩下的尘土迅速盪清地面。 原本三人所在的地方,早已空空如也,没有了半个人影。 …… …… 风声四起,身旁的景物瞬息变幻,像是经歷了什么空间变化一般,几个呼吸间,三人就像掠过了无数地界,落在了一处密林之中。 “咳咳……” 刚一落地,王守庸便见到司徒问风踉蹌地靠在了一棵树旁,虚弱无比地颓然坐下。 司徒亦云也是眉头紧皱,鬆开了抓著王守庸的手。 只见她一脸担心连忙到了司徒问风的身边,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瓷瓶,倒出一颗丹药餵入了司徒问风的口中。 餵完司徒问风,这才將瓷瓶拋给了王守庸。 司徒兄妹都用一种复杂的神情注视著他,却並不言语,不知道心中是怎样翻江倒海。 王守庸接过瓷瓶,上面什么標籤也没有,里面只有一颗浑圆的丹药,於是便有样学样,將丹药倒出咽进了肚里。 丹药一下肚,便仿佛化作了清凉的水流,纷纷顺著经脉涌向了他不能动弹的右臂。 只几个呼吸,他原本麻木不堪的右臂便有了知觉,再等了一会儿,已然能够重新活动,只是关节处剩下了一些阻隔而已。 “这是什么丹药,这么神奇?”王守庸不可置信地伸手抓了抓,五指握拳已然无碍。 司徒亦云闻言,心情更复杂了,解释道:“这是无患丹,治癒內伤有奇效,但药效至少半个时辰才能起作用,你……” 话没说完,王守庸突然反应了过来,想起了自己的词条。 【消食(蓝)】:你拥有强大的消化能力。 “原来这词条在消化丹药方面也有奇效。”王守庸心中想道。 但他不想词条的秘密暴露,於是转移话题道:“那校尉似乎对我们敌意很大,不知又为什么对我们出手。” 司徒问风在原地调息片刻,道:“此事古怪,稷山县这几日本该谨言慎行,不该闹出事端的,可那狗校尉分明是一听我们来自临水县除妖司便出了手,或许其中有些隱情。” 確实,这件事从头到尾都透露著些蹊蹺古怪。 他们不是傻子,那校尉自从知道他们是临水县除妖司的人,便毫无顾忌地下了杀手,这恶意分明是针对临水除妖司而来。 王守庸皱眉思索,注意到了司徒问风的用词,问道:“刚才我就想问了,你们说的考核是什么,稷山县的异常会不会和这件事有关?” 第28章 惨状 此话一出,司徒兄妹都是一愣。 司徒问风微微皱眉,开口道:“三月后便是每三年一度的除妖司考核,京都会派出皇朝巡使巡察各地,稷山县与临水县同属锡州,便是其中一站。” “如果是因为此事,那名校尉是万万不敢对我们下手的,毕竟我们归属於临水县,廖大人只需向上进言,稷山县便要出问题。” 王守庸闻言,想到了桑梓村一事,於是问道:“倘若两县相比,有一县较差呢?” 司徒问风答道:“那自然会被皇朝巡使如实记载,待到回京都,便会赏有功,罚有过,赏罚下达,每次都有因考核而升贬的大官小官。” 刚一说完,司徒问风便看到王守庸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司徒兄妹都不是笨人,昨天才在私底下討论过桑梓村一事,见到王守庸的神情,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將其联繫起来。 司徒问风和司徒亦云对视一眼,互相都知道了对方的意思。 两县考核临近,如果桑梓村一事是稷山县故意为之,为的就是在皇朝巡使眼中落个好印象的话,那此事可就严重了。 想归想,司徒问风却明白,这是丝毫没有证据可言的事情,於是劝慰道:“稷山县应当不会如此疯狂,不至於以人命来挣功绩。” “但愿如此吧。”王守庸不置可否。 他曾听闻过的,曾亲见过的事情远比司徒兄妹想像的还要多。 即便是在前世那个法治社会仍旧有不少黑暗的事情存在,在这个武力值更加爆棚,规章却並不严苛的世界,会有多少阴险事物隱藏在角落,可想而知。 “等完成任务,我们便速速回去稟报廖大人,想来廖大人会替我们討一个公道。”司徒亦云在一旁说道。 几人在原地休憩片刻,伤势在丹药的辅助下恢復得七七八八,便决定继续往恶血山里去。 只是这一次,三人都加快了探索的脚步,並且同时还有了几分小心。 刚才那名化气境巔峰校尉就是从恶血山里走出的,保不齐会继续追踪他们的踪跡,所以要更加小心谨慎一些。 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快点找到那三名化形境大妖的巢穴,然后找到沾染气息之物,再速速离开。 三人小心谨慎,按照地图的指引,一路翻过了无数小土坡,越过树丛,跨过荆棘。 一路上,还看到了不少小妖的巢穴,內里已经没有任何妖物的气息,只残留了一些煞气。 “看来稷山县將恶血山清扫得十分乾净,就是不知那三名化形大妖的巢穴他们找到了没有。”一边赶路,司徒问风一边说道。 “找不到也没办法,想来廖大人也不抱什么期望,否则不会派我们三名校尉亲隨来办此事。”司徒亦云心中宛若明镜,心思通透。 “说的也是。” 这么说著,司徒问风在前领路,手拨开了一处草丛,前方便豁然开朗。 再低头仔细辨认了一下地图上所画的图案,对照实景,赫然就是妖魔巢穴的模样,於是他脸上便浮现出了笑容。 只听司徒问风笑道:“就是这里,第一处便是这血牛妖巢穴,比我想像的还要好找些。” 王守庸和司徒亦云闻言也鬆了一口气,正准备跟在司徒问风的身后,走向那处巢穴,却又看见司徒问风突然止住了脚步。 紧接著,司徒问风转过了身,抓住两人的手臂就將他们一同拽回了草丛。 与此同时,司徒问风在右手的手鐲上一抹,一道法阵便將三人笼罩起来。 只见三人的气息与外形缓缓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如不仔细分辨,根本没法看出。 王守庸愕然道:“怎么了?” “嘘,低声些。”司徒问风压低了声音,“这法阵有些隔音功效,却没法完美阻绝声音,所以我们小声说话。” 说罢,顿了顿,他才指向了草丛外:“你们细看,那巢穴外有篝火痕跡。” 闻言,王守庸和司徒亦云这才將视线望去,看到了巢穴外的景象。 虽然隔著草丛,但两人还是轻易看到了一处已然灭去的篝火,巢穴外的枯枝败叶也被清扫出了两丈方圆左右的空间,还有两块被削成方正形状的石块就摆在篝火两旁。 “有人在此处过夜?”司徒亦云皱眉,“这里可是恶血山,即便妖魔已经被清扫,何人会在此处休息?” 王守庸眉头一皱,猜测道:“会不会是方才那名校尉?” 话音落下,三人的心头忽然又仿佛被压下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块。 “希望不是,若真是如此的话,我们就太倒霉了。”司徒问风皱眉道。 那名校尉虽然境界与他相同,都是化气境界圆满,但身上有防护能力极佳的软甲,武道境界也高出他不少,以命相搏的情况下,他未必是那名校尉的对手。 “不管怎样,我们只能先进去看看再说,想来那校尉也没这么快回到这里。”王守庸说道。 司徒问风纠结了一会儿,点点头道:“我们速去速回,但法阵不必散去,这样也可以小心些。” 於是三人开始小心翼翼地朝血牛妖巢穴走去,法阵始终如同一块幕布一般笼罩著他们,若有旁人仔细看去,便能看到一团透明的事物缓慢移动。 才刚一进洞穴,三人的表情就忽然一变,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一抹凝重。 司徒问风低声道:“好浓的血腥味。” 三人加快了脚步,向洞穴深处走去。 洞穴黑暗,四通八达,每隔三丈,便能见到一颗萤光石镶嵌在石壁上。 借著萤光,三人都能看到石壁呈现暗红的顏色,一路向深处弯弯绕绕走去,鼻尖的血腥味便越发浓厚,走了不过十余丈的距离,血腥味就如影隨形挥之不去。 与此同时,三人也听到了细细碎碎的声音从洞穴深处传来,仔细一听,就像是有许多人在低声啜泣。 很快,三人循著声音便来到了洞穴最深处,此处地势已然低洼一片,来到此处,就像站在了一个大坑的边缘,再往前一步便可跃入坑中。 石壁上镶嵌了数十颗萤光石,照亮了整个大坑里的事物,向下望去,三人便同时愣在了当场。 王守庸嘴巴微张,心神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衝击。 司徒问风更是呼吸一乱,瞳孔剧缩。 司徒亦云目眥欲裂,险些跃入坑中,但被司徒问风死死抓住了手臂。 呈现在三人眼前的,赫然是十二名四肢已然被斩断了的童男童女,四肢白骨外露,每一人都被整整齐齐地码在了地上,仰面朝天。 看每个孩子的样貌,都不过是六七岁的年纪,最大也不过十岁左右,却都无一例外,四肢全部被削去。 这十二名孩童,都茫然却痛苦地张大嘴巴,发出无声的嘶吼啜泣,仔细看去,嘴里的事物都是一团乱麻,在洞穴的顶上,则偶尔有露水滴下。 显然,有人將这些孩子抓来,却又希望这些孩子不那么快死去。 见到如此惨状,三人的呼吸顿时粗重了几分。 而在这十二名孩童的身旁,大坑的最边缘处,有一处血煞池子,里面满是暗灰色的液体,平静如湖,却浓稠得像是米糊。 第29章 人命这种东西 “放开我。” 司徒亦云一字一顿,几乎是咬著牙对司徒问风说道。 司徒问风却是沉默,手掌颤抖,但如同铁钳钳住了司徒亦云的手臂。 只见他深吸一口气,低声道:“你仔细看看周围。” 闻言,司徒亦云这才將视线艰难地从十几名孩童的身上转移,看向了大坑周围的石壁,只见上面刻画了十几个莫名的法阵。 “这些法阵我虽然不懂,但也知道施阵者不会毫无防备地將他们放在此处,你如此衝动,只会將我们置於险境。”司徒问风咬牙道。 司徒亦云闻言身躯颤抖,却停下了脚步,双目通红:“那你说,我们该如何去做?” 话音落下,司徒问风也沉默了下来,胸中愤怒的情绪翻涌。 理智的情绪告诉他应该速速回去稟报廖大人,但看著这十几名孩童,却又不知他们熬不熬得过今晚。 从京都出来,没有经歷过多少险恶的司徒问风,现在心绪之乱,比司徒亦云好不了几分。 就在这时,他们便听到了王守庸平静的声音。 “有人来了。” 司徒兄妹一愣,转头看向王守庸,便看到了他面无表情地盯著他们来时的方向。 只听洞穴外隱隱传来了一人的说话声,谈笑风生,还有一个沉重的脚步在缓缓靠近。 司徒问风抓著两人的手臂,一路小心退回到了通道之內,三人贴著石壁站立,浑然天成,不露半点痕跡。 过了一会儿,一道諂媚的声音伴隨著脚步声越来越近,三人也从隱约至清晰,逐渐听清了讲话的內容。 “……您老享用……新鲜的……前日……” “……那阴煞池也只差些许怨气便盈满,不若您老再等待几日,想必也不差这一时半刻的。” “当然,若是您等不及了,这十几名童男童女,便权当小的给您准备了午餐,等到明日,我们弟兄几个再去领十几名来便是了。” “哈哈哈,不碍事的,像这种贱民,想要多少有多少……” “其实还有年轻女子,可惜兄弟们总是失手把她们弄死,哈……” 咚,咚,咚。 只见洞穴通道外侧,缓缓走进了两道身影,一人年轻俊逸,面容陌生,身穿紫黑色的稷山县校尉服饰,腰间佩长刀,神情諂媚无比,低声下气。 另一道身影却肥头大耳,身形足有两人高,不知几百斤。 黑色的鬃毛满布脸庞,腰间赘肉层层堆叠,一步一步,都能在鬆软的土地上留下脚印。 臂膀也是十分粗壮,上面钢针一般的毛髮根根竖起,一双眸子通体漆黑,向下看去,黑红色的猪鼻耸立。 最令人望之心惊的,是猪鼻旁的两根暗红色獠牙,不知沾染了多少凡人鲜血。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101 看书网伴你閒,101????????????.??????超方便 】 分明就是一只化形野猪妖魔。 司徒兄妹见到这只妖魔,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尤其是司徒亦云,更是用手捂住了嘴,生怕自己惊呼出声。 王守庸则是平静地看著这校尉和妖魔,胸中一股不知什么情绪在翻涌,直让他感到无比噁心反胃。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以来,他都是以一种旁观者的姿態看待周围的一切,桑梓村惨案也好,妖魔作祟也罢,这个世道有这个世道的运行方式,他总觉得这一切和他都没什么关係。 即便他的前身,是桑梓村养大的孤儿,即便他在不久前成了除妖司的一员。 他都觉得,这些和他都没什么关係。 妖魔乱世,总会死人的。 原本是这样想的。 原本他是这么对自己说的。 可是不知为何,现在的他,总觉得肺里有些闷气,像是一团火被压著,挤著,嘶吼著,梗在喉咙那里,让他不自觉將牙齿都紧紧咬合。 生怕这莫名的情绪从口中汹涌而出。 两道身影毫无察觉地路过三人所在的方位,径直朝著大坑的方向走去。 其实一路上只有那名年轻俊逸的校尉諂媚逢迎,那肉山一般的妖魔却是半句话都没有说过,神情寡淡,眼中却似乎藏著无尽贪婪。 “你说有年轻女子?”妖魔低沉的声音如同巨石摩擦。 年轻校尉身子更压低了几分,笑道:“您老想要多少有多少。” 只见那肉山伸出爪子掏了掏裤襠,隨口道:“老子要泄火,现在有吗?” “现在啊,只有一些孩童了……” “吭哧~算了,將就用完,就吃了,哈。” “……” 一人一妖的身影远去,很快就消失在了三人的视线中,声音也变得模糊不清。 石壁旁,过了好一会儿,司徒问风才从嘴里咬著牙憋出了两个字来。 “畜生!” 司徒亦云也是双目通红,双拳紧攥,指甲都似乎要镶嵌进肉里。 “稷山县的校尉,莫非都是这种渣滓不成?” 这个时候,他们都想到了在恶血山脚下拦住他们的那名校尉,很显然,那人对他们下杀手的目的如何,到了此时已经揭晓。 这两名稷山县校尉,勾结妖魔! 沉默了一会儿,司徒问风心中愤怒翻涌,却强忍著,对两人说道:“此事已经不是我们能插手的了,事到如今,我们唯有回去將消息传达,才可揭晓稷山县的恶行。” 说著,便要將两人拉出洞穴。 司徒亦云没有动弹,双眼赤红道:“倘若搏杀,我们可有胜算?” 司徒问风沉默了一会儿,答道:“一名化形圆满,一名化气圆满……我们没有半点胜算。” 且不说那名化气圆满的校尉,就光是那只妖魔,便肉身强横,同境之內更胜修行者。 更不要说他们要同时对付妖魔和那名校尉了。 真生死搏杀起来,司徒问风没有信心可以护住两人。 想到这里,司徒问风注意到了面无表情的王守庸,心中便是一个咯噔。 “王守庸,你也不要衝动,我知你肉身不俗,但纵然你能挡下化气境一击,还能挡住十击百击不成?我们此时要做的,应当就是速速赶回临水县,请廖大人定夺此事。” 说罢,司徒问风便不顾两人的反应,强行以化气圆满的气力將两人抓起,一路出了洞穴。 到了洞穴外,空气总算清新,司徒问风见两人没有反抗,心中的大石头也终於落下,重重地鬆了一口气。 “你们能听进道理是最好,鲁莽之下极有可能丟了性命,现在我们要以最快的速度回临水县,请来援手剿灭妖魔。” 顿了顿,司徒问风偏过头,低声道:“兴许也来得及。” 说著,司徒问风便以奇特的韵律在右手的手鐲上抹了三下,三人的脚下便浮现一道一丈方圆的挪移法阵。 正是他们在恶血山脚下逃离的那道挪移法阵。 司徒亦云面如死灰,沉默不语。 其实他们都知道,司徒问风所说的回临水县请帮手,再快也得几个时辰。 来得及……只不过是安慰自己的谎言罢了。 法阵天地之气流转,渐渐充盈,只需要几息就將触发。 然而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王守庸突然向后退了两步,竟然退出了法阵范围。 司徒问风和司徒亦云愕然地看向王守庸。 只见王守庸面如平湖,波澜不惊,一双眸子却幽深得嚇人,其內似乎蕴藏著一千万种莫名的情绪,让司徒问风和司徒亦云都看不懂。 司徒问风身躯颤抖,低声喝道:“你想干什么?!” 王守庸平静地注视著两人,却一步一步地向后退去,离法阵越来越远了。 “最开始,我明明只是想活著而已。”王守庸轻声说道。 “这种世道,其实死人也很正常,我总是在说服我自己,既然来了,那就好好活著,杀杀妖魔,升升级,没准也能过得像个大人物。” “然后莫名其妙就加入了除妖司……说实话,我现在还不知道为什么有的校尉这么好,过得却一团糟,有的校尉这么坏,却无人惩戒。” “我真的不明白。” “我还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视人命如草芥。” “我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勾结妖魔。” “我不明白,为什么那只猪妖明明是个噁心畜生却站著像个人。” “我不明白,为什么有人站著,腰却弯著像条狗。” 司徒兄妹脚下的法阵泛起了光,將两人笼罩,也映照得王守庸的眸子如同有一团火在燃烧咆哮。 “但唯有一件事我是明白的。” 王守庸回头向洞穴走去,落下了最后一句话。 “人命这种东西,我没法装作视而不见。” 话音落下,他的身影缓缓隱没在了洞穴的黑暗之中。 第30章 一戳一咬,偷袭得手 在恶血山脚下遇到的那名化气境校尉,让王守庸明白了一件事。 即便同样是化气境,原来也有武道境界的区分,司徒问风的武道境界薄弱,所以轻易地就被那名校尉按在地上摩擦。 这並不出乎王守庸的预料,毕竟稷山县校尉很有可能是从妖魔的尸山血海里走出的。 而司徒问风只不过是一个关係户,甚至可能没有多少实战的机会。 但妖魔又和修行者不一样,它们或许在化形境界都不会飞行,也不会任何武技,但会有各种诡譎的手段,令人防不胜防,甚至连武道境界对它们来说都没什么意义。 也正是因为这样,每次和妖魔搏杀,他都可以趁妖魔掉以轻心之时出手偷袭,掠夺它们引以为傲的词条。 这也是他能下定决心留下来的原因。 偷袭的事他做过很多次了,掠夺词条的能力,永远是他和妖魔之间存在的最大信息差。 他连感玄妖魔都能吃了,没道理吃不了一只化形境猪妖。 念及此处,王守庸在洞穴之中放缓了脚步,呼吸安静下来,口鼻之间都渐渐漫起了一股凉意。 【九阴之体】让他的气息几乎死寂到像是一具尸体,当初道观门前那只感玄境界的妖魔就是用这特殊的体质瞒过了三名感玄校尉。 轻手轻脚地,王守庸一路穿过洞穴通道,重新回到了那大坑的边缘。 又听到了那噁心諂媚的声音。 “……那阴煞池即將盈满,再只需十余份怨气就足够了,原本小的是想再过两日喊您老过来的,届时阴煞池必定能助您突破感玄。” “原来你觉得我来的时机不对了?”猪妖粗糙的声线在洞穴之內迴荡。 “不敢,不敢。”年轻校尉连忙回答道。 王守庸身形隱藏在阴影之中,气息微弱,贴著石壁居高临下向坑中望去,便看到一人一妖背对著他。 猪妖粗壮的脖颈,以及年轻校尉毫无防备的后背,都毫无保留地展露在了王守庸的眼前。 王守庸强行忍住偷袭的衝动,反而俯下了身子,让自己的身形在阴影之中显得越发不起眼。 他没指望能一击竟全功,但假如只有一次出手的机会,那么必定是第一击。 所以要耐心,等到最完美的时机。 黑暗中,王守庸蹲在角落,就像一条盘踞的毒蛇。 下面的谈话还在继续,只是这一次,猪妖从旁边提起了一个女童,伸手掏了掏裤襠。 “怎得连手脚都没了,没动静可没有意思。” “这……”年轻校尉愣了下,回答道,“因为他们总是反抗挣扎,小的看了心烦,也怕惊扰到您老,所以……” “行了行了,明日再领些手脚齐全的来,今日便罢了。” 一边说著,猪妖一边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眼中露出邪光,迫不及待地伸手解起了裤襠。 此时的猪妖,全心已经关注在了手中的猎物身上。 年轻校尉见状,鬆了一口气的同时偏过了脑袋。 虽然是他亲手將这十几名童男童女抓来,还斩去了四肢,但如此重口味的画面,还是能不看则不看的好。 然而没等到真正偏过脑袋,校尉忽然察觉到了不对,头顶的方向,传来了阵阵微风。 这里是封闭洞穴,哪里来的风? 他下意识地將脑袋转了回去,眼前就忽然出现了一人,两根手指就像利剑一般,迅速在他的瞳孔前放大。 “谁!” 下一个呼吸。 刺啦! 一声像是戳破了破布袋一样的声音响起,年轻校尉痛苦地捂住眼睛暴退数步,与此同时拔出了手中的长刀猛地向前一斩。 “啊啊啊什么人!” 然而这一刀还未斩下,他就又听到了身旁的猪妖传来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声。 “嗷嗷嗷嗷!” 眼前的视野一片血红,年轻校尉勉力睁开眼睛,模糊的视野中,便看到一个人影如同蚂蝗一般趴在了猪妖的肩头,埋头俯身死死咬住了猪妖。 直到这时刀气才斩到了那人原先的方位,斩空的同时在地上犁出深深的沟壑。 猪妖撕心裂肺地嘶吼,將手中的童女丟在地上,一拳便捶向了自己肩头的那人影。 但这一拳挥出时,这道人影便已经撕下了一块血肉,灵巧地落在了地上。 强烈的破空声在洞穴之內迴荡,猪妖势大力沉的一拳重重击打在空气中,仿佛將空气都压缩,却彻底落空。 咕嘟。 粘稠的鲜血混杂著腥臭的血肉被王守庸吞进肚子里,他想也不想地便转身向大坑外跑去,脚下土石崩飞,身形就像一颗出膛的炮弹,疾驰离开。 【已掠夺词条:缓衝(绿)】 【缓衝(绿):你的血肉坚韧,对重击拥有极强的缓衝能力。】 一击毕功,立时远遁! “该死,別想逃!”年轻校尉双目赤红,一只眼睛鲜血淋漓,另外一只却只是红肿。 方才被偷袭的时候,他下意识地偏了下脑袋,这才勉强躲过双目被废的结局,但同时也摸清了偷袭之人的境界。 只是炼体境界而已,若是化气境界的话,第一招偷袭,法力便可透入脑髓,他必死无疑! 因此此人的境界必然只是炼体! 猪妖也同样暴怒,突然被人撕了一块血肉下来,它哪里遭遇过这样的事情。 “给老子追!” 猪妖咆哮一声,脚下便是势大力沉地重重一踏,岩石瞬间碎裂,它的身躯眨眼便化作了模糊不清的肉团,朝著洞穴外奔去。 一妖一人,一前一后,紧隨王守庸身后。 几乎是刚刚回到洞穴通道,王守庸便察觉到了身后传来的破空声,来不及反应,后背便受到了一股庞大力道的重击。 咳! 王守庸吐出一口空气,眼睛却亮得嚇人。 这力道虽然庞大,但他却能察觉到拳头临身时,被他的血肉层层消解,以至於抵达內臟时,力道已然微不足道。 显然,这是从猪妖身上获得的【缓衝】词条的妙用! 脚步不停,王守庸反倒借著这力道身子向前窜了数丈距离。 回过头,猪妖狰狞的面目在他的身后显现。 “畜生,来追我啊。” 王守庸哈哈大笑,眼神却冷静地向猪妖身后瞥去。 只见那名年轻校尉鲜血糊了一脸,脚下却运起了法力,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向他们的方向飞来。 洞穴低矮,因此这名校尉的也几乎是贴地飞行。 王守庸见到这画面,心中不由地一沉,一边回身向外跑去的同时,一边思索对策。 修行者的化气境界能飞,妖魔的化形境界却不能,这便是修行者和妖魔最大的区別。 现在在洞穴之內还好说,倘若出了洞穴,恐怕再难制约这名校尉了。 心念电转,王守庸脚下踢出一块石头,如同炮弹一般飞射到校尉的面前,校尉伸手一刀,便轻易將这石头斩碎成了无数碎块。 “兔崽子,你跑不了的!” 年轻校尉在后面狂追,嘴里虽然这么骂,但越追却越是心惊。 別说是炼体境界了,就算是化气境界,似乎也没有这么快的速度,更何况此人先前还受了猪妖一击。 这人究竟是什么来歷?! 第31章 这是什么手段? 王守庸在前奔逃,猪妖又化作肉团,拳头爆发出音爆声,重重印在了他的背后。 咚! 仿佛五臟六腑都快移位了,王守庸肺部的空气猛然排出,但却又诡异般地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缓衝(绿)】+【钢筋铁骨(绿)】,让此刻的他几乎成了一个极为抗打的沙包。 “哈哈哈哈,没吃饭吗,给老子用力点!” 话音间,王守庸一边大笑,眼神转到洞穴通道上方,看到了石壁上满布的裂痕,眼睛忽然一亮。 有了! 猪妖在王守庸的身后狂追,心中也是暴怒加震惊。 它虽然粗獷,但也知道自己的拳头有多重。 就拿它身后那名校尉来说,决计是无法生吃自己两拳而不受伤的,前面这人虽然偷袭无耻,但竟然能承受它两拳而未受伤,这简直不可思议! 但同样的,它也被王守庸的言语激得双目赤红。 “嗷嗷嗷嗷我定然要將你抽筋扒骨,挫骨扬灰!” “来啊,畜生!” 王守庸口中叫囂,心里却无比冷静下来,一路奔逃,脚步悄然放缓。 “逃不动了?” 几乎就是在王守庸脚步慢下的一个瞬间,一个硕大的狰狞猪头就出现在了他的身侧,阴惻惻地开口。 猪妖口中的腥臭扑面而来,王守庸深吸一口气,雷霆般地將手掌挡在了身下。 下一瞬,一个铁锅大小的拳头势如流星,自下而上,狠狠地衝著王守庸的腹部重击而来。 然而这一拳,却结结实实地被王守庸的手掌挡住。 猪妖一击,王守庸的身躯便剎那间蜷成了一团,佝僂起身躯,宛若彗星撞地,几乎是一个瞬间就与洞穴通道上方相撞。 后方,年轻校尉瞳孔一缩,脱口而出:“不要!” 轰隆! 仿佛山体都摇晃了起来,洞穴之內天崩地裂,石壁轰然倒塌,猪妖上方的石块如同雨落,大的,小的,统统震碎落地。 烟尘瀰漫,一道人影便又如同出弦的箭矢一样,从尘土中飞奔而出。 王守庸口中鲜血喷出,心里却像是落下了一块大石头,回头望去,猪妖狼狈的身影在纷纷落下的石块下疾驰而来。 但石块后,是已然倒塌的洞穴通道,巨石盘布,將猪妖与那稷山县校尉彻底隔绝了开来。 猪妖一击,確实天崩地裂,但这种暴戾之物,哪里懂得计谋这种东西。 这一下虽然没法將那校尉杀死,却足以將其堵在洞穴內一时半刻,这段时间,便是他与这猪妖单打独斗的时间! “嗷嗷嗷!” 猪妖发出一声无意义的嘶吼,速度再度暴涨了几分,浑身上下都爆发出了猩红的血煞,如同红云升腾。 王守庸身躯直来直往,一个箭步便衝出了洞穴,隨手挥击,便將地上的篝火残堆扫向了猪妖。 这种干扰意义不大,猪妖只喷了一口气,迎面而来的碎块便四溅飞开。 然而灰烬瀰漫,却让猪妖糊了满头满脸。 “我要你死!” 咆哮声中,猪妖索性双拳扶地,身形陡然暴涨。 裤衩衣物寸寸碎裂,猪妖浑身上下的肌肉仿佛充了气一般,红雾不断升腾,笼罩庞大身躯,闪电之间,就已变成了足有十米高的野猪原身。 王守庸见状眼神一凛,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妖物变回原形。 庞大的身躯只用一步,就踏碎了十丈方圆的土地。 紧接著这野猪的獠牙便已来到了王守庸的身侧,径直向他腰间顶来。 若是任何一个化气境校尉在此,必定能有功法运转,或是抵挡或是挪移,总归能挡下这一击。 然而王守庸根本不会任何防御术法,只能以双掌抵住这足有一人高的獠牙。 “嗷嗷嗷嗷!给我死来!” 猪妖咆哮,埋头向前衝刺,顶著王守庸向一棵棵大树奔去。 轰隆隆,轰隆隆…… 一棵棵树瞬息倾倒,被猪妖的冲势轻易碾断,眨眼间便衝出了数百米的距离。 而王守庸则环抱獠牙,全身的肌肉绷紧,背部撞碎无数枝干,心中杀意不断升腾。 若是和那校尉搏杀,王守庸还需要去想如何躲避各式各样的武技,可与这样的妖魔搏杀,他要做的事情就很简单了。 只见王守庸双腿肌肉鼓胀,向后一踏,属於【百熊之力】的力道尽数从腿部爆发而出,脑门青筋暴起。 “呃啊啊啊啊啊!” 发出一阵无意义的喊叫,王守庸双脚像是两根石柱,在地上犁出了两道深邃的痕跡。 不知几吨的力道从双臂涌现,猪妖狰狞的眸子里浮现错愕的情绪。 几个呼吸后,一人一妖彻底在一处山崖边停了下来,王守庸面目赤红一片,环抱獠牙,陡然爆发出恍若泰山倾倒的力道。 “给我起!” 一字一顿,王守庸的双臂衣袖爆开,就这么抓住猪妖的獠牙,上身向后仰起,猪妖庞大的身躯便突然腾。 紧接著,下一瞬,王守庸重重立足,腰身如龙扭转,狠狠地甩身。 嘭! 空气仿佛都炸开,猪妖庞大的身躯仿佛被陨石击中一般,天旋地转地向著不远处的山崖飞了过去。 轰! 地动山摇,无数土石从山崖上簌簌落下。 王守庸却连气都未喘,面目仍旧赤红,如子弹般划出一道肉眼可见的烟尘,疾驰向了晕头转向的猪妖。 “死!” 【啸月】爆发,猪妖头脑霎时如遭重击,思绪一片空白。 紧接著,它原本缺失了血肉的左肩忽然传来了一阵钝痛。 猪妖扭头一看,便又看见王守庸趴在了它的身上,一口咬住了它的臂膀。 “你敢!” 猪妖咆哮,身躯像是被戳破了口子的气球一样迅速缩小,与此同时一拳击向了王守庸。 王守庸一口还未撕咬下来,便被猪妖的拳头重重击中,不自觉鬆口,轰隆一声,也嵌进了山崖石壁中。 “区区炼体凡人,口粮一样的玩意儿,还敢吃我!” 烟尘中,猪妖抖落身躯,身上的土石被它抖落而下,此时化形成半人半妖的样貌,脚步沉重,一步一步地靠近王守庸。 咚,咚,咚! 猪妖停下,看著面前在山崖中挣扎的王守庸,狰狞地笑了起来。 “既然你喜欢吃我,不如在我肚里吃个够!” 话语间,巨大的阴影笼罩王守庸,猪妖向他伸出了手。 然而猪妖没看到的是,一直低伏著脑袋的王守庸,嘴角扯出了一个带著点腥气的笑容。 扑通! 扑通! 突然,猪妖的心臟像是被一只巨手攥住一般,感受到了一阵抽搐。 连它的手掌也是突然伸到半路,丝毫没有预兆地停了下来,像是上了发条但卡住的机器,猪妖双目突然涣散,身躯僵硬。 王守庸艰难地爬起身子,摇摇晃晃地朝著猪妖走去。 到了猪妖身边,王守庸又咬了一块血肉下来,配合【消食(蓝)】词条,瞬间便咽进了肚里。 【已掠夺词条:贪食(绿)】 【贪食(绿):当你处在飢饿状態时,身体机能大幅提升。】 又撕了一块血肉吃下,还没塞入口中,王守庸突然暴退数十步。 一息之后,破空声响起,猪妖的拳头重重砸在王守庸原先所在的位置。 “这是什么手段?” 猪妖面目狰狞,全身猩红的煞气蔓延,周身接触到煞气的事物都发出了滋滋的声响,定眼看去,无论草木还是山石,都被腐蚀殆尽。 王守庸头昏脑胀,只觉得眼前的世界都缓缓在旋转,就连猪妖的庞大身躯,都仿佛有了数道重影。 只见他眉头紧锁,面板在面前浮现。 【幽冥使者(紫):你拥有沟通幽冥的手段,可短暂將敌人神魂抽离。】 面板上对词条的解释就只有一句话,然而却没有提及,施展幽冥使者后,精神状態会糟糕到如此地步! 第32章 斩杀猪妖 摇摇晃晃地,王守庸將刚才从猪妖身上撕下的血肉塞进了嘴里,用力一咽,腥臭的血肉便化作一股清凉的能量,在他的经脉之间游走。 清凉的能量游走到脑袋,昏昏沉沉的思维便为之一清。 【已掠夺词条:好色(绿)】 【好色(绿):当你处在禁慾状態时,身体机能大幅提升。】 “我不明白你吃我血肉的意义。” 猪妖浑身煞气满布,一个瞬身便来到王守庸的身边,只见它周遭的一切都在被腐蚀。 “学妖魔一样吃肉,会让你更好受些吗?啊?!”话语间,猪妖单手抓住了王守庸的脖颈,將其提了起来。 猩红的煞气滋滋作响,其內蕴含的妖力不断腐蚀王守庸的血肉。 然而古怪的是,妖力外面附著的阴煞气息侵入王守庸身体时,却像是遇到了同源的物质一般,竟然缓缓消融进王守庸的身躯。 “嗯?” 猪妖眉头一动,忽然听到了一声闷响。 咚。 这声音,如同闷雷。 声音就来自王守庸的身躯。 紧接著,它便看到王守庸缓缓睁开了眼睛,一双漆黑的眸子中是万分复杂的情绪。 “原来……是这样……” 猪妖心中警兆突生,手臂向山崖一侧甩去,正准备將王守庸甩掉,却忽然惊愕地抬起了猪首。 只见王守庸伸手紧紧攥住了它的手腕,十指如同钢筋一般刺进了它的血肉之中。 与刚才不同的是,这力道竟然又大了几分。 而它周身布满的煞气,正仿佛受到了什么牵引一般,统统朝著王守庸的体內流去。 更加诡异的是,阴煞气息的流失,连猪妖自己都控制不住,就像握紧了手中的流水,水却仍旧向外流走一般。 同时,伴隨著阴煞之气的流失,一声声如同闷雷一般的声响,开始从王守庸的体內响起。 轰! 轰! 轰! 每响一声,王守庸手上的力道便大一分,周遭的天地之气阵阵翻涌。 接连数十声响声过后,王守庸手上的力道已然超出了猪妖的预计,按压在它手腕的那只手,简直如同泰山压下一般沉稳。 王守庸面色平静,猪妖却惊骇不已。 “你在破境?!怎么可能!”猪妖心中莫名恐慌起来,神情之间终於出现了一些失算慌乱的情绪。 怎会有人在这样的时候破境,又怎会有人破境如同喝水一般轻鬆! “不对,这还是炼体境,你是什么怪物……” 然而王守庸却没有听它的废话,只是伸手將猪妖向自己的方向一扯,庞大无匹的力道便扯得猪妖身躯踉蹌向前。 “你想做什么……” 噗嗤! 王守庸以掌做刀,向前一刺,没了阴煞之气的保护,猪妖布满黑色毛髮的肚皮便轻易被刺穿。 而那股来自王守庸身上的吸引力,使得猪妖体內的阴煞之气如流水般快速流失! 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猪妖颤抖著声音,恐惧喊道:“放过我!” 王守庸沉默不语,眉头微挑,从猪妖体內扯出了一颗鼓动的心臟。 扑通!扑通! 王守庸强忍著噁心,一口咬了下去。 咕嘟。 接著將血肉咽下了肚子。 咕嘟。 又是一口。 【已掠夺词条:狂化(绿)】 【狂化(绿):当你极度愤怒时,身体机能大幅提升。】 【已掠夺词条:阴煞之体(绿)】 【阴煞之体(绿):你是百里挑一的阴煞之体,可以驱使阴煞。】 血雾升腾,猪妖口中发出茫然的吭哧声,身躯里蕴含的力道迅速流失,最后轰隆一声跪倒在地。 王守庸丟下啃了一半的心臟,转身朝著来时的方向走去,身躯依旧挺拔。 嘭! 猪妖尸体彻底倒地,激盪起阵阵烟尘。 …… …… 恶血山山路上。 司徒问风和司徒亦云躲在法阵中,身躯却如浮云迅速向山上赶去,无数景物在他们身侧迅速掠过。 他们终究还是没回除妖司。 即便司徒问风知道,此时此刻赶回除妖司求援,或许才是正確的选择。 但当他想到洞穴之內的惨状,以及那个踏出法阵义无反顾,掷地有声的炼体境亲隨时,却无论如何也回不去除妖司了。 “好一个无法视而不见。”司徒问风一边赶路,一边从嘴里憋出话来,“难道我们就是道貌岸然之辈了不成?!” “等到我们回去,若是能救下那人,我定然要对他好好嘲笑一番!”司徒问风恨声道。 然而一旁的司徒亦云虽然也在赶路,却是一言不发,仔细看去,还有些失神。 “可他……终究不是心性凉薄之人,反观我们,口中说得多么正气凛然,行事却是明哲保身。” “我……於心有愧。” 司徒问风闻言,也沉默了下来。 昨日他对司徒亦云说,王守庸此人心性凉薄不可深交,没想到仅过了一日他便被打了脸。 对方是化气境圆满的校尉和化形境的妖魔。 他只是一个区区炼体境,究竟是抱著怎样必死的决心才踏出法阵的? 他难道真的不怕死吗? 司徒问风反观自己,明明是化气境圆满,却躲藏如鵪鶉。 沉默了片刻,司徒问风低声道:“昨日是我判断错误,或许他不会在意我们对他的疏远,但此事过后,我会向他道歉。” 司徒问风本就是心性高傲之人,且不说对王守庸產生了一些恶意的揣测,光是在恶血山脚下与那名陌生稷山县校尉大战时,王守庸替他挡下的杀招,就已是恩情一件了。 虽然司徒问风没说,但他却是將这件事记在了心里。 司徒亦云闻言,轻声道:“此事过后吗……但愿真能平安度过此事了。” 话音落下,氛围便又有了些沉寂。 再奔走了一阵,司徒兄妹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了几声如雷霆爆炸的声响。 互相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地撤去了隱匿法阵,彻底催动体內法力,全速低空飞行。 一路上,闷雷阵阵,司徒兄妹的心中都不由得沉下了几分。 “千万要撑住啊。”司徒问风心中想道。 很快,两人便重新回到了那座山洞,然而当他们看清山洞的景象时,心里彻底一凉。 只见山洞外的一切残破不堪,土石崩碎,无数草木倾倒,仿佛被什么事物碾压,洞穴之內的通道也已然被巨石掩埋。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分明是一幅大战过后的景象。 而此时周遭一片寂静,显然战斗已经结束。 战斗结束后,究竟是什么结局……司徒兄妹根本不敢往下细想。 “他……” 司徒亦云双拳紧攥,贝齿轻咬嘴唇,司徒问风更是嘆息无言。 “现如今,恐怕真要回除妖司了。” 然而话音还未落下,洞穴之內忽然传来了一声声响。 第33章 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司徒兄妹同时一愣,连忙催动法力,落到了洞穴前,那声响便越发清楚起来。 只听洞穴通道之內,那堵住的巨石后方,仿佛有人在轰击一般,一下一下,发出如雷般的声响。 伴隨著这个声音越来越近,洞穴內的天板上都簌簌落下尘土。 “莫非是王守庸被埋在了洞穴之中,正在自救?”司徒问风见状,不惊反喜。 “也可能不是他,大哥小心为上。” 司徒亦云倒是有些警惕,拉著司徒问风便催动了隱匿法阵躲在了一旁。 不多时,洞穴通道內最外层的巨石有了一丝裂缝。 司徒问风与司徒亦云紧张地躲在了一旁,贴著石壁站立,两人都手按长剑,神色凝然,法力都处在將发未发之际。 轰! 突然,伴隨著一声巨响,堵住通道的巨石被重重轰碎,石块飞溅。 一道人影灰头土脸地从洞穴之內缓步走出,脸上满是鲜血,左眼紧紧闭上,脸色难看。 “是他!” 司徒亦云险些叫出声来,但还好忍住了,与司徒问风对视一眼,確认了对方的想法,体內法力顿时激盪起来。 倘若被埋在洞穴之內的是他,那王守庸一定是与那妖魔到洞穴外搏杀去了! 司徒亦云眼中流露出一丝担忧。 炼体境,如何斗得过化形境妖魔? 司徒问风拍了拍司徒亦云的手臂,手掌按在了长剑之上,司徒亦云见状,收敛了心神,也时刻注意起那名校尉的动向起来。 两人有手鐲法宝相助,隱匿了身形气息,化气境界內绝无可能被看穿。 司徒亦云明白大哥的意思,两人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到这名校尉放鬆之际,出手袭杀! 一步,两步,三步。 那名校尉手捂著眼睛,面色狰狞地从洞穴之內一步步向通道外走去。 然而走了十余步,这名校尉忽然在两人前方三丈左右的位置停下了脚步,似乎在想些什么。 司徒兄妹两人心臟狂跳,此时虽然有隱匿法阵的帮助,但他们从未乾过这种偷袭之事,所以紧张到无以復加。 “呼~” 只见那名校尉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瓷瓶,倒出一颗丹药便吞进了肚里。 接著,又掏出了一个小布包,將其內的粉末倒在了手中长刀的刀刃上,细细抹匀了。 做完这一切,他才摇摇头,继续向洞穴外走去。 司徒兄妹两人都鬆了一口气,全神贯注,就等著这名校尉与他们擦肩而过,露出背面时再拔剑袭杀! 然而数息过后,这名校尉与他们越来越近,眼看著就將要与他们擦肩而过时,他们竟然听到这名校尉轻声笑了起来。 笑声很轻,落在司徒兄妹耳中却如同惊雷! “可笑……竟然还会有这种事。” 话音还未落下,一抹刀光在他们眼前亮起,这名校尉纵身一跃,刀便径直劈向了司徒问风。 司徒问风心中惊骇,仓促之间,只能勉强举起长剑格挡。 然而如此仓促,哪里能抵挡得住校尉的全力劈杀? 只见刀光闪过,鲜血便如涌泉一般冲天而起,司徒问风惨叫一声,踉蹌著接连后退,一道狰狞的刀伤从他的左肩蔓延到了右腰。 “大哥!”司徒亦云惊呼。 “急什么,还有你!” 话语间,那名校尉便瞬息来到了司徒亦云的身边,右拳骤然浮现暗红色的雾气,裹挟方圆一丈之內的空气,重重地击打在了司徒亦云的腹部。 而也是直到这个时候,两人才又听到这名校尉略带疑惑的声音。 “怎么是个小毛丫头?” 砰! 这拳不知是什么功法,一拳下去,司徒亦云体內的法力竟然如冰遇火般统统消融,竟然变得无法催使。 司徒问风见状目眥欲裂,手中长剑还未斩出,忽然察觉到体內法力一阵紊乱,竟然自行游走至了各大窍,完全龟缩了起来。 “你,你下了毒!”司徒问风瞳孔一缩,身躯不由自主地单膝跪地,口中吐出大片黑红色的鲜血。 “是啊,你们不是亲眼见我往刀上抹了毒么?”校尉冷笑,抹去了从眼里流出的鲜血,伸手便抓住了司徒亦云的脖颈。 只见他慢条斯理地,用长刀轻轻地在司徒亦云的手臂上一划。 刺啦。 划破衣袖的同时,鲜血迸溅,他便將司徒亦云隨手丟在了司徒问风的边上。 “咳咳,你是如何发现我们的?”司徒问风內心绝望,单手撑住长剑,艰难地想要起身,却没了半分力气,挣扎半天仍在原地无法起身。 “哈?”这名校尉像是听到了世间最可笑的笑话一般,放声大笑起来,指著不远处的地上,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 “你们是说那串脚印吗?” 司徒问风一愣,朝校尉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两串凌乱的脚印,延伸到他们站立的石壁旁消失不见。 绝望的情绪立时汹涌而出,司徒问风身躯颤抖,不敢相信这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自己竟然犯了如此低级的错误,而这低级的错误,就將葬送他们司徒兄妹的性命! 明明他们正面相搏,也未必会输给这名化气校尉的…… “现在你知道了,该回答我的问题了。”这名校尉来到两人身前,手中长刀轻轻地搭在了司徒问风的脖颈旁。 紧接著,校尉俯下身,语气森然冰冷道:“那个小兔崽子在哪?” 话音落下,司徒问风一愣。 一旁的司徒亦云匍匐在地,痛苦的面庞也突然凝滯,抬起头望向这名校尉。 校尉见状皱眉,手中的长刀划破了司徒问风的皮肤,鲜血顺著长刀潺潺流下。 “不肯说?” 没想到话音落下,司徒问风原本颤抖的身躯忽然就停了下来,抬起脑袋时,这名校尉便看到了一张如释重负的脸。 “你说的那人,就是將你的眼睛弄成这般狼狈之人吗?”司徒问风面色苍白,惨然一笑,“你还没找到他。” 校尉一愣,隨后仿佛是被司徒问风的话刺激到,陡然暴怒:“你找死!” 接著扬起长刀,就將狠狠刺向司徒问风的胸膛。 “不要!”司徒亦云在一旁哭喊。 司徒问风面如死灰,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坦然面对自己即將迎来的死亡。 也好,虽然他们死在了此处,但至少王守庸逃了出去。 也幸好,他逃了。 或许他会逃回除妖司,然后找人替他们报仇…… 司徒家若是知道自己和小妹死在此处,整个稷山县的除妖司恐怕都要血流成河…… 就是不知道这妖魔巢穴里的童男童女,他救出来了没…… 这个瞬间,司徒问风的心里想了许多,时间仿佛变得缓慢无比,无数思绪从他的心底冒出。 “倘若他没说那句话,我会不会回来呢?” 突然,他的心中冒出了这个疑问,想到了王守庸掷地有声的那句话。 【人命这种东西……】 “所以说人命这种东西啊,原来你们也没法视而不见。” 耳边响起了熟悉的声音,司徒问风茫然地睁开了眼。 一道人影从他身边跨过,手掌就这么清淡地按在了稷山县校尉刺出的长刀上,这刀便无法寸进半分。 王守庸歪过头,看到司徒问风胸前狰狞的伤口,又看到司徒亦云痛苦却发愣的表情,微微皱眉。 “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第34章 解救司徒兄妹 有时惊喜就是如此,来得猝不及防,丝毫不给人一点防备。 看到熟悉的那张脸的瞬间,司徒问风和司徒亦云心中便是陡然一松。 然而当看到王守庸破碎染血的衣衫时,两人的心便又揪了起来。 “快逃,他是化气境!” 司徒问风慌乱喊道,努力起身,手脚却完全不听使唤,无力地摔倒在地面。 司徒亦云更是眼眶微红,刚才那个瞬间,她几乎以为大哥要在这名校尉手下死去了,现在王守庸现身,恐怕也难逃毒手。 两人心思之乱,丝毫没有想到既然他现身了,那只化形妖魔又去了哪里。 王守庸眉头一挑,没有理会司徒问风的话语,而是转头看向面前这个稷山县的校尉,脸上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 “化气境的校尉,为什么要给化形境的妖魔做狗呢?” 话音落下,稷山县校尉浑身一股寒意冒出,想要抽出长刀,却发现长刀在王守庸的手中竟然纹丝不动。 校尉面色微变,还未等他有所反应,便听到一声清脆刺耳的声音。 嘣! 只见王守庸长臂一抖,浑身的力道仿佛透出衣衫,如惊涛骇浪一般顺著长刀席捲,刀身陡然弯曲出一个可怕的弧度。 只一息的时间,刀身便寸寸崩碎。 紧接著,所有人的耳朵都听到了一声地动山摇的爆响,放眼看去,王守庸脚下的土石寸寸裂开,原地已然没有了他的身影。 而一股滔天拳势,伴隨著刺鼻难闻的血腥味,一股脑地冲向了那名稷山县校尉。 司徒亦云瞳孔倒映拳势,心神动摇,脱口而出:“开山拳!” 然而这开山拳的威势和她先前在演武场所见的,几乎不可同日而语,光是扬起的劲风都刺得她脸颊生疼。 这还是炼体境?这还是开山拳? 其实但凡司徒亦云的眼力再好些,便能看清这拳势虽然威势颇大,武道境界却薄弱不堪,能有如此威势,靠的几乎全是王守庸的一身蛮力。 拳风袭来,校尉毛骨悚然,心头浮现前所未有的危机感,脚下暴退,口中骇然道:“你是什么怪物?!” 王守庸却没有回答,只用了一个呼吸,便追上了校尉的身子,拳头自腰间发力,如龙般的脊椎扭转,拳势轰杀而出! 下一瞬,一声爆响在洞穴之內迴荡,洞穴地动山摇。 在烟尘之中,一大蓬血雾突然炸开,横飞的血肉四溅,剎那间便糊到了石壁之上,红的,白的,黄的,如一朵血腥苞在石壁之上绽放。 整个过程快如惊雷,浓烈刺鼻的血腥味顿时瀰漫到了整个洞穴。 拳势掀起的疾风倒捲菸尘,不多时,迷濛的烟尘散去,司徒兄妹这才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只见王守庸单手攥住校尉的手臂,右拳直直通向了校尉的腹部,从校尉背部探出,而那名校尉的胸腹之间,赫然凭空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窟窿! 从那宽阔的窟窿之间,还能看到后面石壁的景象。 “嗬,嗬嗬……” 校尉嘴巴微微颤动,似乎想说些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眼中的最后一丝生机消散而去。 王守庸鬆开左手,任由校尉的身躯无力倒地,右拳缓缓收回,甩了甩手,便在地上甩出了一道道血痕。 直到这时,王守庸才轻声道:“不飞起来的化气境,和炼体境也没什么区別。” 司徒兄妹嘴巴微张,如梦似幻地出神看著眼前发生的一切,心神动摇。 只一拳,王守庸便將这校尉轰杀当场! 炼体境轰杀化气境,如屠狗宰鸡,这说出去谁能相信?! 司徒问风只觉得自己十几年的见闻全部被轰碎,然后被人踩在了地上狠狠碾碎。 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事情? 哪怕是京都那样天才遍地走的地方,也未曾有过这骇人听闻的事情! 司徒兄妹两人心神恍惚,连身上的疼痛和无力在如此衝击性的画面下似乎也变得无足轻重起来。 王守庸没有理会两人的痴呆模样,而是蹲下身从校尉的腰间摘下了一个储物袋,法力催动,仔细查看一番后,从里面取出了个小瓷瓶。 来到司徒兄妹身边,王守庸將两个小瓷瓶递给了两人。 “这两瓶,哪个是解药?” 司徒问风接过瓷瓶,愣愣地,却没有任何动作。 王守庸见状皱眉道:“这毒莫非还影响心智?” 话音落下,司徒问风这才像是回过了神来,艰难地咽了口口水,痴呆的视线从王守庸脸上转向了两个小瓷瓶。 沉默著,司徒问风打开两个小瓷瓶分別闻了闻,从其中一个瓷瓶內倒出两枚丹药,自己吃下了一颗,另一颗递给王守庸。 王守庸也不磨嘰,来到司徒亦云身边,便將丹药餵进了司徒亦云的口中。 做完这一切,司徒兄妹两人盘膝而坐,法力催动丹药的药力在体內化开。 一时间,洞穴之內便陷入了沉寂。 只是两人虽然闭目,脑海里却又不由自主地再度浮现出王守庸轰杀校尉的景象,心中满是惊涛骇浪。 王守庸没有理会两人的痴呆模样,而是趁著两人疗伤之际,悄悄打开了校尉的储物袋。 既然是校尉,那储物袋里一定有好东西,刚才顾著找解药没细看,现在就可以仔细翻找一番了。 法力催动,王守庸很快就將储物袋里的东西全部倒了出来。 衣物,生活用品…… 王守庸的视线从没用的杂物上掠过,锁定了一把长刀。 拿起长刀,用指头轻轻弹了下,刀身便传来阵阵颤动,王守庸眉头微皱,试著用刀刃在皮肤上轻轻划动。 只见刀刃划过,只留下了一道淡淡的白痕,並未切入血肉。 王守庸失望地放下长刀。 果然,像化气境的校尉拥有的武器,不见得好得到哪里去。 还记得胡承平滔天的刀势,硬撼感玄妖魔,那种恐怕才能称作宝刀。 放下长刀,王守庸又將视线定在了十几本书籍上,一本本翻开查看,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只见这十几本小册子的封面上都写了武技名称,从身法到刀法,再到拳法,炼体功法,应有尽有。 《踏风御云步》、《开浪十三刀》、《伏魔拳法》、《草木灵躯法》、《双宿双飞图集》……足足有十三本功法书籍。 嗯? 王守庸眼神一定,正气凛然地將《双宿双飞图集》塞进了怀里。 这等害人不浅的东西,千万不可流传出去,还是收好为妙。 撇开某图书,十二本化气境功法,几乎可以算的上是大丰收了,放在临水县除妖司,不知道得用多少功绩才能换到。 怪不得说杀人越货才是发家致富的正確路子,这小小一个储物袋,就是化气境界校尉的全身家当了。 除了功法以外,还有九个小瓷瓶,上面贴了丹药名字,王守庸也不懂,暂且略过不看,还有二十二块灵石,五颗妖丹。 除此之外,便没什么值得一看的东西。 “咳咳。” 身后传来轻声的咳嗽声,王守庸回过头,便看到司徒问风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司徒问风的眼里满是复杂情绪。 沉默片刻,司徒问风终究还是没能问出满心的疑惑,只是轻声道:“抱歉,我们还是回来了,险些拖累你。” 王守庸將东西装回储物袋,隨手掛在了自己腰间,摇头道:“没事,没有你们牵制这校尉,我也不会如此轻易得手。” 听闻此言,司徒问风便觉得一阵尷尬。 分明他们才是化气境,落到这境地,倒成了牵制敌人的诱饵。 “若,若不是我们中了毒,这校尉也未必是我们的对手。” “嗯,明白。”王守庸敷衍地点点头,不去戳穿司徒问风最后的倔强。 这时司徒亦云也睁开了眼睛,看到两人,心中的最后一根弦终於绷断,眼泪大颗大颗地从眼角滑落。 一边哭,一边还从储物袋中掏出了丹药服送下肚。 司徒问风嘆了口气,小妹在京都受尽了娇宠,哪里遇到过这样危险的事情,能撑到现在已然算是不容易了。 两人没有打扰司徒亦云释放情绪。 摇了摇头,司徒问风岔开话题问道:“那只妖魔呢?” 王守庸隨口道:“死了。” 怎么死的? 司徒问风张了张嘴,只觉得口中发苦,想问的问题被他咽进了肚里。 还能怎么死的,既然眼前这人回来了,那妖魔还能是怎么死的?! 炼体境能杀化气境校尉,自然能杀化形境妖魔。 此人,才是个不折不扣的怪物。 第35章 稷山县典吏,新祸端之始! 落日西垂,恶血山山路上慢慢行来一人。 此人身著身著暗紫色劲装,服饰之间有淡淡的金色细纹,腰间佩牌,牌上同样铭刻了一道金纹,走动之间,铭牌上的文字若隱若现。 “稷山”、“季长文”。 季长文正是稷山县校尉,也是王守庸三人在恶血山脉曾遇到过的那名紫衣校尉。 只见他左手拎了一罐黄酒,右手提著两只烧鸡,原本正在山路上不急不缓地行走,然而越是往上行走,他的神色越是渐渐变得疑虑起来。 隨著时间推移,一步步走去,他的神色便越发凝重。 原本手中提著的黄酒和烧鸡,都被他收入了储物袋中,取而代之出现在手中的,则变成了一柄长刀。 森林中,夜晚总是会来得早些,眼前的世界已然昏暗下来,只有稀稀疏疏的橙黄色阳光铺在层层落叶之上。 季长文仔细观察四周,偶尔停下,视线匯集之处,便是被踩断的枯枝败叶。 “人数不多,大约两三人。”季长文在心中下了判断。 拨开灌木丛,季长文再往驻地走去,渐渐深入山中,层层堆叠的草木被他谨慎撩开。 不多时,季长文便来到了洞穴前,等到看清了眼前的一切时,他便不由自主地按住了长刀。 只见无论洞穴內外,都似乎被巨兽践踏过一般,草木摧折,石块遍布,偶尔向旁边看去,还能看到塌陷了的山石土木。 一片惨烈景象。 季长文的心臟陡然猛烈跳动起来,一个糟糕的猜测浮上了他的脑海。 法力催动,季长文身形隱匿在了黑暗中,身形如同一阵清风拂过,迅速来到了洞穴之內,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刚一进洞,季长文便面色微变。 无他,只因他闻到了一股浓厚的血腥味,並且洞穴之內的石壁上,隨处可见腥臭粘糊的內臟血肉,只是却没有半点人跡。 “该死。” 季长文面色难看,再也顾不得隱匿踪跡,法力催动,急速在洞內奔驶,只往最深处而去。 很快,季长文便来到了洞穴深处,到了那深坑边缘,向下一看,便不由得头晕目眩,面色苍白。 “人呢,人呢!”季长文喃喃自语。 於是接下来的一刻钟內,季长文像是发了疯一般四处搜索,几乎要將整个洞穴翻个底朝天,然而却没能找到半个人影。 不仅仅是坑內的十二名童男童女,还有自己的那位同僚,此刻都没了痕跡。 再联想到洞穴入口处猩煞的血肉痕跡,季长文的面色更苍白了几分。 阴煞池因为没有新的阴气引入,浓烈的阴气也在时间的推移下缓缓消散,这放在平时,几乎要令季长文焦头烂额,放在现在,却不能牵动他的半点心神。 现在他满脑子都只剩下了一个疑惑。 究竟是谁来了这里? 似乎想到了什么,季长文疾驰出了洞穴,仔细观察四周后,便沿著打斗的痕跡一路查探。 然而越往下走,他的心便越发冰冷。 到了打斗痕跡消失的地方,季长文抬头望去,瞳孔一缩。 只见山崖石壁之中,土石碎落,一个足有两人高的野猪正静静地跪倒在地,十几只野鼠正啃食著这一动不动的天降美食,发出吱吱的叫声。 季长文面色苍白,快步走到野猪旁边,野鼠便四散而逃。 只一眼,季长文的胃便疯狂翻涌了起来。 因为他看到了野猪的肩膀处、胸腹处缺失了大块的血肉,尤其是胸膛处,原本处於心臟的位置已然空空荡荡。 而在一旁的血泊中,遗落了被啃了半颗的心臟。 呕~ 季长文刚弯下腰,一只手便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的背上,轻轻拍打。 与此同时,一个熟悉的,令他无比恐惧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是人咬的。” 季长文错愕看向一旁,只见不知何时,身旁出现了一位身穿黑袍的清瘦老人,脸型颇长,鬚髮皆白,表情温和。 然而在看清这老者面目的一瞬间,季长文便惊恐地跪倒在地,以头抢地。 “典……典吏大人!此事与我无关,是那薛元松看管此地,请,请大人恕罪!” 说著,他一下一下,將脑袋磕在地上,丝毫不敢以法力阻挡,额头一片血肉模糊。 然而这名老者却看也不看他,只是饶有兴致地绕著死去多时的野猪尸体看了一圈又一圈。 一边看,口中一边念念有词。 “人吃妖魔,这倒是生平所见之事,有些意思。” “化气……不像,倒像是炼体。” “既然能逼出这畜生的护体煞气,区区炼体又如何阻挡,古怪……” “尸体阴煞气息全无,莫非此人修了魔功……” “不,拳势堂皇……嘖,可又为何要吞吃血肉,古怪,当真古怪。” 老者捋须不已,眉间紧锁,却始终想不明白这其中的某些关键。 问题有很多,但至少明面上最大的问题就是,此人八成是炼体境,又是凭什么杀了这化形巔峰境的妖魔? 沉思片刻,老者始终想不出答案。 既然想不出,那就不去想了。 老者摇摇头,將野猪尸首收起,踱步而走,一步便是几丈远,清瘦的身形很快就消失在了密林之中。 至始至终,都没有看一眼磕头的季长文。 等老者走后,空中才缓缓飘来一句淡淡的话语,不带任何情绪。 “贪吃喝,坏了大事,自断一臂,明日来除妖司领罚。” 季长文浑身一僵,整个人抖如筛糠,过了好半晌,才从口中憋出了一句话来:“卑职,领命。” …… …… 暮色苍茫,临水县。 城门处小贩走卒络绎不绝,正值饭点,酒肆里坐满了食客,或是高谈阔论,或是埋头吃食。 昏黄的阳光洒落整个长青街,正是一片祥和寧静的景象。 忽然,食肆里有一双碗筷砸在了地上。 噹啷! 瓷碗摔了个粉碎。 眾人將视线望去,发现是年轻的店小二,兴许是走了神,神色怔怔地望向食肆外面。 於是一眾食客不由自主地將视线也投向了外面。 第36章 稟报 一股腥臭味沿著长青街蔓延,三道人影步履沉重地走在石板砖铺成的街道上。 在三人的腰间,各自系了一根绳子,绳子的末端连接著一块块木板拼接而成的“甲板”。 而“甲板”的上方,並排躺著整整十二名四肢尽断,面若死灰的孩童。 仔细看那四肢处,白骨外露,衣不蔽体,再仔细看孩童的面色,任谁都能看得见乌黑的嘴唇和无神的双目。 浓烈的腥臭味,皆是来自这些孩童。 可以想像,这些孩子此前遭遇了何种惨无人道的虐待。 於是无论是食肆內的食客,还是食肆外的军伍,商贩,还是行人,见到这惨状,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长青街霎时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一声声粗糲的木板划啦声一下下响起。 与此同时,眾人也將视线投向了拉著这些孩童前行的三人。 三人表情坚毅沉重,看面容却都是不大,大约只有十六七岁的模样。 “是除妖司的官差。”有人看清了三人身上破损的衣物,认出了他们身份,“不知发生了何事。” 不多时,一阵零碎的脚步声传来,大片的县衙官差拎著长枪来到了现场。 “你们……是除妖司的?”官差几乎是刚来到三人身边,便认清了对方的身份。 王守庸点头,拱手道:“请诸位莫要阻拦,这十二名孩童生命垂危,容不得耽搁。” 官差偷偷瞥了一眼王守庸身上遍布暗红色的污渍,暗暗心惊,连忙招呼弟兄们让开道路,连声道:“不敢不敢,大人请。” 再隨意一瞥,便看到司徒问风胸前几乎开膛破肚的刀伤,惨烈无比。 另一边,司徒亦云沉默著,双眼通红,眼中似乎蕴藏著滔天的怒火。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於是在三人的注视下,官差们又是一阵慌乱,长青街迅速被清空,官差引路,王守庸三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长青街的末尾。 三人一走,长青街这才终於喧闹起来。 …… …… 一夜过去,第二日清晨,王守庸三人才见到了匆匆洗漱完毕的廖元庆。 三人將十二名孩童送至了医堂,几乎是守了一宿,顺便处理了一番自己的伤势。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追书认准 101 看书网,101????????????.??????超方便 】 等到那些孩童彻底脱离了生命危险,一切妥当后,三人这才將心彻底放回了肚子里,也是到了此刻,才拖著精疲力尽的身体面见廖元庆。 除妖司事务厅內,听完三人的讲述,廖元庆神色惊疑不定,他的面前,王守庸三人都被层层包扎起来。 其中司徒问风最惨,那几乎开膛的刀伤使得他上半身都裹成了木乃伊的模样,然而即便如此,司徒问风脸上掛著的也不是痛楚,而是隱而不发的愤怒。 “你们是说,稷山县校尉勾结妖魔?” “你们三人联手將那化形妖魔和化气校尉除掉,还救回来十二名倖存者?” 廖元庆鬍鬚颤抖,扶著桌案的手也在颤抖。 如果三人所说无误,那可是天大的事。 天启皇朝治下,绝容不得勾结妖魔之事发生。 一旦有此类事件,无一不是人头滚滚落地的大事,更別说是堂堂除妖司! “我们所说,绝无虚言。”王守庸眉头紧锁,拱手道。 司徒兄妹一齐拱手,表明了態度。 见到三人如此坚决,廖元庆总算是彻底消化了这个事实,但很快,他又发现了司徒问风脸上露出犹疑的神色。 廖元庆眉头一皱,问道:“司徒问风,你有何话想说?” 司徒问风犹豫一阵,最终还是咬牙道:“回稟大人,刚才所说,其实有一点不太详实。” 廖元庆闻言,心中下意识便是一松,暗道果然事情不会如此糟糕,没准方才讲述之中,有夸大之处也不一定。 却没想到司徒问风继续道:“方才大人说我们三人將那妖魔和校尉除去,其实,其实並非如此,是王亲隨一人出手,设计伏杀妖魔,又折返回来救下我与小妹的性命,將那校尉一併杀了。” 说到后面,司徒问风的脸上露出些微的愧疚来:“我与小妹实战经验薄弱,中了敌人奇毒,其实,没帮上什么忙,全是王亲隨一人的功劳。” 话音落下,廖元庆原本点著头,闻言却险些揪下自己的一把鬍鬚,目瞪口呆。 “你怕不是在说笑?” 廖元庆不可置信地说道:“那可是一只化形巔峰的妖魔,还有一名化气境校尉!” “正是。” “可王守庸只是炼体境!”廖元庆起身伏案,语带荒谬,“炼体境,再如何伏杀,怎可能越境杀化形,杀化气?” 闻言,司徒问风和司徒亦云脸上则露出了古怪无奈的神色。 司徒亦云在一旁回答道:“若非亲眼所见,我们也是不敢相信的,具体如何杀的了,那您老直接问王亲隨便是了。” 语罢,三人便將视线看向了王守庸,却见到王守庸面色平静,从容不迫地点了点头。 “兴许,是他们学艺不精吧。” 学艺不精…… 三人如同听到了此生最大的荒谬之言,嘴角抽搐。 再学艺不精,能比得上你这新入除妖司还没有半个月的学艺不精? 但三人略一思索,便没有戳破此话,见王守庸不肯细说,只好纷纷苦笑著避开了这个问题。 司徒问风摇了摇头,转移话题道:“廖大人,此事我们临水县可方便插手?” 廖元庆闻言来回踱步,浑身的法力不自觉激盪起来,脸上露出思索的神色。 “此事,唯有向上稟报,或是等到三月后皇朝巡使前来,方可捅出去。” “为何?”司徒亦云急道,“等到三月后,恐怕所有痕跡都將被销毁了,届时稷山县尽可以不承认勾结妖魔一事。” 廖元庆闻言沉默片刻,解释道:“皇朝巡使自有手段查探,我们既然稟报了,那他不会忽略此事,但临水县贸然插手稷山县事务,这便是僭越之举,恐怕还会反遭稷山县弹劾。” 司徒问风愕然道:“还有这种事。” 廖元庆脸上露出了一个讥讽自嘲的笑容,冷笑道:“老夫之所以自从来到临水县后处处小心,就是因为这种事在皇朝之內並不鲜见,如不提防小人,总会被小人背刺。” 第37章 如何破局? “那难道就没有办法惩戒这些猪狗不如的东西了?” “办法?办法就是先行稟报,再等到三月后皇朝巡使前来主持两县考核,这才是唯一的办法。”廖元庆沉声道。 “毕竟我们不知,勾结妖魔是个別校尉所为,还是稷山县除妖司所为,倘若我们贸然出手,恐怕稷山县除妖司断尾求生,隨意拋出个替罪羊,此事便算了结。” 司徒问风双拳紧攥,怒道:“那三月后他们就不会断尾求生了么?届时所有证据全部销毁,还不是凭他们一张嘴乱说!” “三月后的断尾求生,和此时的断尾求生,是不一样的。”廖元庆面色平静。 司徒问风愣了愣。 王守庸脑海中似乎闪过了什么,若有所思。 “两县考核之际,会更重视此事?” 廖元庆点头道:“不错,皇朝巡使主持两县考核,此事才会成为稷山县无可辩驳的污点,事后皇朝巡使自会清算整个稷山县除妖司。” “但倘若我们现在將那稷山县除妖司逼急了,提前断尾,对方便是用极小的代价,轻轻揭过此事,到了三月后,彻底风平浪静,你觉得两者相比,哪种更好?”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看书认准 101 看书网,101????????????.??????超给力 】 司徒问风沉默了。 廖元庆转过身,面对事务厅墙壁上高悬的“盪尽群妖”的牌匾,轻声道:“所以我们要做的便是隱忍不发,假装没有发现这件事,等到三月之后再发难。” “那稷山县就不会提前將首尾做好吗?” “他们无论如何也做不好首尾,因为十二名人证还在我们的手上。”廖元庆轻声道。 司徒问风愣了下,於是闭口不言。 廖元庆毕竟是除妖司的掌印,所思所想,比司徒问风要慎重许多。 但有一句话他却没说。 这三月间,稷山县无论再做出何种暴戾之事,他们恐怕都不能再插手了。 这也就意味著,会有无数他们看不见的黑暗,在这三月之间不断重演,只是却再也没有如他们一样的人物站出来阻止。 “好了,你们刚经歷此等大事,心神动摇在所难免,但你们切记,此事不是你们能插手的,老夫自有打算。” 只见廖元庆重重吐出一口气,转过身道:“你们且出去吧,关於此事详情,老夫找时候再找你们了解。” 司徒问风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司徒亦云扯住了袖子,他转过头,只见到司徒亦云对自己使了个隱蔽的眼色。 犹豫一瞬间,司徒问风咬咬牙,答道:“卑职告退。” 三人出了事务厅,司徒问风依旧愤愤不平,却没说什么,等到和若有所思的王守庸彻底告別后,才皱眉看向司徒亦云。 “你拉我作甚?” 司徒亦云眼中却闪烁著某种光芒,轻声道:“方才在厅內我便想说了,若是京都之內有人插手此事呢,会不会能將稷山县提前清算?” 司徒问风愣了下,微微皱眉,犹豫道:“你是说……” “没错,我们写封家信回京都,请家中遣人来临水县,助我们一臂之力。”司徒亦云答道。 司徒问风先是点点头,很快,却又摇了摇头。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家里不会插手的,十几个乡野孩童性命而已。” 十几个乡野孩童的性命,比不得他们司徒兄妹两人的前途广大——司徒家定然会这么想。 司徒亦云所说,无非就是请司徒家人出手,以权势强压稷山县除妖司。 但两人暗中来到临水县,本就是意要低调行事,若被司徒家在京都的政敌抓住了滥用职权的把柄,恐怕闹出的风波就不止十几条人命这么简单了。 於是司徒问风刚刚亮起的眼睛又沉寂了下去。 司徒亦云却狡黠一笑,负手道:“大哥你怎么关键时候犯蠢了,京都来人,自然不是为了稷山县一事,而是为了答谢救命之恩。” 说到这,司徒亦云转过身,对王守庸离开的方向笑意盈盈。 司徒问风愣住了。 “我司徒家,为了感谢王亲隨的救命之恩,特地前来临水县,顺便,发现了稷山县一事。” “如此,便是功绩,而非把柄。” 说著,司徒亦云的眼睛便如同绽放了破晓黎明的一束光芒般亮了起来。 “大哥你险些在稷山县丟了性命,若是为了低调行事,暂且可以按下不去理会,但无论如何,答谢救命之恩,总是正大光明可做的。” “更何况,王守庸乃是生平仅见可以越一整个境界而战的天才,光凭这一点,京都那些骄傲的天骄就得尽低眉,我们司徒家提前笼络,也在情理之中吧。” 说著,司徒亦云脸上都泛起了兴奋的红晕,似乎很期待家里来人,见到王守庸后大吃一惊的模样。 司徒问风闻言也跟著兴奋起来。 “妙啊,还有这种办法!” 司徒问风连忙拉著司徒亦云往住处走去。 “我这就写一封家书回京都,至多半月京都就会来人,届时他们一定会被王守庸的天资嚇到。” …… …… 另一边,王守庸回到了自己的戌二十三小屋。 然而熬了一整夜,本应该心神俱疲,倒头就睡的他,此刻却没有半点睡意,而是躺在床上,任凭身子如何酸胀疼痛,眼睛却如夜空中的星星一般闪亮。 因为在他的体內,发生了一些奇妙的变化。 王守庸伸出手掌,在空中虚点,唤出了面板。 【缓衝(绿)】、【贪食(绿)】、【好色(绿)】、【狂化(绿)】、【阴煞之体(绿)】。 这五个词条,就是他在猪妖身上获得的新词条。 但他只是扫了一眼,就关掉了面板。 关於词条的收穫还在其次,最大的收穫来自他体內的变化。 王守庸闭上双眼,將心神沉入体內,很快便陷入了冥想之中。 体外拥挤的天地之气进入经脉,经由经脉没入窍穴,游走在归一窍,湮灭在心泉窍,走遍了体內足足七十二大窍,便烟消云散。 按照常理来说,至此,七十二大窍全部贯通,已然是炼体境界的圆满。 然而此时王守庸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无人可以看到,在他的体內,原本应该勾连完毕的七十二大窍外,竟然又有一股淡灰色的气息凭空生出,游走在了经脉之中。 而这淡灰色的气息绕开七十二大窍,竟然又找到了一个又一个半大不大的窍穴。 而这样的窍穴,足足已经开闢了三十个。 王守庸睁开眼睛,终於確信了这一点。 “原来人体並非只有七十二大窍可用,还有另外二百九十个阴窍,虽然不如大窍宽阔圆满,但也可开闢使用!” “那猪妖定然是没想到它的阴煞气息可以为我所用,也多亏了它,我才可以发现这秘密。” 第38章 三百六十二窍圆满,史上最强炼体! 眾所周知,人体內有三百六十二个穴窍,其中能为修行者所用的穴窍,只有七十二个。 这七十二个穴窍,构成了整个炼体境的修行。 也是往后储存天地之气,成就化气境的场所。 其余的二百九十个穴窍,宛若蜂窝巢穴,天地之气在其內只能前进后出,左进右出。 这几乎是修行界的常识。 然而王守庸在某种意义上,確实完全是个反常识的怪物。 他所拥有的九阴之体,乃是从妖魔身上薅下来的词条,这使得他除了亲近天地之气以外,还更亲近妖魔的阴煞之气。 “天地之气通七十二阳窍,阴煞之气通二百九十阴窍,相辅相成,构成了整个人体三百六十二窍,这恐怕是此方世界未曾记载的秘密。” “如今世间所有修行者只通了七十二阳窍,阴窍却受限於人类体质一窍不通,我怕不是世界上唯一一个通了三十个阴窍的人类……” 王守庸心中默默想著,伸手在腰侧的储物袋上一拍,床榻上便出现了五颗妖丹。 五颗妖丹圆润饱满,红色,橙色,绿色……几乎就像是彩虹一样诱人。 王守庸伸出手指在妖丹上碰了碰,全身上下的毛孔便像是要张开嘴呼吸一般,闭塞的阴窍蠢蠢欲动。 每一颗妖丹之內,都充斥著浓郁的阴煞之气! “可惜了,杀猪妖时忘了看体內有没有妖丹。” 摇了摇头,王守庸拿起一颗妖丹便握在了掌心,接著闭上双眼,沉入冥想。 与此同时,面板在他的面前悄然浮现。 【阴煞之体(绿)】:你是百里挑一的阴煞之体,可以驱使阴煞。 念头一动,妖丹之內的阴煞之气便瞬间翻涌滚动起来,就像是煮沸的开水,翻涌著,轰隆一下便涌入了王守庸的体內。 王守庸眉头微皱,经脉之间乍然涌入阴煞之气,传来隱隱的刺痛。 但很快,他就舒展了眉头,冰凉的阴煞之气进入他的体內,就像孩童一般听话,井然有序地在经脉之间迅速穿行。 啵! 一声轻响,王守庸身躯一震。 第三十一阴窍,开! 妖丹之內的气息稍微薄弱了些,显然,在衝击阴窍的同时也会有所损耗。 但王守庸此刻却顾不上那么多,驾驭著阴煞气息顺著经脉前往了下一个堵住的穴窍。 啵! 第三十二阴窍,开! 啵! 第三十三阴窍…… 啵 第三十四阴窍…… 接二连三地,王守庸的身上响起一连串的轻微声响,就像是水到渠成,自然而然地连开数十窍! 面板上,属於【势如破竹(绿)】的部分在闪烁著幽绿色的光芒。 感玄境前无视任何瓶颈! 第五十窍……六十窍……七十窍…… 一直到了第七十五窍,王守庸手掌间的阴煞气息骤然一断。 噗嗤! 王守庸睁开眼,便看见掌心的妖丹寸寸碎开,原本萤光圆润的妖丹,现在如同破碎的灰白石头,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 “一颗妖丹能开四十五窍。”王守庸微微皱眉。 如果是这样的话,五颗妖丹可撑不到他开满二百九十窍穴。 摇了摇头,他紧接著拿起了第二颗火红色妖丹,掌心处传来些许燥热。 轰隆! 几乎是沉入冥想的瞬间,王守庸就察觉到了妖丹之內的阴煞气息如同火焰一般暴躁。 然而再暴躁的阴煞之气,在【阴煞之体】和【九阴之体】的面前,也只会像是个温顺的小绵羊。 王守庸轻而易举地便引动阴煞气息进入经脉,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开始酥软。 啵!啵!啵!啵…… 一连串如同爆米炸开一般的声音响起,王守庸的体內正在发生巨变。 血肉在阴煞气息的蕴养下迅速消散重解,一如当初开七十二窍之时,磅礴的力道如潮水迭起增长! 第八十窍,九十窍,一百窍! 这颗妖丹竟然在到达第一百一十窍时,才最终消散了所有的阴煞之气! 王守庸舔了舔嘴唇,马不停蹄地又拿起了下一颗蓝色妖丹。 啵!啵!啵!啵…… 这颗妖丹的阴煞之气入体,就像是温润的流水,也像是微风细雨,在经脉之间滋润穿行,带来些许凉意。 但这温和的气息丝毫没有影响它开闢穴窍。 第一百二十窍,第一百四十窍……第一百六十五窍! 最终,停止在了第一百六十五窍。 王守庸长长呼出一口气,看向剩下的两颗妖丹,索性一同拿起,左手一颗绿色,右手一颗黑色。 顷刻间,妖丹之內蕴含的所有阴煞气息宛若江河一般浩荡无穷,从王守庸的左右手分別涌入,剎那便填满了全身经脉的每一寸角落,就像是在等候將军发號施令的士兵一般蓄势待发。 隨著王守庸心思催动,阴煞之气便一齐冲向了剩余堵住的窍穴。 不知是不是因为两颗一起的缘故,这次的冲窍比之前的还要更加容易。 啵啵啵啵啵…… 连续不断的声音宛若流水,在王守庸的皮肉之內清脆叮咚作响。 第二百窍,第二百三十窍,第二百六十窍…… 到了二百八十窍时,两只掌心內传来的阴煞气息陡然一断。 王守庸不用睁眼,便知道这两颗妖丹已然化作了齏粉碎屑。 但他却没有停下! 手中的阴煞之气已经没了来源,但体內的阴煞之气仍旧可以催使! “给我破!” 王守庸咬牙,阴煞之气刺开了一个个窍穴! 第二百八十五,二百八十六,二百八十七…… 阴煞之气已然成了强弩之末,捅破了第二百八十九窍,已然即將消耗殆尽。 王守庸睁开眼,双眸通红,钢牙紧锁。 “给老子开!” 一字一顿,浑身肌肉鼓胀呼吸,经脉之间竟然又凭空被他逼出了小溪流一般的阴煞之气。 这最后的阴煞之气,被他匯聚成了一整个尖锐的矛头,直直刺向了第二百九十窍,也就是最后一窍的堵塞处。 “开!!!!” 一瞬间,阴煞之气宛若闪电奔袭,衝撞向前! …… 啵! 听到这一声熟悉的声响,王守庸便感觉全身一松。 咚! 他重重地倒在了床榻上,胸口不断起伏,大口喘著粗气,但脸上却终於浮现出了一抹轻鬆的笑意。 “二百九十阴窍圆满,加上七十二阳窍,全身上下三百六十二窍,尽数贯通!” 他的眼中,就像是藏著一颗闪亮的星辰。 从现在开始,他就是整个修行界,贯通古今也从未有过的,史上最强炼体期! 一个拥有三百六十二窍的炼体期! 莫名的,王守庸又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拥有三百六十二个窍穴的化气境,摆在面前的,又是怎样的风景? 第39章 司徒家书 夜深,除妖司內一处小院还亮著灯。 透过淡黄色的窗户纸,能看到里面烛火照映下,一个年轻的人影正在伏案书写。 屋內,司徒问风將绢纸铺好,手持狼毫小笔,深吸一口气,在纸上写下了第一行字。 【问风敬上,家父亲启。 我与小妹已经平安抵达临水县,一切安好,路上未曾出现意外,勿要担心。 另外,我们与廖大人接头,顺利加入临水县除妖司,並被分配到了一名校尉手下当亲隨,一切如父亲您设想的那般顺利无虞……】 司徒问风奋笔疾书,在家书上写下了自己与小妹的近况,简单寒暄了数百字。 但在一旁司徒亦云的催促下,司徒问风不得不儘快进入正题。 【……按照您的安排,我与小妹执行除妖司任务,各自从一名小小亲隨做起,若不出意外的话,赶在两县考核之际,皇朝巡使来临之前,能积累下不少功绩。 不得不说,父亲您的安排十分完善。 但,话又说回来了,以上是未曾出现意外的情况。 是的,您看到这里,应该知道,那个未曾料想的意外出现了。 在不久前,廖大人安排了我与小妹,以及另一名校尉亲隨执行任务,路上,我们遇见了一名化气境界的稷山县校尉……】 紧接著,司徒问风详细描述了一番恶血山一行的事情始末,话语间平铺直敘,娓娓道来。 从山脚恶战讲起,讲到洞穴前两人临阵退缩,王守庸毅然决然踏出挪移法阵,执意救人,再讲到他们返回洞穴…… 然而无论他如何平铺直敘,讲到关键处,整个事件中危险的部分仍旧听起来凶险至极。 【……稷山县校尉识破我与小妹的偽装,並用毒暗算,使得我与小妹力道全无,不能反抗半分,问风惭愧,挡其一刀,险些被开膛破肚,如今正是在床榻之上写的这封信……】 【……不过幸好,校尉正欲痛下杀手时,与我们同行的王亲隨现身,並以雷霆手段轰杀化气校尉——说到这里,需要让您知晓,这名亲隨不过炼体境圆满,未至化气,此人此前疑似一日炼体圆满。 问风在京都之內也未曾见此等绝世天才,故此惊嘆惊奇之处,必须告知您老。 话说回来,王亲隨救下我与小妹,找来解药,一切安定过后,我们这才得知王亲隨已然將那猪妖除去——又是如您所想,越境而战,且观其外形,未有太过狼狈之处。 区区炼体,连斩化形猪妖,杀化气校尉,还是问风与小妹的救命恩人,其心性更是纯良真善,嫉恶如仇,问风断定此人绝非池中之物。 故此希望家中儘快来人。 其一,报答救命之恩。 其二,以手段笼络其心,未来招其入司徒门墙。 至於稷山县一事,倒在其次了,任凭家父定夺。】 洋洋洒洒,绢纸换了一张又一张,司徒问风终於写下最后一行字,停下了笔。 【除此事外,一切安好,勿念。】 一旁的司徒亦云微微点头,添了添烛芯。 “等到京都来人,看到大哥你的伤势,自然怒髮衝冠,大哥你切记,这几日莫要吃丹药养伤,否则到时没有半点说服力。” “我知道。” 司徒问风点头,將绢纸一张张摆放整齐,塞入信纸。 紧接著他將两指放在口中,轻轻一呼,发出了一声尖锐鸣叫。 不多时,窗外传来一阵扑棱翅膀的声音。 司徒问风打开窗户,窗户外便钻进了一只如鹰似隼的鸟类生物,额角长满红色羽毛,眼睛灵动,通体羽毛光亮丰满。 这是司徒家特有的养殖灵宠,名叫断鸿鹰,处在开智境之前但永远开不了智,从临水县去往京都最多不过两日,最適合用来做一些传达书信的事。 司徒问风將书信绑在断鸿鹰的背部,绳子缠绕几圈,確信扎稳不会掉落后,便拍了拍它的脑袋。 於是又是一阵扑棱,这只断鸿鹰便如同出弦的利箭一般直衝天际。 “希望家里儘快来人。” 窗边,两人在心中默默想著。 …… …… 两天后。 京都,天启镇国右將军司徒府。 高墙红瓦,鳞次櫛比已然不够形容司徒府邸的豪华,其內建筑高低错落,傍山而建,四通八达,光是铭刻法阵的小院都数不胜数。 在京都坊间流传著这样一句玩笑话。 倘若有一路人隨意从府前路过,隨意一眼看到了一隨意之物,將它从司徒家门前捡起来带回家,后半辈子就衣食无忧了。 虽然夸张,却是司徒家在京都之內地位显著的明证。 这一日正午,高空中划过一道黑色的影子,径直落在了司徒府门墙之上,看其外形,正是司徒问风放飞的那只断鸿鹰。 断鸿鹰落在院墙上,也不鸣叫,也不动弹,宛若一个笔挺的雕塑,眼神锐利灵动,似乎在等待著什么。 府內一处厅堂中,司徒瑞泽和司徒天元正端坐在桌案两侧,在他们的身边,摆放了一副棋具。 两个青年的中间,黑白两色纵横交错,围吃打杀,每一颗子无不杀气凛然。 “二哥还不认输?此局我已算过了,我胜一又四分之一子,请二哥莫要纠缠了。” “哦?可我分明算出官子结束,天元你差我半子,这是怎么回事?” “呵呵呵,二哥,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臭棋篓子。” “呵呵呵,天元,我看你也不赖。” 两人脸上掛著和善的笑容,可手指都紧紧攥著棋子,眼睛死盯著棋局,谁都不想认输。 棋局已然到了廝杀最激烈的时候,黑白棋子大龙交错,足足有八条之多,如此局面下,他们已然没法通过目算算清楚官子结束后最后的结果。 但司徒天元却冷笑著催促道:“二哥,怎得还不下,莫非是也算清最后输惨了的结果?” 司徒瑞泽则答道:“观棋不语,天元你还是太急躁了。” 说著,司徒瑞泽手指还一边敲击棋盘,脑中疯狂转动。 然而足足过了一刻钟后,他才终於发现,落后的人竟然还真是自己。 抬起头来,司徒瑞泽就对上了司徒天元似笑非笑的眼神。 “二哥算清了?” “呵……”司徒瑞泽脸上摆出不屑的笑容,心里却彻底凉了下来。 莫非这局又要输? 就在这时,一声似有似无的尖锐鸣声忽然响了起来。 “是断鸿鹰!出什么事了?” 司徒瑞泽脸色一喜,当即起身向外走去,手若有似无地撑在了棋局之上。 “天元你先下著,我去去就回!” 说罢,步履匆忙,人已出了厅堂。 司徒天元冷笑著摇了摇头,视线重新落在棋局上,脸色陡然凝固。 只见棋局一角,一个硕大的掌印印在上方,纵横线路已然被破坏,棋子也悄无声息碎成了齏粉。 几息之后,一声怒喝从厅內响起。 “胆小匹夫休走!” 第40章 来自京都的恶意 一时半刻之间,半个司徒府都听到了司徒天元的怒吼。 一些习以为常的下人连手上的事务都未停下,摇了摇头后嘟噥一句“三少爷又和二少爷拌嘴了”便继续做事。 然而等到司徒天元落到司徒府门前时,却发现司徒瑞泽手中持著一封信若有所思,在他的左手停著一只断鸿鹰。 “无胆匹夫,你……” 话音还未落下,司徒瑞泽便將一根手指竖在嘴前。 “嘘,是司徒问风寄回来的书信,方才断鸿鹰便落在门头上。” 说著,司徒瑞泽扬了扬手中的信件,眉头一挑。 司徒天元闻言愣了下,脸上的怒意全部消失,隨后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神情,左右四下看无人,靠近了司徒瑞泽。 “那贱种不是去那临……临什么县赚取功绩了么,以他那傲气的性子怎会来信,信里写了什么?” “是临水县,我还不知信件內容,我们先別声张,拿回院里细细察看。” 说罢,两人悄无声息地便回到了司徒瑞泽的住处,关上房门,这才翻开了厚厚一沓绢纸。 半晌后,两人看完了信件內容,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一丝讽意。 “这司徒问风怕不是失心疯了,平日里骄横惯了,自詡天才也罢,怎得到了临水县还要吹牛扯谎。” “炼体境杀化形化气,真亏他说得出口。” 司徒天元冷笑道:“我看这所谓救命之恩、绝世之才是假,想要求援京都,找些可用人手才是真。” “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去了临水县给小小的除妖司校尉做亲隨,平日在京都谁都把他们捧在手心,到了小小地方县除妖司內,怕不是被人呼来唤去,难以忍受了,这才扯出一个谎言来。” 司徒瑞泽也在一旁哂笑,將手中的一沓绢纸揉成了一团,重重丟在了地上,以脚踩住道:“这封信不能落在旁人手中,否则以三祖爷的性子,绝对看不得风云两个贱种在外受苦。” 司徒天元皱眉问道:“可等到那两个贱种回来,万一质问信件下落怎么办?” 司徒瑞泽冷笑道:“这还不简单,京都与临水县何止万里之遥,路上断鸿鹰出了任何意外都有可能,我们哪怕將这只鹰熬了吃了,连骨头都不剩,他又怎会知道信件到没到京都,到没到司徒府?” 说到这,一直停在他手中的断鸿鹰似乎听懂了他说的话,突然扑腾起翅膀来,口中也將要发出尖锐鸣叫。 然而司徒瑞泽眼中闪过一丝寒芒,法力流转,將断鸿鹰整只定在了半空中,一股莫名的力量似乎禁錮著断鸿鹰的所有动作。 下一个呼吸,断鸿鹰的脑袋就像是被一只巨手揉捏一般,挤压成了一团。 与此同时,司徒瑞泽脚下亮起一道法阵,法阵之內的所有声音尽数消失,宛若安静的刑场。 隨手一丟,司徒瑞泽將断鸿鹰扔在了地上。 “如此,我们当从未见过这只鹰。” 司徒天元见状,捧腹大笑,以手指连连虚点司徒瑞泽道:“二哥你知道我最佩服你哪一点么?就是这点,连自己族弟都不放过。” 司徒瑞泽微笑道:“彼此彼此。” 司徒天元摇了摇头道:“但只是如此,还远远不够。” “哦?那依你所见,我们还需做些什么?” 只见司徒天元负手而立,淡淡道:“二哥可记得我手下有一京都乞儿,资质颇为不俗,家世悽惨却手段狠辣?” 司徒瑞泽挑了挑眉,打趣道:“莫非你是在说那个亲姐姐落到了你的手上,他却毫不知情,反將你视作救命恩人的小乞儿?” “不错,就是他。”司徒天元笑道,“不如我们將他秘密派遣至那临水县,从中破坏司徒问风想要做的一切事情,如何?” “虽不能將那司徒问风,司徒亦云两人逼死,但对他信件中所说的那名亲隨下手,却是极为简单的事情。” “即便那乡野少年真有些资质,届时已经死翘翘,司徒问风回到京都,总不好再抓著一个死人,非说司徒家没派人来招揽天才。” 司徒瑞泽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温和笑道:“我记得那小乞儿也是化气圆满吧,天元你就不怕那乡野少年真是万里挑一的天才?” 司徒天元闻言反问道:“哦,二哥真信世间有人能以炼体,杀化气?” “我自然是不信的。” “哈哈哈那便是了,我也不信。” …… 这一日,一个背著行囊的身影迎著落日,俯首低眉,匆匆离开了京都。 …… …… 另一边,就在京都乞儿出发前往临水县的几日后,王守庸终於发现,临水县除妖司的生活比他想像的还要无聊许多。 从恶血山回来后,王守庸的生活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既没有胡承平带他外出除妖,恶血山事件也没了动静。 王守庸所做的,除了在除妖司內日日寻李贵,司徒兄妹吃喝,就是在戌二十三小屋內“养伤”。 根据廖元庆派人传达的命令所说,三人必须各自待在除妖司內养伤,除此之外,非必要不外出。 王守庸猜测,廖元庆这还是不太放心他们,生怕他们再去恶血山行侠仗义。 因此王守庸在除妖司內的生活,开始变得单调且重复起来。 练习武技,寻李贵吃喝。 练习武技,寻司徒兄妹吃喝。 练习武技,寻胡承平……找不到胡承平,又寻李贵吃喝。 练习武技,寻司徒兄妹吃喝…… 然而连日的寻几人吃喝下来,除了长胖了五六斤以外,王守庸终於还发现了一件一直以来被他若有似无忽略的事情。 ——他的武道资质极差。 只见演武场內,王守庸將一本武技塞回怀中,深深吸气,手搭在了腰侧的长刀之上,双脚微微岔开,全神贯注地死死盯著面前铭刻了法阵的假人。 心,在一瞬间便安静了下来。 从他胸前露出的些许字样来看,被他塞回怀中的武技正是他从恶血山得到的那本《开浪十三刀》。 王守庸微微低眉,五指微动。 周遭的空气似乎都冷了几分,一股冰冷的杀意从他的脚下瀰漫,迅速蔓延了方圆四五丈的空间。 “呵。” 一股浊气喷出,王守庸抬眼,瞳孔內所有情绪消失殆尽。 在他的眼中,假人似乎变成了恶血山內那走狗校尉的模样。 一幕幕血腥画面浮现在他的脑海,尤其是洞穴之內的孩童惨状——那一张张绝望麻木的脸庞、苍白却又渴求一丝生的希望的一双双眸子、努力张开只为接住洞穴上滴落露水的乾裂嘴唇…… 这一切都匯聚成了浓烈的杀意,最终定格在了稷山县校尉以及一张丑陋狰狞的猪脸上。 该杀! 白芒乍现,长刀出鞘,势若雷霆! 噌!轰! 刀身与刀鞘摩擦的声音、假人爆碎的声音几乎是一同响起。 只一眨眼,空中织出的刀光便降临假人,便在顷刻间將其瞬间斩碎成无数碎块,爆炸一般向四周散去! 轰隆! 烟尘四起,王守庸面无表情,在周围眾人的愕然围观与倒吸一口凉气中,缓缓收刀归鞘。 一口浊气,却悄然从他的口中微微嘆出。 第41章 「开浪十三刀」VS金光白玉鐲 “王兄好刀法,这武技杀气凛然,望之威力不俗啊,连这可承受化气全力一击的假人都无法抵挡,嘖嘖嘖……” “这刀光目眩神迷,莫非是武技的功效,王兄实在是太强了……” “我若是那假人,恐怕扛不住一刀……” 一连串的马屁声在王守庸耳边环绕,王守庸却没什么振奋的神色,反而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自家人知自家事,这开浪十三刀练到高深处,自有海浪虚影,就如当初那稷山县校尉一般,出刀威势滔天。 这虚影,便是评判武技是否修炼至高深处的证据。 一门武技纯熟与否,都看是否领悟了武技的武道真意。 但刚才无论哪一刀,王守庸都没能有半点触及武道真意的跡象。 至於斩碎那假人,纯粹就是依靠蛮力,以力破巧。 刀快,是因为他挥刀快。 刀重,是因为他挥刀重。 没有半点技巧,全是力道。 “这武技,可比破境难多了。” 王守庸嘆了口气,和周围不太熟识但总在他身边转悠的亲隨们告別,转身便离开了演武场。 这些日子以来,王守庸也同样明白了一件事——除妖司內不务正业,只懂得溜须拍马,却不懂得修行的人,简直多如牛毫。 许多人修行资质不高,卡在炼体境数年,却又不知如何晋升,在这种情况下,容易將修行的希望寄托在某人身上,期望著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而像他这样传说中一日炼体圆满,又从稷山县救回十二名稚童,积累了赫赫功绩的亲隨,明眼人都看得出,此人定將不日一飞冲天。 故此,这几天以来,王守庸的周围总是围绕著这些溜须拍马的亲隨们。 避开人群,在除妖司內七拐八绕,王守庸终於来到了一处小院前。 院门上掛著一块木板,木板上歪歪扭扭刻著“司徒”两字——这就是司徒兄妹的住处。 正准备敲门,王守庸就听到里面传来了零零碎碎讲话的声音。 “也不知家书到哪了……父亲看到了没……” “等过几日京都来人……期待……” “守庸的天赋定然……呵呵……” 王守庸挑眉,这里面还有自己的事? 隨后他清了清嗓子,朗声道:“你们俩在里面嘀咕什么呢,还说到我了。” 话音落下,小院门就打了开来,里面司徒问风笑道:“等过几日你就知道了。” 王守庸迈步进入小院,也不多想,径直坐到了司徒问风的对面,端起他对面的茶盏就自饮自酌起来。 一口茶水喝下,体內的天地之气蠢蠢欲动,似乎有想要在窍穴內流转的跡象,却又很快平静下来。 “好茶。”王守庸讚嘆道。 这几日时间来,他动不动就到司徒兄妹住处蹭吃蹭喝,也算是发现了这两人在吃喝方面绝不含糊。 饮的是有助修行的灵茶,吃的是蕴含天地之气的灵食。 如此豪奢,也难怪两人年纪轻轻就都是化气境界了。 只是奇怪的是,在这样吃好喝好休息好的情况下,司徒问风胸前的伤势却一直不曾见好,到了现在依旧能从绷带里隱隱透出血来。 司徒问风笑道:“你是炼体境圆满,这灵茶对你来说已经是普通茶饮了,平时喝喝尚可做消遣,真正要修行,还是得用宝药。” “並且需要大量宝药,化气境界的修行,就是將天地之气彻底融入窍穴的修行,这一点除了自然修行外,还需大量宝药堆砌打熬窍穴。”司徒亦云在一旁挥手又掏出一套茶盏,一边斟茶,一边补充道。 “如此一来,才能令全身窍穴与天地之气融合共鸣。” 王守庸点点头道:“我明白,只是现在困扰我的,却不是如何破境,而是,唉。” 看到王守庸欲言又止的神態,司徒兄妹不约而同地挑了挑眉,脸上浮现出好奇的神色来。 “是什么?”两人望向王守庸。 王守庸答道:“说来惭愧,我的修行速度是还不错,但武技这一块,却不知为何,始终无法入门,连炼体境的武技,对我来说都如攀高山一般艰难,不知道你们有没有什么窍门可以教我。” 听闻此言,司徒兄妹不由得愕然对视。 “还有这种事,武技这东西,不是一学就会的吗?” 司徒兄妹还想说什么,却看到了王守庸幽幽的表情,止住了话头。 “呃,其实也不是没有这种情况,修行资质与武道资质又不一定对等,我也曾见过的,嗯,武道资质差点,也无妨,嗯。”司徒问风道。 司徒亦云则正色道:“但你日后到了化气境,没有一门趁手的武技也不行,不如这样,你想学什么武技,我们可以在一旁指点,或许比你自行领悟进境要快些。” 司徒问风闻言也是赞同点头,在临水县这种乡野地方,或许有人会限於见识,不能將一门武技修行完善,也属於正常。 但他们毕竟来自皇朝京都,见多识广,或许能帮到王守庸。 “这样,我架好防御法阵,守庸你对我施展武技试试。” 王守庸皱眉:“这样会不会伤了你们?” 司徒问风洒然一笑,手中扇子展开,轻轻摇晃,笑道:“莫要说你武技尚未纯熟,就算守庸你武技大成,也別忘了我乃是化气境圆满,你只是一炼体境。” “先前在恶血山,是我们一时不察才遭了暗算,莫非守庸你觉得我们也不过如此?哈哈哈。”司徒问风开玩笑道。 我这炼体境不太一样…… 王守庸张了张嘴,想这么说,但看到司徒问风胸有成竹的模样,又闭上了嘴巴。 “好吧,司徒兄你小心些。” 说罢,王守庸也不含糊,起身便来到小院里的一块空地,体內天地之气缓缓流转,单手握住刀柄。 转过身,面对司徒问风,刀势便蓄势待发,院內的空气便隱隱有些发冷。 “两位看好了,这刀名为开浪十三刀,一刀更比一刀强。”王守庸缓缓吸气,掌心贴住刀柄,心境渐渐冰冷下来。 第42章 蛮力十三刀 司徒问风挑了挑眉,挥手示意司徒亦云躲开,也不起身,坐著就伸手在手鐲上轻轻一拍。 只见一道流转著玄奥纹的法阵出现在了司徒问风的脚底,隱隱约约间,在司徒问风身前一丈左右的位置,似乎出现了一道淡蓝色光幕。 一旁的司徒亦云见状,摇了摇头。 “大哥用金光白玉鐲铭刻的法阵来防御,是有些討巧了,如此一来倒真是不用担心安全。” 这金光白玉鐲是他们从司徒家带来的防身小物件,里面虽然没有太强大的法阵,但在化气境界,却是一等一的强悍法宝。 不要说炼体境了,就算司徒亦云自己出手,也未必破得了这阵法。 既如此,就不必担心大哥,接下来要好好看看王守庸武技之內有何破绽了。 很显然,司徒问风心中也是这么想的,所以稳坐钓鱼台,手端茶盏,茶盖轻轻撇开茶沫,自饮自酌。 “守庸,你出手吧。”司徒问风淡淡笑道。 话音落下,便见到一道道冲天刀光,从王守庸手中迸发而出。 一片白茫茫,充斥了整个小院。 刀光席捲,杀气凛然,威势更是滔天。 然而面对这样的刀光,司徒问风却连眼睛都没抬起,而是抿了一口茶水,轻轻讚嘆道:“好茶。” 司徒亦云见兄长如此装比,在一旁翻了个白眼。 说时迟那时快,只一眨眼的功夫,第一道刀光便临近了淡蓝色的光幕,两者相撞,没有掀起半点波澜。 刀光,悄无声息地湮没在了光幕之中。 司徒问风脸上浮现淡淡的笑意,轻声道:“刀势有余,却是外强中乾,御使的天地之气太过鬆散。” 话语说著时,第二道,第三道刀光便又与光幕接触,都是斩在了同一个位置。 同样地,刀光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光幕中,就像落入浩海的一滴水一般掀不起半点涟漪。 反观王守庸手中的长刀,却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尖啸,刀身剧烈颤抖,似乎承受不住一般发出阵阵哀鸣。 “天地之气若是御使得当,刀身自在保护之中,绝不会如此轻易受损,守庸你使刀太过刚硬了。” 话音还未落下,第四五六道刀光便如同闪电一般接连斩在光幕之上,王守庸的身子逼近,手中长刀发出的白光越发刺眼。 如此抽刀暴起,空气似乎都在瞬间被切割成了无数块,长刀狠狠斩在了光幕之上。 第七刀! 轰! 司徒问风愕然抬眼,却只见到了光幕中央,被连斩七刀的位置,隱隱浮现了一丝波动,宛若涟漪泛开。 “这……” 司徒问风一时失语,不自觉地將手中的茶盏放下。 与此同时,第八刀! 轰! 第九刀! 轰! 第十刀! 轰! 一刀似乎都比一刀重,王守庸全身肌肉暴涨,手中的长刀猛地划开沉重的空气,暴斩而出! “给我开!” 伴隨一声暴喝,王守庸手中的长刀第十一次落在光幕的同一个位置,此时的力道已然与第一道截然不同,宛若劈山。 轰! 喀啦! 光幕上顿时出现了一道裂纹,就像是玻璃上微不足道的一个小白点,却在眨眼间蔓延出了张牙舞爪的白色蛛网。 第十二刀! 斩! 喀啦喀啦…… 蛛网仿佛是为了平摊压力一般,遍布了整个淡蓝色光幕的边边角角,原本透不可见的光幕,此时通体泛白。 “斩!” 王守庸也是发了狠,五指狠狠捏住长刀,长刀的握柄发出不堪重负的鸣叫,如同一块软豆腐一般,他的五根手指都深深嵌进了握柄之中。 第十三刀,暴斩而出! “给我破!!!” “这如何可能!” 司徒问风此时才回过了神来,惊呼一声,几乎是弹射一般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连退数步,法力喷涌而出,后知后觉地迅速填满那一道道白色裂纹。 轰! 伴隨著一声震耳欲聋的声响,小院之內烟尘四起,天地之气如同潮水一般暴乱混杂。 劲风席捲整个小院,司徒亦云髮丝飞舞,根本来不及反应,脸上的思索神色凝固,呆若木鸡。 第一刀到第十三刀,强横如斯! “咳咳!” 不多时,烟尘之中似乎传来了轻微的咳嗽声,司徒亦云连忙挥手,法力捲起一阵轻风,吹向了漫天烟尘。 “你们没,没事吧!”司徒亦云慌乱地跑向烟尘之中。 烟尘逐渐散去,两人的身影渐渐浮现。 只见其中持刀之人的身影率先显现,胸口起伏,衣衫破碎,髮丝狂乱地披在两肩,大口喘气,时不时轻咳一声。 而他手中的长刀,已然寸寸断裂,只剩一个光禿禿的刀柄还握在手中。 身上的长衫更是破碎,像是被放进绞肉机里搅过一般,布料耷拉在身上。 “咳咳,竟然真的破不开。”王守庸看了看手中的刀柄,又看看对面,无奈地嘆了口气,“司徒兄技高一筹。” 话语间,烟尘已经彻底散去,司徒问风的身形出现,气定神閒,面色淡然。 而他身前的淡蓝色光幕,虽然每一寸都布满了裂纹,看上去摇摇欲坠,却依旧屹立在他的身前。 即便是第十三刀,也没能斩开这道帘幕。 司徒亦云见到两人状態,立时便鬆了一口气,拍拍胸脯道:“你们嚇死我了,阵仗这么大,我险些以为出什么事了。” 只见司徒问风淡淡道:“有这金光白玉鐲在,能出什么事。” 司徒亦云闻言点点头,笑道:“我原以为也不会有事的,但动静实在太大,不过现在看来这防御阵法果真强悍,即便如此刀势也没能破开阵法。” 司徒问风重新坐下,却不知为何没有接司徒亦云的话。 王守庸摇摇头,將光禿禿的刀柄丟在了地上,也来到石桌前坐下。 “武技果然难以修行,司徒兄你看方才刀势,可能会以为我掌握了这《开浪十三刀》,但其实我每每按照武技所说运行法力,却始终不得窍门,总是似是而非,出刀之间没有半点武道真意。” 司徒问风眉角微动,答话道:“確实如此,你方才刀势虽然嚇人,和天地之气的共鸣却微乎其微。” “所谓武技,就是要御使天地之气,以特定运行方式施展,可刚才的十三刀,我却並未感受到武技的气息。” 王守庸脸上浮现希冀,小心翼翼问道:“那依司徒兄所见,我该如何矫正?” 第43章 其实他斩开了法阵 却没想到司徒问风闻言沉默了下来,过了好半晌才回答道:“这……我也不知,以我的见识,已经觉得刀势不俗了,恐怕你唯有勤学苦练?” “那亦云呢,你有什么见解?” “这……我也觉得王大哥你的刀法气势十足,威能滔天,很不错了。”司徒亦云犹豫道。 王守庸闻言,也不失望,只觉得这样的结果也在情理之中。 司徒兄妹也不是什么武道大家,十几岁的年纪,未必有多深的见解,或许想要解惑的话,还得去找年长之人——胡承平可能会是一个不错的老师。 如此,得不到答案,王守庸只好將疑惑放进了肚子里,与二人閒聊起来。 又閒聊了些许时辰,王守庸便告辞了两人,回自己住处去了。 一直到离开之前,他没注意到的是,司徒问风的脸上,始终掛著一道若有似无的古怪神色。 微风轻拂,隨著王守庸身影消失在小院,场间的氛围便渐渐安静了下来。 “大哥,你在想什么?”司徒亦云轻声问道。 从刚才开始,她就注意到了司徒问风的异常,比以往都要沉默,似乎有什么事憋在心里说不出来一般古怪。 沉默了半晌,司徒问风面无表情地拍了拍手上的金光白玉鐲,一道全新的防御法阵便出现在了他的身前。 看著这道淡蓝色的帘幕,司徒问风才缓缓开口道:“炼体境,能做到如此程度,难道小妹你不惊讶吗?” 司徒亦云闻言,笑道:“但毕竟没能破开这阵法,虽说惊讶,却也不至於失神至此。” “想来也是,这阵法非化气圆满不可撼动,凭藉王大哥那並不纯熟的武技,以及炼体境的修为,能做到这种程度,也已经是极限了。” 然而话是这么说,但当司徒亦云將目光放在司徒问风的脸上时,却见到他露出了一个难看的苦笑。 “小妹,你真觉得他破不开这法阵吗?” 司徒亦云愕然。 “啊,可这法阵確实未曾破损,兄长你也毫髮无损……” 说到这里,司徒亦云却见到司徒问风將手抬了起来,只见司徒问风的衣袖处,有一道细微的破损,就像是被虫子啃咬一般微不足道。 但却是实实在在的破损。 司徒亦云张了张嘴,心中这才终於有了一丝震骇。 “这是王大哥斩出来的?”司徒亦云咽了口口水,“可法阵不曾破损……” 话音还未落下,司徒亦云便见到司徒问风缓慢地摇了摇头。 “不,其实他的最后一刀,已经斩开了法阵。” 冷风吹拂,司徒亦云莫名地打了个寒颤,心中有了一些莫名的预感。 “可为何……” “因为他的刀,断了。”司徒问风一字一顿,轻声说道。 话音落下,司徒亦云將视线缓缓转向了地上破碎的十几节白茫茫的断刀残片,忽然觉得残片上还有些许锋锐气息残留,也不知是错觉,还是现实。 “若不是在那最后一刀的最后一刻,他的刀断了,或许此刻碎的便是我的防御法阵。” “他以为自己没能斩开防御法阵,其实他错了,他斩开了,只是他的力道太大,他的刀势太盛,同时他的刀太脆。” “所以他的刀碎了,他便输了。” “输的人,其实是我。” 司徒亦云呆若木鸡。 司徒问风眯起眼睛,胸中仿佛有一巨大块垒堵塞,眼中罕见地流露出了一些茫然的情绪来。 自从离开京都,来到临水县以来,他印象里关於修行的所有事物仿佛都在缓缓崩塌,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一点点拆碎重组。 “小妹,你知道吗?刚才那把刀只需再撑一息,他便能彻底破开防御法阵。” 说到这里,自然而然地,司徒问风的脑海里浮现出了恶血山洞穴內,王守庸一拳轰杀化气境校尉的画面。 那血肉横飞的景象下,是王守庸不以为意的淡然神情。 就好像炼体境做到如此程度,是理所应当的事。 一如方才没能斩开防御法阵,那略带遗憾的无奈神情。 “这世间,怎会有这样强悍的炼体境……” 司徒兄妹久久失神。 …… …… 又一日鸡鸣时分,临水县衙內。 一名差役小心翼翼地端上一碗茶水,並偷偷地瞄了一眼端坐在桌椅两边的两人,隨后心中疑惑嘀咕,匆匆退下。 临水县令顾彦甫和除妖司掌印廖元庆。 平日里难见得两人坐在一起,如今怎么似乎有大事相商? “廖大人,你就这么確信那三只妖魔藏在这临水县中?”顾彦甫扶了扶歪掉得官帽,小心翼翼问道。 廖元庆皱眉道:“先前桑梓村一事我心中便有疑虑,为何区区十几只开智妖魔,藏了將近一月才显露踪跡,难道顾大人心中不曾有猜测?” 顾彦甫连忙道:“可不敢乱说,廖大人需有证据才可断言,否则小心隔墙有耳。” “顾大人且放心,这话我只在你这说起,倘若在外听到了风言风语,我便只来找你就是了。” 闻言,顾彦甫原本就满是苦相的脸仿佛更苦了三分。 只听他訕笑道:“廖大人说笑了。” 却不想廖元庆冷哼道:“顾大人勤於职务,处事圆滑非我廖某人一介武夫可比,想必是不会让这风言风语传出这临水县的。” “是,是,廖大人放心,你且说,我自三缄其口。” 廖元庆点头,淡淡道:“既如此我便放心了,方才顾大人问本官,为何確信这三只妖魔在我临水县內,我有几点猜测,不妨听一听。” “廖大人请说。” “其一,稷山县勾结妖魔,清扫恶血山,或许故意放来了十余只开智妖魔进临水县,上下掩护,造成了桑梓村一案,元凶乃是稷山县。” “其二,倘若再深究桑梓村一案,稷山县这么做的目的为何?仅仅只是为了数百条人命?本官猜测,便是与那即將到来的两县考核一事有关。” “近年来京都风起云涌,听闻西北镇魔將军不知所踪,原是镇守奈何渊,如今职位空悬,少年皇帝有意任命新將,京都上下变动,不知增了多少空缺,死了多少人。” “我看那稷山县,恐怕有人有意去往京都,机会短缺,而本官自京都贬斥至临水县,或可藉此回京都述职,官復原职也不一定,这兴许倒成了那人眼中钉,肉中刺也不一定。” “两县考核在即,这便是往本官身上泼脏水的好时机,顾大人以为然否?” 第44章 古怪的黄府,藏匿的妖魔 顾彦甫在一旁越听越是心惊,冷汗直冒,嘴唇哆嗦,颤声答道:“廖大人所言有几分道理,下官也不敢妄自揣测。” 廖元庆眉头一皱,喝道:“你我平级,何必口称下官。” “是,是,廖大人说的是。” 廖元庆摇了摇头,接著道:“本官还有第三点猜测,这其三,便是那恶血山的三只化形妖魔必定藏身临水县,只等关键时候,祸乱临水县。” 顾彦甫小心道:“什么关键时候?” “这我怎么知晓,兴许便是两县考核之际也不一定。” “说,说的也是。”顾彦甫抹了抹额头的冷汗。 “所以这便要顾大人相助了,原本为了提前找到这三只化形妖魔,我派了几人前往稷山县搜寻妖魔血脉勾连之物,却出了些许意外,稷山县已然去不得。” “如今顾大人若是能多多留意临水县发生的种种事情,或许能发现蛛丝马跡。” 廖元庆正色道:“人尚且都无法完全隱匿踪跡,我不信那三只化形妖魔能藏匿得多好,顾大人可有线索提供?” “线索,哪里来的这么多……”顾彦甫正想苦笑,却又似乎想到了一件事,突然怔住。 廖元庆注意到顾彦甫的神色,眉头一挑。 只见顾彦甫皱眉沉思,片刻后缓缓道:“说起来,临水县最近確实有一件怪事……” …… …… 戌二十三小屋內,王守庸紧闭的双眼睁了开来,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体內的三百六十二窍一张一合,似乎在呼吸一般起伏,渐渐地归於平静。 他起身,伸了个懒腰,全身上下的关节处便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 脚下是空空如也的木箱子,里面还残留著宝药的清香,却已经没了半点宝药的踪跡。 这几日来,除了吃喝练武技以外,他还每日服送宝药,藉助【消食(蓝)】词条的帮助,轻而易举地便將宝药全部消化,化作了自身的根基。 “化气境界的进境似乎没有炼体境界这么直观,我现在应该还未彻底迈入化气境界,是因为宝药太少,还是因为我的窍穴太多?” 脑中短暂地闪过这个念头,王守庸就摇了摇头,起身准备出门。 然而正当他的手搭到房门上时,却忽然察觉到了房门被什么事物击中的触感,就像是有人朝他的房门丟了块不大不小的石头。 推开房门,王守庸看到了两双似笑非笑的眼睛盯著自己。 “孙校尉,唐校尉?” 来者正是孙志明和唐英,靠在不远处的树边,百无聊赖地把玩手中的铭牌。 见到王守庸出门,唐英手中便丟过来一卷捲轴,在空中飘飘忽忽,精准地落在了他的手上。 “这是……” “打开看看,廖大人吩咐的任务,今日跟我们去调查临水县黄府。” 王守庸讶然,打开捲轴,简单扫了一眼,里面记载的是任务信息。 黄府乃是临水县一大富商府邸,祖上三代走南闯北,闯下了不小的家业,临水县內的诸多酒楼食肆便是黄府手下的產业。 当铺,赌场,成衣店……黄府家大业大,涉猎甚广。 这样富裕的家族,平日往来也不少,每日有人递上拜帖拜访,黄府来者不拒,一一接待。 然而古怪的事情就是在这个关节发生了,一个月前,黄府忽然闭门谢客,手下產业倒是正常运转,但往来拜帖,却统统拒之门外。 一月以来,黄府就像是断绝了所有人情往来一般,凡有人递上拜帖,只说家中老爷身体不適,不適合见客。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放在临水县,自然属於芝麻大点事。 然而偏偏近日廖元庆找到顾彦甫聊了一阵,顾彦甫就想起了这件事。 如果说整个临水县有什么事称得上是古怪的,便是这件事了。 王守庸细细看完手中捲轴,脑中一转,就想到了恶血山內逃出的那三只化形妖魔。 “除你之外,还有胡校尉手下的另外两名亲隨,限你们半个时辰之內到黄府集合,半个时辰后若没见到你们人影,我便向廖大人稟报你们三人消极误工。”孙志明不咸不淡地说道。 话音落下,听到一声冷笑,王守庸再抬起头来时,树下已经没了孙唐两人的身影。 “拿著鸡毛当令箭。”王守庸摇了摇头,收起捲轴便往司徒兄妹住处赶去。 …… 半个时辰后,黄府门前,三人紧赶慢赶,终於赶到。 门口两尊似狮似虎的石像张牙舞爪,三丈高的府门上高悬“黄府”两字,森然威严,高门大户,却没有护院在门前守候。 门前道路宽阔,足够四五架马车並驾齐驱,却没有什么人跡。 朱门碧瓦,竟门可罗雀。 “有些古怪。”司徒问风微微皱眉,轻声道。 “两名校尉应该是先进去了,我们也小心些。”司徒亦云说著,左手提前放在了右手手腕的手鐲上轻轻摩挲。 三人扣动大门铁环,发出三声“咚”响。 不一会儿,大门打开了一条小缝,一名老者的面庞出现在了门缝之中,一双浑浊的眼睛直勾勾地透过门缝盯著三人。 “什么人?”声音沙哑难听,老者低声问道。 “除妖司办事,拜访黄府。”王守庸拍了拍腰间的铭牌。 老者见到三人的穿著打扮,浑浊的眼睛似乎有了一些情绪,撂下一句“稍等”后,便又关上了大门。 不多时,大门重新打开,这下出现在三人跟前的,变成了一个面无表情的年轻人。 “三位里面请,鄙人黄兴腾,早些时候已经有两位校尉来了,此时正在大堂內,由祖父……主家招待。” 四人一边向大堂走去,一边讲话。 与此同时,王守庸注意到黄府內也是人跡稀少,分明是高门大户,来往之间竟然没有杂役丫鬟走动。 王守庸问道:“主家指的是黄桥?” “正是,前些时日祖父突生恶疾,体虚臥床,近段时间才好转些。” “然祖父强忍身体不適招待诸位,若有不当之处请见谅。”黄兴腾面色冷淡,语气夹枪带棒。 三人纷纷对视一眼,眼中都冒出了相同的疑惑。 此人究竟有什么凭依,敢对除妖司的人这么说话? 自从找到黄府以来,古怪的细节一个接一个,全部堆砌起来,令王守庸有种莫名诡异的感觉。 “前面就是大堂了。” 走了大约几百米,绕过前厅,三人便在黄兴腾的领路下来到了大堂。 远远地,王守庸看到厅內坐著四人,其中坐在下手位的正是孙志明和唐英校尉,坐在主位的是一个耄耋老者,鬚髮乾枯苍白,面容憔悴。 老者的身边,还站了一名灰衣僕从,低眉顺目,垂手而立。 又往前走了几步,王守庸正想开口说话,却不想耳边突然响起了久违的熟悉声响。 【叮,检测到词条靠近。】 …… 似乎,所有的古怪都有了解释。 第45章 黄府衝突 王守庸曾经以为面板最有用的地方在於词条的进化,能给予他超人的能力。 但此时此刻,看著一声招呼都不打突然浮现在眼前的面板,他对自己的能力又有了新的认知。 【可掠夺词条:浑然天成(绿)、敛息(绿)、模仿高手(绿)、冷血(绿)、储食(绿)】 王守庸与司徒兄妹迈步进入大堂,孙志明和唐英隨意地瞥过来两道视线,很快又收了回去。 “说好半个时辰,还真是一刻钟都不愿意提前。”孙志明哂笑道。 王守庸並没有回话,冷淡地站在了一旁,仔细打量起屋內的两个陌生人。 孙志明和唐英自然不可能是妖魔,那么屋內的这老者和僕从,谁会是妖魔? 老者气息微弱,虽然印堂发黑,但面相庄严,果真如同一个积富已久的富商一般自有一番气度。 光从外表上看,与捲轴中的黄家主人“黄桥”並无二致,看不出丝毫破绽。 而另外一边的灰衣僕从,双手藏於袖中,低眉顺目且面相朴实,安安静静站在黄桥身侧,看起来也没有值得怀疑的地方。 两个人都太正常了,以至於搭配上面板显示一连串的有关偽装的词条,都显得十分可疑。 【模仿高手】、【敛息】——这两个词条的含义几乎连傻子都能看得明白。 王守庸收回视线,却听到唐英冷哼了一声。 “方才你们未来的半个时辰內,我们已经细细问询过黄主家,没有发现异常,你们可以回去了。” 司徒亦云闻言,柳眉微皱道:“半个时辰,算上赶路的时间,两位校尉大人又是几时赶到的?如何能这么快便调查好了。” “你在质问我?” 司徒亦云皱眉低头,道:“不敢。” 一旁的孙志明见状冷笑道:“那你的意思是,我们两名校尉联合起来骗你们三位亲隨不成?” 司徒亦云语塞。 只听孙志明继续道:“我们调查过的事件、斩过的妖魔不知比你们多多少了,不要以为手底下有几条小妖的性命就觉得自己多了不得,此事已经了结,这是来自校尉的判断,不是你们几个亲隨能够插嘴的。” “更何况……”孙志明撇了撇嘴,“此事又有什么值得调查的。” 说罢,孙志明和唐英起身,看也不看主位上的黄桥,径直走出了大堂。 大堂门口,又幽幽飘来一句话。 “今日三名亲隨故意延误时辰之事,我会稟报廖大人,你们好自为之。” 王守庸皱眉,连忙从大堂內追了出去,拦在了孙志明身前。 “孙校尉留步。” “嗯?王亲隨有话想说?”孙志明似笑非笑。 王守庸耐下性子道:“此事廖大人十分重视,我也发现诸多疑点,孙校尉还是细细调查的好。” “你拿廖大人压我?”孙志明面色冷淡,“你以为自己一日炼体,积累功绩,不日就將晋升校尉,与我等平起平坐,所以觉得校尉也不过如此,是么?” 说著,孙志明將手轻轻搭在了身侧长刀上。 “我並没有这种想法,只是……” “滚开!” 话音落下,孙志明身子便向前踏出一步,长刀连鞘都未曾拔出,只一瞬间就出现在了王守庸的面前。 王守庸瞳孔猛地一缩,只来得及將身子向后一摆。 砰! 一股庞大无匹的力道重重轰在了王守庸的胸腹处。 眼前的世界迅速倒转,紧接著,棕黑色的刀鞘再次出现在了王守庸的视野,自上而下重重压下。 “你只需记住一件事,只要你一日不成校尉,我便压你一日,莫要以为胡承平能时刻护你。” 王守庸抬头,刀鞘迅速在他眼前放大,於是他將双臂並起,挡在了头顶。 下一个呼吸,双臂便传来了一股巨力,几欲开山裂石,力道之大,像是有那恶血山猪妖的数倍之多。 一瞬间,土石炸裂,王守庸的双脚插进了土中。 在他双臂之上,刀鞘仿佛轻描淡写一般压著。 孙志明状似面色冷淡,手指在刀柄上轻轻摩挲,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寻常炼体境,接我一刀不死也废,他却毫髮无损,果然古怪。” 王守庸抬起头来,眼中罕见地流露出对人的杀意:“好一个感玄境,孙,校,尉!” 一字一顿,王守庸双臂肌肉鼓胀,手掌抓住刀鞘,面容迅速变得赤红一片,额角青筋暴起。 “给我起!” 【狂化(绿):当你极度愤怒时,身体机能大幅提升。】 轰! 王守庸脚下传来了一阵轰鸣声,大堂门口的青砖尽数爆碎,孙志明面色微变。 这一瞬间,孙志明只觉得刀下仿佛压了一只暴躁的庞大巨兽,刀身都隱隱颤抖起来。 只见下一秒,王守庸的腿便从土石之中拔出,重重踏在了土地上,与此同时,左手挡刀,右手攥拳,连踏两步,拳头毫无俏地向著孙志明重重挥出。 然而这一拳下,王守庸的脸却隱藏在阴影之中。 “放肆!” 唐英面色一冷,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以手做刀,势若雷霆般袭向王守庸。 王守庸却不管不顾,拳头像是炮弹一般轰出,將后背毫无保留地展露给唐英,颇有一种同归於尽的气势。 孙志明正冷笑著准备出手,却忽然瞥见了王守庸的脸,看到了一抹奇怪的神情。 忽然,一道闪电掠过孙志明的脑海。 “够了!” 孙校尉嘴角扯了扯,也不知脚下踏了什么步伐,轻描淡写便错开了王守庸的拳头,刀鞘一转拦住了唐英的掌刀。 王守庸暴躁的一拳重重挥空,空气瞬间挤压,甚至產生了一声沉闷的爆响。 只见孙志明与唐英错身而过,刀鞘上附著的力道与唐英的掌刀寸寸抵消,最终柔和地將所有气劲消弭於无形。 孙志明侧身而立,抓住唐英的臂膀,低声道:“別衝动!这野小子精明,故意引我们出手伤他留作证据,小心上当。” 唐英闻言愕然,转头看向王守庸。 这一眼,却看到了王守庸赤红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遗憾。 心念电转,唐英瞬间便想到了什么,面色难看下来。 “你算计我等?”唐英沉声道。 廖大人派他们领王守庸三人出任务,他们却將其打伤,若是回到了除妖司,恐怕他们才是遭殃的人。 王守庸闻言长长舒出一口气,隨后才冷冷道:“不敢。” 就在这时,司徒问风和司徒亦云才从大堂中跑出来,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一片狼藉的地面。 “两位校尉大人,对亲隨下如此重手,果真视除妖司法条若无物吗?”司徒问风急忙道。 说著,还將手搭在了右手的手鐲上。 孙唐两人闻言,眼中流露出了几分杀意来。 “三位亲隨,果真是胡承平手下的狗,就连这无法无天的性子都与他有几分相像。”孙志明冷冷道,“但我已经不想理会你们的把戏,今日一切,自有日后清算。” 说完,孙志明意味深长地扫了三人一眼,似乎要將三人的样貌死死记住一般阴冷。 紧接著头也不回,转身离去。 第46章 你的肉真难吃 孙志明拂袖而去,司徒兄妹二人围到了王守庸身边,仔细检查起王守庸的身子有没有被打出毛病来。 检查过后,司徒兄妹才双双鬆了一口气。 “也就是你了,生受感玄境一击毫髮无伤,下次莫要冒险。”司徒问风心有余悸。 王守庸或许不懂得感玄境界有多恐怖,他却是知道的,幸亏那孙校尉本身也没有认真出手,只是想隨便动手羞辱王守庸,否则他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 王守庸点点头道:“我也没想到他会突然出手,看来心里还记得上次的衝突事端。” 司徒问风奇道:“你以前得罪过他?” 王守庸却不想细说,含糊道:“算是吧。” 隨后他转过身子,看向了大堂內,端坐在阴影之中的黄桥家主。 方才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那黄桥家主和灰衣僕从却丝毫没有动弹,依旧坐在原地,仿佛两座不会说话的沉默雕像。 大堂外是阳光明媚的普照之地,大堂內,却阴冷沉默的像墓地穴葬。 王守庸微微低眉,迈步重新走入大堂,与司徒兄妹擦身而过时,嘴唇微不可察地动了动。 “做好准备。” 做好准备…… 什么准备? 司徒问风愣了愣。 还没想明白,就见到王守庸走进了大堂,一步一步地,走到了黄桥家主的跟前。 “黄家主,门口地砖坏了,抱歉。” 黄桥苍老的脸没有丝毫动容,印堂发黑,整个人望之风烛残年,虚弱不堪。 只见他面无表情地回答道:“无妨,过后老夫找人修缮便是。” “真的没事吗?”王守庸继续问道。 “老夫说无妨。” 王守庸的眉眼越发低了,声音也跟著轻轻放低:“黄家主,您虽然无妨,但除妖司不会无故损坏百姓財物,还烦请您身边这位小哥跟我们一起去看看,定个赔偿。” 黄桥闻言,终於抬起了他那苍老浑浊的眼睛,与王守庸静静对视。 片刻后,黄桥嘴唇微动。 “非得如此么?” 王守庸拱手道:“定好赔偿,小子立时回除妖司,再遣人將赔偿送来,绝不过多叨扰。” 黄桥盯著王守庸的眼睛,过了好半晌,才终於沉默著点了点头。 “阿才,你且跟这位差爷去看看,定个赔偿数额。” 家主发话,黄桥身边的那名为“阿才”的灰衣僕役这才抬起了头,木訥的脸上浮现出恭敬的神色。 “是,老爷。” 阿才躬身,迈著小心的步伐跟王守庸一同走向了大堂外。 两人离去的时候,王守庸没有看到,身后的黄家主似乎张嘴欲言,却最终闭上了嘴巴。 “阿才哥,你在黄家做事几年了?” “回差爷,小人自小在黄家长大,今年三十五。” “哦,那黄家主多少年岁?” “回差爷,九十有六了。” “哦,怪不得最近身体不好,许是年纪大了。” “是。” 短短十几步路,王守庸笑眯眯地问了些问题,阿才也都老实回答。 说话间,没有半点妖魔的跡象,口吻用词,都是木訥老实的形象。 十几个呼吸后,两人一路来到了大堂外,忽然间,阿才注意到王守庸脚步微微一顿,隨后又恢復了正常。 “差爷?” 王守庸脸上的笑容更盛了,对著司徒兄妹招了招手:“没事,你且看看这一圈,这里打坏了,那里一块也是,全部加一起需要赔多少银子。” 阿才闻言,便低下身子,细细察看起了地上寸寸碎裂的青砖。 司徒兄妹见状,疑惑地走到了王守庸的身边,司徒问风刚想开口询问,却见到王守庸对著他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隨后他凑近司徒兄妹的耳边,轻声耳语了几句。 司徒兄妹的神色皆是一愣,却又很快收敛了表情。 於是场间,便只剩下了阿才的脚步,在大堂外来回走动的声音。 片刻后,阿才似乎终於查探清楚了周围的损坏事物,静静地又走到了三人跟前。 “看清楚了,需要多少银两?”王守庸笑道。 “回大人,一共损坏七十五块天青砖,三十六块夜灰砖,其余还需填土,外加採买育苗若干,加一起约莫,三百两纹银。”阿才恭敬道。 王守庸笑了笑,將手搭在阿才的肩膀上,轻声问道:“三百两,那倘若我用其余事物来抵呢?” 阿才闻言,皱眉疑惑道:“什么事物?” 王守庸笑著凑到了阿才的身边,轻声道:“那就……” 距离实在太近,阿才有些不適地扭了扭身子,却忽然发现肩膀上的手,如同泰山压顶一般沉重不可动摇。 直到这时,他才听清了王守庸细若蚊蝇的后半句话。 “……用你的命来抵吧。” 阿才瞳孔一缩,骇然地抬起了脑袋,却赫然发现一道蓝色光芒填满了他的视野。 静音法阵! 法阵外,是司徒问风冰冷的表情。 撕啦! 几乎是白光亮起的一瞬间,阿才便感觉耳边突然传来了一声血肉撕裂的声音,伴隨而来的还有一阵难以忍受的痛楚。 “啊啊啊!”阿才痛苦哀嚎,身形一矮,就想从王守庸的手底下逃脱。 然而惨叫过后,他却赫然发现自己的身子没有半点离开的跡象,依旧被这少年的手死死压住。 少年的五根手指,悄无声息地就刺进了他的肩胛骨中,宛若五根锋锐的钢钉,死死钉进他的血肉。 抬头一看,少年的嘴角叼著一只耳朵,露出了一个满是血腥味道的笑容。 “你的肉真难吃啊。” 说著,略微仰头,嘴巴嚼动过后,用力一吞,便將那只耳朵吃进了嘴里。 阿才捂著光禿禿的耳边,脸上露出了惊恐的神情。 “差,差爷,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王守庸眉头一挑,舔了舔嘴唇,“你是指,误会你是妖魔偽装的事情吗?” 话音落下,阿才的神情怔住。 王守庸似笑非笑。 在王守庸哂笑的眼神中,渐渐地,阿才原本惊恐的表情彻底收敛,眼神变得无比冰冷。 “你是怎么发现的?” “你猜。” 下一秒。 轰! 第47章 多谢款待,死吧! 【可掠夺词条:浑然天成(绿)、敛息(绿)、模仿高手(绿)、冷血(绿)、储食(绿)】 【已掠夺词条:浑然天成(绿)】 【浑然天成(绿):当你安静时,存在感大幅度降低。】 王守庸拳头穿过面板的字样,一拳轰向了掌中阿才的脑袋。 轰! 几乎是一瞬间,巨响便充斥了整个静音法阵,王守庸的拳头上传来了硬邦邦的触感。 原本扣著阿才肩膀的手,也被青绿色的甲壳弹开。 只一眨眼的功夫,阿才的身形就骤然暴涨只两人高。 定睛一看,阿才的半张脸已经化作了似蛇似蜥蜴的模样,一双竖瞳金黄冰冷。 再仔细一看,它的身子已经彻底化作了布满钝刺的鎧甲模样,一条长尾拖在身后,两条粗壮的青绿腿前,爪子锋锐无匹。 “区区炼体境,是谁给你的勇气?” 阿才的声音变得无比嘶哑,就像蟒蛇吐信般冰冷,居高临下地望向王守庸。 话音刚刚落下,一条足有两人粗的尾巴便朝王守庸重重甩了过来,半个呼吸的时间,就像重锤一般轰向王守庸的脑袋。 这一击势大力沉,王守庸的脑袋在这布满了尖刺的青绿色长鞭下,就像一颗脆弱的鸡蛋。 似乎下一秒就要被长鞭击碎。 然而在这时,王守庸却抬起了脑袋,脸上掛著令“阿才”完全不能理解的淡定神色。 “是谁告诉你,炼体境,就不能杀化形的?” 咚! 静音法阵內再次响起了一声宛若闷雷的声响。 烟尘四起,无数青砖爆碎! 王守庸稳稳地將那条尾巴攥住,十指如同钢钎一般,骤然发力,於是便死死扣进了尾巴之中。 不止其间蕴含的力道如泥牛入海,就连青绿色的甲壳在王守庸的五指下也形同虚设。 【缓衝(绿):你的血肉坚韧,对重击拥有极强的缓衝能力。】 王守庸接住重击,毫髮无损。 嗤! 鲜血仿佛不要钱一般顿时喷洒而出。 血肉被狠狠撕下! 这一刻,妖魔像是被高山压住了身子一般,被死死钉在了原地,一时间竟然进退不得。 “嗷嗷嗷!”强烈的剧痛从妖魔的尾巴上传来,它瞬间暴怒,“你敢!我杀了你嗷嗷嗷!” 然而就在它仰头怒吼之时,一道白光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它的脑后。 司徒问风持剑,眼神冰冷的像是一潭深水,剑光交织,狠狠斩进了妖魔的背部。 噗嗤! 无数道伤口割裂,红白交杂的血肉拋飞在空中。 剑光轻易地在血肉间游走,斩下一块块血肉。 几乎是同一时间,司徒亦云的剑也自下而上,瞬间刺进了妖魔的腹部,法力以一种常人难以想像的速度顷刻间喷涌而出。 只用了一个呼吸,便要將妖魔內臟搅得乱七八糟。 一道道血泉喷洒而出,冰冷的血液宛若在空中开出了一道道妖异的鲜。 “你,你们!” 直到这时,妖魔才惊恐地踉蹌后退,静音法阵如影隨形地跟隨著它,半点声音也没有漏到外界。 它后知后觉地,在这一刻前所未有地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浑身的毛孔都像是在一张一合,警告著它快逃,快逃,快逃! 竖瞳疯狂颤抖,它双爪疯狂挥动,试图赶走在空中漫步的司徒问风,也试图撕碎在他身下和身前的司徒亦云。 一抓,抓了空。 司徒问风就像是个片叶不沾身的丛老手,身形飘忽不定,爪子与他擦肩而过。 二抓,爪子上便再度喷涌出了大量血液,剧痛袭来。 司徒亦云手中的长剑高速颤抖,一道老者虚影出现,对著它伸出了一根手指。 下一秒,爪子便断在了地上。 三抓,爪子终於传来了实感。 然而突如其来地,眼前的少年怒吼出声,它的脑海便突然一片空白,如遭重击。 【啸月(蓝)】,精神衝击发动! 王守庸稳稳挡住了爪子,衝击力顿时在他的手中消弭,隨后只见他双手如同抱树,死死抱住了爪子,张开了嘴,一口朝著爪子疯狂咬下。 撕啦! 血肉横飞,一口接一口,王守庸疯狂撕咬著它的血肉。 “嗷嗷嗷嗷!去死去死去死!”妖魔痛失血肉,疯狂嚎叫,左腿又挨了一剑。 砰! 妖魔跪倒在地,莫名地,感觉以往无所不能的身躯传来一阵阵无力感。 就像是有什么事物,正在从它的身体內悄然流走。 此时的它,就像是一个破烂不堪的,装满了细沙的口袋,这些细沙伴隨著一剑一剑,一口一口,迅速流走,它却无能为力。 前所未有地,它心中生出了无尽的恐惧。 “难道今天要死在这里?” 它的脑海里冒出了这个念头。 隨后就见到了那个如同野兽一般的少年吞下一块血肉,將它的爪子鬆了开来,抬起头来,对著它露出了一个满是残忍腥气的笑容。 “多谢款待。” “死吧。” 轰! 一个拳头在他的视线中迅速放大,一眨眼便填满了它的视野。 “不要!” 下一秒,拳头贯脑而入,妖魔双眸骤然爆碎,红的白的,如同喷泉一般,统统从另一个眼眶中爭先恐后地喷涌而出。 与此同时,司徒问风和司徒亦云的剑,不约而同地一前一后,斩进了妖魔的后颈与喉咙。 剑光交错,妖魔头颅与身躯分离。 身躯重重地砸在了地上,压碎了十几块青砖。 青丝飘动,司徒兄妹剑光甩动,剑刃上的鲜血在地上划出好看的痕跡,隨后两人长身而立,缓缓收剑入鞘。 就像两个瀟洒的剑客。 【已掠夺词条:敛息(绿)、模仿高手(绿)、冷血(绿)、储食(绿)】 【敛息(绿):化气境以下,你可以收敛自身气息。】 【模仿高手(绿):你拥有变化外貌的能力,自动调整姿態,使自己完全符合此人的行为习惯。】 【冷血(绿):你是一个冷血动物,伤势不会影响你的战斗力。】 【储食(绿):你的胃构造特殊,可以储存食物,以备不时之需。】 面板上浮现词条字样,王守庸简单扫了一眼,便收起了面板。 只见他拳头掛著硕大的一颗头颅,隨后皱了皱眉,將拳头从眼眶中用力拔了出来。 红的白的,再次洒落了一地。 王守庸看了看自己满身的鲜血,再看看司徒兄妹不染凡尘的衣物,战斗中没有皱过分毫的眉头,此刻终於皱了起来。 “都是一起杀的妖魔,凭什么你们这么干净?” 话音落下,却见到司徒问风眼角跳了跳,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我们可没有吃妖魔的癖好。” 第48章 不是化形,是感玄! 妖魔死去,司徒问风摸了一把金光白玉鐲,静音法阵便瞬间化作了无数蓝色的光粒消散在空气中。 “总算没给这妖魔出声的机会。”司徒问风感慨道。 “不过,王大哥是怎么知道他是妖魔的,以我们的眼力,竟然没有分辨出半点破绽。”司徒亦云好奇道。 王守庸却只是微笑著摇了摇头道:“直觉罢了。” 就算他与司徒兄妹关係再好,自然也不可能说出自己拥有面板,而面板恰好可以检测附近有没有妖魔这件事。 阿才被他引出大堂,检测范围內除了司徒兄妹便只剩下了他一人,面板却没有消失,那么他的身份就不言而喻了。 就在这时,大堂內,终於传来了一个颤颤巍巍的声音。 “三,三位差爷,你们把这妖魔杀了?” 语气颤抖,声音沙哑,三人望过去,以为解脱了的黄桥会感激涕零,却不想看到了一张与他们想像中完全一样的脸。 布满皱纹的老脸满是惊恐,瞳孔因为过度害怕而疯狂颤动,明明想起身,却最终又无力地摔在了椅子上。 黄桥用手指指著地上的妖魔,手指在空中不住颤抖,脸上又浮现出了一些愤怒来。 “你们把它杀了,完了,彻底完了!” 王守庸略有疑惑,劝慰道:“黄家主,我知你先前被妖魔要挟,可如今你也看到了,我们已经將妖魔除去,你不必担心了。” “你们懂什么?!” 还未听完王守庸的话,黄家主就激动地喊出了声:“你们可知黄府內不止那一只妖魔,若是,若是被另外两只妖魔知道了,所有人都得死!” 司徒问风皱眉,向前踏出一步,正想说话,却听到了一声瓷碗碎裂的声音。 三人转过头一看,发现是先前领他们进门的年轻人,在他的脚下,一碗浓稠茶汤洒了一地。 “太爷!”黄兴腾顾不得三人表情,撒开了腿就奔向黄桥。 “太爷,您没事吧,这妖魔,这妖魔怎么死了?”黄兴腾跪倒在地,神色激动。 “兴腾,快藏起来,莫要管我,快趁著那两只大妖未曾发现的时间,藏进地道,千万別出来!” “我不去,我独自一人藏起来,活著还有什么意思!”黄兴腾脸上不自觉流下泪来,跪在黄桥跟前,任凭黄桥推搡,却始终抓著黄桥的腿不放。 “你,你要气死我,糊涂,糊涂!”黄桥拍腿气道。 而一旁的王守庸三人见到这戏文一般的剧情,却面面相覷。 司徒问风率走入大堂,笑道:“黄家主为何如此悲观,方才你也见到了,我们三人出手將这妖魔给杀了,就算还有两只妖魔,我相信,在我们的手下也会是一样的下场。” “所以,黄家主你们大可不必伤春悲秋,只等那两只妖魔回来,看我们將其搏杀便是了。” 司徒问风本以为这番话能劝慰到黄桥与黄兴腾,却没想到话音落下,地上的黄兴腾却一蹦而起,挥起拳头就衝著他击打而来。 拳头绵软无力,司徒问风轻而易举地就侧身避过,顺便抓住了黄兴腾的拳头。 “你作甚?” 然而黄兴腾却面容愤恨,脸上大颗大颗的眼泪掉下。 “都怪你们,本来我们只需再进献十人给妖魔吃,他们就会离开,现在我们都得死了!” 司徒问风闻言,眼神一冷,沉声道:“你说什么?你们勾结妖魔?!” “怪不得一路走来黄家人烟稀少,怪不得黄府门前门可罗雀,原来是你们在搞鬼!” 此时,司徒问风脑中闪过了一路走来察觉到的诡异之处,这些线索连成了一片,让他瞬间怒髮衝冠。 王守庸身形一闪,眨眼便来到了司徒问风的身边,按住了司徒问风即將拔剑的手。 “不要衝动,先听他们说。” 黄桥依旧面如死灰,口中喃喃:“没用的,没用的,我们都得死。” “黄家主,究竟是怎么回事?”王守庸开门见山道,“我们杀那只妖魔分明如宰鸡屠狗,为何你还是如此惧怕,另外两只妖魔不一样也是化形境而已?” 黄桥闻言,身躯一震,隨后缓缓抬起了头,面色灰败:“谁跟你说他们只是化形?” 三人一愣,心中突然隱隱冒出了一个猜测。 “你的意思是……” “他们是感玄啊!感玄境的妖魔!根本不是什么化形,自你们踏入黄府的那一刻他们就知晓了,等他们料理了另外两名校尉,就轮到你们了,我们也得死!” “你说什么?!”司徒亦云瞳孔一缩,向前几步就揪起了黄桥的衣领。 黄桥惨然一笑,不再说话。 “如此重要之事,你为何不早说!我们现在回除妖司请援……” “狗屁!自从你们踏进黄府,进出便只由妖魔掌控了,那两名感玄校尉尚在的话,还能保我们性命,你们,你们……”说到后面,黄兴腾咬了咬牙,止住了话语。 司徒问风闻言一愣,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 不一会儿,司徒问风又回到了大堂內,神情难看。 “果真如此,黄府外似乎有幻术笼罩,若无指点,寻常人根本无法找到出去的路。” 话音落下,场间一时间竟然同时沉默了下来。 王守庸缓缓吸气,几番对话下来,只觉得体內的血液在渐渐变得无比寒冷。 本以为袭杀那只妖魔是將计就计,没想到此刻反倒成为了瓮中之鱉,那孙志明和唐英呢? 两人被那妖魔放走,又会是怎样的下场? …… …… 街上,孙志明和唐英持刀缓缓走向除妖司的方向。 “那王守庸当真胆大包天,竟敢对我们出手,孙老哥,等下次有机会……” “孙老哥?” 唐英正冷笑著言语,却注意到了孙志明根本没有在听他说话,而是默默沉思,似乎在想事情。 孙志明听见唐英唤自己,回过神来。 “孙老哥刚才在想什么?” 孙志明眉头微皱,犹豫了一阵,缓缓道:“我在想……那王守庸拦住我们是为什么。” “这还能有什么,不就是看我们办事隨意,心中不舒服么?” “不,我总觉得他好像察觉到了什么疑点。” 唐英闻言一时无语,半晌后才斟酌语句道:“那老哥为何方才不问清楚?” “自然是因为也看不惯这王守庸,想拿他一拿,却没想到此子性子如此刚烈。” 唐英摇了摇头道:“所以我方才说,找个时机,找个无人角落,给他一个教训。” 此话一出,孙志明似乎也想到了那个画面,脸上不自觉流露出了一丝笑容,將刚才的疑虑暂且放拋之脑后。 孙志明刚想继续开口,眼角余光却忽然瞥到了什么,脚步一顿。 唐英也一愣,將视线望向了前方的小巷子。 只见那里有一个衣衫半露,露出了大片雪白肌肤的貌美女子,面容羞红地站在巷子口,双手在裙下摆动。 这名女子见到两人后神色慌乱,將胸前衣衫连忙拉起,匆匆就躲进了巷子中。 见到这一幕,鬼使神差地,孙志明与唐英对视了一眼。 紧接著,两人鬆了松衣领,改变了脚步的方向,走向那条无人小巷。 第49章 差爷,果然好美味呢! 小巷中,莲步轻移,慌乱地向前小跑而去。 倘若有人在旁边,一定会顺著这双轻巧的绣鞋向上看去,一路沿著纤细的腰肢,再望到一片雪白,以及那张含情羞红的俏脸。 美貌的脸庞上,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里面充满了慌乱无措的情绪。 忽地,那双白色的绣鞋不知怎的相互一错,伴隨著慌乱的叫声,这位衣衫不整的姑娘整个人便向前方栽倒而去。 “啊~” “小心。” 话音落下,姑娘的身边便掠过一道清风,她即將栽倒的身子也被一双大手稳稳揽住,纤细的腰肢落在了一对沉稳有力的臂膀之中。 剎那间,那双如同小鹿一般慌乱的眼神对上了唐英细眯眯却正色凛然的瞳孔。 时间仿佛在这一瞬间定格。 孙志明伸出的手这才后知后觉地掠过了姑娘乌黑的髮丝,抓了个空。 扑通,扑通。 在看到这双眼睛的一个呼吸之间,唐英的心臟就忽地猛跳了两下。 “差,差爷。” 姑娘双眼含泪,香汗淋漓,几缕髮丝贴在脸颊两侧,即便她单手紧紧抓著胸前的衣物,却还是不自觉流出几缕春光来。 一丝香风飘进唐英的鼻间,低眉看了一眼,无限的风光令他又有了几分恍惚。 於是他低声淡淡道:“姑娘跑得如此著急,是何缘故?” “差爷……”姑娘近乎低语,哀求一般將脑袋贴近了唐英的耳侧。 炽热的呼吸喷在唐英的耳朵边,一股强烈的酥麻感剎那便顺著唐英的头皮遍布了全身,几乎要让他的手脚都软了下来。 “姑娘你放心,有什么难事,你儘管说来,我,都会好好地替你解决的。” 唐英的手又收了收,这使得两人的身子几乎要贴在一起,如同两个亲密的恋人相拥,怀中酥软一片。 而那女子却似乎一时间被这意料之外的状况给嚇得呆住了,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却只又轻轻低吟了一句。 “差爷~” 话音落下,一旁的孙志明眉头微皱,鼻尖飘来一股淡淡的香,十分熟悉,却又似乎想不起来在哪里闻见过。 下意识地,孙志明便將手伸向了唐英,轻声道:“唐兄,你且慢……” “差爷!” 突然,女子抬起了脸庞,脸上表情仍旧羞红一片,神色却变得如泣如诉起来,身子忽然靠近了唐英,手一松,大片的风光便混杂著雪白的景象,被她拥进了唐英的怀中。 两人的身子一转,轻巧地避开了孙志明伸出的手掌,向著一旁的墙壁滴溜溜一转,那一袭衣衫便转著,落了下去。 女子张开怀抱,双眸含春,一边轻轻抚著唐英校尉服饰上的淡金色纹,一边將身子凑近了唐英。 这一切只发生在短短两三个呼吸之內,快得连孙志明都还没反应过来。 孙志明一愣之间,两人便错身朝一旁躲闪了过去。 “你……” 话音还未落下,一朵血便悄无声息地从天上落了下来。 如同雨滴。 滴答。 孙志明的耳边响起了一声如同雨落池塘的声音,像是一滴水落在了地上。 孙志明茫然地抬起了头,伸手摸了摸脸庞,指尖触摸到了一抹温润。 定眼一看,手指上沾染了一滴鲜红的顏色。 微不足道,却刺眼异常。 是血。 从哪来的? 忽然,孙志明想起了什么,猛地看向了唐英,也是看向了与唐英紧紧相拥的那名女子。 这一眼,却只看到了女子诡异的,似哭似笑的表情,脸上还掛著羞红的表情,埋首在唐英脖颈间,嘴角却勾起了一丝畅快满足的笑容。 “差爷……” 这已是女子喊出的第五声“差爷”。 只听女子鬆开嘴,伸出长舌,满意地舔了舔猩红的嘴角,紧紧拥著唐英,却侧身对孙志明终於轻声开口:“……果然好美味呢。” 噗嗤! 一声如同粗糙的事物从血肉中拔出一般的声音,连汤带水地,发出了沉闷的撕扯声。 一股血泉,在剎那间直衝天际! 女子晃了晃身子,一只手轻柔地从唐英的腹腔之中拔出,连带著扯出了一颗血淋淋的心臟。 再伸手一推,唐英便如同一具失去了吊线的木偶一般,无力地摔倒在了地上。 而那颗心臟,则被她轻轻送到了嘴边,红唇一张,无数尖牙便显露了出来,张口便咬下了一块跳动著的血肉。 咕嘟。 心臟被吃下了一半。 孙志明瞳孔一缩,身形剎那间消失在原地! 一道冲天刀光,便乍现在这小巷之中。 “何方妖孽,竟敢暗算我等,找死!” 这刀光来的是如此之快,女子刚刚咽下心臟的一角,还未来得及动作,刀光便到了她的身前。 “呀,好锋利,的刀。”女子磕磕绊绊地惊讶道,如同稚童在牙牙学语,声音含糊不清。 然而话语含糊,动作却如身经百战的战士一般敏捷果决。 只见女子伸出了一只秀掌,指尖轻轻一弹,指节便叩在了这刀光之上。 鐺! 刀身响起洪亮的轰鸣,如同洪钟大吕。 於是刀光顷刻间便散成了一堆碎裂的星光,四处迸射,土石碎裂。 然而在这漫天星光之中,却又陡然伸出了一只手掌,直直地来到了孙志明的身前。 “美味,你也,给我吃。” 孙志明一边暴退,一边瞳孔剧缩。 只见周边全是倒退著掠过的景物,一只白皙的手却如影隨形地向著他的脖颈而来。 “你敢!”孙志明只来得及双目通红地暴喝一声,再度向前挥出了手中的长刀。 这一刀,孙志明毫无保留,全身的法力按照玄奥的轨跡运作,凭空便出现了一道白虎虚影,对著前方咆哮而出! 武技,十方斩虎! “唔,不喜欢,大石头,你去。” 女子的手掌遇到这咆哮的虚影,终於似乎遇到了一些烦恼,猛地缩了回去,与此同时,笨拙的声音磕磕绊绊响起。 然而这话语落在孙志明的耳中,却令他如坠冰窖,通体泛出了大片的寒冷,顷刻间汗毛倒竖。 还有一只?! 下一瞬,一只硬邦邦的手掌悄无声息地就抚上了孙志明的后脑。 “你要死了。” 话音落下,孙志明只觉得脑后如同血肉炸开,眼前乍现数不清的金星白芒,视野一片混乱。 在失去意识前的这一剎那,孙志明心中一片冰凉。 这是两只感玄。 第50章 妖魔行事背后的原因 另一边,黄府。 西边一处厢房前,眾人跟隨黄桥家主,乌泱泱地来到了一处大树前。 只见黄桥走到厢房门前,按动了一处砖块,地下便传来了一阵轰隆的声响,一道幽深的地道伴隨著陈年腐朽的味道便缓缓出现在大树左边五步的地方。 黄桥面色苍白,回过身悽然地望了一眼身后的二十余人,为首的是年轻的黄兴腾。 “偌大黄家,竟然只剩下了这么些人。”黄桥心有戚戚,口中发苦。 方才三名除妖司的差役斩杀了那只化形境妖魔,眾人束手无策之际,他却道出了最后一个方法——也是被逼无奈,不知能不能奏效的最后一个方法。 黄家之中,唯有他知道一处隱蔽的地道,本来是为了未来某天黄家没落,遭遇大变之时所设下的最后一道避险场所。 现如今,却成了在妖魔手下庇佑眾人的唯一手段。 於是黄桥派黄兴腾召来了黄家剩下的所有人,算上他们自己,黄家剩下总计二十五人。 他准备带著这二十五人,一齐躲进这地道。 至於能不能躲过妖魔的勘察,那只能是听天由命了。 见到黄桥在一旁默默清点人数,司徒问风却冷哼一声,冷著脸一言不发。 自从方才知道黄家给妖魔进贡开始,他便一直是这样的状態。 然而司徒亦云却是低声对兄长道:“在那样的情况下,或许这才是他们唯一的保命方法。” 司徒问风垂目冷冷道:“我寧可给妖魔吃了,也不会向妖魔低头,更何况,是拿其他人的性命换取自己苟活。” “这简直是,可耻,下贱!” 司徒亦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最终闭上了嘴。 他们来自京都那样海晏河清的地方,自然是对妖魔嫉恨如仇,恨不得欲杀之而后快,然而像临水县这样时常受到妖魔侵扰的地方,百姓们却遵循著人生存的本能。 在妖魔面前,唯有努力活著而已。 算他们错吗,或许是。 但他们却是十足的凡人,终究没有修行者那般敢於直面妖魔的勇气。 默默嘆了口气,司徒亦云转向了一旁的王守庸,刚想问什么,却忽然注意到了王守庸默默沉思的表情。 司徒亦云心思一动,问道:“王大哥,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你指的是哪方面?” 王守庸沉思片刻,缓缓道:“我总觉得,那三只妖魔自恶血山而来,潜伏於黄家,何必如此竭泽而渔,为何不低调行事?” 司徒问风闻言,皱眉道:“妖魔就是妖魔,哪里有什么行事风格可言,饿了便吃,不会考虑这么多的。” “可那偽装成僕役的妖魔,却十分狡猾,懂得隨身监控黄桥,懂得偽装,甚至都骗过了两名校尉。”顿了顿,王守庸越发觉得其中有一些关节想不明白,“这明显不是低智妖魔所为,苦心潜藏,却又大张旗鼓地吃人,或许……” 或许和恶血山勾结妖魔的校尉一样,这三只妖魔行事背后,也有一个原因,也有某些人的影子。 说到这里,王守庸语句突然一顿,脑中突然就闪过了恶血山洞穴內的某个场景。 【……那阴煞池也只差些许怨气便盈满,不若您老再等待几日,想必也不差这一时半刻的……】 回忆闪回而过,年轻校尉諂媚的表情仿佛就在眼前,王守庸脑中仿佛闪过了一道闪电。 阴煞池! 当日剷除妖魔,搏杀化气校尉后,他们顾不得处理善后,只来得及將十二名孩童救治带走,生怕再遇到恶血山脚的那名武道境界极高的校尉,便匆匆而走。 却是忽略了那阴煞池! 以孩童怨气盈满阴煞,本是进献给那猪妖的,猪妖被他斩了,阴煞池可还留在原地! 阴煞池可为妖魔修行所用…… 想到这里,王守庸抬起头,三步並作五步便来到了黄桥的跟前,拦住了即將要钻入地道的黄桥。 “黄家主且慢,我有些问题想问,希望您如实回答。” 黄桥愕然道:“小差爷请说。” 王守庸问道:“您可记得那些被送去给妖魔分食的族人,是如何送到妖魔手中的?” 听到族人字样,黄桥脸上浮出愧疚的神色,回答道:“是由兴腾送去的。” “频率如何,一次几人?” “大约六七日一次,一次有时多,有时少,大约十一二人的样子。” “哦?”王守庸听到这个数目,垂目抿嘴,转向了黄兴腾,问道,“是你亲手將那些族人送至妖魔住处?” 黄兴腾闻言,脸上浮现出怒容,大声道:“是,是又如何?你们除妖司本就该將妖魔剷除,这是你们失责,如今我们遭了妖祸,还要反过来质问我不成?!” 王守庸皱眉,冷冷地瞥了一眼黄兴腾。 他对这个年轻人没有什么好感,被妖魔羈押不假,但他们杀了那只化形妖魔时,他却仍旧想著委曲求全。 希望的烛火摆在眼前,却想著亲口將其吹灭,只希望在黑暗中等待著迟来的死亡。 这种人放在前世,必是某走狗奸细。 王守庸面容淡漠,继续问道:“是你送的就行,我想问,你可亲眼见到这三只妖魔將你族人吃掉?” 黄兴腾以为王守庸此刻想要追究他的责任,於是面色涨红,脖子一梗便紧闭嘴唇。 王守庸见状向前踏出一步,身形倏忽之间就来到黄兴腾面前,五指张开,便稳稳抓住了黄兴腾的脖颈。 下一秒,重重地摜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兴腾!”黄桥面色苍白,想要上前,却发现司徒兄妹皱著眉头出现在了他的跟前,长剑拔出,拦住了想要上前的所有人。 “上前一步,就死。”司徒问风淡淡道。 长剑锋锐,嚇退了眾人。 虽然司徒兄妹不知道王守庸想干什么,但毕竟一起经歷过生死,王守庸显然比某种意义上勾结妖魔的黄家更值得信任。 只见王守庸单手死死攥住黄兴腾的脖颈,攥得黄兴腾如同一只濒死的公鸡,四肢扑腾,面色通红。 他淡淡道:“你可以不回答我的问题,但我並不介意將你也送给妖魔吃了,毕竟,这样在你眼里算不上勾结妖魔。” 闻言,黄兴腾眼中终於流露出了一些恐慌,艰难道:“我,我说!” 王守庸鬆开了手掌,站起身冷冷地看著地上不断咳嗽的黄兴腾。 “咳咳……我不曾亲见妖魔吃人,那些妖魔,那些妖魔只是让我隔段时间就將族人送至东边第三间客房,第二天,那些族人便消失了。” 黄兴腾眼中浮现恐惧,颤声道:“这不是被吃了是什么!” 王守庸闻言却淡淡道:“我也没说不是被吃了。” 语罢,王守庸转身便走。 司徒问风与司徒亦云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些疑惑。 然而没等他们开口问话,远远地就飘来了王守庸的声音。 “你们带著黄家人进地道,我有些事情想要確认一下。” 话音落下,眾人视野里便已经没了王守庸的身影。 第51章 妖魔佛像,阴煞入化气! 炼体境界能杀化形境界的妖魔,这对常人来说已经是不得了的成就,即便是司徒兄妹那样从京都来的天才,也会觉得吃惊。 但对王守庸来说,打通了全身三百六十二窍,又有词条赋予他的能力,能做到跨境而战是基操。 但即便是王守庸,也不会自信到能够以炼体境轻易搏杀感玄境界的妖魔。 先前在道观门前,他便知道了感玄境之內也有差距,胡承平能横压孙志明和唐英连一个屁都不敢放,这是武道境界的差距,也是天赋的差距。 他也能通过不要命的搏杀,偷袭落单的感玄女尸,幸运活下来。 但这毕竟不是常態,他能偷袭一只大意的感玄,却绝不能一同偷袭到第二只。 在感玄境里垫底的孙志明便能隨意一刀將他压得喘不过气,倘若那两只感玄妖魔真能把孙志明和唐英给解决了,那他即將要面对的,又是怎样的怪物? 因此今日之事,於炼体境的王守庸而言,几乎是个死局。 “所以,还是得入化气。”王守庸轻声自语道。 话音落下,他便脚步一顿,来到了东边第三间客房。 而一直等到来到了这里,王守庸紧绷的脸才终於渐渐放鬆下来,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心中一块巨石缓缓落下。 因为站在门前,他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悸动,在他的每个毛孔穿梭,他的每一寸肌肤都在涌动,似乎屋內有什么事物正在吸引著他。 而这种强烈的吸引,来自他的三百六十二个窍穴。 每一个窍穴如同乾涸的土地,在渴求屋內的甘霖。 他猜对了。 妖魔修行的,所求的阴煞气息,同样是他这个怪物突破的契机。 面板上,属於【阴煞之体(绿)】和【九阴之体(紫)】的词条正在闪闪发光。 推开门,王守庸剎那便恍惚了一阵。 一道亮眼的白光在他的眼前闪过,轻微的晕眩感接踵而来,脚下恍惚落地。 睁开眼,只见眼前的事物並不是屋內老旧的陈设,不是原木桌椅板凳与床榻,而是一处广袤的天地。 无尽的天空是血红色的,脚下是鬆软却呈现暗红色光芒的土地,仿佛被无尽的鲜血浸染一般深邃。 周边荒野一片,连一棵树木也无,也没有生灵,近乎一片死寂。 王守庸察觉到,前后左右大约五百米的位置,都有一层薄膜,似乎牢牢地將这片土地圈禁。 薄膜就像一个半球形的玻璃罩,罩住了半径五百米方圆的土地。 而在这土地中央,王守庸前方十余丈远的地方,耸立著一根根直衝天际的木架。 每一根木架上,都插著一具死去已久的尸体。 王守庸走上前,缓慢地一步一步,掠过一道道尸体,面上没有什么情绪,胸腹之间却渐渐有了些躁意。 一具具尸体,眼睛都那么睁著,或恐惧,或愤怒,或呆滯…… 但没有一具尸体是瞑目了的。 一路走来,不知路过了多少尸体,王守庸才最终到了道路的尽头。 王守庸面无表情地抬起头,看到了一尊巨大的佛像身处高台,双腿盘起,手指拈,脸上掛著淡淡微笑,俯瞰地面的一根根木架。 回头望去,那一根根木架的顶端,都衝著佛像的面庞。 莫名地,王守庸又想起了恶血山洞穴內諂媚校尉的脸,那噁心得令人反胃的笑容,渐渐与佛像的面庞重合,五官虽不相似,其上令人作呕的表情却如出一辙。 【……那阴煞池也只差些许怨气便盈满……】 “所以,那三只妖魔的目的,就是为了餵饱你?”王守庸直视佛像的面庞,轻声问道。 话音落下,一片死寂。 佛像只是死物,自然不可能回答他。 於是王守庸自嘲地笑笑,来到了佛像跟前盘腿坐了下来,將手掌缓缓贴在了冰冷的佛像上,闭上了双眼。 几乎是刚一闭眼,王守庸就察觉到了体內的每一个窍穴似乎都在发出雀跃欢呼的信號,一股庞大到无与伦比的能量,从他的手掌心处迸发而出! 这些能量冰凉又暴躁,却在遇到他经脉的一瞬间就变得无比温顺,汹涌澎湃地涌向了他的每一个窍穴。 归一窍微微涌动,似乎在反抗著这不属於天地之气的能量。 然而这股能量实在太过庞大,太过强硬,几乎只用了一个瞬间,便充斥了整个归一窍。 啵! 王守庸耳边似乎听到了一声轻响。 剎那间,他便感知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就像是盲人脱去了墨镜,重新见到了无比繽纷的世界一般,耳目所见所闻,都无比清晰新鲜。 明明一切都一样,却一切都不一样。 天地变得更亲和了,即便是在这独特的空间內,王守庸都能察觉到隱约间存在的天地之气。 抬起手,王守庸有种全新的感知。 似乎只需要运起法力,他就能腾空而起。 “这便是化气。” 王守庸忍住了尝试的衝动,深吸一口气,重新闭上了眼睛。 汹涌的能量还在继续奔涌,前赴后继地来到了第二个窍穴,紧接著是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 几乎是势如破竹地,这股极阴极煞的能量在他的体內穿行,並且在前所未有地改变他的每一分血肉,在强韧他的每一寸骨头。 血肉在撕裂,骨头在咆哮,体质在重建! 更强,更强,更强! 窍穴接连涌动,填满填满填满,他的体內就像乾涸的土地接受浸润,在迅速构建成宽阔的河床,又在这河床上渐渐盈满水池。 渺小的天地之气在这汹涌澎湃的阴煞气息面前,就如同涓涓细流一般微不足道,几乎是眨眼的功夫,就被冲刷减淡,最终消失不见。 河道汹涌,將乾涸的土地连成了一片又一片。 面板上,又一个词条正在闪闪发光。 【势如破竹(绿):感玄境前无视瓶颈。】 他的体內,以一种常人根本无法理解的速度在快速蜕变,精细到了每一根毛髮。 並且寻常修行者七十二窍的蜕变是终点,於他而言,却不过是五分之一左右的路程。 而这种改变,更是寻常以天地之气修行的修行者无法理解的。 没人能知道如同妖魔一般以阴煞气突破化气的,三百六十二窍的修行者,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怪物。 除了王守庸自己。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汹涌的能量奔腾,与之奔腾而来的还有无数的杂念。 王守庸的耳边仿佛响起了无数人的哀嚎,无数人的抱怨,无数人的痛苦。 这一刻,他仿佛身处修罗地狱,面前是扑面而来的芸芸眾生的恶意杂念。 第52章 化气中阶,再次融合词条! “救我,救我……” “我不想死……” “为什么是我……” “该死,该死……” “好痛,让我死……” “爹,娘,我好怕……” 王守庸仿佛听到了来自黄家族人生前的哀嚎声音,这些声音在他的脑海之中交杂,分明杂乱无比却又是那么清晰。 一张张陌生的脸浮现,扭曲狰狞,痛苦的像是要撕下王守庸的血肉,张开一张张血淋淋的嘴,在哀嚎,在互相啃食,唾液与血液混杂,滴落一片。 一双双手搭在王守庸的身上,似乎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在王守庸的肉身上想要扯下一道道肉条。 佛像俯身而下,微笑的脸凑在王守庸的面前,眼睛眯著,笑著,却又从口中吐出了两根肠子,拈的手指轻轻一扯,肠子的末端繫著王守庸自己。 王守庸恍惚似乎睁开了眼,只觉天地倾倒,佛像鼻子微笑,眼睛咀嚼,五官顛倒碎裂。 恍恍惚惚地,他似乎飘了起来,俯瞰而下,看到自己的肉身被无数双手撕扯成了一块块零散的血肉,黄家族人衣衫破碎,趴在地上埋首啃食。 然而在这一切杂念面前,王守庸却无比冷静,无比清醒。 他清醒地知道自己在破境,自己遇到了无数恶念。 “该睁眼了。” 王守庸轻声道。 然后他唤出了面板。 轰! 面板浮现,淡蓝色的光芒映照在他的脸上,整个世界却仿佛破碎的玻璃一般,轰然碎成了无数齏粉。 顛三倒四的佛像碎裂。 无数双手碎裂。 肠子碎裂。 黄家族人脸碎裂。 天地碎裂。 王守庸睁开了眼睛,自己仍旧端坐在佛像前,手掌静静贴在佛像上,天地一片安静。 背后依旧是几百根高耸的木架子,头顶依旧是布满红云的天空,身下依旧是暗红色的萤光土地,身前依旧是那个噁心的佛像。 在他的面前,面板静静地浮现著,就像一个忠诚无比却沉默寡言的士兵。 唯一不同的是,来自身前佛像的能量,已经完全消失,掌心除了一片冰凉以外,没有了任何动静。 王守庸抬起头,便看见佛像的脸布满了裂纹,嘴角的微笑碎裂,彻底没了表情。 轻轻握了握拳头,王守庸感受了一下,隨后嘴角一扯。 “这就是化气?体內几乎盈满了一半的窍穴,大约化气中阶,好像也没什么不一样。” 说著,王守庸便站起了身子。 下一秒,地面传来一阵轰鸣声,他愕然低头。 只见他脚落下的地方,已然出现了一个深坑,无数土石炸开,他的脚直接没入了土地中。 他將腿拔出来,手便撑住佛像,用力一拔,头顶又传来了一阵轰鸣。 王守庸愕然转头,只见实心的佛像腿部被压成了一坨,佛像轰然向他倒塌而下。 下意识地,王守庸用手挡在头顶。 下一瞬,佛像便如同被什么惊天巨兽轰击一般,一声爆响便直衝天际。 轰! 佛像狠狠撞在了远处的薄膜上,碎成了无数碎块。 王守庸目瞪口呆地看著这一切,神情恍惚。 化气中阶与炼体圆满之间,差距有如此之大? 那普通化气与普通感玄之间的差距,岂不如云泥之別?! 不知怎的,明明突破之后应该隨实力暴涨的信心,在此刻却变得越发渺小了。 既然如此…… 王守庸小心翼翼地坐下,犹豫著打开了面板。 於是淡蓝色的光芒浮现在他的面前,瀑布一样的字样罗列在面板上。 【天煞孤星(紫):你的命格呈大凶之相……】 【阴阳无极(紫):拥有九阴之体的你,同时也有至阳之心……】 【地陨(紫):你的血肉深处隱藏著如同地陨的力道……】 【……】 王守庸终於久违地清点起了自己拥有的词条,並且决定在大战来临之际,给自己的实力再添砖加瓦几分。 扫了一眼,王守庸便统计出来了各种顏色词条的数量和来源。 【紫色】词条一共五条,来自道观女尸。 【蓝色】词条一共四条,都是来自与道观女尸搏杀过程中升级合成的。 【绿色】词条更是多达十二条,分別来自以前没升级的,加上恶血山猪妖,再加上黄家那只“阿才”的词条。 这些词条之中,王守庸率先把视线看向了第一条,眉角不自觉跳了跳。 【天煞孤星(紫):你的命格呈大凶之相,此乃绝命命格,不幸將围绕著你周遭的一切,与你越亲近之人,越容易受到反噬。】 仔细审视这个词条过后,他终於渐渐地觉得,这些时日执行任务总是遇到一些状况外的事情,或许就是因为这个词条。 【天煞孤星】就像是一个不幸的被动技能,无论他如何避免,却总是悄无声息却又符合逻辑地出现在他的生活里。 融合掉它吗? 王守庸有些犹豫。 词条之间只有相同顏色的五条才能融合,然而除了【天煞孤星】外,剩下的四条紫色词条都挺有用的。 【阴阳无极】帮他拥有修行至阳法术的天赋,武技天赋本就薄弱的他,不可能放弃这样的天赋。 【地陨】暂时还没试过,但恐怕接下来的搏杀凶险万分,有个保命的手段自然是再好不过。 【九阴之体】就不必说了,和绿色的【阴煞之体】互相配合才造就了他如今的化气。 【幽冥使者】更是出其不意,可以短暂抽离敌人的神魂,和蓝色的【啸月】配合,精神攻击拉满。 想了想,王守庸便苦笑著摇了摇头。 “只能等到以后,获得更多紫色词条再把它融合掉了。” “蓝色词条也只有区区四条,每一条都至关重要。” “词条完全不够用,等这次回除妖司以后,一定要想办法进入妖魔监牢第二层,那里关押的几乎都是化形妖魔。” 王守庸摇了摇头,甩开了脑子里关於“回去以后”的想法,重新审视起了自己的词条。 所以现在的选择就很简单了。 划动面板。 【当前拥有词条:(紫)词条*5、(蓝)词条*4、(绿)词条*12】 【是否选择合成(绿)词条*10?】 【將合成以下词条:钢筋铁骨(绿)、缓衝(绿)、贪食(绿)、好色(绿)、狂化(绿)、储食(绿)、敛息(绿)、冷血(绿)、浑然天成(绿)、势如破竹(绿)】 【选择隨机合成/强化词条?】 第53章 他一定是逃走了! 想变强必定要有取捨,王守庸清楚地明白这个事实。 【钢筋铁骨】曾经很好用,几乎让他拥有一副化气境以下无坚不摧的身躯,但对现在的他来说,却不是那么重要了。 踏入化气境后,他能明显感觉到身体出现了一些神奇而又惊人的变化。 骨骼变得更强健,血肉也近乎重组,体內的每一寸经脉都在渴求阴煞之气的馈赠,剩下一半还未填满的窍穴嗷嗷待哺。 可以说化气境上下,近乎云泥之別。 【钢筋铁骨】也不过是化气境界的常態。 至於【贪食】、【好色】、【狂化】,在他仔细斟酌过后,还是选择將这些词条融掉。 它们分別可以在飢饿状態、禁慾状態、极度愤怒时提升身体机能,但同样的,自从步入化气境界后,辗转腾挪,举手投足之间,运使更多的是那诡异的阴煞之气而非血肉蛮力。 “提升或许是有的,但倘若能多一个更高级的蓝色词条,或许会更有用一些。” 【势如破竹】帮他在感玄境前不受瓶颈的困扰,但如今他已经是化气中阶,不再破境,只需要大量的阴煞之气堆砌便能走到化气圆满,这个词条对他的帮助也微乎其微了。 王守庸摇了摇头,意念一动,便选出了五个词条。 【请选择合成方向:强化词条/生成隨机词条。】 【强化词条:缓衝(绿)】 【强化中……】 【叮,强化成功,获得新词条:缓衝(蓝)】 面板上原本属於【缓衝】的绿光消解,强化成功后,在【缓衝】周围縈绕的就渐渐变成了蓝色光芒。 握了握拳头,王守庸也察觉不出身体產生了哪些变化,但总觉得安心感油然而生。 继续强化! 王守庸將目光看向了剩下的五个词条:【贪食(绿)、好色(绿)、狂化(绿)、冷血(绿)、势如破竹(绿)】 【请选择合成方向:强化词条/生成隨机词条。】 王守庸迟疑了一阵,意念缓缓移动到了“生成隨机词条”上。 这个选项从未选过,因为性格较为谨慎的他更喜欢已知的变化。 但现如今无论强化哪个词条,对实力的影响都微乎其微,与其再走保险的路子,不如试试隨机的变化。 深吸一口气,王守庸意念確认。 【隨机生成词条中……】 面板上浮现了这样一句话,紧接著属於五个词条的绿光缓缓縈绕在一起,互相纠缠互相交叠,宛若形成了一个漩涡缓缓旋转。 只是呼吸之间,绿光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急促,直到五道绿光彻底不分彼此,融合成了一团光晕。 渐渐地,光晕上透出了一抹蓝色,如同襁褓之中孕育新生命一般,属於蓝色的光芒越来越强盛,最终吞噬了所有绿色的萤光。 一道模糊的字样在蓝色光晕之中缓缓显现。 【叮,强化成功,获得新词条:寧为玉碎(蓝)】 【寧为玉碎(蓝):血战是你的天性,伤势越重,可提升获得实力提升越大,你將愈战愈勇。】 至此,面板上的词条少了一大半,变得简洁清爽起来。 5条紫色词条:天煞孤星、阴阳无极、地陨、九阴之体。 6条蓝色词条:百熊之力、啸月、嗜血、消食、缓衝、寧为玉碎。 2条绿色词条:阴煞之体、模仿高手。 …… …… 昏暗的地下空间。 黄桥家主面色灰败地倚坐在角落,周围是面容戚戚的黄家族人。 现如今还活著的,无一不是黄家血脉关係最亲近的族人,其余旁系血亲,早已经死在了妖魔的手中。 一片沉闷中,即便周围都是手足血亲,却没有人有心思讲话,眾人甚至连呼吸声都降低了许多,许多人心中只默默期望地道隱蔽,能躲过妖魔的勘探。 在另外一处角落的,是满面担忧的司徒兄妹。 司徒亦云低声道:“王大哥究竟去做什么了,为何到现在还未回来?” 司徒问风闻言沉默了片刻,却也只是迟疑道:“我也不知,但我总觉得他应当是有什么计策在胸,只希望他能儘快回来,否则等到妖魔回来……” 话还未说完,不远处便传来了一声大喊。 “什么狗屁计策!” 两人转头望去,便看到了黄兴腾一脸怨毒的神色。 “他一定是找到出去的方法了,自己偷偷逃走却將我们剩在这里!” 此话一出,眾人都將视线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胡说,王大哥不是那样的人,我们除妖司更不出孬种!”司徒亦云面色一沉,上前就按住了身侧长剑,冷声道。 “不出孬种?”黄兴腾冷笑道,“我方才也想明白了,那两名感玄校尉为何如此著急便走,一定是察觉到了感玄妖魔的气息,所以才拋下你们逃之夭夭,你们还在这里替除妖司说话,却不知道自己成了他们的诱饵了!” “兴腾,莫要胡说。”黄桥面色苍白,低声喝道,“况且你如此大喊,万一將妖魔引来该如何?” 黄兴腾闻言倒是將声音放低了不少,但仍旧说道:“你们那同伴也是,我想他一定是发现了如何出去黄府的办法,却又担心被感玄妖魔抓住,所以故意將我们放在这里吸引妖魔注意,他自己一人逃走独活!” “否则你如何解释堂堂感玄校尉,为何发现不了化形妖魔的偽装?这分明就是担心打草惊蛇,这才故意装作没看出来。” “反倒你那同伴心思简单,只懂得杀伐鲁莽,看出了妖魔的偽装便想著打杀,却不想落入了妖魔的陷阱之中!” “你们说,该如何解释?” 此话一出,地下空间之內响起一片窃窃私语,眾人尤其想到王守庸打压黄兴腾问些奇怪问题的举动,便纷纷觉得有些古怪。 司徒问风面色一沉,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下一秒,拳头就落在了黄兴腾的脸上。 砰! “啊!”黄兴腾捂脸惨叫,连退了数步,然后一屁股摔倒在了地上。 司徒问风冷声道:“这一拳教你不要乱说,莫不要以为我不敢杀你,若不是怕你血腥气息引来妖魔,我现在便可以斩了你。” 第54章 啊,校尉,死了哦 黄兴腾闻言,痛苦地抬起脑袋,高声道:“你想杀人灭口,却为何不想著带我们去找出路?你那同伴一定逃走了!与其在这等死,为何不带我们想想出去的办法!” “是啊,我看那差爷行事古怪,走得又匆忙,兴许真的找到出去的办法了。” “我们,我们真的要在这里等死吗?万一被那妖魔发现了……” “它们可是感玄大妖!一定会发现的,在这里就是等死……” “我,我不想死……” 本就是危难之际,人心浮动,黄兴腾三言两语下来,眾人的神色都有了变化,於是便发出了许多嘈杂声音。 人在绝境之中,总会想著另外一条未知的道路,总觉得在那条未曾走的道路尽头,是他们一直渴求的希望光芒。 司徒兄妹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些许的杀意,两人的手按在了身侧长剑剑柄之上。 就在此时,一道苍老虚弱的声音响起。 “都给我住口!” 角落里,黄桥艰难地在身旁青年的搀扶下站起了身子,衰败的面容上是满溢的怒气。 “你们以为我们现在是靠著谁的庇护,不知廉耻!老夫飘零半生,膝下怎会出了你们这样一群蠢货!妖魔即將来此,还人心动摇,愚蠢!你们自以为能找到走出这黄府的方法,那你们便走吧,走!” 黄桥手中拐杖重重往地上一杵。 “谁要出去便不要耽搁,自行出去!” 威严的目光一扫,眼神所到之处,眾人无不纷纷低头躲避,目光躲闪。 黄桥深吸一口气,老迈的步伐缓缓挪动,一步一步地走到了黄兴腾的跟前,接著,一声闷响响起。 拐杖狠狠地砸在了黄兴腾的脑袋上。 “是你要走?那你为何不走,还留在这做什么?!” “走啊!走!” 黄兴腾一脸惊恐,连滚带爬地躲开了如同雨点一般的拐杖。 “太爷……” “別叫我太爷,我只问你一句,你走不走?” 黄兴腾目光游移,捂著脸,低声含糊道:“我,我不走……” “大声点!” “我不走,太爷!” “那你就闭上嘴,谁让你说那些捕风捉影之事了,啊!” 黄兴腾闻言,面容涨红,却终於闭上了嘴,一声不吭。 黄桥转过身,缓缓地扫视了一圈黄家剩下的所有倖存者,沉声道:“躲进地道是老夫的决定,有谁不满自可以出去,但倘若出去被妖魔找到了,就算被掏空了五臟,吃光了血肉,也记得闭上嘴莫要泄露此处,能做到的话,儘管出去便是了。” “我只提醒一句,那两只妖魔走得再远,如今算算时间也该回来了。” “还有人要出去吗?” 话音落下,宽阔的密室之內一片安静,只剩下了眾人沉闷的呼吸声。 黄桥见状,手中的拐杖再度往地上一杵,缓缓走到了司徒兄妹的跟前,双膝一跪。 司徒兄妹见状连忙鬆开了按著剑柄的手,一左一右搀住了老人家的臂弯。 老人颤抖的手不动声色地將两人的臂膀稳稳抓住,並悄然隔开了臂膀与长剑的距离。 “黄家主不必如此。” 黄桥却满脸羞愧,口中却不住道:“对不住两位,是我们將你们牵扯进来,你们还如此年轻,本该有大好前程……” “黄家主这是说的什么话,斩妖除魔本就是除妖司的职责,更何况……” 司徒问风话语一顿,补充道:“其实方才那畜生猜测得也有几分道理,兴许我们那同伴是找到了出去的办法也不一定。” 此话一出,连黄桥的脸上都浮现出了愕然的神情。 司徒问风脸上扯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接著语气坚定地补充道:“只是你们不了解此人,就算他找到了出去的办法,也一定会回来寻我们的。” 司徒亦云闻言,脸上也勉强掛起了几分笑意,道:“是的,倘若他找到了出去的办法,他一定会回来,且让我们速速赶去除妖司报信,他独自留下庇护你们……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他从不畏死,人命於他而言,比任何东西都要重要。” 两人语气坚定,莫名地,黄桥从他们的眼中都看出了十成十的信任。 黄桥有些恍惚,低声问道:“当真如此吗?” 司徒兄妹互相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自然当真。” 司徒问风接著说道:“而且,我们已在此处布下了法阵,可以阻隔气息,或许藉此法阵,能屏蔽妖魔的感知。” “那便好,那便好……”黄桥颤抖著,缓缓转回身子,面向眾人,深深吸了一口气。 “你们都听到了,老夫选择相信除妖司的两位小差爷,你们又是否愿意与老夫一同,待在这地道之內躲藏?” 话音落下,地道之內一片安静,只是这次黄桥眼神看去,却渐渐地有人不再躲开他的视线,有人虽然仍旧畏惧,却鼓足勇气与黄桥对视。 一些人的眼底都渐渐浮现出了一丝希望来。 忽然,有人低声开口。 “现在出去確实太冒险了,一起躲著,万一妖魔真的发现不了呢……” “还有那两名感玄校尉,没准早已將那两只妖魔给杀了……” “或许除妖司正在有人赶来……” “或许在妖魔来之前,寻来的是校尉也不一定……” 眾人纷纷低声道。 一时之间,地下室內的所有质疑,恐惧,慌乱,都在渐渐消融,眾人的脸上也掛起了勉强但蕴含一丝希望的笑意。 黄家人在这一刻,终於团结了起来,准备携手一起度过这沉重的黑暗,並期待起黑暗之后来临的曙光。 司徒兄妹也彻底放鬆了身子,重重地舒出了胸中的烦闷心情。 没准,王守庸真的找到了出去的办法,也不一定呢……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宛若牙牙学语的女声突兀地在眾人头顶响了起来。 “啊,校尉,死了哦。” 下一瞬,如同天崩地裂一般的声响轰然在所有人的耳边炸响。 眾人的头顶瞬间阳光普照,有狂风呼啸。 所有人茫然地抬起头,见到了一个身著青绿色长裙的女子歪著脑袋浮在空中,一边好奇打量眾人,一边轻轻咬著手指。 另一只手,拎著一块千百倍於她身形的地皮举在头顶。 在她的身旁,一个四肢五官都是石块的妖魔,手提生死不知的校尉,沉默浮於空中。 第55章 妖魔现身,绝望来袭! 阳光下,烟尘漫天,土石簌簌落下,如同落雨。 所有人仰著头,面容呆滯。 绝望,在两只妖魔现身的一瞬间,便悄然爬上了所有人的面庞,並以一种难以想像的速度,迅速侵蚀了所有人本就惶恐不安的內心。 没有任何人预料得到,妖魔会是这样突兀地,震撼地,悄无声息地就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且就像查看盒子里有什么事物一般好奇地掀开盒子,就这般径直掀开了地面。 在前一秒,眾人的脑海中还有仅存的一些希望。 这一秒,却被掀开了最后一层保护壳,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两只感玄妖魔的面前。 这种希望到绝望的落差,令所有人都反应不过来。 他们只知道一件事。 他们完了。 一切都完了。 只见那名身著青绿色长裙的女子小心翼翼地將大块的地面倒放在了不远处的地上,形成了一块硕大的小山丘,然而如此动作,竟然连半点菸尘都没激起。 倘若此时定睛细看,一定能看见无数细小的触手从她的手中缓缓收回,就像蔓延的无数蕊丝线。 直到做完这件事,她才將视线又重新转回向了眾人,歪了歪脑袋:“还有一个,在哪里?” 话音落下,回应她的是一道惊天剑光,自下而上冲天而起。 妖的眉头连皱都没皱一下,面容依旧清淡,她只是似快实慢地,伸出了两根手指,一直到剑光临身,才轻轻地捏了下去。 噌! 两根手指捏住了剑光。 就像捏一只小虫子。 在她的手中,凛冽的剑光就像玻璃一样易碎,碎成了无数星光。 一同碎去的,还有司徒问风手中那柄幽黑色的长剑。 司徒问风口喷鲜血,身形从半空中乍现,宛若流星一般重重坠地。 但与此同时,第二道剑光接踵而至,这一次,出现在了妖的身后,司徒亦云手持锋锐长剑,天地之气在她手中长剑縈绕喷涌。 下一瞬,近乎满溢的天地之气就像找到了宣泄口一般,狂躁地匯聚於一点,狠狠地刺向了妖的脑后。 然而就在剑光即將刺中妖之时,一只灰黑色的手掌悄然出现在了剑光之前,如同盾牌一般,挡住了妖身后的空间。 “大石头,小心点,別打坏了,都是很好的,养料。” 在石妖回答之前,剑光便与手掌相遇。 然后如出一辙地,被手掌重重握碎成无数的星星点点。 司徒亦云眼前一黑,这才听到一道粗糲的嗓音回答。 “我清楚。” 下一秒,又一只手掌出现在了司徒亦云的视野之中,两只手掌合抱,剎那间便握住了司徒亦云的躯干。 “抓到你了。” 司徒亦云口吐鲜血,抬起脑袋,便看见了一块漆黑的石头。 石头上似乎生长出了一副模糊的人脸,人脸没有任何情绪,面无表情地死死盯著司徒亦云,就像在看一只待宰的羔羊。 莫名地,司徒亦云从这石块上看出了些许的失望情绪。 “只是化气。” “放开她!”一声怒吼如同惊雷炸开,响彻黄府。 紧接著,天空仿佛暗了一瞬,石妖和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约而同地抬起了脑袋,仰望天空。 只见天空之上,原本被妖击落的司徒问风高悬於他们头顶,此时满脸怒容,手持一柄断剑,狂暴的天地之气在顷刻之间酝酿。 此时若有懂得望气术的人在一旁观看,一定能看到无数的天地之气就像是被龙捲吸引了一般,统统匯聚到了他手中的那一柄断剑上。 “啊,这剑……危险。” 妖面容平静,口中说著危险,语气却是如此平淡。 下一个呼吸,两妖的身侧忽然掠过了一道微风。 微风轻柔,清淡地抹过了他们的身子,从身前拂到了身后。 两妖低头看去,便在此时,后知后觉地看到了剑光。 这一剑,不属於化气。 两妖的脑中才刚刚浮现了这个念头,剑光便轻柔地透过了他们的身子,一如方才的微风。 妖抬起手掌,手掌便断裂,落向了下方。 低头,衣裙簌簌落下,与之一同落下的还有血肉、瓣,红的粉的白的,在空中形成了一道妖异的血雨,纷纷落下。 而另外一边,石妖方才抬起脑袋,却就见到自己脑袋掉了下去。 紧接著掉落的是身上的幽黑到反光的石块,如同落雨一般落下。 两妖的身躯,宛若腐朽的树木抖落枯枝败叶,身躯上的零件纷纷落下。 石妖手掌不由自主地鬆了开来,司徒亦云闪身,身形便如同一缕轻烟,出现在了空中司徒问风的身侧。 “大哥!”司徒亦云在空中扶住即將掉落的司徒问风,发现此时他的脸毫无血色,苍白的嚇人,七窍却都涌出了大量鲜血来。 噗! 司徒问风口中喷出一大口鲜血,神色却振奋不已。 “我斩中了!” 这一剑,是化气境圆满的他能施展出的最强一剑。 倘若有京都之人在一旁见到这一剑,一定会將“司徒”两字呼之欲出。 所有人都认得出,这是司徒镇国右將军的剑法。 同样地,也是司徒家的最强剑法,非感玄境界以上不能习得。 倘若真有这样一个人,在感玄之前便学会了这剑法,除了此人天才以外,却也一样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感玄,感的是天地玄奥,化气境界强行感悟感玄剑法已经足够勉强,偏偏还施展了出来。 天地之气就像狂暴的江河潮水,强行衝进化气境这道小溪的河床。 此剑过后,司徒问风体內经脉千疮百孔。 但他没有其他办法,面对感玄妖魔,他只有两剑的机会。 一剑见面,一剑生死。 不过幸好,他赌对了,第二剑彻底斩中了两只妖魔。 仅仅一个呼吸的时间,司徒问风体內的所有的气力仿佛全部消失殆尽,手中断剑自高空无力落下,整个人彻底瘫软在了司徒亦云的手中。 片刻后,两只妖魔彻底跌落半空,落在地上生死不知。 司徒亦云望著地上的两只妖魔,不知是愤怒还是恐惧,身子仍旧颤抖不已,手腕却被司徒问风无力的手掌抓住。 “这一剑功成,你便安全了,记得押著两只妖魔去除妖司。”司徒问风说话声虽然虚弱,似乎都带著漏风的气息,但话语中却满是傲然。 司徒亦云闻言,心中一块巨石落地,但看到司徒问风如此虚弱,又生出了点担忧,连忙取出了一个小瓷瓶,就准备將其中的疗伤丹药餵给司徒问风。 “大哥,张嘴……” 话音还未落下,司徒亦云就见到一只纤细的手掌拿过了她手中的小瓷瓶。 司徒亦云动作一僵,顺著手掌看去,便见到那只妖疑惑的眼睛在面前眨了眨。 “这剑,还能再使,一次试试?” 第56章 你娘没告诉你要敲门吗? 剎那间,司徒亦云毛骨悚然,一股森冷的寒意从她的脚底瞬间沿著脊椎攀升至了后脑勺,整个人汗毛倒竖。 至於司徒问风,此时更是愕然张嘴,寒气顺著他的喉咙似乎直透心肺。 “怎么可能!”司徒问风又喷出了一口血。 司徒亦云来不及多想,伸手在金光白玉鐲上一拍,一道老者的虚影便出现在了半空之中。 “斩!” 老者嘴巴微张,似乎发出了这个声音,手指向前一指,以手做剑,铺天盖地的剑气便倒卷天地之气,如同暴雨落下。 “这剑,不如方才。”妖磕磕绊绊道。 下一瞬,暴雨一般的剑便纷纷刺穿了妖的躯干,穿透她的四肢百骸,她残破的身躯便瞬间在这剑雨之中飘零。 司徒亦云更是长剑泼洒,空中一道淡淡的凤凰虚影出现,剑鸣如凤鸣,袭杀向了妖。 司徒亦云不明白妖为何毫髮无伤地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但她此刻唯有全力拼杀,才能再度搏出一线生机。 剑雨不停,持续了足足有十息。 十息后,空中老者收回手指,他的虚影与凤凰虚影一同缓缓消失在漫天的烟尘之中。 地面上,妖的身子残破不堪,一副已然死去的模样。 然而令司徒亦云绝望的是,几息过后,依旧是那道磕磕绊绊的清脆声音在她的身后响起。 “你真的,好弱。” 司徒亦云骇然扭头,又见到妖毫髮无损地立於空中,居高临下地,眼中满是失望的神情。 司徒亦云一阵晕眩。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下一瞬,熟悉的触感再度降临了她的身子,一双巨石手攥住了她的身子,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石妖一手一个,將她和司徒问风都抓了起来。 更加诡异的是,当石妖手掌接触到她身躯的一瞬间,她体內的法力就如同冰雪遇到了烈阳一般,迅速消解,最终彻底消弭无踪。 “还有一个在哪?” 石妖发出粗糙的声音,將两人提到了面前,漆黑的石头眼睛盯著两人。 司徒兄妹面若死灰,眼前的这一切对他们而言,已经超出了能理解的范畴。 而这幅画面对於还在地面仰望他们的黄家族人来说,却更是绝望到了极点。 他们看不懂高深复杂的战斗,却能看得明白,此时两名化气亲隨,已然被妖魔攥住了性命,那石妖只需轻轻一握,便能將两人轻易掐死。 已经是死局了。 “算了,大石头,先去人宝境。” 只见妖落到了地上,扫视了一圈黄家人,见到人数齐全,满意地点了点头,將手贴在了地面上。 “晚点,除妖司会来,要抓紧。” 话音落下,一阵响彻黄府的声音响了起来,在黄家眾人骇然而又绝望的神情中,他们立足之地的周遭,竟然生生裂开。 足足十余米方圆的土地被无数朵枝椏撑开,割裂出了完整的一块土地。 “救命!” “別杀我!” “它,它们要带我们去哪?!” 黄家眾人惊恐地高声呼叫,妖却置之不理,自顾自地,將这一整块土地都举到了头顶,並抬著这块土地,迅速掠过了大半个黄府。 直到这时,黄家眾人才知道,妖是如何將那一整块的地道穹顶都掀开来的。 当时情景,一如现在。 绝望的气息彻底瀰漫在了每一个黄家族人的心中。 黄兴腾痛哭流涕,黄桥瘫倒在地,终於闭目等死。 两名校尉,一个昏迷在地生死不知,另一个消失不见,恐怕已经被妖魔吃进了肚子。 至於除妖司的两个亲隨,所作的一切手段在妖魔手里,都只如稚童玩乐而已,构不成丝毫的威胁。 还有一名亲隨,此时更是不知躲到了哪里…… 事已至此,所有希望彻底破灭,如今的他们除了等死,竟然没有任何路可以走。 就在眾人绝望之际,土地又是一阵震动,妖抬著土地,终於到了目的地。 眾人抬眼一看,赫然发现此处地界,竟然是黄府东边的厢房门前。 土地上,黄家族人中,黄兴腾痛哭的脸陡然一滯。 脑海中,似乎闪过了那个年轻的面庞。 【……將族人送至东边第三间客房……】 黄兴腾想起了和王守庸的这番问话。 与之相同的是,许多人认出了这个地界,这个瞬间,无论痛哭还是恐惧,神情都出现了剎那的恍惚。 然而妖却並没有注意到这些螻蚁的神情,只是轻巧地將土地放下,娇俏的脸上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成为,我的养料吧。” 说著,妖张开了双臂,宛若怀抱一般,伸出了无数蕊触手,將一个个黄家族人捆绑起来,连同石妖手中的司徒兄妹,连同昏迷著的孙志明都一起,尽数吊在了身后。 “大石头,开门。”妖笑道。 大石头熟练地推开了房门,门后是一道漆黑的法阵,笼罩了厢房內的一切,令人视线看去,看不到任何事物。 只见石妖毫无防备地,一脚便踏进了黑暗的客房,身形在瞬间便被黑暗吞噬,一道白光闪过,便彻底消失不见。 妖见状,正打算跟著石妖的脚步跟著进入厢房,然而异变突生! 下一秒。 轰! 伴隨著一声爆响,石妖的身形在踏入厢房的一息之后,宛若炮弹一般,骤然倒飞而出! 瞬间,石妖便掠出一道狂风,与妖擦肩而过。 无数石块爆碎飞射,溅射出大量烟尘,妖愕然回头看去,只见石妖身子眨眼间穿透漫天烟尘,拖拽出长长的尾流,在地面轰然滚落数十圈,最后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在它的胸前,赫然炸开了一个大洞,无数蛛网一般的痕跡从胸前的大洞蔓延至了整个躯干,一个拳印宛若刀削斧刻一般深深印在它的胸前。 向上看去,石妖一贯平静的脸上却满是愕然震骇,显然不明白髮生了什么事。 厢房前,剎那间一片寂静。 蕊之上,眾人绝望的神情立时僵住。 司徒兄妹抬起了脸,呼吸顿止。 一个大胆的猜测,悄然出现在了他们的心头。 而这个猜测,则是如此令人不可置信,是如此的荒谬。 以至於光是想到厢房里即將走出的那个人,他们就心臟狂跳,口齿发酸。 “不可能吧……”司徒问风咽了一口口水,低声自语。 然而下一秒,一道淡淡的声音便伴隨著脚步声,缓缓从厢房內响起。 “难道你娘没告诉你,进房间之前要记得敲门吗?” 黑暗之中,一道頎长消瘦的身影缓缓走出。 年轻的面庞眉头一挑,接著嘴角含笑。 “或者,石头是没爹娘的?” 第57章 镜花水月词条,残缺的妖! 话音刚落,王守庸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毕竟在这个世界上,他也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这算不算把自己给骂到了? 自嘲地笑了笑,王守庸便转头看向了妖,心中不由地泛起了一丝疑惑。 “不应该啊……” 按照除妖司的档案来看,隱藏在临水县內的三只化形妖魔分別是血牛妖、石妖、幻蜥妖。 哪里来的妖? 就在此时,妖的视线终於又慢慢地和王守庸对上,其內的情绪冰冷异常,却同样有一丝疑惑生出。 “你是化气?为何闻不到,化气的味道……” 然而迎接她这个疑问的,是迅速在眼前放大的一拳。 轰! 只见王守庸的身形瞬间在原地消失,脚下的砖块土石爆碎,原地突然炸开一个深坑,下一瞬,宛若轰天的一拳便来到了妖的面前。 “你是妖?为何对我出手。” 这个瞬间,妖娇俏的面容上终於出现了一丝波动,因为她察觉到了极其强烈的阴煞气息包裹著那个拳头。 “屁话真多。” 王守庸眼神冷冽,一拳轰杀而出。 噗! 拳头宛若扎进了一个充满水的气球中,轻而易举地便刺穿了妖的身躯,霎时间血雨漫天。 王守庸的手臂直接轰穿了妖的胸腹,深深没入其中。 紧接著,一个巨大空洞洞在妖的胸膛炸开,透过空洞和漫天的血雨,王守庸甚至能看到后面挣扎著还没爬起来的石妖。 这酣畅淋漓的一拳,竟然把妖打得身躯爆碎! 妖七窍流血,低头面无表情地望了望胸腹处的巨大空洞,眼中依旧是满满的疑惑。 “化气,境?” 一拳轰出,妖身后的蕊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支撑,纷纷无力地垂下,被蕊捆绑的眾人,也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愕然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他只用了一拳,便杀了这只感玄妖魔? 黄家眾人愕然。 然而司徒兄妹见到这个情景,眼中却没有丝毫欣喜,反而流露出了焦急的神情。 “小心,她……” 话音还未落下,王守庸的身后便伸出了一只手,袭向了他的后脑。 这个瞬间,王守庸的鼻间,似乎闻到了一股清香,一股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縈绕在他周围的,像是初春河畔开满了朵一样清淡的香。 下一息,一种毛骨悚然的感知,迅速在后脑处放大。 危险! 王守庸只来得及歪了歪脑袋,那只手便重重在他的肩膀处一推。 轰! 王守庸的身子瞬间如同破麻袋一般倒飞而走,撞碎了无数房屋砖瓦,掀起了惊天风暴。 一掌之下,宛若天倾。 然而突然出现在王守庸身后並偷袭得手的妖,此时却没有露出欣喜的神色,而是疑惑地眨了眨眼,抬起手掌看了一眼。 刚才这一掌虽然击中了,但她却莫名感觉到,有一股无形的力道自那人体內透出,与她的力道相互抵消缓衝。 十成十的力道,几乎仿佛去了一半。 旁人看去像是她打了力道十足的一击,却没有人知道,这一击的效果却大打折扣。 她没看到的是,漫天烟尘之中,只有王守庸能看到的面板上,一个淡蓝色的词条正在闪闪发光。 【缓衝(蓝)】:你的血肉坚韧,对重击拥有极强的缓衝能力。 王守庸齜牙咧嘴,揉著肩膀在深坑之中缓缓爬起,身躯摇晃,看上去这一击给他造成了极大的伤害。 妖如此隨意的一击便搞得他狼狈之极,放到任何人身上都本该绝望。 然而在眾人目瞪口呆的神色中,王守庸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抬起脑袋时,却咧开了嘴,露出了令所有人都看不太懂的笑容。 “这就是你的能力?” 王守庸眼睛闪闪发光,面板上的字样映入他的瞳孔,从刚才开始便昏昏沉沉的感知,驀然一片清明。 【检测到词条靠近】 【可掠夺词条:镜水月(紫)、汲取(紫)、光合作用(紫)、弱柳扶风(紫)、残缺(紫)】 【镜水月(紫):可为设定一个对象,在受到来自该对象的致命伤害时,触发镜幻象,幻象承受伤害。可设定一名同伴,触发水月幻象承受伤害,大幅削弱伤害。】 【汲取(紫):生灵是你的养料,你可汲取养料壮大己身。】 【光合作用(紫):在阳光下,你无需进食便可维持生存状態。】 【弱柳扶风(紫):你的体质虚弱,需要大量汲取养料。】 【残缺(紫):你六根缺一,境界有缺,需要补足缺陷。】 王守庸將视线锁定在了【镜水月】上。 怪不得刚才致命的一拳,这妖躲也不躲,又怪不得分明手感真切,已经將其轰杀,却又毫髮无损地出现。 这个强大的词条,令王守庸双眼放光,不由自主地舔了舔嘴唇。 “守庸小心,她幻术强大,別著了她的道!”司徒问风虚弱地喊道。 王守庸笑著点了点头,並不答话,目光缓缓转向妖。 “你的死期到了。” 话音落下,王守庸便如同一颗出膛炮弹,瞬间消失在了原地,下一秒,腾空而起,出现在了妖的正上方。 拳头如同炮捶,倒捲起无数的阴煞之气,从天而降砸向了妖的脑门。 霎时间,天地之间仿佛出现了一只恶贯满盈的妖魔,狰狞地咆哮著俯衝而下,无数恶念阴煞,宛若滔天魔鬼,一张张痛苦哀嚎的人脸向妖扑面而去! “无论你是人,是妖,都成为我的,养料吧。” 妖抬头,眼中杀意生出,数十根蕊在她的身后升腾而起,如同尖刺一般,正面迎向了王守庸,顿时,阴煞之气同样瀰漫当场。 恍惚间,眾人的眼中,就像见到了两只大妖在相互搏杀,场间浓郁的阴煞气息铺天盖地,压得他们几乎喘不过气来。 然而两团暗红色的阴煞气息即將相撞的一瞬间,其中一团却忽然隱匿消失,隨之而来的,是一声怒吼。 “死!” 【啸月】发动! 顿时,声音中蕴含的某种能量波动传开,妖瞬间头脑一片空白,瞳孔失神了一剎,神情恍惚。 王守庸从天而降,虚晃一枪,阴煞气息尽数收敛,双臂却狠狠將妖揽住,宛若才子佳人紧紧相拥。 面容狰狞的才子。 双目无神的佳人。 才子张开了嘴,狠狠咬向了佳人的脖颈。 第58章 血战双妖,地陨触发! 剎那间,妖陡然清明,面容上浮现出了一丝不可置信的愕然,紧接著便察觉到了脖颈处传来了剧痛。 嘶啦! 汁水四溅,香满溢! 一口下去,闻到的竟然不是血肉的腥臭,而是扑面而来的浓郁香。 “啊啊啊滚开!” 伴隨著妖尖锐短促的尖叫声,她的一掌重重印在了王守庸的胸前,数十根蕊如同长鞭一般,甩向王守庸的头脑胸腹。 轰轰轰! 一声巨响在短短一剎那间爆响,王守庸叼著满口香的血肉,在空中露出了一个狰狞的笑容。 咕嘟。 血肉咽下。 下一剎那,蕊长鞭接二连三地鞭打起王守庸的身躯,在空中挥舞出了一道道残影。 漫天的血肉扬起,浓郁的香伴隨著血腥气,一同在空中爆发而出。 “王大哥!” “守庸!” 司徒亦云和司徒问风两人趴在地上,目眥欲裂。 然而两人体內空空荡荡,感知不到半点天地之气,四肢麻木不堪,竟然只能眼睁睁看著眼前这暴虐的一幕发生。 无数血雨落下,黄家眾人神情绝望恍惚,见到这一幕,不少人的眼中彻底灰败下来。 黄桥家主更是绝望,长嘆一口气,扭过头不忍再看。 然而,数十根蕊落下,妖却忽然察觉到了不对劲。 一股莫名的空虚感,陡然降临了她的身子,就像是体內什么事物缺失了一块一般,空落落的。 蕊不断抽打在那人身上,传来了一股不切实际的触感,更是诡异莫名。 妖抬起脑袋,看到了空中王守庸浅淡的笑容,眼神恍惚。 下一秒,一只手掌悄无声息地自她身后伸出,攀在了她的脖颈上,另一只手则沿著她雪白的肌肤,近乎温柔地向下抚摸而去。 妖仿佛瞬间坠入冰窖,鸡皮疙瘩乍起,血管之中仿佛都被寒意充斥。 她想转身,但身后冰冷的触感,紧紧贴在她的身后,带著凉意的呼吸喷在她的耳侧。 “遇见你以后,我的运气好像很好呢。”那人轻声道,宛若在讲耳鬢廝磨的情话。 面板上,字样浮现。 【已掠夺词条:镜水月(紫)】 冰冷的手攀到了妖胸前,五指如同尖锐的剑,狠狠刺破她的雪白肌肤,拨开血肉,刺进了她的胸膛,直至整只手掌都没入其中才停了下来。 这个瞬间,妖仿佛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清香。 抬起眼,原本蕊击打的地方,已经彻底没了人影,攻击挥空,数十根长鞭茫然地在空中索求敌人的踪跡。 眾人愕然抬头,看著这形势完全倒转的一幕,面色茫然。 妖的胸前传来前所未有的痛楚,这令她浑身颤抖,满脸痛苦。 “大石头!”妖痛苦尖声叫道。 下一瞬,石妖面目狰狞,出现在了王守庸的身后,一双巨掌裹挟著阴煞之气重重拍下。 石妖的胸前还留著那几乎被击穿了的痕跡,但此刻一击,也是搏命一击,力道近乎排山倒海。 “给我死!”粗獷的咆哮声响彻黄府。 王守庸头也没回,眼中流露出疯狂的神色。自顾自地將手掌在妖体內来回搅动。 终於,在石妖即將拍中他的一剎那,他似乎抓住了什么东西,手掌连汤带水地从妖体內抽出。 血肉撕裂,妖痛苦地从空中落下,场间的香越发浓郁。 下一息,来自石妖的双掌毫无保留地將王守庸的腰狠狠拍在了中间,就像打蚊子一般,双掌彻底拍住王守庸。 “啊啊啊啊!”石妖嘶吼著,怒气十足。 王守庸口喷鲜血,一脸狰狞地回头看向石妖。 【缓衝】,使得石妖的一击,近乎减免了一大半! 伤势加重,他的血肉之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生出,疯狂的战意自脑中几乎不受控制地滋生而出,血液在咆哮,在不安地翻涌! 【寧为玉碎】! 血战! 血战! 血战! 一股全新的力量仿佛从虚空之中涌出,灌进了王守庸的每一寸血肉,注入他的每一寸骨头。 原本就与炼体境天差地別的阴煞化气,加上这股力量,令他此刻浑身气力更如天崩地裂一般强大! 王守庸双目赤红,低声咆哮! 石妖只觉得双掌之间,仿佛有一头巨龙在扭身,平日里无往不利的气力,在这头巨龙面前,几乎快要按不住! “死!”石妖见状暴怒,属於感玄妖魔的气力尽数爆发,狂躁的阴煞气息暴戾喷薄。 霎时间,方圆百丈土石震动,无数石块腾空而起,纷纷黏附在石妖的手掌,很快就將王守庸的身形淹没,形成了一块巨大的圆石。 咚! 咚! 一块块石块撞击空中的圆石,不断吸附压实,空隙被填满,密度在增加,旋转著,仿佛形成了一块浮空行星。 鲜血,伴隨著一块块石头吸附,不断地从压实的石头內溢出,看起来血腥惨烈。 黄家族人抬眼看向空中的那个浮空巨石,眼中的希望,隨著鲜血如同泼水一般从石块周围流下,也渐渐消弭殆尽。 死了……吗? 妖见到这一幕,心中一松,在地面挣扎起身,蕊无力地伸向了离她最近的黄家族人。 她现在虚弱至极,急需养料恢復伤势。 至於那人,已构不成威胁…… 然而下一秒,场间的所有人,似乎都听到了一声沉闷的声响。 扑通! 就像是心跳声,也像是擂鼓声,近乎震耳欲聋。 扑通! 心跳声更强了,彻底透出石块,震得石妖双臂颤抖,面目狰狞。 “怎么可能!”石妖震骇咆哮。 就在此时,一道道裂纹出现在了巨石之上,里面隱隱透出了一道令人心悸的气息。 咔嚓! 巨石上裂纹满布,一只手陡然从石块之中伸出,石块崩碎四溅。 紧接著,这只手稳稳抓住了石妖的手臂。 场间眾人耳边传来石妖的嘶吼,震耳欲聋,紧接著,所有人便看见空中的小行星陡然爆碎! 一同爆碎的,还有浮於空中的石妖手臂。 眾人目瞪口呆。 石妖呼吸顿止,只觉得面前,有一只同境大妖缓缓睁开了眼睛。 正提起一个黄家族人的妖瞳孔一缩,紧接著便看见空中土石爆碎,王守庸从漫天巨石中显露了身形。 那道身影很虚弱,浑身鲜血淋漓,以至於看起来虚弱到下一秒就要死去,但气息却竟然是前所未有地危险,一股巨大的威压从他的身影上缓缓逸散而出。 面板浮现,属於【地陨】的词条发著浓郁的紫光。 第59章 差爷饶了我,我什么都愿意做 鲜血滴落,王守庸抬起手。 只见他一左一右两只手,分別抓著两个事物。 左手是一块石头,右手是一颗散发著绿色光芒的,带著浓郁香的晶核。 所有人都看见,那年轻的人影,一边颤抖著,一边將两只手上的事物塞入了嘴巴。 然后混杂著满口的鲜血,將这两个东西统统嚼碎了,咽入肚中,这才抬起脑袋,对著妖和石妖虚弱地勾了勾手指。 【已掠夺词条:巨石引力(紫)、光合作用(紫)】 【巨石引力(紫):可控制一定范围內的石质物体。】 “过来领死。” 话音落下,无论是地上的妖,还是空中的石妖,此刻都宛若被一盆冰水浇在了头顶,毛骨悚然的寒意瞬间贯穿全身。 声音不容置疑,他分明只是化气,但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却突然降临了他们身子。 王守庸眼睛虚抬,面板隱隱浮现。 【地陨】+【寧为玉碎】+【镜水月】,令他现在几乎成了一只攻防一体的怪物,连他都不知道此时的自己有多强。 突然,地面震动,妖震骇地低头,便见到自己脚下的土地迅速裂开,许多灰黑色的石块从四面八方而来,在她的脚下匯聚成了一处堪堪可以落脚的平台。 紧接著,无数石块便匯聚著,迅速在妖的四肢处,形成了一道道锁扣。 “大石头,你做什么?!”妖尖叫。 然而她抬起头,却又见到了一副难以理解的景象。 只见王守庸抬起手,轻而易举地抓住了大石头的脑袋,大石头浑身颤抖,用自己仅剩的一只手掌使劲想要掰开王守庸的手指,用力到身体的每一寸似乎都在挣扎颤动。 然而那化气境的手掌,却近乎纹丝不动。 王守庸每抓握一寸,大石头的身躯便紧一分。 王守庸的另一只手,则对著她的方向隱隱虚握,似乎就是在他的控制下,才有无数石块形成镣銬锁住了她。 恍惚间,妖脑中闪过了许多画面,千丝万绪宛若被一道闪电划过。 “是你!” 突然,妖不可置信地尖声大叫,娇俏的脸蛋上满是惊慌恐惧。 她全想明白了! 怎么会有这种事? 怎么会有这种事! 她不敢相信,世间竟然有这样的人,能剥夺妖魔的能力化作己用,闻所未闻,简直荒谬! 被这人吃了一口血肉,她便失去了自己感玄境的幻象倚仗,大石头又是被他扯下了一块石块吃掉,这人就开始能控制石块。 这种事,分明完全是没有道理的! 直到此刻,妖心底才真正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恐惧,这冰冷的恐惧侵袭她的全身,令她的身躯抖如筛糠。 然而此刻失去了晶核的她,宛若失去了一身的根基,此刻已然虚弱到了极点。 平日里隨手一弹便能轰开的石块,此时却成了禁錮她全身的镣銬。 在不可抗拒的力量下,两妖被缓缓提到了王守庸的面前。 此时,面板也隨之浮现,王守庸虚弱地抬眼看向妖。 【可掠夺词条:汲取(紫)、弱柳扶风(紫)、残缺(紫)】 再一转眼,他又看向石妖。 【可掠夺词条:坚如磐石(紫)、石之心(紫)、天地生灵(紫)、残缺(紫)】 【坚如磐石(紫):你的全身如磐石一般稳固,没有明显要害。】 【石之心(紫):日復一日的修炼造就了你沉稳的心,免疫精神攻击。】 【天地生灵(紫):你是天地的宠儿,一切修行自然而成。】 【残缺(紫):你六根缺一,境界有缺,需要补足缺陷。】 “为何都是六根缺一?”王守庸虚弱喘气,微微皱眉自语道。 话音落下,妖和石妖皆身躯颤抖,瞳孔一缩。 然而王守庸却没打算等他们回答,这种明显等不到答案的话,没必要细究。 现在他虽然是前所未有地强大,但同时也是前所未有地虚弱,可以说几乎是处在生命力最旺盛和濒死这两者的叠加態中。 如果不快点解决,恐怕他在干掉两只妖魔之前,就会自己死去了。 於是他低头扫了一眼,无数石块便形成了一道阻隔地面视线的石壁,彻底隔绝了黄家族人以及司徒兄妹的视线。 紧接著,他缓缓控制妖来到身前,无视妖林黛玉一般惹人怜爱的脸蛋,张口便又对著她的脖颈狠狠咬下。 妖惊恐惨叫,无力挣扎。 一口又一口。 【已掠夺词条:汲取(紫)、弱柳扶风(紫)、残缺(紫)】 霎时间,朵清香满溢。 血肉下肚,王守庸瞬间便觉得体內涌出了许多清凉的能量,正在修补自己的残破的身躯。 面板上,【嗜血】+【消食】正在闪动蓝光。 与此同时,他也察觉到体內属於【地陨】的力道正在如同潮水一般消退。 这意味著,他即將退出濒死状態。 於是王守庸一愣过后,连忙將石妖抓到身前,从它的身上掰下一块块石块吃进肚里。 “啊啊啊我杀了你!”石妖疯狂嘶吼,却觉得体內许多事物正在离它远去。 【已掠夺词条:坚如磐石(紫)、石之心(紫)、天地生灵(紫)、残缺(紫)】 咽下最后一块石块,王守庸体內清凉的能量便越发汹涌,以他能感知到的速度,迅速恢復起千疮百孔的经脉血肉。 同样地,【地陨】力道也汹涌退去。 察觉到捏著自己脑袋的手掌力道渐渐变弱,石妖一愣,隨后便轰然挥起了手掌,打算反击眼前这个少年。 但王守庸却眉眼一抬,手中陡然传出一股庞大的吸力。 顿时,石妖便觉得体內的生命力正在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流失,如同流水一般顺著那只手臂衝进少年的身躯。 “你,你在做什么?!放开我!”石妖惊恐大叫,手臂无力地轰击在王守庸身上。 王守庸面色平静,对石妖的挣扎充耳不闻,感受著体內迅速涌起的生命力,儘管伤势还在,却莫名有种令他口齿生津的畅快感。 这种感觉…… 王守庸享受地闭上了眼睛,另一只手则揽住了妖的腰肢。 【汲取】! 妖尖叫,浑身颤抖,想要挣扎,身子却被全身满满的石质镣銬锁住,几乎动弹不得。 体內生命力蓬勃而起,王守庸內视窍穴,竟然发现,有一股漩涡,在自己的小腹处缓缓升腾,两大股生命力被捲入漩涡中,接著沿著四肢百骸涌向身躯的每一个角落。 汲取,汲取,再汲取! 不知过了多久,左手的石妖渐渐没了动静,属於它的生命力,也从大江大河,渐渐变作涓涓细流,再变成了蛛丝,最终消弭殆尽。 又不知过了多久,耳旁传来妖宛若吴儂软语的轻声求饶声。 “差爷,饶了我……” “我什么,都愿意做,放过我……” “求你……” 不断的求饶,低声细语,最终变成了一片寂静。 右手的生命力,彻底被他吸收。 砰! 两具妖魔尸体,从天空中一坠而下,砸出了两道深坑。 第60章 那不属於京都的天才 王守庸睁开了眼,体內生命力是前所未有的汹涌澎湃。 【汲取:生灵是你的养料,你可汲取养料壮大己身。】 王守庸很难去形容这是一种什么感觉。 不同於修为变得高深,变得强大,汲取得来的东西,更像是从根基上,將他全身上下的每一分一毫,都变得更有活力。 细胞仿佛在跳跃涌动,一张一合地呼吸。 思维更灵敏,一念起,百绪生。 他觉得,自己变得更“饱满”了。 修为没有任何变化,但他总觉得今后的修行会更有把握。 但转眼又看到了面板上的【残缺(紫)*2】,王守庸的眉角又跳了跳。 一个【残缺】六根缺一,两个【残缺】那就是六根缺二了。 再缺下去,怕不是得缺到阳根上。 摇了摇头,王守庸暂且放下千万般的思绪,也暂且合上了面板。 两只感玄妖魔贡献了十个紫色词条,有时间的话,还得仔细斟酌挑选,把包括【天煞孤星】在內不合適的紫色词条给融合了。 这一次过后,霉运便不总是会围绕著他了。 但目前最要紧的事,还是地上的那一群黄家族人,以及生死不知的孙志明。 挥了挥手,原本阻隔眾人视线的石壁便轰隆作响,石块四散而去。 黄家族人忐忑不安地抬起脑袋,透著阳光,便看到了在空中安然漂浮的王守庸。 咕嘟。 一大片咽口水的声音响起,黄家族人茫然地望著王守庸,很明显都想说些什么,或许是庆祝,或许是感嘆,或许是疑问。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看书首选 101 看书网,??????????????????.??????超给力 】 但千思万绪在心头,每个人竟然都说不出话来,甚至连確认安全都不敢,生怕再从哪里冒出个妖魔掐住王守庸的脖颈,又破灭了他们的希望。 王守庸扫了一眼地上的眾人,这些人灰头土脸的样子,渐渐地与穿越那日,桑梓村村民不安无措的脸重合起来。 於是他看著一张张惶恐的脸,深吸一口气,高声道:“今日除妖司调查黄府一事,一化形,两感玄,共三只妖魔,尽数伏诛!” 尽数伏诛! 伏诛! 斩钉截铁的声音在黄府之內迴荡,眾人望著空中那张年轻的脸庞,眼中落下泪来的同时,竟然有些目眩神迷。 “谢除妖司!”黄桥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对著王守庸跪拜而下,一双眼睛早已老泪纵横。 身旁的黄兴腾搀扶著黄桥,面色苍白,嘴巴张合,却如鯁在喉。 黄桥站起身后,便重重地甩了黄兴腾一个巴掌,打得黄兴腾嘴角迅速便渗出了血来,苍老的手指接连点在黄兴腾的脑门。 反手又是一个沉重的巴掌。 黄兴腾一言不发,双颊肿胀,重重地跪倒在地上,紧接著又重重地在地上连著磕了好几个响头。 一下又一下,似乎要將此前尖锐刻薄的话全部磕进地里。 而也是直到黄桥的高声道谢落下,所有黄家族人似乎才恍然从梦中惊醒,大颗大颗的泪珠纷纷从他们的眼角落下,嘈杂的哭喊声顿时响彻黄府。 一边哭喊著,眾人一边高呼。 “谢除妖司!” 眾人的脑袋磕在地上,有人甚至磕出了血来,似乎要將这段时间的恐惧后怕,都尽数磕出来一般用力。 司徒兄妹见到这副场景,终於舒出了一口气,互相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出来。 司徒亦云眼角带泪,脸上却掛著平生前所未有的放鬆笑容。 司徒问风则是微微摇头,低声道:“原来以为炼体斩化形,便已是他天才的极限,却没想到,如今一日入化气,便连斩二感玄,这真是……” 说到这,司徒问风只觉得內心莫名涌出了些酸涩来。 不知道是因为劫后余生,还是因为亲眼见到这宛若奇蹟一般的演出,他的喉咙总有些东西梗在那里。 什么京都天才。 什么感玄一剑。 什么妖魔…… 在他的拳下,似乎一切都不是那么重要。 境界与境界之间的阻隔,他只需要一伸手,便破了去。 化气与感玄之间的差距鸿沟,他只是跨了一步,便站在了感玄对面。 原以为走在他前头,一转眼的功夫,他便留下了一个难以企及的背影。 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人物! 挣扎著爬起身,司徒问风盘坐於地面,仰头望著那个从天上渐渐降落的人影,心中忽然生出一种无比强烈的感召。 他脱口而出,高声道:“守庸,跟我们去京都吧!只有京都才可让你大展拳脚,只有京都……” 然后司徒问风便看见那个十万里挑一的天才缓缓落在了他的面前,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向他。 “被妖魔打坏脑子了?现在当务之急,当然是回除妖司了。” 司徒问风一愣,刚想说什么,就被王守庸重重拍了下后脑勺。 “別说胡话了,黄府之事,还有许多首尾要做。” 说著,王守庸掰起了手指。 “你的伤势需要回去休整治疗,黄府伤亡也需统计调查,应该也有不少人需要背上罪责,比如那黄家主,还有黄兴腾。” “此处厢房还有一个妖魔製造的秘境,看起来背后秘密也不少,还有,此行也没找到那只档案里写的化形血牛妖……” 说到这,王守庸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眯著眼睛,看向地上昏迷不醒的某孙姓校尉。 “还有这个废物,也不知他离开黄府后发生了什么事,唐英又去了哪里?” “此事过后,一定要让廖大人革了他的职。” 摇了摇头,王守庸道:“总之此事扑朔迷离,先回去稟报廖大人再说。” 看著王守庸认真的神色,一件一件理清当下之事,似乎全然没想过,自己以化气斩感玄是一种多么震撼的壮举,司徒问风也终於缓缓回过了神来。 隨后低下头,自嘲一般地笑了笑。 果然,他还是他。 …… 紧接著,他便看到王守庸转过了身子,逆著金黄色的阳光,髮丝在阳光下飘扬而起,像是给他的背影镀上了一层浅淡的光芒。 然后一道淡淡的声音飘进了他的耳中。 “至於京都,以后会去的。” 第61章 善功堂换功绩 除妖司,善功堂。 每到了月底,善功堂的人影总是比別的时候更多些,来往之人,皆是腰侧铭牌刻了好几道金色纹路的校尉。 其中原因,正是因为许多校尉將嫌一次次兑换功绩麻烦,通常会选择在月底的时候一同將功绩上报。 如今又到了一月月底,善功堂便又出现了许多熟悉的面孔。 “方校尉,別来无恙,这月又攒了多少功绩,可否到了甲等了?” “那倒也是没有,倒是杨校尉,看你满面春风,功绩应该不小吧?” “哪有哪有,只是这一次攒够了功绩,终於又可兑换功法了。” “孔兄,你又有多少功绩了?” “哈哈哈,看孔兄这样,怕不是又用功绩换灵酒喝了。” 善功堂內一片谈笑风生,无论是多勤勉或懒惰的校尉,在月底时分,总会因为兑换功绩而显得开怀许多。 处理功绩事务的校尉懒洋洋的,接过一本本名册和储物袋,清点登记过后,便將妖魔的尸首重新收好,遣人纳入仓库。 再挥毫片刻,便將眾人的功绩都登记好。 在名册上登记了的校尉之后便可自行去兑换奖励。 一名名校尉就如此,提交了自己一月的功绩,登记名册。 “下一个。”善功堂校尉懒洋洋地喊道。 有校尉闻言,正想上前时,忽然便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这股血腥味自善功堂外传来,淡淡的,却极为刺鼻,一时之间,不少人都闻到了这股味道,场间渐渐安静下来。 隱隱地,有一股摄人心魄的威压,自善功堂外由远及近传来。 隨著一阵脚步声响起,眾人便看到善功堂外缓缓走进了一人。 此人身著除妖司校尉服饰,腰侧的铭牌上刻了一个“董”字,铭牌上,金灿灿的顏色里外纠缠,赫然刻著足足七道金纹。 衣衫破旧,沾满了灰尘血跡,足下一双靴子近乎通体被染成了暗红色。 再往上看去,疲惫的面容满是胡茬,双眼血丝遍布,其內却有几乎收敛不住的杀意瀰漫。 见到这名校尉,善功堂一片低声譁然。 “是董启山,他竟然回来了!” “听说他前些时日追踪一只擅长逃匿的感玄妖魔,一路追杀奔逃,足足三月之久,也不知如今回来,是抓到没有。” “那一定是抓到了,否则他来善功堂作甚?” “嘖嘖……今日功绩,恐怕便是此人最佳了。” 眾人窃窃私语,面上都露出了敬佩的神色。 独身千里追踪感玄妖魔三月有余,这件事说起来也不过是一句话的功夫,实际上要费的精力远远超出了一般人的想像,其內艰辛之处,旁人根本无法得知。 光看董启山灰头土脸的样貌,以及身上那件染血的校尉服,便可猜测这一路他究竟遭遇了多少险阻。 因此当他从善功堂外走入时,即便一语未发,眾人却纷纷为他让开了道路,一股难言的气势瀰漫在了善功堂內。 “確认功绩。”董启山沙哑著声音说道。 接著,他將一个储物袋放在了桌上,身形挺拔。 善功堂校尉咽了口口水,伸手接过储物袋,將其打开来。 顿时,一股难闻的血腥味从储物袋內逸散而出,围观的眾人纷纷面色一变,掩住口鼻眉头紧皱。 “这,这是……” 善功堂校尉声音颤抖,目瞪口呆。 他大声道:“感玄圆满妖魔一只……还是两只?” 话音还未落下,善功堂內便落下了一坨足有一人高的不知什么事物,血肉模糊,近乎成了肉酱的模样,因为时日过久,甚至带了点腐臭味。 这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落在地上,顿时便溅出了不少血水。 董启山疲惫道:“一只而已,三月追杀心中愤懣,下手狠了点,但確是感玄无疑。” 善功堂校尉再次咽了口口水,连带著周围的校尉们都纷纷咽了口口水。 只见他从台面下取出了一根半人高的尺子,凑近了这坨尸首。 突然,尺子金光大作,其上的刻度涌现出红色血煞迅速攀升,金光照耀整个善功堂。 “尺泛金光,盈满四分之三,此妖感玄圆满,恶贯满盈!” “可作甲等功绩!” 轰! 善功堂內眾人闻言譁然。 这尺子唤作善恶尺,可检测妖魔生前境界,以及是否作恶多端。 开智境则为绿光,化形境则为红光,感玄境则为金光。 生前未作恶则血煞不显,恶贯满盈则血煞盈满过半,罪恶滔天则血煞盈满。 现在这尺子近乎盈满了四分之三,可见这只妖魔不仅是感玄圆满,生前更是造下了大量杀孽。 这样的妖魔,无一不是狡猾难缠的老魔,寻常人根本难以找到,更遑论追杀至死,除妖司许久以来都没见到过如此功绩了。 “真不愧是董校尉。”眾人哑然慨嘆。 “董校尉当真神人也,我记得他不过才感玄中境而已,竟然能做到如此地步,嘖嘖……” 眾人纷纷在一旁夸讚,一时之间,场內马屁不断。 董启山却没什么表情,胡茬满布的脸上充满了疲惫的神色,挥了挥手,正打算说些什么,却忽然鼻子一动,转过头看向了善功堂外。 也就是在董启山转头的时候,善功堂內不少校尉都闻到了一股奇异的味道。 像是香,又像是血腥味,更像是两者混杂在一起的浓郁臭味。 並且这味道浓烈至极,几乎是在几个呼吸之间就传遍了整个善功堂,隨著堂外沉重的脚步声临近,这股味道近乎刺鼻难闻。 不少人纷纷转过了头,愕然看向了善功堂外。 隱隱地,善功堂外似乎有一股猩红色的血煞气息临近,阴冷潮湿的味道,令不少校尉不由自主地便將手搭在了身侧的刀上。 妖魔? 几息后,三道疲惫的身影从善功堂外缓缓踏入,皆是年轻面貌,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却都是身形挺拔,气势斐然。 为首的一人衣衫破碎,浑身染血,一双拳头上沾满了乾涸的血跡,面目大半都被血跡沾染。 一双眸子淡淡的,其內也有隱隱的疲惫。 不知怎的,被这双眼眸扫过时,不少境界低微的校尉都觉得身体一寒,体內的血液都有些凝滯。 就像是被感玄大妖盯上了一般。 第62章 不介意替胡校尉揍你一次 气氛,在这三人走进善功堂的一瞬间便冷了下来。 不是因为这三人年轻的容貌,而是因为为首那人冰冷的眸子。 但很快,就有人注意到了他们身上的服饰,眉头便不自觉皱了起来。 “校尉亲隨?” “这是哪位麾下的亲隨,月底时候,也来此兑换功绩么?” 话音落下,善功堂內总算有了些声响。 一些窃窃的笑声,悄无声息地打破了冰冷潮湿的氛围。 除妖司內,关於善功堂有许多故事,也有许多规矩,其中更不乏一些虽然没人明说,却几乎成了定律的事情。 比如亲隨级別的武职外官,从来不会在月底的时候前往善功堂兑换功绩。 因为即便是任务最多的校尉亲隨,一年到头也未必有多少可以被记录在册的功绩,零零碎碎的都是一些鸡毛蒜皮之事,即便累计一个月,拿到檯面上也都不过是最次的丙丁功绩。 大头,几乎都是被校尉占了去。 校尉亲隨的功绩往往都是一些边角料,不值一提。 在这种情况下,几乎没有亲隨会选择在月底,校尉扎堆的时候来登记功绩。 久而久之,这便成了除妖司內,潜移默化的规矩。 司徒问风跟在王守庸身后,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些校尉嘴角含笑,眼中也带著嘲笑般的讽意,眉头便皱了起来。 “他们在笑什么?” 王守庸扫了一眼眾人,便发现中间有一条似乎被让开的道路,迈步便走了过去。 “不知道,我们只管兑换功绩就是了。” 说著,正打算往兑换处走去,然而迈步下去,刚走了两三步,却有一股力量凭空而起,阻隔在了他的脚底。 王守庸抬起头来,就见到人群之中缓缓走出了一名乌衣校尉,笑嘻嘻地挡在了他们身前。 “你们来此处作甚?” 王守庸眉头一挑,答道:“自然是登记功绩了,有何不妥?” 话音落下,周围便传来了一阵笑声,抬眼看去,就见到许多校尉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露出了古怪的神情。 莫名的,还有一些校尉仔细打量三人的样貌,仿佛想到了什么,嘴巴微微抿起。 王守庸环顾四周,越来越多的校尉挡在了他的身前,將那条原本空出的道路重新合拢,堵了回去。 “倒是没什么不妥,只是我们正排著队,你张腿一迈就想去登记功绩,未免有些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吧。”乌衣校尉笑道。 王守庸闻言,与这名校尉对视一眼,眉头舒展开来,於是点头道:“原来如此,那倒是我冒犯了,不知你们在排队。” 说著,转身迈步,就打算走向人群的后方。 身后的司徒兄妹见状,也连忙跟在了王守庸的身后,与他一齐走向队伍末尾。 然而就在这时,王守庸就听到了身后的那名乌衣校尉又开了口。 “胡校尉麾下的亲隨,果然如他一般不懂规矩。” 声音清淡,却满是嘲讽意味。 话音落下,王守庸停下了脚步。 乌衣校尉见到王守庸停步,眉头一挑,便冷笑著问道:“怎么,我说得不对么?” 此话一出,王守庸似笑非笑地缓缓回过了身子。 他终於明白了。 这世间总是有一些出人意料的恶意,会以一种你完全没有预料的方式就来到你的面前。 毫无防备,却又噁心至极。 抬眼看去,周围的校尉有的露出了恍然的神情,有的却仿佛早就认出了他们的身份,环抱双臂等著看好戏。 眾生相很多,但有些恶意,却是能够一眼就认出来。 王守庸看著那名乌衣校尉,轻声道:“你若是说我们插队,我倒也能理解了,有队便要排,这是常理,但忽然又扯上胡校尉做什么,他与你有仇?” 只见那名乌衣校尉冷笑道:“这是说的哪里话?我自是和胡校尉无冤无仇的。只是,胡校尉平日里没教过你们除妖司的规矩,我便可替他好好教教你们。” “不过,若是你们从我身边爬过去的话,我想自是没人拦你们的。” 说著,便一边笑著,一边又向前了一步,一股来自感玄的威压,隱隱地从他身上传来。 王守庸静静地看著他,脸上掛著的笑容渐渐收了回来。 他忽然不想排队了。 这么想著,王守庸自然而然地便向著登记处迈了一步。 一股浓郁的血煞气息,仿佛冲天一般瞬间出现在了善功堂內。 恍惚间,眾人看到了一只恶兽睁开了眼睛。 下一秒,一声爆响从王守庸站立的地方响起,瞬间便来到了那名乌衣校尉的身前,他的肩膀狠狠撞向了乌衣校尉。 乌衣校尉很显然没想到王守庸会直接动手,略微失神瞬间,便马上回过了神来。 找死?! 乌衣校尉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本来除妖司內就不好明著对同僚出手,现在他主动找上门来,正合他意! 於是体內法力催动,乌衣校尉不闪不避,冷笑著向前踏出一步,运起三分力道,將肩膀猛地往前一撞! “给我滚开!” 只听一声喝骂声,两人相撞,劲风剎那席捲整个善功堂。 一道人影如同炮弹一般,轰然倒飞而出。 围观校尉眼睛微眯,定睛一看,顿时愕然失神。 因为倒飞而出的人影不是別人,正是那名乌衣校尉。 只见轰然一声爆响,乌衣校尉狠狠地撞在了善功堂內的法阵之上,法阵发出一声轰鸣,无数涟漪波动自法阵上摇晃而起。 噗! 乌衣校尉喷出一口鲜血,眼神之中满是茫然无措。 发生了什么? 刚才那个剎那,他只觉得仿佛被一座巨山撞上一般,其內磅礴无匹的力道几乎超越了他的极限,令他头脑一片空白,砸得他发昏。 几乎毫无抵抗力地,他就被这排山倒海一般的力道撞飞。 只一个瞬间,胜负便分! 乌衣校尉自法阵上缓缓滑落,重重摔在了地上。 善功堂內一片寂静,近乎落针可闻。 眾人目瞪口呆地將视线缓缓转向那名衣衫破碎的化气亲隨,却见到他面不红心不跳地略微理了理没什么好打理的衣摆。 “若是没挨过胡校尉的揍,我今日也不介意替胡校尉揍你一次。” 第63章 大声讲,什么功绩?! 王守庸的话音落下,善功堂內彻底没了动静。 有人微微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被心底莫名的震骇给生生压了回去,以至於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此时,不知多少校尉內心震动,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们看见了什么? 区区一个化气境界的亲隨,与感玄境校尉交手,一击便锁定了胜局! 这几乎超出他们大半辈子修行的离奇事情,震碎了他们的三观。 於是校尉们訥訥难言,便眼睁睁看著那化气亲隨领著两位同伴,一步步越过他们,来到了登记处。 王守庸面容平静,不去理会四周奇异震惊的目光,只是淡淡道:“登记功绩。” 话音落下,善功堂负责登记的校尉便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而就在这时,王守庸察觉到一道视线盯著他,转过头,就与董启山对上了视线。 两人的视线都很平静疲惫,对视一瞬,王守庸就移开了目光。 他不知道这人是谁,他只知道当务之急是登记功绩后,回去找廖元庆稟报黄府之事。 司徒问风见善功堂校尉发呆,便掏出一个储物袋,拍在了桌面上。 “有劳了。”司徒问风拱手道。 直到这时,善功堂校尉这才回过了神来,浑身一个激灵。 看向那个储物袋,他莫名地察觉到了,即將又会有超出他理解的事情发生。 於是他颤抖著手,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储物袋。 不同於董启山的储物袋,这个灰色的储物袋打开时,没有一丝一毫的血腥味,却有一股几乎是刺鼻的香,从里面逸散了出来。 哗啦啦! 储物袋倾倒,一堆碎散的石块,以及一朵长了狰狞枝椏的狂放朵出现在了眾人的面前。 许多校尉沉默地围了上来,好奇地伸长了脖颈,想要看看储物袋內会是什么惊世骇俗的事物。 然而这一眼下去,眾人纷纷愕然。 石头,朵? 眾校尉面面相覷。 人群中,有人嘀咕道:“这是什么意思,寻常草木也能来兑换功绩了?” “非也,我看这些石头乌黑髮亮,似乎蕴含灵光,这朵也是神光內敛,应当是灵石宝之类的事物。” “可,就算是灵石宝,也能来善功堂换功绩?” 不少人窃窃私语,古怪的目光扫视三人,更有甚者再次发出了细碎哂笑的声音。 “此处是善功堂,可不是什么捡垃圾的阿猫阿狗都能来的。”一名校尉高声道。 此话一出,善功堂內响起了许多嘲讽的笑声。 王守庸却目不斜视,对周边的笑声置若罔闻,仿佛毫不在意。 善功堂负责登记的校尉也是讶然,斟酌语句道:“这位小兄弟,你可能新进除妖司,不明白除妖司內各堂职能,此处名为善功堂,是专供妖魔功绩……” “我明白,有劳登记。”王守庸平静打断道。 司徒问风也在身后补充道:“我们此后还有事情要稟报廖大人,请速速登记。” 善功堂校尉无奈道:“你们不明白吗,此处是登记妖魔之所,寻常宝药之物不可在此处登记兑换功绩。” 王守庸闻言皱眉道:“我知你尽责,但这不是宝药灵石,而是两只石妖妖尸身,你登记便是了。” 话音落下,善功堂內寂静了一瞬,下一秒,便响起了哄堂大笑。 “他当我们傻不成,这灵石宝毫无生灵跡象,一点灵光神韵也无,怎会是妖魔尸身。” “且不说每一具妖魔尸身都会保留生前造孽无数的阴煞之气,更別说还有生灵韵味,境界残留气势,这石头草,只徒惹人发笑……” “哈哈哈哈……” 善功堂內响起此起彼伏的嘲笑声,刺耳地传入三人的耳中。 王守庸倒是没什么表情,司徒问风和司徒亦云却是面目涨红,对眾人怒目而视。 “这便是妖魔,是我们亲眼所见,还能有假?!”司徒亦云高声道。 听到司徒亦云的话,一眾校尉更是毫不掩饰鄙夷,笑声更盛,更刺耳。 善功堂校尉见状,也是一边笑著,一边取出了善恶尺,对三人说道:“你们说这是妖魔尸身,却不知道我这有一把尺子可做验证。” “倘若真是妖魔尸身,便会有光芒溢出,我们一看便知。” 司徒问风皱眉道:“那还等什么,你只管验证便是,我们还能拿其余事物弄虚作假不成?!” 善功堂校尉闻言,也是有些不耐了,摇头道:“怕只怕等会儿毫无光芒溢出,你们丟了脸面。” “你只管验!”司徒问风咬牙道。 此话一出,善功堂校尉也是摇头冷笑,不再多说,拿起手中的尺子便凑近了那堆石块。 “所以我说……” 话音还未落下,一眾校尉哂笑的脸庞便瞬间凝滯。 金灿灿的光芒宛若夕阳映照,铺在了每一个人的脸上,连带著消去了所有的声响动静。 善功堂再度死寂一片。 只见善恶尺上,一道红色血煞迅速攀升,从零开始,一路向上溢过了二分之一处,四分之三处,一直到了五分之四处才堪堪停止。 金色红色交杂的景象,落入了每一个校尉的眼中,令他们呼吸顿止,目眩神迷。 过了许久,善功堂校尉才恍惚喃喃道:“感玄初境,恶贯满盈,可做甲等功绩……” 司徒问风见状,冷笑大声道:“大声讲,什么功绩!” “可,可做甲等!” 轰! 善功堂內响起了一片譁然声。 “感玄功绩?!这是真是假?!” “甲等功绩足以直接兑换一本感玄功法了,这……” “他们是胡校尉麾下,莫不是胡校尉斩了妖魔,让他们代领?” “不可能,胡校尉近日不在除妖司,听闻这几人是被孙志明与唐英校尉领了去的。” “那莫不是孙校尉……” 一时间,猜测討论之声不绝於耳。 司徒亦云闻言,眯起了眼睛,高声道:“除妖司王守庸亲隨,亲斩二感玄妖魔,並无其余人搭手!” “你说什么?!”善功堂校尉抬起头,愕然道。 还有一只感玄? 第64章 当真是怪物 司徒亦云的话就像一颗惊雷落入了水中,剎那便炸开无数水。 还没等司徒亦云回答,眾人便露出了震骇的神色,望向地上那足有一人高的巨型朵。 善功堂校尉不可置信地將善恶尺凑近了地上的朵,手指颤抖。 剎那间,又一道更加浓郁的金光亮起,猩红色的血煞自刻度上攀起,眨眼便张牙舞爪地衝到了刻度尺六分之五处。 “又是感玄!又是恶贯满盈!又是,甲等功绩!” 哗! 在场校尉,无不瞠目结舌。 双感玄,双甲等,皆是来自这个小小的化气亲隨? 若是一只,那还可说巧合被他遇到了一只濒死感玄,或许是偷袭,或许是施了某种手段。 但两只感玄…… 眾人想起了刚才司徒亦云的高声呼喊。 “登记好了吗?”王守庸平静问道。 “登,登记好了。”善功堂校尉恍惚道。 王守庸拱了拱手,看也不看眾人,面容依旧清淡,转身便朝著善功堂外走去。 司徒兄妹在他身后亦步亦趋,迎著阳光,影子落在身后,就像两个朝圣的信徒。 直到这时,眾人才注意到那股难言的血腥气,自王守庸走后,正在缓缓变淡。 三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善功堂外,厅內却仍旧一片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有校尉开口出声。 “前些时日,一日炼体圆满的也是他吗?” “怎么如今,便化气了?” 此话一出,场间的温度再次降了数分。 …… …… 另一边,除妖司事务厅。 胡承平从空中落下,径直推开了大门,廖元庆从一堆案牘之中抬起了脑袋。 “回来了,如何?” 胡承平隨意地行了一礼,却並不答话,来到廖元庆身前便丟出了一卷玉简,重重落在桌上。 廖元庆拾起玉简,敏锐地察觉到胡承平的情绪並不高涨,於是心中便有了数。 “果然如此么?” 解开玉简上绑缚的绳子,法力催动,两人的身前便出现了一幅幅静止的画面。 穷山恶水,草木丛生,看起来再正常不过。 “恶血山没留下丝毫痕跡,应当是有擅长善后的高手处理过了,即便以望气术追踪溯源也找不到半点蛛丝马跡。” “稷山县內,一片歌舞昇平,看起来更无妖魔侵扰痕跡。” “种种跡象太过正常,若是放在旁人眼中,恐怕並无任何值得考究之处。” 廖元庆闻言,嘆了口气道:“也该如此,这样的结果也在预料之中了,本来遣你去探查也不过是保险起见,如今什么也没找到,我竟也不太失望。” “我却不如大人豁达。”胡承平摇了摇头道。 廖元庆起身走到窗边,望著身侧掛著的一幅“清正”书法,久久不语。 过了片刻,他才轻声道:“我自来到临水县后,心境倒是越来越平了,回顾此前官场生涯,也自觉鲁莽行事,过分太多,现在想想,有时还需藉助权势,才可还海內一片清平。” 胡承平闻言,微微皱眉。 廖元庆转头,平静地盯著胡承平的眸子,轻声道:“所以待你去京都后,千万別如我一般鲁莽耿直,行事总需要有几分忍让,如此,再回过头来处理一些藏污纳垢之事,才会轻鬆许多。” “大人讲的有些深奥了,这与稷山县的事有什么关係?” “自然有关係。”廖元庆望向窗外,缓缓道,“我这几日左思右想,总觉得心绪不寧,自恶血山一事发生后,稷山县毫无动作,便让我觉得背后或许不仅仅是勾结妖魔这么简单。” 顿了顿,廖元庆眉头悄无声息地便皱了起来:“但我却又摸不清他们的打算,若是临水县內再无蛛丝马跡,恐怕真正的真相便如石沉大海,无处找寻了。” “现在回想起来,当初派那小子和司徒家的两个孩子去恶血山,或许打草惊蛇,反倒忽略了背后的一些事情。” 胡承平看著廖元庆沉思的面庞,心思一向简单的他,也摸不清廖元庆不安的感觉是从何而来,於是便摇了摇头。 “我不懂那些,我只知道,廖大人让我杀妖,我隨时便可去杀妖。” 廖元庆闻言,无奈地笑了笑,转移话题道:“说起来,你的那三名亲隨,被我派去调查临水县內一桩古怪事情了,算算时间也该回来了。” “哦?”胡承平问道,“就他们三个?” “自然不是,我遣了孙志明与唐英领他们调查。” 胡承平眉头一皱,刚想说些什么,却忽然又扭头看向了门外。 廖元庆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神色一愣,法力催动,挥手之间,事务厅的门便打了开来。 只见门外站著三人,为首的王守庸血跡斑驳的手正浮在空中,一副似乎正打算敲门的样子。 廖元庆和胡承平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抹讶然。 “发生什么事了?”廖元庆脱口而出。 王守庸此时半身染血,衣衫尽碎,一双拳头上更是血跡乾涸,看上去悽惨异常,也难怪廖元庆忍不住发问。 然而胡承平却眯著眼,打量王守庸,还没等他回答,突然便开了口。 “你化气了?” 廖元庆闻言,瞪大了眼睛。 …… 片刻后,一道道命令从事务厅內传出,许多校尉接到命令前往黄府,更有一些校尉赶到了医堂,看到了那个躺在床榻上半生半死的孙志明。 於是一场大地震,以一种难以想像的速度迅速在除妖司內蔓延开来。 然而此时的除妖司事务厅,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氛围当中。 一声声沙哑的声音在厅內响起,附带了难以置信的震惊情绪。 “你是如何化气的,先前分明只是炼体……” “什么?那三只妖魔,其中有两只感玄?!” “化气又如何能斩感玄?你对我出手试试……” “闻所未闻,你们怕不是在誆老夫……” “嘶,你连武技都不曾习得,就这么生生与妖魔搏杀?” “这是化气?你告诉老夫,这是化气?”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老夫生平第一次见到如此化气……” “……” 接二连三的疑问声,自王守庸將黄府之事来龙去脉细细讲完过后,在事务厅內接连响起。 廖元庆目瞪口呆,胡承平在一旁听完虽然並未开口说话,但看著王守庸时,眼中却闪出了一种奇异的光芒。 司徒兄妹偶尔在一旁补充细节,以旁观者的视角讲述了他们被俘到被解救的详细情况,於是这一切便显得越发真实,却又越发梦幻起来。 这样违反常识的矛盾认知,令廖元庆有种顛覆了半生修行所见的感觉。 这世间怎么会有化气能斩感玄,还一斩就是两个? 这世间倒是有破境极快的天才,但却至少也要符合一点常识吧,哪有人直接便越过了化气初阶,直接便站到了化气中阶的境界? 这世间更没有任何一个化气不懂得任何武技,却拳如山倒,掌若劈浪。 与其说他是修行的天才,不如说…… “当真是怪物……”廖元庆喃喃道。 第65章 祸乱苍生人宝境,找不到阵眼? 足足过了大半个时辰,廖元庆才终於收拾好了震惊的情绪,將所有不符合他认知的事情拋之脑后。 总算將心绪都平復下来。 望著王守庸平静又年轻到过分的面庞,廖元庆强行收敛了心神,转而问道:“你们方才说,妖魔炼製了一处秘境,將黄府中人都送进去炼化?” 刚才大半个时辰听下来,廖元庆还是抓住了这其中最关键的问题。 “正是,妖魔唤那处秘境叫……”司徒问风接话,但却眉头微皱,一时间没想起是什么秘境。 廖元庆与胡承平对视一眼,脑海中都浮现出了一些不好的预感。 “人宝境,妖魔是这么唤那处秘境的。”司徒亦云在一旁补充道。 “你说什么!” 廖元庆眼神一凛,因为太过震惊,周身甚至捲起了一股气劲,將案牘上的卷宗卷得七零八落。 紧接著,廖元庆拍案高声道:“速去黄府!” 话音落下,三人就见到廖元庆衝出了事务厅,与此同时,一股强大到难以抗衡的力道,將他们三人捲起,迅速冲入空中。 三人愕然地感受著周身迅速掠过的景象,看到连胡承平也一同跟了上来,飞掠空中。 “廖大人,这人宝境是什么事物,为何如此失態?”司徒问风问道。 “到了黄府再说!若真是人宝境,恐怕有大事发生!”廖元庆沉声道。 一路无话,镇玄境的赶路速度不是感玄化气能比的,原先赶了半个时辰的路,现在半炷香都没用到,五人就降落到了黄府门前。 “廖大人。”有校尉认出廖元庆,上前行礼。 黄府门前此时有不少校尉进进出出,偶尔有领著黄家族人询问相关事情,比起早晨时分,不知热闹了多少倍。 有黄家族人认出了王守庸,在一旁校尉的诧异眼光中连连鞠躬。 但此时无论是王守庸还是廖元庆,都没心思理会他们的问候,而是一路穿过了黄府大门,经由王守庸领路,一路直奔东边厢房处。 很快,眾人就来到了东边厢房处。 此处已经站满了校尉,手持长刀守在门前。 廖元庆目光如炬,一名校尉走上前来。 “廖大人,此处秘境我们已经进入查探过,里面共有黄家族人尸首三百余具,但尚未登记完毕,不知还有多少人失踪。” “走,进去看看。”廖元庆当机立断。 於是眾人踏入厢房內,一阵白光闪过,五人便落到了暗红色的土地上,面色被血红天空映照得有些莫名诡异。 即便是此处,也有校尉在四处搜寻清点事物。 “果然是人宝境!”廖元庆声音颤抖,双拳紧握。 “大人,这人宝境有何说法?”司徒问风在一旁问道。 “所谓人宝境,就是以凡人性命饲养妖魔信仰之所,以怨念为食,以阴煞为饮,以血肉为载体,以神魂为祭品,炼至大成处,可孵化无数妖魔怨念,点化眾生为妖魔。” 说到这里,廖元庆顿了顿,语气森然:“五百年前,曾有大妖出世,炼就人宝境,凡所过之处,无不屠城灭绝,生灵涂炭。” “凭藉那人宝境,妖魔一路捕杀凡人,奠基自身修为,同时所过之处点化妖魔,强行为百万生灵开智,赋予阴煞怨念。” “只那一次,妖魔祸乱苍生,便损了人族百年气运。” “本以为人宝境炼就之法已经失传,现如今竟然重现,此乃翻天覆地之事!” 等廖元庆说完,王守庸三人这才恍然,为何刚才火急火燎地便来了这黄府,原来这妖炼就的“人宝境”竟然有这么大的祸害! “现在我才肯定,稷山县背后必定有妖魔作祟!”廖元庆语气斩钉截铁,话语之中满是杀意。 胡承平闻言,眼神一凛,手不自觉地按到了身侧的长刀之上。 在他们管辖的临水县尚且有未成形的人宝境,那嫌疑极大的稷山县,岂不更有惊天黑暗在酝酿中?! “那可有办法將这人宝境破坏?”王守庸问道。 “办法自然是有的,每一处人宝境的阵眼,都有事物镇压,只需將那事物破坏便是,只不过镇玄以下几乎不可能破坏阵眼。” “为何?” “哪有这么多为什么,不入感玄便不知天地玄奥,一入感玄知天道更如蜉蝣望青天,唯有镇玄境以上,再辅以某种特殊手段,方可破坏阵眼。” “那大人你可有办法吗?”司徒问风接话道。 廖元庆闻言,微微皱眉,犹豫道:“或许有,得先试试再说。” 说著,便领著眾人向前走去。 一边走,一边还解释道:“我虽是镇玄,但武道杀伐却並非我所长,所以只能试试而已,现在当务之急,便是找到这人宝境的阵眼。” “若是我不能破坏阵眼,恐怕就得先封禁此处,再上报京都,请人来破坏了。” “然而毕竟夜长梦多,这阵眼一日不破,我便一日不得心安。” 眾人恍然点头。 司徒亦云又问道:“那阵眼有何特徵,若是深埋地下,我们岂不是要掘地三尺?” 廖元庆摇头道:“非也,阵眼其实很好找,只需找到人宝境中阴煞之气最浓之物,便是阵眼了。” “即便阵眼之物深埋地下,也藏不住那阴煞之气。” 顿了顿,廖元庆眼中又略过了一丝疑惑,继续道:“但不知为何,进入这人宝境以来,老夫却没察觉到有何阴煞浓烈之物……” 胡承平在一旁道:“会不会是以妖魔之法藏匿起来了?” “不像,方才我也以望气术望过,若是感玄妖魔布下的藏匿之法,不可能在老夫眼皮子底下还隱藏得如此巧妙。” “那倒是古怪了。”胡承平点头,皱眉沉思。 然而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却没注意到此时王守庸紧紧抿著嘴巴,神色有些微不自然。 人宝境中阴煞气息最浓之物,那不是那座佛像么? 当初进入人宝境,一路行来,黄府族人尸身的阴煞怨念,都匯聚在了佛像身上,按照廖元庆的说法,那座佛像便是阵眼了。 王守庸原本目视前方,此时却有些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如果真是佛像,那其內的阴煞之气已经被自己给吸了,总该不会因此出什么岔子吧。 “应该不会,按照廖大人所说,非镇玄以上不能破解阵眼,哪里这么容易就被我给……” 这念头刚刚浮现,却又见到了一名校尉从远处跑来,急匆匆地到五人面前站定。 “廖大人,我们发现了一个奇异之物,似乎有些古怪。” 眾人对视一眼,廖元庆当机立断:“走,前去看看。” 在前方校尉的领路下,五人三步並作一步,很快就来到了“古怪之物”的面前。 在这事物面前,其余四人目光如炬,唯有王守庸悄无声息地挪开了视线。 第66章 阵眼,破……阴煞之气呢? 只见暗红色的土壤中,倒插著一个巨大的佛像,半张面目斜插土中,只露出一个微笑的嘴角和单只眼睛,其余手脚裂纹满布。 尤其古怪的是,四周还散落著零碎之物,看起来是从佛像身上掉落下来的。 廖元庆见到这座佛像,面色一变。 “不会错了,阵眼就是此物,只是老夫竟然眼拙,看不出任何阴煞之气!” 胡承平再度重申了一下他的观点:“会不会是妖魔施了隱匿之法?” 廖元庆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沉声道:“那妖魔背后,必定有一位修为不下於老夫的高人布下了这隱匿之法。” 司徒问风则深吸一口气,在一旁沉重道:“果然是阵眼,半脸露出半脸埋土,看著就凶煞异常。” 司徒亦云手脚冰冷,佛像浑身遍布的裂纹总让她觉得有些莫名心颤,於是问道:“那廖大人,你可有办法將它破坏了?” 廖元庆闻言,犹豫地点点头道:“只能试一试了,你们且躲远一点,倘若阴煞之气真被大阵封在它体內,恐怕被毁之时,会伤到你们。” 眾人闻言,纷纷后退,王守庸也被胡承平提著,连退了数十丈。 “或许其內已经没有阴煞之气了呢?”王守庸小声道。 却没想到胡承平面色一沉,冷声道:“是你懂还是廖大人懂,你只管看著,区区化气境,护好自己便是了。” 王守庸於是无奈点头,有些尷尬地挪开了视线。 等到眾人站定,胡承平长刀一划,便在他们身前划出了一道法阵,將他们与佛像之间阻隔开来。 廖元庆见状,也不犹豫,向前两步手掌便贴到了佛像脑袋之上,上面的裂纹隱隱透出些凉意。 此时此刻,如临大敌。 下一瞬,即便有著法阵的阻隔,眾人仍旧能察觉到,一股罡风自廖元庆和佛像之处霎时席捲,紧接著,沉重的威压宛若天倾,轰然充斥了整个人宝境。 仅仅是威压临身,大块的土石便被崩成了无数碎块,隨后化作齏粉。 人宝境內,数十名校尉骇然抬头,心神震骇。 “廖大人出手了?发生何事了!”有人疑惑。 “这便是镇玄……”有人目眩神迷。 而距离廖元庆更近的王守庸等人,更是被骇到心神摇曳。 没想到平日里看起来亲和正直的廖元庆,仅仅出手前的声势便是如此骇人,不敢想像若是全力出手,又是怎样一副天崩地裂的景象。 尤其是王守庸,亲手和感玄妖魔博杀过的他,此时更是目瞪口呆。 如果说那两只妖魔的感玄是触摸到了天地玄奥的门槛,那此时廖元庆的动静,更是举手投足都充斥著天地玄奥的气息。 在这样的声势下,廖元庆怕不是一掌便可拍死那两只感玄妖魔? 远处,廖元庆缓缓睁开了眼睛,全身法力如同大江大潮,轰然从手掌涌出。 “阵眼,破!”廖元庆暴喝。 下一瞬,本就布满了裂纹的佛像,就像是被一只巨手揉捏了一般,迅速扭曲成了一团,不知什么材质造就的身躯,此时被拧成了一团麻。 一声爆响! 轰! 佛像碎成了无数碎块,齏粉被罡风席捲,在人宝境內四处扬天而起。 廖元庆身形暴退,如临大敌。 胡承平双眼微眯,腰间白光闪过,抽出长刀。 王守庸眼角跳动。 数息过后,人宝境內陷入了一片沉寂。 唯有佛像崩碎的声音还在断断续续响起。 再过了半晌,佛像不再倒坍,彻底碎成了碎块,烟尘静悄悄地瀰漫当空。 人宝境內,眾校尉安静如鸡。 不知过了多久,才渐渐有了动静,不少校尉从远处走了过来,踩碎土石,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 “廖大人一掌之威,骇人听闻。” “廖大人老当益壮!” “廖大人境界高深,果然非同寻常!” 校尉们凑了上来,纷纷拍出了自己的马屁。 然而他们却注意到,廖元庆原本紧皱的眉头,此时更如锁链绞紧。 一抹迷茫,出现在了廖元庆的眼中。 “古怪,为何没有半点阴煞之气?” 直到这时,胡承平也才回过了神来,领著王守庸三人重新走回了廖元庆的身边。 “廖大人,成功了吗?” 廖元庆的眼中迷茫更甚,恍惚道:“好像是,成了吧……但阴煞之气去了哪里?我也未曾见过这人宝境,莫非典籍中记载的有偏颇,没有阵眼这一说?” 王守庸见到廖元庆怀疑人生的老脸,有些不忍,犹豫一阵后,便说道:“或许这阵眼早已经被破坏了?” 却没想到廖元庆闻言摇头道:“不可能,临水县內,除了老夫还有谁有此能耐?” “那廖大人怎么解释没有阴煞之气这件事?” “这……” 王守庸耐心道:“那或者,妖魔根本没来得及以阴煞之气蓄养这阵眼,人宝境完全未成型。” 听到这个猜测,廖元庆才终於勉强点了点头。 “也只有这个可能了,你曾进来过,当时所见所闻,也是如现在一般么?” 王守庸舔了舔乾燥的嘴唇,回答道:“是的,即便当时,我也没发现什么阴煞之物。” “那便是了,或许人宝境就是如此,蓄养阴煞阵眼是一件极为困难之事,没成型也理所应当。” 话音落下,於是眾人终於彻底放下了心来,尤其是王守庸,更是將心放回了肚子里。 他能藉助阴煞之气修炼之事是万万不能暴露的,且不说会引来稷山县背后之人更深的注意,光是这件事本身便足够惊世骇俗。 整个人类史上,根本没有任何一个人可藉助阴煞之气开窍化气,他是独一份。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他还是懂得的,就算他不落到他人手中,落到妖魔手中,恐怕妖魔也得先將这秘密逼出来再把他给杀了以永绝后患。 所以,临水县的这个人宝境,究竟有没有阵眼这个东西,就让它成为永久的秘密吧。 不过…… 王守庸又转念一想。 “临水县內有人宝境,稷山县岂不是也会有?” “稷山县的阵眼,怕不是怨念阴煞几倍於此处……” 想到这件事,王守庸便有些蠢蠢欲动起来。 第67章 再入妖魔监牢,准备丰收词条! 对目前的王守庸来说,修为进境最要紧的事物並非天地之气,而是可供妖魔修行的阴煞之气。 所以他第一时间便想到了稷山县可能存在的大量阴煞怨念。 然而稷山县即便存在著足够他晋升感玄的阴煞之气,也不可能如同街角的垃圾一样可以让他隨意拾取。 於是他便想到了与他实力息息相关的词条面板。 如今的他手握两只感玄妖魔功绩,假如用这些功绩,换取进入妖魔监牢的机会,应该不会太难。 於是等到黄家之事彻底了结,封禁了人宝境后,回到除妖司,换了一身衣物,並再次在除妖司事务厅內坐下的王守庸,提出了这个想法。 “你要进妖魔监牢?” 听完王守庸的要求,廖元庆一愣:“而且还要用你新获得的感玄妖魔功绩来换……何至於此?” 王守庸却认真道:“廖大人,我已许久没吃妖魔血肉了,颇是有些想念。” 廖元庆闻言,却失声笑道:“你莫不是真以为老夫是个傻的,会信你这些鬼话。” 王守庸挠了挠头,刚想解释,就听到廖元庆的回答。 “只是入妖魔监牢,还用不著你那两只感玄妖魔功绩,老夫给你批个字条,你且自己去便是了。” 这下轮到王守庸发愣了。 “真的可以么?” “老夫说可以自然是可以,你以为站在你面前的是谁?”廖元庆无语。 王守庸连忙道:“是是是,除妖司掌印的字条在除妖司內自然是作数的。” 话音落下,便见到廖元庆笔走龙蛇,扯下了一张宣纸,盖了印章,叠好递给了王守庸。 “拿著字条去妖魔监牢,他们会放行。” 王守庸接过字条,展开一看,发现上面只写了两个字。 【放行。】 王守庸如获至宝,收了字条便打算退出事务厅。 然而在即將离开时,却听到身后悠悠地传来了一句话。 “藉助妖魔血肉修行可以,但你满身的阴煞之气可瞒不过有心人,事后记得去功法堂换一本《敛玄法》,可隱藏气息。” 王守庸一愣,心中掀起了一些波澜,回身行礼。 “谢廖大人。” 顿了顿,王守庸抬起头来,眼睛眨了眨:“既然廖大人都清楚,那小子想要您那块镇妖石尝尝,不知……” 廖元庆脸色一黑,法力倒卷:“滚!” 大门敞开,王守庸被送出了事务厅。 “当真小气。”王守庸无奈摇头。 …… 捏著字条,王守庸一路没有耽搁,来到了妖魔监牢的入口。 好巧不巧的是,又在妖魔监牢门前遇到了李贵。 “王大人,你怎么来了?”李贵一愣,脸上浮现了某些异样的表情,很明显脑海中出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我来隨意逛逛。”王守庸隨口答道,便来到了妖魔监牢门前。 “站住,妖魔监牢,不得隨意入內。”门口的两名校尉认不得王守庸的样貌,举起长枪便拦在了两人身前。 李贵刚想开口解释这是新晋的红人王亲隨,便看见王守庸伸手递出了一张字条。 两名校尉面面相覷,伸手接过字条,看完字跡后便隨后张大了眼睛。 “廖大人亲笔!” 李贵愣住,便又见到身前那两个以往高傲不已的校尉连忙收回了长枪。 “里面请。”两名校尉连声道。 “多谢。”王守庸收回字条,小心翼翼地藏在口袋里,点头道谢。 字条也没写明有效日期,以后或许也可以隨时拿来用。 “李贵,你且忙去吧,我先进去有些事要做。” “好……好的!” 李贵看到王守庸的表情,莫名地感受到了一股飢饿感油然而生,尤其是看见王守庸舔嘴唇的模样,更是嚇得一个激灵。 话音落下,王守庸的身影就渐渐消失在妖魔监牢的门口,只留下李贵在风中瑟瑟发抖。 进入妖魔监牢,又是一股熟悉的恶臭传来,王守庸却毫不在意,大步流星地往前走。 路过一间间牢房时,他还不断地往牢房里面看去。 第一间,第二间,第三间…… 然而一路走完了第一层,他才失望地收回了视线。 这么多天的时间,妖魔监牢第一层的妖魔竟然没有丝毫更新。 倒是大部分已经不见了,想必是被榨乾了秘密,已经被处决掉,剩下的一些都是早已被吞噬过词条的妖魔。 想来也是,临水县治安不错,哪里来的这么多妖魔可以捕捉,校尉遇见妖魔,往往都是直接打杀了以尸首换取功绩,留活口这种事,可遇不可求。 尤其是那只贡献了【势如破竹】的水蛭,到了现在居然还没被处决,看到王守庸时露出了惊恐的表情,並一个劲地往牢房的角落里缩去。 只是现在王守庸对这种已经失去了所有食用价值的妖魔已经完全没了兴趣,只看了一眼就路过不再关注。 就这样,王守庸来到了第二层的入口。 阶梯幽深,第二层有法阵阻隔,王守庸尝试著用自己的腰牌开启,却不得其法。 这时,他想起来第一次来妖魔监牢时,李贵说的话。 【……下一层有法阵阻隔,需要校尉手令才可通行。】 拍了拍脑袋,王守庸又重新回到了妖魔监牢入口,唤来了校尉。 “劳烦老哥替我开个法阵,我去去就回。”王守庸客气道。 “不敢不敢,小兄弟你替廖大人办事,怎么会嫌麻烦。”校尉县相当客气,显然是受到了廖大人字条的影响,不敢有丝毫的不满。 只见校尉拿出了自己的腰牌,在法阵上轻轻触碰,法阵便如同结冰的水面遇到了烈阳一般,迅速消解无形。 “好了,此处法阵仅可以解开一个时辰,如果需要延长,届时你再喊我过来解一次便是了。” “有劳。”王守庸拱手。 “不客气。” 王守庸点点头,刚向著地下二层的阶梯走了两步,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 “对了老哥,地下三层,是否有法阵阻隔?会不会也要校尉手令方可通行?” 那名校尉一愣,接著讶然道:“倒也是有的,只不过,地下三层乃是感玄妖魔的关押之处,即便被封了阴煞之气,其肉身也非化气能挡,你当真要去……” 王守庸也不废话,又拿出了廖元庆的那张字条。 “有劳了。” 第68章 妖魔监牢第三层,金色词条! 【放行。】 字跡威武,气势磅礴。 校尉见状,只好苦笑著摇摇头,领著王守庸一路向下,径直到了第三层的入口,看也不看幽深如渊的第三层,用腰牌往法阵上一触,便解开了法阵。 “第三层法阵解开时间更短,只有半个时辰,你切记,无论半个时辰后你办完事情没有,都要快快回来。” 校尉认真道:“感玄妖魔不比化形妖魔,无论心智还是境界,堪称老魔,半个时辰的时间,足够他们做许多事情了。” 王守庸闻言,也认真了起来,点头道:“谨遵教诲。” 见到王守庸认真的神色,校尉鬆了一口气,摆摆手,再叮嘱了几句便离开了妖魔监牢。 等到校尉离去,王守庸这才打开了面板。 心臟,也隨著面板上如同瀑布一般刷新出来的大量字样,开始砰砰加速跳动起来。 【叮!】 【检测到词条靠近】 【叮!】 【检测到词条靠近】 【叮!】 【检测到词条靠近】 【……】 【可掠夺词条:(蓝)词条*80】 80个蓝色词条! 王守庸就像一个穷惯了的小子,突然见到满屋子的金银財宝一般,片刻便口齿生津,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发达了。 妖魔监牢的第二层,整整关押著16只化形妖魔! 王守庸大步流星,来到了第一间,打开牢门。 里面躺著一只遍体鳞伤的母狐妖,看到王守庸进来,眼睛有气无力地抬了一下,很快就重新低了下去。 “我是不会说的,我们青丘山……你做什么?!” 牢房內,传来了狐妖不可置信的悽厉尖叫声。 “放,放开我!” “不要!” “你干什么,那里不能……” “嗷!” 其余牢房的妖魔听到狐妖悽惨的叫声,都忍不住將视线看向了牢房外,然而有著墙壁阻隔,他们也不知道狐妖牢房內究竟发生了什么。 只是,光听著狐妖悽厉的叫喊,他们就忍不住打起了颤。 难道又有新的酷刑被加入了除妖司的手段中? 竟能令狐妖都忍不住叫喊出来…… 一眾妖魔瑟瑟发抖,片刻后,他们便看见走道里缓缓走来了一人,慢条斯理地拿出一张手帕擦了擦嘴角。 “嘖……狐臊味真重。” 眾妖魔闻言,瞳孔微缩。 紧接著,他们便看见那个年轻挺拔的身影,缓缓將脑袋转向了第二间,舔了舔嘴唇。 “他不是人……”有妖魔喃喃自语,寒意陡升。 “別急,我赶时间,很快就轮到你们了。” 哧溜~ …… 片刻后,牢房里传来了一声又一声,宛若遭遇了世间最残酷刑罚的妖魔悽惨的喊叫声、求饶声。 天可怜见,自小把凡人当零嘴吃的妖魔,哪里有想到过有一天会被人追著吃,一口又一口,就像吃家畜一般,生生撕下他们的血肉,吃进肚里。 妖魔之间弱肉强食,乃是最正確不过的真理。 但什么时候人类也能吃妖魔了?! 还是这种近乎残暴的吃法……简直打破了这一群妖魔的认知! 於是妖魔监牢,在这短短的一刻钟內,就像是被什么不可名状的恐怖之物气势笼罩,陷入了自被抓进监牢后,最大的恐慌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地下二层的最后一间牢房,终於传来了最后一声哀嚎。 “求你……” “嗷……” 王守庸缓缓从牢房內走出,一双眼睛仿佛燃著火,嘴角鲜血流淌。 他享受地闭上了眼睛。 体內一团漩涡比黄府之时还要再大了数分。 与此同时,他浑身上下不断传来了一股清凉的能量,充斥了他所有的血管,填充了他的每一寸血肉,修补著他全身的暗伤暗病。 自黄府一战过后的所有疲惫,所有伤势,都在这股清凉的能量下迅速消解! 【嗜血】+【消食】! 一个通过吞噬血肉提高自身恢復速度,一个加快消化能力! 几乎是完美的搭配,让妖魔血肉成为了他的血瓶! 这还没完,刚才吞噬血肉的过程中,王守庸还用【汲取】,將每只妖魔吸得近乎只剩了一口气! 他吃肉还不够,还要喝血,吸髓! 每一只化形妖魔,都被他榨乾了最后一丝价值! 自此,黄府之事所有的后遗症全部消除,生命力更壮大了数分不止! 王守庸觉得胸腹之处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在沸腾,尤其是当看到面板上数不清的词条后,更是哈出了一口炽热的气息。 就是这个感觉,爽! 没有耽搁,王守庸揉了揉空荡荡的肚子,继续走向了地下三层。 虽然说是有半个时辰的开放时间,但王守庸总是没办法按捺住內心的饥渴,也总是短短片刻就解决了一切。 地道幽深,一路行去,周身的冰冷气息便越来越浓厚,越来越深重。 等到脚下彻底传来踏实的平地触感时,王守庸已觉得肩膀上仿佛压下了足有自身体重的露水一般沉重冰冷。 衣物都仿佛被这地下三层的寒冷给冻得潮湿不已。 然而放在普通人身上潮湿难忍的触感,却阻隔不了拥有【九阴之体】的王守庸炽热的內心。 他抬头望向四周不同於第二层沉重的黑暗,发现隱约中,只能看到五间牢房內有身影微动。 “明明第二层还有十六只化形境妖魔,到了第三层,就只有五只感玄了。” 王守庸摇了摇头。 说不上失望,反倒觉得有些情理之中。 感玄妖魔放到尘世间,哪一只不是祸乱一县,在小小的临水县能关押著五只感玄妖魔,已然不错了。 打开面板,王守庸习惯性地扫了一眼,然而这一眼下去,却令他忽然在黑暗中怔住,与此同时,呼吸顿止。 下一秒,他的身躯缓缓颤动起来,仿佛世间最飢饿的人,看到了最美味的佳肴一般,一双眸子在黑暗中忽然亮得嚇人。 “小子,快到这里来,我有些话要与你说。” 黑暗中,最深处的那间牢房內,一个苍老的男声缓缓响起,就像一个和蔼的大爷在邀请小辈敘旧一般,亲切不已。 王守庸咽了口口水,声音颤抖。 “我来了,我来了,別著急,我要来了……” 咕嘟~ 只有他能看见的淡蓝色面板上,浮现著几行字样。 【叮!】 【检测到词条靠近】 【……】 【可掠夺词条:(紫)词条*19,(金)词条*1】 第69章 神的骰子(金) 词条的顏色,目前已知有以下几种。 白、绿、蓝、紫、金。 而他目前唯一见过的金色词条,就只有廖大人手中的那块镇妖石。 【幻神(金)】,记忆犹新。 然而现在,在妖魔监牢地下三层的地方,他终於又见到了此生可见的第二个金色词条。 根据门口守卫所说,地下三层內只有感玄妖魔的存在,一般来说是不可能出现金色词条的。 这是怎么回事王守庸还暂时不清楚,但他却知道,这是自己目前能接触到的最顶级的词条。 所以他近乎激动到呼吸急促,忍不住想要迈步走向第三层最里面的那间牢房。 然而就当他正准备迈步的时候,他忽然又想到了一件事,打了个颤。 只见他连忙將自己的面板重新唤了出来,並將视线投向了最顶上的一个紫色词条。 【天煞孤星(紫)】。 “必须得先把这玩意儿给融了!”王守庸心中想道。 毕竟自从得到这个词条后,发生的各种惨烈事情,已经足够给他提醒。 万一等会儿出现什么预料之外的状况,导致金色词条白白从手中溜走,他恐怕得后悔半辈子。 【是否选择合成?】 【將合成以下词条:天煞孤星、光合作用、弱柳扶风、残缺*2】 【请选择合成方向:强化词条/生成隨机词条。】 这一次,王守庸也没有再选择强化原有的词条。 毕竟当任何一个人同时拥有五个废物紫色词条时,没有人会选择留下其中任何一条。 【天煞孤星】,废物! 【光合作用】,在阳光下无需进食,对修行有成的人来说更是鸡肋,没用! 【弱柳扶风】,可以使人体质虚弱,相当於负加成,毒瘤! 两个【残缺】更是让他成为了史上第一个六根缺二的男人…… “这才是我即將拥有的第一个金色词条,看看没了天煞孤星之后,我的运气究竟如何……”王守庸喃喃道,意念选中了生成隨机词条的选项。 【隨机生成词条中……】 隨著文字浮现,面板上滴溜溜地转动起来,紫色的光芒同样匯聚成了一个光团,在面板上围绕著中心旋转。 很快,紫色的光芒越来越盛,凝聚到一起,甚至有了些乌黑的顏色。 然后,一抹金色光芒,在这团乌黑近乎墨的顏色中,悄然出现。 几乎是几个呼吸的时间,金色光芒不断蔓延开来,將乌黑渐渐吞噬。 直至最后,金灿灿的光芒宛若朝阳一般,在面板上缓缓升起,一行文字在金光中渐渐浮现。 王守庸的眼睛眯了起来,定睛看到了文字內容。 【神的骰子(金):当你面临重大抉择的时候,可以通过投掷骰子的方式获取神的指引,骰子会指引你正確的方向。】 神的骰子? 王守庸愣了下,在这个词条的末尾,看到了一个正在缓缓旋转著的鲜红色骰子。 骰子大约有一个拳头大小,一共有六面,白色的字跡在每一面都刻上了字样。 上上吉、上吉、中吉、中平、下祸、下下祸。 只要不是傻子,就能看懂各个面的含义。 这个词条不同於王守庸拥有的其他加强自身的词条,反而更像是用来勘测吉凶的词条。 “这么说来,每当我做选择之前,都可以用这个词条选出其中最正確的一个?”王守庸舔了舔嘴唇,心中这才生出了一些兴奋的感觉。 【天煞孤星】换【神的骰子】,不亏! 就在这时,牢房之內再度传来了一声苍老的呼唤声。 “小辈怎么不走了,我只是想找人说说话而已,为何驻足不前啊。” 王守庸抬起了脑袋,脸上掛起了淡淡的笑容。 “老人家先別急,我先投个骰子。” “什么?” 王守庸却没有再理会里面那头老魔,意念一动,词条后面的骰子就缓缓浮现到了他的面前。 “我现在要深入妖魔监牢第三层的最后一间牢房,这个选择如何?” 心中默想过后,王守庸掷出了骰子,鲜红色的骰子在面板上滴溜溜地转动起来,六个面渐渐模糊不清,仿佛被一团迷雾笼罩。 几息过后,骰子渐渐停下,迷雾也隨之散去。 骰子在面板上显现,此时,六个面竟然都呈现出了相同的字样。 【中平】。 王守庸一愣,居然不是上上吉或者上吉? 那说明此行或许有惊无险。 略一思忖,王守庸便换了个想法,在心中默想。 “我现在要深入妖魔监牢第三层第一间牢房,这个选择如何?” 掷出骰子,同样是一阵迷雾背后的转动,骰子缓缓定下。 【上上吉】。 看到这三个字样,王守庸这才露出了一个讶然的表情。 这意味著,和深入最后一间牢房相比,选择深入第一间牢房,全是福利,没有危险。 反过来思考也一样,最后一间牢房,或许並不如他想像中的那般甜蜜如霜。 选择已定,王守庸毫不犹豫,便走向了第一间牢房。 而似乎是看到了王守庸的走向,最里面那间牢房內传来的声音忽然一滯,便莫名焦躁起来。 “怎么了,小辈,为何不来我这里啊?” “我愿意说了,將我此生最大的秘密说与你听,你要不要听啊?” “连年的关押已经令我足够厌烦了,我真的愿意说了,你若不放心,叫几名校尉前来也行。” “我知道你化气境,小心谨慎,但老夫如今已经被封锁了妖力,毫无反抗能力,你又何必担心啊!” “就算你境界低微不敢来,那叫两名校尉陪同也可啊……小辈!” 王守庸闻言驻足,站在了第一间牢房门口,瞥了一眼里面奄奄一息的牛妖,皱著眉头望向了最幽深的那处牢房。 他张口吐出几个字来:“闭嘴,马上就会轮到你了,急什么?” 老者的声音一顿,隨后似乎有些烦闷,但最终还是没有继续开口。 王守庸大步流星地踏入第一间牢房,阴冷的气息令他感觉无比舒適。 牢房之內的牛妖见他踏入里间,奄奄一息的面庞上,嘴角扯出一个狡诈的弧度。 下一瞬,一阵狂风一般的吸力倒卷空气,將王守庸猛地推向了牛妖。 牛妖狰狞张口,满嘴獠牙,就像吸尘器一般吸著牢房內能看到的一切。 “哪里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活该进了本王的肚子哈哈哈哈!” 第70章 死去的鼠妖,上上吉! 牛妖突然发难,王守庸却没有丝毫担心。 目前为止,面板从来没有出过岔子,它说上上吉,便是上上吉,没有第二种可能! 於是王守庸丝毫不抵抗牛妖宛如龙捲一般的吸力,反而主动向前踏了两三步,重重对著牛妖张开的嘴挥出了一拳。 “哈哈哈哈,小兔崽子找死!”牛妖癲狂大叫,獠牙上滴下了粘稠的涎水,似乎迫不及待就想要饱餐一顿。 然而下一秒,一声重击声宛若天崩地裂,响彻整个地下三层的牢房。 其余牢房的妖魔,几乎错觉地动山摇,纷纷抬起了脑袋。 “哞!” 牛妖的惨叫声伴隨著血肉撕裂的声音响起,许多妖魔鼻尖抽动,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自第一间牢房內传出。 嘶啦! 第一间牢房,大滩的鲜血流下,牛妖不可置信地一边狂吼,一边连连后退,身上的锁链在地上沉重地划拉出一道道印记,石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在他的肩膀处,已然缺失了一大块的血肉。 只见王守庸手中提著一大块血肉,面无表情地盯著地上的牛妖。 “其实,我不喜欢吃牛肉。” 说著,王守庸慢条斯理地撕下了一小块肉条,如同吃麵一般吃进了口中,隨意嚼了几下,便咽进了肚子里。 “但光论妖魔之中,牛肉的味道还算不错,所以你很幸运,是这么多妖魔之中,唯一一个可以看见我笑著咽下肉块的。” 话音落下,王守庸享受地闭上了眼睛,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而这个笑容的背后,是浮现的面板。 【已掠夺词条:耐力之王(紫)】 【耐力之王(紫):在耐力这一块,你已然可以称作王者,使用妖力时消耗减半。】 词条很开门,但没什么用。 他毕竟是凡人,御使的不是天地之气便是阴煞之气,妖力还属於另外一个暂时没能涉及的领域。 但作为可供合成的词条,就算再垃圾鸡肋,也终將成为他底蕴的一部分。 黑暗中,感玄牛妖看著王守庸露出的淡淡笑容,只觉毛骨悚然,它头一回感受到了发自內心的恐惧感油然而生。 他比妖魔还要妖魔! 紧接著,王守庸丟下了手中的肉块,缓缓走向了牛妖。 牛妖疯狂后退,嘶吼,却阻止不了王守庸的靠近。 最终,在墙角处,王守庸按住了牛妖,目光在它的身上来回巡视,很快便锁定了脊椎处的血肉。 五指如同钢针一般插入牛妖的脊椎,撕下血肉的同时【汲取】发动,酥麻的感觉几乎令王守庸舒服地快要叫出声音。 於是为了不让这阵舒爽的感觉消失,王守庸半眯著眼睛,一手汲取,一手將血肉塞进了嘴巴里。 第二口,第三口,第四口,第五口…… 在【汲取】的作用下,甚至连口中的血肉都变得没那么猩煞难闻了。 体內的生命力宛若被加了汽油的火焰,驀地扩大了一大片! 先前在第二层汲取的妖魔只是化形,而感玄妖魔的生命力,何止百倍於化形? 面板也在此时浮现,显现出了掠夺成功的词条。 【已掠夺词条:牛饮(紫)、源源不断(紫)、崩地践踏(紫)、长途(紫)】 片刻后,王守庸丟下连嘶吼都费劲的牛妖,同时扯下了一块牛皮,將嘴角的血跡细细擦乾。 瞥了一眼面板上的词条,王守庸便出了牢房,前往第二间。 此时地下三层內的几只妖魔都已经变成了惊弓之鸟,见到王守庸踏出牢房,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你,你想做什么,老夫……” “嗷!” 他们没有办法理解,为什么人类会吃妖魔,为什么区区化气,身上会透出一股即便是他们也都会惧怕的气息。 为什么,眼前这个修行者,看起来比妖魔还要妖魔?! 第二间,第三间! 【消食】在不断发动,血肉进了肚子,就仿佛被丟进了千百度的岩浆里一般,迅速被消化成了一团团灵液,紧接著被吸收进了血肉骨头之中,使他吃得红光满面,吃得血肉越发强健! 每一口下去,不只是获得词条,他的根基也在隨著【汲取】+【嗜血】的组合,变得越发固若金汤! 【已掠夺词条:霸王(紫)、灵觉(紫)、夺血獠牙(紫)……】 面板上字样不断刷新。 踏出第三间牢房的时候,王守庸身上的气势已然与刚入地下三层时截然不同。 监牢內的妖魔们都无法理解,在这个修行者身上发生了什么天翻地覆的变化。 唯有王守庸,看著面板上足足十五个紫色词条,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 踏入了第四间牢房,王守庸便看到了一只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鼠妖,血肉饱满,甚至看不出任何外伤,但却没了丝毫的声息。 刚进牢房的时候他就发现了,明明有五只妖魔,却只有19个紫色词条,1个金色词条。 除了监牢最里面的那只感玄老魔以外,必定是有一只妖魔出了岔子。 “可惜了。”王守庸嘆了口气。 “小辈,看来你还是心善,竟然对一只感玄妖魔感到可惜哈哈哈哈。”最里面的牢房內,又传来老魔的笑声。 隨著王守庸距离它越来越近,它的心情似乎也越发振奋,甚至笑声都有几分开怀。 “倒不是可惜这只妖魔的性命。”王守庸摇了摇头,隨后似笑非笑地走出了第四间牢房,站定下来,“我只是可惜……这上好的血肉没进了我的肚子。” 阴煞气息狂涌,王守庸的头髮仿佛在空中飘舞,眼神说不出的邪性。 “你……是人是妖?”老魔的声音惊疑不定。 王守庸没有回话,而是意念微动,面板上骰子再度陷入了迷雾。 “现在我选择,做好战斗准备,一入牢房先发制人,制服老魔。” 骰子转动,结果显现。 【上上吉】。 看到答案的一瞬间,王守庸这才露出了一个轻鬆的笑容。 耳旁又传来老魔的声音:“小辈,你且过来些,听我说……” 王守庸不再犹豫,浑身的阴煞之气宛若波涛汹涌,在他体內的静脉窍穴奔腾咆哮,使得他感觉血液都沸腾一般畅快。 每一寸血肉,似乎都在渴求著发泄! 他脚下一踏,便迈入了第三间牢房。 抬眼,看到一只足有三人高的蝙蝠张开双翼,咧开嘴,开怀地盯著他这个牢房內的不速之客。 嘴巴咧著。 漆黑的瞳孔冰凉无比,仿佛在看著一个死人。 然而下一秒,老魔突然恍惚,一眨眼,自己的身躯突然浮在了半空中,低下脑袋,却只看见了自己和那化气小辈的身影在互相对视。 王守庸抬起眼,似笑非笑地与它对视一眼,宛若排山倒海的一拳便重重轰在了他的胸腹处。 轰! 第71章 嘘,老魔的最后一份礼物 血肉,在妖魔监牢第三层最里间的牢房溅射了开来。 蝙蝠老魔愕然低头,却看到了他的胸腹处破开了一个大洞,洞內血肉模糊,虽然皮肉还牵连著,但已然能看到內里跃动的內臟。 下一秒,无声的嘶吼声从他的口中发出。 “闭嘴!”王守庸怒吼打断了蝙蝠老魔的尖叫。 於是下一息,蝙蝠老魔又短暂地出神了一剎那。 这一次,王守庸不再犹豫,欺身而上,单掌便按在了蝙蝠老魔的脖颈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抹凶光。 【汲取】! 下一瞬,源源不断的生命力,仿佛开闸的洪水,宛若泉涌一般涌入了王守庸的体內。 这一次的生命力,竟然比起第三层內所有妖魔加起来的生命力还要多,令王守庸几乎舒服地闭上了眼睛。 “你,这是什么手段?!”蝙蝠老魔如遭重击,惊恐地嘶吼道。 它想要探出脑袋咬住王守庸近在咫尺的手臂,然而脖颈被制住,竟然丝毫动弹不得。 想要挥动翅膀,可妖魔监牢內的锁链穿过了它的一对肉翅,来回穿了足足九个孔洞,將它的四肢牢牢固定在地面以及墙壁上。 在锁链的压制下,浑身的阴煞之气也几乎无法使出。 它无法理解,为什么这区区化气境界的校尉亲隨,会一进牢房便二话不说发起攻击。 更无法理解,它一被抓住就失去了所有力气和手段,这背后的原理又是什么。 它只知道一件事,如果再这么下去,它的寿元不过半炷香就將荡然无存! 於是它尖叫求饶道:“放过我!我先前有话与你说,难道你不想听吗?!” 王守庸並没有回答,在【汲取】的作用下,他得到生命力的整个过程就像踏上了某种巔峰,给他带来了无与伦比的快乐。 试问任何一个人,在即將坐上过山车的顶点时,会选择急停吗? 王守庸反正是没有这种趣味,他只是一味地汲取,一味地掐紧了蝙蝠老魔的脖颈。 一双钢掌,似乎下一秒就要掐断蝙蝠老魔的脊柱一般,越发不受控制起来。 (请记住 看书认准 101 看书网,101????????????.??????超给力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饶了我,小辈,我有关於寿元的大秘密赠与你,一旦得知这个秘密,有望长生大道!”蝙蝠老魔惊叫道,声音渐渐虚弱。 这一句话,终於让沉溺於快感之中的王守庸睁开了眼睛。 “你知不知道,这句话我甚至已经听过一遍了。” 蝙蝠老魔疯狂扭动身子,挣扎著,却不明白王守庸在说什么。 王守庸没有撒谎,这句话他確实听过一遍了,上一次听,还是在获取【势如破竹】词条的时候。 那条可怜的水蛭同样是哀嚎挣扎著说自己有一个秘密,可以助他直达感玄。 现在这头蝙蝠老魔,说有一个秘密可以助他踏上长生大道?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就在这时,奄奄一息的蝙蝠老魔,终於察觉到掐著自己脖颈的手掌上,不再传来那令它心悸的气息,自己的生命似乎也不再流失。 於是蝙蝠老魔面色一喜,眼底闪过一丝冷意,面上却开心起来。 “那好,你且附耳过来,我將秘密说与你听。”蝙蝠老魔循循善诱,声音越发小了,“这个秘密,保准你知道了,成为人上人……” “自此在除妖司內,你不再是一个饱受欺凌的校尉亲隨……” “你会扶摇直上,你的资质不再平庸,你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天赐之才……” “以往那些曾经瞧不起你的,从此都会仰视你,你所爱慕的女人,再也不会出现在別人的怀中,她们……” 蝙蝠老魔的声音越发低迷了,仿佛有一种神奇的魔力,令人不由自主地沉溺其中。 若是有一般人在此,恐怕会渐渐被这话语勾起心思,然后真的附耳过去听这老魔画下的大饼。 然而王守庸不是一般人。 他眉头一挑,轻易地便察觉到了空气之中瀰漫的阴煞之气,而自己的【阴煞之体】则在面板上闪闪发光。 “废话真多。”王守庸笑道。 下一秒,右手便捅进了蝙蝠老魔胸腹处破开的大洞,趁著蝙蝠老魔愕然发愣之际,狠狠地撕下了一大块血肉塞入口中。 动作宛若做过了千百遍一般熟练,电光火石之间,隨著王守庸喉咙涌动,腥臭的血肉就被他咽进了肚子里。 “你,你为何……!”蝙蝠老魔眼睛都快瞪出来了,剧痛从他的內臟处传来。 “为何没有受你蛊惑?”王守庸口齿生津,一边说著,一边又撕下了一块肉条,塞进了嘴里。 “我是不会告诉你的,你且就这样无知著,等我吃完你的血肉,再目送我离去好了。” 咕嘟~ 血肉进肚,身子仿佛更强健了几分。 【已掠夺词条:蛊惑人心(紫)】 【蛊惑人心(紫):你是天生的蛊惑大师,你的言语乱人心智。】 【已掠夺词条:无声胜有声(紫)】 【无声胜有声(紫):声音是你的感官,也是武器,虽然威力不大,但足够隱蔽。】 王守庸只是瞥了一眼面板,就又撕下了两块血肉,囫圇塞进了口中。 【已掠夺词条:昼伏(紫)、夜杀(紫)】 【昼伏(紫):你不喜欢白天的阳光,在阳光下,你的所有手段羸弱不堪。】 【夜杀(紫):你是暗夜的王,每当夜晚降临,阴煞之气获得双倍增幅。】 至此,王守庸获得了蝙蝠老魔身上所有的紫色词条。 牢房之內传来了痛苦的哀嚎,以及不可置信的嘶吼声。 “你做了什么,还给我,还给我!”蝙蝠老魔七窍流血,眼神之中除了痛苦,还有极致的怨恨与恐惧。 在这嘶吼声下,王守庸面无表情的脸却终於有了一丝波动。 只见他捏著蝙蝠老魔的脖颈,微微俯首,轻轻地在它的耳边开了口。 “嘘……” “……” 声音悠长低迷,剎那间,仿佛有迷濛的梦境降临。 忽然,蝙蝠老魔仿佛被什么事物定住一般,浑身骤然僵硬。 阴煞之气在牢房之中狂躁地迸发而出,宛若浪潮一般,几乎凝成实质。 “別急,你还有最后一份礼物要送我呢。” 就像亲密的朋友在悄声交流,王守庸微笑道。 “……对,还有最后一份,礼物……”老魔挣扎著,轻声重复道。 喃喃著,老魔不再挣扎,仿佛对身上的痛苦视而不见一般,微微挺起了胸膛,將胸腹处的血洞毫无保留地展露在了王守庸的面前。 粘稠的血液流下,在牢房的地板上扩出了宛若镜面的倒影。 王守庸摘下了蝙蝠老魔的一小片心肝,伸出舌头,轻轻捲起心肝咽进了肚里。 【叮!】 【已掠夺词条:万寿无疆(金)】 第72章 清点词条,综合强化! 【万寿无疆(金):你的血脉里隱藏著长生的秘密,你可藉助他人神魂增长寿元。】 面板上的字跡宛若刀削斧凿,映入了王守庸的眸子。 而就在字跡浮现的一剎那,蝙蝠老魔仿佛察觉到了什么,突然便回过了神来,迷茫的瞳孔重新聚焦。 下一刻,它便感觉到了身体最深处,传来的那股前所未有的巨大空虚感——那几乎要將它身子掏空的空虚感。 “你做了什么?”蝙蝠老魔低头,似乎透过空洞,看到了自己残缺的身体。 它颤抖著声音,再度问出了这个不可能得到答案的问题。 “你猜。” 王守庸张开双臂,宛若告別,微笑著,倒退著一步一步退出了牢房。 出了牢房,王守庸的身后便传来了蝙蝠老魔绝望痛苦的嘶吼声,几乎撕心裂肺,几乎摧心断肠,几乎令它发狂到难以自拔! “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別走!畜生,我要杀了你……” “还给我!!!” …… 回到地下二层,王守庸回过头,便见到一道法阵缓缓闭合,蝙蝠老魔的声音伴隨著阴冷潮湿的气息,彻底被隔绝消失。 路过了一间间牢房,里面的妖魔见到王守庸的身影,都恐惧地缩起了身子。 这一道道身影,都代表著一个个在各种意义上,被掏空的躯干肉体。 王守庸没有理会它们,而是一步步地走出了地下二层。 法阵再度闭合,王守庸拾阶而上,很快便重新回到了大门口。 一道白光闪过,刺眼的阳光照射在王守庸的脸上,令他不自觉地眯起了眼睛。 耳旁传来了一道年轻的声音:“你办好事了?” 王守庸转过头,看到了先前送他进监牢的校尉,明明只不过是半个时辰前的事情,对他来说却好像恍若隔世。 “是的。”王守庸回答道。 校尉上下打量了一下王守庸,鬆了一口气道:“你没事便好,虽说有廖大人的亲笔,但我总不太放心你一个人在下面,现在出来,我总算放下心来。” 王守庸面色不变,行礼道:“有劳掛念。” 回到了地上,王守庸又仿佛变回了那个温润的形象。 閒扯几句,王守庸便离开了妖魔监牢。 望著王守庸离开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那名校尉皱起的眉头却始终没有鬆开。 直到另一名校尉拍了拍他的背,他才恍然回过神来。 “你怎么了?” “没怎么,只是……”校尉脱口而出,隨后,有些犹豫、有些迟疑道,“你有没有觉得,他好像变得和进去时不太一样了?” 另一名校尉闻言讶然,隨后嘲笑道:“哪有这种事,倘若进妖魔监牢半个时辰便会有变化,那我们岂不是天天都在变?” 听到同僚的嘲笑,那名校尉面色一红,心中的一些疑虑也隨之散去,摇了摇头,將脑海中的违和感甩了出去。 “算了,就当我胡说,玩笑话,玩笑话而已。” “哈哈哈哈。” …… …… 回到戌二十三小屋,王守庸闭上了房门,端坐在床榻上时,才终於鬆了一口气。 一路行走过来,他总算体会到了【昼伏】的杀伤力。 以往阳光洒在身上,他只会觉得温暖,可如今一路的阳光,他却总忍不住避入屋檐阴影之下,只觉得阳光刺眼又令人烦躁。 於是顾不上其他,王守庸回到了小屋之中,合上房门,確保不会被人打扰后,坐在床上重新打开了面板。 【拥有词条:万寿无疆(金)、神的骰子(金)、阴阳无极(紫)、地陨(紫)……寧为玉碎(蓝)】 周遭安静下来,王守庸走了一次妖魔监牢,总算再次清点了一下面板上各个顏色词条的数量。 金色词条,2条! 紫色词条,29条! 蓝色词条,86条! 绿色词条,2条…… 王守庸看了眼面板上仅剩的两个绿色【阴煞之体】和【模仿高手】,总觉得扎眼异常。 富裕了之后,都有些瞧不上绿色词条了。 摇了摇头,將脑海中某些喜新厌旧的想法拋弃后,王守庸摩拳擦掌,仔细瀏览了一遍面板,再次开启了合成! 【是否选择合成?】 【请选择合成方向:强化词条/生成隨机词条。】 【將强化以下词条:百熊之力(蓝)、啸月(蓝)、食补(蓝)、(蓝)、寧为玉碎(蓝)】 其中,【食补(蓝)】和【(蓝)】是他在妖魔监牢內获取的还算不错的词条。 【食补(蓝)】的作用与【嗜血(蓝)】+【消食(蓝)】类似,但像是集合了两者的功效一样,可以吞噬血肉滋养自身,同时拥有强大的消化能力。 以一敌二,一节更比六节……一词更比二词强! 【(蓝)】则代替了【缓衝(蓝)】,对抗击打能力有了不错的提升。 让他彻底从一个挨打不能还手的肉盾,晋升成了接化发的高手。 即便有敌手能突破他接化发的极限,也將面临他镜水月的防御! 这个词条的出现,无疑让他从攻防一体的怪物,演变进化成了防防一体的妖孽! 取而代之的是,陪伴了他许久的嗜血消食缓衝,终於要告別歷史舞台,彻底化作他的底蕴。 至於其他的蓝色词条,他大致看了下,没有特別出彩的词条,大多是强化躯体、五感的词条,虽说有用,但远不如强化原有词条立竿见影。 变强的道路上,总是充满了取捨。 王守庸意念一动,忍痛便选择了强化。 【强化词条中……】 【强化成功,获得新词条:一蛟之力(紫)、啸月(紫)、食补(紫)、(紫)、寧为玉碎(紫)】 费了20个蓝色词条,让原有的5个蓝色词条,都从蓝色晋升到了紫色,原本的能力获得了极大的提升! 其中最明显的就是【百熊之力】了,从最开始的【九牛之力】升级到如今的【一蛟之力】,提升何止千百倍! 握了握拳头,词条加成下,王守庸似乎能感受到体內传来的磅礴的爆炸性力量。 几乎让他有种一弹指便能毁了这座小屋的错觉。 但还不够! 王守庸睁开了眼睛,心下一狠。 紫色是一蛟之力,那金色该会是什么? 第73章 意外、有少年自京都而来 “强化词条!” 王守庸双目微红,心神虽然疲惫不堪,但同时却高度兴奋。 或许是因为兴奋,也或许是有其他原因,他似乎感觉到自己的血液在慢慢沸腾。 【將强化以下词条:一蛟之力(紫)】 王守庸瞟了一眼面板,忽然又看到了两个词条,於是將这两个词条也加进了强化列表中。 【將强化以下词条:一蛟之力(紫)、天地生灵(紫)、夜杀(紫)】 【天地生灵】词条是从石妖身上拿到的,注释只有短短的一句话。 “你是天地的宠儿,一切修行自然而成。” 为了以后畅通无阻的修行之路,王守庸也將这个词条顺手加入了强化列表。 怀揣著期待感,王守庸意念点下了强化的选项。 【强化词条中……】 【强化成功,获得新词条:游龙之力(金)、天地圣灵(金)、夜杀(金)】 出乎意料的是,获得新词条的瞬间,意外发生了。 一股莫大的痛苦,突然降临在了他的身躯,令他下意识地便蜷缩起了身子。 这种感觉出现得是如此突然,以至於他丝毫没有准备,便血管暴起,五臟挪位! 噗! 王守庸猛地喷出了一口鲜血,体內的血肉似乎在鼓动重组。 好痛! 千刀万剐都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痛楚。 他只觉得,倘若有人將他的皮肤一寸寸揭开,然后將所有的血肉按照肌肉纹理一条条撕下,將他的骨头用刮刀一厘厘磨去,那就该是这样的感受。 他仿佛在遭受一场前所未有的酷刑! 可偏偏在这样的痛楚下,他连嘶吼声都发不出来,全身的血肉仿佛都不受控制,在进行著一种奇异的变化,包括喉咙。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不知道,他只是痛苦到了浑身僵直,每一寸毛髮血肉仿佛都在煎熬。 脖颈处渗出了鲜血,透出了皮肤,在他的身躯凝结成了一颗颗猩红色的血珠。 一股浓烈到刺鼻的血腥味,顿时充斥了整个戌二十三小屋。 然而王守庸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是,他身上渗出的血珠中,隱隱有一丝金光浮动…… 面板上,属於【万寿无疆】、【九阴之体】、【阴煞之体】的词条,正在同时隱隱闪动著光芒。 一刻钟。 半个时辰。 一个时辰。 不知过了多久,王守庸突然便感觉到了一阵头晕目眩,眼前的世界骤然一糊,彻底从床榻之上滚落到了地上。 脚不过轻轻绊了下床脚,整张床榻便轰然碎成了无数齏粉。 手轻轻搭在地面,便將土地按沉出了一道掌印。 然而王守庸此时已经彻底心神恍惚,分不清东南西北,更分不清天上地下。 他的瞳孔已然涣散,眼皮沉重得像是盘古开天之前那无尽的混沌。 【九阴之体(紫)】、【昼伏(紫)】又在闪动。 这意味著两个词条又產生了某种奇妙的反应。 如果王守庸此刻清醒,定然能发现两个词条上都有著一个相同的特性,相互叠加,却造成了一加一大於二的效果。 【九阴之体(紫):你是万中无一的九阴之体……在白天,你將受到虚弱影响。】 【昼伏(紫):你不喜欢白天的阳光,在阳光下,你的所有手段羸弱不堪。】 两个白天的减益词条几乎將他的抵抗能力降至了最低。 再加上黄府独战双妖之事结束他也没有片刻停息,一路连轴转到先行向廖大人匯报,再入妖魔监牢掠夺妖魔词条…… 这一连串的事件,让他的精神时刻紧绷,没有丝毫放鬆。 偏偏他又强化词条,肉体翻了番的强横了数倍不止。 这一连串的化学反应,导致他的精神和肉体,此刻处在了一个相当奇妙的状態之中。 精神疲惫虚弱到了极点,肉体却远远超出一般修行者的极限…… 窗外金黄色的阳光温吞地洒遍整个住宿区,戌二十三的小屋也被笼罩,灰尘在空气中宛若蜉蝣游动,洒出星星点点的光芒。 王守庸望著这一幅天旋地转的景象,细散的灰尘在他的眼中变成了无尽的繁星。 身体的痛楚到达了一个巔峰。 他却忽然间便放鬆了心神。 不如死了。 脑海中仅剩下最后这个念头,王守庸便彻底昏睡过去。 於是他便陷入了自来到这个世界以来,最深沉的一觉。 金黄色的光芒逐渐熹微,清冷的月光在通红的火烧云后,裹挟无尽深沉的夜色攀附在天幕之上,並向著整个尘世间张开了触爪。 周遭无比安静。 细碎的虫鸣轻声私语。 梦境悠长,斗转星移。 在梦中,他彻底忘记了劳什子妖魔,彻底放下了心中的某些说不上缘由的紧迫感,彻底拋开了这个世界的一切。 王守庸前所未有地,有了一种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需要思考的空灵之感。 自来到这个世界以来,满心的疲惫,彻底化作一缕看不见的烟。 飘渺在了无尽的梦境中。 …… “梦境,是一种很强大的力量,古今不知有多少强者於梦中悟道,所谓虚实相生,梦衍万千……” “闭嘴!” 远方的村落高低错落,傍山而建,一个背著行囊的少年,双脚一深一浅地,在泥泞的道路上艰难前行。 这几日下了大雨,少年的身上满是污垢,就连面庞上都被淤泥覆盖。 背著的行囊也如同从垃圾堆里捡来一般污糟不堪。 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小乞儿。 然而少年的双眼中,却透著一股与外表不符的坚韧成熟。 即便此刻他似乎正对著空气似乎在发疯一般自言自语,也掩盖不了他那双宛若黑宝石一般的双眸。 “前几日听你蛊惑,修了你从梦中悟来的修行法门,险些害得我一身修为尽散,如今我是不会再信你半分了。” “小子真真不识好人心,老夫说了,梦中的世界太过精彩,道就藏於梦中……” “闭嘴。” 少年忽然停步,胸口掛著的一枚戒指隱隱颤动发光。 “我那修行法门非大智慧之才不可参透,你既然参不透,那看来你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啊。” “不用走了。” “啊?” “临水县到了。” 少年抬起头,身前的地界上,立著一块石碑,上面铁鉤银画地刻了“临水”两个字。 第74章 狗娃儿 应半青走在田间的路上,一旁劳作的老农、田妇向他投来好奇的目光,却並不搭话。 乞丐常见,这么年轻的小乞儿却不常见。 尤其是当这个乞儿身上自然流露出的气质,远远超脱凡人的时候,便更加如同黑夜中的萤火虫一般显眼。 “既然已经到了临水县,那接下来的路便好走许多。”应半青轻声低语道。 “这么多时日也该到了,若你以化气境修为一路奔行,哪里需要吃这么多苦,行这么多日?” “甚至你若要是按照老夫的指点,一举踏入感玄境,那便真的不需三两日,便可从京都来到这临水县。” 应半青的面前,浮现出了一个鬚髮皆白的老者身影,然而奇怪的是,周边的村民似乎看不见老者一般,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应半青却已经习惯了,他知道,只有自己能看到眼前这个长著一副宽厚长辈的面容,行事却不著调的老头。 三年前,母亲遗留给他的戒指突然冒出金光,自那以后,老头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老头说,他神魂离体太久,只能寄居灵物之中。 老头还说,他生前是个大人物,却想不起有关自己的任何事情。 101看书 看书首选 101 看书网,??????????????????.??????超给力 全手打无错站 偶尔睡一觉,就能从梦里想起点东西,也不知是梦境还是他真的有本事。 然而应半青毕竟真的修行过老头从梦境里得到的功法秘本,有些確实奏效,但也有许多歪斜错乱的修行法门。 前些日子,若不是应半青修行时留了个心眼,恐怕就要法力暴乱,最惨也是个修为尽失的结局。 所以应半青对老者的言语不置可否,只是敷衍地点点头,低声道:“知道了,你说得对。” 老者见到应半青的反应,恨铁不成钢地嘆了口气:“唉,朽木不可雕也!” 就在这时,田埂里突然跑出了一人,不顾村民们的阻拦,一下就拦住了应半青,不管不顾地便塞了一个事物到他的手中。 应半青愕然低头,发现是一个沾满了乌黑指印的馒头。 再抬起头,这才仔细看清楚了眼前人的模样。 一个妇人披头散髮,神情疯癲,身上的衣物,与应半青身上的污浊几乎不相上下。 她脸上掛著痴笑,涎水直流,看著他的眼神,就像在看自己的亲儿。 “吃,吃!”妇人傻笑道。 应半青下意识地便后退了一步,眉头微皱,警惕地盯著这个妇人。 “放心,此人並无修为,只是一介凡人。”老头在妇人周身飘了一圈,悠悠道。 这时,田埂里又跑出了一人,对著应半青连声道歉。 “对不住对不住。” 道完歉,就又转过头对著妇人低声劝道:“孟雨,你怎么又犯蠢了,你看清楚,这不是你的儿!” “胡说,他就是,他就是!我的儿就这么大!”孟雨眼睛都瞪大了,高声道。 “唉,孟雨,你的儿……算了,总之莫要惊扰他人。” “我想给我的儿吃个馒头你们都要拦我了,他兴许是饿了,他最喜欢吃我做的馒头……” “你们知道什么,我的儿,我的儿……”说到这里,妇人不知为何突然卡壳,神情呆愣住,似乎始终想不起什么东西。 声音有些吵闹,好些村民都跟了过来,连忙將孟雨拉走,纷纷低声劝慰,有些人似乎想起了什么,便將嘴巴紧紧抿起,眼神忽然有些悲苦。 这时,拉住孟雨的中年人这才嘆了口气,对著应半青解释道:“对不住了,前些日子村子遭了妖祸,她的亲儿被妖魔抓去吃了,自那以后便落下了这副模样,对不住。” 应半青闻言,鬆了一口气,摆了摆手道:“无妨。” 中年人上下打量了一下应半青,突然问道:“小兄弟不像是本地人,这是要往哪里去?” “额……临水县除妖司,大哥知道往哪里去么?”应半青道。 话音落下,周遭似乎安静了几分,许多村民都朝他投来了目光。 “啊,这,自然是知道的……往那个方向,一路有指引,沿著指引行去就是了。” 应半青顺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到了一条羊肠小道,上面竖著一个牌子,牌子上歪七扭八地刻著路引信息。 “多谢。”应半青不欲与这些奇怪的村民多做纠缠,简单道了谢便准备转身走去。 自从进入这个村子,危险倒是没有的,但不知为何,总是充斥著一股莫名古怪的氛围。 摇了摇头,应半青转身离去。 就在这时,身后又传来了一道声音。 “且慢。” 应半青回过身,就见到一个老头紧赶慢赶地,手里捧著几个用纸袋子包好的炊饼来到了他的面前,一把便將炊饼塞进了他的手中。 应半青愕然打量老头,又看向中年人,哭笑不得道:“这也是遭了妖祸的?” 中年人还没回话,却听到老头喘著气道:“这一村的人都是……只是老头子不疯不傻,看你形单影只,行去除妖司的路途又远,担心你路上挨饿,便从家里拿了些饼子给你带在路上吃。” 应半青皱眉,心中的古怪感觉越发明显。 於是他开口道:“老人家,我与你们並无关联,只是一途经的路人,你这是……” 话音落下,应半青就见到这老头尷尬地笑了笑,回答道:“不瞒你说,老头子有一事相求。“ 顿了顿,老头便道:“先前我们桑梓村中也有一个与你差不多大的娃儿入了除妖司,只是这么许久以来,也没个音讯传出,老头子想托你去除妖司看看,帮忙问个话。” “倘若他在除妖司过得好,便让他托人传个话来村里,或者,或者写封书信也行,我们大傢伙也算放心……” “哦?为何你们不自己去?” “……” 应半青是脱口而出,老头却沉默了下来。 许久之后,老头才低声道:“除妖司斩妖除魔,是天大的好事,但其中艰难险阻,轻易便会丟了性命,他又是孤身一人,为了些功绩难免涉险,万一,万一他……” “不是不想去寻他,而是不敢,实在是不想再听什么噩耗了。” 说著,老头低下头,嘆了口气,“所以劳烦你去看看,若他还在,那便传个信,若已经……那便当老头子没说过这话。” “可以,倘若人还在,我便想办法將话带到。”应半青点头道,隨手又將炊饼塞进了包裹中。 “这人叫什么名字?” “狗娃儿。” “好。” 第75章 以医术混入除妖司 临水县食肆內,宾客满座,高谈阔论。 “听闻这几日又有医堂之人上门,却始终束手无策,也不知是什么毛病?” “你是在说前几日黄府张贴的告示吧,要我说,寻常凡人,哪里有那个手段医治修行者身上的毛病,黄府那些人真是病急乱投医了。” “可不是吗,但出事之人乃是前些日子解救黄府的除妖司差爷,黄桥家主这才广贴告示,还从邻郡请了些德高望重的医术大家。” “结果呢?” “结果自然是没什么用的,那些医术大家去除妖司之前风风光光,走后却都灰头土脸,还说什么修行者的毛病他们拿不准也是应该的。” “更有甚至,有一医术大家名为李回春,不但查不出任何病灶来,却还信誓旦旦说此人身上绝无毛病,只是睡著了。” “哈哈哈哈哈。” 食肆內不少宾客闻言失笑。 应半青就在一旁的方桌上吃著酒肉,放下手中茶盏,若有所思。 此处已经是长青街,长青街上便是他此行的目的地,除妖司。 到了目的地,他没有急於行动,而是歇了一整晚,养足了精气神,洗漱换了一身衣物,这才到消息灵通之所,一贯谨慎地探查消息。 大半日下来,確实听到了些有用的信息。 前几日,黄府被妖魔入侵,除妖司一名化气境亲隨斩了妖魔,回去之后便陷入昏迷之中。 如今已经过去了三日,除妖司医堂手段尽出,也没能查出病灶所在。 黄府更是病急乱投医,直接在门前贴出了告示,更重金请了郡外的医术高手。 然而一连几日下来,境况竟然没有任何改变。 这信息確实有用。 应半青把玩著手中的茶盏。 根据司徒家给出的消息,他需要想办法进入除妖司,有机会的话臥底在司徒兄妹的身边,若再有机会的话,儘可能將司徒兄妹身边的那名亲隨给隨手杀了。 化气圆满,杀一炼体境的修行者,简直如同杀鸡一般轻易。 只需要让他抓住那名亲隨单独落单的机会——前提是进入除妖司才行。 到达临水县之前,本想以散修的身份加入除妖司,但现在他似乎有更好的办法。 “方老,你懂得医术吗?” “医术?你说笑了。” “不懂?” “老夫自然是懂的,区区医术,小道耳,更何况还是修行者身上的毛病,老夫一生所见,什么毛病没有见过。” “好。” 应半青放下茶盏,起身便离开了食肆,一路问路,很快便到了食客口中所说的黄府门前。 只见朱门碧瓦,一旁竖著一道白墙,白墙上用毛笔写了许多文字,应半青只瞄了一眼,就揭下了纸张,瞬间便吸引了周围路人的注意。 “你做什么?!” 一声大喝传来,黄府门前新招的护院皱眉瞪眼,提著长枪便冲了过来。 “我乃是黄崖郡而来的医师,不是说有一无人可治的怪病么,带我过去治病。” “你?” 护院闻言,上下打量了一下应半青,差点便要將手中的长枪扫过去。 “年纪不大,口气倒挺大……” 话音还未落下,一股莫名的威压便瞬间从天而降,降临在这护院身上。 周边行人却毫无察觉,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护院骇然抬头,却看到应半青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化,化气境?!”护院身躯颤抖,手中长枪掉落。 应半青负手而立:“现在信了没?” “信,信了,我这就带您过去!”护院连声道。 开玩笑,这么年轻的化气境,就算医术一般,想必出身也不会太差,手中必定有什么依仗手段。 说不准还真能解决那个怪病,了却黄家主一桩心事。 护院领路,两人进入黄府,应半青便在会客厅见到了一个老態龙钟的老人家,面色苍白,像是大病初癒,一边咳嗽著,一边行了一礼。 “医师如此年轻,却胸有成竹,想必手上医术非凡了。” “我出身自……黄崖郡药师谷,近日听好友说起临水县的怪病,又有丰厚报酬,正好路过此地,黄家主若信得过我,便带路吧。” “不急。”黄桥轻轻咳嗽了一声,恰到好处地隱藏起了眼底的一抹不信任。 应半青的年纪实在太小了,看著约莫只有十七八岁,看著几乎和王守庸一般大小,这叫他如何信得过他? “医师如何称呼?” “应半青。” “应小医师。”黄桥连连咳嗽,问道,“我知你医术高超,可否先帮我这小老儿看看身体,最近身体每况愈下,我却不知病灶是何处,著实有些苦恼。” 应半青微微眯起了眼睛,几乎是一瞬间便明白了黄桥的用意。 確实,除妖司內有个疑难杂症等待著处理,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揭了告示就去除妖司的,起码得有真本领才行。 电光火石之间,应半青便嘴唇翕动。 “方老,怎么说?” 忽然,应半青胸口处的戒指便微微颤动起来,衣物掩盖之下,倒也不太明显。 空气之中缓缓浮现了方老的身影,刚一出现,便绕著黄桥家主飞行了三五圈,扫了几眼,便发出了一声轻咦声。 “怪了。” 听到方老的声音,应半青的脸险些就黑了下来。 若是看不出病灶,別说加入除妖司了,恐怕连除妖司的大门都进不去。 看方老这反应,莫非他也看不出来,先前所说医术高超,莫非是在打肿脸充胖子? 应半青心中焦急,动作却不急不缓,只见他慢悠悠地起身,来到黄桥跟前,故作淡然地將手指轻轻搭在黄桥的手腕上,双眼微闭。 宛若一个真正的医师。 “应小医师,如何?” 应半青微微皱眉,声音细若蚊蝇:“方老,如何?” 空中的方老嘖嘖称奇,口中不断发出怪声。 “此人五臟虚弱,体內灵火虚旺,经脉衰老却不足称奇,观其面相,眼中神光不显,如烛火摇曳,几乎命不久矣,嘴唇灰黑,皮肉空虚……命格似有缺损,此非天灾,乃是人祸?” 应半青听不太懂,却仔仔细细地將方老所说都记了下来。 第76章 危险,他是大妖! “黄家主,你……” 摇头晃脑地,应半青將方老的话复述了一遍。 黄桥闻言,表情发愣。 说对了? 应半青眉头一挑,轻声道:“听闻黄府先前有妖魔盘踞,想必黄家主身体亏空之处,便是被妖魔吸了精气。” “我说得可对?” 黄桥点点头,终於確信了应半青的水准,鬆了一口气道:“应医师所言极是,依应医师所说,我该如何补回亏空的精气,不至於死於妖魔祸端?” 就在这时,方老却笑道:“此事也简单,你將我半月前於梦中悟道,教你的那门养身法教给他,延年益寿不在话下。” 话音落下,却见到应半青嘴角抽了抽。 过了好一会儿,应半青才开口对黄桥家主摇头道:“没救了。” 黄桥面若死灰。 …… 不过好在,应半青说完宛若地狱判官的判词之后,话锋一转。 “若是一般医师,或许会下这个判断,但我这真有一个法子,黄家主可以试试。” “什么法子?”黄桥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一般,连忙追问道。 却不想应半青鬆开了手,后退一步,微笑道:“那就等从除妖司回来,再告知黄家主了。” 黄桥闻言,於是这才想起来除妖司还躺著一个……不,是两个不省人事的差爷。 一个孙志明,一个王守庸。 前者或许可以不去治,后者却是必须治好的。 於是黄桥连忙起身,召来了下人。 “你们带……算了,老夫亲自带这位应小医师去除妖司,备车!” …… 一个时辰后,马车慢慢悠悠地终於到了除妖司门前。 黄桥稟报来意后,也总算將应半青带进了除妖司內。 这几日来,黄桥日日遣人带医师过来治疗,除妖司是不会阻拦的,相反,在司徒兄妹的运作下,黄桥带来的医师反而可以在除妖司內畅通无阻地行走。 只是这几日来,每一个医师兴高采烈地来,却最终都是心事重重地离去,第二日就再也没出现。 除妖司的医堂更是束手无策,孙志明和王守庸都被挪到了同一处病房以供治疗。 然而没想到,应半青还未真正进入除妖司,就听到了一声大喝。 “小子小心!” 应半青嚇了一跳,几乎是下意识地停步,浑身法力激盪而起。 然而左顾右盼,嚇得黄桥都愣住,应半青也没在周围发现什么不妥,於是皱眉低声道:“怎么了?” 方老浮现,满脸惊悚,只见他望著除妖司內的某个方向,眼中神光显现,面容骇然。 “那个方向,那个方向……你千万不能去了!” “话说清楚!” 应半青皱眉,低声道。 而一旁的黄桥见到应半青看向远方,心中石头更是落下,连忙道:“那个方向正是医堂所在,这几日来,病人都在那里治疗。” 应半青闻言,微微讶然,心中更是疑惑。 耳旁响起方老肃然的声音。 “那里,有一只近乎感玄圆满的大妖!” “你说什么?!”应半青愕然脱口而出。 “我说,那里便是医堂……”黄桥道。 “我知道。”应半青打断道,脚步飞快向前走去,远离了黄桥,这才低声继续道,“你別弄错了,除妖司內,怎么会有大妖存在……是妖魔监牢?” “不是,妖魔监牢之所应当是西南方向,那里確实有许多妖魔气息……但老夫说的大妖,就在所谓的医堂!” “其生命力蓬勃,是老夫此生,不,包括前世今生都未曾见过的程度,若不是气息薄弱,老夫恐怕当真以为此妖乃是镇玄境界……总之此处危险之极,你莫要靠近。” 应半青愣住了。 自有戒指开始,应半青听从方老的指示,不知避过了多少危险,更是因为方老踏上了修行之路。 一路修行过来,短短三年,便让他从一个普通凡人,变成了一个化气圆满的修行者。 虽然方老给出的功法常常害人不浅,但关於所见所闻,类似这种眼力判断,却往往是对的。 这么说来,除妖司內真有一只无人发现的大妖? “命格金光冲天,根基如困龙盘踞,阴煞气息更纯净到无以復加,如此大妖,竟然无人发现,必然是有莫大阴谋危险,小子,你千万別靠近,如此大好根骨,莫要成为妖魔口粮。” 应半青闻言,神色终於沉重下来。 “我还是不信,除妖司內有妖魔藏匿却无人发现,这无论如何也不可能。” “总之別去就是了,老夫还会害你不成,速速离开此地。” 应半青皱眉,刚入除妖司,便要离开? 於是他道:“无论如何,去看一眼再说,或许是你老眼昏,看错了也不一定……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情况。” 方老吹鼻子瞪眼,气得在半空中飘来飘去。 “算了,隨你也罢!”方老高声道,“偏要找死,谁能拦你?” 说罢,方老就气冲冲地重新钻回了戒指中,不再说话。 直到这时,黄桥才气喘吁吁地跑到了应半青的身边,道:“应小医师,怎么了?” “没事,我们走。” 应半青摇了摇头,心中暗暗提起警惕。 他决定了,等会儿倘若看到了什么,或者確实发现了不对的地方,就先走为上计! 无论如何,保命要紧。 这么想著,两人便一路行来,绕过许多区域,径直到了医堂。 医堂內,偶有面容愁苦的医师进进出出,却摇头晃脑,唉声嘆气,一些校尉偶尔路过,也是好奇地往里看看,又摇摇头走掉。 这几日来,医堂的景象无非就是这样。 一成不变的,唯有守在床边的司徒兄妹,以及两张床榻上的孙志明和王守庸。 进入医堂內,司徒兄妹满面愁容地抬起脑袋,看见黄桥的身影,又失望地將头低了下去。 自从黄府回来之后,本以为事情全部了结,没想到第二日他们找王守庸时,却发现他倒在地面昏迷不醒。 也不知是发生什么事情了,送来医堂,却查不出任何毛病。 更不知为何的是,断鸿鹰始终没有飞来,京都家中更没有派人前来,一切仿佛都在与他们作对一般,诸事不顺。 而让他们满面愁容的,更是床榻上的那人。 “守庸,你再不醒,我们可就要將你带去京都了。”司徒问风长长嘆了一口气道。 然而就在这时,他却忽然察觉到了什么,转过头,却见到一个少年用乌黑髮亮的眼睛死死盯著床榻上的那人。 第77章 捅他一刀就醒了 在外人看来,应半青像是痴傻在了当场,目光如炬却一言不发。 然而只有应半青感觉得到,自己胸前的戒指正在灼热发烫,而一个老头的身影,正被滚烫的戒指逼得立刻飘了出来。 “烫死老夫了,这戒指……你小子,怎么真的到了此处,这里分明有一只……呃!” 方老的声音先从气急败坏,到惊惧,再到愕然,短短一句话的功夫,竟然展现了三种不同的情绪。 若王守庸看到,说不准还会道一句变脸大师。 只可惜现在王守庸还处於深沉的睡眠之中,而医堂內,方老的身影还来回飘荡。 只听方老满脸愕然,像是看到了此生从未见过的奇异景象,惊叫道:“这如何可能!” 司徒问风自然是听不见方老的惊呼,只是看见应半青被黄桥带进来,却愣住一言不发,於是有些奇怪。 “这位小兄弟是?”司徒问风將疑惑的眼神望向满脸疲惫的黄桥。 黄桥解释道:“这位是来自……医师谷的应小医师,听闻此处有一疑难杂症,故来看看,或许他会有办法。” (请记住 101 看书网伴你閒,101????????????.?????超贴心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哦。”司徒问风对著应半青点了点头,便隨意答道。 这几日来,黄桥每次带来一个医术大家,都会极尽溢美之词,然而每一个大家却都束手无策,別说王守庸的病情了,就连一旁的孙志明病情都无法准確诊断。 久而久之,司徒问风便不再对黄桥带来的人抱有期望,而是在心中琢磨起带王守庸回京都的心思。 更何况,现在黄桥带来的人,还是一个年纪几乎与他们相仿的少年。 这样的年纪,又如何是个医术高手? 於是司徒问风便收回了视线,摇了摇头。 司徒亦云倒是嘆了口气,让开了位置,道:“应医师,你且来试试吧,我们以修行者的角度来看,王大哥分明气血充盈,却似乎总有虚弱气息縈绕,却不知为何,这几日来,也未曾见好转。” 应半青並不答话,嘴唇翕动,向前几步便抓住了王守庸的手腕。 这是方老传授的秘音术,交流起来极为隱蔽。 “方老,这便是我此行要解决之人。” 应半青手指微动,体內的法力隱蔽地逼到了指尖,接著道:“若我以灵虚法悄悄断绝其生机,那我明日便可回京都去了。” 话音落下,却听到方老出人意料地,惊呼出声:“不可!” “为何?”应半青皱眉。 “因为老夫,老夫……算了,此事等閒暇之时再与你分说,总之你切莫在此时对他下手,就算要下手,也总得徐徐图之。” “更何况,那司徒天元也未必是好人,他要你做的事情,也不全是尽善之举。” 应半青双目微闭,在眾人的眼中就是一副认真诊断的模样,然而嘴唇却依旧在微微颤动。 “好吧,那我找个理由退去就是了,知道此人样貌,总有机会寻到他落单之时……” “嗯?那倒也不必就此离去。” 应半青一愣:“为何?” “因为此人病症倒是极为简单,若你想要加入除妖司的话,此时倒是良机。” 应半青闻言,忍不住睁开了眼睛,目光如炬。 司徒问风见应半青睁眼,便以为有了结果,开口问道:“应医师,如何了?” 应半青含糊地点点头,答道:“这个嘛……” “方老,教我。” 只见方老浮现,仔细端详床榻上王守庸的样貌,似乎透过了他的皮肉看到內里的东西。 “此人病症,不,这也並非病症,其实本质极为简单,他——睡著了。” 应半青本来想如往常一样直接复述方老的话,然而听到方老这么说,却绷不住了。 “应医师,如何?” “等等,容我想想。”应半青勉强道,便重新闭上了眼睛拖延时间。 “方老,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睡著了,怎么可能如此简单!” “事实就是如此,老夫眼力从来不会出错,此人便是睡著了,只是体內脉象杂乱,气冲霄顶却体虚如冰,误导了眾多医师而已。” “胡说,倘若只是睡著了,我们如此摆弄也总该醒了,天底下哪有睡得如此深沉之人。” “別急,老夫只是说他睡著了,又没说他確实没毛病,只是本质確实是沉睡而已。” 方老悠悠道:“此人体內生机蓬勃,阴、阳、表、里、寒、热、虚、实,却八纲皆乱,看似苦寒清气,却燥火难疏,之所以睡得如此深沉,便是因为躯体正在发生巨变,体內阴煞之气镇肝,镇心,镇脾,这才导致暂时沉睡。” 应半青听方老说了一大堆他听不懂的东西,只觉云里雾绕,什么都不太理解,只是似懂非懂。 但他却立刻抓住了目前问题的关键,道:“那如何將其唤醒?” “捅他一刀。” “啊?” 应半青又愕然地睁开了眼睛。 司徒问风眉头微皱,问道:“应医师,把脉把了这么久,可看出些什么东西来了?” 应半青眉角跳了跳,勉强道:“这个,倒是有些眉目了。” 司徒问风却一眼就看穿了应半青的倔强,无奈道:“应医师不必勉强,若是没看出来……这几日倒也是有德高望重的医师前来,也是什么都没看出来的,应医师不必为了面子,嗯。” 应半青闻言,心知自己不能再糊弄下去了,便將方老刚才说的,都复述了出来。 “此人……此人生机蓬勃,阴阳表里,寒热虚实八纲皆乱,燥火难疏,故此陷入了沉睡,其实並非病症,诸多医师看不出来也属正常。” 医堂內的三人闻言,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头一回,三人的视线都正经地聚焦在了这个看起来其貌不扬的少年身上。 “真有眉目?”黄桥激动道。 司徒问风和司徒亦云则互相对视了一眼,一齐站起身来,似乎有话想说。 应半青定了定神,趁著三人震惊之际,赶忙与方老交流。 “方老,教我!” “老夫不是说了,找人捅他一刀便是了,想捅哪里便捅哪里,一刀下去,他会醒的,不过切记,此人危险至极,最好至少请个感玄……不,感玄圆满之人来捅刀,否则或有危险。” 第78章 惊天一掌,胡校尉被打飞了! “这……” 就在这时,司徒问风上前,连忙抓住了应半青的袖子,开口道:“医师,那该如何將其唤醒,你心中有数了没有?” 应半青沉默几息,隨后硬著头皮,勉强道:“有倒是有,只是,要看你们信不信得过我了。” “信得过,自然信得过,只要临水县有的药材,我们都能去取来,没有的,我们也可去寻。” 应半青再次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终於將那几个字说了出来。 “那你们去寻一把刀,再寻一名感玄圆满的校尉来。” 司徒问风闻言一愣,下意识问道:“刀与校尉,这是要做什么?” “捅他。” 话音落下,医堂內陷入了一种莫名诡异的氛围当中。 不仅是一直呆在王守庸身边的三人目瞪口呆,就连医堂內忙活其他事情的医师,都忍不住將视线看了过来。 所有人,都被应半青的话给惊到了。 有办法,但办法是捅他一刀?! 不知怎的,虽然眾人都觉得荒唐,但心底却又忽然觉得,好像也挺合理。 特殊病症,刺激疗法,似乎也不是不行……? 应半青也知道自己说出的话有多荒谬,但此时已经骑虎难下,加上方老大部分时候还是靠谱的,於是便定了定神,开口解释。 “我知道你们一时间难以接受,但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他只是沉入了极为深沉的睡眠,体內阴煞之气近乎满溢,镇心肝脾,这才难以醒来,你们只需寻来一名感玄圆满的校尉,捅他一刀,便可將其唤醒。” 感玄圆满,司徒问风和司徒亦云几乎第一时间便想到了那名冷著脸,神情挺拔如一柄剑的校尉。 然而,真的要捅王守庸么?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抹想要尝试的衝动。 如果这样能唤醒王守庸的话,或许也可以试试…… 反正疗伤丹药充足,怎么著也是不会死人的…… 於是医堂在陷入了沉默的十几个呼吸后,终於又想起了司徒问风的声音。 “我们捅不行么?” “不行,最好还是感玄圆满,否则或许有危险。” 应半青虽然不知道会出什么危险,但此时按照方老的话复述,总是不会有错的。 於是他便看到司徒问风犹豫开口。 “那,稍等?” 隨后便离开了医堂。 …… 片刻后,司徒问风从外面回来,这一次,身侧跟了一个目光如刀,身形如剑的校尉。 “为何要我捅?”胡承平一边走,一边不解问道。 “不知道,医师是这么说的。” 於是两人便进入了医堂。 胡承平率先將视线望向了应半青,霎时间,应半青便仿佛被什么凶兽盯上一般,浑身僵硬,汗毛乍起。 这种感觉近乎毛骨悚然,应半青甚至下意识地便想催动法力来保护自己。 不过胡承平只是简单地看了他一眼,便重新收回了目光,转而看向床榻上的王守庸。 这几日来,胡承平也来看过王守庸,但他只是一介武夫,打打杀杀他擅长,医治救人,却不是他的擅长之道。 不过他看了王守庸的身体状况,却也觉得没什么大碍,身强体壮,体魄强健,除了体感冰凉以外,没什么毛病。 所以他倒也不太像司徒兄妹那样担心。 总会醒的。 然而现在被叫过来,竟然告诉他要捅他一刀才能醒? 听到司徒问风的话,胡承平默默拔出了腰侧的长刀。 “那便试试。” 胡承平一向雷厉风行,既然决定的事情,他便会毫不犹豫地去做。 於是他走到床榻前,高高举起了手中的长刀。 “且慢!” 眾人转头看去,便看见应半青远远地走到了医堂外,躲到了一棵树旁。 “你们都出来,且只留校尉大人医治。” 眾人愕然,其中更有不少医师摇头晃脑,面露怒容。 “毛头小儿,先前胡说八道我便忍你很久了,现在还要来说些奇怪之话,我就不出去,难道还真有什么危险不成?” “你,算了,隨你了。”应半青本想爭辩,但转念一想,这些人与自己又有何干,於是便摇摇头,不做任何辩解。 司徒兄妹见状,却都默默地退出了医堂,连带著將黄桥也一齐拉了出去。 应半青见几人走出来,医堂之內也没人走出,便摇了摇头,对著医堂內高举长刀的胡承平喊道:“校尉大人,捅吧,小心些,捅他肚子就行!” 胡承平闻言,目光冷冽,手中便不再犹豫。 一刀不轻不重地,向下刺去。 刀光寒冷,反射出的光芒似乎都有些锐利。 电光火石之间,似乎就要刺中王守庸的小腹。 然而就在这时,床榻上的王守庸却突然有了反应,手指微动,驀地睁开了眼睛。 一双眸子中满是茫然,刀光映射在他的眼中,无比锋利寒冷。 他抬起了手,手指轻轻弯曲,便向小腹处的刀光弹了过去。 噌! 一声尖啸,霎时响彻方圆百丈。 刀光在指头临近的一个瞬间,便炸成了无数碎,星星点点的光芒爆碎,宛若星空爆炸,星河倒卷。 医堂內的眾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见到无数星点扑面而来,裹挟著令他们无比心惊的气势,每一个星点,都恍若是有高手持刀杀来,煞气凛然。 “小心!” 有人惊呼,几乎第一时间便激发了一道法阵,挡在无数刀光面前。 下一瞬,法阵轰然爆碎。 床榻上的王守庸还没反应过来,眼神依旧一片茫然,紧接著便伸出了手掌,抓住了胡承平碎裂的断刀。 胡承平抬眼,与王守庸对视,却发现他的眼神之中並无情绪,似乎半梦半醒,还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於是他的手,便重重压了下去。 继续捅! 感玄境界的气力何其骇人,但凡感玄,且不论那些奇异手段,武道境界,就光论体魄这一项,就何止百倍於化气? 於是胡承平便压下了这信心十足的一刀。 然而现场,却发生了一件令他完全想不到的事情。 刀,被王守庸单手抓住,一分一寸都无法压下。 胡承平讶然抬头,瞳孔便倒映出王守庸清秀的手掌。 咔嚓。 胡承平听到了这一声声响,低头看去,赫然发现手中的长刀宛若一个铁皮球,瞬间被捏得扭曲不堪。 “你……” 胡承平刚想开口,却见到王守庸伸出了另外一只手。 茫然地,毫无预兆地,便朝著他挥出了一掌。 这个瞬间,胡承平仿佛被什么危险笼罩一般,浑身汗毛炸起,一股莫名的危机感自身前骤然爆发,没有什么法力气息,全是冲天骇人的阴煞之气。 就像是一只感玄大妖,衝著他全力拍来。 这个瞬间,胡承平只来得及將法力匯聚在小臂上,鬆开长刀,双臂交叠,挡在了身前。 下一秒。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声响响起,气浪自医堂爆发,轰然摧毁无数土石砖瓦,地面仿佛都震颤了一下,医堂瞬间爆碎。 就像是一颗爆炸弹在医堂炸开,医堂整个天板都被高高掀开,四周墙壁爆碎成无数齏粉烟尘。 剎那间,气浪倒卷,如同天灾降临,將地面砖瓦层层掀开,无数事物倒飞而出! 同时,一道身影自漫天烟尘之中激射向无尽天穹。 医堂外的眾人纷纷祭出防御法阵,同时抬头看向空中那道狼狈的身影。 目光如刀,身形如剑。 碎裂的刀,弯曲的剑。 第79章 拋开事实不谈,难道胡校尉就没错吗? 胡校尉倒飞在空中的身影,形成了一道具有强烈衝击力的画面,深深地映入在了每一个抬头仰望的人的瞳孔之中。 眾人的耳边传来一阵尖锐的嘶鸣声,有人不自觉捂住耳朵,却发现这声音宛若无孔不入一般,在他们耳边縈绕。 有人茫然抬头,耳朵便流出了鲜血,只一张口,鲜血便喷了出来。 漫天的烟尘之中,一道人影缓缓从地面上站了起来。 身形摇晃,一步一顿。 仿佛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婴儿,又像是在努力习惯自己身躯的提线木偶。 周遭已是一片狼藉,医堂所在的地方,已然成了一片废墟,无数烟尘土石,將所有事物掩埋藏住。 有人咳嗽,有人惨嚎。 医堂內,先前没听劝的医师校尉们,无一例外,都在这场风波中躺在地上,宛若凡人一般,无助地抬头看向那道缓缓站起的身影。 眾人的耳中,那道嘶鸣声仍旧不绝於耳。 直到一道声音响起,嘶鸣声才戛然而止。 “这是,怎么了?” 眾人仰头,只见烟尘之中,那道人影双手抬起,轻轻向下一压,空中无数的土石粉尘,便如同受到了某种控制一般,突然静止在半空中。 下一瞬,隨著人影手掌落下,烟尘急速落下,就像落雨一般落在地面。 只是落下地面时,悄无声息地,没有再溅起任何雨。 只一个动作,场间便彻底没了烟尘繚绕,更没有土石飞溅。 只有一道踉蹌的人影茫然抬头环顾。 “守庸!” 远处的司徒问风开口喊了一声。 那道人影便转过了头来,表情讶然。 “问风……啊,你们怎么了?” 场间,霎时便陷入了沉寂。 他们怎么了? 罪魁祸首就像一个无辜的路人在发问。 无辜的他们却像是受害者一样灰头土脸。 司徒问风张了张嘴,想解释,却总觉得说来话长,不知该从何说起。 然而正当司徒问风想了片刻,正准备开口解释的时候,空中却又传来了一道尖啸声。 眾人抬头看去,便看见了一道冷冽的刀光从天而降。 气势霸道凶煞,刺得他们汗毛根根竖起,寒战陡生。 空中,胡承平一步一踏,裹挟无边气势,倒捲风云,手持一柄新的长刀,刀指少年。 “何方妖魔,敢在除妖司內作祟!” 地面上,王守庸抬起头来,刀光便欺到了他的面前,其內汹涌的气势,还要强过当初道观门前斩向唐英孙志明的那一刀。 这一刀內,似乎蕴含某种玄奥的气息,周遭的天地之气仿佛都凝滯住,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然而不知为何,直到瞳孔都倒映著清冷的刀光,些微髮丝都在刀光面前寸寸断开,王守庸却没有丝毫恐惧。 面对这曾经仰望的刀,王守庸只是再次无比笨拙地伸出了手掌。 然后向前张开五指,轻轻地便捏住了刀光。 捏得是如此轻巧,就像在捏一片从空中落下,有跡可循的枯黄落叶,又像是学佛祖拈。 与此同时,一道解释声冷静地响起。 “胡校尉,是我。” 话音落下,刀光便悄无声息地,在王守庸手中被捏豆腐一般,轻易地捏碎了去。 刀光从中间断开。 剩余的刀光掠过王守庸的身侧,掠起一道疾风,高高扬起他的衣角,隨后重重地落在了地面。 土石震动,地面沿著王守庸的两侧,被斩开了两道漆黑深邃的沟壑。 方圆百丈的土地仿佛都震颤了一下,医堂所在的土地,更是仿佛下沉了数分。 而王守庸则负手而立,站在两道刀光犁出的痕跡前,抬头仰望空中的那道即將全力斩出武技的冷麵身影,缓缓吐出了五个字。 “胡校尉饶命。” …… 话音落下,场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冷寂。 所有人似乎都恍惚了一阵,似乎是听到了什么极为矛盾,且又极为荒谬的话语。 “什么?”司徒问风脱口而出。 没有人回答他。 他们却同样觉得,如此认怂的话,实在是不该从一个如此强大的人口中说出。 以至於这种割裂感,令他们瞬间恍惚失神。 空中的胡承平闻言,更是长刀一滯,低头看去,便看到了王守庸清澈的眼神,以及微微勾起的嘴角。 王守庸睁著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睛,眨了眨。 就像当初在戌二十三小屋门口与他调笑说“胡校尉別笑了,不好看”一般隨性自然,又不卑不亢。 於是胡承平凝视王守庸片刻,便摇了摇头,默然无语,收刀归鞘。 “下回再有这种事便早点醒,除妖司没有多少个医堂可以给你祸害。” “好的,谨遵教诲。” 话音落下,尘埃落定,胡承平缓缓从高空中落地,目光隨意地在医堂一扫,眼神却陡然凝固。 因为他赫然发现,医堂已然没了一块完好的砖,甚至都没了一个健康站立的人。 数十人在医堂內哀嚎,身上或多或少都有著伤势。 王守庸见状,也訕笑起来,连忙上前將医堂內被土石掩埋的眾人拉出,轻易掀飞一块块砖瓦巨石,將所有人都救了出来。 “幸好,大家只是受伤,没有丟了性命。”王守庸不好意思地笑笑。 “你!” 有人对王守庸怒目而视,然而看到他那无辜的眼神,心中不知为何,怒火便重新憋闷了回去。 他们受到无妄之灾这件事,说起来也与王守庸並无太大关係。 他只是昏迷著,受到了医疗之法的刺激,这才震骇出手。 只不过出手的威力,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计而已。 谁能想到区区一个化气境界,出手竟然宛若凶兽出世,那股蛮横的威压横放当场,除了胡承平这个感玄圆满境界的校尉能抵挡,他们竟然没有任何手段去抵御这样的攻击! 然而即便是感玄圆满的胡煞星,也被…… 眾人想到这里,不约而同地將视线看向了胡承平。 场间氛围忽然有些诡异的凝滯。 胡承平注意到眾人的目光,毫不变色,依旧冷著脸,只是握著长刀的手掌微微捏紧了刀柄。 “此处已然毁去了,你可知这是多大的祸端?” 面对胡承平的质问,王守庸低下了脑袋。 他心怀愧疚,回答道:“知道,但且拋开事实不谈,这件事难道胡校尉便真的没有错么?” 第80章 互相推锅,谁来补偿? 胡校尉眉头一挑,冷声道:“我何错之有?” “自然是不该拿刀捅我了,我方才还在睡梦中,梦中遇到了许多美事,胡校尉拿刀捅我,不仅扰人清梦,还让我不得不出手还击,以至於连胡校尉你都被我打飞了……” “好好好,胡校尉你別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打飞之事我不提了,不提了还不行么?”王守庸訕笑道。 “但无论如何,没有你拿刀捅我,就不至於有这一出。” 话音落下,本以为会迎来眾人无语的眼神,却没想到在场的所有人,无论医堂內受伤的人,还是在医堂外躲好的司徒兄妹,黄桥家主,都將视线突然转到了一个人的身上。 这人便是应半青。 他们可没有忘记,正是应半青提出的这个荒谬的医治之法,才引起了这么大的阵仗。 “方老,救我!” 然而环顾一圈,却没了方老的踪跡,戒指滚烫,方老却缩回戒指,竟然一声不吭。 霎时间,应半青便感受到了十几道灼热的视线投来,看到损毁殆尽的医堂,向来处变不惊的他,此刻也有点慌乱了。 “这,我只是听闻此处有疑难杂症,便跟隨黄桥家主前来治疗,我想,偌大除妖司,应当不会要一个好心的医师去赔这医堂吧……” 说这话的时候,应半青硬著头皮,將“黄桥家主”这几个字故意咬得很重,並三两步慢慢走到黄桥身边,將手掌重重搭在了黄老家主的肩膀上。 “黄家主,你以为我说得对吗?” 眾人看向黄桥。 一口大黑锅从天而降,黄桥只觉天都快塌了。 什么叫好心办坏事,这就是! 於是他打了个激灵,立时就想撇开责任。 但就在这时,应半青忽然和蔼地替黄家主揉了揉肩膀,轻声道:“哦对了,回去之后,我还需教你一道强身健体的法门来著,这……” “没错,是老夫求遍名医,將应小医师带来的!”黄桥正义凛然,语气斩钉截铁。 看得眾人一阵恍惚。 “但老夫拳拳之心,还不是想要报答王大人的恩情么?若不是有王大人,小老儿已经在妖魔手中死去了,在这里,小老儿还要替黄家再谢王大人一次!” “多谢王大人出手相救,小老儿这才有恩情无以为报,谢王大人!”黄桥深深鞠躬道。 黄桥真不愧是走南闯北的大商人,听得应半青的威胁之语,连犹豫都不曾犹豫,立刻便接下了这口大锅。 但口舌毕竟是黄家主闯下偌大家业的重要武器,话语中蕴含的意思以退为进,移山填海,功力非常人所及。 於是这一口大黑锅,轻描淡写地,又重新回到了王守庸的身上。 王守庸都懵了。 怎么兜兜转转还是我? “黄老家主,早知当时就不救你了!”王守庸不满道。 “啊这……” 就在黄老犹豫之际,胡承平嘴角动了动,便打断了几人的闹剧。 “行了。” “医堂赔偿,便从你的功绩中扣除,这几日来,给你服送了不知多少天材地宝,也合该你出赔偿,这些一併折算,等会儿隨我去寻廖大人定责。” 王守庸闻言,有些肉疼地问道:“医堂损毁,大约需要多少功绩?” “三五只化形妖魔功绩总是要的。” “哦那没事了。”王守庸鬆了口气,立刻点头道。 他还有足足两只感玄妖魔功绩呢,大不了拆一只功绩来抵就是了,得亏即便是除妖司的房子也不贵,否则王守庸年纪轻轻便要背负房贷,轻易离不开除妖司,这就有点嚇人了。 胡承平也是无语,见到事情解决,便摇了摇头,继续道:“至於医堂受伤之人……” 有人眼睛放光,似乎也想到了什么。 倘若能以这种伤势换取功绩赔偿,好像也不错。 要知道,在医堂內工作的大多是文职校尉,生性不喜打杀,平日里更没有斩妖除魔的机会,积累功绩只能靠救死扶伤。 然而校尉往往三五成群,且不说受伤时候极少,即便是真的受了伤,也是狼多肉少,功绩根本不够分。 这种情况下,也难免让他们想要浑水摸鱼赚功绩。 然而就当胡承平即將说出话语时,一旁的应半青却忽然开口道:“先前早已经提醒过了,这救治之法危险之极,是他们自己不当一回事,对我更是道冷嘲热讽之语,落到如此模样,活该而已。” 应半青还记得,自己说出医治之法时,这些人都是什么样的冷热嘴脸。 胡承平闻言,看了一眼应半青,便继续说道:“不错,我也是这么想的,医堂之人受伤,乃是技不如人又不听劝告,自取其咎,怪不得旁人。” “且这么多天下来,竟然连病症都不能確诊,更是无功无绩。” “你便无需补偿他们了。” 王守庸闻言一愣。 医堂之人闻言,更是纷纷愕然,隨后怒不可遏。 “荒谬!” “胡承平,你凭什么决定我们要不要赔偿,我们要去找廖大人!” “你又不是除妖司掌印,你做得了什么主!” “莫要以为此人是你麾下亲隨,便隨意定责,要我说,此事连你都脱不了干係!” “气死我也,简直是无妄之灾,无妄之灾!” 医堂之人纷纷叫唤起来,更有生气的人直接站起身来,想要动手,却因为伤势过重而摔倒在地。 “找不找廖大人,你们自己决定便是了,我又不是你们爹妈。”胡承平冷著脸,淡淡说道。 而王守庸却愣愣地盯著胡承平。 “我总算知道,为什么胡校尉人缘会如此之差了。”王守庸嘴角勾起,忍不住道。 “这样不妥?”胡承平眉头一挑。 “妥,太妥了。”王守庸笑道,“胡校尉处事公允,我很满意。” 虽然胡承平说得严厉,方才又是对他冷脸相待,又是要他赔偿医堂损失,却將此事高高拿起,又轻轻放下,最后將仇恨都一同拉到了他自己的身上。 一如当初在道观门前护短的模样。 “行了,此事了结,你现在与我一同去找廖大人,此事……有一事事关重大,如今你已醒来,便不好再拖下去。” 刚醒来就有活? 王守庸一愣,刚想说什么,却见到胡承平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於是打了个激灵,这才想起一件事来。 完蛋。 廖元庆所说的敛息之法还未去兑换,方才出手,完全是懵懂状態,浑身阴煞气息没有丝毫隱藏,不只是胡承平,恐怕连医堂內的所有人都亲眼见到了。 幸好刚才动静极大,而且一群人插科打諢,又是推责,又是拉仇恨的,这才让大家下意识地忽略了这一点。 否则他身上的秘密顷刻间便暴露无遗。 这个瞬间,王守庸又觉得胡承平不仅是面冷心热,就连心思细腻,恐怕也不输那些七窍玲瓏心之辈。 “走。”胡承平收回视线,淡淡道。 下一息,便在医堂眾人悽惨的怒骂声中飘然离去。 王守庸於是不再犹豫,立马同样飘然腾空而起,对司徒兄妹等人点点头道:“等我回来寻你们。” 话音落下,於是也跟著朝事务厅的方向飞去。 第81章 廖元庆的质问 这几日的沉睡,王守庸其实並非无知无觉,否则也不会因为遇到危险而醒来。 只不过外界对他的摆弄医治,到了他的梦中,却全成了梦境的素材。 有人將他抬起,在梦中,他便化作了一条神龙,在云层之中肆意游动翱翔。 有人餵他吃下宝药,在梦中,便成了苍穹降下神露,他一转眼便成了在地面仰头等待甘霖的幼兽。 有人在他耳边嘈杂,在梦中,便成了无数梵音,苍生在对他呼唤。 更有司徒亦云在他耳边娇声低语,在梦中…… 不便细说。 总之梦中的他,仿佛化作了某种神奇的生命,在一处天地之气比如今还要浓郁百倍不止的广袤世界遨游,却又千变万化。 在那个世界里,有神露从天而降,草木皆有百丈高,飞禽走兽仙韵繚绕,山川流水皆是宝地。 那是一个无比丰饶,令人无比嚮往的世界。 然而毕竟是梦境,当王守庸睁开眼的时候,便失落地发现了这个事实。 现实里的世界,天地之气稀薄浑浊,偶有无归属的阴煞之气游荡。 更是一个妖魔乱世。 不得不说,从梦境中清醒,就像是从云端跌落了凡间,落差感极大。 但总归,梦境並非毫无作用。 除了给王守庸以美好的幻想以外,还彻底扫空了王守庸精神深处的疲惫,给了他完美掌控这具身体的能力。 王守庸醒来时便发现了这个事情。 他的新词条【游龙之力】在面板上闪闪发光,但他举手投足之间,却没了那种获得词条时的生涩感。 假如现在將一块豆腐放在他的手上,他也能完好地將豆腐捏著放在地上。 但同样地,他仅凭蛮力,已经能將胡承平给生生击飞。 收放自如,不外如是。 除此之外,深沉睡了一觉后,他还察觉到了自己体內有种莫名的能量在涌动。 身躯还是那个身躯,但总觉得体质已经发生了改变,那种莫名的能量正在潜移默化地,似乎要將他改造成另外一个奇异的物种。 这种能量释放不出来,甚至不能被確切感知到,但却是那么生机勃勃,源远流长。 打开面板,属於【万寿无疆】的词条也同样闪著金光。 【万寿无疆(金):你的血脉里隱藏著长生的秘密,你可藉助他人神魂增长寿元。】 “或许这就是血脉里隱藏著的秘密?”王守庸是这么想的。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正这么想著的时候,胡承平已经率先落下,王守庸跟著落下,三两步,便走进了宽敞的事务厅。 事务厅內,廖大人总是有处理不完的公务,也不知一整天到底在处理些什么,总之等到两人到了面前,廖大人才抬起了头来。 “醒了?”廖元庆抬头停笔,讶然道。 “醒了。”王守庸点头道。 胡承平依旧雷厉风行,等两人说完话,便將刚才医堂之內发生的一切,都事无巨细地描述了一遍。 而当廖元庆听到两人打斗风波,將医堂都损毁了之后,便瞪大了眼睛。 “原来方才动静是你们闹出来的,还將医堂都毁了?”廖元庆倒吸了一口凉气。 虽然他专心处理公务,但也听到了一阵猛烈的动静,本以为是演武场传来的动静,却不想竟然是医堂,而且还是彻底將医堂给毁了这样的大事。 怪不得外面有许多校尉呼喊怪叫,原来竟然是因为此事! “没错,不过这小子身上有两只感玄妖魔的功绩,我便……” 说著,胡承平將自己刚才定责之话,没有遗漏地告诉了廖元庆。 廖元庆震惊过后,倒是一边听,一边点点头,隨意道:“这些倒是无所谓,稍后领这小子去善功堂扣除功绩便是了,医堂自会有人来修缮。” “只是……” 廖元庆的目光渐渐沉定了下来,深吸一口气道:“你方才说到,你们打斗之时,这小子將你……击飞,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那一掌,如感玄大妖出手,阴煞冲天且暴戾难言,我一时不察,这才被击飞。”胡承平瞥了一眼王守庸,轻描淡写道。 王守庸听了,忍不住问道:“那假如你有所准备呢,我与你还有多少差距?” 胡承平眼神一冷,皱眉道:“自然如同星火於皓月,我既已有所准备,便不会再被你伤到。” “真的么?”王守庸有些迟疑道。 胡承平挑眉:“你若不信,等会儿我们去郊外……” 话音还未落下,廖元庆终於回过了神来,打断道:“行了,你们在这做些意气之爭有何意义?” 说著,廖元庆上下打量了一番王守庸,感慨道:“老夫当初招你进除妖司,可万万没想到你会成长到如此地步,炼体斩化气,化气斩感玄,如今更是將感玄圆满的胡校尉给……好了好了,承平你不必这样看我,老夫不说便是了。” “只是说一千道一万,无论如何,你的修行速度,也实在太过惊人了,凡是超出常理之事,老夫总是要去想,背后究竟是什么原因,总想著去探究,去深挖……” 廖元庆感慨一番,眼神忽然变得深邃。 “想得多了,便总有些事,会想不明白。” 幽幽地盯著王守庸道:“所以王亲隨,能否与老夫说说,你身上这阴煞之气,是否是你修行得如此之快的秘密?” “一个修行者,身上又如何会有妖魔的阴煞之气?” “倘若他御使阴煞之气,那他究竟是人,抑或是连镇妖石都无法发现的妖?” “倘若被其余人发现,老夫又该如何说服他,你乃是本性纯良之辈,不会祸乱苍生?” “尤其是,当你对同僚出手,对其余修行者出手,其余人该如何相信你?” “这些问题,王亲隨能否替老夫解惑?” 隨著问题一个个拋出,事务厅內的氛围,忽然变得有些冷肃起来。 王守庸收起了嘻嘻哈哈的表情,正色看向了廖元庆,再一转头,便又看到了胡承平肃然的面目。 於是他回答道:“我与妖魔不共戴天,见之必杀之,这些问题重要吗?” “自然重要。”廖元庆缓缓道。 “百年前,有一人魔出世,经脉窍穴异於常人,偏偏天赐奇才,竟以人身强修妖魔法门,其所行所为,不知是受了妖魔法门的影响,抑或是天生如此,皆是暴戾异常。” “他造下了无数杀孽祸端,所过之处,更有甚於妖魔过境。” “最终无数人杰前赴后继,终於將这人魔剿灭,却也无不付出惨烈代价。” “自那以后,天启皇朝便多了一个法令——凡修魔功者,废其经脉。凡修魔功且伤人者,杀无赦!” “你说,这问题重要吗?” 王守庸闻言,则终於沉默了下来。 廖元庆和胡承平目光如刀,刺在他的身上,就像要真的划出两道名叫“真相”的刀口一般。 第82章 皇朝巡使將至,两县考核將启! 王守庸想过自己浑身的阴煞之气会被发现,或许也会有严重的后果,但他没想到这件事,如此之快便成为了一件不得不正面面对的事情。 但他同样也从廖元庆的语气中,感知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情绪。 於是他沉默半晌,只好拱手行了一礼,老实道:“……小子不知该如何回答。” 廖元庆皱眉,冷声道:“那倘若未来有一天,旁人质问你时,你也想如此回答?” 此话一出,王守庸更加確定了心中的想法,於是深深作揖。 “请廖大人教我。” 廖元庆不是想要质问他,他根本没打算得到什么答案,只是想要以这种方式提醒他这件事有多重要。 只见廖元庆摇了摇头,道:“老夫已经教过你,可老夫未曾见你去换那门《敛玄法》!” 王守庸只好惭愧道:“一时忙碌,便忘了。” 廖元庆冷哼一声道:“你不是忘了,而是觉得老夫如此轻轻放过你,便以为此事无关紧要,却未曾想过,这件事落到其余人眼中,该是如何骇人听闻。” “尤其是,老夫这几日便已收到皇朝巡使不日即將抵达,主持两县考核的传令。” 说著,廖元庆伸手一拍,一张锻金布帛便落到了王守庸的手上。 大致一扫,便看到了布帛上晃眼的“皇朝巡使”四个字。 “皇朝巡使抵达,而临水县除妖司內藏著一位曾对同僚出手的校尉亲隨,你让老夫该如何自处,你让胡校尉又该如何决断?!” “莫要以为皇朝巡使会与胡校尉一般对你满身的阴煞之气视而不见。” “他一旦发现,必杀你!” “到了那时,你必死无疑!” 廖元庆话说得很重,但却是王守庸从未在意过的残酷现实。 確实,这个世界並非全是好人,光是临水县除妖司內,便有像孙志明唐英这样的卑鄙小人,隔壁稷山县除妖司內,更是有勾结妖魔之徒。 放眼外界,更是不知藏著多少齷齪之人,骯脏之事。 而他因为一路行来,所亲近的人都是廖元庆胡承平之流,便下意识地忽略了某些隱藏著的危险,同样下意识以为某些事情理所应当地不会出大问题。 现如今,皇朝巡使將近,这件事便成了刻不容缓的必须要解决的事情。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於是他皱眉苦思,脑中忽然闪过一道闪电,道:“我知道该如何做了!” 廖元庆皱眉,心中石头缓缓落下,点点头。 总算听得进去劝,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知道怎么做了?那便说来听听。” “只要退出除妖司就好了,即便皇朝巡使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查遍整个临水县,等皇朝巡使走了……” “放屁!” 廖元庆闻言差点吐血,说教了半天,竟让眼前这个混小子得出这么个答案,该死的,鸡同鸭讲! “除妖司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老夫不准你走,胡校尉更不准你走!” “堂堂除妖司,竟然如此霸道不讲理?”王守庸愕然。 这分明是最好的方式,他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为何不能躲起来! 隨后他又似乎注意到了什么,问道:“况且此事和胡校尉有何关係……” 而直到这时,一旁旁听的胡承平才眉头跳动,咬牙道:“两县考核,你以为只是巡查治安除妖而已么?每一任皇朝巡使手中,皆有一张百条令,事无巨细,列明巡查事项多达百条。” “其中关於校尉一项,便有择优入京都入职这一栏,而入京都,便要接受考核,领其麾下亲隨一同参与考核。” “一是考察校尉指挥领导才能,二方才考察斩妖除魔之力。” “其中任何一项未达標,都无法入京。” “三年前我便卡在感玄圆满,只待入京,便入镇玄,然而三年前错失良机,未曾入京,如今天时地利人和皆占,这京都,我是必定要去的。” 说到这,胡承平冷著脸,咬牙道:“现在你知道了,你离去与否,究竟与我有没有关係?” 王守庸愕然。 难怪他总觉得无论是廖元庆还是胡承平,都对他好得过分了,原以为是他天资骇人,这才引来格外关照,没想到里面还有这一层考量。 不过幸好,他本来还觉得胡承平对他好这件事gay里gay气的,现在看来,总算可以鬆一口气了。 无论是嘴巴还是屁股,都鬆了一口气。 於是王守庸拍了拍胸膛,舒出一口气道:“好吧,你们与我有恩,那我便待在除妖司內,去修行那什么《敛玄法》,姑且先瞒过皇朝巡使……然而真的有用吗?” “废话!” 廖元庆不知怎的,总觉得面对这个小子耐心都会变得很差,本来就爆的脾气,如今更是一点就著。 “皇朝巡使还有月余就將到来,这一月內你哪里都不许去,跟著胡校尉,將那《敛玄法》修至大成,必须修至连老夫都看不出你的阴煞之气才行!” 廖元庆肃然道:“你须知,此事绝不是儿戏,你可明白?” 王守庸收起了玩笑的心思,认真道:“我明白,我会认真修习。” 见王守庸认真应下,廖元庆这才放下心来,语气终於有了些缓和。 “你天赋凛然,认真修习,一月之內修成应当不成问题,既如此,老夫便放心了。” 王守庸闻言,张了张嘴,很想否认关於武技功法之类的修行天赋,然而看著廖元庆好不容易缓和的表情,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来。 算了,总得先试试再说。 接著只听廖元庆岔开话题问道:“你先前昏迷,是否与你的修行秘密有关?” 王守庸犹豫了一下,回答道:“说有关,也確实如此。” “对身体有害?” “无害,相反,大大有益,可能是……虚不受补,这才沉睡不醒。” “还有这种事……算了,老夫也不多问,只要对身体无害便可,切记修行勿要操之过急,你已是老夫所见修行天资最出眾那些人之一,所以不必著急,一切慢慢来就可。” 不得不说,廖元庆冷静的时候,还是挺有亲和力的,这一番话下来,令王守庸有种在听家中长辈关心嘮叨的既视感。 於是王守庸点点头,道:“嗯,记住了。” “那还不快去换《敛玄法》?” 王守庸也不犹豫,早就如坐针毡了,更巴不得快点走,於是连忙拱手道:“卑职告退。” 说著,便退出了事务厅,眨眼便飞走了去。 廖元庆摇了摇头,忍不住笑骂道:“这混小子。” 话音落下,廖元庆刚想说什么,忽然,却又想起了一件事来。 “哦对了,方才还有一件事,老夫倒是颇为在意。” “你们方才说,是一名医师斩钉截铁提出了治疗之法,这才將守庸唤醒?” 第83章 合成鸡肋词条,修行《敛玄法》 王守庸回到医堂前,果然已经没了司徒兄妹的身影,只剩下在地上艰难爬起的医堂诸位医师,以及周围不断好奇赶来的校尉。 於是王守庸摇摇头,打算走去司徒兄妹的住处寻他们。 然而刚走出两步,身后却传来了一道年轻的声音。 “且慢!” 王守庸回头,就看到了那名年轻的医师镇定的面容。 “哦,何事?”王守庸疑惑道,“报酬之类的,你需去寻黄家主,或者经由黄家主到除妖司领赏。” “我並非为领赏而来。”应半青面色古怪,上下打量王守庸,隨后回答道。 “那是为何?” 应半青不卑不亢道:“我想请求王大人,达成我一个小小的心愿,权当是医治你的补偿了。” 医治…… 101看书 读小说上 101 看书网,101????????????.??????超省心 全手打无错站 王守庸心中腹誹,旁人不知道,但他是清楚的,也无需刺激,等到再过段时间,他便能自然从梦中醒来。 他先前的状况,就像游戏人物在加载人物形象时卡住了。 只需等到网络恢復,人物便会加载完成。 面板改造他的身体,將他的体质重新塑造,让他拥有了一个全新的,“隱藏著长生秘密”的躯体,又怎会一点代价都没有? 沉睡,只不过是代价中最微不足道的一点而已。 所以医治之说,对王守庸来说却是无关紧要的。 王守庸想了想,最终还是没將实话说出来,无奈道:“你且先说说看吧,力所能及的范围內,我可以考虑帮你。” “我想加入除妖司,请王大人向掌印大人引荐我。” “你想加入除妖司?”王守庸有点愣,“那你算是找错人了,我只不过是一名小小的校尉亲隨,何德何能可以引荐他人加入除妖司,除妖司或许还有什么考核標准……我也是一概不知的。” “大人何不试试呢,我医术超凡,年纪轻轻又是化气圆满,除妖司为何要將人才拒之门外?” “我都说了,我人微言轻,能否加入除妖司,我说了不算,我倒是可以帮你引荐去与廖大人见一见,其余的,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大人……” 应半青还想说什么,却忽然见到远处跑来一名校尉亲隨,將他拦下。 只听这名校尉亲隨道:“应医师留步,廖大人想要见你。” “我?”应半青这下是真的呆住了。 他自从来到临水县后,还什么都没做呢,怎么会引起除妖司掌印的注意? 要说做了什么,无非就是提出了医治之法,唤醒了沉睡的王守庸…… 想到这里,应半青忍不住將视线投向了一旁饶有兴致盯著他的王守庸。 救了区区一名校尉亲隨,值得除妖司掌印亲自面见? 这傢伙究竟是什么来头? 王守庸见状,倒是笑了:“你看,是金子到哪里都会发光的,甚至都无需我引荐,你便可以亲见廖大人了。” “去吧,有些机会,走后门是没有用的,终究还是得靠自己爭取。” 王守庸语重心长地拍拍应半青的肩膀,似乎在教育一个想要偷奸耍滑的后辈,隨后便在他愕然的眼神中转身离去。 …… 夜晚,月上柳梢头。 王守庸回到住处,盘坐在除妖司替他新置办的床上时,这才有空重新打开了面板。 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再次重新打开面板,王守庸便觉得这个动作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同样地,在看到面板上闪著金光的字样时,王守庸也有了久违的兴奋感,舔了舔嘴唇,有些心动。 他可没忘了,自己昏迷之前,可还是留了61个蓝色词条没有合成,加上清点过后,剩下的四个废物紫色词条,理论上,他还可以合成出3个全新的金色词条。 “要不要合成呢?”王守庸看著面板上眾多的词条,心里蠢蠢欲动。 但最终,他还是只选择了强化【九阴之体】。 所选材料,是从妖魔监牢第三层其余妖魔身上获取的3个紫色词条,加蝙蝠老魔身上获取的【昼伏】,正好四个词条,连同【九阴之体】一起,加入了强化列表。 【选择强化词条:九阴之体(紫】 【强化中……】 【叮,强化成功,获得新词条:九阴之体(金)】 原有词条消失的瞬间,王守庸便察觉到体內似乎有某种物质迅速消解,最终消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莫名的神清气爽。 打开面板一看,王守庸便惊喜地发现,关於【九阴之体】的词条有了新的变化。 【九阴之体(金):你是万中无一的九阴之体,可藉助天地阴气修行,在夜晚,你將获得双倍增幅。】 原本紫色时,后半句的“在白天,你將受到虚弱影响”赫然已经消失不见。 这个词条,彻底从一个优弊掺半的状態,变成了一个纯正向的词条! 还有令他白天无比狼狈的【昼伏】此刻也已经消失。 感受了下体內传来的磅礴气力,王守庸有信心,若是此刻胡承平站在他面前,或许也要忌惮三分。 重新望向面板,王守庸很想继续强化或者隨机合成,但他最终还是按捺住了自己衝动的手指。 梭哈確实爽快,但假如遇到了突发状况,需要素材合成的时候,这些看似鸡肋的词条,就会成为唯一的突破口。 他可没有忘记,当初在道观门前,若不是拼死消耗了大量素材进行合成,恐怕他早就死在那具女尸手上了。 男人,如果连一点衝动都忍耐不住,还算什么本事? 王守庸极为勉强地关上了面板,隨后转移注意力一般,从怀中拿出了一本功法秘籍。 泛黄的封页上,笔走龙蛇地写了三个字:《敛玄法》。 从事务厅回来后,他便去功法堂找商老兑换了这本功法,出人意料地去了他剩下半只感玄妖魔功绩。 剩下的一只感玄妖魔功绩,他则兑换成了全新的一箱宝药,堆在了小屋的角落。 不过那些宝药可以之后吃,这本《敛玄法》可是要儘快修行了。 按照廖元庆的说法,皇朝巡使即將降临两县,却不知是什么具体时日,至多只有一月的时间,他便要在胡承平的带领下,一同参与考核。 到了那时假若他还没修行好这门隱藏气息的法门,恐怕真的就只有远逃除妖司这个选项可以选择了。 而他修行功法武技的天赋…… 王守庸面色沉重地,翻开了这本功法。 第84章 给你寻妖魔 【十万年前天降神露,妖魔开智,凡人修行。】 【然妖魔五感强悍,人族搏之则死尽,逃之则无门,遂尽失领土。】 【有一大能自苦寒之地崛起,於天地悟道,自创万千法门。】 【自此,人族鼎盛。】 【其法万千,三又三十五法自有敛息神效,名曰——敛玄法。】 王守庸看得有些恍惚,这本功法竟然这么厉害?! 竟然溯源到了十万年前的往事,竟然是上古流传下来的法门?! 他正色,正待继续往下看去,却又看到了一行小字,就写在“敛玄法”三个字的下面。 【然功法丟失,鄙人不才,仿之。】 王守庸翻了个白眼。 原来是个盗版。 翻开书,王守庸认真研读起来,修行至今,他看过的武技法门不多,但却也明白一个道理。 世间所有法门,都有其气息流转之道,何时运气经过某个窍穴,皆有严格规定。 只有按照法门记载运转,方可將功法正常使出,接下来便是常年累月的熟悉练习,做到收发於心,这门法门便可算作大成。 像司徒问风那样对功法理解异常敏锐的天才,或许可以做到在极短的时间內就將法门运转隨心。 至於王守庸,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磨练,也早就知道自己的资质並非真正意义上的天才。 说平庸都有些抬举他了。 所以当王守庸继续往下看的时候,他其实是不抱任何希望的。 他只希望,自己不要真的如此蠢笨,以至於这辈子只能修行有关至阴至阳的功法。 然而当王守庸將视线往下移,看到这门功法的第一行字时,几个字刚落入了他的眼中,他便察觉到了异样。 有些东西,变得不太一样了。 隨著他阅读功法,理解功法,他的气息便忽然变得平稳起来。 天地之间,忽然涌动出了许多宛若跳跃著的生灵,开始亲昵地在他身边游动环绕。 他不自觉地便將自己体內的阴煞之气放开,任由他在经脉窍穴中游走。 阴煞之气在他的体內,就像是温顺的小绵羊,不再是桀驁暴戾的模样,开始按照既定的方向游走。 而隨著阴煞之气的游走,线路渐渐连成了一片,环绕著,扭曲著,时快时慢,却秩序井然。 王守庸茫然地抬起了手掌,却忽然察觉不到自己的手掌究竟置於何处。 再低头,双脚也渐渐在他的感知中消失。 接著是右手,小守庸,躯干,脑袋,毛髮…… 身体的一个个零件,仿佛都在这些生灵的牵引下,陷入了一种奇异的状態,和谐又稳固。 仿佛是將王守庸这个异类,同化成了与他们一样的个体。 在王守庸的感知中,自己这个人已经完全消失不见,肉眼看,確实还存在著,但气息却几乎淡不可闻。 他就像是一块石头,一棵树木,一株草…… 他即是自然,自然即是他。 而他释放的所有阴煞之气,在这种和谐共鸣的状態下,竟然也完全藏匿了踪跡。 “这是怎么回事?”王守庸都有些迷茫了。 他的武道资质分明笨拙难言,如今怎么会如此轻易地便入了门,只在短短一刻钟之內,只是读完了功法全本。 甚至连第二遍都未曾看过,就已然將敛息做到了极致。 这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莫非他一直以来都低估了自己的武道资质…… 他迷茫著,忽然便想起了一件事。 他打开了面板。 扫了一眼,王守庸的视线便定在了一处词条上,心中暗道一句果然。 【天地圣灵(金):你是天地的宠儿,一切修行自然而成。】 这算什么,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王守庸嘴角浮现出了一抹笑意,自从失去了【天煞孤星】后,生活总是在这种地方给他留了一点小惊喜。 或许是契合了这十万年前大能功法的仿篇意境,也或许是自己的修行资质真的发生了改变,总之王守庸只用了不到一刻钟,便將这门《敛玄法》修行至了大成。 “这又何需月余,明日去见廖大人,怕不是要嚇他一跳。”王守庸嘴角忍不住勾起了一丝笑意。 就在王守庸浮想联翩之际,屋外却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篤篤篤。 “开门。” 王守庸於是中断功法,起身,打开房门,便看到了一张再熟悉不过的冷脸。 胡承平语气毫无波动,问道:“廖大人所说的《敛玄法》你已经兑换了么?” “换了,正琢磨著呢。”王守庸答道。 “好,那明日隨我去斩妖,起得早些,妖魔会逃。” 王守庸一愣,问道:“我倒是可以,但不是说要练习《敛玄法》,需要儘快修成……” “我不懂那些,我只知道斩妖,既然廖大人让你隨我一起练习,他便是知道这一点,他不会弄错。” 王守庸皱眉道:“斩妖与《敛玄法》有什么联繫?” 胡承平想了一会儿,回答道:“斩著斩著,功法便会了,我一直以来都是这么修行的,明日我会將你的法力封禁八成,再丟至妖魔身边,若你能学会《敛玄法》便不会有危险。” 王守庸眉角跳了跳。 果然,胡承平能有什么好点子,蛮横武夫而已! 幸亏他已经练成了《敛玄法》,否则等到明日,岂不是成了妖魔面前的待宰羔羊…… 想著,王守庸便准备说出自己已经將《敛玄法》修成了这件事。 然而话还没说出口,胡承平的下半句话便说了出来。 “一只不行,我便给你寻第二只,第二只不行,我便给你寻第三只……总会练成的。” 闻言,王守庸默默地將要说出口的话咽进了肚子里。 还有这种好事? 他正愁合成素材不够,捨不得合成呢,胡承平就替他找来了这样一份大礼。 莫名地,王守庸觉得有些感动。 “胡校尉,感谢的话都在心中,我便不多说了,来日两县考核之际,我自当替你赴汤蹈火,必定助你平步青云,直达京都,明日请胡校尉务必多找些妖魔,我想要儘快练成《敛玄法》!” 胡承平认真地看向王守庸,点点头道:“自然不止明日,还有后日,大后日……不过你有如此恆心毅力,我便放心了。” “修行之人,最重敢於在寂寞中持之以恆地努力,我果然没有看错你,既如此,早些休息。” 说罢,胡承平转身离去,最后还不忘回头再次叮嘱道:“明日记得早些起,路途遥远,切莫贪睡。” 话音落下,身形便消失在夜色中。 只留王守庸在夜色中慨然感动。 第85章 胡承平,我^&*%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王守庸在小院中叼著野猪妖毛髮製成的牙刷,正低头漱了一口水,却发现眼前忽然落了两双脚。 噗! 王守庸將刚漱完口的水忍不住吐了出去。 抬起头,见到了一个年轻面容抽动嘴角,咬牙对他打了个招呼。 “王大人,又见面了。” “是你?” 王守庸讶然,这少年並非其他人,正是与自己差不多年岁的应医师,没想到今天会再见到他。 本以为他想要自己引荐加入除妖司,不过是心血来潮之语,没想到还真给他抓住了机会。 这么说来…… 王守庸擦乾净嘴巴站起,將好奇的视线望向一旁死人脸的胡承平。 “从今日起,你不必叫他王大人,你们互为同僚,无需客气。” “还有你,你们互相认识一番,他是昨日医治你的医师,应半青,昨日与廖大人聊起,是我將人要了过来。” “为何?”王守庸好奇道。 “此去路途遥远,万一你有危险,怕你等不到回除妖司,有一名熟悉医师相伴,总是好事。” 王守庸闻言,忍不住微微皱眉——今日的考验,竟真有这么危险? 应半青看著王守庸惫懒的模样,无语地抖落了两下鞋面,將王守庸吐出的漱口水抖落乾净。 幸亏除妖司发放的制服衣物布料特殊,沾水即落,否则他真的会忍不住將眼前这个化气中境的亲隨暴打一顿。 不过想起昨日方老对他说的话,他还是强行挤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 “请胡大人放心,只要王兄还吊著一口气,我也必然將他那一口气续到回除妖司为止。” “那便好。” 胡承平点点头,双手则悄无声息地搭在了两人的肩膀上。 “既如此,我们便出发了,站好。” 话音还未落下,王守庸便察觉到肩膀上传来了一股沛莫能御的巨力,比之在医堂时候的接触还要强大,几乎令他忍不住变了脸色。 下一瞬,耳旁便忽然响起了呼啸声,悄无声息地,只一眨眼的功夫,王守庸便看到了脚下成了拳头大小的除妖司。 身旁景物飞掠,其速度之快,几乎令他眼繚乱,目眩神迷。 这便是感玄的速度。 直到现在,王守庸这两日来的沾沾自喜,才如此一扫而空。 原来胡承平所说的,只要有准备,他不能再伤他半分,竟然是毫无夸张之语。 虽然王守庸手段眾多,但假若敌人拥有这样的速度,他打不中则一切巧全部白搭,更遑论从敌人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於是王守庸的眼神,悄然变得认真了起来。 能让胡校尉都如此认真对待的修行之法,必然不会太过轻鬆,如果自己依旧抱著捡漏的想法,或许会吃个大亏! 而就在王守庸怔怔出神的时候,一旁的应半青则虚眯著眼睛,仔细地来回打量王守庸。 “方老,他真有你说得如此玄异?” “老夫不会看错,此人血脉奇特,体內有远超常人的蓬勃生机,老夫,老夫重塑肉躯,死而復生的希望,便在此人身上!” “说什么死而復生,方老,你如今分明也是神魂离体,可还没有魂飞魄散,还远远不到死的地步。” 方老却摇了摇头道:“老夫如今记忆全失,只偶有灵光想起,吃喝不能,行走无法,只能依託灵物生存,如此和死了有什么区別?” “行吧。” 昨日从医堂离开之后,方老才解释起为何他不让应半青趁机下手。 按照方老的说法,这个化气境的小小亲隨,体內似乎蕴藏著一股极为骇人的生机,假如常人生机如火苗,那么此人生机便如同一炉熊熊燃烧,吐出火舌的巨炉。 这样的生机,且不说放在人类的身上,就是放在妖魔的身上,也是极为骇人的。 就好像將几只蛟龙的生机抽出,全部塞进了王守庸的体內一般,故此方老才会如此震骇变色。 此人身上,必定有著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而方老就觉得,这个秘密,足以助他死而復生! 应半青看了一会儿便挪开了视线,又忽然想起一件事,问道,“你昨日还未解释呢,为何我的戒指会忽然发烫,莫非也和此人有关係?” “老夫也不明白,其实如今戒指也灼热难忍,老夫也不能在戒指中久留,以至於隔一段时间便要出来透透气。” “会不会也与此人体內异乎常人的生机有关?” “不知。” 听到这个回答,应半青终於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气。 母亲留给他这枚戒指的时候什么话也未曾说起,只让他贴身藏好,便撒手人寰,这十年来,他每日贴身佩戴,除了里面冒出个老头子以外,戒指便再没有神异变化。 如今这还是十年来戒指第一次有动静,这让他也忍不住內心犯嘀咕。 莫非这姓方的老头,便是母亲藏了这么多年的秘密? 应半青古怪地看了一眼围绕著王守庸飞来飞去的方老,摇了摇头。 也罢,有些秘密终究是不会有答案的,顺其自然。 …… 一个时辰后,三人身边掠过的景物这才渐渐放缓。 最终在胡承平冷然的声音中,三人一鬼便落到了地上。 “到了。” 王守庸双目通红,微微湿润——这是被高空凌乱的天地之气冲刷双目,又没有任何保护直面罡风的结果。 他放眼一看,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处沼泽前面,脚下是鬆软到了极点的土地,周遭是暗黑色的树木,枝椏扭曲狰狞,偶有乌鸦在林间停留,也是煞气凛然。 沼泽上方有一处浓雾瀰漫,前方仿佛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以沼泽为界,將面前的世界一分为二,浓雾望不到边,更望不到內里。 感知探入浓雾,仿佛被切断了一般,什么都探不清楚。 “这是哪里?”王守庸揉了揉眼睛问道。 “此地名为小乱渊,地处临水县与渭河县交界处,其內妖魔横行,地势奇峻,又有浓雾瀰漫,只有妖魔能在此地肆意穿行,最適合修行磨练。” “寻常修行者一旦入內,体內阳窍皆受煞气侵蚀,一身实力十不存一,故此还算危险。” “还有这种地方?” 王守庸讶然,这段时间在除妖司內,他只觉得一切和谐平安,並无大事发生,没想到就在隔壁县不远处便有如此混乱之所。 “临水县还算清閒,从此地溜出的妖魔大多去往了渭河县,临水县太小太穷,物產匱乏,连妖魔都不屑於来。“ 王守庸汗顏,他本就知道临水县不起眼,却没想到不起眼到如此地步,在妖魔眼里竟然都是下下之选。 “好了,还有问题,等到三日后再问,现在,先带你去见妖魔。” 王守庸点点头,刚想回答,却忽然发现了不对。 带他去见妖魔? 不是抓妖魔来见他? 他愕然抬起头,却见到胡承平伸出的一掌轻轻拍在了他的小腹处。 胡承平的脸,隨著他法力被封禁得十不存一,忽然变得有些可恶起来。 “站稳了,落地记得逃。”胡承平轻声道。 说完,根本没留给王守庸反应的时间,胡承平便揪住了王守庸的衣领,將其往身后狠狠一拽,呼吸骤止。 沼泽前,忽然起了一道狂风,捲起一层层泥地涟漪。 胡承平双脚一踏,土石崩碎,手臂便如同长鞭,狠狠地將王守庸向前甩去,速度太快,以至於鬆手的剎那,一圈气浪爆炸而出。 轰! “胡承平,我%#%&*%……” 声音呼啸著,渐行渐远。 第86章 少女与虎 小乱渊內一处山谷。 奇峰峻峦,草木横生,一只慵懒的黑虎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驀地睁开了眼睛,微微起身,眯起眼看向无尽的迷雾上空。 极远处似乎传来一些人声,浓烈的猩煞气息陡然传入他的鼻间。 嗅了嗅。 警兆,渐渐从它的心底浮现了起来。 “师姐,此处便是一处小逢魔之地,周围百姓似乎將其唤作小乱渊。” “小乱渊?也不知这名字是何由来,莫非还有个大乱渊不成。” “想必是对奈何渊的仿称了,奈何渊才是真正的妖魔领地,此处不过凭藉地利屏障,天然形成了一处妖魔聚集之所,说起来,小乱渊此名,也算恰当。” “嗯,且不管那些了,宗內传闻此地有一朵阴阳两生,可做破境悟道之选,若是真得了此物,便算不虚此行了。” “师姐……呵……” 这道声音似乎刚想说什么,却忽然止住了话头,声音变得有些玩味。 迷雾之中,渐渐显现出了两人的身影。 只见一名约莫二十三四岁的白裙女子於半空中负手而立,身旁有一方道印在她身边盘旋环绕,轻纱遮掩,仙气凛然。 在她的身旁,则有一名面容更稚嫩的女子侧身浮空,身旁什么事物也无,手中则提著一柄软剑,把玩之间,软剑上下浮动,似乎有一股莫名的能量在操控著它。 相同的是,两人的眉间,都有一抹红色印记,这使得两人的面容便有些相似,看起来就像是亲姐妹一般。 只见两人的面上都带了些微笑,嘴角勾起,却不再说话。 忽然,两人的身边卷过了一道微风。 迷雾之中,突然伸出了一只黑色的爪子,悄无声息地便袭杀向了两人的背后。 尖锐的指甲闪烁著猩红色的煞气,似乎面前无论有什么东西,都无法阻挡爪子的前进,一切都会被撕成碎片。 “原来是一只大黑猫,也学著人样装神弄鬼。” 年纪颇小的少女吐了吐舌头,在这电光火石之间,还有空对著旁边的师姐笑道:“师姐你先別出手,我近日习得一门剑法,正想试试呢。” 话音还未落下,手中的剑便化作了一道流光,从她的手中激射而出,剎那间,便在空中织成了一道密网。 这一瞬,不知斩出了多少轻巧的剑。 白色的光芒剎那间便搅碎了周围五丈方圆的迷雾,狂风涌过,彻底显露出了黑爪的主人。 一只黑虎在空中腾挪,气势霸烈。 然而它伸出的黑爪却仿佛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丝毫没有停滯阻碍,反而在空中加速掠过剑网,继续袭向少女。 少女回过身,巧笑嫣然,黑虎狰狞贪婪的模样映入她的瞳孔,她却丝毫没有害怕,而是收剑,向著前方缓缓点出了一根手指,直面已到了身前的爪子。 黑掌瞬息便穿过了无数迷雾,来到了少女的面前,,少女纤细的手指轻轻点在了其中一根爪子上。 这一剎那,仿佛有一点星点闪过。 下一瞬,黑虎狰狞的面容陡然凝固,嘴角的涎水滴落,在空中炸了开来。 与涎水一同炸开的,还有漫天的血雨。 仿佛是那滴涎水一般,它爪子上的血肉,都像是失去了所有支撑,在少女一根手指的轻轻撬动下,血肉脱离骨头,再分解成无数细碎的事物。 一块一块,一滴一滴,从它坚韧的骨架上,脱落了下来。 落向地面,落向下方的山谷。 於是空中便下起了无尽的血雨。 浓烈的血腥气剎那间传开。 黑虎睁大了眼睛,瞳孔之中倒映出了少女精致的面容,她的肤如凝脂,她的巧笑嫣然,她的黑髮如瀑,她的两颗洁白虎牙。 它的耳边,传入了此生最后一道声音。 “师姐,这门剑法还算不错吧。” 它的世界,便隨著无数血肉落下,彻底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黑虎不知道的是,在它死后,尸体落到地面,重重激起一片灰尘后,那名稍微年长一些的女性,还略微皱起了眉头,似乎有些嫌弃地转开了目光。 “尽学些武夫招数,道法自然玄奥却不学,师尊瞧见,必定又要责怪你。” 少女笑道:“那便不让她瞧见。” “真是……” 两人交谈的声音渐行渐远,迷雾重新聚拢,遮掩了两人的身形,此地便彻底没了动静。 …… 一刻钟后,数十只妖魔才敢小心翼翼地靠近,仔细嗅著浓烈的血腥气,然后找到一块块散落的零碎血肉,狼吞虎咽起来。 小乱渊,从来不会因为少了几只妖魔便海晏河清,这只黑虎死了,便说明此处山谷彻底没了霸主。 无数低境妖魔便可在只凭本能的廝杀中,在漫长岁月里重新择出一名妖魔,直至这只妖魔能彻底占据领地。 然而等这数十只妖魔將地上散落的血肉都吞噬殆尽,连地上充满阴煞气息的血都舔乾净以后,却忽然又听到头顶传来了一声呼啸。 伴隨著破空的呼啸声,还有衣物在空中剧烈翻滚搅动的猎猎声。 以及一道悲愤的呼喊。 “等我镇玄,必报此仇……!” 话音落下,一道人影重重地砸在了山谷內。 轰! 山谷落石滚滚,草木横飞。 一处无人的地界,砸出了一道深坑。 数十只妖魔抬起头来,从埋首状態,彻底切换成了狰狞的,贪婪的面容。 他们嗅到了食物的气息。 迷雾聚拢,妖魔从四面八方的方向,悄然围向了那道踉蹌狼狈的身影,从高空看下,就像闻到了甜味的一群蚂蚁。 那道身影不是別人,正是被胡承平无情丟出的王守庸。 王守庸狼狈地从深坑边缘爬出,灰头土脸,长发散乱了下来,身上的衣物也破损了些。 “呸!” 吐出口中的土石,王守庸这才齜牙咧嘴地一边咒骂,一边第一时间感受起了自己的身体状况。 体內的阴煞之气不知在胡承平的什么手段下,被封禁了近乎九成,能调用的部分,连支撑他在空中飞起都有些勉强。 如此状態下,只有一身强悍的身躯,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然而这仅存的一部分阴煞之气,不知为何,在这处山谷內,竟然极为活跃,在他体內的三百多个窍穴来回游动,在经脉里欢呼雀跃,仿佛一条小鱼游入了清澈的湖水。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能从迷雾之中,感受到许多令他极为亲切的气息。 而也是直到感受到这大量的气息,他的脸上才流露出了发自內心的笑容。 第87章 隔著八百米都能闻到臭味 按照胡承平的说法,这小乱渊內的阴煞怨气会逐渐侵蚀寻常修行者体內的法力,往日实力受到大大压制。 但王守庸不是寻常修行者。 他修的也是阴煞之气。 全身上下的毛孔仿佛张开,体內的一成阴煞之气在活跃涌动,王守庸只觉得浑身舒爽,刚才被胡承平隨意拋飞的屈辱,瞬间消失不见。 “胡校尉真是找了个好地方啊。” 王守庸若有所觉,望著眼前沉如深海的浓雾,舔了舔嘴唇。 迷雾之中,缓缓亮起了一对灯笼大的光芒,隨之而来的,是窸窸窣窣的响动声,正从四面八方而来。 王守庸敏锐的五感还在,所以能轻鬆地听清这些响动的来源,正是一只只喘息著,吞咽口水的妖魔。 以及周围草木茂盛,却被妖魔踩断的声响。 而就在他的正前方,一棵参天大树的背后,缓缓绕出了一道身影,在迷雾之中显现。 “是人吗?太好了,我是渭河县的百姓,误入此地,请帮帮我,带我逃出这里!” 树后绕出的身影面容憔悴,一副书生模样打扮,背著一个大大的书箱,见到王守庸时面露惊喜,招了招手,就朝著王守庸跑了过来。 王守庸脸上也浮现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露出一口大白牙。 “你是渭河县的百姓?” “正是啊,前几日我误入小乱渊,请救救我!” 书生面色惶急,身后传来一声声窸窸窣窣的声音,仿佛有什么事物在他的身后追著,然而树丛几乎淹没了他的双腿,所以他只能在树丛之中艰难前行。 书生的手掌鲜血淋漓,脸上也被树枝划伤,身上的衣物更是污浊难言,披头散髮,看著狼狈不已。 “怎么会误入小乱渊呢?”王守庸也张开了手臂,將自己的掌心毫无保留地朝向书生,一边向前走,一边轻声问道。 “我也不知,就是一觉醒来,忽然便发现此地並非渭河县,你一定知道出去的办法对不对……” “救救我,我想出去……” 话语说著,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从最开始的十丈左右距离,到了现在的不过三五丈。 到了这个距离,书生面上的惶急便很容易被王守庸看见。 而书生,也同样能看到王守庸虽然披头散髮,但却从容不迫的面容。 再过几息,书生就能走到王守庸的面前,他眼中的惶急越发明显了。 然而就在这时,王守庸却忽然停住了脚步,面带微笑。 “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一件事?” 书生一愣,脚下的步伐却是越发急促了,迫不及待地向著王守庸伸出鲜血淋漓的手掌,口中回答道:“什么事?” “你身上的臭味……” 语气轻柔。 少年的身影却忽然在原地消失,下一瞬,衣角翻飞,身影便出现在了书生的身侧,一只手掌轻轻抚上了书生的面庞,就像在替他拂去脸上的脏污。 他的脑袋轻轻凑到了书生的脑袋旁。 直到这时,下半句话才轻声在书生耳侧响起。 “我隔著八百米都能闻到了。” 直到这时,书生的一双竖瞳才猛烈缩起! 吱啦! 两根手指仿佛钢针一般,刺进了书生的眼眶之中,鲜血骤然扬起! 书生根本来不及反应,伴隨著眼睛处出现的剧痛,眼睛竟然被生生扯下,一根根血管断裂,视野顿时一片黑暗。 “啊啊啊啊啊啊!”书生嘶吼著直起身来,下身被草丛掩盖的部分这才显露出来,竟然赫然是一条蛇尾! “我杀了你!” 破空声响起,王守庸將书生的眼睛仿佛吃豆一般丟进了嘴里,嚼也不嚼便咽进了肚子里。 苦涩的味道在口中蔓延开来,面对袭来的蛇尾,王守庸却只是吐了吐舌头,便伸出了手掌,以掌做刀,刺向了蛇尾。 “区区食物便不要有那么多废话了。” 噗嗤! 鲜血四溅,一条断尾高高拋飞而起。 王守庸脚下一踏,便在无数碎裂的土石中腾空而起,將那条断尾抓住,一口叼住断尾,身体下落之时,脚面便瞬息踢中了书生的脑袋。 轰! 爆炸声响起,蛇妖的身影还未来得及化作原形,便在这势大力沉的一脚下,狠狠撞在了地面上,仿佛地震一般的声响响起,地面再度出现了一道深坑,坑內血肉模糊。 王守庸衣袂翻飞,飘然落地,接连咬下了四口血肉咽进了肚子里。 【已掠夺词条:地邪(蓝)、蜕皮(蓝)、钢盔(蓝)、冬眠(蓝)、消化(蓝)】 蓝色词条? 王守庸略微诧异,他还记得从恶血山那只化形妖魔的身上得到的可是绿色词条,原来同样是化形境,身上的词条顏色也会有差別么? 还是说,小乱渊的妖魔,质量上乘…… 王守庸一边想著,一边不紧不慢地走到深坑边缘,三两步便从深坑滑下,来到了奄奄一息的蛇妖面前,对著它伸出了手掌。 蛇妖双目空洞,面上还残留著方才的狰狞,但此刻已然知道自己惹到不该惹的人物了,於是狰狞之中,又有著一丝恐惧:“放过我,我从未吃人。” “放心,很快就结束了。”王守庸冰凉的手掌贴住蛇妖的脑袋,面板上一个紫色词条便散发了光芒。 【汲取】! 些微的生命之力流入王守庸的身体內,令他舒爽地眯起了眼睛。 然而不过三五息的时间,这股生命之力便渐渐减小,最终消失断开。 蛇妖彻底失去了呼吸。 “曾经沧海难为水啊。”王守庸感慨道。 自从用【汲取】吸过石妖和妖以后,那种磅礴的生命力他便再也没有感受到过了,即便是妖魔监牢里的那些感玄老魔,本身也因为被囚禁多年,生命之力大不如前,所以贡献给他的不剩多少。 如今这化形妖魔,是越来越不够吸了。 王守庸嘆了口气,仰头无奈。 一抬头,却见到了十几只虎视眈眈的妖魔,从深坑边缘探出了脑袋,涎水滴落到深坑內。 斯哈! 斯哈!! 十几双眼睛,在浓雾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贪婪情绪,看著深坑中的少年,不知为何,他们的腹中都不约而同地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飢饿感。 这种飢饿感使得他们口水分泌,舌头髮酸。 吃了他,吃了他! 想吃了他! 此时此刻,这十几只妖魔脑中充斥的,都只有这一个想法。 阴煞之气匯集,每一只妖魔的身上,猩红的煞气宛若实质。 王守庸看著他们笑了笑,轻声问道:“想吃吗?” 没有妖魔回答他,但数十道黑色的猩风却忽然颳起,一只只妖魔扑身而下,对著他张开了血盆大口。 王守庸眯起眼睛,正准备直面这一道道化形妖魔的攻击。 然而就在此时,上空却忽然响起了一道轻咦声。 “咦,原来此地还有人?” 话音落下,一道白光织起的网便从天而降,轻巧的剑滴溜溜地在深坑之中一转,便回到了一个约莫十六七岁年纪的少女手上。 深坑之中,王守庸刚刚抬起拳头,却忽然察觉到了不对。 无数血雨从天而降。 一具具向他扑来的妖魔,气息骤然断绝。 空中忽然下起了肉做的雨。 与此同时,空中少女淡然的声音笑嘻嘻响起。 “不用谢。” 第88章 区区炼体境的武夫而已 王守庸的脸上,驀地沾染了一些温润,他伸手一摸,便摸到了粘稠的血液,还有一块被切得极碎的妖魔血肉。 侧哞看去,数十只妖魔的尸首,悄无声息地躺在他的周边三丈方圆內,失去了所有气息动静。 很显然,这十几只妖魔死了。 正所谓断人財路如杀人父母。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王守庸便是这样的心情。 明明眼看著就要收穫十几只化形妖魔的蓝色词条,明明眼看著就要获取到十几只妖魔的磅礴生命之力。 明明…… 王守庸抬起头,声音发颤,不可置信地对空中的那名少女出声。 “你,把它们都杀了?” 少女歪了歪脑袋,点点头道:“是啊,若不是我,你方才便要死了,我知道你感谢我,但不必谢。” 王守庸捏紧了拳头,生生克制住自己內心的衝动。 就在此时,不远处又传来了一道淡然的声音。 “青雪。” 王守庸扭头看去,便看到一道俏影缓缓飞来,面容清淡,眉间一抹硃砂,眉目清绝,双眸如映照烛火,气质却仿佛清晨的雾气一般淡渺。 尤其瞩目的,便是在她周身缓缓漂浮的道印。 这是什么手段? “凡人?”女子低下头,与王守庸对视。 王守庸撇了撇嘴,从深坑之中缓步踱出,懒得回答这样的问题,反问道:“你们是谁,为何在这小乱渊內?” 庄芷荷却也不回答,淡淡地收回视线,黛眉微微皱起道:“小乱渊危险,岂是凡人能进来乱闯的,稍一不小心,便会迷了心智,遇上妖魔更是危险,还不快速速离去。” “师姐,你看错啦!”一旁的白青雪落到了地上,好奇地上下打量王守庸,口中说道,“他可不是什么凡人,应当是天启朝炼体境的武夫!” 庄芷荷闻言,哑然失笑道:“区区武夫的炼体境,也敢在逢魔之地逗留么?” 白青雪眼中闪烁著某些奇异的光芒,道:“或许是有些手段吧。” 王守庸皱眉听著两人三言两语地讲著话,注意到了一个信息。 这两人不是天启皇朝的人? 还有,什么武夫。 就在这时,白青雪落到了王守庸的跟前,好奇地打量著王守庸的面容 “你会武技么?剑法,刀法,或者拳法?” “我救了你,你应当有所表示,比如將你会的武技教我。”白青雪盯著王守庸的眼睛,认真道。 王守庸脸色一黑,若是问他其他的也罢,偏偏问到这个问题。 “不会。”王守庸冷声答道,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况且,我不需要……” “哦,再见。” 没想到眼前的少女听完王守庸的回答,脸上期待的表情瞬间变得寡淡起来,丝毫也不纠缠,打断王守庸的话,失望地便重新回到了空中。 “斩妖除魔本就是分內之事,哪里有向他人討要回报的说法。”庄芷荷不轻不重地敲了敲白青雪的脑袋,教育道。 “知道了,这不是没拿到么?”说著,白青雪撇了撇嘴,“也说不准人家是不会还是不想教我呢……” 庄芷荷无语道:“你还说。” “好啦好啦,玩笑话而已。” 两人说著,便又將视线转向地面上话只说了半句的王守庸。 “喂,你还要在这小乱渊內吗,要不要我们送你出去?” 让这两人送自己出去还得了? 王守庸绝不能接受空入宝地却一无所获这样的事情发生。 於是王守庸深吸了一口气,不想再过多纠缠,出了深坑便转身离去,口中回答道:“不用。” 如此硬气的姿態,显然超出了白青雪和庄芷荷的预料。 庄芷荷看著王守庸破损的衣物和沾染满身的鲜血的背影,忍不住道:“你可知这小乱渊內妖魔横行,轻易便能遇到化形乃至感玄妖魔。” “一旦遇上大妖,性命朝夕不保!” 王守庸头也不回,摆了摆手道:“我知道。” “那你还要在此处逗留?” 话音落下,王守庸什么也没回答,只是一味地向前走去,身形很快就消失在了深沉的迷雾中,阻隔了两人的感知。 见到王守庸这不知死活的模样,白青雪翻了个白眼,嘟噥道:“嘴还挺硬,罢了,你要找死,我们何苦拦著你。” 说罢,便拉住了庄芷荷的手臂。 “师姐,我们走。” “不急,或许他是嘴硬,但若因一时面子丟失了性命,岂不枉死?” 说著,庄芷荷便浮身向著王守庸离去的方向飞去,口中还开口道:“那少年,莫要逞强……” 话还未说完,穿过迷雾后,她却忽然像是被卡住脖子的鸭子一般,声音戛然而止。 这时,白青雪察觉到了师姐的异样,便来到了庄芷荷的身边,顺著她的视线望向下方,眼神陡然凝固。 只见下方空空荡荡,除了满地的脏污和杂草丛生的灌木,哪里还有半点人影? 就在一息之前走入迷雾中的少年身影,此刻竟然消失无踪! …… …… 一个时辰后,小乱渊內。 王守庸独自穿行在迷雾中,小心翼翼地不发出任何动静,默默催动《敛玄法》,將自己与周身的环境融为一体。 方才遇到的两名女子,显然不是渭河县或者临水县人,看起来,更像是从更远的地方来的修行者。 但无论是那名年纪更小的女子出手,还是那名更好看的女子周身环绕的道印,都让王守庸摸不清深浅。 他感知不到任何天地之气催动的波动,只能隱隱地从两人的身上察觉到一抹危险的气息。 因此,他无法判断面前那两人的境界究竟如何。 但想来是不会低的。 就算自己能將那些化形妖魔一只只杀了,却也绝对做不到像那名少女一般轻鬆隨意。 別说他现在法力被制,就算是全盛时期,王守庸面对这样的状况,都会谨慎几分。 他从来都知道,比妖魔更可怕的是人心。 与其与两名看似好心却不知深浅的陌生人同行,不如去面对绝对恶意同时也可知强弱的妖魔。 面对后者,起码他心里会更有底一些。 “也不知道现在胡校尉是否在天上看著。” 王守庸默默抬头望天,却察觉不到半点气息。 正想著,脚下却传来了土石碎落的声音,许多细碎的石子出现在脚底,王守庸正待想往前迈出一步,却忽然察觉到了什么,急忙停步。 一道浅淡的香,飘入了他的鼻间。 第89章 谁允许你走了? 王守庸停步后,细碎的石子向前滚去,却忽然落向了下方,仿佛穿透了土地一般消失不见。 什么情况? 王守庸一愣,隨后试探性地向前迈出一步,脚却毫无阻碍地穿过了地面,探到了下方。 虽然从肉眼上看,地面没过了他的小腿,可脚下传来的却是空空荡荡,没有半点落脚的实感。 “地面是空的。” 王守庸挑眉,蹲下身来,伸手小心翼翼地向下探去。 依旧摸了个空。 眼前虽然迷雾笼罩,但前方也是一片坦途,地面分明灌木丛生,土石逼真,又怎会出现这样的状况? 王守庸皱眉,只略一思索,便唤出了面板。 【神的骰子】。 “我若是选择將脑袋探下去查看,此行吉凶如何?” 意念一动,面板上的骰子开始转动,一阵雾蒙蒙地转动过后,骰子渐渐停下,几个字出现在骰子的每一个面。 上上吉。 看清楚了答案,於是王守庸不再犹豫,放心地趴了下来,撅著屁股,將脑袋小心翼翼地探到了地面下。 反正无人看到,也无需在乎形象。 脑袋探入地面的一瞬间,他的眼前便亮起了煞白的光芒,就像是误入了迷濛仙境一般,眼前什么事物都看不清楚。 直到过了三四个呼吸后,白光消失,眼前的景象这才出现在他的眼前。 冷汗,悄无声息地从王守庸的额角冒了下来。 他总算知道刚到小乱渊时,胡校尉所说的“地势奇峻”是什么意思了。 只见眼前出现的,赫然是一处悬崖峭壁,地底幽深,一眼竟然望不到底,只看得见一片幽黑,峭壁之上无数根宛若尖刺一般的石块向上耸立,被阴煞气息侵染的石块,坚固程度不容小覷。 而他方才所见的坦途地面,只不过是类似幻阵的存在,看得见,却触不著。 若是毫无防备地一脚踏下,这不得青一块紫一块? 王守庸擦了擦冷汗,略微定神。 凡有不和谐之处,其中必有原因。 更別说面板上的骰子显示的不是其他,而是“上上吉”!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所谓的上上吉又在哪里……” 王守庸目光巡视,入目的却都是一片冰冷阴煞的尖石,哪里有什么“上上吉”的存在? 然而就在他即將要收回视线时,鼻间却又忽然飘来了一道和方才如出一辙的淡淡香。 很清淡,却很真实。 鼻尖抽动,王守庸眯著眼睛,渐渐转头,沿著香味传来的方向看去,终於让他发现了异样。 只见一朵大约巴掌大小的朵,在悬崖的罡风猎猎中,正轻轻摇曳,其朵有两个苞,一黑一白,盛开到了极点,旁边的枝叶更是纯黑无比,整株掩藏在黑白交杂的土石中,显得极为不显眼。 它的顏色,便是天然的保护色。 “好傢伙,原来是你。” 王守庸锁定了目標,隨即不再犹豫,翻身而起,手一撑,身子便沿著悬崖峭壁爬了下去。 他的身形矫健如同壁虎,抓著一块块凸出的石块,捏住一根根耸立的尖刺,辗转腾挪,只了十几个呼吸,便来到了这奇异朵的旁边。 而正是来到了朵边上,王守庸这才发现香味比自己想像的要浓烈许多,只不过因为有悬崖罡风的存在,才將香味大大冲淡。 而即便是如此猛烈如刀剑的罡风也没有將朵撕碎,如此便可见朵神异。 他隨手便將朵摘了下来,放在鼻尖嗅了嗅,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只觉得闻了之后神清气爽,浑身的疲惫仿佛都消失了一般奇异。 然而这就是所谓的上上吉? 王守庸心中疑虑,將视线望向下方,眯了眯眼。 隨手將朵揣进怀中,王守庸便沿著陡峭的石壁,倒转身子向幽深的悬崖下爬去。 只不过这一次,王守庸显然失望了,爬得不过百丈距离,罡风便刺得他睁不开眼睛,別说如刚才一样的朵了,就连一根毛都没见到。 与此同时,隱隱地,下方还有一股危险到令他浑身起鸡皮疙瘩的气息传来。 也不知是有什么危险存在。 犹豫了一阵,王守庸便再度意念一动。 面板助我! 【神的骰子】! “我想要向下探索,这个选择如何?” 骰子一阵转动过后,不出意料地,六个面都浮现了三个漆黑的字样。 下下祸! 王守庸当机立断,以此生从未有过的速度向上攀爬而去,没有丝毫停留,甚至手都挥出了残影,身形迅捷无比。 不是怕了,而是懂了。 过了片刻,王守庸便再度来到了发现那株奇异朵的地方,又过了几息,脚下落地,重回地面。 然而这一次,重回地面后,眼前却再没有闪过什么白光,也没有什么奇异变化。 回头看去,原来一片坦途的地面,赫然出现了方才所见的悬崖峭壁。 幻阵消失无踪。 “果然是你。”王守庸从怀中掏出朵,眼神放光。 虽然不知这朵作用,但既然是面板判定的上上吉,那就不会有错。 摆弄了一阵,察觉不到任何神异,王守庸便准备將朵重新塞回怀中。 他认不得,说不定胡承平见多识广,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再不济,廖大人,亦或者司徒兄妹总该知道这朵来歷用法。 然而就在这时,侧方却忽然传来了一道惊喜的人声。 “阴阳两生!没想到此行还有意外之喜!好好好!” 一道人影从迷雾中缓缓走出,双眼放光地盯著王守庸手中的朵,惊喜大笑。 王守庸侧哞,平静地看著这人,默默地將朵塞回了怀中。 只见此人面容俊逸,仙风道骨,头上束了个髮髻,手中持著一根金枝,身上衣物鎏金烫纹,颇具古风的同时华丽无比。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看向王守庸的眼神,却令王守庸感受到了久违的作呕恶意。 “你是除妖司的武夫,不知是哪个县的?” 王守庸没有回答,转身便朝著浓雾走去。 与那对师姐妹一样,他从这人身上,虽然察觉不到危险,却也也同样感受不到任何天地之气的流转。 不知深浅,不必犯险。 这么想著,王守庸便打算离开此地。 然而见到他转身,身后的那名青年,却忽然笑了起来。 声音阴冷无比,仿佛毒蛇吐信。 “贱民,谁允许你走了?” …… 话音落下,王守庸便停下了脚步,他的眉头,不自觉地便皱了起来。 他忽然不想走了。 第90章 血战青年,疯狂爆杀! “交出阴阳两生,我便可放你走。” 青年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王守庸回过身,平静地盯著他,却没有说话。 “若是不给我,那我便会自己来拿,嗯,从你的尸体上拿了。” 王守庸看了他半晌,仿佛在出神,又仿佛是在盯著虚空中的某些东西,总之青年看不明白。 见王守庸沉默,青年的脸上流露出了一抹危险的笑意。 “这意思,是不给了?” 他轻轻抬起了自己手中的金枝,指向了王守庸的方向。 就在这时,王守庸却似乎从茫然中回过了神来,眼神重新聚焦於青年身上,忽然微微张口。 “阴阳两生是什么东西?你知道怎么用?” 说著,王守庸从怀中便掏出了朵,浓烈的香气再度传入两人的鼻中。 青年见状,眼中的贪婪再度涌现,只见他大笑道:“此虽好,但却不是你一个武夫能用的,乃是御灵期晋升闻道期的灵物……算了,我与你说这些有何用,我只问你一句。” “这,你给是不给我?” 说著,青年彻底將手中金枝指向了王守庸,浑身一股玄奥莫名的气息涌动。 王守庸打量了一眼青年,似乎確认了什么,於是认真地点了点头。 “嗯,打你是上吉,不给。” 话音落下,青年眼中的贪婪便再也按捺不住,与此同时,还有看到眼前少年镇定自若,从心底涌出的一股无名火。 “那你便死吧!” 驀地,空中似乎传来了一阵阵响动,王守庸周身的空气仿佛骤然凝固,將他的四肢都定在原地,丝毫动弹不得。 他抬起头,便见到空中陡然出现了一道道蓝色的电弧,顷刻间便匯聚成了一团足有人头大小的电球,如同炮弹一般向他激射而来。 光球所过之处,灌木焦黑炸裂,空气中的灰尘都仿佛爆碎开来。 只一瞬的时间,便跨越了十丈的距离,欺到了王守庸的面前。 如此声势浩荡,骇人不已。 然而王守庸却面色平静,面对这个电球,他只是浑身一抖,周身便仿佛炸碎了什么事物,下一秒,他便侧身让了开来。 电球与他擦肩而过,他似乎都能闻到灰尘焦黑的气息。 而他的耳旁,则响起了那名青年愕然的声音:“怎么可能,你分明中了定身……” 话音还未落下,王守庸所在的原地,便炸开了一堆土石,身形仿佛瞬间消失,一个拳头裹挟骇人的气势,迎面便向青年的面庞轰去! 轰! 一声爆响,鲜血炸开。 与此同时,在空中还有碎裂的符籙飘扬。 青年不可置信地仰头,鼻血喷溅而出,几颗碎牙腾空而起。 一击便中,王守庸却不满意地皱起了眉头。 他闪身来到青年身后,长腿如鞭,压缩炸开空气,狠狠轰向青年脑后。 轰! 又是一张符籙凭空扬起,碎裂成无数纸屑,青年如遭重击,昏昏沉沉地向前踉蹌而去,恐惧回头,终於大喊道:“你是什么怪物,分明,分明是区区武夫……” 回答他的,又是势大力沉的,仿佛横压一切的拳,自上而下如同炮捶顿地。 轰! 地面仿佛都震颤了几分,悬崖周边土石碎裂,纷纷向下簌簌落下,落向深不见底的深渊。 又一拳。 轰! 符籙碎裂。 青年痛苦弯身,小腹处传来前所未有的剧痛,肺部的空气骤然排出,鲜血从口中喷溅如血雾。 他想抬起手掌,用手中金枝点向王守庸,一掌便狠狠地劈在了他的手腕上,剧痛来袭,令他不由自主地鬆开了手掌,金枝落地。 他想转身逃走,迎接他的,又是迎面的重拳。 轰轰轰! 一拳又一拳,一脚又一脚,拳势如同潮水,酣畅淋漓地轰砸而出! 每一拳每一脚都狠狠砸在青年的身上,將其身躯如同破麻袋一般四处拋飞。 王守庸的身躯几乎化作了残影,自得到【游龙之力】起,没法全力施展的力道,此刻都毫无阻碍地倾泻出来,尽数轰向青年的身躯。 然而一张张符籙飘扬碎裂,王守庸的每一拳,仿佛都击中了某种屏障,以至於青年分明躯体薄弱,却近乎虚不受力,看起来狼狈不堪,实则伤势不重。 偏偏王守庸又不会任何高深武技,只懂得一拳又一拳,蛮力一般生搬硬砸著眼前的青年。 “玄天宝法!”青年面目狰狞,惶急大喊道。 话音落下,王守庸忽然察觉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自空中涌出,又是那种古怪的感觉,分明感知不到任何天地之气,却能察觉到危险的来由。 他脚下一踏,便在土石崩飞的景象中纵身而起,狠狠一拳便砸向了空处。 那里正是他感知到的危险来源。 然而这一拳下去,却没有丝毫建树,只生生压爆了空气,炸开声响。 青年脸上流露出一抹喜意,体內那股不知名的力量越发催动。 “给我死!”青年口吐鲜血,嘶吼道。 然而王守庸却面色丝毫不变,只微微皱眉,看了一眼青年。 “我允许你说话了?” 空中,似乎泛起了一道涟漪。 青年的耳边忽然响起了一声嘶鸣,似乎是尖锐到了极点,以至於什么也听不清的声音,骤然袭向了他的脑袋。 【无声胜有声】! 剎那间,灵气骤然一断。 青年的眼神出现了短暂的失神。 王守庸抬头,空中危险的气息竟然凭空散去,再也没有丝毫动静。 於是在青年回过神来前,他再度朝著青年挥出了一拳,衝著青年的胸腹处,拳头裹挟浓厚的阴煞气息,骇然轰杀而出! 这一拳,再也没有任何保留,宛若妖魔昂首,空气之中仿佛出现了实质一般的猩红煞气。 这一次,符籙没有再出现,青年的华贵道袍接触到猩红煞气的一瞬间便寸寸碎裂。 煞气剥开青年的皮肤,揭开血肉,一往无前地向里刺探而去。 紧接著四溅而出的便是鲜红的血液,五臟的碎片,白色的骨片。 王守庸毫无保留的一拳,杀出了体內仅剩可以调用的一成阴煞之气,並將这阴煞之气统统贯入了青年的腹腔。 时间仿佛都变慢了许多,青年恍然回神,此刻他与王守庸之间的距离只剩下了分寸。 他来不及动作,低头看去,便眼睁睁地看著那猩红煞气穿透他的腹腔,將他的五臟六腑搅得稀碎,然后透体而出。 这一瞬,他似乎能透过自己的身躯看到身后的景象。 因为他的腹部,已然被轰开了一个大洞! 轰! 后知后觉地,他才听到了一声巨响传来。 是空气爆炸的声音,也是他血肉爆炸的声音。 这一拳,酣畅淋漓,这一拳,震耳欲聋! “呼~” 青年的耳边,忽然传来王守庸长长舒出一口气的慨然嘆声。 “不错,你比妖魔难杀。” 青年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口中却涌出了许多鲜血,止也止不住,如同瀑布一般流淌。 几息后,他的嘴巴便再也动弹不了了。 身形如同破碎的稻草人,无力地重重摔在地面。 第91章 孔轩死了 小乱渊內,悬崖边。 王守庸隨手扯下青年身上的衣物,仔仔细细地擦乾净了手臂,直到一点痕跡都看不出来后,便又仔细搜寻了一番青年身上的事物。 搜出来一块铭牌,一叠画满了奇异字样的符籙,一枚玉质戒指,便再无其它。 相同的是,铭牌上和符籙上的字跡他都认不出来,看起来却像是古字。 將东西收好,王守庸想了想,便掏出火摺子,点燃尸首,將青年的尸首仔细焚烧,再用阴煞之气助燃,直至一个时辰后烧成了一块焦炭,再细细敲碎后便丟下了悬崖。 他不是傻子,这个青年衣著如此华贵,稍微一动脑子就知道身份不低,无论是来自临水县外还是什么其他地方,总归不会是个简单人物。 倘若留下了什么痕跡,便很容易给自己带来麻烦。 虽然毁尸灭跡他不太熟练,但任何事情都会有第一次,確保做到了自己所能做的极限便好了。 做这一切的时候,莫名地,王守庸的脑子里出现了先前遇到的两个女人的身影。 按照胡承平的说法,小乱渊內人跡罕至,妖魔横行,一般人是不会在此地逗留的,可他不过入小乱渊短短一日,便遇到了三人,显然是有什么他不清楚的事情发生了。 “算了,兵来將挡,水来土掩,走一步看一步。” 王守庸正这么想著,此时却异变突生! 这一瞬,他突然察觉到胸口处有一阵炽热燃烧的痛感,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短短的几息之间,便似乎有人在他的胸膛印下烙铁一般灼热难忍。 王守庸大惊,扯开衣物低头看去,便赫然看见自己的锁骨下方,胸膛之上,出现了一朵妖异的红色血莲图案。 莲瓣瓣绽开,盛开到了极点,猩红的顏色仿佛是以鲜血烙印一般,同样也是鲜艷到了极点。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101 看书网伴你閒,101????????????.??????超方便 】 灼热感很快消散,胸口的血莲却是没有散去,反而如同长进了他的血肉之中一般根深蒂固。 冥冥中,王守庸似乎觉得有什么事物与他產生了联繫,似乎有某种莫大的意志將视线投向了这边,只不过因为有浓雾的存在,无论是意志本身,还是王守庸自己,都看不清对方。 幸好的是,这道意志只存在了几息的时间,似乎没找到什么东西,便消失不见。 “什么玩意儿?”王守庸愕然。 然而除了最开始有灼热感刺痛到了他,现在却是一点异样都没有了,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周遭一片寂静。 莫非是…… 王守庸讶然,看了眼悬崖下方,心思一动,似乎明悟了什么。 看来,惹到了些不得了的势力…… 王守庸挑眉,静立半晌,仔细思索一番后便无奈地摇了摇头,迈步向著无尽浓雾之中走去。 杀了便杀了,这样的人,和妖魔又有什么区別呢? …… …… 夜晚降临,弯月如鉤,清冷的月光透不进浓雾,以至於小乱渊內的夜色,比外界要来得更深沉一些。 一处峡谷內,五人围坐在篝火旁百无聊赖地拨弄篝火,身上银线烫纹的道袍一尘不染,有一人將一张符籙丟进即將燃尽的篝火中,微弱的火势便陡然增强。 其中为首一人,却是身形挺拔地端坐在一块巨石上闭目养神,周身似乎瀰漫著一股玄奥的气场,一朵玉质莲在他的周身缓缓飘荡。 似乎照顾到此人的修行,一旁的几人低声言语。 “孔公子离开多久了,怎得还没回来?” “从下午到现在,已有三个时辰了,该不会是迷路了……” “你当孔公子是傻子不成,我现在反倒担心会不会是出什么意外了,比如妖魔……” “你说的更不可能,孔公子那是什么境界?堂堂御灵!且不说御灵期对付感玄妖魔也如斩鸡屠狗,就光是孔长老给他的那些符籙,这穷乡僻壤之地便无人可以伤他。” “也是,整个道莲宗便属孔长老最溺爱孔公子,若不是孔公子非要犟著闹著要出来玩耍,怕是孔长老也捨不得自己这宝贝孙子来这地方吃苦。” “哈,说什么吃苦,还不是在百宗大宴上遇见了青鸞宫的两名仙子,自此茶不思饭不香,如此这般暗中下手的事还少么……” “咳咳,行了,孔公子的决定容得了你这小小內门弟子置喙?有这閒聊的空不如去外面探探公子痕跡,劝他早些回来。” 此话一出,閒聊的几人便訕笑了下,不再多说。 忽然,端坐在巨大石块上仙风道骨的青年睁开了眼睛,眼中掠过了一丝疑惑。 有人注意到了青年的异样,於是问道:“滕师兄,怎么了?” “……孔轩的气息消失了。” 此话一出,篝火旁原本面露隨意的眾人表情纷纷凝固,瞳孔剧缩。 有人把不住手中的树枝,一抖手篝火便燃起熊熊火焰,清晰地將眾人煞白的面容以及颤抖的嘴唇照得一清二楚。 方圆五丈內,便只剩下了篝火燃烧乾枯树枝的噼啪声响。 孔公子……气息消失了? 是什么意思…… 滕子贤眉头微皱,缓缓起身,周身的便自然显出了骇人的威压来,只见他眼中闪过一抹冷光,斩钉截铁道:“孔轩死了。” 话音落下,眾人终於確定滕子贤的意思,如遭雷击,面无血色。 也无怪乎他们如此反应,整个道莲宗內,谁不知道孔轩是执法长老孔文华的亲孙,平日里都捨不得孔轩受半点委屈。 如今,死了? 死了! 眾人一阵恍惚,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可他们將视线投向眼前那人,却都不由自主地沉默下来。 滕师兄说的话又怎会错? 道莲宗年轻一代拔尖的人物,若不是因为他的存在,孔长老根本不会允许孔轩来到这穷乡僻壤之地玩耍。 如今滕师兄信誓旦旦地说孔轩死了,他们怎能不信?! 有人强自笑著,声音颤抖道:“縢,滕师兄,会不会是你弄错了。” 滕子贤眼中的杀意却再也按捺不住,根本不回答,身形便如同利箭一般刺向浓雾之中,眨眼便消失在了原地。 第92章 把衣服脱了 眾人见滕子贤离去,纷纷丟下手中事物,惶急地跟隨滕子贤的方向飞去,心中充斥了无尽的恐慌。 孔轩死了,那他们怎么办? 是他们隨孔轩出来的,一路上除了照顾孔轩衣食住行以外,更多的是贴身保护,如今孔轩死了…… 孔长老若是知道这件事,不得將他们扒皮抽筋,不,扒皮抽筋恐怕也难消心头之恨……每一个人都不敢再往下想了,只是头脑一片空白地跟隨滕子贤离去的方向飞去。 过了不知多久,眾人才终於在一处悬崖边看到了滕子贤的踪影。 夜色清冷,滕子贤站在悬崖边,身形却是无比冰冷萧索。 眾人悄声来到滕子贤身边,目不斜视,心中惶恐。 有人注意到地上除了土石以外,没有尸首的痕跡,於是勉强道:“滕师兄,是弄错了吧,这里可没有……” “他便是死在这里,但没有灵力的气息。”滕子贤蹲下,面无表情地从地上抓起一把土,手感鬆软湿润,“行凶者不蠢,痕跡全部破坏殆尽,若不是道莲宗血印,我也不会有所察觉。” 听到这个回答,眾人心里最后一丝希望终於破碎。 道莲宗的血印,乃是以一丝神魂作为材料,辅以秘法製成,每个弟子身死,血印都会在凶手身上留下印记。 而他们道莲宗的弟子,只要靠近这名行凶者百丈方圆,便能察觉到血印的存在,日后追杀不死不休。 这样的手段在玄天桃源不是秘密,但更眾所周知的是,血印一出,便说明这名弟子已然是死得不能再死,连神魂都未残留下。 想来也是,御灵期的弟子,哪里来的神魂可逃? 此时此刻,所有人的脑海中,除了惶恐,还冒出了一个巨大的疑惑来。 究竟是谁杀了孔轩? …… 忽然,有人颤抖著声音开口道:“会不会是青鸞宫的那两位?” 话音落下,眾人沉默。 如果是那两位的话,一切便显得合理许多了。 白天孔公子独自一人说要去逛逛这小乱渊,还警告眾人谁也不许跟来,或许是发现了两位仙子的痕跡,想要做些什么。 结果显而易见,或许是被青鸞宫的两位…… 除此之外,他们想不出在这小乱渊內,有孔长老的大量符籙护身,究竟谁能伤到孔轩。 滕子贤闻言,则缓缓站起了身子,眼中是无尽的冰冷杀意,玉质莲在他的身边宛若都快按捺不住冷光。 “不必多猜,抓来一问便知道了。” 话音落下,便只见滕子贤闭目片刻,隨后仿佛锁定了某个方向,身形便化作一缕青烟消失不见。 …… …… 小乱渊內。 白青雪又斩了一只化形境妖魔,百无聊赖地收起了长剑,向下看去,除了无尽深沉的夜色和千奇百怪的地形地貌,便再也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师姐,如此这般找下去,究竟何时是个头啊。” 庄芷荷落到了一处山洞前,点了点头道:“今日便先休息吧,夜色太沉,视野不如白日清楚。” “那明日呢?” 说著,白青雪便又斩出一剑,伸手一挥,洞內妖魔的尸首便被不知从哪里来的狂风捲起,吹到洞外。 “明日自然是继续找了,你也不想想,若是这破境悟道之物这么好找,为何还轮得到我们?”庄芷荷道,“好在阴阳两生灵力波动明显,在这阴煞满布之地,还不算太难找。” “可万一宗內传闻是假的呢,岂不是白白浪费时间?” “放心,最多不过三日,我们找不到便回去,我听闻玄天桃源內还有一处確凿无疑的灵物存在,若是此行找不到阴阳两生,那便回去。” 顿了顿,庄芷荷笑道:“只不过届时人可就多了,天骄满地走,危险重重,你可莫要嫌弃艰险。” 闻言,白青雪便缩了缩脑袋,连忙道:“那我还是在这无人的小乱渊內再仔细找找吧。” 庄芷荷闻言,倒是想起了一人的身影,於是调笑道:“哪里无人了,那个武夫便不是人了?” “哈,那个小武夫,这时候也不知在哪只妖魔的肚里……” 两人嬉笑著,正准备进入洞穴度过今晚。 就在此时,却异变突生。 有一道气息宛若天倾一般,裹挟无尽的气势从天而降,隨之而来的,还有一瓣莲虚影,灵力滔天地压向两人。 庄芷荷瞳孔一缩,脱口而出:“小心!” 隨后身旁漂浮的道印飞快地挡到了身前,迅速变大,將两人与那瓣莲隔开。 一只青鸞啼鸣声响起,空中也出现了一道青鸞虚影,一口便衔住了莲瓣。 两道虚影相撞,空中灵力便隨之爆碎,骇人的气浪倒卷,方圆一里地的树木尽数摧折,並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 “是谁!”庄芷荷拉著白青雪连忙浮身而起,高声道。 白青雪此时也反应了过来,將软剑收回了储物戒中,周身滴溜溜地出现了一道青色圆环。 只听空中一道年轻冷漠的声音传出:“青鸞宫的两位,可曾见过我道莲宗弟子?” “道莲宗?”庄芷荷一愣,高声回答道,“在这小乱渊內么,未曾见过,怎么,道友出了何事?” “我那师弟虽然性子顽劣,但也罪不至死,两位何苦对他下手。” 话音落下,庄芷荷与白青雪这才看清了眼前人的模样,面容俊逸五官端正,身旁一道玉莲飘浮,全身杀气凛然。 庄芷荷皱眉道:“滕子贤,是你!我不知你在说些什么。” 滕子贤作为道莲宗知名弟子,他们两人自然认得。 “果然如此,我確实不知你们究竟知不知,但我有一个请求,若两位照做,我便不为难两位了。” 说著,滕子贤长身而立,似乎在等待著两人的回答。 庄芷荷与白青雪对视一眼,斟酌道:“道兄不妨说说看,若是无伤大雅,我们自然会卖道兄一个面子。” 两人出门之前,早就被师尊叮嘱过了,出门在外,能不与其他人衝突,便不衝突,凡事低调行事,如此一来,便能省下许多麻烦。 所以庄芷荷也不介意听一听明显来意不善的滕子贤想说些什么。 然而下一秒,她们却见滕子贤嘴巴微动,冰冷地吐出了几个字来。 “把衣服脱了。” 第93章 追杀逃亡,四目相对的少年 滕子贤的话音落下,场间顿时陷入了一片冰冷,即便是庄芷荷这样的好脾气,此刻也面目涨红,眼中冰冷一片。 “道兄莫不是在说笑?” “我没有与你说笑,我那师弟惨遭歹人毒手,却留下了一枚血莲印烙在歹人身上,若是你们將衣服脱了,没有任何印记存在,我自会放你们离开。” 庄芷荷面无表情,道印缓缓飞回她的身侧,然而她此刻的气势,却在莫名攀升。 “滕子贤,若我们身上有血莲印,你如今便可感知到了。” 滕子贤同样面无表情地点点头道:“不错,但我同样不知,你们是否有奇诡手段遮掩血莲印的联繫。” “或者说,你们若坚持没见过我师弟,那又是否有在这小乱渊內,看到过其余人?” 话音落下,庄芷荷与白青雪的脑中不约而同地就出现了一个炼体境武夫的狼狈身影。 ——那个险些被妖魔吃了的小小武夫,又如何能杀得了道莲宗的弟子? 看著滕子贤杀意凛然,似乎要斩尽一切的模样,庄芷荷眯了眯眼睛。 “……没有。” “我想也是没有的。”滕子贤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如此说来……”庄芷荷冷笑道,“道兄就是想脱我们的衣服?” 滕子贤没有回答,手中玉莲浮动,气势攀升。 白青雪也默默地將青色圆环召出,浑身激盪起玄奥的波动。 “是又如何?”滕子贤冷声道。 大战,一触即发。 …… …… 清晨,小乱渊內总算有了些光亮,原本如墨一般深沉的夜色褪去,白茫茫一片便重新占据了视野。 王守庸迷迷糊糊地从睡梦中醒来,打了个哈欠。 虽然修行者对於睡眠的需求並不大,就算是半个月不睡,也未必会有多少影响,但他却总喜欢按照正常的作息吃饭睡觉。 更何况小乱渊內一到了夜晚视野就不太清楚了,大多时候只能凭藉感知来做一切行动。 所以早在夜色来临之前,王守庸就早早回到了一处洞穴內休憩睡觉。 就是不知道为何,昨天半夜总有些霹雳乓啷的声音响动,似乎有妖魔打斗,亦或者是其他事情,总令他下意识便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小乱渊,差评! 不过经过昨日一整日的努力,王守庸还是抓到了不少妖魔,將妖魔尽数化作了他的底蕴。 不仅体內生命之力茁壮成长,就连词条的收穫也颇为可观。 唤出面板。 淡蓝色的光芒映照在王守庸的脸上,面板上的词条如同瀑布一般陈列,王守庸清点了一番,眼睛便满足地眯了起来。 面板上,赫然有足足6个金色词条,14个紫色词条,100个蓝色词条,25个绿色词条! 小乱渊內妖魔质量奇高,蓝色词条居多,绿色词条偏少,也有许多妖魔身上蓝绿掺杂,偏偏就是没有白色词条。 区区开智境妖魔,在小乱渊內几乎存活不了,就算活下来,也是精通逃亡躲藏的精明妖魔,王守庸是一只也遇不到。 看到面板上丰富的收穫,王守庸慨然感嘆道:“怪不得开智境妖魔只有在外面才遇得到,原来都是小乱渊內出去討生活的。” 只可惜,昨日竟然连一只感玄妖魔都未曾遇到。 王守庸咂吧著嘴,面露可惜地关掉了面板。 现在还不是清点收穫的时候,说不准到明日后日,便会有感玄妖魔送上门来,而等到出了小乱渊,他便又可以强化自身一波,届时再面对两县考核,他便更有底气。 必定叫那临水县除妖司的胡校尉,成为他在京都的人脉! 出了洞穴,清晨的阴煞之气还是那么亲切可人,王守庸踏入迷雾之中,继续探寻小乱渊的底蕴。 然而就在他踏入迷雾不久,一道狂风便席捲而来,摧折无数草木,一片雷海滔天如潮,炸毁了此地无数的草木石块。 原本在此地的洞穴也被炸塌,轰然作响。 两道狼狈的身影从迷雾中穿出,道袍破碎,伤痕累累。 庄芷荷咬牙叫道:“滕子贤,你莫非真要將我们逼死不成!” 回应她的,又是一片雷海。 一旁的白青雪召出青色圆环,挡在两人身前,圆环收缩,便將雷海纳入,尽数將雷海的能量吸收。 然而就在此时,白青雪却喷出了一口鲜血来,再也约束不住灵力,青色圆环也是陡然膨胀,雷海挣脱而出,逸散的余波波及到两人,轰然炸开! 轰! 一阵仿佛地动山摇的声音响起,一旁的小山丘猛地炸碎成无数土块,两人的身影借著漫天的烟尘,一齐倒飞进迷雾之中。 “本命法宝不错,但就是不知,你们能撑到几时。”滕子贤悠然道,身形从迷雾之中踏出,几步又向著两人的方向踏去。 庄芷荷与白青雪在迷雾之中狼狈穿行,两人的身上都各有不同程度的伤势,甚至庄芷荷的右臂已然无力垂下,鲜血从手臂上潺潺流下。 身旁的道印暗淡无光,看起来下一秒就將在空中掉落。 白青雪则更加,满口的鲜血,不復巧笑嫣然,肩膀处焦黑一片,血肉模糊,青色圆环更是隱隱有裂纹显现。 “疯子!”白青雪咽下一口鲜血,恨声道。 庄芷荷却一言不发,一边向前逃窜,一边在脑海中復盘此次事件,究竟是如何一步一步便走到如此不死不休的地步的。 孔轩她们是见过的,道莲宗內知名不学无术的子弟,那日百宗大宴上便言语轻浮,目露邪光,在各宗传闻內,更是声名狼藉,没想到他们会跟著自己与青雪来到这边陲远地。 或许就是早有预谋,专门挑著她们落单时候…… 想到这里,庄芷荷便忽然有了些后悔。 早知道便不该离开玄天桃源来天启皇朝地界,给了道莲宗可乘之机。 也不知这孔轩是被谁杀了…… 这一刻,庄芷荷脑中浮想联翩。 就在这时,忽然,眼角余光闪过了某些事物,庄芷荷与白青雪身躯陡然一顿。 两人低头看去,只见地面一个披头散髮的少年满身鲜血,正趴在一只妖魔身上撕咬下一块血肉,抬起头来时,正巧就与她们四目相对。 第94章 你现在悟道还来得及吗? 剎那间,时间仿佛都变慢了。 此情此景,像极了昨日第一次见的场景。 少年面色茫然,似乎没想到会在这里再次见到她们,同样地,眼中也有些疑惑,似乎没想到为什么三人再见面,对方会是如此狼狈模样。 但无论如何,如此危急关头,是来不及任何敘旧的。 於是只看了一眼,庄芷荷与白青雪便头也不回地,迅速往前飞去,很快便消失在了迷雾之中。 王守庸將手中的化形妖魔单手压在地上,另一只手则將一块血肉塞进口中。 隨手汲取了生命之力,妖魔不再动弹。 “什么情况?” 他可是记得,这两人与他刚见面时是如此仙风道骨,宛若九天的仙女,手段凌厉非常。 怎得现在再见面,却像是丧家之犬? 这小乱渊內,还有能威胁到她们的妖魔么…… 忽然,王守庸咀嚼的动作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 然而就在他愣神之际,迷雾之中却再度出现了庄芷荷与白青雪的身影,两人从离去的方向调转回来,径直朝著王守庸飞来。 “遇见你算我倒霉,別吃了,小心丟了性命!” 白青雪说著,伸手便朝王守庸抓来。 电光火石之间,王守庸犹豫了下,没有反抗。 於是白青雪將王守庸抓起,与庄芷荷一起,迅速朝著迷雾中飞去。 就在三人离去的剎那,滕子贤脚踏雷云,扫荡迷雾,向著前方便挥出了一道法印,又是一阵地动山摇。 “嗯?” 滕子贤注意到了什么,低头看去,地面留著一具残破妖魔尸首。 此地还有人? 滕子贤抬头,眼中陡然闪出了比方才还要狠烈的凶光。 且不说这人是否与孔轩之死有关,就算无关,他也必杀之! 玄天桃源內,凡宗门之间从未有过撕破脸皮之事,若是让青鸞宫之人,亦或者其余宗门知晓道莲宗明目张胆对青鸞宫的弟子下手,必然成为丑闻一件! 除非他能带著两人印著血莲印的尸首回去,否则此事绝无法了结! 想到这里,滕子贤便收起了所有心思,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前飞去,迷雾被他汹涌的灵力斩开。 前方三人的身影一闪即逝。 …… 被女子提在身侧,王守庸虽然新鲜,却也觉得有些古怪,於是开口问道:“追杀你们的人是谁?” 白青雪翻了个白眼,气喘吁吁,没有回答。 庄芷荷却是回答道:“此人乃是玄天桃源道莲宗的弟子,已然疯魔,你若被他看见,他必杀你。” 王守庸一愣。 玄天桃源? 这是什么地方? 於是他问道:“你们也是玄天桃源的人,为何来这小乱渊?” “我们乃是玄天桃源青鸞宫的弟子,本是来这里寻阴阳两生,如今……算了,总之乃是无妄之灾,此事与你无关,等会儿我们会將你放下,你记得快逃就是了,別枉丟了性命。” 话说得很急,但庄芷荷清冷的面目之中透出的那股善意,却是连王守庸也能感受到的。 与此同时,王守庸也注意到了庄芷荷所说的“阴阳两生”。 他心思一动,想起了就在自己怀中的奇异朵。 “阴阳两生是什么,你们详细描述一番,或许我曾见过。” 白青雪都快气死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唧唧歪歪些有的没的,命都快没了,还管那阴阳两生作甚? 更別说,这阴阳两生跟你这小小武夫有什么关係! 白青雪將嘴巴紧紧闭住,一个字都懒得回答王守庸。 然而庄芷荷听到王守庸的话,却忽然道:“阴阳两生,外形奇特,枝叶朵皆是黑白两色,可作为御灵期悟道,踏入闻道期的灵物,於你武夫没有半点作用。” “若你真的见过,或许我们可以往那里逃去。” “师姐!你还与他说这些作甚?” 却没想到庄芷荷抿起了嘴,低声道:“此时若是有那阴阳两生,或许我可以踏入闻道期,与那滕子贤一搏。” “这如何可能!”白青雪脱口而出,“且不说这阴阳两生在何处,就算他真的知道,岂不是还要绕道而行,更別说还要在如此紧要关头悟道……” 话音还未落下,白青雪忽然便看到了一处天然洞穴。 洞穴隱蔽,被草木遮盖,自上而下看去,乍一眼无法看出破绽。 白青雪不再犹豫,转头看向了王守庸,眼神不善:“听著,此事与你无关,我將你丟下后,不管你是逃命也好还是躲藏也好,別辜负了师姐的一片好意!” “若不是师姐执意要回去救你,你方才便死啦!” 说著,白青雪张手便將王守庸抬了起来,准备向地上丟去。 “且慢!”王守庸连忙喊道。 “慢什么慢,如此生死关头还要废话!”白青雪叫道,手一刻不停,便狠狠地將王守庸往地上掷去。 同时口中大声喊道:“快逃!” 话音落下,两人的身影便朝著相反的方向,一往无前地冲入迷雾之中。 王守庸打了个后空翻,在空中稳住身形,双脚稳稳落地。 然而下一秒,他的耳边便响起了两道沉闷的声响。 砰! 砰! 两声几乎是前后脚响起,伴隨著两声娇呼,以及土石碎裂的嘣噶声,两道身影从迷雾中重新显现跌落。 此时此刻,两女的面上都浮现出了愕然。 王守庸嘆了口气,摇摇头道:“都说且慢了。” 只见浓雾渐渐散去,两人方才飞去的方向,正是一处横亘了不知几里长短的巨大峭壁,抬头望去峭壁高耸直入浓雾,彻底挡住了两人的去路。 也就是说,白青雪將王守庸丟下后,两人转头就在浓雾中撞上了这峭壁,甚至蛮横地將峭壁撞出了两道深坑。 直到这时,王守庸再次深刻理解了胡承平的那句“地势奇峻”的判语。 明明方才一路坦途,驀然便会出现一道奇峻的地形。 见到两位仙子狼狈落到了他的身边,王守庸有些不忍地走上前。 “你们还好么?” 庄芷荷与白青雪没有回答,只是挣扎著从地上爬起,就想要跌跌撞撞地继续向上飞去。 然而即便就是在这样的情境下,庄芷荷还是对王守庸说道:“你快去那处洞穴藏好,此事与你无关,我会將那道莲宗之人引开……” 话音还未落下,她的声音便戛然而止。 她的瞳孔中,倒映出了一朵有黑白两色苞的盛开朵,浓香入鼻,神清气爽。 “这是!” 王守庸將此递到了她的面前。 “你现在悟道,还来得及吗?” 话音落下,一片安静。 庄芷荷与白青雪神情恍惚,用一种仿佛见鬼一般的眼神看向了王守庸。 第95章 不许转赠 阴阳两生是庄芷荷与白青雪此行的目的,这点是不会错的。 她们在逃亡,这点也是不会错的。 庄芷荷刚才说,要在逃亡途中借阴阳两生悟道破境,与滕子贤一搏,也是不会错的。 但问题是,谁让你听完就从怀中掏出阴阳两生了? 谁允许你如此荒谬地,如此出人意料地,如此奇蹟一般地拿出这阴阳两生了? 庄芷荷和白青雪此刻心底涌现了无限量的震惊,如此奇幻的景象和际遇,让两人在这个瞬间都有些恍惚,以至於头晕目眩,头脑霎时一片空白。 尤其是,面前的炼体境少年还懵懂地问了一句。 “你现在悟道,还来得及吗?” 该死。 庄芷荷猛地咬住舌尖,刺痛令她迅速回过了神来,连忙接过了这朵梦寐以求的朵,抿住了嘴。 “多,多谢,这人情我青鸞宫记下了,等到来日……” “別说那些了,快悟道,他要来了。” 说著,王守庸似有所觉,昂起了脑袋,认真地盯著迷雾中的某处方向。 迷雾中没有任何动静,然而王守庸却感觉到浑身汗毛炸起,仿佛有什么极为恐怖的事物在迅速靠近,越来越近,刺骨的寒意也隨之越来越浓。 浓雾之中电闪雷鸣,气势滔天。 这是比感玄大妖还要恐怖的人物。 忽然,王守庸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神情:“算了,来不及了。” “……不好!” 庄芷荷惶急地抬起头来,连忙收起阴阳两生,身旁道印环绕,白青雪也同样做出了戒备姿態。 就在两人如此动作之时,后方的浓雾中,终於显现出了追杀他们的人,而王守庸也是在这时,才看清了后面那人身上的服饰样貌。 与那个被他杀掉的青年服饰,近乎如出一辙。 果然么…… 王守庸眯起了眼睛。 “还打算逃吗?”滕子贤面无表情,即便是看到王守庸时,也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便不再多看。 边陲远地一名区区炼体境武夫而已。 庄芷荷浑身灵气紊乱,直到此刻,眼中才显露出了一抹绝望的情绪来。 她们逃了一路,终究还是没能逃过。 即便是拿到了阴阳两生,也根本来不及悟道。 最后的手段,也失去了所有希望。 白青雪倒是坚强,咬著牙抹去了嘴角的鲜血,起身挡在了庄芷荷的身前,青色圆环在身前浮动,准备隨时抵御滕子贤的攻击。 滕子贤见状,手中掐出一道法诀,滔天雷海便出现在了空中,猛地向下压了过去。 白青雪口中喷出一口血雾,身前的青色圆环滴溜溜转动放大,眨眼间便笼罩了一大片雷海,紧接著猛地一缩,雷海便被约束成了一团电球,暴躁地在青色圆环內来回衝撞。 滕子贤却毫不意外,一路上,像这样的场景已然发生过好多次,但每一次眼前这个少女都只会让自己的伤势加重。 一息。 两息。 三息。 果然,三息过后,青色圆环便再也束缚不住雷海,上面的裂纹越发明显,雷海一瞬间便暴躁地撑开青色圆环,化作一只铺天盖地的雷鸟,尖啸著俯衝向了三人的方向! 噼里啪啦,几人除了耳边响起这道声音,鼻间似乎也闻到了毛髮焦黑的味道。 几乎是下一瞬,三人的身形就要被雷鸟吞噬。 就在这时。 “住手!” 只见庄芷荷踉蹌向前扑去,面容惶恐,双膝猛地跪地,手中持著一个事物,高高地扬起。 滕子贤一愣,待到看清了庄芷荷手中的事物时,瞳孔一缩,灵力运起,雷鸟顿时暴乱,剎那间便与三人擦肩而过,狠狠地撞到了一旁的峭壁上。 轰! 峭壁轰碎。 滕子贤呼吸顿止。 “阴阳两生!” 只见庄芷荷近乎屈辱地跪著,低伏著脑袋,手却高高抬起,就像进贡一般,虔诚地將朵高高抬起。 “求你,求你放过我们,此给你,我知你缺悟道之物,但求你放我们一马……青鸞宫绝不纠缠,出了这小乱渊,便再不提起……” “求你放我们一马……” 滕子贤愣住,这一夜以来,他可是从未见到庄芷荷如此卑躬屈膝的姿態,更別说此时还拿出了连他都颇为心动的灵物。 “原来你们来这小乱渊,竟是为了此物么?”滕子贤嘴角勾起一丝弧度,饶有兴致地盯著下面庄芷荷近乎求饶的姿態。 白青雪闻言,更是如遭雷击,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向庄芷荷,却见到她脑袋低伏,双目紧闭,近乎认命一样的姿態。 別说滕子贤了,就连与庄芷荷朝夕相处的白青雪,都未曾见过庄芷荷这般姿態。 她何曾见过! “师姐,你起来,何必向这疯子求饶,大不了我们鱼死网破而已,你起来!” 然而面对白青雪的不可置信呼喊,庄芷荷却一动未动,身躯颤抖,嘴巴紧紧抿住,似乎抿住了莫大的屈辱。 “你起来,庄芷荷!” “庄芷荷!” 白青雪怒髮衝冠,双眼血丝遍布,仿佛咬著牙,一字一顿! 滕子贤落地,慢悠悠地,仿佛欣赏一个艺术品一般,一步一步走向了庄芷荷。 这一刻,他的心底涌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其实孔轩死了,他未必有多伤心,多愤怒。 若不是担心孔长老的迁怒,他管孔轩去不去死,与他有半文钱关係没有? 但如今庄芷荷这样跪在地上,虔诚地为他献上她们拼死找来的阴阳两生,这副屈辱的模样,却令他兴奋到难以自拔。 兴奋到嘴角都快要按捺不住笑意。 尤其是…… 滕子贤一步一步,走到了庄芷荷身前两丈的距离,却忽然停了下来。 他轻声道:“何必为了引我过来,装作这副屈辱模样呢?” “你的道印,可是在旁边颤抖著,时刻准备著想要与我同归於尽呢。” 话音落下,庄芷荷愕然地抬起头,浑身动作僵住。 白青雪也是剎那愣住,瞳孔猛缩,茫然地看向庄芷荷,便终於注意到一旁伴隨庄芷荷许久的道印,早已悄然浮到了她的身侧。 滕子贤见到这副场景,终於咧开了嘴,前所未有地露出了一个畅快的笑容,笑到甚至眼泪都快要流出来。 “別用那样的眼神看我,要怪的话,就怪你的演技实在太差,只能瞒过那小丫头片子,却瞒不过我。” 说著,滕子贤向著庄芷荷的方向伸出了手指,彻底收敛了所有笑意,脸上浮现出前所未有的冰冷杀意。 玉莲缓缓漂浮到他身前,一股寒冷的气息瀰漫全场。 “现在,收起你所有的小把戏,將衣裳脱了,赤身跪下,將刚才求饶的话,再说一次。” “对了,你也要。”滕子贤冷眼看向白青雪。 话音落下,全场落针可闻。 庄芷荷拿著朵的手,微微颤抖了起来。 她的心,也在这绝望彻底侵袭的剎那间,变得无比冰冷。 ……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却动了,忽然越过了浑身颤抖的白青雪,不急不缓地,越过了跪地的庄芷荷。 一步一步,走到了庄芷荷的身前。 阴影落下,挡住了庄芷荷屈辱的面目。 也阻隔了滕子贤阴冷发邪的眼神。 然后他顺手摘下了庄芷荷手中高高举起的朵,轻轻地將其插进了庄芷荷的发间,替她仔细地將散开的髮丝捋到耳后。 顺便抹去了她因恐惧流下的泪水。 “谁让你將我送你的,转赠给別人了?” 第96章 一张麵皮 王守庸的话音落下,场间出现了一瞬间的沉寂。 庄芷荷与白青雪绝望的神情凝固,滕子贤的脸上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愕然。 只有王守庸自己镇定自若地回过身,平静地看向囂张的滕子贤。 …… 在王守庸前世,当他看那些英雄救美的烂俗桥段时,总是在心里感慨,为什么英雄总要挺身而出救美女,假如是个长相普通的路人,英雄还会去救吗? 然而直到现在,当庄芷荷高高举起阴阳两生,却被滕子贤眨眼识破目的的时候,他才终於恍然明白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英雄总会救人的。 英雄救美从来都不是目的手段,亦或者情节桥段。 它是一种处境。 当你身处一个难解的死局,而你自己却是唯一的解局者的时候,你就是那个发生一百次便会站出来一百次的英雄。 滕子贤不会放任他逃走不管。 他也不想这个让自己不爽到了极点的傢伙活著离开小乱渊。 那就让他死。 ——尤其是,在站出来之前,王守庸得到了只属於自己的参考答案。 【中平】。 “你真的很该死。” 王守庸平静道,身上的气势莫名地,尽数收敛了起来,这使得他变得比先前还要人畜无害。 话音落下,且不论滕子贤如何反应,庄芷荷的脸上却出现了一抹没来由的恐惧,她颤抖著手臂,死死抓住了王守庸的衣角。 “不要,你不是他的对手……” “求你了,回来,我们还有机会,我们……” 是啊,一个边陲远地的炼体境武夫,又如何是滕子贤的对手? 那可是道莲宗最杰出的弟子之一,將她与白青雪压著追杀至如今地步的罪魁祸首! 他如何能拼得过? 庄芷荷望著少年的背影,泪水盈满了眼眶,近乎哀求一般,请求这个少年不要飞蛾扑火。 但就在这时,王守庸却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庄芷荷的手背,解开了她纤细颤抖的手。 “给我一刻钟,我必杀他。” 说著,便低眉敛目,在白青雪以及庄芷荷恍惚的眼神中向著滕子贤一步一步走去。 而对面的滕子贤注意到了王守庸平静的眼神,以及他看似一往无前的气势,才终於明白了这个炼体境的武夫究竟想干什么。 “哈……” 滕子贤心底涌现出了巨大的荒谬以及想要发笑的感觉。 “螻蚁一般的武夫……” 滕子贤扯出了一个冰冷血腥的笑容,悬於身前的玉莲便陡然浮现了一道虚影,裹挟浓郁雷海,剎那间便袭杀向了王守庸! “既然找死,那我便成全你!” 话音落下,回应他的,却是一闪即逝,瞬间便跨越了三丈距离便来到他面前的一记凶狠重拳。 还有王守庸不带任何情绪的脸。 滕子贤瞳孔剧缩。 这个瞬间,他察觉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遍布了他的全身! 轰! 一拳! 气浪倒卷,土石崩飞,一股庞大无匹的力道,仿佛衝击得整个小乱渊都震颤了几分,王守庸原本所在的地方地面轰碎,一道深坑炸开。 这一拳,毫无保留地轰在了滕子贤的脸上,游龙之力轰然爆发而出,剎那间轰开空气,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爆响! 鲜血剎那便喷涌而出,这一拳,滕子贤七窍流血,头脑一片空白,只觉得被一座巨山狠狠衝撞了脑袋,无数星辰如麻一般在后脑炸开! 噗! 下一瞬,滕子贤便如同一块破抹布一般狠狠倒飞而出。 漫天的土石阻挡不了他的身躯,一棵棵参天巨树消解不了这一拳的力道。 一道炸裂的直线在地面滑开,土石翻飞,碎裂无数。 一棵棵树木接二连三断裂,被滕子贤倒飞的身形拦腰斩开。 轰! 轰!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不绝於耳,峭壁前,一拳之下一片狼藉! 王守庸却没有在乎这一拳的功绩,只是如同一头凶兽一般,猛地往地上一踏。 一脚炸裂无数土石,烟尘之中骤然穿透一道肉眼都捕捉不到的人影,轰然袭杀向了空中倒飞的滕子贤。 这一瞬,王守庸便来到了滕子贤的身边,一手覆住了滕子贤的面庞,手指如同钢针一般刺进皮肉,另一只手做拳高高扬起。 “杀!” 下一瞬,拳头宛若流星坠地,轰然砸在了滕子贤的腹部,炸开一道气浪! 撕啦! 血肉撕裂,鲜血冲天喷起! “啊啊啊啊啊!” 直到这时,滕子贤才发出了一声悽厉的惨叫,伴隨著轰然落地的巨大声响,一道雷鸟姍姍来迟地眨眼便来到空中的王守庸面前。 “道莲雷法啊啊!” 王守庸避无可避,只剎那间再度挥出一拳,狠狠砸在了雷鸟之上。 咚! 仿佛是空气炸开的声音,也仿佛是撞上了什么事物,王守庸浑身一震,倒飞而出。 空中,玉莲虚影碎裂成无数星星点点的碎片。 地面深坑中,土石震动。 滕子贤喷出一口鲜血,从地上的深坑爬起,踉蹌著以手覆面,鲜血却止不住地从他的脸上潺潺流下。 一股强烈的痛楚,侵袭著他的全身,他浑身上下,仿佛被插入了无数根钢针一般痛苦异常。 “我要你死!”滕子贤愤怒嘶吼道。 话音还未落下,他的周身便漂浮出了十几张符籙,不约而同地一瞬间便消失在原地,下一瞬,便出现在了王守庸的身边。 这一剎那,倒飞在空中的王守庸只觉得浑身汗毛炸起,仿佛被什么凶猛事物盯上一般,危机遍布全身。 “死!” 伴隨著滕子贤的嘶吼,空中骤然炸出了一道道星光。 嘶—— 世界仿佛都被嘶鸣声充斥,尖锐的叫声震动耳膜,让人再也听不清任何动静。 然而眼前却骤然亮起一道近乎铺满了视野的白光。 无数星光炸裂,橙红色的光芒燃烧符籙,席捲了所有空气,一股热浪倒卷,吹动了庄芷荷与白青雪的衣角。 十几张符籙连成阵法,在空中殉爆! 轰! 少年的身影倒飞而出,直直地向庄芷荷与白青雪飞来。 直到这时,庄芷荷才反应过来,在刚才短短的十几息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来不及多想,只一息,王守庸便倒飞到了她的面前。 “小心!” 庄芷荷张手接住王守庸,却见到王守庸站稳身子后,宛若没事人一般对著她点了点头,顺手便將一个事物塞进了她的手中。 下一瞬,脚下一震,王守庸便瞬息消失在原地,轰向摇摇欲坠的滕子贤。 庄芷荷低头一看手中事物,骇然变色,呼吸顿止。 只见她手中,赫然躺著一张扭曲的麵皮,连著血肉筋骨,鲜血淋漓。 再抬头一看,滕子贤以手捂面,指缝之间,赫然是红白相间的血肉裸露! 第97章 以为自己贏了的滕子贤 轰鸣声震耳欲聋,滕子贤面目狰狞地抬头,就见到那个荒谬的少年爆射而来。 这一瞬,他浑身的汗毛炸起,仿佛被骇人凶兽盯上一般,心中警兆疯狂涌现。 逃! 快逃! 他的心底驀然冒出了这个想法,血红的世界里,少年平静的面目仿佛根本没有受到方才符籙殉爆的攻击,而出现任何情绪波动。 这究竟是个什么怪物! 滕子贤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玉莲挡在身前,散发出七彩的光芒,在空中形成一道薄膜。 但他却並没有因为屏障显现而放鬆下来,反而一股强烈的噁心感驀然从他的胃里泛起,此刻仿佛有人在他耳边低语。 “雷法……” 话音还未落下,王守庸的手掌就攀附在了薄膜上。 “……万临!” 嘶啦! 薄膜撕开,王守庸的速度丝毫未减,瞬息便弹射到了滕子贤的身边,在对方惊恐愤怒的眼神中,再次轰出了一拳。 雷鸟自玉莲中腾出,尖锐的啸声响彻云霄。 雷电灼烧著王守庸的皮肉,在短短一剎那便烧焦了衣物,穿透皮肉,让王守庸的手臂都出现了一些酥麻感。 但王守庸的拳头,还是一往无前地挥了出去。 这一次,他嘴唇翕动,一股嘶鸣声穿透滕子贤的耳膜,又仿佛穿透灵魂,直达滕子贤的脑海。 於是滕子贤动作一滯。 【无声胜有声】+【啸月】! 滕子贤出现了一瞬间的恍惚,这便是王守庸的机会! 轰! 一声爆响,拳头前方忽然出现了滕子贤的玉莲,於是王守庸的拳头,便与玉莲狠狠地相撞在一起。 咔嚓…… 拳头与玉莲相撞的地方,忽然便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宛若蛛网一般的缝隙。 一拳下去,玉莲几乎碎去。 然而王守庸平静无波的脸,此刻终於有了一丝波动。 他眉头皱起,將要挥出第二拳的时候,滕子贤便回过了神来,猩红的脸上,狰狞的沟壑遍布。 “三千符爆!” 话音落下,密密麻麻的符籙便仿佛跨越了空间时间,忽然出现在了王守庸的身侧,其上的每一寸纹路上,仿佛都在闪动著光芒。 危险的气息,骤然瀰漫。 王守庸的眉头紧锁,抬起头来,烦躁地看向踉蹌后退的滕子贤。 这究竟是什么手段? 先前那个被他杀掉的道莲宗弟子也是,滕子贤也是,手段古怪,却没有任何天地之气的波动,同时又给他极为强烈的危机感。 尤其是这种符籙,隨便拿出一张,竟然就似乎比得上寻常化气全力一击。 千思万绪涌起,眨眼之间,符籙便已然闪出了耀目的白光。 “小心!”王守庸的身后,忽然响起了这道声音。 一道青色的圆环,突兀地就出现在了他的头顶,与此同时圈住他的身子,又是那种熟悉的薄膜环绕他的四周。 王守庸回头,就见到白青雪五指微张,口中喷出一大口鲜血,眼神视死如归。 这一瞬,王守庸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眉头一挑,伸手便抓住了裂纹满布的青色圆环。 紧接著,狠狠地將青色圆环掷出了百丈开外,宛若炮弹出手,直衝滕子贤的面门。 “我不需要。” 下一瞬,无数符籙爆炸。 轰! 气浪狂涌,烟尘漫天炸起。 滕子贤被圆环击中,竟然硬生生被削去了一块血肉,露出大半个头骨。 但圆环去势已尽,一击过后,便无力地落到了地上。 远处的白青雪口中喷出一口鲜血,血雾在空中升腾。 看著远处爆炸出的蘑菇云,她目眥欲裂! 她不明白,为什么那个武夫要將自己好不容易送去的法宝丟掉,这分明可以替他挡下这必死的一击。 虽然这一击下,自己的本命法宝恐怕也会碎去,但总好过丟了命吧! 滕子贤望著远处爆炸的烟尘,狰狞的脸上终於涌现出了难以自已的笑容,咧开嘴,被撕去了面目的痛楚,也掩盖不住他此刻的狂喜。 “哈哈哈哈你中了!” “你中了!” 滕子贤狂笑,脸上浮现褶皱,鲜血便在肌肉的挤压间潺潺流下,“区区武夫,还敢抗衡我道莲宗符籙,连灵力都无的贱民!” “哈!” “哈哈哈该死,我早说你该死!” “死吧!” 痛楚,愉悦,劫后余生,反杀,大仇得报! 这一刻,无数情绪涌上滕子贤的脑海,令他心底的某些情绪无限放大,所以再搭配上他失了麵皮的脸庞,此刻,他的面目颇有些癲狂。 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滕子贤知道自己贏了! 在他的三千符爆前,没有人能够活下来。 那符籙,是他多年的积攒,更是他灵力的极致释放! 即便方才的那个少年再古怪,再不像一个武夫,再有各种奇异的手段,在如此眾多的符籙阵法下,便不再会有存活的可能。 他死了! “哈,畜生一样的傢伙!”滕子贤眼球都在颤动,狂笑著。 烟尘逐渐散去,土石从空中簌簌落下,仿佛下了一场灰濛濛的雨。 一切似乎都要尘埃落定。 然而就在这时,他的身边,忽然便响起了一道声音。 “我中了什么?” 滕子贤瞳孔剧缩,不可置信地回头,却看见了一张完好无损的平静面目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镜水月】! 噗嗤。 滕子贤低头,少年的手掌划破了他的血肉。 “玄罡……”滕子贤刚想运起灵力,刚准备有所动作,却又忽然感受到了一阵恍惚。 然而这次与方才仿佛听到什么声音一般不同,他只觉得此刻自己的身子正在向上漂浮,迅速脱离了某种桎梏,来到了高空中。 在高空中,他低下头,便看见王守庸將自己的手掌刺进了他自己的胸膛。 他宛若是一个旁观者。 王守庸抬起头,莫名地与他对视了一眼。 一息,两息…… 他的身子一沉,下一瞬,睁开眼的时候,便察觉到了胸膛一股前所未有的刺痛传来,像是有什么粗暴的事物一股脑地钻进了他的身体里。 他愕然而又恐惧地低下头,就看见了王守庸血淋淋的半截手臂。 然后这半截手臂向外一扯,便连汤带水地,完整的手臂抽出,牵连出了一颗跳动著的心臟。 鲜血潺潺流下,就像瀑布。 扑通,扑通。 滕子贤恍惚。 第98章 换些有用之物给我 人最绝望的时刻,莫过於满心的希望被打破,心中最美好的愿景如水流逝去。 滕子贤此刻,便是如此的心情。 不,他已经没有心了。 他的心在王守庸的手上怦怦跳动。 滕子贤张嘴,想说什么,却张口涌出了一大滩的鲜血。 鲜血哗啦啦流下,滕子贤向前一步,五臟六腑便如同失去了支撑一般,又哗啦啦地从他破开大洞的胸腹处掉落出来。 他用血红的双眼死死盯著王守庸,这一瞬,脑子里仅存的意识闪现了无数个片段,无数个有关面前这个少年的瞬间。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炼体境的武夫,会如此强悍。 为什么三千符爆在这个贱民的面前,就像失去了所有效用一般。 为什么最后关头,他会神魂离体。 为什么! 为什么! 然而这一切问题,终究是不会有答案的。 滕子贤只来得及闪过这些思绪,伸手向前一抓,抓了个空,眼前的世界就终於黑了下来。 临终前,他只听到面前平静的少年轻声说了一句话。 “不错,你比先前那个难杀。” 话音落下。 仿佛一道惊天闪电掠过。 滕子贤瞪大了眼睛。 这一瞬,他终於想明白了什么事情。 但已经晚了。 儘管他什么都看不见了,却还是挣扎著抬起头来,用尽全身的所有气力,怨毒地仰天,朝著他印象中少年的位置死死瞪去。 下一息,他便失去了所有的生机。 王守庸摇了摇头,跨步便越过了滕子贤的尸身。 脚步一顿,王守庸回过头来,狠狠一脚踏下。 滕子贤的脖颈断裂,脑袋滴溜溜地向著旁边一滚——王守庸见到这副模样,才终於彻底放下了心来,转身离去。 来到青鸞宫两女面前。 庄芷荷与白青雪早已呆若木鸡,眼神涣散。 这一刻,无论是庄芷荷还是白青雪,此刻都像是身处梦境之中一般,嘴巴微张,想说话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看书首选 101 看书网,101????????????.??????隨时享 】 她们望著从浓雾中走来的少年,確切地看到了对方身上沾染的血跡,以及对方平静的面容,才终於有了些实感。 “武夫……”白青雪下意识道。 但很快她就止住了话头。 世间哪里有这样的武夫? 只见王守庸对著她点了点头道:“他死了,你们可以放心了。” 话音落下,场间一片沉寂,近乎落针可闻。 庄芷荷的呼吸仿佛都消失了一般,身形凝固如石塑。 王守庸也不著急,静立原地,等待著眼前两女回神。 过了好半晌,庄芷荷这才语气僵硬地开了口:“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一个兴趣使然的英雄而已……虽然王守庸很想这么回答,但他也知道,这个世界上已经不会有能理解这个梗的人了。 於是他还是回答道:“临水县除妖司,王守庸。” 庄芷荷声音颤抖,道:“我,我不是想问这个,我是想问……” 支吾著,庄芷荷仿佛失去了所有的语言能力一般,竟然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问他明明是炼体境的武夫,为什么杀御灵期如杀鸡? 问他先前还在妖魔堆里挣扎,为什么又强横如斯? 问他口袋里为什么会有她们梦寐以求的阴阳两生? 问他施展的究竟是什么手段,为何能在滕子贤的雷法符籙下活下来? 问他…… 这一瞬,庄芷荷的脑袋里,充满了各种各样的疑惑、荒谬、不可置信。 因为这些在她的整个人生认知里,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宛若奇蹟,几乎震碎了她修行以来的所有常识理论。 世间怎么会有武夫强横至此! 於是鬱结了千万种思绪的庄芷荷,最终还是问出了她最不能理解,最核心的一个问题。 “你是如何做到的?” “呃……就这样杀了,虽说你们都有些我不能理解的古怪手段,但其实肉身孱弱,好像也不是那么难杀。”王守庸回答道。 “肉身孱弱……好吧,可你分明只是炼体境的武夫,肉身为何又强悍至此?” 听到这,王守庸却皱了皱眉,认真道:“你错了。” “啊?”庄芷荷一愣,“什么?” “我说你错了,从最开始我便想说了,我不是炼体境。”王守庸纠正道。 话音落下,两人终於有了一些恍然。 白青雪在一旁擦乾净嘴角的鲜血,接话道:“那是感玄?” 如果是感玄的话…… “我是化气,只不过法力被某人封住,在小乱渊歷练而已。” 两女的恍然的表情再次凝固。 化气与炼体又有何区別?! 眾所周知,境界与境界之间如隔鸿沟,更別说凡是玄天桃源內的宗门弟子,更是远远凌驾於天启皇朝的武夫。 在修行有成的宗门弟子面前,炼体武夫,与化气武夫又有何区別? 不到感玄,不知天地玄奥,终如螻蚁。 然而这螻蚁却蛮横地掀翻了所有规则,近乎暴虐地横压了令她们都无法反抗的“宗门弟子”。 “……王守庸。”庄芷荷默念著他的名字,似乎要將这名字都刻进脑海中。 这次小乱渊內发生的事,恐怕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下意识地,庄芷荷伸手捋了捋头髮。 手碰到了一朵。 於是庄芷荷这才终於想起了什么事,手忙脚乱地从发间摘下了那朵阴阳两生,递到了王守庸的面前。 “这,这朵,还给你。”庄芷荷不知为何,声音略显磕绊。 王守庸接过阴阳两生,放在鼻尖嗅了嗅,皱眉道:“你们方才不是说这朵於武夫並无用处么,我拿了有用?” “无用……可这毕竟是你所有之物,方才危急,才到了我的手上……” 话音还未落下,阴阳两生便重新被王守庸拿著,插回到了她的发间。 “既然是无用之物,那就换些有用的东西来给我。”王守庸舔了舔嘴唇,忽然轻声道。 白青雪下意识应道:“什么有用之物?” 话音落下,还没等到王守庸的回答,莫名地,庄芷荷与白青雪纷纷打了个寒战。 她们將视线放在王守庸的脸上,却看到先前这个正义凛然的少年,眼睛上下来回地打量著她们,从头到尾扫视,眼睛放光,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多得的宝物一般。 有些贪婪,有些渴望。 两人都瞪大了眼睛。 第99章 认不得你们的滕师兄了? 注意到王守庸的视线。 驀地,白青雪脸上便升腾出了一抹红色。 不是羞意,而是愤怒。 “好啊,原以为你是个侠义之辈,没想到,没想到你也如那滕子贤一般无耻!”白青雪嘴角渗血,手脚冰冷。 “师姐,我们寧可让这禽……师姐?” 白青雪回过头,却忽然恍惚。 只见庄芷荷头髮散乱,表情似羞似怒,手指颤抖著想捋过髮丝,却又忽然碰到阴阳两生而一滯。 表情,竟然隱含了一丝纠结。 “你……庄芷荷!”白青雪面容涨红,大声道。 这一声怒吼,仿佛將庄芷荷的心神都给唤了回来,庄芷荷打了个颤,心底也涌现出荒谬,外加羞怒的情绪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刚才王守庸的话音落下,仿佛有什么魔力一般,令她仿佛如坠梦境,心神都有了些动摇。 面对师妹的质疑眼神,庄芷荷咬了咬舌尖,痛楚袭来,她终於定了定神。 只听庄芷荷冷声道:“师……师妹说得没错,若你也是滕子贤那般无耻之人,我们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你得逞的!” “顶多,我且任由你摆布,你放我师妹离去罢!” 说著,庄芷荷便闭上了双目,表情愤怒。 “师姐!” “什么乱七八糟的。” 王守庸在一旁听不下去了,关掉承载了【蛊惑大师】的面板,接著无语道:“我说的有用之物,可不是你们。” 话音落下,两女一愣。 王守庸继续道:“我说的是妖魔,我来这小乱渊內,便是为了妖魔而来,若你们替我去擒大量妖魔来,我便將这阴阳两生给你们……你们方才想到哪里去了?” 闻言,白青雪涨红的脸更加涨红了。 庄芷荷不知为何,脸上闪过了一抹失落。 两女正准备定定神回答,却又忽然看见王守庸眉头又忽然皱了起来,向著浓雾之中看去,仿佛察觉到了什么。 两女顺著他的视线看去,视线却透过不浓雾,也没有丝毫异样。 只见王守庸皱眉道:“这小乱渊內,道莲宗还有余孽?” 话音落下,庄芷荷便忽然想起了什么,这才反应了过来。 “不好,道莲宗出行,自不可能是只有孔轩与滕子贤两人,尤其是孔轩自道莲宗而来,虽不知他有什么目的,但必定人多势眾。” 白青雪闻言也连忙道:“是了,听说那孔轩是道莲宗某位长老的亲孙,父母早亡,故此那位孔长老待他极好,这次来到小乱渊,必定是有些熟人相伴的!” “尤其是,孔轩貌似莫名死去,道莲宗的人,恐怕要疯。” 听到白青雪的话,王守庸忍不住便转过了目光。 她们现在还不知道,那所谓的孔轩,正是死於自己手中——或者说,即便两人有所猜测,在此刻也下意识地便避开了这个想法。 “我们得儘快离开小乱渊,等回到玄天桃源,即便道莲宗想要追究我们关於滕子贤的事,我们自不承认就是了。” “还有你,你可愿意隨我们一起回玄天桃源,我们青鸞宫必定护你周全。” 庄芷荷扯住了王守庸的衣袖,话音还未落下,便见到眼前这个少年缓缓摇了摇头。 “不愿意。” 王守庸眯了眯眼睛,隨手便將两女提起,再几个腾身,將滕子贤的尸身一勾,踢入草丛,脚下一踏便辗转腾挪,几息的功夫就来到了百丈开外,躲到了一处参天树丛中。 “道莲宗有可能放过我吗?” “这,自然是不可能的,他们若知晓是你杀了滕子贤,便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不过其实如今他们並不知晓,你只要藏好一些……” 没有滕子贤,还有孔轩呢。 王守庸在心底轻声道。 既然滕子贤能毫无顾忌地对熟识的人下手,那他便不会寄希望於道莲宗的其余人会是什么善茬。 “除非道莲宗各个都是滕子贤那般难杀的人物,否则今日小乱渊,道莲宗再无活口。”王守庸清淡道。 闻言,庄芷荷与白青雪呼吸便是一顿。 此人好重的杀性! 几息过后,在三人的观察下,浓雾之中终於出现了一行人的身影,宛若流星一般,从高空迅速落地,环顾四周。 “滕师兄的气息便是消失在此处,莫非出了什么意外?”有一人开口道。 其余人闻言,哑然失笑,有人笑道:“你可知你在说什么,滕师兄乃是半步闻道,怎么可能出意外?” “不好说,孔公子不也出了意外么,我总觉得內心有些不安,或许是出现了些我们没发现的意外。”此人皱眉道。 一旁有人刚想回答,却忽然注意到了什么,忽然瞪大了眼睛。 “等等,你们看此地痕跡!” 说完,便脚步腾挪,来回查看起周边的痕跡。 眾人见状,心中也忽然升腾起了一些不好的预感,仔细定睛一看,赫然发现此地土石崩裂,沟壑满布,翻出来的土地,皆是鬆软新土。 这边意味著有人在此处打斗,且战斗结束才不久。 有人鼻尖抽动,忽然便闻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面色忽然一沉,大声道:“大家小心,此地有血腥……” 话音还未落下,他便察觉到了某些异样。 一道青绿色的光芒从天上照射下来,在薄雾之中,显得异常扎眼。 眾人抬头一看,却见到一个青色圆环滴溜溜地悬浮在了他们的头顶,仿佛画下了一座牢笼,將他们都圈住。 “糟了,是本命法宝!” “是困阵,此地有埋伏!” “戒备!” 有人大声喊出了声,脸上陡然浮现一抹恐慌,话音还未落下,一颗圆滚滚的事物便如同炮弹一般,轰然砸向了他的面门。 “何方宵小,胆敢装神弄鬼!” 话音落下,此人刚甩出一道雷法,便將飞来的事物烫成了一片焦黑,隨后此物颓然坠地。 眾人这才將视线看去,目光落地,却纷纷凝固了下来。 只见地面上躺著的,正是一颗焦黑圆滚的人头,麵皮已然被撕了去,血肉却都成了焦炭。 按理说他们是看不清这颗人头面貌的。 更不会知道这颗人头是谁的。 然而莫名地,道莲宗的诸位心底,都不约而同地突然颤了几分。 一股念头仿佛幽灵一般浮现在了他们的脑海,忽然挥之不去。 身旁似乎掠过了一道清风,隨之而来的还有一声“嘶啦”,血肉分离的声响。 “认不得你们的滕师兄了?” 第100章 我要一千只妖魔 滕师兄? 縢师兄! 眾人骇然回头看去,只见一个少年满手血腥,血雾在他身前升腾而起,一具被摘了脑袋的尸首缓缓扑通坠地,他的脸上却没有一丝波澜起伏。 仿佛刚才杀了一只鸡一般,就將他们其中一名同伴给杀了。 还剩三人。 “你,你是何人!” “大胆!” “该死!” 三人慌乱喊叫道,纷纷祭出了对王守庸来说相当古怪的法宝利器,悬浮於身前,与此同时,也有与滕子贤如出一辙的符籙纷纷从他们的身侧骤然浮现。 “上上吉,就不要挣扎了。”王守庸仿佛是低声自语,轻声道。 下一瞬,土石炸碎。 王守庸的身形瞬息消失在原地。 轰! 一具无头尸体炸出血肉,轰然倒地,法宝甚至都来不及有所反应,符籙更是在顷刻间变成了数张废纸。 剩下的两人瞳孔一缩,宛若看到了此生最恐惧的事物一般,此刻竟然是想也不想,眨眼便转身朝著两个不同的方向爆射离去。 “该死!”其中一人灵力催动,符籙便在他的身后编织出了一道道雷网。 另一人则是玉瓶倾倒,倒出了一道波浪,潮水一般在身后盘旋环绕。 两人逃去的方向,正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方向。 即便王守庸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分出两道分身,將两人都给杀了。 此时青色圆环骤然放射出了两道光芒,照射在两人的身上,於是两人的身子便都有了几息的停滯。 王守庸出现在了其中一人的身侧,高高扬起了拳头。 另一人的身边,则出现了一块道印,印上雕了一只仰头嘶鸣的青鸞。 地面上,庄芷荷面上杀意凛然,奋力催动道印。 拳落。 印杀。 轰! 两具尸体血块纷飞,即刻间便死无葬身之地! 尸块纷纷落地,宛若下了一场猩红色的雨,浓雾沾染鲜血,仿佛都成了血红的顏色,雨水落下,將小乱渊內本就黑红的土地,染上了更深沉的顏色。 王守庸体內阴煞之气一扫而空,重重落地,踏碎土石。 道印则缓缓漂浮回了庄芷荷的身侧。 两人抬头,淡淡地互相对视了一眼。 “面对滕子贤你是唯唯诺诺,如今倒是重拳出击。”王守庸心中暗暗想道。 “总算没有拖他后腿。”庄芷荷心中暗暗想道。 “你们俩对视啥呢?”白青雪心中暗暗想道。 …… 战斗过后,庄芷荷出手烧毁了所有的尸首,將所有的痕跡都清扫乾净,白青雪则乾脆坐在树丛里,服下了疗伤丹药闭目调息,疗起伤来。 她的伤势比起庄芷荷要更严重,本命法宝近乎全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损伤,尤其是硬抗滕子贤的雷法,更是损伤了自身根基。 可以说若不是有王守庸的出现,都不用滕子贤出手,恐怕白青雪便会灵力暴乱,自行崩溃死去。 现在一切尘埃落定,她终於有机会疗伤,可以及时弥补根基,待到回到青鸞宫,再养伤一段时间,便能彻底痊癒。 然而此刻却有一个问题,却比如今她的伤势还要更严重几分,摆在了王守庸和庄芷荷的面前。 只见王守庸將自己的衣物小心翼翼地掀开,往胸膛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庄芷荷也侧过身去,掀开上身衣裙,往白一片的地方瞥了一眼。 王守庸必须承认的是,有些时候,武夫强悍的五感还是有必要的,最起码眼神比起一般人要好不知几百倍。 “血莲印。”庄芷荷合拢衣裙,神色凝重道。 “嗯,这粉……血莲印,是什么东西?”王守庸差点嘴瓢,问道。 “你是天启皇朝的武夫,或许不知晓我们玄天桃源的手段——这血莲印,便是道莲宗最知名的事物,凡是杀害道莲宗弟子,身上便会出现这一枚血莲印,可以帮助道莲宗弟子追凶。” “我们青鸞宫虽然没有如此手段,但凡弟子入宗,也有一缕神魂寄於青鸞宫魂灯內,弟子在宗外失了性命,宗內便很快能得知。” “至於道莲宗这血莲印的具体功效,我也不甚了解,只窥一斑,不知全貌。” 听到这意料之中的答案,王守庸不知是何心情。 其实他自杀了孔轩那时候起,便有所猜测。 现在猜测实锤,倒也不太意外,只觉得在情理之中。 想了想,他又问道:“那为何你我血莲似乎不太一样,我的好像顏色更深,更大,线条更粗?你的瓣却好像更狭长,更粉,更嫩?” “那自然是因为我只杀了一人,而你却沾了好几条道莲宗弟子的性命……嗯?不对,你是如何知道你和我的血莲印图案不同的?”庄芷荷正解释著,忽然便狐疑道。 “咳咳。”王守庸轻声咳嗽,侧过眸子,平静问道,“这不重要——对了,方才还未说完,你们既然得了空,此刻危机尽除,总该將许诺我的报酬兑现了吧?” “毕竟,你也不想阴阳两生就浪费在我这样的武夫手中吧。” 不得不说,王守庸转移话题的功夫很烂,但面对庄芷荷这样有恩必报的人,却卓有成效。 只见庄芷荷点点头,脸上流露出正式的神色,认真问道:“你要多少妖魔?” 见终於谈到正事,王守庸也点点头,正色道:“一千只!” 噗! 远处的白青雪听到声音,喷出了一口血,睁开眼睛,像是看疯子一样对著王守庸露出了一个荒谬的眼神,但碍於疗伤,没有开口。 庄芷荷却心领神会,扯了扯嘴角,苦笑道:“一千只妖魔,哪里有这么好找,何况小乱渊內死了孔轩,我总担心此地不可久留,或许再有个两三日,便会有人寻上门来……嗯,我们只能说尽力为之了。” 两三日么。 也罢,总好过自己一个人寻妖魔,更何况两人的手段诡异异常,论起战力或许不如他,但论抓妖魔的效率,却远远比他高出太多。 於是王守庸点点头道:“没事,少些也行,总之你们替我抓来,待到我们分別之时,我们便彻底两清。” 话音落下,却没想到庄芷荷却突然摇了摇头:“不。” 王守庸愕然不解。 接著,就听到庄芷荷继续道:“阴阳两生是一个恩情,救命之恩却又是另外一个恩情,我们欠你两道恩情。” 说著,庄芷荷就从怀中掏出了一块玉牌,递到了王守庸的手上。 玉牌温热,仿佛还带著庄芷荷的体温,也有一丝香味飘入鼻端。 “来日你若来到玄天桃源,一定要要来寻我……我们青鸞宫。” 庄芷荷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王守庸翻了翻玉牌,隨手便將它系在了腰间,点点头道:“好,我记下了,时间紧迫,我们不要再耽搁了,能多抓一只是一只,拜託了。” 直到此刻,王守庸还心心念念著他想要的妖魔。 第101章 奈何渊,天启皇朝,玄天桃源 又是一日过去,小乱渊外。 胡承平端坐一棵枯树枝椏上,身形巍然不动,仿佛一座沉默的雕塑,尤其是闭目一言不发,便更像没有生机的石头。 一旁的应半青则修炼到半途,睁开了眼睛,抬头看了看正午时分的太阳,微眯双眼。 “方老,如今过去多少时辰了?” “足足有两日有余了,还差半个时辰,便到约定的三日时分。” “原来已经这么久了,却不知道,那王守庸如今怎么样了。”应半青窃窃笑道。 “他不过化气境界,而这小乱渊內,妖魔横行,皆是化形感玄,想必早已疲於奔命,无暇自顾了。” “等他出来,我倒是要看看,他是否还是那样镇定自若的模样。” 方老闻言,却打趣道:“哦,你就这么肯定,他不会有生命危险?” 却没想到方才还摆出一副想要看王守庸热闹的应半青,此刻却摇了摇头道:“你又不是没看见他凭藉蛮力便將胡校尉击飞的景象,虽说我倒是期望他伤重难治,也省得我纠结是否该杀了他,但光凭些化形妖魔,还真未必奈何得了他。” “你倒是看得透彻。”方老笑了笑,隨后正色道,“不过我需得提醒你一句,老夫这几日来,总觉得內心不安,好像有事发生,所作梦境,也皆是噩梦,这几日你要小心些。” 应半青闻言,无语道:“老人家睡眠浅,做些噩梦是正常的,你也常说自己於梦中悟道,却也没见你拿出什么真正有用的功法来。” “你!”方老闻言,气道,“老夫如今虽忘却许多事,但见识比你这小毛孩子高出不知多少,你可知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好好好,依你便是。”应半青小声哄道。 话音还未落下,应半青就敏锐地察觉到了枝椏上的胡承平睁开了眼睛。 应半青看去,却见到胡承平皱眉仰头,同时长身而立。 仿佛於空中看到了什么事物一般,甚至手掌都按在了刀上。 应半青连忙飞到了枝头,问道:“胡校尉,怎么了?” “一些小事。”胡承平淡淡道。 但他的手却没有从身侧长刀上挪开。 应半青还想问什么,却忽然又听到了方老的一声大叫。 “啊!” 应半青嚇了一跳,转头就见到方老急得在空中来迴转悠飘荡,身躯颤抖,表情抓狂。 这老头终於失心疯了? 应半青一愣。 只见方老大叫道:“这些人老夫曾见过,曾见过!好熟悉,但老夫什么也想不起来。” 什么人? 应半青更加不解了。 然而就在他疑惑之时,方老的话音落下,云层中便浮现数道人影,於半空中掠过,衣袂纷飞,皆是鎏金烫纹,古意盎然的服饰。 这些人身旁都有古物飘荡,不知什么神秘手段,却似乎危险异常。 只见这数十道气势骇人的身影如同浮光掠影,瞬息便跨越百丈距离,於他们的头顶经过。 有几道人影注意到了地上的两人,眼神却轻描淡写地挪开,仿佛在看普通的芸芸眾生一般,没有投下丝毫多余的注意力。 所以只是三五息的时间,这数十道人影便浩荡地朝著小乱渊內飞去,越过浓雾沼泽,裹挟迫人心惊的气势,扫荡浓雾离去。 直到最后所有人影消失在小乱渊內,这些骇人的气势才最终消失不见。 应半青讶然。 “这些是什么人,为何我从他们身上感受不到任何天地之气的法力流转,却又似乎,比胡校尉给人的感觉还要危险几分?” 应半青本意是询问一旁的方老,却不想胡承平闻言,倒是皱眉,鬆开了手中的长刀,回答道:“他们是玄天桃源之人。” “玄天桃源?”应半青一愣。 然而一旁的方老,在听到这四个字后,却如遭雷击,表情瞬间凝固,眼神混乱挣扎,仿佛想起了些什么,又忘记了更多,总之一副呆呆傻傻的老年痴呆模样。 “根据古籍记载,十万年前,天庭降下神露,自此妖魔开智,人族修法,经歷五万年的浩劫,人族在漫长的岁月里,无数人杰辈出,创出了许多法门。” “五万年后,妖魔退败,远渡西海,退守奈何渊。” “人族居於中洲,数百皇朝更迭,最终天启皇朝已绵延五千年。” “然而在此途中,却有一些人厌倦了与妖魔廝杀,也与人族爭斗的日子,於是在其中一位人杰的带领下,去往了中洲以东方位的一处大洲修行,脱离尘世。” “甚至这些世外宗门摒弃了原有人族的修行法门,自行演化出与武夫修行截然不同的修行道途。” “而他们將自己所在之东洲,称为玄天桃源。” “数千年,数万年以来,奈何渊,天启皇朝,玄天桃源,三者已达到一种平衡,天启皇朝之人少入玄天桃源,玄天桃源之人,更是厌恶世俗,自然不会来天启皇朝领地。” “就是不知,如今为何会有诸多玄天桃源的修行者来此。”胡承平淡淡道。 应半青听了,只觉大受震撼。 他的年纪也不大,这些只有在古籍记载的东西,他一个父母双亡的乞儿自然是从未听说过的,所以只觉得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於是他好奇问道:“方才路过的那些人,是什么境界?” 只见胡承平皱眉道:“玄天桃源之人的修行境界,我也一知半解,无法回答你。” “哦。”应半青听了,眼睛滴溜溜一转,又问道,“那我换个问法……胡校尉你与他们相比,谁更强些?” 闻言,胡承平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落到了地上,缓缓走向远处的沼泽。 “生死搏杀,我强。” 应半青连忙落地,追上了胡承平,顺著他的视线看向小乱渊的方向,在那里,一道人影缓缓从浓雾之中走出,隔著沼泽便朝他们的方向挥了挥手。 是王守庸! 应半青眯了眯眼,趁机继续问道:“那假若不是生死搏杀,只是爭斗呢?” “也是我强。”胡承平身形挺拔,眯了眯眼。 应半青翻了个白眼。 得,无论如何都是你强唄。 这便是武夫的倔强。 应半青不再追问,看向浓雾。 第102章 修他娘的灵法!!! 浓雾之中,似乎还有两道人影隨著王守庸一起出现。 隨著王守庸缓步踏到了沼泽边缘,应半青忽然便察觉到了空气中瀰漫起了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味,似乎隔著浓雾,也传到了他的鼻中。 忽然,一股强烈的警兆便出现在了他的心头,应半青便如同一只炸毛的猫一样,猛地跳了起来,面色惊恐。 而一旁的胡承平,眼中则陡然爆发出一抹精光。 “我回来了。”王守庸在对岸大喊道。 话音落下,对岸的鬆软土石,便仿佛被什么事物衝击了一般,轰然溅起了无数泥水雨点,一个深坑骤然出现! 王守庸的身影消失不见。 抬起头,却看见他的身形如同一只大鸟一般,高高跃到了空中,就像在空中翱翔一般,紧接著如流星坠地。 而那股前所未有的危险气势,终於伴隨著王守庸轰然落地,缓缓被收敛了起来。 烟尘之中,王守庸如凶兽抬头,令应半青恐慌不已的杀意彻底消失无踪。 直到这时,他才注意到王守庸浑身染血的模样,仿佛是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一般骇人。 而与之对应的是,王守庸给人的感觉,却如同一轮煌煌浩荡的巨日一般浓烈蓬勃,仿佛在他的体內,蕴藏了浩海星辰。 应半青死死地盯著王守庸。 这傢伙,究竟杀了多少妖魔?! …… 王守庸吃了多少只妖魔,连他也懒得计算了。 他只知道,在庄芷荷与白青雪,以及自己连日的努力下,他的面板已然多了不知多少崭新的词条。 尤其是数量上,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大变革。 紫色词条,14条。 蓝色词条,300条! 绿色词条,150条! 白色词条,10条! 在小乱渊內,王守庸没有强化过紫色词条,更没有时间去与感玄妖魔斗智斗勇,所以紫色词条的数量没有变化。 但他们的努力,却全反映在了蓝色词条以及绿色词条的数量上了。 白色词条……不提也罢。 什么概念呢? 光是用蓝绿词条,他都能合成13个隨机的全新金色词条! 现在不说穷人乍富了,王守庸也是从小康阶级彻底迈入了资本阶级。 大量的词条堆砌,儘管许多词条对他来说是鸡肋,但架不住数量多,硬生生从量变转化成了质变。 王守庸本就强悍的身躯,也迎来了全新的阶段! 然而此时根本谈不上什么清点数量,或者是细细考虑合成之事,王守庸刚一落地,就急急忙忙地跑到了胡承平的身边。 “胡校尉,来不及解释了,我们快走!” “嗯?”胡承平一愣,隨后也不多想,伸手一掌拍在了王守庸的小腹处。 “既如此,我们路上说。” 本以为要费一段口舌的王守庸此刻大喜。 谁说胡承平是蛮横武夫了,关键时刻也是毫不磨跡! 於是胡承平一手一个,將王守庸和应半青提在手上,纵身便爆射而出,宛若脱弦利箭一般,眨眼便消失在了小乱渊地界范围。 这一刻,身旁景物飞掠,王守庸只觉瞬息便越过了不知几百丈的距离,越来越远离小乱渊,这才重重地鬆了一口气。 “呼~” 王守庸转头,果然见到庄芷荷与白青雪勉力跟在他们的身后,面色涨红,仿佛在努力催动法术。 “胡校尉,可以慢些了,我在小乱渊內认识的两位同道中人有些跟不上了。”王守庸连忙道。 “好。”胡承平放缓了些速度,庄芷荷与白青雪这才纷纷鬆了口气,飞到了他们的身边。 “多谢道友。” 应半青看到两个衣衫不整的美貌女子,眼睛更是都快要吃惊到瞪出来了,脑中的疑惑是一个接一个。 见了鬼了,这傢伙怎么去趟小乱渊都能有这等福气? 一旁的胡承平倒是没什么多余的想法,点点头,隨后便转向王守庸,替应半青问了出来。 “发生什么事了,为何要快些离开?” 顿了顿,胡承平补了一句:“莫非方才那些玄天桃源的修行者是为你而来,还是为这两位而来?” 王守庸却想起了自己和庄芷荷身上的的血莲印,嘆了口气便娓娓道来,隱去自己杀掉孔轩的部分,將始末都讲了出来。 而隨著王守庸將这几日的见闻道出,一旁的应半青则越听越是心惊,越是迷茫。 御灵期是什么东西? 玄天桃源的手段竟然如此诡譎! 王守庸又是凭什么在体內法力被封禁的状態下將对方杀掉的? 却没想到,此时已经旁听了许久的方老,在听完王守庸的描述过后,终於从老年痴呆的状態回过了神来,忽然开口道:“他的身上留下了道莲宗的追杀烙印!若有大能耗费精血,顷刻间便能定位他所在之地!” 应半青一愣,隨后连忙传音问道:“果真吗,会有危险吗?” “这是必然有危险的,道莲宗的血莲印,也分三六九等,旁边那小妮子身上的不值一提,可他身上的血莲印,乃是修为强横者埋下的,若此人定位了他的位置,恐怕整个临水县都將面临灭顶之灾!” 应半青闻言,心下一沉,但很快又轻鬆了起来。 这和他又有什么关係呢? 等到强横大能出手,都不用自己多费心神,就能將此人扼杀,届时便偿还了司徒天元的恩情,天高任鸟飞。 “那只能可惜临水县的百姓了,要被此人牵连。”应半青淡淡道。 然而就在此时,方老却开了口,语气幽幽:“然而老夫却要你去替他解开这血莲印。” 话音落下,应半青一愣:“这是说的什么话,我能解?我又凭什么解?” “老夫说你能解,你自然是能解,別忘了,你如今医术通天,区区血莲印,自然是能解的。” 应半青却皱眉道:“好,就算你懂得解血莲印之法,我又为什么要去帮他?” “因为老夫想起来了,如何重塑身躯,如何將其体內磅礴生机引出。”只见方老双目之中仿佛闪过精光,“所以他不但不能死,老夫还要他欠你一个人情!” 闻言,应半青的脸已然黑成了一块焦炭。 “又来了,他一个化气境界的武夫,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能耐?”应半青勉强耐心道,“老头……方老,你且冷静耐心些,等以后我变强了,总会找到方法的,不要在这发癔症了。” 方老闻言,气得吹鼻子瞪眼,高声道:“老夫没发癔症,老夫说他能就是能!” “凭什么?!” “就凭他是个修习灵法的天才!” 声音在风中迅速飘散消失,应半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绷不住表情,不可置信地看向漂浮的方老。 “你说什么?” “老夫说,此等具有磅礴生命力之人,乃是修习灵法,千万里挑一的天才!” “你只需替他解了血莲印,再与他说一句话便是。” “什么话?”应半青愣愣问道。 只见方老负手而立,身旁景物模糊掠去,傲然道:“別浪费时间修习武道了,你该修他娘的灵法!” 第103章 去除血莲印的上中下三策 回到除妖司,简单安置了青鸞宫的两位道友,王守庸马不停蹄地就来到了事务厅內,与胡承平一起,寻到了埋头劳作的廖大人。 廖大人总是这样一副埋头处理公事的模样,让王守庸不禁怀疑半夜里,廖元庆是不是也抱著公文睡觉。 摇了摇头,王守庸正欲开口,就看到廖元庆將视线看了过来。 “回来了?” “嗯,发生了些事端。”胡承平点点头,不客气地走到一旁倒了一盏茶一饮而尽。 廖元庆收起公文,揉了揉额角,似乎早有预料,点点头也跟著倒了一杯茶盏,道:“不急,你们先坐,有事慢慢说来。” 说著,廖元庆饮了一口茶,语气舒缓。 凡是王守庸外出,哪里有安生过? 没有事端才叫不正常! 王守庸闻言,心中暗道廖大人果然镇定自若,有一副当官的气度,於是暂且学著廖元庆按下心中的急迫,也不急不缓地寻了一把椅子坐下。 “王守庸杀了玄天桃源之人。” 噗! 廖元庆口中的茶水喷出,表情愕然。 “你说什么?!” 胡承平面色一变,侧身便躲过了廖元庆的茶水攻击,淡淡道:“王守庸在小乱渊內偶遇玄天桃源道莲宗之人,杀了不少,今日正有许多玄天桃源的修行者入了小乱渊,或许即將事发。” 话音落下,事务厅內陷入了沉寂,廖元庆的表情逐渐从震惊,变得疑惑,再变得纠结。 “这,你们能与老夫说说,分明是去修行敛玄法的,为何会得罪那什么玄天桃源道莲宗的人?” 王守庸闻言,便轻声道:“此事纯粹是意外,小乱渊內偶遇,偏偏他要杀我,这种事,没办法的。” “他要杀你,你便杀他?” “对。” 廖元庆闻言,眼角抽搐,无奈道:“总该有个理由吧,他又为什么要杀你?” “许是为了杀人灭口吧,当时一名道莲宗的弟子正巧追杀青鸞宫弟子,我恰好目睹,他便顺手要对我下手。” “幸好我有些自保之力,这才在那人手上活下来。” 说著,王守庸便將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地敘述了一遍,同样隱去了孔轩之事,听得廖元庆也不由得目瞪口呆。 还有两个青鸞宫弟子是同谋? 廖元庆无语道:“承平出门前还与我说,要带你去小乱渊歷练,顺道修习《敛玄法》,老夫本以为小乱渊內皆是妖魔,总该不会有什么多余事端,没想到,没想到……唉。” “意外,一切都是意外。”王守庸訕笑道。 “算了,也罢,自保而已,且如今你们回来了,只要首尾处理得当,即便是玄天桃源之人也未必能发现人是你们杀的。”廖元庆又饮了一口茶,心绪很快就恢復了平静。 他年轻时候脾气火爆,什么事没见过,什么人没得罪过? 区区玄天桃源,只要没有证据,也休想到他这里问罪! 然而廖元庆正想著,却又听到了胡承平的下一句话。 “他身上留下了道莲宗的血莲印,我们不知如何去除,或许很快他们便会发现是除妖司之人杀的。” 噗! 廖元庆再次喷出了一口茶,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 好傢伙,合著连首尾也没处理乾净?! 胡承平再度躲开茶水,面无表情。 下一秒,事务厅內便捲起了一道清风,王守庸原本端坐著的身子,竟然凭空悬浮而起,很快便来到了廖元庆身边。 廖元庆將法力灌注双目,运起灵眸,果然在王守庸的身上察觉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气息。 “是玄天桃源內的手段。”廖元庆嘆了口气道。 王守庸问道:“没有办法去除吗?” “你当是寻常泼皮纹身,哪里有这么好去除?”廖元庆吹鬍子气道,“或许真有办法,这办法也绝不在这小小临水县內,去往京都倒还有可能。” “偏偏两县考核在即,若你身上的血莲印被皇朝巡使发现,又徒增事端!”廖元庆越说越头疼。 “那就真的没办法了?”王守庸问道。 “话也不是这么说。”廖元庆嘆了口气,將王守庸放下,道:“这神魂印记確实诡譎,但武夫也不是没有手段抗衡——只要老夫替你遮掩天机,必定是能瞒一段时间的。” “老夫的镇玄境,总归还是有些手段的。” 王守庸闻言,也放下了心来,连忙道:“那就麻烦大人了。” 廖元庆却瞪了他一眼,道:“你真是全然只顾眼前之事,杀那道莲宗弟子时也是,如今也是,难道你就没想过,如何一劳永逸?” 王守庸挠了挠头,问道:“这,大人不是说没办法么,怎么话语间又顛三倒四了……” 廖元庆恨铁不成钢地站起身来,皱眉道:“我们武夫是没有办法,但这並不意味著玄天桃源之人没办法,明白吗?” “大人的意思是……”王守庸听著,渐渐回过味道来。 “大人是想让我去拜託青鸞宫的那两位弟子?” “不错,如今老夫有上中下三策给你选,你且听著看看,该如何选择。” “大人请说。” “按照你先前所说,杀了道莲宗弟子的並不止你一个,你也是因她们沾染了祸端,老夫不信,她们就愿意背著这血莲印行走一辈子。”廖元庆负手踱步,表情思量。 “所以这上策,便是你隨她们速速回玄天桃源內,有此途径可彻底解决这血莲印,这於你而言,是上策。” 王守庸闻言,却皱眉,轻声道:“但於临水除妖司而言,却是下策。” “没错,两县考核在即,你是胡校尉手底下最大助力,此去玄天桃源,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或许去除血莲印过程极其复杂也不一定,虽然此策於你而言是上策,却不利於胡校尉不久之后的考核。” 话音落下,廖元庆便见到王守庸果断地摇了摇头。 “那便算了,说到底道莲宗是否有手段知晓杀人凶手所在何处还不一定,没必要为了这件事赌上胡校尉的前程。” 胡承平先前在一旁一言不发,此刻却冷哼道:“我还未曾到少了你一个小小亲隨便误了前程这地步,你无论做何选择,只管以自己为先便是。” 傲娇。 王守庸在心底腹誹道,摇了摇头,便继续问道:“中策呢?” 廖元庆踱步回答道:“这中策,便是方才老夫所说,替你遮掩天机,只需每隔一段时间遮掩一回,等时间长了,或许道莲宗找不到你踪跡,也未必纠结此事。” 王守庸闻言,下意识地便想摇头。 別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么。 道莲宗死去的不只是一个杰出弟子滕子贤,还有所谓“孔长老”孔文华的亲孙孔轩。 如果只是一个滕子贤也罢,但孔轩死去,那孔长老必定不死不休地想要揪出杀人凶手,不找到人绝无可能罢休。 此策不可。 於是他不置可否,继续问道:“那下策呢?” “这下策,就是老夫替你遮掩一段时间天机,然后等到去了京都,寻老夫熟识之人替你解了这血莲印——未必一定能解,但可以一试。” “且此策的好处便是,去了京都,远离小乱渊,即便道莲宗之人上门调查,你也早已远走高飞,未必查得到你。” 闻言,王守庸一愣,讶然道:“我也能去京都?” 却不想话音落下,事务厅內,廖元庆和胡承平的眼神鼓励地看向他。 “倘若胡校尉晋升去京都任职,带你一个又有何妨?” “所以,你且努力,至少为了这血莲印,替胡校尉的晋升,贡献一份气力。” 王守庸翻了个白眼。 第104章 你修行至今,花了多久? 待到王守庸从事务厅內出来时,身上已经掛了廖元庆布下的遮掩天机法门。 虽然身上的血莲印从外表上未曾消失,但那股如影隨形的淡淡危机感,在施展了法门后却消失无踪。 ——他最终还是选了下策。 一来此策最省事,不需要像上策一般跨越汪洋大海远遁东洲,去到那玄天桃源之所。 二来他早就想去京都看看了。 至少要等到京都都呆腻了,再去玄天桃源领略一番不一样的风土人情。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王守庸对自己的认知始终是一个外乡人,所见所闻都新鲜至极,就像是一个漂泊的旅客,他想看看京都的繁华,也想知道玄天桃源不一样的风景。 但早先便答应好的事,王守庸还是想继续做下去。 说好了要助胡校尉平步青云,便先平步青云了再说。 回到戌二十三小屋,远远地便看到了庄芷荷与白青雪两人站在小屋前等待自己。 临近了,庄芷荷才开口。 “我们要走了。” 王守庸点点头,心中没什么感觉,道:“那便不送了。” 庄芷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然而一旁的白青雪见到庄芷荷这副模样,却翻了个白眼,替她將她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你真的不跟我们去青鸞宫么?別忘了,你身上的血莲印还在,留在此地,或许祸及的是整个临水县除妖司。” “不去了,等到得了空,我会去玄天桃源看看的。”王守庸隨意道。 白青雪闻言,扯了扯庄芷荷的袖子道:“你看,我就说吧,他不会与我们一起走的。” 庄芷荷见状嘆了口气,只好轻声道:“那我们便走了,小乱渊之事多谢,你留在此地千万小心。” 王守庸点点头道:“嗯,我就不送了,下次见。” 说罢,便越过了两人走向屋內。 庄芷荷见状,也终於摇了摇头,灵力运起,便与白青雪飘到了空中。 “以后若有事,千万记得拿信物来青鸞宫寻我!” “知道了!”王守庸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进了屋子便关上了门。 见到下方再也没了王守庸的身影,白青雪才终於忍不住道:“別看了师姐,人家都没打算跟我们回玄天桃源, 我们走吧。” 庄芷荷却不答话,掩盖住了眼神中的那一抹担忧,嘆了口气转身离去,便终於与白青雪两人一同消失在了天边。 …… 刚进屋子,王守庸便看到了自己简陋的小屋中,老旧的实木桌子上,摆了一块玉简。 玉简的下方,压了一张宣纸。 王守庸一愣,拿起玉简便看到了当头的四个大字。 【天衍剑法】。 什么玩意儿? 王守庸一愣,便很快明白过来,这块玉简或许是庄芷荷与白青雪给他留下的赠別之礼。 然而王守庸仔细看了看玉简上密密麻麻的小字过后,便无奈地摇了摇头。 “早知有功法相赠,就要一门拳法了,也不知她们是从哪里得来的这感玄武技。” 將玉简收起,王守庸拿起了桌面上的纸张,只见上面写了几行娟秀的簪小楷,一看就是庄芷荷的手笔。 “这门剑法是我与师妹在玄天桃源內偶然得到的武技,不知你是否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师妹便施了这门剑法,虽以灵力强使,威力不俗,但终究有別於玄天桃源道法,只得其形不得其神。” “阴阳两生於我有大用,十分感谢,想著这武技对你或许也有用,便留给你。” “以后若有机会,一定要来青鸞宫做客。” “——庄芷荷留。” 庄芷荷的留言一如她本人,十分含蓄和內敛,分明方才在门口的时候就可以说她留了一门剑法给他,却只字不提。 “一朵换一本武技,倒也不亏。”王守庸淡淡一笑。 正当王守庸准备仔细看看这玉简內容,是否如同《敛玄法》那般好修行的时候,门外却又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王守庸打开房门,便见到应半青摆出了一副高深莫测的神情,幽幽地盯著他。 王守庸心中有了些警惕,皱眉道:“你想干嘛?” “想解血莲印吗?” “?” 王守庸打量了一下应半青,没说话,但却露出了一个狐疑的表情。 应半青此刻的神情,像极了前世在路边拉住路人神神秘秘问你要不要苹果手机的骗子。 见到王守庸不回答,应半青却面不改色,脸上的表情却越发高深了,只见他负手而立,嘴唇翕动,便吐出了下一句话。 “別修武道了,你该修他娘的灵法!” 砰! 话音落下,门便被王守庸关上,险些撞到应半青的鼻子。 於是嚇了一跳的应半青便再也绷不住脸上的表情,连忙高声道:“我真能解血莲印,但前提是你要答应我一个要求,你且当是做个交易,如何?” 门內没有反应。 “我说的是真的,你姑且听听看,对你又没有损失!” 门又被王守庸打了开来,只是这一次,王守庸脸上的表情却有些无奈。 “我知你医术高超,但廖大人都不敢轻言解开血莲印,你又如何能解?他是镇玄,你是化气……这样,你要是閒的话就去长青街西边二百五十號商铺,那里有一处烧饼铺,替我买两个梅菜烧饼回来。” 应半青闻言气抖冷,急道:“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我能不能解?血莲印一旦被大能发现,临水县就將面临大祸,且是你带来的大祸!” 王守庸闻言,只好嘆了口气,问道:“那你且说说看吧,如何解?” 应半青却摇了摇头道:“我方才说了,这是一场交易,你得先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唔……我有一门功法赠你,我需要你修习这门功法,然后替我办一件事——至於什么事,等到你修行有成,我再与你说。” “这门功法是灵法,而非武技?” “不错,我早先便发现了,你的资质其实不適合武道,反而適合灵法——也就是玄天桃源的功法,你走错路了,如今我便要將你纠正回来,助你走通灵法之路!” 应半青高深莫测地说道,脸上掛著淡淡的微笑。 却不想,王守庸听了他这一番话,反倒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 “没什么,想到些好笑的事……我且问你,你修行至今,化气圆满,了多长时间?” 应半青闻言,嘴角也勾起了一丝傲然的笑容,淡淡道:“在下不才,自修行起,如今三年有余,已至化气圆满。” “哦,三年,那倒是挺快的。”王守庸笑道。 司徒问风这明显高门大户的关係户,自小修行,也才化气圆满,司徒亦云更是化气中阶,应半青只修行了三年,便至化气圆满,確实很快。 见到王守庸的笑容,应半青以为震慑到他了,於是满意地点点头。 眼睛一转,他便继续道:“所以你看,真正的天才便是如此,你如今年纪化气中境,確实值得自傲,但又要在化气中境卡上多久?武道艰险,越走到后面,越是看重资质。” “与其未来如胡校尉一般卡在感玄圆满,不如早些回头,重选修行路。” 话音落下,却没想到王守庸露出了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应半青皱眉道:“我在认真劝你,你究竟在笑什么?” 王守庸没有回答他,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化气圆满么……这样,你想要拜託我办事也好,还是想替我解开血莲印也好,且放到一边,我方才说长青街西边有一处烧饼铺,你去替我买两个烧饼,我便认真考虑此事,如何?” “烧饼?”应半青眉头紧皱,实在搞不明白这烧饼和此事有什么关係。 但听到王守庸的话语,应半青还是强行按捺住內心的不耐,认真確认道:“这可是你说的。” “是我说的,我向来不会赖帐。”王守庸点点头。 “好,你等著。” 话音落下,应半青也是毫不犹豫,转身就走,几个呼吸间身形便消失在天边。 不管王守庸想要耍什么招,等他回来,必定要教他修上灵法! 而戌二十三小屋前,王守庸眯起眼睛,望著应半青离去的背影看许久,也认真地想许久。 隨后终於无奈地摇了摇头。 “也罢,今日便入化气圆满。” 第105章 破境的少年,涌动的风 回到小屋內,王守庸伸手掏出了一个储物袋,阴煞之气催动,手中便出现了一个事物。 圆滚滚的,带了猩红煞气的妖丹。 妖丹上似乎有纹路涌现,其內蕴含的阴煞之气像是波涛一般汹涌,连带著王守庸握著它的手掌都有了些兴奋的颤抖。 王守庸神色不变,伸手再一拍,床榻之上便赫然出现了数十颗妖丹! 大大小小,顏色各异,里面的阴煞之气浓度也不尽相同,但同样的是,这些妖丹皆是圆润饱满,新鲜异常。 在小乱渊內,除了获得眾多妖魔词条以外,王守庸还吸收了它们身上的所有生机,以至於他如今体內的生命之力像是太平洋一样宽阔无垠,遍布他身体的每个角落。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巨大收穫,便是这些妖丹了。 当初从恶血山勾结妖魔的校尉储物袋中,便发现了五颗妖丹。 正是那几颗妖丹让王守庸一举成为了开通了全身三百六十二窍的炼体圆满。 如今床上这数十颗妖丹,对化气圆满的他而言,又是怎样的效果呢? 脑中的念头一闪而过,王守庸便不再犹豫,伸手抓起一颗妖丹便握在了掌心。 面板上,【阴煞之体】和【天地圣灵】仿佛在闪闪发光。 浓烈的阴煞之气自然而然地顺著妖丹外面的纹路,如同流水一般流入了他的经脉,並顺著经脉流遍全身。 这一次,不再是像炼体境那般暴烈异常,反而清清凉凉的,十分舒服。 王守庸不自觉舒服地眯起了眼睛,伸手便再度抓起了一颗妖丹,一手一个,阴煞之气便霎时由一道变成了两道,冲入他的每一个窍穴。 七十二阳窍。 二百九十阴窍。 阴煞之气越过窍穴,透过毛孔,在他的每一寸皮肤下游走,令他的血肉似乎都在微微鼓胀跃动。 就像是在呼吸。 呼~! 吸~! 一切是那么自然而然,和谐无比。 而他的境界,也隨著阴煞之气的涌入,正在以任何修行者都能感知到的速度在水涨船高,飞速攀升。 一股难言的气势,自戌二十三小屋內涌动,渐渐捲动了周围的天地之气。 一丈。 十丈。 百丈。 起~! 伏~! 天地之气宛若被什么事物侵扰一般,在空气之中变得无比灵动,无比难以捕捉,似乎在雀跃,似乎在如潮水涨落。 周遭正在小屋內修行的亲隨们,纷纷从修行的状態中陡然脱离,隨后愕然地睁开了眼睛。 他们不明白髮生什么事情了。 他们只觉得,周遭的天地之气,再也不受他们的召唤,不与他们亲昵。 仿佛有一只大手,在搅弄著天地这大缸,天地之气变得古怪,而他们这些渴求著天地之气的鱼儿,却被无尽的水流捲动,再难冥想,再难获取顽皮的天地之气。 所有的天地之气,好像都有了归属,此刻如同朝拜般涌动起落,隨著某种呼吸一般的律动来回游盪。 远处, 事务厅內,廖元庆正批覆了一条公文,手中的毛笔便微微颤动,不由自主地在宣纸上留下了一滴墨渍。 墨渍晕开,在宣纸上留下难看的痕跡。 然而廖元庆却若有所思,目光炯炯地抬起了头,嘴角不由自主便掛上了笑容。 “好,好,好。” 演武场內,胡承平收敛了全部心神,正准备对著跟前的假人斩出不带任何天地之气的一刀,却忽然睁开了眼睛,若有所感地抬头望天。 此时此刻,周围的许多校尉也都纷纷抬头,讶然地感受起了天地之中涌动的气息。 “有风了。”有一名校尉喃喃道。 微风轻拂,吹动了眾人的衣角髮丝,许多人便不自觉地眯起了眼睛。 胡承平转身便走,单手按刀,很快便离开了演武场,却没让任何人都看到他嘴角掛著的笑意。 一处小院中,司徒问风正放下了手中的毛笔,苦恼地对旁边的司徒亦云说话。 “算算时间,家书早已寄到,此时家中应当有人来临水县了,为何还没到……” 话音还未落下,一道微风便吹动了窗欞上掛著的小铃鐺,发出叮铃铃的清脆细微声响,打断了他的话语。 他与司徒亦云一起,纷纷抬起了头,若有所觉地感受起了空气之中的天地之气。 接著,他们的呼吸便渐渐放缓,隨著心中的某个猜测生出,口舌之间都多了一分燥意。 “这么快?”司徒问风口乾舌燥,轻声道。 “……於他而言,快吗?”司徒亦云沉默良久,同样轻声道。 司徒问风没有回答。 …… 另一边,长青街。 街边人来人往,商贩叫卖声不绝於耳,偶有行人对应半青的一身除妖司行头投来好奇的目光,应半青却也是毫不理会。 “方老,你见多识广,可看得出他究竟在耍什么招?”走在长青街上,应半青轻声道。 胸口的戒指此刻才渐渐凉快下来,方老也从里面飘了出来,捋著鬍鬚齜牙咧嘴道:“老夫也看不出来,但想来,总归是为了让你不去烦他,故意说的调虎离山之法。” “或许等你回去之后,他便已不在小屋內了也不一定。” “我却觉得他不是这种人。”应半青摇了摇头,“自最开始和他相处,到现在,我便觉得此人行事雷厉风行,做人做事没有半分虚偽,皆是直来直去。” 顿了顿,应半青接著道:“所以我总感觉他像是有什么依仗一般,但思来想去,却想不出依仗为何物。” 方老摇了摇头道:“想不出来便不要想了,你总是思虑过多,其实也就买两个烧饼的功夫,便见分晓了。” “也是。”应半青点点头,便看到了远处的烧饼铺子。 此刻正值中午,烧饼铺子外便排了三两行人,浓厚的香气隨著麵饼贴在锅边,正激发了路过行人的味蕾。 应半青鼻尖微动,嘴角便忍不住扬了起来。 “怪不得那王守庸要吃这家的烧饼,闻起来焦香馋人,確实不差。” 摇了摇头,应半青便径直走到了队伍的前方,在锅边的桌子上拍下了几枚铜板。 “老板,来两个梅菜烧饼。” “欸你这人……” “这位客人,你怎么……” 看到应半青身上的除妖司服饰,店老板和排队的路人都纷纷闭上了嘴。 应半青则是摇了摇头,堂而皇之地便站在了队伍的最前面。 应半青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忽然,有一道微风轻轻拂过了烧饼铺子,將香气吹散,一同吹散了稀薄的烟雾。 天地之间,似乎有什么事物在涌动。 第106章 满怀期待的应半青 “有人在破境?” 察觉到那股异乎寻常的风,应半青几乎是第一时间便判断出了这个事情。 这股微风,寻常凡人是察觉不到的,能察觉到的,除了正在修行的武者,便是一些天赋卓绝的修行者。 应半青就是一个对天地之气的变化颇为敏锐的天才。 而听到应半青的猜测,方老则是点了点头,捋了捋鬍鬚,看向了除妖司的方向,脸上浮现出了止不住的讶然。 “好一个天地之材!” “破境搅动天地之气,规模浩大,老夫不必亲见,便可知此人天赋有多超绝,如此亲近天地之气,难得!” 应半青听到方老的夸讚之语,有些吃味,皱眉道:“怎么了,除妖司內有人破境,似乎也寻常。” “莫非是胡校尉?我先前便听说他乃是除妖司內天赋最卓绝之人,且卡在感玄圆满已经有多年……” 没想到方老摇了摇头,身形飞到了半空中,似乎运起了什么法门,身形飘忽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方老这才缓缓下降,重新回到了烧饼铺子边上。 “破境之人不是感玄。”方老说道。 “感玄破境,非你所想那么简单,悟玄通玄,方能镇玄,若是感玄破境,动静便不会只是如此了。” “况且老夫看那胡承平其实並非无法破境,只是他太过追求完美,不愿如此草率破境而已,老夫觉得,他是在等一个去京都悟道的机会。” “故此破境之人,並非胡承平。” “那会是谁……” 话还没说完,应半青似乎就想到了什么,神色一滯,隨后方才舒展的眉头,又悄无声息地皱了起来。 “化气?” “不错,天地之气的波动非比寻常,少则化气,多则感玄破境。” “这动静,许久没见到了,破境之人,必定是天资卓绝之辈。” 应半青摇了摇头,將脑海中下意识浮现出的某个少年身影甩了出去,隨口便道:“除妖司內人才辈出,兴许就是哪个悟透了感玄奥秘的化气校尉厚积薄发,天地之气涌动这才如此不凡。” “再或者,便是司徒亦云?”应半青道,“我听闻她已在化气中阶许久——如今突破,也属正常。” “或者是司徒问风……他若破境,那便是迈入感玄了。” 话音落下,应半青却见到方老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著他。 应半青撇了撇嘴道:“你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 方老摇摇头,调笑道:“你怎么不猜是王守庸?” 应半青啐了一口,道:“你不是说他修行资质全在灵法,修行武道就是浪费时间?”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那说得倒也没错。”方老笑道,“此人灵法资质乃是老夫生平仅见,就如同你的武道资质一般,都是不世出的天才之辈,或许也不过三五年,便能踏入御灵期。” “老夫倒是颇为期待,此人修了灵法之后,替老夫重塑灵躯之日了。” 应半青闻言也笑道:“不说期待此人替你重塑灵躯,我等会儿光是想到回去看到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便满是期待。” “哦?”方老奇道,“他怎么就会失魂落魄了?” 应半青脸上的笑容更加热烈了,解释道:“你以为他不会察觉到这破境的大动静么?我先前说他武道资质寻常,他还不信,虽未明说,但我却能看出他是有几分自傲在身上的。” “想想也是,年纪轻轻,便已是化气中境,和那司徒亦云也没什么差別了。” “於这临水县內,倒算是一根不错的苗子,想必周围人都同他说,他也是个万里挑一的天才。” “但他终究比不上我等这样真正的天才之辈。” “如今除妖司內便有同僚破境,肉眼可见天赋卓绝,你猜他心里又是如何一番滋味。”说到后面,应半青便忍不住笑出了声来,搞得周围的路人都纷纷远离了几步。 “哦?如此说来,老夫倒也是颇为期待了。”方老闻言,也来了兴趣。 应半青饶有兴致地摇头晃脑:“本以为自己是天赐之才,却眼睁睁看著他人破境搅动风云……嘖,老板,烧饼还没好么?” “好了好了!差爷慢用!” 老板堆著笑,用钳子將烧饼从炉中取出,將冒著热气的烧饼装了纸袋便递给了应半青。 应半青也不嫌弃脏不嫌烫,就这么抓了两个纸袋子负手而行,慢悠悠地朝著除妖司內走去,脸上掛起了满满的期待神情。 …… 进了除妖司,果然一如应半青所料,许多校尉,杂役,亲隨都快步而行,朝著同一个方向走去,口中还发出些惊嘆之语。 “也不知是谁,破境竟然动静如此之大。” “我听闻胡校尉手下有一名化气圆满的亲隨,年纪轻轻,莫非便是他?” “哦?此人究竟是什么来歷,老兄可知他背景?” “这,我也不知,害,是不是他也不一定呢……” “说的也是,总之先去看看是谁……” “……” 细碎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又渐渐远去,应半青便点了点头,心中的欣喜更浓烈了几分。 果然是那司徒问风,京都司徒家的小辈,已然是天资卓绝之辈——本来还在想如何劝说王守庸修行灵法,现在看来,根本无需劝说,看到身边好友如此破境,內心酸涩还用多说? 等到自己到了王守庸的跟前,告诉他只需修行灵法,不需三五年便能超越武道境界,还怕他不肯修习灵法? 先前还跟自己傲气,却又不知,等会儿又会是怎样一副失落模样。 这么想著,应半青一路便穿过了许多建筑,在除妖司內七拐八绕,很快便来到了戌二十三小屋不远处。 只是此刻,戌二十三小屋外,已然围了不少人。 人群中央,司徒问风与司徒亦云的身影格外显眼,如同鹤立鸡群一般,许多人嘰嘰喳喳地围在他们身边,似乎在问询一些问题。 应半青心中惊喜,一块石头终於落地,三步並作五步地便拨开人群,来到了两人身边。 “咦,王守庸怎得不出来?”应半青故作好奇。 他几乎不用多想,王守庸必定是知道司徒问风破境,如今心中嫉妒苦涩,却又不知如何面对好友,所以躲在屋中不肯出来。 司徒问风见到应半青,倒是讶然地点点头打了个招呼。 “应医师,你怎么在这里……噢险些忘了,胡校尉先前说,你也是他麾下亲隨了。” “正是。”应半青此时却不愿意多聊,扬了扬手上的烧饼,笑嘻嘻道,“方才我与守庸正聊著修行之事呢,抽空替他去长青街二百五十號商铺买了两个烧饼,现在回来晚了……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多人?” 话语间,应半青若有似无地提高了音量,眼神看向戌二十三小屋。 “是有人破境了,搞得大家都无法修行。”一旁,有一名亲隨解释道。 “哦,此人是谁?”应半青大声笑问道。 就在此时,戌二十三小屋的木门打了开来。 第107章 我抽空化气圆满了 王守庸从屋內走出,面容清淡,浑身气势不显。 《敛玄法》使他可以轻易地隱藏住满身的妖魔阴煞之气——分明方才还在用妖丹突破,此刻却如同一个凡人一般收敛了全部的气息。 別说外人能否感知到他的境界了,即便是司徒问风,此刻也不禁微微眯起了眼睛,看向这个自从他来到临水县后最熟悉的少年。 少年的脸上没有丝毫神情,仿佛方才就像喝了一杯水,吃了一个馒头一样轻鬆隨意。 然而此时此刻,所有围观的眾人都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重量级的事情。 他们从未见过有一个化气境突破境界,会像眼前这个少年一般动静如此之大的,好像天地之气都在受他指使,而他们却不能调用半分。 於是隨著王守庸推开木门,眾人的视线便都看向了他,原本嘈杂討论的声响,此刻都渐渐安静了下来,几息之间,便只剩下了远处的树在风中发出簌簌声响。 “你回来了?”王守庸眯了眯眼睛,对著应半青笑道。 应半青则扬了扬手中的烧饼,仿佛篤定了什么事实一般笑了笑,三步並作五步便大步流星地来到了王守庸的跟前。 只见他將手中的烧饼递给王守庸,眼神却来回上下地欣赏著王守庸的表情。 此刻,他的脸上应该掛著隱藏不住的失落吧。 然而应半青的期望,终究落了空。 王守庸只是微笑著接过了其中一个烧饼,对应半青简单地道了声谢,便越过应半青走向了远处的司徒问风。 应半青一愣,事情不应该这样发展才对。 於是他快步跟上前,低声对王守庸快速说道:“现在这里人多,有些话我不想说得太明白,你方才答应我的事情,应该考虑一下。” “嗯,我在考虑,只是,你说我的武道资质平庸,灵法资质远超武道资质,我却总有些疑虑。” 王守庸似笑非笑地看了应半青一眼,就像观眾在看舞台上唯一一个被蒙在鼓里的傻子。 所以他心中生出了些恶趣味一般,循循善诱。 “我总觉得自己的武道修行资质还不算太差,你觉得呢?” 闻言,应半青毫无半点察觉异样的跡象,即便方老此刻从戒指中飘了出来,环顾四周表情恍惚,也没能唤醒应半青的沉醉。 他就像是一个走进了迷宫中,认定了一条错误道路的行人,四周都是高高的壁,阻隔了他对周围人表情的判断。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於是在这样的错误判断下,应半青一边走,一边快速低声开口道:“你现在还不明白么,总有些人能视突破如喝水,轻易便攀到你拼尽全力才能达到的程度,而你只要修习灵法,那你便是那个所有人都仰望的天才。” “便如我,三年至化气圆满,再过段时间,我便有把握入感玄,而你呢,修行至化气中境又了多久,入感玄又要到什么时候——这些你都该想明白,並做些决断。” “只要你修习灵法,无需三年……” 话还未说完,应半青便止住了嘴, 因为此时王守庸已经走到了司徒问风的跟前。 司徒问风微笑,旁边是同样微笑著的司徒亦云。 “恭喜,感觉如何?”司徒问风道。 “还行,似乎没什么差別。”王守庸答道。 然而应半青却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疑惑地看向两人。 他们在说什么? 恭喜,又在恭喜些什么? 就在此时,方老忽然开口道:“小子,不对劲……” 王守庸转过身,对著紧皱眉头的应半青笑了笑,开口道:“对了,你方才说我武道资质如何?” 到了此刻,应半青也有些烦躁了,总觉得同一句话,同一个意思表达了这么多遍,眼前人却无论如何也不能理解自己的善意。 於是他不再压低自己的声音,只是负手攥著烧饼,皱眉道:“我说你武道资质平庸,这又有何不能说的,你要知道,我所做的事皆是在帮你,你既然武道资质不行,便趁早些修行灵法,有些路子,走错了便极难回头!” 王守庸又笑著问道:“那怎样才算武道资质尚可?” 应半青见到王守庸无所谓的表情,此刻心里也莫名来了火气,眉头紧皱,大声道:“你问这些问题有何意义?你的资质若是尚可,此刻化气圆满的应当就是你,而非旁人!” “你说得对。” “你还要执迷……嗯?”应半青一愣。 我说得对? “你终於醒悟了?” 只见王守庸微笑著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对他说道:“不,我说你说得对,指的是,我化气圆满了。” “化气中境,有时候確实不太够用,所以我抽空,化气圆满了。” 话音落下,应半青只觉得这些话语恍惚间像是从天上传来,无论如何也听不真切。 於是他下意识地重复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我,化气,圆满了。”王守庸不厌其烦地,耐心回答道。 此时此刻,他的耐心比谁都要多。 他细细地看著从找上门来就一直趾高气昂,分明有事情拜託他,却摆出了一副古怪姿態的应半青的脸色,就像在看一出精彩的话剧。 也是直到此刻,应半青才终於听清了这句令他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不敢想像的话语。 耳边,悠悠地传来了方老的嘆息声。 “唉,方才老夫便想说了,此人形完气足,且那司徒兄妹境界未曾变化,恐怕突破之人便是……唉。” 应半青如遭雷击,头脑间一片空白,仿佛有一股莫名的震颤,从他的头顶浇灌到了他的全身,令他不由自主地有些口乾舌燥。 他说,他化气圆满了? 就在刚才他买了个烧饼的时间,化气圆满了?! 他嘴唇颤动,想说些什么,却注意到,周遭许多人的视线向他看了过来,无一例外地,表情上都掛了一抹笑意。 窃窃私语声,伴隨著轻微的笑声,渐渐在他的周遭响了起来,並沿著人群围起来的方向扩散而去。 应半青终於意识到了方才一直被他忽略的事情。 就像是误入了迷宫终於回头看见岔路的行人,在此刻看到了先前被自己的一意孤行忽略的事实。 为何刚到此地,便围了这么许多人。 为何王守庸出来后,这些人便忽然没了动静。 为何司徒问风要对王守庸说恭喜。 …… 原来他化气圆满了。 第108章 他的武道资质,如青天灿阳 人生总是充满各种意外,有些意外就像是应半青小时候从街边捡到几文钱,用它去买了个烧饼一般惊喜。 还有些意外,却像是母亲留给他的戒指第一次发出光芒,並从里面钻出了个老年痴呆的老头一般惊嚇。 而另外有些意外,便如此刻听到王守庸轻声细语地对他说出“我化气圆满了”一般,令人头脑空白,不知所措。 尤其是当周遭的许多人开始发出笑声,嘲笑应半青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错的有多么离谱。 “说什么化气圆满,哈……” “难道他不知道我们聚在这里是为何么……” “王亲隨先前便一日炼体,此人居然还说王亲隨资质平庸……” “哈哈,老兄,你看他的表情……” 无数窃窃私语宛若潮水一般钻入应半青的耳朵,应半青的面容,便在这许多只言片语中,迅速涨红,就像是一块烧红了的烙铁。 然而即便他此刻是如此羞意满溢,却始终没想明白一件事。 王守庸怎么就化气圆满了?! 於是他死死盯著王守庸,乾涩开口道:“你是如何做到的,分明,分明方才还是化气中境……” 王守庸面带微笑,拿起手中的烧饼咬了一口,大口咀嚼,咽进了肚子里,这才开口道:“就像你说的,总有些人突破如喝水——那我该是突破如吃烧饼,武道修行於我而言,似乎並非难事。” 王守庸清淡的话语在风中传扬开来,周遭便响起了一些讚嘆的笑声,许多人这时才围了上来,纷纷开口祝贺他突破至化气圆满。 离王守庸最近的一些人,都是些自知修行无望的亲隨,已经卡在炼体圆满不知多少日。 再外围一圈,便是一些化气境界的亲隨,因为缺少功绩,也少些手段,始终无法晋升校尉。 最外围,则是一些看热闹的校尉,眼中都闪著异样的神采。 还有些人则悄悄皱眉,认出了王守庸乃是胡校尉手下亲隨的身份,心中不喜。 总之千人千面,此刻表现不一。 有些人想要挤开应半青僵硬的身子,却无论如何也挤不动,抬头一看,这才发现此人竟然也是个化气圆满。 然而这个化气圆满,却沙哑著嗓子,低声道:“我不信,你怎么会化气圆满了,这如何可能?” 话音还未落下,场间便骤然泛出了一股骇人的气势,一股属於化气圆满的波动一闪而逝。 应半青神色一滯。 王守庸收敛了自身所有的阴煞之气,单单將境界展露了一瞬,却成功让应半青闭上了嘴巴。 “如何,现在信了吗?” “……信了。”应半青怔怔开口,看著眼前这个少年,却怎么看怎么陌生。 他似乎在印证自己的猜测,低声道:“所以你让我去买烧饼,便是为了突破至化气圆满。” 王守庸没有回答,只是笑了笑。 见到王守庸这个反应,应半青脑中便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己先前说过的那些丟人话语。 【你不適合武道……】 【你现在还不明白么,总有些人能视突破如喝水……】 他现在才知道,自己错了,错得离谱。 此人非但不是庸才,还是一个璀璨如熠熠星光的天才。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就是自己买了个烧饼的功夫,他便从化气中境,突破至了化气圆满——这其中又何止千万的积累,此人却如同吃饭喝水一般便轻轻越过了宽阔的鸿沟。 他还记得,自己从化气中境到化气圆满了一年的功夫,便已让方老讚嘆自己是不世出的天才,武道之途便如通天坦途。 那个时候,自己又有多自傲。 可到了这个少年的身上,却只是了支开他买个烧饼的时间。 一刻钟? 还是两刻? 应半青没有注意过时间,因为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料想得到,会有人能用这一两刻钟的时间,便跨越了他整整一年的积累。 如此轻鬆,如此隨意,如此……毫无所谓。 司徒问风见到应半青恍惚的神情,便好奇问王守庸道:“怎么,你们之间有事?” 王守庸笑了笑,看到应半青的呆滯,玩笑的心思便渐渐淡了下去,摇头道:“没什么,我们且先离开吧,此地嘈杂,先去你们小院再聊。” “好。” 说罢,王守庸便隨著司徒问风转身离去,人群不敢阻隔,只是分开了一条道路,眾人目送这个当初一日炼体,今日化气圆满共鸣天地的天才离去。 他们知道,除妖司正有一个传奇,正在缓缓诞生。 应半青看著王守庸离开的背影,忽然便咬了咬牙,越过人群,大声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喂,你先別走……我且问你,你修行至今,又了多久?!” 王守庸没有回答。 他没兴趣转身说我不叫餵我叫王守庸,也不想再高调地拉那些站在外围一直看胡承平不爽的校尉仇恨。 所以他只是摆了摆手,什么也没回答,便渐渐消失在了远处的拐角处。 没得到想要的答案,应半青不甘心地想要追上去询问,却忽然听到了身边有一人轻声回答了他的问题。 “应当是……两个月?” 应半青转头,看见了一个同样年轻的校尉亲隨皱眉回忆的样子。 注意到应半青的视线,蔡宏这才抬起了头来,挑眉笑了笑,解释道:“我就住在他隔壁戌二十二屋,先前他一日炼体圆满的时候我便在,那时候的动静也不小,至今为止,差不多,嗯,应当是两月。” 话音落下,应半青便陷入了无尽的沉默。 “说起来,他入除妖司好像也没多久……” “可不是么,此人是廖大人从桑梓村带回来的,谁能想到……” “桑梓村?!哦我想起来了,莫不是先前那个近乎被妖魔屠村的……” “嘘,如此惨事就莫要宣扬了,倒显得我们除妖司办事不利……” “我也想起来了,是差不多两月时间……他还是入了除妖司才改的名字,先前不过一寻常乡野少年。” “原先叫什么来著……” “好像是……” “狗娃儿!” “哈哈,是了……” “……” 围观的群眾渐渐散去,淡渺的討论声便变得越发淡渺,直至最后应半青也再听不到半点声响。 然而应半青却如同一座雕塑一般,捏著王守庸没拿走的另外那个烧饼,站在原地许久未曾动弹。 方老也在他身边漂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阳光洒在两人的身上,却让他们感受不到任何的暖意,只有些微的苦涩,些微的难熬。 过了不知多久,应半青才苦笑了一声。 “原来他便是狗娃儿,只是两月前才入的除妖司……司徒天元可未曾与我讲过这些。” “方老,你说他灵法资质好,可曾想过,他的武道资质,更如青天灿阳?” 方老张了张嘴,想回答,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半晌过后,才囁嚅著长长地嘆了口气:“唉……” 应半青舔了舔乾涩的嘴唇,拿起早已冷掉的烧饼轻轻地咬了一口。 入口微凉,且满是苦涩。 他先前还说,不知王守庸看到同境天才,会是如何苦涩难言。 他应半青现在便是如此了。 以至於,原本觉得酥香焦脆的烧饼,此刻味同嚼蜡。 第109章 朕为皇朝巡使 京都皇宫,天和殿。 戴同化跪在地上, 莫名觉得口乾舌燥,只因端坐在不远处的少年皇帝面无表情地说出了一个异想天开的想法。 “陛下,不可啊!请收回成命!”戴同化身躯颤抖,大声喊道。 “有何不可?”轩辕煜轻声道。 “回陛下,路途遥远则轻易生变,若您隨老臣行走,中途出了什么变故,老臣万死莫辞!” “只要朕隱瞒姓名,改换容貌,谁又能知道皇朝巡使会是朕?”轩辕煜从金龙雕刻的座椅上站了起来,一步步走下了台阶,走到了戴同化的身边。 “戴尚书,你可知自从西北镇魔將不知所踪后,朕有多害怕?” 戴同化没有回答,只是依旧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朕无一日不在想著,究竟是为何失踪不见,或许是被妖魔抓了,吃了,也或许,有些人的人心总比妖魔更恶。”轩辕煜轻声道,缓缓在殿中踱步。 “他是朕的左膀右臂,他得罪了太多人,便意味著朕也得罪了太多人,即便朕执掌整个皇朝,却也明白有些人是恨不得朕去死的。” 整个天和殿只有他和戴同化两人,这个老头是他最信任的大臣,自父亲把皇位交给自己后,便將戴尚书也一同交给了他。 所以他没有什么话是不能和戴同化讲的。 ——即便戴同化此刻身躯已经抖如筛糠。 “朕总怀疑,朝中有些人想做些事,但碍於朕的存在,这些事便受了些阻碍。” “戴尚书可曾见到,今日朕的案头,有多少人想要举荐人当上这个西北镇魔將?” 戴同化摇了摇头,颤声道:“不知。” “一百一十五份!”轩辕煜道。 “这还是递到了朕的案头上,举荐之人无一不是人中龙凤,或是朝中元老,可想而知,未曾递到朕案头上的,又该有多少人。” “他们都想当族中子弟当这西北镇魔將,但朕疑心重,却总觉得,西北镇魔將军的失踪,未必和这些人没有关係。” 听到这样大胆的猜测,戴同化终於又开口了,匍匐道:“陛下慎言!” “此地只有你我两人,又有什么好慎言的。”轩辕煜摇了摇头,继续道,“今日我便可將话与你说明白,这皇朝巡使,朕是必当的。” “陛下!” “你且先別反对,朕做事也不是毫无顾忌,故此有两条计划,想与你说说,关起门来,便没什么不能讲的,戴尚书可愿意听?” “老臣……老臣自然是愿意听的。” “那好,我便说与你听。”轩辕煜面容清淡,点头道,“这其一,便是去往稷山临水两县,这两地地处偏远,故此还算安全——最重要的是,朕有一人想见,既然有些人不想在京都见到他,朕便亲自去见。” 戴同化闻言,脑中便浮现出了一个镇玄境界,嫉恶如仇爱恨分明的某人身影。 陛下果然还是忘不了他。 “自从他被贬至临水县,朕总觉得后悔,故此这一回,便会给他一个理由,一个机会回京都,朕亲自督察的两县考核,不可让朝中某些人插手。” “陛下这是要重新启用廖元庆?”戴同化心中想道,却没有说话,仔细听著少年皇帝的“其二”。 轩辕煜负手而立,眼中似乎闪烁著某些危险的寒光,道:“这其二,便是朕同样要给朝中的某些人一个机会。” 戴同化闻言,惊愕地抬起头来。 “朕既然当上两县考核的考官,便不会让这天和殿无人……届时会有第二个轩辕煜留守京都。”轩辕煜轻描淡写地说出了近乎震耳欲聋的话语。 “八月初八,轩辕煜將独身射猎北郊。” “北郊有妖魔肆虐,是个再好不过的舞台。” “朕想看看,会有哪些人……或是妖魔跳出来演这一齣戏,以往朕等这样的机会太久,却总没有机会搭上一个台子,如今便是一个好时机。” “或许,能抓到西北镇魔將军的痕跡也不一定。”轩辕煜轻声道。 话音落下,戴同化原本颤抖的身躯,更是抖个不停,分明也是感玄境界,却手脚发凉,不知所措。 可怜他鬚髮皆白,九十五岁的高龄,还要受到如此强烈的刺激。 “皇上……”戴同化只能訥訥道。 看到信任的戴尚书这副模样,轩辕煜则是轻鬆地笑了起来。 “戴尚书,朕既然与你说了,便是不觉得此事会与你有关——若你真想害朕,从朕即位起,你便有太多机会,你要相信,朕最是信你不过。” “多谢陛下信任,但老臣却,却无论如何也不放心……”戴同化颤抖著,想做最后的努力挣扎,“至少,请陛下带上太傅!” 薛太傅,便是整个天启皇朝,明面上唯一的一个悟道境。 镇玄之上,便是悟道境,已经是近乎走到了修行境界的顶点一般的人物。 薛太傅自悟道以来,镇守京都已经已有三百余年,无数大乱將生之前,便是他横压了下来。 並且可以预见的是,这样的镇守还会持续很多年。 有这样的人物陪在身边,不说是区区临水县稷山县了,便是去往奈何渊,轩辕煜也不会有任何问题,必將毫髮无伤地回来。 但轩辕煜却笑著摇了摇头,轻声道:“薛太傅自然是不会隨我去的,朕也不会让他去——朕的性命,比京都可差远了,京都有龙魂要压,朕却屁也不是,便是死了,改朝换代又如何……” “陛下,慎言!”戴同化这下是真的亡魂皆冒,薛太傅修行至悟道境,这番话是必然会被听见的,所以他一瞬间便冷汗直下。 “朕既然敢说,便不怕薛太傅骂朕,且你也不想想,此时薛太傅也没有出声反对,便可见他也支持朕的决定,戴尚书,你意下又如何?”轩辕煜摇了摇头,越过戴同化的身子,重新走到了龙椅边上,矮身坐了下去。 戴同化身上的冷汗几乎快浸透衣衫,闻言却一言不发。 他在等薛太傅的回答——或许是训斥,或许是反对。 然而足足一炷香过去,殿內也没有任何动静。 轩辕煜微眯起双眼,似乎在走神,也似乎在等著薛太傅的回答。 又是一炷香过去。 殿外终於悠悠地飘来了一个苍老声音的回答。 “可。” 第110章 暗中寻访 晨曦苍茫,小雨如酥。 下过了一夜的雨,郊外泥泞的雨水使得土地都变得无比鬆软,马车在地上留下两道深深的车辙痕跡,隨著马蹄的不断落下,也同样留下一道道深坑。 马车上,帘子被拉开,从里面探出了一个中年庄稼汉模样的男子脸庞。 脸庞没什么表情,似乎天生情绪就比较少一般,看著不远处的地界石碑,微微眯起了双眼,忽然便开了口。 “前面是稷山县?” “回陛……回黄大人,是稷山县,方才经过的村落,不属稷山县管辖。”戴同化头戴斗笠,只做车夫打扮。 行在郊外,只有他们这两人一马一马车,行李也不多,一路来,景象十分萧索。 只有到了此刻,临近稷山县管辖范围,才有些许人烟的痕跡。 “昨日看见的村落怎么回事,为何没有人跡?” “回黄大人,老臣……卑职去看过了,应当是流民临时建造之所,没有妖魔痕跡,现在或入了稷山县,不必多虑。” “好,先记下吧,依照百条令做记载,皆录入归档,如此也算是评估的一环。” “是。” 戴同化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玉简,法力轻轻一捻,便有一道纹路悄无声息地刻在了玉简上。 这是属於皇朝巡使特有的手法,等到回了京都,以秘法勾连玉简中储存的法力,便能获知留下的信息。 两人就这么驾著马车,迎著小雨,悄无声息地入了稷山县。 越往稷山县內去,两人也纷纷察觉到了稷山县的现状——儘是祥和之景,往来人们,脸上无不流露溢出幸福满足的笑容。 村落之人耕作辛勤,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城门口车水马龙,商贾走卒隨意通行。 入了县城,入目的景象便更是繁华,即便微雨濛濛,却也遮挡不住人们脸上洋溢著的笑容。 “这稷山县,倒是有些出乎我的预料了。”轩辕煜轻轻拉开马车帘子向外看去,讶然道。 “卑职看也是,这一路行来,通行者无不富足愉悦,即便是那些凡夫小贩,似乎也生活条件优渥……最关键的是,无论城內城外,竟然没有妖魔痕跡,著实值得讚嘆。” 轩辕煜不置可否地点点头,道:“再看看。” 於是马车一路行去,沿著宽阔的官道,在城內四处乱逛起来。 这一路看下去,他们便越看越是满意,肉眼所见之处,无不秩序井然,一片祥和美满。 “这究竟是粉饰的太平,还是这稷山县上下官差,真就文治武功皆是上上优选?”轩辕煜透过马车帘子观察著四周,口中喃喃道。 如此,马车穿行,便过了小半天,轩辕煜又对戴同化道:“方才所见,先记下来,我们再驾车去看看此地县衙与除妖司,一地治理,还需看这两处。” “是。”戴同化应声道。 话音落下,马车便在他的操纵下,调转了方向,前往了稷山县衙与除妖司的方向。 一般县城中,两处中央治理之所都会毗邻而建,所以他们只需前往一处方向便可。 很快,马车行驶便来到了稷山县县衙门前。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101 看书网超实用,101????????????.??????轻鬆看 】 门前有精神饱满的官差站立,见到马车驶来,中气十足地便大声喊道:“此地不容驾车,下车报上身份姓名!” 轩辕煜见到官差毫不留情的態度,不怒反喜,心中愉悦,便下了马车,与戴同化一起走向了这个官差。 “你们是何人?” 官差见两人缓步前来,身上衣著虽然朴素,却自有一番气度,便有些拿不准,语气舒缓了些。 “我们是远东之地的生意人,途经稷山县,便来看看。” 生意人? 官差讶然,打量了一番两人的穿著打扮,只觉得像种地庄稼汉,然而看两人气度,却镇定自若,仿佛家境殷实。 摇了摇头,將脑海中的怀疑甩了出去,官差便问道:“那你们来县衙又意欲何为?” 轩辕煜拱了拱手,笑著回答道:“正是因为我们打算在此地做些生意,故此想来斗胆问一问,稷山县治安如何,还请官爷不吝解答。” 说著,轩辕煜便递上了五两纹银。 却没想到纹银递出,面前却发出了笑声。 轩辕煜讶然地看向这个官差,只见他伸手便將纹银推了回来。 “你果真是外地人,否则便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凡是来了稷山县做生意的,就从没有想过离开,治安有县衙在,便从不会有滋事扰民之事的存在,这便是我们稷山县。” “哦?”轩辕煜一愣,似乎没想到这个回答。 然而还想再问,却见到眼前这个官差摆了摆手道:“行了,与你说再多,还得解释,你却又不信,你若是真愿意来稷山县做生意,那便试试再说,我如今还要当差,没空与你做这些解答。” “总而言之,只要你在稷山县,便总能察觉到它的好。” 说罢,这名官差便转身离去,回到了自己的位置,重新精神饱满地站起了岗。 戴同化愕然地看著这一切,从方才起他便没有说话,但也能察觉到此人所言非虚,不仅仅是他们一路行来的所见所闻,还是此人的精气神,似乎都詮释著稷山县的治安状况。 在他的口中,似乎对稷山县异常有信心,这种信心,不是来自其他地方,而是来自他內心的篤定。 “区区偏远之地,竟然有如此治安?”戴同化纳闷了。 轩辕煜却摇了摇头,道:“莫要有偏见。” 顿了顿,轩辕煜继续道:“先记下,待到几日后,再亲自来县衙,找县令证实,如今莫要暴露身份。” “是。” 说罢,两人便调转了方向,又走到了一旁的除妖司。 除妖司与县衙不同,门口无人站岗,却偶尔有校尉进进出出。 等了一会儿,又有一名校尉出了除妖司,刚想腾空而起,却忽然见到了两人的身影,眉头一皱,便停了下来。 轩辕煜不卑不亢,快走了几步便来到了这名校尉的跟前。 这才注意到,这名校尉的左臂袖口空空荡荡,像是齐根断去,右臂则是完好无损,长刀掛於身侧。 “化气圆满。”戴同化嘴唇翕动,声音便传入轩辕煜的耳朵。 季长文见到两人凑上前,皱眉便问道:“你们是何人,有何事?” 轩辕煜闻言,便將刚才对官差说的话重复了一遍,只是这一次,他却转而问起了稷山县周边妖魔的状况。 “……不知稷山县周围是否有妖魔肆虐,我们总担心通行危险,影响货物运输。” 季长文闻言,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下,想了想,便冷淡开口。 “稷山县妖魔尽死,海晏河清。” “这些,都是我们除妖司典吏大人的功劳。” 说罢,便不顾轩辕煜和戴同化的讶然,不再停留,纵身而起,掠向天边,很快便消失不见。 第111章 临水县见闻,失望的轩辕煜 从稷山县驶出马车晃晃悠悠,迎著小雨,缓缓驶入通往临水县的官道,很快便消失在了官道尽头。 马车中,听著细密雨滴在车顶发出密密麻麻的声响,轩辕煜闭目沉思。 稷山县各方面的状况,都出乎了他的预料。 百姓富足安康,商贾经济通达,一片安居乐业的景象,且他们一路走访巡查,遇见的每一户人家,每一个行人,脸上都无不掛著满足的笑容,应答起关於稷山县的问题,也都是从心的归属感。 若真是如此的话,这稷山县恐怕比京都还要强上半分。 真就如此? 想到这里,轩辕煜开口道:“方才稷山县所闻,都记下了吗?” “记下了。” “好,待到秋录亭建成后,一一对照验证,若稷山县吏治情况属实,那便择优挑选稷山县上下官吏入京都任职。” 顿了顿,轩辕煜轻声道:“顺便补了西北镇魔將麾下诸多空缺。” 戴同化心中一凛,心知稷山县或许有好些人要飞黄腾达了,於是应答道:“遵命。” “接下来便前往临水县——稷山县都如此了,廖大人治下,想必不会让我失望。”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读小说上 101 看书网,??????????????????.??????超讚 】 马车外,戴同化闻言,却在心底微微嘆息,凭空生出一些对廖元庆的担忧来。 他旧时虽未曾与廖元庆熟识,但对此人也有所耳闻,听闻此人性格脾气刚烈异常,嫉恶如仇,也因此得罪了许多人,这才最后因一事被奸人污衊攻訐。 偏偏最后也没法翻案,於是陛下这才无奈將其贬斥到了临水县这穷乡僻壤之地。 为的就是好好磨一磨他这刚烈的性子。 也不知如今,这性子有没有改变。 若是没有变化,恐怕稷山县的表现,便会如同一座大山一般压在临水县的头顶,在陛下心底留下对比,届时高下立判。 廖元庆是个好人,却不是一个好官。 戴同化心中暗暗想道。 正出神著,脑海中千思百绪,不知何时终於到了临水县外,一处石碑上书“临水县”三个大字。 “黄大人,临水县到了。” “知道了,备好神简,记录在册。” “是。” 戴同化乔装的车夫马鞭一挥,便入了临水县,碾过泥泞,穿过山谷,便来到了一处萧条村落,村內百姓纷纷抬起头看向这辆马车,但很快便重新低下了头。 环顾一圈,戴同化心中便莫名一沉。 无他,只因这村落百姓,面上无不苍白麻木,毛髮枯黄,瘦骨嶙峋,虽然在辛勤耕作,却仿佛都失了魂。 只一眼,戴同化便觉得心中哇凉。 果不其然,马车驶过田埂,轩辕煜便轻声开了口。 “记下见闻。”声音没什么情绪,似乎没有波澜。 但戴同化何其了解轩辕煜,他知这位少年皇帝如知亲孙,这没有情绪的应答,何尝又不是一种失望? 戴同化嘆了口气,应答道:“是。” 手伸入怀中,便在玉简处存入了一丝法力。 就在戴同化正准备將手从怀中掏出来的时候,田埂处便又跑来了一人,年约三四十,状若疯癲,披头散髮的样子像极了野人。 她大呼小叫地向著马车衝来,然而很快就被村民们团团围住,有的拉她肩膀,有的扯她头髮,有的则抱住她的腿。 於是这个疯婆子便被拽倒在地。 轩辕煜掀开帘子,眉头微皱,轻声吩咐道:“看看什么情况。” 说罢,便纵身跃下了马车。 戴同化心中又是一凉,脚步却不乱,连忙跟了上去。 “放开我,这是我儿,我儿!” “孟雨你又来了,你儿死了,被妖魔吃啦!” 疯癲婆子被村民拽著,其中一个壮实村民高声喊道。 话语落入了轩辕煜与戴同化的耳中,两人的脚步皆是一顿。 “诸位且慢,你们方才说的什么事,我怎么未曾听明白?”轩辕煜到了眾人跟前拱手问道,“可否细说?” 见到轩辕煜询问,壮实中年人便將妖祸之事简单描述了一遍,顺带解释了一番孟雨为何是如此疯癲模样的原因。 听完中年人的描述,轩辕煜不知作何感想,只是轻声道谢后便回到了马车上。 “驾车。” 戴同化於是便又屁顛屁顛地回到了马车上,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低头驾车,很快便將马车驾离了桑梓村范围。 许久,马车內都再无声音传来。 “黄大人……有些事还得再看看,待到秋录亭建成,方可求证。” “朕知道。”这一次,轩辕煜甚至都没用“我”字,而是淡淡地开口。 “將方才所见记下,秋录亭中优先处置。” 戴同化心中嘆息,应答道:“是。” 戴同化知道自己这个年轻的陛下在想些什么。 或许妖魔之事还只是其次,但临水县除妖司的处理,却真正触怒了陛下。 足足一月,足足一月才反应过来啊! 这一月时间,若不是这十二三只开智妖魔想要囤积口粮,恐怕这一村的人都不够吃的。 这是严重失职,放在哪一县,都不该的。 想了想,戴同化还是为廖元庆辩解了几句。 “方才听闻,这十几只开智妖魔,皆是避祸而来,或许本身便隱匿行踪,一时失察也在所难免。” “一时失察么……说来自是轻巧,但那三百余条百姓人命,却不是一时失察可以轻轻揭过的。” “黄大人说的是。”戴同化嘆了口气。 马车一路行驶,很快便又穿过了一些村落,不过这一回,便没有什么疯癲婆子,也没有惨状萧条,皆是寻常村落的模样。 即便村落之人没有稷山县那般幸福满足,却也並不悲惨悽苦。 於是马车內的气氛略有缓解。 很快,马车便渐渐驶离郊外,又渐渐见了些人烟食肆,再又远远见到了一座城池景象。 入了城,轩辕煜的眉头才终於舒解了下来。 城內百姓往来,虽比不上稷山县的富足自由,却也是安然自若,一些食肆內食客满座,诸多店铺人来人往,街上的油纸伞交错,倒也显得车水马龙。 “黄大人,要去县衙或者除妖司么?”戴同化低声问道。 轩辕煜略一思索,便道:“不急,先找个地方吃饭,再打听打听,关於桑梓村一事,此事重要,村民所见或有偏颇不详尽之处,如今还未打草惊蛇,我们便可细细做求证。” 见轩辕煜连“打草惊蛇”这样的词都用上了,戴同化便只好无奈地点点头,將马车找驛站寄存了,便替轩辕煜撑了伞,来到城內最繁华的一处酒楼。 刚入了酒楼,迎面便小跑来一位笑眯眯的店小二。 “二位里边请,想吃什么,小的替二位爷招呼。” 小二是有眼力见的,见到两人气度非凡,即刻便明白了两人身份不低,正是需要好好招待的客人。 轩辕煜点点头,便在店小二的招呼下,走到了酒楼的二楼处。 却不想刚踏上二楼,却听到了角落里的一桌客人聊天。 “这临水县除妖司,恐怕要变天了!” 话音落下,淹没在嘈杂的环境中,食肆內的客人还没反应,可耳目聪明的轩辕煜和戴同化,却不约而同地看了过去。 第112章 除妖司內最好是真有天地圣才 春翠楼二楼。 轩辕煜与戴同化沉默地吃著食物,耳朵却都悄悄竖了起来,听著不远处那桌人的高谈阔论。 “……那少年真是天赐之才,短短两月时间,便连跨数境,到达化气圆满——更有人说,其实他已然摸到了感玄的门槛,只是觉得根基不稳,未曾尝试而已。” “胡扯,哪有人修行能如此神速。” “就是,按你的说法,此人应当惊才绝艷,可为何我从未听过此人的名字?” “且其余的不论,此人在你口中,是个校尉?可我怎么听闻他只是个亲隨。” 被质疑的那人面红耳赤,皱眉道:“我说的尽皆属实,我的表弟在除妖司內当差,这些都是他与我说的!” “当差,当的什么差?” “在除妖司內马场……算了,不与你们说,省得你们与我攀关係,总之那天才之事,我是绝无半句虚言的。” “那你如何证明?” 那人面红耳赤,听得质疑,也訥訥说不出话来——他的所见所闻,都是他表弟和他说的,他怎么知道真假,只知道將事情润色一番便拿出来吹牛。 轩辕煜在一旁听得也是嘴角含笑。 戴同化更是苦笑摇头,轻捋鬍鬚。 “戴老相信这种话?” “卑职自然是不信的,他们说此人一日炼体,倒还可信些,京都之內也不是没有人一日炼体圆满过,只需资质优良,再辅以宝药丹药相助,是有一些可能。” “只是,这之后的道路,不仅需要宝药相助,还需强横资质天赋——说实话,临水县除妖司內有人能一日炼体,便已大大出乎卑职的预料,两月化气圆满,这,玩笑话而已。” 两人低声说话,却未曾避著旁人,那一桌客人似乎也听到了他们的话语,纷纷笑了出来。 “李长信,你所说的,似乎连那两位外地来的朋友都不信吶。” 李长信闻言,更是气抖冷,將筷子重重拍在了桌上,对轩辕煜和戴同化拱手道:“两位莫要不信我说的话,方才我又想起一事,可以佐证此人天赋卓绝。” “哦,何事?”轩辕煜也好奇了,转头问道。 一旁的客人则都纷纷讶然,互相对视一眼。 只见李长信高声道:“我之所以说他两月化气圆满,便是因为桑梓村一事!” “桑梓村?!”轩辕煜眉头一皱。 没想到会在这里听到桑梓村的事情,他们来酒楼就是为了探听证实桑梓村的妖祸,如今得来全不费工夫。 於是戴同化便拱手道:“何解?” “你们或许不清楚,但桑梓村前段时间遭了妖祸,此人便是桑梓村的村民,没想到被廖大人带回来,做了个斩妖除魔的亲隨,你们想,若此人先前便有修为,又如何会被开智境妖魔抓了,险些丧了性命?” 眾人闻言,恍然道:“原来此人是桑梓村之人,那確实是了,桑梓村险些被妖魔屠村,此人加入除妖司,好像当初是有这么个说法。” “这么说来,此人一日炼体是没跑了。” 就在这时,旁边的人又忽然开口。 “说起来,前段时间这少年是否还从稷山县救回十几名孩童……好像当初也有人亲见。” “是他?!此事我知道,那日据说有三名亲隨从外面赶回,带了十几名浑身浴血的孩童,据说煞气满溢,县衙之人拦都不敢拦。” “哦!如此说来我想起来了,前段时间黄府之事,也是此人出的手——后来黄家主还寻人医治这位亲隨,想必是在与妖魔爭斗中伤了身子。” “我也想起来了,黄府之事,確实骇人,少说也有几百条人命,幸好此人斩妖除魔,否则黄府恐怕比桑梓村还惨。” “听闻黄府妖魔还是感玄境呢,咦……化气境能斩感玄境妖魔么?” 眾人正討论著,忽然便沉默了下来。 无一例外,脸上都是一脸茫然。 他们不是修行者,只是耳濡目染地知晓了修行者的境界,却不知道这其中该是有多大的鸿沟,更无法求证。 “许是……不能的吧,修行者的东西……”有人想说什么,却因不甚了解,也訥訥说不出话来。 “这有何不可,要不说此人是天赐之才呢,要我看,此人再过几日便要迈入感玄了,届时无论如何,也总该当上校尉了。”李长信篤定道。 然而一旁的轩辕煜和戴同化闻言,却是眼角抽搐,轩辕煜更是转回了身子,轻声嘆了口气。 “越讲越是离谱,化气境如何斩感玄——若真是有这样的天才,朕……真该让他去做那西北镇魔將。” 戴同化却想了想,轻声道:“或许是以讹传讹,许是化形妖魔,此事也可等到秋录亭中求证,但功绩確实是有的,此人虽可能不至於此,但应当是有些真材实料,否则便不会有这些传闻。” 轩辕煜点了点头,道:“我明白。” “但无论如何,桑梓村一事是確有其事,待到见到廖元庆之时,朕便要好好问上一问。”这一句话,轩辕煜是以传音入密之法悄声说的。 戴同化点点头,行礼遵命。 两人再听了一阵,便吃饱喝足,丟下银两,撑了两把油纸伞走出了酒楼。 前往县衙。 一路上行人错身而过,走马观般掠过无数行人容貌衣著,轩辕煜心中便有了些判断。 比稷山县差远了。 到了县衙门口,两人果然被县衙的差役拦住,轩辕煜便原封不动地,將在稷山县內的说辞搬了过来。 在他的口中,两人又成了外地前来经商之人。 同样地,递出了五两纹银。 然而不同的是,差役笑眯眯地收下了这五两纹银。 “算你们运气好,我们顾彦甫,顾老大人励精图治,听闻皇朝巡使將近,两县考核將启,近段时间治安不差,你们要做生意,正是时候。” “不过可別怪我没提醒你们,等那劳什子皇朝巡使走了,你们最好也拍拍屁股走人,否则轻则被劫匪劫了货物,重则被妖魔吞进了肚子。” 听了这话,轩辕煜原本笑眯眯的脸色,也清淡了下来:“多谢官爷提醒。” 那差役摆了摆手,便重新回到了县衙门口站岗。 只是这一次,戴同化瞄了眼轩辕煜的脸色,冷汗都快下来了。 “去除妖司。”轩辕煜言简意賅,淡淡道。 “好,好。”戴同化不敢怠慢,撑著油纸伞,再走了数步,便来到了除妖司的门口。 同样地,除妖司內时而有校尉进进出出,正当两人来到门口时,却又有一位冷麵校尉走了出来。 轩辕煜脸上掛起了笑容,迎上前去,拱手道:“校尉大人……” 却不想这冷麵校尉只是看了两人一眼,手便搭在了腰侧的长刀上,神色更冷了几分。 轩辕煜动作一滯,只觉杀意骤临,顷刻间便如一盆冷水浇下,令他满面春风的神情都亚麻呆住。 只见这冷麵校尉上下打量了两人一会儿,確定了两人没什么威胁,便收敛了杀意,於是什么话也没说,便腾空而起,消失在了天边。 自始至终,也没有对两人开口说出过一个字。 轩辕煜拱手行礼的姿势还僵在半空中,戴同化则气到浑身发寒。 临水县除妖司之人,竟如此傲气?! 过了许久,轩辕煜僵硬著笑容,才终於憋出了一句话。 “除妖司內最好是真有那天地圣才,否则朕,否则朕……”说到最后,也没说出个一二三来。 第113章 捡起来,我让你把牌子捡起来 两人进了除妖司,便忽然有一位校尉从里面走出,將两人拦了下来。 “除妖司重地,岂可擅闯?”校尉长枪横拦,沉声道。 虽然除妖司大门常年敞开,但轩辕煜和戴同化的穿著打扮皆是庄稼汉的模样,而寻常百姓哪里能大摇大摆地进除妖司的道理? 轩辕煜闻言,却不慌不忙地拱手答道:“你且去寻你们的廖元庆廖大人,就说有故友来访。” 话语间,轩辕煜面无表情,自有一番气度自身上逸散而出,常年身居帝位的气势显露一丝,便让这名校尉心头一震。 这名校尉这才仔细打量起了两人的外貌举止,只见不止是为首此人,就连旁边那位精神矍鑠的老者也是气势非凡,两人皆是负手而立,神情淡然自若。 於是这名校尉的心中顿时忐忑了起来,眉间一凛,便不自觉微微站直了身子。 “两,两位稍等,且在此地先暂留片刻,待我通稟廖大人。” “嗯,去吧。”轩辕煜点点头。 这番作態,便更让校尉心中拿不准了,於是转身便飞快离去。 等到校尉的身形消失在两人视野中时,轩辕煜便毫无顾忌地向前大步流星地走去。 戴同化一愣,连忙追了上去,问道:“不是说留在原地等待他通稟廖大人么?” 却只见轩辕煜摇头淡淡道:“此地又没有第二位校尉拦著我们,何必循规蹈矩。” 戴同化再次一愣。 有道理啊。 只听轩辕煜继续补充道:“况且我们来寻廖元庆,本就是为了出其不意,哪里有等到他一切都做好准备的道理。” 话音落下,轩辕煜的眼中便浮现了一丝金芒,双目瞳孔仿佛都染上了金色,他抬头望向远处,环顾一圈,眼神便定在了一处方向。 “廖元庆在那。”轩辕煜负手前行,全然不顾周围偶尔路过的校尉诧异的目光,轻声吩咐道,“我將廖元庆贬斥临水,便是为了借这山清水秀的寧静之地磨一磨他的性子,將那些稜角磨圆滑了,他便是一块宝玉,磨不成,他便是一块顽石。” “今日来临水,一为两县考核,二则为观其心性是否有改观。” “等会儿你以尚书身份压他一压,看他是何反应。” 戴同化闻言,心神一凛,暗暗叫苦。 他是七老八十,不,七老九十五的年迈感玄,廖元庆则是身强体壮的镇玄,一个不小心,恐怕就得鼻青脸肿,这如何能压得住? 似乎看穿了戴同化心中所想,轩辕煜瞥了他一眼,又道:“他若性子依旧刚烈,我自然不会让你受任何伤害,但倘若他收敛锋芒,你也有保全自己的力气手段,你怕甚?” 戴同化闻言,心中思索了一阵,终於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个顶头上司说得有道理。 即便廖元庆是镇玄境,但他假若愿意承受官职欺压的委屈,哪里还能伤得到他? 想到这里,戴同化心中便有了些底气。 听闻廖元庆此人手段霸烈,便让老夫来领教领教! 正想著,两人便已经来到了事务厅大门处,远远地,耳目聪明的两人便听到了屋內传来的几句对话——正是方才说要稟报廖大人的校尉声音。 “……此人气度非凡,卑职看不透他的深浅,唯恐担心坏了您的事务,这才前来稟报……”校尉的声音断断续续。 然而下一秒,廖元庆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不必了,二位已经到了,老夫虽不记得什么时候有二位这样的好友,但来者是客,老夫也是欢迎。” 话音落下,事务厅的大门敞开,廖元庆在一旁校尉愕然的视线中从门內走出,站在了两人的不远处,身形挺拔。 “你们怎么回事,我不是说了待我稟报廖大人么?” “你们可知,擅闯除妖司乃是……” 话音还未落下,一块令牌便晃晃悠悠地从空中浮起,並散发出了紫金色的光芒,照耀在这名校尉的脸上。 他的瞳孔一缩,眼底倒映出了令牌上的两个大字。 尚书。 “尚书大人?!”校尉瞪大了眼睛,下一秒连忙跪倒在地上,眼中虽然还是將信將疑,但动作却很诚实。 远在京都的尚书大人,怎么会来到这临水县,又与廖大人是旧相识? 廖元庆也是一愣,讶然道:“戴尚书?” “少废话!”戴同化趾高气昂,眼神凌厉,大声道,“自本官来到临水县,所见之处民生凋敝,入了除妖司,还有一名校尉眼高於顶,丝毫未將老夫放在眼里,方才又有校尉言语冒犯,廖元庆,你教得一个好除妖司!” “本以为你廖元庆有吏治之才,没想到你麾下除妖司內,也是藏污纳垢!” 话音落下,那名校尉愕然道:“大人冤枉,我哪里有眼高於顶,至於言语冒犯……小人冤枉啊!” 廖元庆眼中则是闪过了一丝疑惑,皱了皱眉,横跨一步便將那名校尉挡在了身前。 只听他冷声道:“为官者岂可因无知者动怒,若不是有你这尚书令,谁能知道你是戴尚书还是凡间匹夫?” “戴尚书此举,颇有些莫名其妙。” 戴同化心中却道,要的就是一个莫名其妙,否则如何让你心中憋闷无处发泄? 於是戴同化便越发趾高气昂,彻底拋却脑中的良知与逻辑,只重重向前两步,便將紫金牌子摔向了廖元庆。 “区区地方县除妖司掌印,竟敢以下犯上,这是你对本官说话的態度吗?” 砰! 牌子立时便撞在了廖元庆的身上,廖元庆不闪不避,皱眉看向戴同化。 噹啷。 尚书令牌落地,激起一蓬灰土。 “捡起来。”戴同化冷声道。 廖元庆未曾动弹,可眉间的沟壑却越发凌冽起来。 “捡起来,本官让你捡起来,没听见吗?”戴同化向前一步,身上属於微末感玄的气势骤然降临当场,重重地压在一旁目瞪口呆的校尉和廖元庆的身上。 “戴尚书莫名前来临水,莫非就是为了羞辱老夫?”廖元庆沉声道。 戴同化眼神闪动,没有回答,身上的气势却再度沉重了数分。 莫名其妙,无妄之灾……这就对了,官场之中,比这更莫名的灾祸比比皆是,这都忍不下来,谈何重回京都? 戴同化气势骇人,心跳却如擂鼓。 来吧,廖元庆! 你会作何选择? 轩辕煜则在一旁沉默静立,细细地观察著廖元庆的神態动作,体內法力暗藏不发,隨时准备等到廖元庆出手时救下戴同化。 三年的贬斥生涯,究竟磨了你的几分性子? 一时之间,场间所有人都沉默不语,气氛肃杀沉寂。 忽然,两道年轻的声音晃晃悠悠地从小院外面传来。 “都说了,你这灵法我要去寻廖大人看一看,否则谁敢修你这莫名其妙的功法……” “此法门如此机密,你还要外传,小心怀璧其罪,你快速速回去,有不解之处问我就是了……” “唉,你这人,我也不是不愿意修你这灵法,只是……” 话音落下,戛然而止。 王守庸走到小院外,便看到了几人静立当场的景象,以及场间属於感玄的磅礴气势。 还有廖大人紧皱的眉头。 有客人? 王守庸眉头一挑。 但,是恶客。 第114章 王守庸痛殴年迈老头 两个化气圆满? 只一个瞬间,轩辕煜便判断出了王守庸的修为境界,瞥了一眼,便毫无意外地收回了目光。 王守庸缓缓走进小院中,看了看场间的几人——站著的两位庄稼汉,眉头紧皱的廖大人,还有一个匍匐在地虔诚惶恐的校尉。 脑海中闪过许多胡思乱想,王守庸走到了廖元庆的身边,便看到了他脚下的紫金牌子。 “本官让你……” 戴同化的话音还未落下,王守庸弯腰便將牌子捡了起来,於是戴同化滔天的气势便是一滯。 紫金牌子在王守庸的手指上翻转了一面,明晃晃的两个大字便映入他的瞳孔。 “尚书?” 王守庸讶然地抬头,看向那个其貌不扬的耄耋老者。 都说官大一级压死人,这尚书…… “廖大人,尚书大你几级?” 廖元庆紧皱眉头,缓缓吐出了两个字:“十八。” “……” 得,下地狱的话,都能將廖大人压到阎王老爷跟前。 早就听说廖大人是从京都贬斥而来,本以为小小临水县,不会有这么大的人物前来,但没想到,如今廖大人的仇家还是找上了门来? 下意识地,王守庸便想到了许多前世官场上的骯脏齷齪,党爭阴谋,老谋算计。 廖大人在京都惨遭奸人暗害,来到临水县隱忍多年,如今满盘皆输…… 这一瞬间,王守庸的脑海里蹦出了千思万绪,许多莫名的猜测浮现他的脑海。 他哪里知道,其实廖元庆在京都根本与戴同化不相识,也没有什么仇怨,如今面对戴同化突如其来的恶意,廖元庆也是懵懂茫然。 什么老谋深算,根本没有,只有戴同化临时起意的拙劣招惹。 王守庸打量著戴同化与轩辕煜,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眉头也跟著廖大人的神情紧皱了起来。 可怜的廖大人。 “本官让你拿了?把牌子放下。” 戴同化鬍鬚颤动,浑身上下属於感玄的气势越发滔天沉重,轰然如一座山压倒,降临在这座小院中。 几乎是在感知到这股气势的一瞬间,应半青便冷汗直冒,几个跳步便脱离了小院,惊疑不定地看向小院中。 而同样是化气圆满的王守庸,此刻却像是对这股气势浑然不觉一般,只是轻描淡写地將紫金牌子收入了怀中,紧接著双目放空,似乎看到了什么令他也忍不住讶异的事物。 “没听到吗?区区化气亲隨,廖元庆,你除妖司便都是这以下犯上之徒?” 廖元庆刚想说什么,却忽然看见王守庸的眼睛重新聚焦了起来,隨后有些古怪地打量起了院中两人。 “上上吉……那打了也没事。” 什么上上吉? 廖元庆一愣。 然而下一秒,对面的戴同化却再也忍不住,高声道:“都说你廖元庆护短,如今看来果然不虚,就连这小小亲隨,都学了你的样子以下犯上,那本官便替你好好教一教,这天启朝的规矩!” 话音落下,戴同化浑身的法力便再也不约束,轰然如同倾天毁地,尽数轰向了王守庸。 而面对这如同排山倒海的感玄气势,王守庸却连犹豫也无,身形如龙,提起了拳头,脚下一踏,身形便瞬息消失在了原地,下一秒便出现在了戴同化的身前。 戴同化则是又惊又好笑。 这区区化气境,也敢与感玄相爭? 轩辕煜在一旁则是微微皱眉,手指微动,准备隨时救下这化气亲隨——虽然抱著试探廖元庆的想法,但他却没打算真的伤了任何人的性命。 然而下一秒,所有人的感知中,却仿佛突然出现了一头凶兽一般,隨著王守庸抬起头来,仿佛一头凶兽睁开了眼睛。 霸烈的气势,轰然席捲全场,一颗拳头高高朝著戴同化举起,捲起了一层爆炸性的气浪。 王守庸身上的衣物似乎也受不住这狂躁的杀意,袖口处寸寸碎裂。 拳头,如同穿云长龙,嘶吼著便轰向了戴同化。 电光火石之间,戴同化瞳孔一缩,手掌下意识地便击向了王守庸,属於感玄的霸道肉躯,轰然与这拳头相撞。 下一瞬。 轰! 原地似乎爆炸出了无数烟尘,气浪宛若一朵小蘑菇云,在除妖司內层层堆叠炸开,两人所在之地,土石炸裂,竟然赫然出现了一道深坑! 而烟尘之中,则有人发出了一声惨呼,一道黑影便撞碎了漫天烟雾,在空中拖拽出长长的尾流,径直飞向了天边。 眾人定睛一看,心中便掀起了惊涛骇浪。 只因飞出去的不是那小小化气亲隨,而是那感玄老者! 空中,戴同化的心情更是天崩地裂,方才气势有多滔天,此刻心中便有多震骇。 刚才拳头与他相撞的一瞬间,他只觉得就好像与一头骇人无匹的凶兽相爭,自己的肉躯在这头凶兽的面前,宛若纸糊的一般不堪一击。 这是化气? 老夫,是感玄? 戴同化一阵恍惚,只觉得两人修为境界应当调转一番,他是化气,而对面那个少年,才是感玄境! 就在戴同化恍神之际,地面则又传来了一声爆响,如同天崩地裂,一道人影自地面腾空而起,瞬息便赶到了戴同化的身边,两人身旁狂风呼啸。 紧接著,又是一记蕴满了爆炸性力量的老拳轰然砸向了戴同化。 “小子且慢!”戴同化连忙呼喊,一掌拍出,一股玄之又玄的气息便降临了王守庸的身子。 下一秒,王守庸只觉得天旋地转,一个错身,拳头竟然莫名偏移了几分,朝著戴同化的肩头轰然砸去。 这一击,本来是衝著脑袋去的,此时却砸向了肩头。 然而空中见到这一幕的戴同化,更是愕然莫名。 “黄大人救我!” 下一瞬,拳头轰中戴同化,就连空气似乎都震颤了几分,戴同化的身子便如出膛炮弹,狠狠地砸向了地面。 空中的王守庸却舔了舔嘴唇,似乎意犹未尽,身形瞬息追赶,一剎那便来到戴同化的身边,正待轰出第三拳。 然而地面上的轩辕煜,则终於回过了神来,伸手张开五指,一股玄奥波动便顷刻间在小院之中逸散而出,降临了王守庸的身子。 “你……皇朝巡使在此,竖子安敢放肆!” 王守庸闻言,扭头愕然看向那个宛若庄稼汉一般的“中年人”,然而拳头却不曾收住,酣畅淋漓地轰砸了出去,將全身力道尽数在戴尚书的老躯倾泻而出。 轰! 地面砸出了一道深坑,土石崩碎,戴尚书的痛呼与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一起响彻云霄。 身形在空中一滯,王守庸这才终於收敛了宛若凶兽的骇人气势。 直到这时,那股玄奥波动才宛若枷锁一般,牢牢地捆缚住了王守庸的手脚。 第115章 来自天赋的震骇 虽然被轩辕煜以莫名手段困住了手脚,但王守庸本就没打算再出手了,於是索性放开了手脚,任凭那股力量將自己带到了小院中。 见到王守庸不再出手,轩辕煜竟然忽然感觉鬆了一口气。 而那巨坑中的戴同化,则披散了头髮,捂著老腰从坑中爬了起来。 刚才那三拳何止年轻力壮,简直如同人形凶兽,將他骨头架都快打散了,分明他有诸多手段,但在方才那电光火石之间,竟然根本来不及施展,只能任由对方出手。 要不是轩辕煜及时道出身份,恐怕他戴同化今日便要饮恨西北! “好厉害的拳头。”戴同化轻声咳嗽,狼狈不堪地回到了小院中。 王守庸刚到之时,他们谁將这个小小的化气圆满亲隨放在眼里了? 可刚才那三拳,声势简直耸人听闻,说出去恐怕都没人信一个化气圆满將感玄境的修行者按在地上暴打。 就连轩辕煜此刻也是惊疑不定,真正地將注意力放在了王守庸的身上。 “你是除妖司的亲隨?”轩辕煜问道。 王守庸此刻则是上下打量著轩辕煜,只觉得此人如胡承平一般,脸上总是没什么表情。 分明气势也不显现,声势甚至不如那感玄老头来的厉害,那股莫名的力量却如钢钳一般牢牢地將他的手脚都困住。 怪不得是皇朝巡使——王守庸心中想道。 於是回答道:“卑职是除妖司胡校尉麾下亲隨,今日有误会,贸然出手,多有得罪,请大人恕罪。” 轩辕煜闻言,哑然失笑。 开口就將自己的出手推脱於误会,小聪明还不少。 “你是如何做到的,你可知,方才那名老者,乃是当朝尚书,堂堂感玄之境!” 轩辕煜的话语中带著点审视的意味,同时眼神也上下来打量著王守庸。 王守庸闻言,却皱了皱眉,道:“如此感玄,未免也太弱了些……” 戴尚书刚在一旁缓过气来,听到此话却差点气得脑淤血,高声道:“本官,本官乃是文职,不擅武道,这才被你偷袭得了手,莫非你还真以为自己有硬抗感玄之力?” “若是真正的武职感玄,你又如何能说得出这番话来!” 王守庸瞥了一眼戴尚书,没说话。 然而一旁却忽然冒出了一道声音,替王守庸开了口。 “又不是没斩过。” 戴同化和轩辕煜转头,便见到廖元庆缓缓踱步,来到王守庸的跟前,將尚书令从他的怀中拿了出来,接著又慢悠悠地走到了戴尚书的面前,將令牌亲手繫到了他的腰间。 动作轻柔细致,面容温和。 “戴大人莫见怪,我这除妖司內,最不缺的便是年轻力壮的蛮横武夫,他的拳头不知轻重,还请戴大人多多担待。” 话语间,廖元庆锋芒不显,温声细语,这副模样看得戴同化和轩辕煜都一愣一愣的。 戴同化虽然与廖元庆不熟悉,但在京都之时,廖元庆刚硬蛮横的性子是整个京都都闻名的。 哪里有人见过他这般轻柔的模样? 別说替他亲手系上尚书令,放在往日,不把尚书令给折了,都算廖大人今日心情不错。 轩辕煜更是眼睛都快瞪了出来,要不是脸上掛著一层麵皮,恐怕脸色当即便会有了变化。 “廖大人,这性子倒是改了不少。” 廖元庆闻言,点了点头,轻声道:“这些年身居山清水秀之地,任谁都会心平气和几分,现在回首京都之事,只觉心中惭愧……唉。” 说著,便挥了挥袖子,面容清淡,看得王守庸都是一愣。 廖大人在京都的样子王守庸没亲眼见过,但在除妖司,他也从未见过廖大人如此出尘。 先是表明脾气已改,再暗示往日京都之事暗自后悔,顺便隱含一层渴望回京都之意…… 官场真养人啊,养得一手好演技。 廖大人为了回京都,真是煞费苦心! 轩辕煜见到廖元庆如此模样,忍不住点了点头,但很快又想起了一件事。 “廖大人方才说,又不是没斩过,是什么意思?” 廖元庆闻言,背著几人,眼神莫名闪动,转回身来时,却又变成了一副清淡模样。 “哦,也没什么,也就是这小子性子顽劣,初入化气,分明遇见了两只感玄妖魔,却不想著回除妖司稟报,竟然独身一人,將那两只感玄妖魔给斩了。” 廖元庆摇了摇头,皱眉道:“本来还是有些详情想要审问的,却不想,竟直接斩了,你们说,这性子顽劣不顽劣?” 轩辕煜与戴同化闻言,呼吸便陡然一滯。 几乎是第一时间,两人就想到了在春翠楼听闻的谈话。 【……那少年真是天赐之才,短短两月时间……化气圆满】 【……感玄妖魔……化气境能斩感玄?】 是他?! “王守庸?!”轩辕煜脱口而出。 “嗯?”王守庸一愣,“大人如何知晓我的名字?” 廖元庆也是讶然看向两位,於是便將肚子里本来准备详细说出的细节给咽了下去。 他知道有些时候,半遮半掩,才能激发最大兴趣。 轩辕煜则是轻轻咳嗽了一声,道了声糊弄之语,顺便掩饰住了脸上的震骇——即便原本本来就没什么神情。 但他的心中,却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竟然是真的? 天底下什么化气境能斩感玄! 这是哪门子的化气境! 原本轩辕煜听酒楼之中的食客如此说法,是嗤之以鼻的,总觉得不过是坊间传闻,將事情越发夸张传播,以讹传讹罢了。 但没想到,此话竟然从廖元庆口中说出来。 他算是熟悉廖元庆的性子,这番话虽说轻描淡写,看似在责备这名亲隨的莽撞,但廖元庆如此说法,不过是以退为进,將这件事真正摆在他们面前而已。 他王守庸,就是以化气境界,正面斩了两只感玄妖魔! 尤其是,原本听起来像是天方夜谭的事情,在戴老头被三拳痛殴之后,即便是轩辕煜也彻底消去了心中的怀疑。 拳殴感玄,此事便足够有说服力! 戴同化听得此话,更是觉得老迈疼痛的身躯更加疼痛了,尤其是腰间,本就骨质疏鬆,被这么一打,扭腰都有些艰难。 他嘴巴微动,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始终被心中的震骇情绪惊得訥訥难言。 如此天才,竟然在这小小临水县…… 这时,他们又忽然想到了一事。 一想到这件事,戴同化便觉得心臟狂跳,口乾舌燥。 他艰难地咽了口口水,死死盯著廖元庆,张口问道:“廖大人所说,本官自是信的,但,但坊间传闻……坊间传闻,此人修行至今,不过两月时间,此事,是真是假?” 话音落下,就连轩辕煜都將视线看向了廖元庆。 他的心臟,也莫名微微震颤了起来,仿佛在等待著一个奇蹟一般的答案。 若是真的,那此人的修行天赋…… 廖元庆闻言,面容依旧清淡,但嘴角却不自觉地勾起了一丝微笑来。 “自然是真的。” 第116章 本官要他去往京都 走出小院。 王守庸没有想到,面板上【神的骰子】展示的“上上吉”,原来指的是皇朝巡使的青睞。 他没有忘记,在得到廖元庆肯定的答案后,无论是那个年迈老头,还是那个奇怪的中年人都对他露出了一种他熟悉到恍惚的眼神。 渴望,愉悦,期待…… 这种眼神太熟悉了。 前世某些朋友去按脚的时候,对技师就经常露出这样的眼神。 所以即便痛殴当朝尚书,也是没有关係的? “那皇朝巡使的权力还怪大的。” 走在回去的路上,王守庸还在心中嘟噥著。 …… …… 除妖司事务厅。 轩辕煜坐在桌子后方,廖元庆则坐在下手位,戴尚书则手捧玉简,用心记录著什么。 廖元庆看著两人的模样,不禁有些走神,心中不住地在琢磨著方才的事情始末。 直到现在,他才渐渐回过味来,皇朝巡使一开始未曾表明身份,或许便是藉此机会试探他。 这么说来,老夫有回京都的可能? “廖大人。”轩辕煜轻声道。 “下官在。”廖元庆陡然回神,答道。 “你可知本官自京都而来,先去的哪里?” 廖元庆神情一动,猜测道:“稷山县。” “不错,正是稷山县。”轩辕煜细细看完了关於临水县桑梓村惨案的公文,合上了手中的书册,幽幽看向了廖元庆,“稷山县的治理,可比廖大人的临水县,好上太多了。” 廖元庆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 既然皇朝巡使如此说法,那便说明他们是细细看过稷山县的,但恶血山一事歷歷在目,稷山县如何能瞒天过海…… 况且最关键的却不是这点,而是…… “这种事,应该与我说么?”廖元庆问道。 轩辕煜却摇了摇头道:“本不该与你说的,但方才见了那少年,却有了些必要。” “你可知我天启朝,皇朝巡使考核之时,歷来择优录取官员升迁,你临水县与稷山县隶属锡州治下,名额本就紧张,你可知若被压了一头,升的便是那稷山县县令与稷山除妖司掌印,而非你廖元庆。” “说实话,本官很为难。” 廖元庆闻言,抬起头来,眼中莫名露出了些嫌恶来,但很快便收敛了情绪,轻声问道:“大人的意思是?” 轩辕煜却对廖元庆的嫌恶毫无察觉,反而微笑道:“廖大人是个聪慧之人,应该懂得本官在说些什么。” “下官不懂。”廖元庆低眉道。 “你不懂?”轩辕煜一愣,“廖大人莫要装糊涂。” 廖元庆闻言,脸上的嫌恶又被深深地藏了进去,抬起头来时,却是一副轻描淡写的模样。 “下官愚钝,请大人教我。” “咳咳。”轩辕煜清了清嗓子,“廖大人需知道,这世间有些事从来有得有失,若廖大人想要重回京都,光凭你这一塌糊涂的临水吏治,怕是服不了人心吶,总得付出些代价。” “至於这代价嘛。” 廖元庆听到这里,终於按捺不住,拍案而起。 “好一个……” “代价便是將那少年亲隨送往京都……你干什么?”轩辕煜一愣,似乎不明白廖元庆为何突然拍案。 这一瞬间,廖元庆强行將要脱口而出的脏话咽进了肚子。 “……好官,好一个好官。” 差点將“贪官”两字骂了出来,廖元庆额头都渗出了冷汗。 “择优录取,正是天启朝治国的堂皇正道,大人英明。” 轩辕煜嘴角抽搐,只觉得浑身一片恶寒。 这临水县怕不是有什么诡异,竟活生生將一个刚正不阿,不屑溜须拍马之辈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临水县真养人吶。 摇了摇头,將脑海中一些胡思乱想甩了出去,轩辕煜正色道:“但择优录取,也是有些门槛的,你可知晓?” “下官知晓,大人指的想必就是校尉考核了。” “不错,歷来升迁,无非考核二字,实绩要有,考核也需通过。” “如今西北镇魔將失踪,诸多职位空悬,正是去往京都的好时机……本官也不欲徇私舞弊,倘若两县考核中,有些人的表现出色,这升迁之人,便有他一份。” “而你廖元庆,在吏治中或许差稷山县一筹,但鑑於挖掘人才有功,也可添实绩一笔,或可回京都任职,其中关隘,你可知晓利害?” “下官知晓。”廖元庆应答道,神色变得肃穆了几分。 “所以近日,你需尽力督促那校尉亲隨,待到考核之时,竭尽全力爭那升迁名额。” “大人英明。” 见廖元庆如此上道,轩辕煜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便隨口问道:“对了,王守庸既是亲隨,那便是在某位校尉麾下了。” “不知如此勇猛之辈,是谁的部將?” 话音落下,廖元庆神色收敛,平静道:“是胡承平,感玄圆满的胡校尉麾下,胡校尉乃是除妖司內,天资最出眾之人。” “天资最出眾?”轩辕煜一愣,“不应该是王守庸么?” 却没想到廖元庆闻言,细细思索了一番,最后还是摇了摇头道:“不,下官所说的天资,並非境界修行,而是另外的方面……待到考核之时,大人便会知晓。” “如此说来,那本官便要好好期待一番了。”轩辕煜的脸上露出了些许好奇的神色。 “此人现在身在何处,不知能否见一见?” “哦,他早些时候出门去了,算起来就是大人差不多刚到的时候。” 轩辕煜闻言,洒然一笑,道:“那便算了,本官且等著两县考核之时,这两人的表现了,希望不要让本官失望。” “理应如此。” …… …… 八月初四,稷山县与临水县中间郊外之地,悄然建了一座凉亭。 上书牌匾——秋录亭。 无数文书自稷山县与临水县发来,送至了秋录亭中。 一道道指令从秋录亭中,皇朝巡使的手中发出,又遣专人至稷山临水两县。 数日之间,关於许多文职的考核,一一对照百条令记载的內容,在两县之中掀起了无数波澜,两县动盪。 文职考核过后,便是武职。 临水县中,胡承平与王守庸静静等待。 稷山县中,也有一老者宛若枯木端坐。 浪潮將起。 第117章 考核第一关,幻心桥 这一日,晨曦透著雾蒙蒙的水汽,显得温吞而迷濛。 胡承平敲开了王守庸的房门,却发现对方早已穿戴整齐,就连腰间的亲隨牌子都仔细掛好。 “准备好了?”胡承平问道。 王守庸缓缓吐气,看著胡承平以及他身边微笑著的司徒问风和司徒亦云,还有那个这几天近乎看烦了的应半青,点了点头。 “那便走了,考核之地在秋录亭外,这几日大部分文职考核已然结束,今日便轮到我们。” 几人纵身而起,在空中飞掠向两县之间的秋录亭。 那皇朝巡使到来,已经是十日前的事情了,这十日的时间,皇朝巡使遍查两县上下吏治,激发了诸多动盪,或褒或贬,都记录在册,等到考核结束,许多人的命运就將发生改变。 是升迁,还是入大狱,只看考核结果。 忽然,王守庸想起一件事,低声开口。 “胡校尉,那恶血山一事怎么样了?” 眾人纷纷看向胡承平。 胡承平闻言,答道:“廖大人未曾將此事递交秋录亭。” 王守庸一愣:“为何?” “武职考核开始后,稷山县內空虚,届时发难,更易暗中调查。”胡承平简单解释了一句。 听到这话,王守庸长长舒出一口气,便放下了心来。 还记得就好,廖大人办事足够放心。 不多时,几人便来到了一处郊外,远远地,一座粗陋的亭子出现在他们眼前,矗立在空旷的野外,倒显得有些孤寂。 皇朝巡使以及那个年迈老头都在亭中端坐,而亭前则密密麻麻站满了人,粗略一看便有百人之多,却分成了两拨,中间画出了一道明显的分界线。 几人落下,便自觉地站到了右侧——那里以廖元庆为首。 而站满亭子左侧的,则是穿了稷山县除妖司服饰的校尉,以及诸位校尉的亲隨。 王守庸瞥了一眼稷山县的眾人,发现站在最前面的是一个陌生老头,身形瘦削,面容也是清瘦,浑身气势不显。 稷山县一眾校尉则精气神饱满,神色肃穆,纪律严明。 又过了一刻钟,待到亭外彻底没有人到来后,亭中的戴同化便上前一步,扫视了一圈眾人。 “两县武职都到了吗?” 廖元庆答道:“回稟大人,临水县尽数到齐。” “稷山县尽数到齐。”那名清瘦老者也淡淡答道。 “好,既如此,武职考核便开始。” “秋录亭外第一考,幻心桥!” 戴同化朗声道,声音在空中迴荡,隨著法力挥出,他的袖子里驀然出现了一道灵光,落在了不远处的原野上。 灵光落下,原地便出现了一道石桥,横亘数里,桥上雕龙画凤,却长满了青苔,古意盎然,一道道台阶出现在桥上,一眼看去,赫然有数万道台阶。 桥面宽阔,足足够百人並行。 而桥的另一端,则是一道熠熠发光的石门。 门上金光流转,一道道纹路若隱若现。 “幻心桥考验斩妖除魔之心,唯有通过幻心桥,方可进入下一轮考核。” 戴同化看了一眼眾人,朗声道:“幻心桥限时三日,时间一到,未通过者,视作心性不合格,失去考核资格。” 话音落下,现场眾人纷纷窃窃私语。 两县考核每三年一度,但每次考核內容都不尽相同,这也避免了诸多校尉可以提前准备考核相关的內容,规避徇私舞弊的可能。 这一次,竟然先考核的是心性。 轩辕煜看著下方的眾人,年轻的,年迈的,身强体壮的,身形清瘦的……有许多人已经参加了多次两县考核,却始终没能获得升迁机会,也有许多人是第一次参加,神情忐忑。 如今京都之內许多职位空悬,这些人,又有多少能为我天启朝所用呢? 心中淡淡想著,轩辕煜便轻声开口道:“开始吧。” 话音落下,他的袖中便又飞出了一道灵光落在了桥边,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沙漏,沙漏之中的细密沙子便簌簌落下。 见到此景,考核眾人纷纷意识到,考核从现在就开始了,三日过后,沙子漏光便意味著时间耗尽,届时便见分晓。 於是眾人不敢再耽搁,如同潮水一般纷纷涌向幻心桥。 有人急匆匆地想要第一个踏上幻心桥,一往无前地越过眾人,落在了幻心桥跟前。 然而当他抬脚落下的瞬间,一道迷濛的光芒忽然亮起,笼罩住了他的眼睛。 下一秒,在所有人的注视中,这名校尉便如遭雷击,身形一震,便从幻心桥上跌落而下,重重地向后倒去,一屁股便坐在了地上。 砰! 此人落地之时,脸色依旧一片茫然。 他不明白髮生了什么。 围观的眾人也不明白髮生了什么,但他们却知道一件事。 “临水县校尉一名,考核未过。”戴同化的声音幽幽传来。 於是潮水一般的人群,便忽然停滯了下来。 隨后一片譁然。 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眾人望向那名临水县校尉,眼神幽幽,似乎想要从他的脸上得到些答案,却发现对方的眼神比他们还要茫然无措。 “这,这如何可能,我斩妖除魔之心如何可能动摇,考核不公,考核不公!”那名校尉慌了,连忙高声呼喊道。 然而戴同化却未曾理会他的喊叫,只是依旧如同一个机器一般,语气平静地提醒道:“考核继续,诸位切记三日限时。” 那名校尉双目通红,目眥欲裂,喊道:“这区区灵物怎么能测我除魔之心,我不服!” “我家人性命尽丧妖魔之手,我斩妖之心如何又不够坚定,我不服!” 喊著,这名校尉便从地上踉蹌爬起,又打算重新冲向幻心桥。 然而就在此时,廖元庆却缓步从人群中走出,失望嘆气,微微皱眉,法力一卷,一股玄奥波动便骤然降临在此人身上。 这名校尉如遭雷击,身形不由自主地便往地上倾倒而去,接著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接著,数名杂役便在廖元庆的眾人的瞩目下將此人拖拽出去。 见到此情此景,无论是稷山县还是临水县的校尉,都不敢再往前一步。 即便戴同化话说得很清楚了,三日时间一到还没有通过幻心桥,便算作考核失败,但他们却生怕自己一踏上幻心桥,便成为下一个失败之人,所以一个个的都踟躕不前。 “此物想必是营造逼真幻境,测你除魔之心,但凡在幻境之中有所动摇,想必就会如此人一般下场。”胡承平淡淡对王守庸等人轻声解释道。 “以往两县考核,也曾有过类似灵物,凡斩妖除魔之心坚定,便不会考核失败。” “我且去了,你们一切小心。” 说罢,胡承平便不再犹豫,越过停滯不前的人群,缓步走向了幻心桥,身形挺拔,就像一柄一往无前的剑。 王守庸等人见状,则纷纷哑然一笑。 见了这妖魔乱世,论斩妖除魔之心,谁又能比他们坚定呢? 於是王守庸与司徒兄妹三人也在所有人的瞩目中缓缓脱离人群,迈向幻心桥的方向。 应半青正犹豫著,方老却在此时从他怀中的戒指飘了出来。 “有老夫在,区区幻境,又怎能阻得了你?” 闻言,应半青则悄然鬆了一口气,也跟在了三人身后,一往无前地走向了幻心桥。 第118章 幻境之中柴刀一斩 当王守庸踏上幻心桥的一剎那,一道迷濛光芒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瞬间吞噬了他的视野。 迷濛中,似乎过去了很长时间,长到许多事情都在记忆里变得模糊,临水县,除妖司,妖魔,恶血山,黄府……一桩桩事情,都在这漫长的白光中渐渐消散。 直到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中已经是一片茫然。 我是谁? 我在哪? 我要做什么? 脑中似乎被蒙了一层迷雾,王守庸环顾四周,便发现自己身处一片密林之中,草木歪斜,枯木横生,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 这是一双布满了茧子的凡人肉掌,似乎没有任何奇异,但王守庸就是怎么看这双手掌怎么古怪。 好像,失去了什么东西。 王守庸的眼中,驀然出现了一些迷茫。 失去了什么呢? 他想不起来。 就在这时,前方草丛忽然一阵抖动,下意识地,王守庸便从身侧抽出了一把柴刀。 然后草丛中便钻出了一人,此人浑身染血,脸庞上被血蒙住,仿佛遭遇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事物一般,拼命地拨开草丛,向著王守庸跑来。 “狗娃儿,救我,救我!” 王守庸下意识地便挥了挥柴刀,猛地向前一步,便护住了那名青年。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就是下意识地这么做了。 然而下一秒,一阵震天一般的声响便从那名染血青年的身后传来,伴隨著沉重的呼吸声, 还有液体滴落的声音,一颗硕大狗头从草丛之中探了出来。 狗头眼歪嘴斜,吐出了半截人类身子,涎水缓缓滴落,漆黑的瞳孔注视王守庸。 “凡人,你要拦我?” …… 胡承平踏入幻心桥,白光涌动后,周遭的环境便彻底发生了变化。 他抬起头,发现自己正身处一处洞穴,身上是一身捕快服饰,洞穴內,十几名同僚將身子团著,瑟瑟发抖。 他的记忆也缺失了许多。 “承平,我好害怕……”一名女子拽住了他的衣袖,眼泪簌簌落下。 看著这名女子梨带雨的面容,胡承平忽然便恍惚了一阵。 洞穴外面传来一声声癲狂的撕咬声,血肉被撕裂,血浆落地的粘稠声此起彼伏。 还有妖魔低声喘息的声音。 忽然,所有声音停滯,一道迟钝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凡人的味道。” 胡承平手脚冰凉。 …… 幻心桥外,秋录亭中。 轩辕煜与戴同化正閒聊著,廖元庆便从远处缓缓走来,神情肃穆。 见到廖元庆如此神情,两人不禁一愣。 到了两人跟前,廖元庆这才从怀中掏出了一本文书,以双手捧到了轩辕煜的面前。 “这是何物?” “回稟巡使大人,此文书先前几日忘了递交,如今便趁著武职考核时,刚好补上。” “廖大人竟然如此粗心?”轩辕煜眉头微皱,接过了文书道。 廖元庆却不答话,而是悄然法力一卷,便在亭內亭外隔绝出了一道法阵。 戴同化见状,立时紧张起来,站在轩辕煜的跟前,大声质问道:“你想做什么?” “下官只是想巡使大人好好看一看这文书。”廖元庆平静地望了一眼那在幻心桥边上佇立不动的稷山县典吏,回答道。 “你……”戴同化迟疑道。 然而话音还未落下,却忽然见到了身边轩辕煜的神情在渐渐变得严肃。 一股冷意,渐渐在亭內瀰漫开来。 “此事当真?” “自然当真,这十二名孩童,现如今还在临水县內,大人若是想要问询,下官便可带大人前去验证。” 戴同化闻言,皱眉一愣。 什么孩童? 轩辕煜见状,便將手中文书递给了戴同化。 戴同化本来接过文书之时,还心有疑惑,但在看完文书的內容后,却只觉得顷刻间头脑便涌出了一股汹涌的气血。 文书上,详细描述了王守庸等人在稷山县內的所见所闻。 “竟有此事!这稷山县,稷山县……” “此为临水县一家之言,为官者岂可以偏概全?”轩辕煜冷声道。 “这,可是廖大人所说……”戴同化一愣,面色涨红。 廖元庆这样的人,怎么会以这种事弄虚作假。 轩辕煜却摇了摇头,转头对廖元庆问道:“为何此时才递交文书?此前十日,正是处理两县公务之时,为何不交?” “大人明鑑,自此事发生以来,下官唯恐惊扰了稷山县,故此隱而不发,如今稷山县內空虚,还请大人前往稷山县一走,细细调查。” 话音落下,廖元庆脸上也浮现出了一抹怒意。 “稷山县勾结妖魔草菅人命,天理难容!请大人决断!” 轩辕煜闻言沉思片刻,便对一旁的戴同化道:“戴尚书,你且隨廖掌印前往稷山县,暗中行事,若有不谐之处,暂且尽数记下,待到两县考核之后,我们再以確凿证据逼问稷山县。” “切记小心行事,莫要给稷山县反应的时间。” 闻言,戴同化神色肃然,应答道:“遵命。” …… 幻境之中,王守庸看著眼前的狗妖,黑皮圆目,浑身染血,也不知道口中又了多少人的性命。 他只能听见耳边不断传来那名青年的哭喊,然后亲眼看见那名青年踉蹌著躲到了他的身后瑟瑟发抖。 黑皮狗妖歪了歪脑袋,嘴角流下猩红色的血水与粘稠的口水,一步步走向王守庸。 周遭草木杂乱,天空猩红一片。 狗妖肆虐癲狂。 这副场景,王守庸总觉得在哪里见到过。 “凡人,你若是跪下求饶,本爷便饶你一命。”狗妖似乎从喉咙里挤出这道声音。 王守庸却看著狗妖出神,心中的那股怪异感越发明显,胃里似乎莫名地有些翻涌,口齿之间好像都生出了些津液来。 怎么回事…… 他想开口说话,却好像有东西在阻隔著他的心神,无论如何也吐不出一个字来。 “若不求饶,那你便死吧!”狗妖嘶吼著,脚下猛然一踏,庞大的身躯便伴隨著恶臭,扑向了王守庸,爪子在空中高高举起,裹挟一片猩红血煞,如雷霆一般击向了王守庸。 这一剎那,眼睁睁看著爪子临近,王守庸心中的怪异感便陡然到达了一个巔峰。 他闭上眼睛,张口欲吐,但却忽然察觉到了什么,睁开眼睛时,眼前的世界便忽然变得不一样了。 面前突然出现了一道蓝色光芒,一块宛若电影屏幕的面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的瞳孔倒映蓝光。 面板…… 面板! 王守庸瞪大了眼睛,似乎想起了什么。 面板上,一个词条正在闪闪发光。 【石之心(紫):日復一日的修炼造就了你沉稳的心,免疫精神攻击。】 这个来自黄府石妖的词条,在此刻仿佛唤醒了王守庸心中的所有沉睡的部分,在词条闪光的一瞬间,记忆便如同潮水一般纷至沓来。 黄府…… 恶血山…… 道观…… 除妖司…… 面板…… 妖魔…… 词条…… 一瞬间,无数碎片一般的记忆,组成了王守庸脑海中的无数片段,將其心中迷濛的雾气全部吹散。 王守庸抬起头来,手中的柴刀便不自觉地挥了出去,朴实无华地迎向了那开智狗妖的爪子。 若是凡人肉躯,仅凭一把柴刀,自然是不可能斩碎狗妖爪子的。 但王守庸全部想起来了。 他是化气圆满,他拥有无数词条,他想斩妖除魔。 他是王守庸。 於是手中锈跡斑斑的柴刀,在此刻却勇猛得像是开天闢地的盘古巨斧。、 轰! 柴刀落下,宛若雷霆霹雳,斩碎了狗妖腥臭的爪子,斩向了狗妖的面庞,斩裂了庞然黑皮身躯,斩入血肉之中。 一刀落,万物死。 然后,这一把柴刀,掠过了万里天穹,仿佛將天穹都斩开了一道血痕。 下一瞬,世界崩碎。 第119章 踏星而行,石桥登顶 王守庸睁开眼睛,身旁已经没有了什么浑身染血的踉蹌青年,也没有了狰狞狗妖,更没有红云遍布的天穹。 只有一座雕龙画凤的石桥,以及身后数百个攒动挣扎的人头。 他还在考核,方才只是陷入了幻心桥编织出的幻境之中,只是恰恰向上了几十级台阶而已。 狗妖狰狞的面目仿佛还在眼前游荡,王守庸眼中却是一片清明。 “原来如此。”王守庸心中想道。 幻境替他们编织出了一场困境,若是你有向妖魔挥出手中柴刀的勇气,那这把刀,便会助你斩灭妖魔。 但若是失去了勇气,这把柴刀,那真的就只是柴刀而已。 刀非刀,是心刀。 当王守庸想明白了这一件事时,忽然便察觉到脚底涌入了一抹清凉的能量,令他的头脑清明一片。 嗯? 王守庸细细体味著这股一闪而逝的清凉能量,发现这股清凉在脑袋处一掠而过,却又消失不见,仿佛从来都未曾出现过。 体內的阴煞之气,仿佛精纯了一丝。 似乎想到了什么,王守庸悄悄扭头看向周边熟识的几人。 胡承平,司徒兄妹,应半青。 他们神情挣扎,脚步却不自觉地向上迈步而去。 每一步踏下,脚底便泛出一道灵光,他们的神情便坚定了数分,身上的气势便增强一丝。 仿佛这不是一场试炼,而是一场修行。 王守庸哑然一笑,摇了摇头,便重新迈步向桥上走去。 这確实是一场炼心修行,但已经与他无关了。 一步落,幻境生。 白光闪过,面前出现了张牙舞爪的妖魔,这一次,王守庸身边出现的却是漫天汪洋,自己则是海边渔民,无数百姓四散而逃,海中一只巨大蟹妖在沙滩上肆意杀虐。 他的手中,只有一根钓竿。 【石之心】! 王守庸眼中陡然清明。 钓竿挥出,宛若斩天一剑。 斩! 汪洋开叉,漫天血雨落下,海底河床一分为二。 世界碎裂。 王守庸又回到了石桥上,脚底的清凉比方才更甚一分,涌入了他的脑袋,体內的阴煞之气仿佛都精纯了不少。 再踏步,拾阶而上! 幻象起,天地风起云涌。 这一次,他是守城的將领,城外妖魔肆虐呼嚎,无数妖魔大军兵临城下。 “王守將,若你敞开城门,我奈何渊便点化你为至高妖人,修行境界一往通天!”城外,一只十丈高的猿妖手持金刚叉,满面獠牙,嘶吼道。 王守庸低头看去,眼神一片清明。 “奈何渊有多少只妖魔?” 这个问题问出,对面的猿妖似乎宕机一般,愣在了原地,隨后重新开口嘶吼道:“若你不开城门……那我们便將你的妻妾,你的孙儿,尽数撕了吃了!” 话音落下,妖魔阵中便推出了三人。 脸上有了些风韵意味的少妇庄芷荷、二十五六岁却面嫩的白青雪、面容坚强的司徒亦云,以及年幼却五官像极了胡承平与司徒问风的两名冷麵幼儿。 王守庸见到这一幕,额头便不由得生出了些冷汗来。 这幻境,真如梦境一般不可理喻。 摇了摇头,王守庸便抽出身侧的剑戟,纵身而起,对著妖魔大军重重一挥。 无双剑戟,挥如割草。 血浪涌起,无数妖魔妖头落地,漫天血雨划开,妖魔大军一戟即碎。 世界崩碎。 下一瞬,又回到了石桥之上。 王守庸汗顏回头,便发现自己已经独上千级台阶,下方是挣扎的人群,越往下看,人数就越是眾多。 此刻他的周边,竟然没了一个人影。 收敛了心神,王守庸再次细细体会起了体內的阴煞之气,虽然被《敛玄法》掩盖,没有人看得出他体內的异样,但他却能分明感受到,体內的那股阴煞之气就像是被提纯了一般,其中燥意杀意再次被消减。 “京都宝贝也不少啊……”王守庸摇了摇头,继续向上攀登。 …… 两个时辰后,戴同化与廖元庆一起悄然从稷山县的方向回来,重新进了秋录亭中。 进亭中之时,两人口中还在轻声说些什么,眉头紧皱,似有忧虑。 “虽然稷山县隱瞒了不少痕跡,但血煞池的阴煞之气,却是瞒不了的……” “稷山县人口尽数记录在案,若是仔细调查其一月前人口失踪一事,或许会有突破口,可惜……公文没找到……” “现如今,唯有等到稷山县结束考核,先发制人先行质问……再以问心印测其真偽……” “万一……” 两人正说著,进入秋录亭中,却发现周遭安静得可怕,以至於两人原本低声交流的声音,都不自觉地放低了不少。 嗯? 两人抬头,却看见了轩辕煜的眼神,正死死地看向亭外的某处方向,嘴巴微抿。 再一转头,却发现石桥外,许多已然跌坐在地上的校尉或者校尉亲隨,都目瞪口呆地看向桥上的某处。 没有一个人说话,更没有一个人敢发出一点声音。 只有细碎的呼吸声,因为过於沉重,而在这片原野上此起彼伏。 微风拂动,吹动了两人的衣角。 廖元庆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抬头顺著轩辕煜的目光所向看了过去,於是便看到了一位少年身形如龙,在台阶上健步如飞,身上的气势滔天如浪潮涌动。 一步步踏下,脚下泛起金光。 宛若踏星而行。 而戴同化也注意到了这个少年的身影,於是嘴巴便不自觉地微微张了开来,仿佛看到了什么前所未见的事物一般,眼中满是震骇的神色。 “王守庸……”戴同化喃喃道。 除此之外,没有一个声音响起,只在原本的沉重呼吸声中,多了两道更年迈的呼吸声。 只见两人目光所向之处,王守庸最后一步落下,已然踏在了石桥尽头——那座石门所在之地,他的浑身上下,仿佛都逸散出了金色星光。 而在他的脚下,是少数几个才堪堪攀到了石桥三分之一台阶处的几人。 再往下,大部分人才只到了五分之一处。 少年站在门前,俯瞰而下,就像是神灵在俯瞰脚下的芸芸眾生。 石桥边的沙漏,才堆叠了薄薄一层。 王守庸似乎注意到了几人的目光,扭头看来,隨后对著秋录亭中的三人淡淡一笑,接著指了指石门,面露疑惑。 仿佛在说—— 我到了,然后呢? 第120章 胡承平前方之人 王守庸登顶的一剎那,感受到的便是蓬勃的清凉能量穿透他的身躯,然后他体內的阴煞之气便如同春雪遇到了阳光一般,其內的杂念恶意,纷纷消融。 这一路行来,每踏下一步,除了丛生的幻境,便是这清凉能量。 直到登顶之时,体內自妖丹吸来的阴煞之气变得无比精纯。 没有人知道他身上发生了什么。 化气境圆满的修为虽然没有变化,但他却莫名觉得,以往不甚重要的阴煞之气,在此刻彻底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变得举足轻重。 凉凉的,很贴心。 然而回过神来,站在石门处,又有一个新的问题摆在了他的面前。 “然后呢,我要进去吗?” 王守庸对著秋录亭中的三人指了指石门,摊了摊手。 於是几息过后,一道声音便缓缓飘入了他的耳中。 “你这就登顶了?” 王守庸想回答,但又觉得对方听不见,於是看著下面的台阶有些犹豫。 要不然下去和他们说。 正想著,秋录亭中,三人便纵身而起,几息时间便来到了他的身边,隔著石桥的围栏,与王守庸对视,像极了影视剧里男女主的对望。 但除了王守庸脑子偶尔脱线会想到一些奇怪的方面,来到他跟前的这三人却不会,他们只有满心的震惊。 究竟是幻心桥太过简单,还是此人斩妖除魔之心,真就如此强烈? 他们都知道幻心桥的作用,也知道常人一旦陷入其中,根本就不是一时半刻便能登顶的事情。 凡大毅力之人,是可以抵御幻境之中的各种恐惧、压力、诱惑,將幻境之中的妖魔尽数斩碎。 但,哪里会有人斩妖除魔之心坚定至此,以至於短短两个时辰便登了顶? 廖元庆看看下面一步步坚定攀登的胡承平,再看看比胡承平要年轻许多,吊儿郎当许多的王守庸,始终不敢相信这个人会是登顶的第一人。 他对妖魔,究竟有多深的执念? 廖元庆恍惚了,轻声道:“桑梓村一事,没想到对你的影响有如此之大……老夫犹记得你刚入除妖司时,提及桑梓村一事,面色淡然,本以为你心性寡淡, 却不想,此事只不过埋在你心底不曾说出而已。” 王守庸一愣,不明白廖元庆在鬼扯些什么。 然而轩辕煜与戴同化听了,却都纷纷想起了眼前这个少年的身世。 自小孤身一人在桑梓村长大,村民却被妖魔屠戮——也难怪斩妖除魔之心会如此强烈。 恐怕幻境中的妖魔,对他而言,反而远不如当初屠村的开智妖魔来得骇人吧。 想到这里,无论是年少的轩辕煜,还是年迈的戴同化,都对王守庸有了些同情。 (请记住 读小说上 101 看书网,??????????????????.??????超讚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你有如此斩妖除魔的执念,很好,这真的很好。”轩辕煜心中莫名震动,轻声道,“只是你须知,有些时候,仇恨会反噬你,过犹不及,许多妖魔懂得引诱放大你心中邪念,所以你也不必太將往事放在心中。” 戴同化也接话道:“待你到了我这般年纪,若还能斩妖除魔,便会发现,过往之事,只如云烟……唉。” 王守庸听得一头雾水,似懂非懂,他只是皱了皱眉,问出了自己想问的问题。 “我现如今登顶,该如何做,要进去吗?” 轩辕煜微笑道:“进去吧,只等三日后,我们便会进来,你提前完成考核,理应有提前熟悉考虑下一轮考核的权利。” “好,那我进去了。” 王守庸说罢,便伸手触摸石门。 石门洞开,里面一片迷濛,泛著可疑的白光。 进去之前,王守庸问道:“可否提前告知门內是什么?也好让我有个准备。” 戴同化闻言,看向了轩辕煜。 决定的权力在轩辕煜身上。 轩辕煜则毫不犹豫,点了点头,道:“这第二考,其实也无关战斗,只关乎天赋考核,你只需在门內静待即可。” “天赋……”王守庸有些疑惑,“具体如何考核?” 却不想轩辕煜摇了摇头,道:“你进去便知道了,天启朝择优取士,一是考核斩妖除魔之心,二便是要考察录取之人最擅长之事,你且从心选择便是。” 王守庸听了总觉得云里雾里,皱眉刚想痛斥这谜语人的行为,却感受到了一股轻柔的力量將自己往石门內推去。 “你可提前感受试题,但切记,需得等到第一轮考核结束,方可选择。” 语罢,王守庸便被推入了石门,迷濛的光芒散去,他的身影就消失在眾人的视线中。 石门重新关闭。 轩辕煜感嘆道:“没想到这偏远之地,竟也出了一位道心如此坚定的天赐之才。” 戴同化则拱手道:“恭喜黄大人喜得人才,原本每轮考核首名,皆有资格直入京都,现在想来……这第二轮的考核其中一项,恐怕也是这王守庸夺得头名了。” 似乎是想到王守庸的修行天资,轩辕煜也是笑著点了点头,道:“第二轮有三个首名名额,想来其中一道名次,確实合该此人拿了。” 廖元庆却在此刻问道:“这第二关,考核修行天资?” 戴同化摇头道:“也不全是,第二轮分別考核武道天资,修行天资,以及学道天资——廖大人该不会说,此人入除妖司短短时间內,甚至博览群书,以至于于这学海之中都横压一方吧?” 廖元庆闻言,放下了心来,笑道:“自然是不会的,守庸虽然天资出眾,但一直以来醉心修行,於学识一块,无异於凡间武夫。” “故此,他就算要选,也应当是选修行或者武道一项。” “那便是了,不然此人文武横压两县,入了京都,老夫便当真要求当今圣上,將那西北镇魔將的职位给了他。”戴同化玩笑道。 摇了摇头,廖元庆却看向了下方,话风忽然一变。 “不过既然这第二轮,有各自三个小项可夺头名,那武道这一项,头名之人,却应当是我先前说的那名校尉了。” “哦?”轩辕煜问道,“便是那胡承平?” “不错。” 三人的视线向下看去,便看到了一个同样在台阶上健步如飞之人,在努力攀登著幻心桥。 然而此人冷麵模样落在轩辕煜与戴同化眼中,却有些莫名熟悉。 怎么总觉得此人在哪里见过? 廖元庆原本也是嘴角含笑,看到了胡承平的模样,然而在看到他当下的名次时,却忽然觉得有些不对。 王守庸是首名,胡承平却是第三名,再往下是胡承平麾下的三人。 胡承平前方,还有一人远远地將他拉开了距离。 那便是幻心桥的第二名。 定睛一看,却是一个面容平静的青年模样,五官朴实无华,身上气势不显,面容陌生至极。 此人穿著稷山县的校尉亲隨服饰。 第121章 考核第二轮,三道石门 “承平,救我!” 城门下,一个面容清秀的女子对著城墙上身披重甲的胡承平哭喊道。 妖魔兵临城下,已然险些撞开厚重的城门。 然而胡承平手持重槊,面容冷厉地死死盯著下方为首的妖魔。 “如何,胡守將,若你敞开城门,放弟兄们入內,那我们便將此女给放了,你们且自躲进玄天桃源內,从此也不必畏惧天启朝的追杀。” “难道你不想与你心爱的女子,共度余生吗?”城墙下,一只禿鷲妖魔狞声道。 但胡承平只是静静地看著,没有任何动作。 女子的哭喊声越发大声了,她五臟六腑都险些被掏了出来,胸腹处一片血肉模糊,面色苍白得嚇人,看起来浑身血液就將流干而死。 口中却还不住地哀求道 :“承平,我不想死,救救我!” 胡承平神色一动。 城下妖魔狞笑劝说道:“胡守將,你可知我们三刻钟之內,就將撞开城门,其实无论你给我们开门与否,你已然都救不了这座城了,不若放我们进去,也好討个好处!” 城下的妖魔闻言,纷纷叫囂起来,原野上群魔乱舞,阴煞之气四散。 城墙上,胡承平身旁的偏將也低声道:“胡守將,就放他们过去吧,此非战之过,前方传来了战报,烟云城也丟了,即便现在不开,待到妖魔大军来袭,此城也破!” “我们开了城门,往北方逃去,或许可以逃到京都,或许可活啊胡守將!” 胡承平的面色依旧未变,手掌却死死捏紧了重槊。 “况且胡守將,城下的不是您將过门的妻子么……” 直到听到这句话,胡承平的神色才动了动,转过头,平静地看向这个偏將,再仔细地看了看城下的群魔。 无尽的原野上,妖魔成群结队,几乎填满了视野,就连遥远的天际线,都不断有妖魔来袭。 任谁看来,都不再有半分守住城门的可能性。 不如投降罢了。 然而胡承平却只是淡淡地吐出了六个字。 “城可破,魔必死。” 说罢,便跃下城门,一往无前地冲向了那名女子的方向,就像冲向无尽的浪潮,而手中的重槊就像是船桨一般,狠狠地向前一挥。 女子的脸色骤然凝固,就像看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情一般。 妖魔的叫声也顷刻间消音。 轰! 整个世间,仿佛就剩下了这道声音。 白光掠过无数妖魔,斩下了他们的头颅,血肉消弭於无形,就像被什么事物割裂吞噬。 就连天穹也裂开了一道痕跡。 紧接著,传入胡承平耳朵的,便是一阵清脆的玻璃碎裂的声音。 一脚踏下,眼前白光散尽。 胡承平恍然回神。 自己的脚落在了石桥的最后一级石阶上,回过身,便远远地低头看到了数百名向上攀登的,穿著稷山临水两县除妖司制服的人影。 他转过头,便看见了廖元庆、轩辕煜、戴同化三人的身影浮於半空。 “恭喜,你过了第一轮考核,若想要参加第二轮,便入了这石门,静待后日。” 胡承平的心神仿佛依旧还在想著幻境之中的一切,尤其是那名女子的面庞,让他想到了自己曾经的故人。 於是他只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便准备推开石门,进入第二轮考核。 但很快,他的手掌便停了下来。 三人看向他。 静待后日的考核,意思便是……如今已经过了一天一夜。 胡承平转过身,行礼问道:“听闻每轮考核首名可直入京都任职,卑职想问,是否有这个规定?” 轩辕煜闻言,讶然了一阵,隨后笑道:“是有这个规定。” 胡承平神情一松,又问道:“那卑职……” 戴同化摇了摇头,道:“可惜,这头名却不是你。” 胡承平眉头微皱,脑中下意识地便想起了一个少年的身影,於是沉默片刻后,行了一礼,连追问也无,便伸手推向了石门。 既然不是头名,那头名是谁也无所谓了。 踏入石门,一阵白光闪过。 胡承平脚下一轻,似乎经过了几息的沉浮,便轻轻地踩到了第二关考核的地面上。 他抬起头来,便见到了意料之中的那名少年笑嘻嘻的脸庞凑了上来。 “胡校尉,你果然来了,叫我一阵好等!” 胡承平点了点头,环顾了一圈,发现此处是一个洞穴,刚想开口说话,身形却忽然滯住,扭头看向了一旁。 只见一个五官平平无奇的青年,穿著一身稷山县校尉亲隨的紫衣服饰,盘腿静静调息。 看起来,似乎也等了许久。 王守庸见到胡承平看向那名青年,便低声解释道:“他是第二个进来的,就在我进来两个时辰左右,便到达了此地,你是在我进来后的第六个时辰才到了这里的。” “没想到稷山县这样的地方,也是臥虎藏龙。” 胡承平眼中闪过了一丝疑惑,很快便收回了视线,若有所思。 三年前,他是参加过两县考核的,並没有见过这名青年的样貌……短短三年,稷山县便出了一位斩妖除魔之念如此坚定之人么? 王守庸他还能理解,毕竟將他养大的全村人近乎死尽,但除了王守庸,竟还有人对妖魔的恨意在自己之上…… 胡承平正微微皱眉想著,便被王守庸拉到了一旁。 抬头一看,便看到了这洞穴之內极为醒目的三处地方。 只见入目之处,有三座石门佇立,古朴的石门上雕刻了许多纹路,但顏色各不相同。 第一座蓝色石门,最上方被人龙飞凤舞地写了两个张狂的字样。 【武道】。 第二座绿色石门,最上方则以小楷雕刻了另外两个字样。 【修行】。 第三座黄色石门,最上方的字跡则一板一眼,突出了两个字样。 【学海】。 “胡校尉你仔细看,每一座石门上都写了规则,在你没来之前,我已然將其摸透了。” “第一座石门,测的是武道资质,我们修行一生,武技浩如烟海,规则上说,门內有大能幻影教习百式武技,由难至简,若想通往第三轮考核,考的便是你三日內习得哪些武技,最终加以评判。” “第二座石门,测的是修行资质,规则上说,门內有天地之气加天地宝物铸成的灵宝,其內盈满天地之气,过关则是评判三日內能將多少天地之气纳入己身。” “第三座石门,测的便是有关妖魔学识的內容,门內有万道考题,每道考题分做甲乙丙丁四个选项,此门最是简单粗暴,评判的便是谁作对的题目最多。” 第122章 不过运气而已 王守庸简单解释完,胡承平上前看了看,果然发现门上写了密密麻麻的小字,小字详细描写了规则。 经过了第一轮幻心桥,留下来的便是斩妖除魔之心坚定的可用之才,从这一轮开始,便不再会有人淘汰。 而正是因为留下来的人数眾多,才更需要分个优劣。 天启朝择优取士,取的便是最顶尖的人才。 胡承平闻言,想到了一件事,於是微微皱眉道:“以你的修行天赋,应当是选第二座石门,如此便可確保头名,那我便选这武道之门……至於其他人,便由他们了。” 胡承平本来以为自己如此推测,王守庸附和,却没想到他摇摇头,隨后露出了一个神秘笑容。 “再说吧,等司徒他们到了我们再商量。” 胡承平一愣。 这小子,该不会是想要抢我的武道首名吧。 两人没有注意到,在他们的背后,那个青年睁开了双眼,望向第三道石门,眼中掠过歷经许多岁月的沧桑。 …… 时间悄然流逝,渐渐地,三日度过,王守庸相继迎来了司徒问风,司徒亦云以及应半青。 稷山县也有不少校尉陆陆续续来到了这处广阔的洞穴之中。 直至三日后的某个时间,一座沙漏才终於出现在了眾人的面前。 戴同化中气十足的声音这才响了起来。 “三日时间已到,剩余考核人数,二百三十五名。”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话音落下,眾人面面相覷。 他们虽然没有统计过两县校尉加上亲隨,一共有多少人参加考核,但无论怎么看,至少也得有个三五百人,没想到仅仅过了一轮,便有这么多人考核失败。 近乎刷掉了將近一半的人。 尤其是,眾人也驀然发现,有许多修为天赋皆在自己之上的校尉被刷掉了。 “李兄怎么会……” “这不应该啊,刘大哥斩妖除魔之心怎么会动摇……” “钱兄也没过……” “张大人怎么也没过?!同僚只剩我一个校尉亲隨,这还考个毛……” 有人惊讶,有人震骇,有人恐慌,有人懵逼。 戴同化倒是没什么惊讶的,这小县城之中,许多人本来就不是为了想要斩妖除魔,才加入除妖司的。 更多的人,只看到了除妖司的权力,除妖司的修行法门……他们想做人上人。 心中毫无信念感。 这样的人,便不在择优取士的行列之內。 否则镇守奈何渊的,是那些贪生怕死之辈,这天启朝也该亡了。 於是戴同化面不改色, 越过眾人,来到了石门之前。 “诸位已然过了第一轮,那便即刻开始这第二轮考核——本官必须要提醒诸位的是,每一轮考核,首名之人便可择优录入名册,不日便可前往京都任职。” “第一轮考核首名——临水县除妖司校尉亲隨,王守庸。” 话音落下,方才还嘈杂的洞穴,此刻落针可闻。 眾人一开始还不知道这人是谁,但有些人的视线,聚集到了一个少年的身上。 於是所有人便都看到了这个年轻得过分的少年。 “校尉亲隨么……嘖,运气真好。”有稷山县校尉低声道。 是啊,第一轮考核,考的是斩妖除魔信念,无关天赋,无关修行,即便此人是炼体境,依旧有可能走在诸多化气感玄的前头。 这在许多人看来,便是运气。 於是不少人眼神愕然的同时,在他们心底滋生的,更多的还是嫉妒。 以及肆意生长的蓬勃野心。 王守庸闻言面不改色,只是瞥了一眼说话之人,但一旁的司徒问风却皱眉看向了那说话的稷山县校尉。 “你说什么?” 稷山县校尉闻言却冷笑道:“我说他运气好,此话有错么?兴许我们歷经的幻境不同,他便轻易做出选择,如此便夺得了头名,这不是运气又是什么?” “你……”司徒问风伸手指向这名校尉,却不知怎么反驳。 这名稷山县校尉名为朱海昌,这已经是他第二次考核,本就心中鬱郁不得志,见到王守庸这样年轻便可直入京都,心中几乎嫉妒得快要发狂,所以才出声嘲讽。 此时,见司徒问风词穷,他便冷笑著正又打算说些什么,却忽然察觉到了两道冰冷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一道是感玄圆满的胡承平,伸手按刀,静静立於王守庸身侧。 另一道则是来自王守庸。 忽然,一丝刀风轻柔拂过,切下了他的衣角,带走了几缕细碎的髮丝。 冷汗,剎那间便流了下来。 胡承平瞥了他一眼,一语未发。 朱海昌张了张嘴,却终於吐不出第三句话来。 空气中的寒意,可做不得假。 “咳咳……此地禁止私斗,也不要说些无关紧要的话。”戴同化打断道。 若再不打断,恐怕这不会淘汰的环节,便要淘汰一人了。 “这第二轮,诸位可见三道石门。” 眾人纷纷看向洞穴尽头的三道石门,有些耳目聪明之辈,已经將上面的规则都详细看了一遍,眼中掠过若有所思的光芒。 接著戴同化用简单的话语介绍了一下规则。 正如王守庸所说,三道石门的取士標准都不一样。 武道,修行,学识……就算到京都任职,也得让人知晓你擅长之事不是? “第二轮考核,依旧限时三日,三日时间一到,便终止考核,这一轮不会失去考核资格,但却会影响诸位考核结果。” “三道石门,可择出三首名。” 戴同化顿了顿,伸手挥出一道法力,第一关出现的沙漏便重新倒转,立於洞穴之中。 沙子开始缓缓流下。 眾人见状,便轰然如同一窝蜂一般炸开,纷纷涌向了三道石门。 大部分人冲向第一道石门。 武技是几乎所有校尉都能接触到的东西,或许其他两道石门比拼的事物都没把握,但武技谁又能说准呢? 没准门內的武技適合自己,不需半刻便能顿悟呢? 一部分人则冲向了第二道石门。 修行资质。 纵观全场,年纪最轻的几位都是走向的这道石门。 他们修行至今,对自己的天赋便最有自信,年纪便是他们天赋的最好证明。 第三道石门门前则寥寥无几。 唯有几位看起来鬱郁不得志的校尉缓缓踱步到了第三道石门门前。 朱海昌也是其中一位。 忽然,他停住了身形。 “吴志远,你原来也在此地?” 第123章 今日你夺不了魁,我说的 朱海昌认出了临水县的一名校尉,冷笑道:“三年前我便记得你参与的是文职校尉考核,如今文职不成,便弃文从武,打算来武职搏一搏么?” 吴志远身形一顿,面上浮现了一抹尷尬。 六年前,他参与两县考核的时候还是文职校尉,但考核已然失败了两次,如今便是他的第三次,无奈之下这才打算到武职校尉这里碰碰运气。 巧的是,今次便有一项他稍有把握的考核。 不巧的是,遇见了对面稷山县曾与他打过交道的校尉,被认了出来。 於是他的神情,便肉眼可见地变得涨红了起来。 “如你这般的人,即便通过了武职考核,入了京都,又能去武职做些什么呢?”朱海昌冷笑道。 “莫不是要去那奈何渊边上,替诸多守將做饭吃?”朱海昌笑道。 仿佛要將刚才受到的憋屈,尽数倾泻在吴志远的身上一般,朱海昌话说得很难听。 武职校尉平时本就瞧不上文职校尉,在他们眼里,大多数文职校尉都不过是一群贪生怕死的书呆子,空有修行天赋,却不敢上阵杀妖。 更別说朱海昌与吴志远更是分属两县的敌对校尉,还恰恰受了某位临水县感玄圆满校尉的气,此刻朱海昌的话便显得十分不客气。 “这,与你有什么关係,我爱去哪里便去哪里。”吴志远咬了咬牙,低声道。 “我自是无所谓,但我可最后劝你一句,若是去了武道石门,那里便有百式武技可学,即便最后未能通过考核,至少也有学到京都武技的机会。” “但若你要在这第三道石门內浪费时间,最终考核又低……”朱海昌冷笑,“那这场考核,於你而言又算得上什么呢?” “別忘了,你已做了六年的梦了,今次是依旧梦一场?还是去学那你一辈子都学不到的京都武技……呵。” 闻言,吴志远神情恍惚。 是啊,朱海昌说得没错,他已经在这考核上空耗了六年,若是这次依旧竹篮打水一场空,那这六年,又算得了什么呢? 不如去搏一搏那京都武技,没准能学到一招半式,抵得上多少感玄功绩…… 这么想著,吴志远便神情挣扎了一阵,神情变幻。 半晌过后,才终於低下头来,打算走向武道石门。 朱海昌见状,心中便鬆了一口气。 他对第三道石门还是极有把握的,若是没有吴志远这个原先做文职校尉的人做他的对手,没准这第三道石门,夺魁也不一定…… 如此优柔寡断,目光短浅之人,就该一辈子困在这偏远之县中…… 正这么想著。 忽然,朱海昌面色一愣。 只见一名少年越过吴志远,越过他的身边,径直走向了第三道石门,將手掌轻轻放在了第三道石门上。 正是王守庸。 胡承平走向武道石门的脚步一滯。 司徒兄妹愕然地看向王守庸。 就连最无所谓的应半青,此刻也微微张大了嘴巴。 朱海昌眉头微皱,下意识道:“你也来这里做什么,区区化气亲隨,莫非真以为自己能在这处考核占得优势?” 王守庸却没有理会他,伸手便推开了石门,石门之內,依旧是一片迷濛。 走进去之前,王守庸瞥了一眼朱海昌,忽然道:“你对这道石门很有些夺魁把握?” 朱海昌愕然,在他的观念里,从来没有化气亲隨能这么与校尉说话,所以听到王守庸如此居高临下的语气,心中便莫名生出了些无名火来。 只见他冷笑道:“是又如何,这道石门拼的可不是运气,你莫非以为自己侥倖过了幻心桥,便能一样侥倖过了这第二轮考核?哈……” 说到后面,朱海昌便发出了嗤笑。 有些人就是不知天高地厚,自己这年岁莫非是白长的么,老子见过的妖魔比你吃过的盐还要多,读过的文献资料更是浩如烟海。 就凭你这区区校尉亲隨…… 朱海昌冷笑著,便听到了对面传来的回答。 “今日你夺不了魁,我说的。”王守庸平静道。 司徒问风连忙走上前,低声对王守庸道:“守庸,莫要和他置气,以你的修行天赋,应当去往第二座石门,那里你稳夺魁首,也好为去往京都之后铺路,会更受重视些……” 显然,司徒问风是担心王守庸一气之下选错了路,更可能因为这莫名其妙的渣滓坏了自己的前途。 司徒亦云也连忙走到了王守庸跟前,轻声道:“你第一轮虽然夺了首名,但也並非第二轮就不需要努力了,相反,若是在第二轮考核中也表现出色,去京都后,评级会更高些!” 而胡承平,则是站在远处认真地看著王守庸,虽然没有言语,脸上的表情却更沉冷了些。 王守庸听了这两人的话语,却哑然失笑。 他知道这两人是好心,但…… “你们似乎也以为我选修行石门会更好些?”王守庸笑道。 “那是自然,你之天赋,旷古绝今……” 司徒问风的话还未说完,朱海昌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缓步走到了几人身前,再挤开了司徒兄妹两人,瞥了一眼王守庸,便踏入了石门的迷濛中。 “说什么旷古绝今,真是笑死个人了……” 话音落下,哂笑著,身形便没入石门之中。 王守庸见状,也摇了摇头,拍了拍司徒问风的肩膀,对眾人解释道:“我这几日都在想这个问题,究竟选哪道石门会更好些,但你们来了,我却终於想明白了。” “既然规则只限了时日,却没限制考核內容,那为何我不能都去呢?” “只有小孩子才做选择,我全都要。” 说罢,王守庸摆了摆手,转过身去:“你们也抓紧考核吧,不用担心我,修行石门我会去的,武道石门也会去碰碰运气……胡校尉,你再不去,小心过会儿被我夺了首名!” 话音落下,王守庸便没再管愕然的司徒问风,毅然决然地踏入了石门,身形消失。 胡承平见状,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转身便朝著武道石门走去。 “胡校尉!”司徒问风下意识喊道。 胡承平头也没回,淡淡道:“你们也抓紧考核,既然他说了不必担心,那你们便放下心来就是……他此前打破的常理还少了么?” 司徒问风愕然。 …… 没有人注意到,那名在幻心桥中夺了第二名的稷山县校尉亲隨,也悄然跟进了第三座石门之中。 第124章 神的骰子疯狂做题 进入了第三座石门,王守庸抬眼望去,便发现自己身处在一处黑暗的空间內。 面前有一团光球悬浮,玄奥的气息隨著光球不断沉浮,吞吞吐吐。 “还挺科幻……”王守庸摇了摇头,便用自己的手掌触碰到了光球。 面前忽然发生了变化,光球四散成无数的光粒,在空中不断交织悬浮,渐渐地,形成了一道道文字。 王守庸神情一凛,心知考核这便开始了。 很快,光粒终於凝聚成形,两行文字出现在他眼前。 【西北有妖名曰海庱,其皮厚满,其肉味美,其血有何奇效?】 【甲,服之辟穀三年,且有益修行。】 【乙,服之可通经络,以其为引,可炼宝血丹。】 【丙,服之强筋骨,辅以秘法,可逆天增改血脉。】 【丁,服之滋阴温阳,可使人面相柔美。】 王守庸点了点头,確信这道石门確实超出了他的知识范围。 但没关係。 因为…… “面板助我!”王守庸在心中低声喝道。 心神一动,淡蓝色的面板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神的骰子】在面板上闪闪发光。 “我若选择甲……” “我若选择乙……”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我若选择丙……” “我若选择丁……” 王守庸毫不犹豫,每个选项都在骰子下过了一遍。 中平,中平,中平,上上吉。 王守庸见到结果,终於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答案就是如此显而易见……於是他伸手触碰向了最后一个选项。 手掌触碰到光粒的瞬间,光粒便消散而去,既没有告诉他选对了,还是选错了,只是宛若机器一般,重新飘散,凝聚成了下一道试题。 王守庸看了一眼试题。 【奈何渊有妖树名曰凤棲……】 有什么好看的? 王守庸连丝毫犹豫也无,眉头一挑,立刻便高声道:“面板!” 中平,中平,上上吉,中平! 他毫不迟疑地,便將手伸向了第三个选项——这一次,他甚至连选项是什么都没有看清楚。 罕见地,王守庸重新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找回了前世读书时候面对一堆暑假作业 ,背后附了参考答案的快感。 不是不愿意思考,而是马不停蹄的感觉,太爽了。 王守庸如同一个做题机器,不断地看著光粒消散,光粒重组,光粒再次消散,手掌在空中上下挥舞。 中平,上上吉…… 乙! 中平,中平,中平,上上吉…… 丁! 上上吉…… 甲! 王守庸全神贯注地盯著面板,一次次投掷著骰子,一次次信任著骰子,手臂在空中挥舞,几乎是在选项生成的一瞬间,便將手掌挥了过去。 就像是泼墨挥毫的书法家一样,落笔如有神。 他的眼中是一往无前的坚定与信任。 因为他知道,暑假作业背后的参考答案或许会错,但神的骰子不会。 它不是参考答案,它就是答案。 甲丙丁丁丙乙乙丁…… 试题出现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复杂,甚至一连出现了好几行,好几十个字,到后面越来越快,宛若刷屏一般,上百个字,上千个字…… 但王守庸做出选择的时间,往往只有一息。 神的骰子,指引著他的方向。 快点…… 再快点…… 再快点! 仿佛感应到了王守庸的意志,也仿佛是察觉到了王守庸的做题速度,也或许是秘境之中原本就会如此,试题不再是一道道出现。 三道…… 五道…… 十道…… 王守庸纵身而起,在空中辗转腾挪,一道道答案被他选择,一道道试题又重新出现。 【东南梦神妖年寿几何……】 【……其毛髮炼製……】 【西有青丘,其內狐妖生九尾……】 【……何以解媚术……】 管你三七二十一,丙甲乙丁甲甲丙乙丁丁丁! 一万道隨机生成的试题,正在疯狂被王守庸索求著,消耗著,偏偏试题还要再生成复杂晦涩的文字,似乎考验一般,加快了速度。 再快点! 再快点! 王守庸怒目圆睁,身形上下沉浮。 试题去了又回,再次又去! 和前世读书时写作业不一样,这一次王守庸答题,可没有用笔,更不需要戴上笔套休息片刻,於是可以彻底沉浸在飞速做题的快感之中! 一百道,三百道,五百道,一千道…… 手掌上下点动之间,尽数点到了最精確的答案。 一刻钟,两刻钟,三刻钟…… 时间飞速流逝,试题也不断消散而去! 恐怕就连这处秘境的主人,都没有预料到,会有人做题比他更快,手掌挥动更频繁…… 此刻,王守庸仿佛抵达了秘境主人都未曾抵达的境界。 终於,一个时辰后,王守庸才终於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心满意足地落在了地上。 落地的一瞬间,王守庸腿脚都有些发软——飞久了,就是会这样的。 光粒不再消散,同时也不再出现。 这便意味著整整一万道题目,都已经被他彻底消耗乾净。 身后的石门依旧散发著迷濛的光线,王守庸摇了摇头,转身便毫不留恋地重新踏入了石门之中。 既然做完了,那便赶快去下一个石门,他的时间很紧,千万不可在这个石门內浪费太多时间。 …… 第三座石门內,那名稷山县校尉亲隨正细细眯著眼睛,面对面前这数百道题目,手掌上下翻动,便选出了答案。 试题也一样,越变越复杂,言语越发晦涩难懂,涉及的知识范围,也越来越广袤。 倘若有人能在一旁观看这人的举动,便能发现他的手掌轻易地便点向某处答案,许多试题他只需略微思索片刻,便能给出答案。 他的面容始终平静,身形如同枯木端坐,手指轻点。 “这世间,又怎会有人比我更洞悉妖魔之事……” 正这么想著,他的手掌便忽然停了下来。 面前的试题浮现。 【妖藏血脉,人如宝丹,吾辈修行之法悟通天地,妖魔玄藏法门通晓自然……奈何渊有妖名曰万邪,其法万千却悟天地且晓自然,独有一法门,万邪不悟,万邪不通,此法为何?】 【甲,避秽诀。】 【乙,烽火炽焰经。】 【丙,天机玄门法。】 【丁,天伤闭脉经。】 “世间法门,无论妖与人法,万邪皆悟,如何有不悟法门?”青年面容冷然,手掌却迟迟没有按下。 他不知道哪个是正確答案——或者说,是修行者们自以为是的正確答案。 过了许久,青年才终於舒展了眉头。 “也罢,区区一道题目,即便弃了,我也是首名。” 摇了摇头,他隨手拍在了甲选项上。 第125章 我考完了啊 洞穴內,轩辕煜与戴同化端坐,身旁已经没有了廖元庆的身影。 第二轮考核內,不允许旁人出现,所以凡是洞穴之內,都只有作为“考生”的除妖司武职校尉以及亲隨。 廖元庆以及那名稷山县的典吏,则早早便到了第三关处旁观等候。 因为洞穴內只有他们两个,所以两人说话极为放鬆。 戴同化脸上掛起了不解。 “我还是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去学海石门。” 轩辕煜也皱眉道:“先前廖匹夫已经说了,此人入除妖司时间短,醉心修行,应当是不通学术之辈,朕也奇怪,为何他会去学海石门。” “但观他语气言行,即便受了那稷山县校尉的质疑,却也不卑不亢,不露怯,看似竟然极有把握。” 戴同化面色疑惑:“陛下是如何想的?” 轩辕煜摇了摇头道:“且看著吧,朕也看不出深浅,若此人兼顾修行的同时,还能遍览群书……那此人可怕之处,恐怕远超想像。” 至少,京都中,他还没有见过这样的人物。 摇了摇头,轩辕煜法力一挥,两人的面前就出现了三幅画面。 第一幅,是武道石门內的景象。 眾人盘坐在地,抬头仰望,在他们的面前是一座石壁,一个老者身影在辗转腾挪,在空中划掠出了一道道虚影,时而宛若惊天怒涛,时而仿佛沉稳山石,又动若脱兔,矫若游龙。 一招一式之间,蕴含莫大奥义。 有些人的脸上已有了头绪,摆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態。 更多的人,则是面色茫然。 “武道一途,艰难险阻更甚想像。”轩辕煜摇了摇头。 两人的视线落在了人群之中,胡承平面色平静,既没有茫然,也没有沉思,就像是一如既往的死人脸,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教人完全看不出进度如何。 “他!”戴同化大惊。 轩辕煜一愣,讶然看向了神情变幻的戴同化,低声道:“朕都还未看出什么,你看出来了,此人学了几招几式?” “这……不是不是。”戴同化连忙躬身道,“老臣也什么都没看出来,只是,老臣终於想起我们是在哪里见过他了,怪不得此人面善得很!” “在哪里?”轩辕煜皱眉道。 京都么? “就在临水县除妖司门口啊,陛下您忘了?那校尉……” “是他!”轩辕煜瞪大了眼睛,想起来两人刚进门时被一名校尉审视,那惊天杀意骇人不已。 “好啊,这廖元庆,朕就说,暴躁匹夫教出来的,果然与他脾性相合!”轩辕煜猛拍大腿。 “恐怕不止脾性,在廖大人的口中,此人天赋才情,也完全不输王守庸啊。”戴同化摇了摇头道。 轩辕煜则直接笑出了声,道:“朕倒要看看,能被廖元庆如此关注之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戴尚书,你且时刻注意著。” “是。” 摇了摇头,轩辕煜又將视线看向了第二道石门內的景象。 石门內是一座温泉模样的地方,所有躋身第二座石门秘境的人,都浸泡在温泉之內,人人手中捧著一座炉子。 “这第二处秘境,考的便是天地之气的亲和,若能越快將炉子填满,便意味著此人修行越快,越是契合自然。”戴同化轻声道。 忽然,戴同化的声音一顿,眉头微皱。 “怎么?”轩辕煜扫视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问道。 戴同化將视线从年轻的一男一女身上挪开,犹豫了一阵,还是没將自己的发现说出来。 司徒家的两个小娃儿也会在这里? 先前幻心桥上人数眾多,戴同化满心都关注著王守庸的动向,根本没有注意到司徒问风与司徒亦云。 但此刻第二座石门內拢共这么些人,一眼便能看见两人的身影。 戴同化活了九十余年,什么事没见过,更是对京都之內许多“镀金”之法耳熟能详,哪里能不知道司徒家打的什么算盘。 亲歷底层,还能赚些功绩,未来便能不受许多攻訐,怕是连回京都之后的路子都铺好了…… 犹豫的几息时间,戴同化便摸清了司徒兄妹出现在这里的原因,眼睛迅速掠过两人,便摇了摇头,回答了轩辕煜的问题。 “没什么,只是看这修行石门內,人才也是有许多啊。” 京都之內谁不是抬头不见低头见,揭穿两人身份,对戴同化没有任何好处,反而得罪司徒家,何必呢? “確实,朕扫了一眼,便看见了三位青年才俊,对天地之气的亲和见之非比寻常。”轩辕煜点了点头,没有过多纠结。 “但无论如何,也比不上王守庸,若是朕看中的这位,能入了这修行石门,恐怕便再也没有其他人什么事了。”轩辕煜开玩笑道。 “说的也是。”戴同化哑然失笑。 “那接下来便看看王守庸,在学海石门中,会有什么样的表现……嗯?”轩辕煜正笑著看向了第三个画面,却忽然卡壳。 戴同化也看向第三个画面,眼中也是忽然一片茫然。 “人呢?” 戴同化愣住了。 將近一个时辰前,他们可是亲眼见到王守庸进了这学海石门,现在人怎么不见了? 秘境之中,可没有第二个出口啊。 那人会去了哪里? 两人脑中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了茫然。 不过好在,两人的茫然並没有持续太久,只是几息的时间,洞穴之內就忽然响起了沉重的声音。 是石门摩擦地面,沉重推开的声音。 一道白光闪过,少年的略带疲惫的身影从石门內缓缓走出。 抬头看到两人呆滯的神情,王守庸眉头一挑,伸手打了个招呼。 “你们在干嘛呢?” 轩辕煜与戴同化的视线立刻转向了王守庸,戴同化更是瞪大了眼睛,即刻便大步流星地走到了王守庸的跟前,皱眉开口。 “你还问我们,这话该老夫问你才是,如今考核之中,你还在这乱走什么?” “呃……我考完了啊,但我还想再试试其他两座石门。”王守庸挠了挠脑袋,老实回答道。 戴同化闻言,哭笑不得地看向了轩辕煜。 “黄大人,这……” 轩辕煜明白他的意思,摇了摇头,便道:“既然你选择学海石门,即便发现试题困难,也不该就此轻言放弃,修行一途,虽然资质重要,但心性也极为重要,半途而废,非武道之人所选。” 第126章 炉子满了 王守庸一愣,接著便恍然一笑。 原来两人以为自己做不出题目,半途便从里面出来了么…… 刚想开口解释,但看到两人严厉认真的表情,王守庸忽然心思一动,便又不想亲口解释了。 他很想看看两人查探结果的时候,是什么样的表情。 一个严肃的老头,一个和胡承平一样表情僵硬的死人脸……想想就很有趣。 於是王守庸促狭一笑,只是低了头,老实道:“不说了,我且去修行石门,去碰碰运气。” “怎么会是碰运气,修行者哪里有什么运气可言……”戴同化正摇头晃脑地教育著,便发现王守庸直接摆了摆手,转身不听他的嘮叨,直接便走到了修行石门前,推开了石门。 “等考核结束,再听您老说吧。” 话音落下,王守庸身形便消失在了第二座石门內。 “这小子……”戴同化一愣,嘀咕道。 …… 白光闪过,王守庸落地。 张目望去,便看到了一座醒目的温泉,温泉內气雾繚绕,端坐了许多人影,每道人影的怀中都捧著一个制式统一的炉子。 定睛一看,这温泉哪里是温泉,分明是天地之气凝成实质的样貌。 而每个人身上气息波动不同,天地之气在他们身上的波动也都不一样。 资质好的人,天地之气波动大,宛若江流匯入炉中。 资质一般之人,天地之气波动下,也仿佛小溪潺潺。 资质差的人…… 这道石门內,便没有修行资质差的人了,修行资质差的,早已去了武道石门。 很快,王守庸就发现了司徒问风,司徒亦云,以及应半青的身影。 三人围坐的地方很近,王守庸却只瞥了一眼,便没有再关注。 这个爭分夺秒的时候,与他们讲一句话,便极有可能造成最终的名次落后几名。 毕竟不是谁都和他一样,是天地之材。 这么想著,王守庸便缓步来到了一堆穿著紫衣服饰的人边上——虽然温泉內並没有稷山临水两县的划分,但眾人却都很自觉地分开了两拨入温泉。 两拨人涇渭分明,互相井水不犯河水。 “对不住了。”王守庸轻声道。 没有人理会他。 但没关係,王守庸从岸边捧了一个新炉子,纵身便跃入了温泉之中。 紧接著自顾自地在稷山县校尉中盘腿坐下,鹤立鸡群。 似乎察觉到了身旁有人落下,一眾校尉纷纷皱眉,但双目紧闭,却並未睁开。 就像刚才说的,此时此刻分秒必爭,所以不会有人浪费时间与注意力到其他方面。 王守庸盘腿坐下,这时才发现,温泉也不是水流,並不会沾湿身躯,却温暖至极地在他的身旁縈绕,就像是一个个跃动的精灵。 “就是將这些天地之气,放入炉中么……”王守庸看了看周围的人。 “这又有什么难的。” 王守庸闭上了眼睛。 感知散开,整个洞穴之內的景象顷刻间,便落入了他的眼中。 就像是看到了滔天深海一般,王守庸伸手俯仰之间,便能触碰到天地之气。 而这些天地之气,在他的面前,温顺的像是无数乖巧绵羊。 等待著牧羊人的召唤。 王守庸轻声道:“来吧。” 牧羊人召唤了。 羊便来了。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一瞬间,整个秘境之內,天地之气便仿佛被投下了一颗巨大的石块,涟漪剎那动盪。 轰! 所有人的感知之中,原本温顺平静的天地之气,瞬间暴乱! 眾人纷纷愕然地睁开了眼睛,茫然地伸出手掌,便发现自己再也捕捉不到一丝一毫的天地之气。 满池子的天地之气,宛若大江大河,都在朝著一个方向匯聚而去,势若奔腾。 稷山县校尉丛中,端坐一名少年。 “这,这如何可能?!” 有校尉愕然惊叫道。 无数人瞳孔剧缩。 只见凝成实质的天地之气,就像一道道水流一般,凝聚成一股股的模样,在少年的身边盘旋著,奔腾著,呼啸著。 顺著少年的手掌,尽数匯入了他身前的炉子中。 秘境之中,甚至有狂风呼號。 此刻所有人便都睁开了眼睛,愕然地看向王守庸,手中灌注的天地之气,便再无任何亲昵,不为他们所用。 就像在他们面前端坐的,不是普普通通的校尉亲隨,而是整个世界的王。 没有任何人看到,在王守庸的面前,淡蓝色的面板上,【天地圣灵(金)】正在闪闪发光。 他是天地之间的圣灵,天地之气,率先为他所使,为他所用。 一眾校尉神情恍惚,面露震骇。 他们修行至今,哪一个不是当地的天纵之才,入了除妖司,更是如腾云驾雾一般,眾星捧月,有些校尉年纪更轻,心中傲气便更盛。 此时此刻,在见到眼前的这一幕时,许多人心中的傲气,便轰然倒塌。 这世间…… 这世间怎么会有这么不讲理的人! 王守庸手中的炉子甚至都在闪闪发光著,其上的一根刻度线,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盈满。 一寸,两寸,三寸…… 眾人瞠目结,不少人目眥欲裂。 王守庸睁开眼睛,与苦笑的司徒问风三人对视一眼。 “不用管我,你们继续。”他淡淡道。 继续? 司徒问风索性將手中的炉子放了下来,苦笑了一声,径直欣赏起了王守庸的表现。 这样的景象,叫他们还怎么继续? 许多临水县的校尉纷纷对视,也跟著摇头苦笑。 他们都认出了王守庸的样貌。 知道了此人便是之前化气圆满,在除妖司內突破,引发了天地异象之人。 在那时,便是如同今日这番景象一般,旁人再也无法调用半点天地之气。 当时情景,何似此刻! 稷山县的校尉们没经歷过这样的景象,此刻纷纷如同一只只被卡住了嗓子的鸭子一般,张开了嘴,却不知该如何面对这衝击性的景象。 鐺! 声如雷,好似洪钟大吕。 王守庸手中的炉子发出了这一声响声。 眾人纷纷望向他手中的炉子,如遭雷击。 只见炉子刻度线散发金光,盈满了五分之一。 “怎么会这样快……”有校尉喃喃道。 他们早入了这座石门,距离五分之一处,也是遥不可及。 如今这少年才入了池子多久? 半刻钟,还是一刻钟? 没有人知道。 面对眾人的震骇,王守庸却气定神閒,盘膝而坐。 “鐺。”似乎是开玩笑一般,王守庸笑著模擬了一番这宛若洪钟大吕的声响。 也似乎是为了呼应王守庸的声音,他手中的炉子再次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声响。 鐺! 王守庸眯了眯眼,笑道:“再来。” 鐺! “再来。” 鐺! “哈,再来一声。” 鐺…… 王守庸笑了笑,没有再出声。 因为炉子满了。 第127章 武道石壁异动,孤仙百式! “怪物……”有人低声呢喃著,眼睛死死盯著王守庸的身影,只觉得自己修行至今以来,所有的常识尽皆崩塌。 进入修行石门的无一不是自傲的天才,许多人太早享受到了修行速度的便利,便造就了他们超出常人的自信心。 但此刻见到王守庸用他们难以理解的速度完成了考核,所有人的心中,那名为自信的的东西顷刻间轰然倒塌。 取而代之的是震惊难言。 修行於他而言,竟有这么简单么…… 许多人看著这个少年,呆若木鸡。 王守庸却只是笑了笑,站起身来將炉子放在了岸边,纵身一跃便跳出了池子,落在了地上。 “你们继续,我赶时间。”王守庸对著司徒问风三人点点头,便转身离去。 司徒问风摇头苦笑,便率先闭上了眼睛,调用起了池子內的天地之气。 他比谁都清楚,王守庸的修行资质如何。 所以此刻反而是最能坦然接受的一个。 人生在世,总要学会如何面对远超自己的天才——这是他来到临水县后,认识这个少年以来最深的感悟。 这样的人物,只有去往京都,才能与京都中的那一群妖孽一较高下,至於这临水县……於他而言实在太小了。 …… 白光闪过,王守庸很快就重新出现在了洞穴之中。 面前的戴同化和轩辕煜瞠目结舌。 “你,你,你!”戴同化口舌不清,手指连连指向王守庸,却连一句完整的话还说不出来。 毕竟,三人上一次见面,也不过是方才一刻钟不到的事情。 而不同於学海石门考核,这一次,两人可是完完整整地將王守庸在修行石门內的表现都看在了眼中。 他们都看到了那近乎接二连三的“鐺”。 也同样看到了如怒海波涛般汹涌却温顺无比的天地之气浪潮。 这一次,王守庸的修行资质,有了具象化的体现。 然而王守庸的脸上,却不知为何出现了一些不满意的神情。 “修行秘境之內的天地之气,不能纳入己身?”王守庸皱眉摇头问道。 “废话!”戴同化愕然跳脚,大声道,“此秘境为灵宝製成,其中浓郁天地之气若是能纳入己身,便可做修行秘宝了,这世间哪里还会有什么庸才。” 王守庸笑了笑,他只是隨口一说,没打算在此事纠结。 对著两人点了点头,他便转身走向了第一座石门,也是武道石门。 “你还打算考核?!”戴同化高声问道。 “不考白不考,戴尚书没在偏远之地修行过,哪里知晓我们需要以妖魔功绩换取武技的艰苦生活。”王守庸头也没回,摆了摆手道,“考核一场,总得收点真金白银才是。”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101 看书网书库多,?????????s??.???任你选 】 说罢,王守庸就推开了石门,身形没入其中。 只留下轩辕煜与戴同化两人愕然无语。 “这小子如此天资,他怕是不知道,入了京都,该会有多少人抢著给他送武技求他修行……” …… 双脚落地,睁开眼睛,全新的场景就出现在了王守庸的面前。 此处有一座广阔的八角石台,石台之上的眾人都朝著同一个方向盘腿而坐,而他们的面前,则矗立著一块石壁。 石壁上留影刻画,足足有八九丈高,数十丈宽。 这样的面积大小,足以令所有人盘坐在地上,远远地就能看清石壁的全貌。 壁画的最下方,是无数妖魔在狰狞嘶吼,宛若从地狱之中爬出,张牙舞爪,气势骇人。 而在这群妖魔的上方,则是一名从天而降的老者,手持利剑,在空中一剑挥下,漫天妖魔直面滔天剑光。 山河破碎,天穹撕裂。 道袍老者仙意盎然。 这是一幅天崩地裂,道人救世的画面。 王守庸站在八角石台边上,古怪地仔细端详著壁画,却从中感受不到半点武道真意,更没有看到什么武技招式。 “难不成要上这台子,才能悟通?” 王守庸狐疑地环顾一圈,果然没有一个人是如他一样,站在石台下面的。 於是他纵身一跃,便落到了石台之上。 剎那间,一股玄奥的波动从天而降,他只觉得自己突然进入了一个陌生的世界一般。 眼前的画面变得迷濛模糊,恍若有幻影流动。 再看向石壁,便见到方才呆板死寂的画面,突然灵动了起来。 石壁上的妖魔,仿佛要透壁而出,张牙舞爪,嘶吼声响彻天地。 耳边似乎有无数百姓哀嚎,悽厉悲苦,国破魔临,山河慟哭。 空中的老者似乎发出了一声嘆息。 一道剑光便亮了起来。 王守庸死死盯著石壁,双拳莫名紧攥了起来,仿佛亲眼见到了那在山河之间肆虐的妖魔。 他们叫囂著,狂笑著,將一个个百姓的人头斩下,串成了葫芦,张口便吃下了肚子。 他们撕开妇女的衣物,开膛破肚,肆意发泄內心的兽性。 他们剖开孩童的胸膛,从里面挖出一颗颗心臟,当作饭后甜点。 世间无人,唯有妖魔。 老者手中的那道剑光,便变得越发耀眼起来。 仿佛要扫荡清除这世间的一切污浊一般,霸烈狂躁,却又如清风拂面收割妖魔性命。 “这一剑,仔细看。” 王守庸的耳边,仿佛响起了老者的声音,不知老者是在对谁说话,话语中满是谆谆教导之意。 王守庸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於是剑光便掠过了一切。 “孤仙百式,第一式,盪魔。” 话音落下,老者身形飘忽,一股玄奥波动自他手中的剑,向天地之间扫荡而去。 无数妖魔在他的剑下嘶吼哀嚎,灰飞烟灭,就像是烧尽了的纸张,化作无数细微碳粉,於空中飘荡四散。 这一剑下,海晏河清。 然而一剑功成,老者却並没有停下,而是淡淡道出第二句话。 “孤仙百式,第二式,化世。” 老者收剑归鞘,背剑独行,向著人世间横推出一掌。 掌风落下,天地之间大大小小的山丘土石,就像被重新塑造了一般,原先被妖魔肆虐的山林,此刻尽数拋飞重组。 仿佛在空中就度过了百年时光。 密林重生,山河倒卷,无数生机盎然生长。 王守庸目光如炬,不自觉便盘腿坐了下来,手指放在膝盖上,蠢蠢欲动。 第128章 南柯一梦,三日已过? “孤仙百式,第三式,入梦。” “……” “孤仙百式,第十式,黄泉。” “……” “孤仙百式,第三十式,镇狱。” “……” “孤仙百式,第五十式,摘星。” “……” 一开始王守庸还能看见无数景物流转,天地之间仿佛变化无穷,妖魔灰飞烟灭,苍穹流转。 但隨著老者一招一式落下,渐渐地,王守庸的眼中便再也容不下其他事物了。 哀嚎死去的妖魔,破碎的山河,无穷的血海…… 一桩桩,一件件,所有事物在渐渐消隱。 就连时间的感知,也隨之消失。 再渐渐地,整个世间便只剩下了老者一人在空中辗转腾挪。 天地消失,山川河流消失,密林深海消失,妖魔尸首消失,苍生百姓消失,唯独老者的身影越发孤独,仿佛脱尘於这个世界。 一招一式,老者认真演练著自己的招式,仿佛在他的眼中,有一个值得教导的后辈在向他討教著武技的奥秘。 王守庸的眼睛越来越明亮,手指忍不住在膝盖上缓缓敲击。 体內的阴煞之气涌动,仿佛在跃跃欲试。 他全然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似乎过去了很短的一剎那,又像是过了数年之久。 他只觉得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触动到了他的心臟,是那么自然而然,和谐无比。 这种感觉,像极了当初修习《敛玄法》时候的感知。 就像水到渠成,瓜熟蒂落一般自然而然。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101 看书网超实用,101????????????.??????轻鬆看 】 看了,便理解了,理解了,便会了。 他就像一团海绵,在疯狂吸收著一切与眾不同的知识,然后將这些知识纳入己身。 “孤仙百式,第七十式……” “……八十式……” “……九十式……” “……九十九式……” 王守庸沉浸在玄奥精妙如天地广袤的武道中,如痴如醉。 “孤仙百式,第一百式,斩仙……斩仙……” 话音落下,王守庸抬眼望去,手指第一次停了下来,因为他第一次看见老者抬头望天,没有挥出手中的招式。 老者高高昂著头,手中的剑不知何时已经断去,只有一块剑柄在他的手中,孤高而又破碎。 一股淡淡的遗憾,从壁画之中透出。 壁画中破碎的苍穹上,仿佛有一只俯瞰眾生的眼睛孤高地投下视线。 老者的第一百式没有施展。 就像小说断在了精彩剧情之处,戛然而止。 “……老夫习道五百年,修技五百年,平妖五百年,救世五百年,轮迴五百年……” “五百年,又是五百年。” “到头来,只是一场空啊……” 一场空…… 语气悵然若失,令人听之空空落落,身临其境。 冥冥中,王守庸仿佛看到老者放下了手中的剑柄,然后回头看了他一眼。 “方才百式,你记住了多少?” 都记住了…… 王守庸刚想回答,张开的嘴却不知为何,竟然发不出一点声音。 第一式盪魔,怎么施展来著? 第二式,三,四,五,六…… 记忆中的一百式,仿佛朦朦朧朧,越是回想,却越是不真切,就像镜中水中月,伸手一捧便是如梦泡影。 王守庸悵然失神。 “都忘了。”他喃喃道。 仿佛听到王守庸的回答,壁画之中的老者先是一愣,隨后便张口大笑。 “痴儿,痴儿!” “记不得了便好,记不得了便好啊!” “老夫五百年又五百年,斩妖除魔平人间,当过世间第一,迈过登仙长阶。” “却落不下这最后一步,只因路尽了……” “学不会便好……老夫的路你便不必再走……” 话语渐渐渺茫,王守庸茫然低头。 “斩仙,谁知斩的又是什么……” 话音落尽,耳边再无声响。 王守庸抬起头来,环顾四周,身旁已然空空荡荡,没有了半个人影。 壁画上,老者的身影变得朴实无华,一招一式呆板地演练著陌生的高深的武技。 只是再也不是那“孤仙百式”,而是一些看似玄奥,却莫名呆板的招式。 仿佛刚才所见,都是错觉。 这是怎么回事? 王守庸正愣神著,耳边便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三日已到,第二轮考核结束!” 王守庸听得出来,这是戴同化的声音。 只是……三日已到?! 这是怎么回事! 他分明记得,第二轮考核才刚刚开始,他速通了学海石门和修行石门,才刚刚来到这武道石门。 三日时间怎么就到了? 王守庸正愣神著,忽然身形一动,感知便瞬间天旋地转,仿佛天地顛倒一般,刺目的白光亮起。 下一瞬,脚下悬空,忽然又落地。 王守庸睁开眼睛,便见到了密密麻麻的人群,他们正全部站在一处广袤的原野上。 人群的最前方,是戴同化和轩辕煜。 他的身边,则是一脸平静的胡承平和司徒问风,司徒亦云,应半青四人。 王守庸呼吸顿止。 一个大胆的猜测,在他的脑海中浮现。 “三日结束了?”王守庸拉住司徒问风,问道。 司徒问风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眉头紧皱地问道:“你为何在武道石门內待了这么久,那些武技竟然难到如此地步?” 胡承平也在旁边平静道:“我第一日便出来了,出来之时,你还在感悟。” 王守庸舔了舔乾燥的嘴唇,轻声问道:“孤仙百式?” “什么?”胡承平一愣。 “……没什么。” 王守庸忍不住便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儿,才再次重重睁开。 他甚至打开了面板,確认上面令他免疫任何精神攻击的【石之心】有没有在闪闪发光。 然而没有变化,没有任何异常。 这便意味著,三日时间,確实过去了。 ——在他没有任何感知的时候。 王守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脑海中便浮现出了自己刚进入武道石门的景象。 分明只是近乎半个时辰前的事情,却恍若隔世。 这一切的原因,只能是那个壁画,以及那个近乎通天的老者。 “这算什么,南柯一梦么……”王守庸喃喃自语道。 莫名地,王守庸再次回想起了孤仙百式。 他总觉得,虽然不记得具体的招式,但似乎有一种玄奥,深深埋藏在了他的身体之中,只是这玄奥藏得太深,他却又不知如何调用。 正当他失神之际,却没有注意到,朱海昌近乎兴奋地朝著他们的方向走来,一边走,一边还死死盯著王守庸“失魂落魄”的表情。 他的嘴角都快要按捺不住笑意,满脸兴奋。 “临水县的小子,你考得如何了?!” 声音之大,令周围的校尉们都將视线聚焦到了两人的身上。 朱海昌同样没有注意到,其中一些人在看到王守庸的身影时,忽然便变了脸色。 第129章 掌嘴赌约 朱海昌在看到王守庸失神的表情时,就篤定自己贏定了,自然而然地,他便以为王守庸经歷了一场彻头彻尾的失败。 毕竟没有一个人成功又顺利地通过了考核,还能露出这样的表情。 就像自己。 朱海昌在学道石门內,虽然也遇到了数百道陌生而又刁钻的考题,但说实话,在看到那些考题之时,他也同样篤定,將没有人能做得出来这些题目。 更別说一个临水县的少年——他甚至连临水县都未曾出去过,又如何能真的阅读了那成百上千的野记史实,奇闻秘事? 所以自己在学道石门內的表现,朱海昌是极有把握的。 除开最后那几百道陌生刁钻的考题,一万道考题中的大部分,朱海昌都是抱著极大的信心做出选择的。 这叫他如何能不得意,如何能不昂首挺胸? 相反,露出了那样“失魂落魄”表情的王守庸,又如何能表现得好! 朱海昌毫不掩饰自己脸上的厌恶以及幸灾乐祸,冷笑著便走向了王守庸,同时口中还在高声道:“不知道你做出来了多少题目,十道,还是一百道?” “还是……更少?” 话音落下,朱海昌便站到了王守庸的面前。 王守庸抬眼看了这个人一眼,便终於回过了神来,微微皱眉道:“你很自信?” “我当然自信,否则便不会站到你面前。”朱海昌眼睛发亮,冷笑道,“现在你该知道,许多事情並不是光靠运气便能过关的,譬如修行,又譬如对妖魔的熟知。” 王守庸平静地看著他,忽然便笑了起来。 他点点头,道:“你说得对……但你就这么篤定,自己考得不错?” 朱海昌冷笑,环顾了一圈四周,便发现许多人的视线都放在了他的身上,似乎还有许多人表情流露出些惊愕的情绪。 於是他恍然大悟,自以为洞悉了王守庸的目的,便摇了摇头。 “毫无用处的小聪明……你以为我会自大到確信自己便是那魁首,然后大放厥词?”朱海昌冷笑道。 “倒也是没这么想。”王守庸摇了摇头。 “你似乎弄错了一点,即便我对考核结果很满意,也有些自信,但却没自傲到我便是那魁首。”朱海昌缓缓踱步,走到了王守庸的身侧,將视线望向了站在眾人最前方的戴同化。 “但即便我不是魁首,我也能有足够的自信,確保我的考核结果在你之上,这便够了。” 王守庸眯了眯眼睛,对越来越骚乱动盪的人群视若无睹,反而同样將视线看向了远处的戴同化。 只见他手中持著一块足有一臂宽的玉简,似乎从中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內容,愣愣出神。 一旁的轩辕煜则面色平静,虽然同样探头过去,却不能透过玉简查看內容,於是也静静等待起戴同化的回神。 王守庸细细地观察到了这看似寻常的画面,却露出了一个笑容。 於是他转头,对朱海昌问道:“若你的成绩不如我呢?” “不可能。”朱海昌也眯了眯眼,斩钉截铁道。 “假如呢?”王守庸再次问道,语气平静。 於是朱海昌转过了脑袋,与王守庸对视,发现这个少年的眼中,似乎蕴藏著无尽的星辰,平静而深邃。 朱海昌皱眉道:“我本没空与你玩这些过家家的游戏,但若你非要找上门来自受其辱……那你便给我掌嘴,掌到我满意为止。” “这便算是你不知天高地厚,大放厥词的代价。” 王守庸闻言,似乎有些不满意,追问道:“跪下掌嘴如何?你若输了,也是向我跪下,掌嘴便是。” 司徒问风本来就在一旁偷听,听到这里,终於忍不住了,走上前来扯住了王守庸的手臂,低声皱眉道:“你真如此自信?!” 王守庸注意到台上的戴同化终於回过了神来,將视线看向了他们这边的方向。 於是王守庸轻声问道:“你信我吗?” “我自然是信的,但学识见闻一道,不比修行武道……” “你若信我,我为魁首。” 王守庸话音不大不小,甚至很有些平静敘述的感觉,落在围观眾人的耳中,却是如此荒谬难言。 不少人死死盯著王守庸熟悉的面容,不知想到了什么事情,面色涨红,宛若一只只被掐住了嗓子的鸭子。 但朱海昌却没发现任何异场,他听了只是近乎捧腹,放声大笑。 “果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事到如今还嘴硬,既然如此,那我与你便定下赌约,若等会儿结果公布,谁为输家,便跪下掌嘴,掌到对方满意为止。” 顿了顿,朱海昌兴奋地对周边高声拱手道:“也劳烦诸位替我做个见证,如此赌约便算定下了,如何?” 没有人回答,但有些人的脸上,却隱隱浮现出一抹狂热。 远处,戴同化已然带著玉简高高浮空,手中的玉简散发出金芒,他的视线却始终死死盯著他们这边的方向。 於是朱海昌心中便冒出了一个胆大的猜测。 莫不是自己確实发挥不错,那几百道题目也蒙对了不少,竟然真当了这魁首? 他兴奋到脸上都泛起了红润,昂首挺胸。 司徒问风则在一旁求助一般地看向了胡承平,却见到胡承平若有所思地盯著王守庸的背影,没有任何表情。 “胡校尉……”司徒亦云也在一旁不安担忧道。 胡承平摇了摇头,道:“再看看。” 戴同化的身形已然浮到了半空,令所有人都能看到他的身影。 只见他深吸了一口气,嘴巴微动,声音便如同洪钟大吕,莫名威严地传遍全场。 “第二轮考核结束,接下来,公布第二轮考核结果,按照三道石门分类,取前五十名排布,排名先后,便为名次。” “武道石门,名次如下!” 话音落下,就连王守庸都忍不住將头抬了起来,他想知道,自己在武道石门內的独特经歷,又会是个怎样的名次。 只见天空中金光闪耀,一道道名字出现在空中,由前往后,当头便是一个三字人名。 胡承平。 第130章 我说了,我为魁首 眾人纷纷四顾,寻找起这个人的身影,一阵骚乱过后,便顺著许多人的视线看到了这个冷麵校尉。 许多临水县的校尉面色复杂,仿佛早有预料一般,对此不做评价,脸上的酸涩表情却出卖了他们。 王守庸见到胡承平的名字,便明白了结果。 武道石门內,应当是只有他看见了那孤仙百式。 其余人眼中,与自己眼中,是截然不同的光景。 既然如此,那自己的名次…… 王守庸一脸平静地看向了空中。 空中光粒四散,凝聚成一个个名字,宛若波涛浪潮迭起,很快便將五十个名字排列组合,尽皆展示。 於是场间便接连响起一连串或是唉声嘆气,又或是兴奋大笑的声音。 “没有你的名字。”胡承平淡淡道。 “理应如此。”王守庸平静道,却没有说出原因。 司徒问风和司徒亦云倒是见怪不怪,似乎这个结果並不意外,毕竟他们早先便知道了王守庸虽然修行资质骇人,但武道资质著实平庸,莫说高深的京都武技了,就连除妖司內最普通的“开山拳”,都未曾掌握。 与他相处了这么久,几乎是没见过他施展什么高深武技的。 全靠蛮力。 王守庸没有过多解释,心中却隱秘地浮现出了对《孤仙百式》的疑惑。 他究竟为什么能看见这通天武技,又为什么分明记得学会了,却忘得一乾二净,那名老者又是什么人物…… 诸多疑惑一闪而过,王守庸却没有细想,此时並不是深想的时候。 “武道石门如上。” “接下来公布第二轮考核,修行石门结果——名次如下!” 话音落下,戴同化伸手一挥,金光便从玉简之中腾空而起,在武道石门的名字旁,再列出了瀑布一般的字样,与武道石门的结果涇渭分明,就像两张互不交错的纸张。 首当其衝的,便是三个明晃晃的大字。 王守庸。 金光刺目,先前选择修行石门的人,此刻都默然无声,神情复杂地看向这个近乎打破了他们修行观的少年。 而其他没有选择修行石门的校尉以及校尉亲隨,则都纷纷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王守庸。 怎么,又是他! 这个临水县的区区校尉亲隨? 朱海昌见到王守庸的名字出现在第一栏,更是惊愕到张大了嘴巴,口中第一时间便发出了愕然的质疑:“同名之人?” 话音落下,却只见到王守庸用一种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著他。 “是我。”王守庸淡淡道。 话语落入朱海昌的耳朵,却宛若一道惊雷,震得他头皮发麻,惊骇难言。 “怎么可能!你分明说你进的学海石门,你唬我?!” “有谁规定只能去一座石门了?我不过在学海石门內考完,还剩了不少时间,便去了修行石门。”王守庸摊了摊手道。 剩了时间,便去了第二座石门考核? 眾人闻言纷纷愕然。 谁不知道整个第二轮考核都是在抢时间,总共三日的时间,早一步达成便是莫大优势。 而这个少年的意思是,他先去了学海石门內考了一万道题目,再去修行石门夺了魁?! 这怎么可能! 他做一万道题目又了多久?! 一日,还是一日多几个时辰? 去修行石门又了多久?! 眾人脑中光只是浮现出这个猜测,便觉得有些难以接受——怎么会有这种完全超乎常理的事情。 而王守庸的话音落下,一旁震骇的朱海昌便死死咬住了牙。 怎么可能! 他的修行资质怎么可能如此之好! 竟然,竟然……夺了魁首! 忽然,一旁有校尉轻声呢喃道:“是了,他確实是半途才来的……” 朱海昌猛地转头望去,便发现是一名自己熟识的稷山县校尉,此刻神情失魂落魄,仿佛是想起了某种震骇的画面,表情还留有无措的余味。 “……而且,他只了一刻钟,还是两刻钟,便完成了考核。” “我,我们却了足足三天……” 稷山县的校尉神情失落,咬牙轻声道。 然而话语声音虽低,却丝毫逃不过周围乃至朱海昌的耳目聪明。 所有人都听到了这荒谬的內容。 两刻钟,便完成了考核? 他们不相信每一道石门內的难度会相差这么大,既然皇朝巡使说是限时三日,那便应当就是算好了三日恰好足够,怎么会容许有人一两刻钟便完成考核?! 这是不可能的事! 然而当许多人看向那些熟识的校尉,那些確实进入了修行石门內进行第二轮考核的好友时,却发现他们无一例外,尽数默然不语。 似乎在进行一场无人反对的默认仪式。 这意味著,刚才那名校尉说的,都是真话。 於是许多刚准备张开嘴想要反驳的校尉,此时却仿佛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喉咙,想说的话被死死咽下了肚子。 朱海昌更是手脚冰冷,法力流转仿佛都僵硬万分,一种不好的预感悄然在他的脑海中浮现。 他忽然便想起了他们的赌约。 “这不作数!我们赌的是学海石门,即便你在修行石门內夺魁,也不算我们的赌约!”朱海昌握紧了拳头,高声道。 此刻,他的內心充满了事情超出预料的,不可控的恐慌,就像是看到了一个一直以来视作螻蚁的人忽然变成参天的巨人一般恐惧。 ——即便他只是个区区校尉亲隨。 却没想到王守庸听了,只是依旧平静地点了点头,道:“自然不算我们的赌约,我们只赌了学海石门內的结果。” “没,没错!”朱海昌眼睛一亮,胸中的兴奋又突然燃起,高声道。 在修行石门內夺了魁又如何? 资质再好又如何。 我们赌的是学海石门的结果! 他既然能在修行石门內夺魁,那便意味著在学海石门內费的时间极短,绝无可能比自己还要好! 就算是修行天才,也没有道理同样精通妖魔之事…… 想到这里,朱海昌鬆了一口气的同时,脸上再度掛起了胸有成竹的笑容,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学海石门的考核结果了! 他要看这个小崽子跪在地上对他认错! 既然是修行天才,那这结果便更值得期待! 但注意到朱海昌的视线,王守庸只是淡淡地笑了笑,轻声问道:“这是劫后余生的后怕,还是高兴?” 朱海昌没有回答,他只是捏紧了拳头。 看到王守庸这副表现,他莫名地便又有了些慌乱,却又实在不敢相信,王守庸在学海石门內,还有超过自己的可能性。 这怎么可能呢? 然而王守庸的下半句话便说出了口。 “抬头看看吧……” 朱海昌抬起了头,只见天空之中,密密麻麻的金光已然排布完了修行石门內的结果。 时间仿佛变慢了。 王守庸的话语还在继续,宛若魔鬼低语:“我说了……” 戴同化在空中死死盯著王守庸,法力一挥,空中便出现了第三道石门的考核结果。 “第三道石门,考核结果,公布如下!” …… “学海石门內……”王守庸轻声道。 …… 空中密密麻麻的金光凝聚,再度由上至下,凝聚出了熟悉的名字。 …… 朱海昌瞳孔一缩。 …… “我为魁首。” 王守庸轻轻拍了拍朱海昌的肩膀,侧身轻声道。 第131章 不肯跪?那我帮你跪! 学海石门的榜单上,率先匯聚成的就是三个金光闪闪的字样。 王守庸。 夺魁者,王守庸! 三个榜单,两个首名! 许多人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这一切,似乎如坠梦境。 尤其是朱海昌,原先囂张的气焰,隨著看到王守庸的名字,顷刻间烟消云散,脸上的笑容的骤然凝固。 一股极为强烈的荒谬感从他心底冒了出来。 这是真实的吗? 然而肩膀上轻轻拍著的手掌,以及王守庸掛著淡淡笑容的脸,还有耳边那如同魔鬼低语一般的声音,都无不在提示著这就是真实的。 司徒问风等人看到榜单,也同样愕然地张开了嘴。 平心而论,他们亲眼见了王守庸在修行石门內轻鬆便夺了首名,所以对王守庸在学海石门內的表现便很有些怀疑的。 怎么会有人既通学识,又通修行?! 学海石门,考的便是实打实的博闻强识,没有时间的堆砌累积,怎么可能表现出色! 这是三个石门內,最不能凭藉运气通过的。 然而偏偏他却得了首名! 而也正是王守庸名字显现的时候,同样有一个人,倍感荒谬地抬起了脑袋,原本古井无波的脸上,也首次出现了事情超出掌控的茫然神情。 那名稷山县校尉亲隨瞳孔中倒映著“王守庸”三个字,却只觉得指尖都有些发麻。 “怎么会是他!” 他险些出了声,但长久以来的沉默城府,令他虽然心中激盪,面上却依旧平静,这一句话也被咽进了肚子里。 但他的眼神却前所未有地寒冷。 他继续往榜单上看去,便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出现在了王守庸的后面,紧接著是第三名,第四名,第五名…… 有人讶然地看向他,低声道:“广秋生,你竟然第二!” 广秋生没有反应,仿佛没听到自己的名字。 虽然戴同化没说,但他自己知道,即便是在极有把握的幻心桥上,他也是第二名。 “原本都该是我首名的。”名为广秋生的校尉亲隨心中想道,面上彻底平静下来。 “第一轮幻心桥,第二轮资质考核……你究竟是什么人?”他看向王守庸,眼底是无尽的冰冷。 而另一边,朱海昌的面色几乎在几息之间就变得苍白无比,他嘴巴微微张著,,目光却死死看著那个名字,却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想起了他们的赌约。 若王守庸的表现超过了他,那他便要…… 朱海昌不自觉看向了王守庸名字下方,想要找寻自己的名字,却看到了第二名的名字——依旧不是自己! 於是他的心中便前所未有地慌乱了起来。 王守庸看著他,轻声道:“你忘记我们方才的赌约了吗?” “什么……”朱海昌下意识道——他並不是真不记得,而是不知该用什么反应来面对王守庸。 不解,恐惧,哀求,狡辩,否认? 毕竟赌约,赌的可是…… “跪下,掌嘴。”王守庸轻声提醒道。 朱海昌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深吸了一口气道:“得饶人处且饶人,今日,今日是我错了,我与你认错便是……” “若是我输了,你会放过我吗?”王守庸问道。 朱海昌很想说会,但他知道他不会。 於是他便再度訥訥沉默了下来。 围观的眾人视线也都向他这边看了过来,视线如同已柄柄利剑,刺入了他的胸膛,將他的自尊心刺得体无完肤。 他强自笑道:“方才不过是玩笑话,我,我知晓我错看你了,你比我想像的还要出色些……” 然而王守庸却再度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像是替他掸去灰尘一般,动作轻柔。 却莫名透露出了一股冷意。 “我再问一遍,你当真不愿意履行赌约?” 朱海昌闻言,咬了咬牙,挥开王守庸的手掌,一连退了好几步,心底终於一发狠。 “我,我说了不过是玩笑话,便是不履行又如何,你能奈何我?!” 朱海昌高声道:“我便是反悔了,你又待如何?!” “不过是一区区临水县校尉亲隨,谁允许你用这样的语气同我说话?!” “给我滚开!” 话音落下,全场鸦雀无声,不少人瞠目结舌地看著朱海昌勉强理直气壮的神態,第一时间就明白了朱海昌想做什么。 他赖帐了。 不得不说,朱海昌的选择捨弃了脸皮,但却同样保住了尊严。 履行赌约,带来的便是无尽的耻辱,但此刻赖帐,旁人却最多道一句无耻。 怎么选择,一目了然。 况且……朱海昌说得也没错,他即便赖帐了,说了许多难听的话,这个校尉亲隨又能做些什么呢? 许多人心中正想著,便忽然见到王守庸平静地向前踏出了一步。 一步落下。 场间忽然便起了一阵风。 眾人恍惚。 下一瞬,便是震耳欲聋的声音响起。 眾人这才后知后觉地看到王守庸站立的位置,轰然炸开了一道深坑。 而王守庸的身影,则瞬息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秒,他的手掌便如同排山倒海一般,轰然盖向了朱海昌的面目。 朱海昌瞳孔一缩,电光火石之间,便想要举起手掌挡在眼前,然而却忽然发现,自己的手脚完全不听使唤,就像是被捆缚住,又像是完全失去了支配手脚的权能,脑海陡然一片空白。 “你做什么……” 下一剎那,王守庸的手掌便落在了他的脸上,將他的面庞死死抓住。 王守庸平静地迈步,落地。 身形如龙扭转,狠狠地便將自己的手掌,抓著朱海昌的脑袋重重往地上轰然砸去! 与此同时,他的声音也近乎一同响起。 “不肯跪,那我便帮你跪!” 话音落下。 轰! 眾人只觉得地面都仿佛震颤了几分,原野上土石寸寸崩碎,如同一道海浪一般,庞大的力道仿佛掀起了无尽的土石,向著四周猛地撞去。 许多人面色一变,纷纷纵身跃起,高高浮在了空中。 声音一顿。 下一秒,天崩地裂。 眾人向下望去,只看见了一道惊天骇地的深坑骤然出现在了两人所在之地,两人所在之处,土石倒卷,气浪狂袭。 少年死死抓著朱海昌的面庞,重重轰在了地上。 就像有凶兽顿足,场间气势通天彻地。 第132章 最后一轮考核,比拼斩杀妖魔! 落地的一瞬间,朱海昌只觉得仿佛被一座山狠狠地压在了下面,头脑一片空白,眼前金星狂冒,浑身就像散架了一般无力而疼痛。 然而最让他惊恐的,却不是身体上的疼痛,而是面前少年的蛮力远远超乎了他的想像。 噗! 朱海昌喷出了一口血,想要抬起手,却忽然被王守庸踩住了双手。 於是他只能仰倒在坑中,恐慌无措地看著王守庸平静的面容。 “说实话,我忍你很久了。”王守庸淡淡道,紧接著一掌便落在了朱海昌的脸上。 轰! 面前仿佛有一座山压来,朱海昌再次口吐鲜血。 他是什么境界…… 他是什么境界?! 朱海昌脑子里只浮现出了这个想法,却根本来不及思考。 一座山便又压了过来。 轰! 朱海昌脑袋一歪,鲜血喷涌。 轰! 朱海昌脑袋偏转,口齿尽碎。 轰! 朱海昌面骨破碎,眼神涣散。 空中围观的眾人目瞪口呆,恍若在做一场不切实际的梦。 稷山县的许多校尉面容呆滯,刚反应过来,就想要上前营救被暴打的朱海昌,却忽然察觉到了一股阴冷的杀意降临了他们的身子。 转头一看,是一名冷麵临水县校尉伸手按刀,身上感玄圆满的气势横压全场。 “愿赌服输,天经地义。”胡承平冷冷道。 莫名地,许多校尉便觉得只要上前一步,那把长刀就会架到他们的脖颈上。 於是一时之间,竟然无人敢上前营救。 这样的暴打,如此电光火石的局面下,竟然生生持续了十息的时间,轰击声不绝於耳,令围观眾人毛骨悚然。 轰,轰,轰…… 他究竟是人还是凶兽?! 这边,王守庸刚想抬起手掌,空中却忽然传来了一道玄奥的气息,牢牢地將他的手掌禁錮住,令他的巴掌再也无法轰击而下。 王守庸扭头,便与轩辕煜对上了视线。 “皇朝巡使当前,还敢私斗?”轩辕煜皱眉道。 “不敢。” 许多校尉望著远处的场景,原本惊愕的心情,忽然又幸灾乐祸起来。 当著皇朝巡使的面,竟然於考核中私斗! 放在以往,便可直接取消考核资格! 许多人的脸上,流露出了恶意满满的嘲讽笑容。 此人完了。 王守庸皱眉,將手中已经肿成猪头,神志不清的朱海昌丟下,还仔仔细细地將他凌乱的衣领细细理好,这才站起身来,对著皇朝巡使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 “我一时激动,下手没了轻重,请大人恕罪。” 一时激动? 轩辕煜看著朱海昌悽惨的模样默然无语,心知自己作为皇朝巡使,面对如此情况本应该大发雷霆,然后革了王守庸的考核资格。 但不知为何,轩辕煜心中却无比平静,好似根本端不平这一碗水。 面对如此天才,分明知道此人是天启朝未来的栋樑之才,他哪里还能秉公执法? 於是场间,竟然陷入了长达数十息的沉默。 王守庸与轩辕煜平静对视,眼神古井无波,仿佛没有丝毫悔意。 不知怎得,轩辕煜脑海中浮现出了那个因为脾气太暴,而被贬斥到临水县的廖某人。 轩辕煜沉默良久,忽然说道:“你和廖元庆,果真很像。” “希望未来在京都官场上,你能收一收自己的脾性。” 王守庸面色一动,紧接著便再次躬身行礼道:“我儘量。” 轩辕煜闻言,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法力一卷,便將朱海昌送出了秘境。 紧接著,话语传遍全场。 “考核继续,最后一轮考核,即刻开始!” 哗! 围观眾人譁然一片。 他们哪里想得到,私斗过后会是这样的结果? 说好的严厉惩罚,革除考核资格呢? 有些人想要开口质问,却被一旁好友扯住了袖子,让他抬头看看三道石门榜单,於是也沉默了下来。 三考核两首名,哪里可能革除这样的天才考核资格! 空中的戴同化闻言,则是有些无奈地捋了捋鬍鬚,心想这一次两县考核若非是陛下亲自担任,恐怕也没这么轻轻放下。 沉默少许,戴同化便法力一挥,空中的金光散成无数细碎的光粒。 “第三轮考核,便在此处进行。” “此处秘境名曰梦华秘境,其地界广袤,妖魔丛生,诸位需得在此处秘境围猎妖魔,考核时间依旧限时三日,待到三日后,重回此地,记录斩妖各境数量。” 话音落下,天空中便出现了许多光点,似乎有生命一般,寻著某种轨跡便窜到了眾人头顶,每个人都抬头看去,发现是一道镶嵌银丝道纹的石令。 “此物为玄天道令,可记录斩妖除魔之数,你们只需取妖魔精血一丝纳入其中,便可记录斩妖数目,考核结果依此评判。” “第三轮考核危险,若想放弃考核,或遇生命危险,可將法力注入玄天道令之中,本官与皇朝巡使便可即刻赶到!” 闻言,有人想要试著摘下头顶的石令,却发现这石令空有其形,竟然触摸不到。 王守庸则是神情一动。 玄天石令,不知和玄天桃源有什么关係? 而且这第三道考核,竟然考的是斩杀妖魔,那岂不是…… 王守庸的心臟砰砰跳了起来,口齿之间莫名生出了些口水来。 总感觉,上一次吃妖魔,已经是许久之前的事情了。 正想著,胡承平等人便来到了王守庸的身边,司徒问风两眼放光地看著王守庸,眼中闪烁著奇异的神采。 “你是如何做到的?”司徒问风低声问道。 “自然是全凭自身努力,真才实学。”王守庸回过神,回答道。 “骗人,我从未见过你看任何秘闻书籍。” “……考都考了,结果已定,问这些做什么?”王守庸皱眉道。 司徒问风刚想说些什么,一旁的司徒亦云便也跟著道:“王大哥一定是在你没看见的地方暗自努力了,此处又是偏远小县,学海石门考核之人也是稀少,夺魁又有什么值得推敲的?” 想来世间哪里有不需要努力便能获得成功的事情,王大哥一定在背地里偷偷读了许多书,为了此次两县考核,熬了不知多少夜吧! 司徒亦云认真想道。 “说的也是。”司徒问风想了想,哑然笑道。 还想说些什么,浮在半空中的戴同化便朗声道:“若无异议,秘境封闭,考核即刻开始!” 说著,又是那个沙漏秘宝,竟然灼灼放光,自戴同化袖中飞出,形成一道虚影。 接著这道虚影高悬於空中,且越来越大,越来越庞然,直至宛若空中大日,每一粒沙漏都如陨石坠落。 沙子簌簌落下。 第三轮考核正式开始。 第133章 世人皆苦,妖魔渡我 晨曦微茫,空气中似乎都瀰漫著淡淡的青草香气。 一道道人影在山谷之中穿梭,穿著紫衣云衫的稷山县校尉忽然顿足,身后的许多校尉亲隨便纷纷止步。 在他们的前方,忽然出现了一只孤狼。 孤狼的身上已然有了刀伤剑痕,似乎被什么人斩去了尾巴,看著狼狈不已,但它却不急不缓,在前方的一处空地细细舔著伤口。 身上的阴煞之气,顺著伤口弥散。 “只是开智境妖魔。”这名稷山县校尉皱眉,轻声道。 但看了看头顶的只存了几丝精血的玄天道令,以及身后舔著嘴唇的校尉亲隨,这名校尉却嘆了口气,仍旧拔出了长刀。 罢了,蚊子再小也是肉。 於是一刀斩出,刀光瞬息便到了这妖魔的跟前。 孤狼的瞳孔中,倒映出凌厉的刀光。 分明下一秒,刀光就要將这只开智境妖魔撕得粉碎。 然而不知为何,看到孤狼的眼神,这名校尉忽然觉得自己错判了一些事情。 身后,一道脚步声传了出来。 “稷山县的?” 浓烈的腥臭味自眾人的身后传来,仿佛恶臭涎水滴落,一股强烈的阴煞气息,忽然压迫到了他们的身后,一阵阴冷潮湿的感知悄然爬上了他们的身躯。 稷山县校尉瞳孔一缩。 只见刀光斩过那只孤狼,竟然如斩梦中泡影,赫然產生了一阵波动,隨后孤狼的身影伴隨著阴煞气息一同消弭! “幻……”稷山县校尉心中一震,高声喊道,便欲拔出长刀。 然而话音还未落下,它却听到身后传来了阵阵血肉撕裂的声音,他身后的五名亲隨重重倒在地上,没了半点生息。 嘶哑的声音也同时响起。 “嘖,小声些。” 一只爪子,按在了他的手掌上,浓烈的阴煞气息撕裂他的血肉,同时牢牢地將他手中的长刀死死按在了刀鞘之中,再也拔不出来。 这一瞬间,稷山县校尉毛骨悚然,浑身汗毛炸起。 妖魔! 感玄妖魔! 这名化气境界的稷山县校尉惊恐地转过头,便见到了一张长了人脸的狼,凑到了他的面前。 暗红色的污浊涎水滴落到了他的脚面,气味腥臭难当。 獠牙之中,甚至卡了些粉嫩肉丝,仿佛方才才饱餐了一顿。 仔细一看,这人脸也非自狼的血肉之中长出,而是从某人脸上撕下的麵皮,松松垮垮地耷拉在这狼妖的面上。 “你是他的人?”狼妖嘶哑著声音,狰狞道。 稷山县校尉浑身寒冷,不明白这只妖在说些什么。 他只想拔刀,但此刻体內的法力却尽数凝结,就像结冰的水流,竟然一丝一毫都调动不了。 就连想要將法力灌注进玄天道令中也做不到。 “说话。”狼妖嘶吼著,阴煞气息顺著稷山县校尉的血肉,钻入他的血管,在他的血肉內横衝直撞。 几乎下一瞬就要將他的经脉窍穴撕碎。 但狼妖却暴躁地停下了阴煞之气,爪子掐住了他的脖颈,將他高高举了起来,似乎在等待著他的答案。 狼妖猩红的瞳孔透过那张松垮人脸的眼洞,阴冷地盯著他的面容。 “你,你在说什么……妖魔……”稷山县校尉颤抖著,极力催动法力,想要斩出手中的长刀。 噗! 下一秒,一条断臂高高扬起,血泉喷涌。 与此同时,狼妖的爪子驀然穿透了校尉的胸腹,攥住了他的脊椎,轻轻一捏,便將其轻易捏断。 法力顿时一阵暴乱,校尉口喷鲜血,近乎毫无反抗之力地就被妖魔断去了所有气力手段。 砰! 狼妖將瘫软的校尉背在身上,有些可惜又贪婪地瞥了地上的许多血肉,摇了摇头:“……算了,带去再说。” 说罢,背著校尉,向著东边的方向疾驰而去,便消失在了山谷密林之中。 …… 一处瀑布,一名化气境临水县校尉刚刚將一只妖魔的精血抽出,送入道令之中,却忽然察觉异样。 一只感玄猿妖悄无声息地便到了他的身后,环抱住了他的脑袋。 下一息,如同吃苹果一般,便將半颗脑袋啃了去。 猿妖双目乱转,似乎在压抑著自己强烈的啃食慾望,鼻子不断抽动著,涎水直流。 “不能吃,不能吃,先带去……” …… 一处峭壁,一名感玄境稷山县校尉正准备向下方的蛇妖斩出一剑,法力却忽然一滯,身形僵硬地向峭壁下方跌落而去。 但一双冰冷的手掌攀在了他的腰间。 苍白无比的面庞上密密麻麻都是眼睛,凑到他跟前,伸出舌头將他的半张麵皮舔了去,露出了粉白相间的筋骨血肉。 鲜血如瀑布狂流。 校尉哀嚎出声,想要拔剑,四肢却悄无声息地被四只手掌攥住,轻易地捏碎了骨头。 一身感玄法力暴乱而散,毫无抵抗之力。 “稷山县,他的人,带走。” …… …… 一处峡谷內,一道人影悠然自得地走在谷底,面容平静。 若是有稷山县的人在此地,定然能叫出他的名字。 广秋生——那名在学海石门內夺了第二名的校尉亲隨。 但此刻他的周身,却仿佛縈绕著一股奇异的气息。 胸腹之间,也在轻微鼓动著,空气中微风起伏,隨著他的呼吸,似乎將周边的天地之气都渐渐鼓盪得有了一丝独特的韵律。 一呼…… 一吸…… 一股玄奥的波动顺著空气,遥远地传盪出去,最终消失在天际。 他走到一处山崖面前,看了看四周,便坐下了身子。 原本没有什么表情的脸,忽然便浮现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嘴角咧开,露出了满口的白牙。 但他的皮肤之下,却渐渐涌动起来,皮下仿佛有事物在涌动一般,鼓起一道道虫爬一般的痕跡。 他的嘴角有猩红的血水流下,仿佛口水一般,滴落在了他灰扑扑的衣物上,染出一道道血。 呕~ 突然,他张口吐出了一滩血水。 喉咙上下鼓动,猛地便又吐出了一块拳头大小圆滚滚的事物,滴溜溜地便落到了他的身前。 他將这事物拿到了眼前,嘴角诡异的笑容便越发浓郁了。 法力一卷,面前的土地上,便堆砌出了一座土石造就的人身。 人身丰满,袒露胸腹,手掌做拈状,与他盘腿对坐,明明四肢皆有,却唯独缺了颗脑袋。 於是他將口中吐出的那颗事物堆在了人身上,泥塑人身便完整了起来——那事物赫然是一颗长著人脸的脑袋。 接著,他便露出了个满意的笑容。 “世人皆苦,妖魔渡我。” 他深深拜了下去,口中鲜血如瀑布流下,渐渐融入了身前的泥人脚下。 周遭一片死寂,没有人回应,唯有微风轻拂。 …… 突然,一只泥手轻轻地搭在了他的脑袋上。 虚空之中,仿佛传来了一道声音。 “……吾……渡……妖魔……” 第134章 梦华境中斩妖吃魔 梦华秘境,一处溪流边。 阴煞之气狂涌,妖魔狰狞嘶吼,身后的翅膀激射出一道道毒液,喷洒在树干上,將树干都腐蚀断裂,草木枯死。 “滚开!” 然而一道刀光却如影隨形地出现在了它的身边,与此同时,冷淡的声音淡淡响起。 “感玄妖魔与感玄修行者最大的区別,便是对於天地玄奥的运用。” “妖魔感玄粗浅,在於天生本领的运用,而修行者感玄高深,在於天地的运用。” “何为感玄?” “天地自有玄奥,感玄感的便是天地玄奥……言语无法说,待你感玄,自可明白。” “每一名感玄皆有不同威能,虽然你与戴尚书交过手,但他其实並未施展感玄手段,虽然体內法力,体外肉身,皆是百倍於寻常化气,但於你而言並无太多差別。” “这么说来,我那是侥倖贏下?” “倒也不是,我先前便说过,感玄境內也有差別,若感悟的天地玄奥不过如此,那不如只凭肉身武技战斗——感玄武技其实也与普通武技不同,故此一些平庸之才,会多学些感玄武技,以此拉近与真正天才的距离。” “就像孙志明?” “不,他不是庸才,他是废物。” 话音落下,刀光便落到了妖魔的身上,將其四肢尽数斩去。 密林之中,便出现了五道人影。 胡承平,司徒兄妹,王守庸以及应半青。 胡承平的神情依旧淡淡的,走到了妖魔跟前,刀尖一挑,便废去了妖魔身上的经络,引起一阵阵的哀嚎。 司徒兄妹眉头皆皱,纷纷转过了头去。 就连应半青此刻都忍不住背过了身。 仿佛接下来即將出现一幅极为残忍的画面,而他们不忍心看一般。 唯独王守庸兴奋地舔了舔嘴唇,走到了妖魔边上,不顾妖魔的哀嚎,矮身蹲了下来。 “饶了我,饶了我……”妖魔面容扭曲,口中暗红色的鲜血直流。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101 看书网超便捷,??????????????????.??????隨时看 】 “抱歉,可能有点疼,你忍一下。” “你,你想要做什么!” 嘶啦! 话音落下,一块血肉便从妖魔的身上撕了下来,隨后在一阵阵呕吐声中,王守庸细细地將血肉吃下了肚子。 “嗷!”妖魔嘶吼著,挣扎著,却被王守庸单手按住。 生命力不断自妖魔体內流出,涌向王守庸的身躯。 一块又一块,王守庸满嘴的妖魔血肉腥臭,一连吃了五块,便终於放开奄奄一息的妖魔。 刀光闪过,妖魔尸首落地。 一缕鲜红色的丝线自妖魔尸首根源浮现而出,纳入了胡承平的玄天道令之中。 呕~ 王守庸的身后,传来了一声反胃的乾呕声。 王守庸回过头去,便看见应半青捂著嘴,趴在一棵树边狂呕不已,却吐不出半点东西。 “行了,这几日又不是没见过,为何反应还这么大?”司徒亦云皱眉道。 “你们不也是背过身去,竟然还来说我。”应半青擦了擦嘴角,转过身。 但他看到王守庸从口中扯出一根卡在牙缝里的白筋时,脸色又精彩了起来,这下彻底忍不住,转身便吐出了一大滩八宝粥。 呕~ 司徒问风和司徒亦云见到八宝粥,则也是有些忍不住了,跟著乾呕起来。 一时之间,场间呕吐声此起彼伏。 王守庸也有些无语,擦乾净了嘴角的鲜血,走到几人跟前。 “若是胡校尉这场考核名次低了,我觉得原因便出在你们身上。” 应半青吐出最后一口八宝粥,从储物袋中掏出水袋彻彻底底地漱了几口,这才终於缓过气来,恨恨地瞪了一眼眉头微皱的王守庸。 “难道不是怪你非得吃妖魔?我真不知道,你究竟有什么毛病,非得尝一尝妖魔的味道,还是,还是生吃……” 说到后面,应半青便止住了嘴,胃中又是一阵翻涌。 司徒问风在一旁缓缓深呼吸,似乎在平復心绪,过了一会儿也认真接话道:“虽说每个人都有些怪癖,但你……这等习惯,还是儘量改一改,世间美食眾多,为何独独专注於妖魔?” 司徒亦云则有意地將视线从地上妖魔身上挪开,轻声道:“或者非要吃妖魔的话,烤一烤可好?或者蒸煮,毕竟生吃……也著实噁心了点。” 王守庸听著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心绪早已古井无波。 若不是生活所迫,谁又愿意吃妖魔呢? 打开面板,淡蓝色的萤光浮现在他的面前。 面板上,词条的数量已然比先前更多了不少。 紫色词条,14条。 蓝色词条,320条! 绿色词条,180条! 白色词条,100条! 好消息是,这一日的时间,斩获了不少妖魔。 但坏消息是,这些妖魔的词条质量,普遍低於小乱渊內妖魔的质量。 许多分明也是化气境的妖魔,身上的词条有时也会大部分都只是绿色。 摇了摇头,王守庸只是瞥了一眼,便將面板收了起来。 此时还不是清点收穫的时候,等到去了京都,便可好好筛选一番,將妖魔词条细细理清,捨弃没用的词条,强化已有的词条,或者,隨机生成全新的金色词条…… 王守庸扯开妖魔的血肉,细细摸索一番,便取出了一颗妖丹,毫不客气地装入了自己的储物袋中。 而眾人则对他的行为已经见怪不怪了。 这几日来,王守庸除了生吃妖魔以外,再就是收集妖丹,这些对他们来说无用的妖丹,王守庸却视若珍宝,统统收了起来。 “也不知你拿这些有什么用。”应半青摇了摇头。 王守庸则擦乾净了手,隨口答道:“先收著,万一哪天有用呢?” 应半青却不置可否,撇了撇嘴。 几人继续出发,寻找妖魔踪跡。 途中,应半青悄悄落后了几人几丈远,唤醒了戒指中的老头。 “方老,你这几日看明白了吗,他为何要吃妖魔,又为何要取妖丹?” 话音落下,戒指中浮现出了方老的身形,浮於空中,神情若有所思。 “说实话,什么也没看出来……你这是什么表情,老夫还未说完!” 方老皱眉道:“虽然老夫没看出什么名堂,但或可猜测一二。” “妖丹好说,这世间不乏以妖丹为材料製作的宝丹妙药,也有以妖丹之內的阴煞之气为引铸造的灵兵,故此执著於妖丹倒也正常。” “但生吃这妖魔血肉……虽然没有证据,但老夫以为,应当是某种修行法门。” “修行法门?!”应半青一愣,继续以秘音术问道,“这世间哪有这种修行法门?” “咳咳,你知道的,老夫自从醒来以后,记忆缺失……你这又是什么眼神,老夫只是猜测,难道你还有別的解释吗?” 应半青却摇了摇头道:“我实在想不到,世间竟然有这种修行法门,若真有,那岂非和妖魔法门等同?” “莫非你忘了,我们刚到除妖司內,老夫曾说,此人如感玄大妖?” “况且此人气力躯体非比寻常,简直堪比上古凶兽……老夫曾听说数千年前时候有一世家便是以妖魔血肉打熬身躯,体如神兵,只是这世家后来隱世,不知去了哪里。” 方老语气飘渺,仿佛想到了什么。 第135章 妖魔施展武技? 应半青瞪大了眼睛,低声道:“你的意思是,此人或许是那隱世世家的传人?!” 闻言,方老忽然顿住身形。 “呃……老夫倒也没这么篤定,只是你想,此人如何能在那学海石门內通过万道试题夺魁?” “不是说此人入了除妖司才不久?若非有超乎常人的见识,应当也是做不到的。” 语气幽幽,令应半青不由地斩开了遐想。 许多猜测仿佛都串了起来。 ……偏远之地,隱世世家传人,天纵奇才。 ……体魄蛮横如凶兽,资质横压天骄。 ……古怪吃妖魔,学海夺魁首。 “总之,老夫觉得,此人身上必定有些秘密,呃,老夫方才只是隨口一说,你也莫要太当真了。”方老道。 “我知道了。”应半青点了点头,不知道想了些什么,神情放鬆了不少。 若是输给这样的人,或许也不冤。 就在应半青这么想著的时候,最前方的胡承平忽然停下了脚步,伸手按住了身侧的长刀。 眾人脚步一顿,纷纷回神。 有妖魔? 前方的草丛晃动,仿佛有某些震动,在由远及近地传来,以至於到了附近,惊起丛林群鸟。 忽然,前方的震动渐渐停了下来。 半个身子从草丛之中探出。 眾人定睛一看,此人身上穿著紫衣云衫,正是稷山县校尉服饰,虽然通体染血,但因其制式原因,一眼便能认出身份。 “稷山县校尉?”王守庸一愣,隨后有些警惕。 虽然妖魔秘境之內没有两县相爭的考核內容,但稷山县先前与妖魔勾结,谁又知道是个人行为,还是整个稷山县都如此。 所以还是小心些好。 显然大家都是这个想法,所以一时之间,竟然没有人说话。 而那名校尉半个身子藏在草丛中,见到眾人时,眼神有了一丝波动。 他张了张嘴。 但一句话都没能说出来。 哗啦啦! 大滩的鲜血从他的口中流出,仿佛瀑布一般,朝著地面流去。 嘴巴仍然在开合,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救……我……” 话音落下,校尉向前栽倒而去,藏在草丛中的半个身子终於露了出来。 只见血肉模糊之下,竟然白骨裸露,仿佛被妖魔啃去了半个腰部一般,缺失了一大块血肉,整个上半身又因为孔洞的存在根本无法支撑。 可以说,上下半身的血肉近乎藕断丝连,若不是这名校尉有著感玄境界,恐怕常人遇到这样的伤势早已当场毙命。 扑通! 稷山县校尉的身子重重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眾人瞳孔一缩,隨后眼神便不自觉地冷了下来。 胡承平缓缓抽刀,眼神盯著密林之中,仿佛那空空荡荡的地方,蕴藏著什么危险。 王守庸也是屏息凝神,死死盯著前方。 因为他的面板已然跳了出来。 【检测到词条靠近……】 突然,一声阴冷的声音在眾人的耳边响起。 嘶! 刀光骤亮,属於感玄圆满的境界气势从胡承平的身上泛起。 “何方妖魔,装神弄鬼!”胡承平冷笑道,手中的长刀已然挥了出去。 一道冲天刀光裹挟霸烈的气势,一往无前地斩开了前方所有的事物,包括土石,包括参天树木,包括空气中无数细小的微尘。 仿佛无物不斩,无坚不摧,目光所及之处,都被这一道刀光占据。 而也就是在这一刀之下,一声惨嚎在眾人的前方响起。 刀光摧天灭地,只一息,便在地上犁出了一道两丈宽的巨大沟壑,刀光所向之处,血泉喷涌。 一道细长的身影辗转腾挪,尖叫嘶鸣。 “感玄圆满!” 眾人定睛一看,是一条巨大的蟒蛇,血盆大口叼著数名稷山县校尉亲隨的半截身子,正囫圇吞下,却因胡承平的刀斩在它的身上,而痛呼出声,猩红的嘴也隨之张开。 蛇妖的瞳孔中有著极为强烈的恐惧,似乎没想明白为什么忽然便遇见了一名感玄圆满的校尉。 於是他转身便朝著相反的方向逃去。 然而又是一道刀光冲天亮起,隨著他逃窜的方向紧紧追来,仿佛夺命镰刀。 蛇妖疯狂逃窜,却始终没逃出胡承平的刀光范围。 嘶啦! 血肉撕裂。 蛇妖痛呼。 王守庸等人见状,便纷纷收起了手中的武器,好整以暇地等待著妖魔的败亡。 一路上已遇到了许多妖魔,但在胡承平感玄圆满的境界横压下,目前还没有一只妖魔能够抵挡住猛烈的攻势。 若不出意外的话,妖魔下一息便会丧失所有的行动能力,然后等待著王守庸的临幸。 ——眾人都这么想著。 然而下一秒,意外便发生了。 只见这只妖魔惊恐之下,身子一个扭转,张口便吐出了一道白光,与胡承平的刀光两两相撞。 噌! 一声宛若剑鸣的声音响起,胡承平势在必得的一刀偏转了方向。 一道虚影自蛇妖口中吐出,向著胡承平的方向衝来。 这道虚影分明是一只白虎在嘶吼,其內玄奥气息盎然,竟然与胡承平的攻势相差无几。 “不对劲!”司徒问风忽然道。 下一瞬,两道光芒相撞,发出刺目的白光,天地之气骤然暴乱。 轰! 烟尘四起,草木摧折。 胡承平横刀一挡,身前的烟尘便倒卷而回。 然而视野所见之处,已然迷濛一片,看不清任何事物。 眾人的感知中,也没有了半点阴煞气息。 十几息过后,隨著烟尘散去,前方一片废墟,却完全没了蛇妖的身影。 胡承平眉头一挑。 “方才是武技?” 王守庸一愣,下意识道:“什么?” 胡承平收刀归鞘,淡淡地瞥了一眼前方土石翻飞的地面,以及远处被妖魔阴煞之气摧毁的草木,一言不发地便走上前仔细查探起来。 王守庸等人也连忙走到了周边,捻起地上的碎裂草木,感知起其內蕴藏的气息。 气息浓烈猩煞,杀意盎然,其內还有恶臭传来——確实是年迈老妖的气息。 然而…… 眾人的神色都变得凝重了起来。 正是因为这是一只年迈老妖,他们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因为方才那只蛇妖口中吐出的,分明是一道剑气,而后面向胡承平发起的攻击,又赫然是某种武技,其內隱隱有天地玄奥流转。 “这是,妖魔以阴煞之气强使修行者的感玄武技?”应半青眉头紧皱道。 “怎么可能!”司徒问风下意识地便否认道。 第136章 若你想逃就只有一次机会 然而话音落下,司徒问风却沉默了下来。 方才所有人看得很清楚,分明就是如此,妖魔气息强烈,玄奥的气息也同样强烈。 刀光临身,妖魔张口一吐,便吐出了一式感玄武技。 给他们的感觉,就像是年迈的老妖在人类的修行武技一道浸淫多年,出手狠辣嫻熟——若不是那妖身,他们几乎要以为这是修行者,而非妖魔! 明明胡校尉快要將妖魔毙命刀下,却被妖魔以修行者武技给逃了去? “但世间竟然有这种事?”司徒亦云轻声道。 妖魔会使修行者的武技,开什么玩笑…… 眾所周知,妖魔体內经脉与修行者身上经脉窍穴大相逕庭,而施展武技,又偏偏需要按照某些特定的运气方式,加上自行感悟的天地玄奥方能施展。 二者缺一不可。 故此,妖魔几乎没有可能施展修行者的武技,而修行者,也同样无法施展妖魔的高深天赋。 “胡校尉,这有可能吗,会不会方才,是有修行替妖魔解围出手……而我们被障眼法蒙蔽了?”司徒问风皱眉,眼中渐渐流露了一些疑惑,问道。 “我確信,方才旁边无人。”胡承平摇头,坚定道,眼神若有所思。 (请记住 101 看书网体验佳,101????????????.??????超讚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那该如何解释……妖魔,竟然施展了人类武技……” 莫名地,胡承平转过头来,与同样似乎想到了什么事情的王守庸对视了一眼。 “除非,此妖长了一副人类的经脉,似妖非妖,似人非人。” “世间哪里有这种妖……” “有的。”王守庸斩钉截铁道。 话音落下,司徒问风三人纷纷看向了王守庸,看到了他凝重的神情。 再转头一看,胡承平同样眼神凛冽,仿佛也同时想到了同一件事。 胡承平与王守庸相互对视,口中不约而同地便吐出了三个字。 “人宝境。” 人宝境。 这是什么东西? 司徒问风皱眉疑惑,只觉得这个称呼极为熟悉,仿佛在哪里听过一般。 突然,看到司徒亦云呆滯的神情,他的脑中仿佛有一道闪电闪过,宛若晴空霹雳。 “黄府的那个人宝境?!” 王守庸凝重点头,深吸了一口气,道:“不错,当初黄府便是两只感玄妖魔造了个未成形的人宝境,根据廖大人所说,古籍记载,人宝境可点化妖魔,祸乱苍生。” “若真是人宝境的功效,那此时境况,或许比我们想像的还要严重许多。” 王守庸神情严肃,心中渐渐生出了一些不安来。 这种不安不是面对妖魔的恐惧,而是好像有一些自己忽略的事情,在缓缓从记忆的海底復甦,並终於露出了一些端倪。 而这个端倪,背后隱藏著的未知却令人完全捉摸不清。 他好像漏掉了什么东西。 好像是自恶血山后,始终未曾发难,近乎销声匿跡的稷山县。 又好像是自考核开始,就縈绕在心头的一些古怪感觉。 但他想不明白是什么。 司徒问风听了王守庸的话,也立刻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於是连忙道:“此事事关重大,我们须得即刻稟报皇朝巡使,否则酿成祸患便来不及了!” 说罢,就打算朝著密林外走去,却发现无一人动弹。 司徒问风愕然。 应半青见状,摇了摇头道:“你觉得空口白话,巡使大人会相信你?” 司徒问风看向王守庸,发现对方也摇了摇头,道:“此事目前只是我们的猜测,还未曾確认。” 司徒问风皱眉道:“那依你们所想,该怎么办?” 司徒亦云若有所思,道:“假若是人宝境,那便不可能只有一只妖魔,或许,还有些蛛丝马跡。” 胡承平点了点头,道:“我也是如此想的,假若能捉到一只妖魔,便可確认真相。” “这,我们去哪里再寻一只会武技的妖魔来?”司徒问风鬱闷道。 闻言,王守庸眼神微动,道:“既然找到新的妖魔十分困难,那我们將方才那只抓来便是了。” 话音落下,眾人纷纷看向了他,眼中都有著相同的疑惑。 “这如何可能,方才你也见到了,那妖魔虽然不敌胡校尉,但逃窜本领极为了得,秘境如此之大,哪里能搜寻得到它……”司徒问风下意识便摇头道。 “更何况,现在已经过去了有些时间,那只妖魔若真想逃窜,早已不知躲到哪里去了。”司徒问风苦笑道。 其余几人也是纷纷摇头,都觉得王守庸想得太简单了。 然而却没想到王守庸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你说得对,这妖魔逃窜本领確实不差,且在意外之下逃脱了胡校尉的刀,但……”王守庸说著,便开始缓缓踱步。 就好像在用自己的脚丈量著什么距离一般。 一步又一步,来迴绕著圈。 胡承平平静地看著他的行为,眼神也跟著闪动了起来。 “你在做什么?” 王守庸抬头,脚步顿住,紧接著笑了笑,没有回答胡承平的问题,反而问了一个问题。 “胡校尉,若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会让那妖魔逃脱吗?” 胡承平眉头一挑,伸手按住了身侧长刀,认真回答道:“先前不知妖魔有如此手段,便有些大意,若真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妖魔断无可能逃走。” “是吗?”王守庸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司徒问风与司徒亦云不解地看著他,不明白他问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 说是这么说,但事情哪里能有重来的机会? 然而看著王守庸古怪的表情,唯有应半青却忽然愣了一下,莫名地,心中便冒出了一个猜测。 难道…… 念头刚刚冒出,他就见到面前的王守庸忽然看向了一处方向,嘴角略微勾起了一丝弧度。 他张了张嘴,清淡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没听见吗?若你想逃的话,恐怕便只有这次机会了。” 话音落下,全场一片寂静。 司徒问风瞳孔一缩。 场间唯有微风拂动。 时间仿佛都慢了下来,一片落叶缓缓飘落地面,无声的杀机,忽然顷刻浓郁。 下一瞬,一抹刀光亮起。 轰! 无数土石崩碎,刀光霸烈! 丛林之中,爆发出了一声惊愕恐慌的声音。 “怎么可能,你是如何发现我的?!” 第137章 抓妖魔,召巡使! 熟悉的妖魔声音自丛林之中狼狈响起,语气惊慌失措,还有浓烈的不可置信的意味。 血光乍现,蛇妖的半截尾巴骤然断去,伴隨著土石翻飞,猩红的煞气瞬间传遍全场。 所有人的瞳孔之中,都倒映出了蛇妖狰狞却又无措的面目。 面对蛇妖的质问,王守庸没有回答,只是侧身后退了一步,一道人影便从他的身侧瞬息穿过,手提长刀,气势凛然地冲向蛇妖。 “怎么可能!我分明,我分明……” “你分明用了修行者的敛息法,应当无人可以发现你才对。”王守庸轻声接话道。 蛇妖的面目骤然凝固,一双竖瞳之中,只剩下了漫天刀光,属於感玄圆满的气势横压它的妖躯,令他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下来。 下意识地,它便想要张口吐出武技。 但一柄刀却顺著它的嘴,一路劈开了血肉,骨头,鳞甲,哗啦啦地横斩而下! 嘶啦! 血肉撕裂,妖煞四溢! “嗷!”蛇妖痛苦嘶嚎,妖尾狠狠地砸向了胡承平,如同一柄横斩而来的利剑。 此情此景,分明凶险万分,但王守庸却好像毫不担忧胡承平,而是继续自顾自地开口。 “我是看不懂修行者的敛息法门的……” 嘶! 刀光瞬息斩出数万刀,宛若交织成了一道密网,蛇妖血肉四处拋飞,近乎毫无反抗之力。 尖叫中,蛇妖转身便打算故技重施,以挪移法门逃窜而走。 然而刚刚运起体內的阴煞之气,胡承平的长刀便直直地插进了它的血肉之中,狠狠向下一顿,玄奥的气息便骤然打断了它的阴煞之气。 紧接著,狠狠地將它钉在了地上。 轰! 直到这时,王守庸的下半句话,才幽幽响起。 “……只可惜,你是妖魔啊。” 话音落下,伴隨著轰然作响的动静,尘埃落定。 司徒问风宛若做梦一般,没有反应过来这几息之间的变故。 上一秒还在想,王守庸该如何找到妖魔,他们又该如何抓妖魔。 下一秒,妖魔就被王守庸道出了行踪。 胡承平出刀,蛇妖想要再度逃走,胡承平拦下。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时间甚至短到,只够王守庸说两句话,方才逃走的妖魔就被抓住了。 司徒问风面容呆滯,不知该作何反应。 司徒亦云也是,正思索著呢,就亲眼见到了这样的变故。 这种感觉就好像还没进去呢,就突然结束了。 一切是那么突然。 “你是如何发现的?”胡承平法力狂卷,死死钉住了蛇妖,单手按住蛇妖,替司徒问风三人问了出来。 分明这妖魔的敛息法门极为精妙,就连他都没能发现,王守庸又是如何发现的? 然而王守庸却只是摊了摊手,笑道:“巧合而已。” 眾人翻了个白眼。 …… …… 梦华秘境另一端,一处山巔。 轩辕煜盘坐在一块山石上,周身玄奥的气息流转,微风轻拂他的衣摆。 戴同化垂手而立,仔细看著山巔下方的景象,仿佛能看到许多画面一般认真。 但其实他什么也没看到。 “武道秘境中,魁首是那胡承平?”轩辕煜忽然问道。 戴同化回过神来,连忙应答道:“正是。” “怪不得廖元庆说他资质不俗,原来竟不在修行,而在武道。”轩辕煜又道。 戴同化点了点头,道:“不错,三日之內,学会百式武技,確实资质不俗。” 两人的面前,好像浮现出了那个冷麵校尉的形象,心里都下意识地想到,要是能改一改他的表情,或许会更討喜些。 正想著,戴同化又听到轩辕煜出声。 “修行秘境內,除了……王守庸,还有许多好苗子,你都记下了吗?” “记下了,尽数登记在册。” “嗯,好。” 话音落下,山巔处又没了声息。 但戴同化知道,轩辕煜还有想问的问题,这一日以来,始终憋著没问,但此刻却如同一壶烧开的沸水,近乎已经到了好奇心爆炸的边缘。 果然,半晌过后。 “朕还有个问题。” 戴同化心中暗笑,正色道:“陛下请说。” “那……王守庸,他在学海秘境中,得了魁首……做对了几道题目?” 闻言,戴同化终於鬆了口气,伸手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全新的玉简,递到了轩辕煜的手中。 “陛下请看……万道考题,尽数答对!” 轩辕煜的手指一颤,隨后很快恢復了平静。 “可有检查过,秘境可能出错?” “不曾出错,臣检查了考题,难易皆有,一切如常。” 闻言,轩辕煜的口中便莫名生出了些乾涩来,他轻声呢喃道:“我天启朝,竟真有这样的宝玉……” 这个问题他在心里憋了有些时间了,先前他们在第二轮考核之时,亲眼见到王守庸在第三道石门內考了一个时辰就出来,隨后进了修行石门。 修行石门內又待了一二刻钟,便又去了武道石门。 算起来,竟然还是武道石门內待的最久…… 光是一想到两人在王守庸出学海石门时的谆谆教诲,轩辕煜就觉得发自內心的尷尬——他哪里想得到,这人只考了一个时辰,便將万道考题全部做对了? 也正是这种尷尬,才导致他等到身旁彻底没了別人,才捨得將內心疑惑问出口。 他摇了摇头,沉声道:“看来廖元庆在临水县,果然磨了些性子,还敢与我们说王守庸不通学识……简直人老嘴滑。” “也怪不得廖大人,或许廖大人只是想给我们一个惊喜……呵呵。”戴同化说著连自己都不相信的话,忍不住便笑了出来。 轩辕煜也笑了起来,摇了摇头道:“你倒是巴不得廖元庆回京都,如此替他说话。” 戴同化笑而不语。 话题轻轻揭过。 轩辕煜望向山崖下方,仿佛能俯瞰整个秘境,广袤的天际线阳光普照,仿佛一片岁月静好。 谁又能看得出来,下方秘境之处,有无数校尉正在与妖魔奋力搏杀呢…… 也不知三日过后,会有多少人才可入京都任职…… 胡承平,王守庸等人又是怎样的考核结果…… 还有其他…… 正想著,突然,一道玄奥的波动自山巔之下传来,恍若洪钟大吕的声响,猛地响彻了整个山巔。 鐺! 轩辕煜眨了眨眼。 道令一响,便意味著有意外发生。 戴同化一愣,抬头看了眼天空中的沙漏,確认了下时间。 “才第一日,便有人触发道令了么?”戴同化皱眉道,“陛下,请稍作歇息,老臣去看看便是了。” 然而还未动步,就又是四声连续的“鐺”声响了起来。 鐺鐺鐺鐺! 加上第一道声音,拢共五声声响,皆是来自同一处地方。 轩辕煜站起了身,摇了摇头道:“看来得一同去了。” 第138章 阴谋初显,点化妖魔? 第三轮考核开始,所有人头顶的玄天道令便有著相同的功能,就是可以在遇到生命危险时发出求救,皇朝巡使会前来解决危险的源头。 但所有人都知道,如此作为,便意味著几乎放弃考核。 第三轮考核的评分,將会彻底降到底。 在皇朝巡使的眼中,也会默认將其半放弃。 毕竟天启朝需要的並不是遇到危险便求救的废物,而是一个能独自面对危险,进而解决危险的人才。 所以几乎没有人会想要通过玄天道令来释放“我放弃考核”的信號。 然而王守庸等人毕竟是遇到了明显比考核还要更优先需要考虑的情况,所以通过有一个算一个,通过玄天道令引来了轩辕煜和戴同化。 当他们落到了地面上的时候,便见到了熟悉的几个人影。 密林之中,一群人侧身而立,当中围著一只奄奄一息,近乎被钉死在地面上的蛇妖,所有人面无表情。 但確切看到王守庸样貌时,戴同化还是差点一口老血就喷了出来。 “你们可知以玄天道令召来皇朝巡使是怎样的结果?”戴同化脸色一黑。 面前的几人明显没有生命危险,而且已经將场间唯一一个看起来有威胁的妖魔给制服了,何需用玄天道令將他们召来? 本以为自己严厉呵斥下,至少该有人面露惶然,但出乎戴同化预料的是,没有一个人对他的话有反应,反而一个个的都露出了一种古怪的如释重负的感觉。 “大人,你们终於来了。”司徒问风拱手道。 “这是什么意思?”轩辕煜见眾人表情不对,眉头微皱道。 戴同化也反应了过来,有些警惕地感知了一番周围的状况,如临大敌道:“莫非有强大妖魔在暗中窥伺?” 闻言,胡承平向前走出一步,行了一礼。 “回稟巡使大人,此地妖魔暂时只有这一只,我们之所以以玄天道令召来大人,是因为我们发现了些古怪之处。” 戴同化瞪大了眼睛,道:“就因为一些古怪之处,你们就激发了玄天道令?!” 轩辕煜也是觉得有些荒谬,来回上下打量了一番王守庸,再看看地上那只感玄初境的妖魔,再看看感玄圆满的胡承平,只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修行者尚且双拳难敌四手,你们有武道第一的感玄圆满,还有跨境暴打感玄的化气圆满,有什么事情是你们处理不了的?! “不错,这些古怪之处,卑职无法判断定夺,还需请大人判断轻重。”胡承平很谨慎,暂时没有將人宝境的猜测说出口。 戴同化有些无语,又有些好气好笑,挥了挥手,道:“你且说来,本官倒要听听看,是何等古怪之处,需要你们激发玄天道令,以至於第三轮考核垫了所有人的底!” 最后几个字,戴同化刻意强化了重音,以此提醒眾人事情的严重性。 但依旧是那样,没有一个人在乎这件事,仿佛区区考核之事,比起地上的那只妖魔来说,简直不值一提。 於是戴同化的脸色便更黑了几分,心中想道,若是接下来说出的事情不够震撼,必定要给几人评个最低分! 胡承平闻言,也不继续磨嘰,行了一礼,便沉声道:“这只妖魔,会用修行者感玄武技。” “什么,不过是区区……”戴同化冷笑道,正准备出声嘲讽,却忽然顿住,“你说什么!” 他张大了嘴,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话,愕然道:“你再说一遍?” 胡承平冷静道:“这只妖魔会使修行者武技,方才我们亲眼所见,我也交了手,確认是感玄武技。” 闻言,轩辕煜与戴同化愣了下。 妖魔,会使武技? 他们没听错吧,妖魔与修行者的经脉窍穴构造尽皆不同,如何能使武技?!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震惊愕然的情绪,但同样地,都有著相同的茫然。 “这,此事確实古怪,但,但何至於激发玄天道令,就算你们將这妖魔擒了,容后再报也行吧。”戴同化说著,声音却越来越小。 他忍不住在想,假如自己遇到了这样千年难得一见的事情,会不会召来皇朝巡使稟报情况。 然而胡承平却没给他多余的思考时间,接著便放出了另一个重磅消息:“我们怀疑此事与稷山县勾结妖魔一事有关,又与临水县內黄府感玄妖魔打造人宝境有关。” 王守庸也上前一步,马不停蹄地说道:“稷山县恶血山內,有校尉勾结妖魔,此事不知廖大人是否已稟报巡使大人,但另有黄府一事,是我与司徒两位亲隨一同亲歷,两只感玄妖魔暗中铸造人宝境,害了黄府上下几百条人命,传说人宝境……” “人宝境点化妖魔,祸乱苍生!”戴同化终於回过神来,愣愣道。 王守庸讶然地看了一眼戴同化,闭上了嘴。 既然皇朝巡使他们知道事情利害,那就不用废话了。 戴同化咽了口口水,鬍鬚都有些颤抖,终於明白为什么几人要將他们召唤过来了——如果他们所说无误的话,恐怕区区考核,根本就是一件鸡毛蒜皮之事! 他转头看向轩辕煜,却见到这位年轻的皇帝面无表情。 也或许是皮下震惊,脸上那层假肉总之確实古井无波,仿佛没听见“人宝境”这三个字一般镇定。 看得王守庸都忍不住讚嘆一声好定力。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轩辕煜此刻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慑到了,以至於脑中闪过了万千思绪。 过了半晌,轩辕煜才终於回过神来,连忙道:“你们切莫胡说,人宝境事关重大,可容不得隨意猜测!” “是真是假,我们也无从判断,故此叫来大人亲自评判。”王守庸拱手,隨后指了指地上的妖魔。 “喏,大人若有方法撬开它的嘴,便可得知真相。” 话音落下,轩辕煜和戴同化两人纷纷看向地上的妖魔。 但落眼的一瞬间,两人却都是一愣。 怎么这妖魔身上,还有人的咬痕? 第139章 逼问妖魔,玄天道令碎! 摇了摇头,轩辕煜与戴同化都將脑海中不切实际的想法给拋出了脑外。 怎么可能有人如此丧心病狂对妖魔下口……更何况此时情况,更应该关心人宝境的事情才对。 於是轩辕煜向前踏出一步,便来到了妖魔的身边,沉声道:“本官问你,你是人是妖?” 说著,轩辕煜眼中便莫名泛起了一抹金光,在他的眼底一闪而过。 如此问话不可能得出答案,但轩辕煜要的却只是妖魔回答的那一瞬间反应,凭藉秘法,自可判断妖魔是否说谎。 然而出乎轩辕煜预料的是,地上的蛇妖听了这话,眼中陡然便闪过了一抹癲狂,浑身的阴煞之气恍若凝成实质,狂风涌起。 “我乃妖魔!我乃妖魔!我乃妖魔!我乃妖魔……” 蛇妖的口中不住嘶吼道,眼中已然没有了任何理智,仿佛某种事物控制了心神一般,神情癲狂无比。 王守庸在一旁轻声解释道:“我们方才也问过这个问题,但它就是一个劲地重复说它奶奶是妖魔,其余的话却並不回答。” “哦对了,若大人想確认它是否会武技,只管对他出手就是了,逼得狠了,它也是会用武技反抗的。” 轩辕煜闻言,眼中金光散去,胡承平识趣地抽刀一跃,牵连出了一大片溃烂的血肉,纵身跃至了一旁。 蛇妖似乎察觉到了身上的束缚消失,眼中的癲狂渐渐消散,片刻后,见到眾人的样貌,阴冷的杀意便瞬息瀰漫当场。 嘶~ 伴隨著吐息声,一道青色雾气从它的口中喷向眾人,所过之处草木乾枯。 而蛇妖的身形,则极为灵活地向密林之中钻去,宛若一道眨眼便消失的闪电。 “哈,一群蠢货!”蛇妖兴奋地嘶吼著,身形瞬息消失。 这一次让它逃走,它绝不会错失这个机会! 景物在周身飞掠,速度极快,眼看著就要钻入密林鱼入深海,一双竖瞳儘是兴奋情绪。 然而下一秒,一只手轻轻搭在了它的额头。 轩辕煜衣袂纷飞,口中吐出一句话。 “回去。” 下一瞬,蛇妖宛若被炮击一般,身形比来时更快地,轰然刀飞而回。 庞大的身躯撂倒重重树木,周边的一切就像被什么锋利利器斩断一般,纷纷摧折枯败。 蛇妖口中喷出一口鲜血,显然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然后又是下一瞬,轩辕煜的身形如影隨形地跟著它浮到了它的头顶,一掌轻飘飘地拍下。 蛇妖这次反应过来了,因为头顶的那手掌仿佛蕴含著莫大危险,令它全身的鳞甲似乎都要片片炸起。 要死! 蛇妖心中警兆大生,只觉眼前这个人,比起站在远处的胡承平还要可怕,於是下意识地便张口一吐。 剑气横生,在空中织出了无数虚影,宛若浪潮涌动。 其內玄奥的气息若隱若现,寒芒乍起。 “哦?果然如此……” 轩辕煜眉头微皱,伸出手指迎向了这仿佛斩碎一切的剑气。 隨后轻轻一点,空中无数剑气便炸成了漫天纷飞的碎片,斩向他的四周,他却毫髮无伤。 “可以了,朕……咳咳,正是感玄武技,我见到了。”轩辕煜点了点头。 说著,轩辕煜一脚便垫在了蛇妖的身上,硕大蛇头便如同流星般重重坠地,轰然钉在地面。 电光火石之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险些一滴汗都没出……出了的唯一一滴汗,还是在差点將身份说漏嘴的那一剎那。 眾人完全没注意到他的口误,只有戴同化在一旁心虚地抹了抹额角。 所有人只注意到了方才轩辕煜出手的一瞬间,流露出的修为境界。 宛若高山之云飘渺,却又如城池压顶般沉重。 这就是镇玄境……打感玄比打小孩还轻鬆。 王守庸忍不住想道。 回过神,便见到了轩辕煜凝重的神情。 “你为何会感玄武技?”轩辕煜低头,对著被他死死压住蛇头的妖魔问道,眼中再度闪过一抹金光。 然而地上的妖魔本来还在挣扎,听到这句问话,眼中便突然掠过了一丝茫然。 轩辕煜又紧接著问道:“是不是人宝境將你变成这样的?” 为什么会感玄武技? 为什么…… 是不是人宝境? 人宝境…… 突然,一双竖瞳中疯狂爆发出了癲狂情绪,口中嘶吼出声。 “死,我要杀了你!给我死!” 嘶吼著,完全没了理智,就像是奈何渊內最癲狂,最无法沟通的狂躁妖魔一般,挣扎著,阴煞之气就快要透体而出。 轰! 妖魔蛇尾狂摆,在地面划拉出一道道深坑痕跡。 完全没有要回答轩辕煜问话的意思。 轩辕煜与戴同化互相对视一眼,神情忽然便变得冷淡了起来。 戴同化皱眉道:“应当是有人给它下了禁制,问些不该让人知道的话题,便会如此。” “理应如此,此法可解?” “下官並无头绪。” “好。” 轩辕煜点了点头,隨后轻轻一指便点在了蛇妖的眉心。 下一息,蛇妖疯狂挣扎嘶吼的声音戛然而止,一双竖瞳所有的情绪骤然凝固。 紧接著,便变得一片茫然,失去了所有的神采。 砰! 蛇尾重重坠地,妖身彻底没了丝毫气息。 眾人愕然,没想到轩辕煜下手如此果断,竟然连再多问一句都无,直接便下了手。 似乎是见到王守庸目瞪口呆的表情,轩辕煜淡淡解释道:“有时候没有答案,也是一种答案。” 闻言眾人一愣,隨后很快明白过来。 確实,既然刻意被人下了禁制以防说出真相,那是不是人宝境,似乎都没那么重要了。 不是人宝境,也总是什么天宝境,地宝境,妖宝境……总之在这背后確实有事情发生了。 这便够了。 轩辕煜转身便走,对戴同化吩咐道:“考核即刻停止,以玄天道令通知所有人至秘境入口匯合。” 戴同化闻言,神情一凛,答道:“遵命!” 话音落下,戴同化伸手便掏出了一块玉简,往其內注入法力,手中则划出一道道玄奥的气息。 王守庸等人下意识抬头,便见到头顶的玄天道令传来了一阵阵震颤。 这震颤越来越答,越来越激烈。 戴同化的声音响起。 “梦华秘境內所有人听命,即刻……” 咔嚓。 一声脆裂的声音响起,打断了戴同化的声音。 眾人纷纷看向头顶的玄天道令。 咔嚓,咔嚓,咔嚓…… 只见玄天道令上,一道道裂痕浮现,戴同化的声音一丝一毫都未曾传出。 下一瞬,玄天道令碎成了无数光粒虚影。 第140章 封龙法?被困秘境 看到玄天道令碎裂的景象,所有人瞳孔都是一缩,立刻明白过来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王守庸嘴巴微微张开,下意识便道:“碎了?” 是的,碎了。 这意味著,玄天道令无法將戴同化的话传到每一个人的耳中。 戴同化面色一沉:“连玄天道令也受制了。” 见到这副景象,轩辕煜的脸色也变得有些不好看——这意味著隱藏在暗处的那人,绝非临时起意,而是专门针对两县考核之际发难,连玄天道令的反制之法都研究了出来…… 背后谋算的气息,似乎变得更浓郁了些。 轩辕煜冷声道:“我们先回秘境入口处。” 他的心中,有一个隱隱的猜测浮现,但却不敢说出口。 眾人不再耽搁,即刻便启程回秘境入口处。 不久后,王守庸便看到不远处熟悉的景象——正是他们第三轮考核开始时所在的原野,他甚至能看到自己暴打朱海昌的深坑还留在那里。 身后天地之气涌动,戴同化手中的玉简再度发出了光芒。 眾人在深坑附近停步,便看到了一座巨大的石门出现在不远处,石门上散发金光,白银色的道纹流转,其上有古朴的字样隱隱浮现。 见到石门,戴同化和轩辕煜同时鬆了一口气。 只要石门还在,他们的退路就始终还在。 “你们先出了这秘境,待到……” 戴同化的话音还未落下,突然,石门便震颤了一下。 戴同化看向石门,心臟便是一跳。 不会吧…… 咚! 石门又是一颤。 轩辕煜瞳孔一缩,法力一卷便將眾人捲起,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 下一瞬,他们出现在了石门边上,轩辕煜伸出手掌,贴在了石门之上。 然而就在他伸出手掌的一瞬间,还未触碰到石门的时候,石门便突然发出了一道黑光。 轰! 法力喷涌而出,轩辕煜镇玄境界的修为毫无保留地彻底爆发出来,轰击在了石门上。 然而黑光大盛,法力一击之下,石门就像一个无底洞,吞噬著轩辕煜的所有攻击,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动盪。 咔嚓咔嚓! (请记住 101 看书网超顺畅,??????????????????.??????隨时看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石门周边,忽然响起了这个声音。 轩辕煜带著眾人倒退几步,便看见了声音的来源。 只见石门周边,缓缓长出了凹凸起伏的痕跡,仿佛是锁链从石门之上攀附而起,渐渐地便长满了石门。 道纹,银光,古朴文字…… 十丈高的石门上,长出了一条条密密麻麻的石头锁链,將石门给牢牢捆缚了起来。 轩辕煜眼神一寒,法力再度喷涌。 胡承平也抽刀而出,向前一斩,感玄武技毫无保留。 然而两人的攻击,如同泥牛入海,不见任何踪影。 石门上,锁链上,甚至没有留下哪怕一道白痕。 见到此情此景,所有人的脸色都是一沉。 “方老……”应半青面色难看,唤出了方老。 方老的身形从戒指中钻出,缓缓浮现,面上同样凝重。 “方老,这是什么你认得出么,我怎么觉得,好像有些不对劲。”应半青咬牙用秘音术问道。 他虽然话说得比较委婉,但方老却明白他的意思。 “小子,你猜得没错,此法名为封龙法,古时专门应对的便是此类秘境出入口,此法专为封禁空间所用。”方老沉声道。 “怎么解开?” “布阵之人亲自以秘法辅助方能解开。” “除此之外,能强行解开吗?”应半青问道。 方老沉默片刻。 “……老夫记忆缺失……” “好,不用说了,我懂。” 应半青心底冰冷。 方老虽然人老屁股松,放屁响咚咚,但大部分时候还是靠谱的,连他都无法解开的法门,至少也是那种偏门之法,因此应半青听了方老的话,心下便凉了七八分。 他看向皇朝巡使,心中最后的一两分希望便消隱了下去。 皇朝巡使的脸上除了如他一样的冰冷,还有的便是些许焦躁——他根本没认出这是什么法门。 咔嚓咔嚓。 又是十几息过去,石门之上的锁链便彻底缠绕住了整个石门,隨后没了声息。 “戴尚书!” “下官在。”戴同化鬍鬚颤抖。 “这是什么?”轩辕煜沉声道。 “下官,下官不知。” 话音落下,其余人的心也凉了下来。 不知道便意味著没有解决的方法,隨之可以想到的结果显而易见。 他们被困在这处秘境之中了。 意识到这个严重的问题,所有人都不禁沉默了下来,尤其戴同化与轩辕煜更为沉默。 其他人不知道轩辕煜的身份,他戴同化可是知道的,若最后阴谋之下死去的是一个区区皇朝巡使和当朝尚书也就罢了。 但现在皇朝巡使的身份可是当今天启朝的少年皇帝顶替了的……一想到这件事,戴同化便觉得心底的寒冷更甚了些。 今天这件事,究竟是衝著皇朝巡使来的恰逢其时,还是某些人有所察觉的阴谋算计…… 一时之间,戴同化的脑海中便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千万思绪。 似乎是看到了戴同化的表情,轩辕煜眼底金光消隱,反而鬆了一口气。 刚才的那一瞬间,他也想到了同样的问题,但只有他知道,自己前来临水县稷山县主持两县考核之事,只告诉了戴同化,这也是他没有带任何隨从行走的原因。 所以假若是衝著他来的,泄露此事的便只有戴同化一个可能性。 但看戴同化的表情,他便得知了答案。 不是戴同化。 纵然有阴谋算计,也是衝著原本的皇朝巡使来的,自己只不过有些倒霉,恰好遇到了此事……出门真是忘了问卦吉凶,倒霉透了顶。 深吸一口气,轩辕煜惯常拥有的城府和果决很快便令他冷静了下来。 既然没法出这秘境,那至少將秘境之內的人召集起来——无论他想做些什么,点化妖魔也好,灭杀所有人也好,总该是会现身的。 只要他现身…… 轩辕煜的眼底闪过了一抹浓烈的杀意。 “所有人听令!” 王守庸等人看向轩辕煜。 “分散行动,將所有考核之人带回,一日后於此地匯合!” “凡有反抗者,武力镇压!” “路遇妖魔,杀无赦!” 第141章 不会武技的话,你可以去死了 呼…… 呼…… 夜晚降临,月光如水,风吹树叶的声音簌簌作响,草木飘摇。 高大的树木被清冷的月光照亮,两只手掌攀附在了树干上,一前一后,两名校尉大气也不敢喘地死死盯著地面。 在那里,趴著一只闭目休憩的鬼脸猴子。 他们都是稷山县的校尉,本来过了第二轮考核,进入第三轮考核开始,两人就已经是潜在的对手。 但隨著考核深入,他们却渐渐发现了自己的修为,在秘境之中处於一种非常尷尬的境地。 上无法轻鬆斩妖,下又不至於垫底。 於是两人结伴而行。 这一日来,倒也斩了不少妖魔,但这个夜晚,却是他们第一次发现感玄中境妖魔的踪跡。 於是两名感玄初境的校尉施展了敛息法,悄然躲在了附近不远处的参天巨树上,紧密关切著下方妖魔的一切动向。 已经蹲了半日,这只鬼脸猴从最开始的略微打盹,到了现在已经彻底沉眠——这便意味著,已经到了他们最先设想的理想状態。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只一招,一击必杀! 两人按住身侧的长刀,屏息凝神,彻底將自己的思绪沉浸在了地上的那只妖魔身上。 仿佛法力都开始隨著妖魔身躯的起伏上下飘摇。 隨风而走,隨风而落。 突然,某个时刻,两人同时睁开了眼睛,身形如同两道照亮一切的雷霆,剎那便消失在了原地。 轰! 直到两人提著长刀出现在鬼脸猴的身后,猛力斩下的时候,声音这才姍姍来迟地响起,足有五丈方圆的树干猛地摧折,烟尘木屑剎那纷飞。 时间仿佛都慢了下来。 这一刻,两人可以清晰地看到猴子身上金黄色的猴毛,猴耳朵,猴身,以及那致命的后脖颈。 毛髮似乎沾染了一些血污,顏色呈现难看的暗红色。 皮肉似乎很粗糙,仿佛表层都填满了常年未曾洗去的泥沙。 眼睛在微微颤动,仿佛即將就要醒来。 这一切,两人都看得很清楚。 然而就在两人的长刀即將挥斩向猴子的脖颈的时候,他们的耳边忽然便响起了一道戏謔的声音。 “哈,两个小畜生找死来了?” 两名校尉的瞳孔一缩,眼前的世界就仿佛破开,一层迷濛的雾气出现在了他们视野之中。 是……陷阱! 紧接著,便是两道劲风袭杀向了他们的后腰。 噗嗤! 爪子轻而易举地便穿透了两人的腰部,下一瞬透体而出。 大量的鲜血喷涌,仿佛在夜晚开出了一朵妖艷的盛大血秀。 两人手中的长刀还在因为惯性向下挥斩而去,然而轰然作响之下,却没有任何斩到实物的感知。 就像斩空了一般的触感,令两人心神恍惚。 他们低头互相看向对方,便都看见对方的腹部,透出了一只猴子的手掌,粗糙龟裂,毛髮横生,且都一样的鲜血淋漓。 猴子的脸,忽然便出现在了他们的身后,轻轻便咬住了他们的耳朵,张口一扯,便將他们的耳朵给扯了下来。 “好美味的人体宝药,你们是什么修为境界?” “好香,好吃,好想吃了你们,嘶,哈!” “好想吃,好想吃……给我一只手吧。” “给我一只脚。” “我喜欢大腿,肠子,心臟,入口极嫩的肺……给我吃,给我吃!” 无数的声音就像从四面八方响起,两名校尉浑身剧痛,惨嚎出声,鲜血从两人的口中大滩大滩流下,宛若瀑布。 他们想提刀,却发现浑身上下的法力,都被浓烈的阴煞气息包裹著,再也使不出来,浑身如坠冰窖,颤抖著却无力著。 一种莫大的恐慌突然出现在了他们的心头。 他们不会,要死了吧…… 鬼脸猴子身形变幻,分明只有一只,但黑暗中却仿佛亮起了一只只如出一辙的猩红瞳孔。 猴子似哭似笑,一边癲狂笑著,一边又发出低声啜泣。 这样迷幻的场景,令两名校尉彻底陷入了无尽的恐慌。 “好想吃了你们,但要带去鬼神谷,好想吃……” 剧烈的疼痛从两人的身上传来,粗糙的两只手掌分別缓缓从他们的腹部抽出,牵连出了大块的血肉內臟。 “啊!”他们惨嚎著。 猴子的脸,忽然便出现在了他们的跟前。 似笑非笑的狰狞鬼脸上,忽然便浮现出了一抹癲狂的笑意。 “算了,先杀一只吃了。” 话音落下,两名校尉的心中便彻底陷入了绝望。 妖魔向他们伸出了手掌。 在这样的生死关头,他们甚至不知道,两人之中会是谁会被撕扯成肉条,进了妖魔的肚子。 “救……命……”其中一名校尉挣扎著喊出了声。 但这样的声音在无尽的夜色以及猴子的嘶鸣声中,却显得如此不值一提,即便鬼脸猴落足的声音都比他的呼喊声更大些。 鬼脸猴也听到了他的呼喊,但脸上的笑容却更盛了些。 绝望,永远是最好的下酒菜。 然而就在它的手掌即將触及两人的脑袋时,一道声音悄然便在它的身后响了起来,一如它最开始偷袭两人时戏謔的笑声。 “妖魔,你会武技吗?” 鬼脸猴瞳孔一缩,猩红的眼球刚刚转动,便察觉到了自己的后脑处,轻轻覆上了一只手掌。 “不会的话,那你就可以去死了。” 轰! 宛若流星坠地,霸王顿足! 猴妖的脑袋,狠狠与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方圆百丈的土地仿佛都震颤了几分,无数土石轰然炸裂! 一道猛烈的气浪从两人所在的位置炸开,从天空俯瞰而下,就像是一个圆弧形的海浪,摧折了无数树木。 血浆四溅,猴妖痛苦嘶吼。 “我,杀了你!”它惊叫著,挣扎著想要起身。 然而下一秒,一道人影便將它提了起来,以一种它完全不能理解的力道,狠狠地將它投掷向了天空。 下一瞬,少年的身影腾空而起,再次顿足爆射。 “你的皮肉太脏……” 轰! 一拳。 “……我都不想下口!” 轰! 十拳。 “所以……” 轰轰轰! 一百拳! 轰轰轰轰! 一千拳,一万拳,就像是雨点一般,在空中轰然落向了猴妖,打碎了它的面目,轰碎了它的皮毛,轰碎了它的內臟。 第142章 广秋生?典吏? 猴妖在空中宛若一只破麻袋一般上下拋飞,一个瞬间便改变了千万个方向,一道道残影伴隨著一蓬蓬细碎的血雾出现在了半空之中。 突然。 人影一停。 数片內臟血肉落入了他的口中。 猴妖的身影在空中停滯,已然千疮百孔,只有一息尚存。 “……所以给我吃你的內臟就好了。” 咕嘟。 王守庸面无表情地,咽下了口中的內臟。 【已掠夺词条:鬼脸(蓝)、幻象(蓝)……】 瞥了一眼,五个蓝色词条掠夺成功。 王守庸轰然向旁边砸出一拳,猴妖的身躯便彻底像是最后的一击,炸成了无数血雾。 王守庸极不满意地皱起了眉头,瞟了一眼面板上那刚收穫的五个蓝色词条,摇了摇头。 梦华境內的妖魔,质量实在太差了些。 几息后,王守庸逆著月光,宛若神明降世,缓缓落到了地面上。 两名稷山县校尉抬头仰望著这个少年,心中的绝望甚至来不及转换成希望,便在这个瞬间化作了无尽的震骇。 化气,圆满……? 少年身上透露出来的境界修为的气息,彻底衝击了他们的修行观,给他们来了一场前所未有的重塑。 他们在方才最绝望之际都未曾想过,会有一个化气圆满的少年从天而降,將那只猴妖如此轻描淡写,如此暴戾,如此碾压地爆杀。 他们两个感玄境界对战这古怪的妖魔尚且要小心翼翼,躲到背后偷袭,怎么到了这少年的手中,却完全调转了形势? 世间哪里有这样的化气圆满…… 两人瞠目结舌,心神动盪。 就在两人震惊之际,王守庸便走到了他们的面前。 “站得起来吗?”王守庸顺手將两颗丹药弹入了两人口中,问道。 两人愣愣地点了点头,诧异地发现丹药入口,便化作清凉的能量涌向了他们的创伤处,喷涌而出的鲜血戛然而止。 “巡使大人有令,考核暂停,去秘境入口匯合。”王守庸將两人提起,淡淡道。 他没有时间可以浪费,所以面对两人的震惊犹豫以及疑惑,王守庸丝毫没有解释什么的心情。 “可是,可是考核……”其中一名校尉回过了神来,颤声道。 王守庸淡淡地瞥了一眼这名校尉,眼神平静。 然而不知为何,这名校尉却从王守庸的眼中看出了些危险来。 “巡使大人还说了,若有反抗,武力镇压带回。” 语气清淡,落在两人的耳中,却如同雷鸣一般震耳欲聋。 两人的脑海中,几乎第一时间便浮现了方才那只感玄中境的妖魔被千万如雨一般的拳头轰杀成血雾的情景。 两人於是惶恐地疯狂点起了脑袋。 “我们回,我们回,不劳您动手……” 话音落下,王守庸便將两人放了下来,拍了拍他们的肩膀,替他们掸去了些许土尘,淡淡地点了点头,转身便走。 隨后便在两人如看神灵的眼神中,渐渐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 密林中,胡承平抽刀归鞘,一只感玄妖魔在他的刀下缓缓倒地。 一名瘸腿亲隨惶恐不安地看著这个冷麵校尉转身离去。 …… 溪流边,司徒问风將一人从水中提起,却发现他早已没了声息,水中血雾瀰漫,右手提刀而起,其上却掛著一只化气境妖魔。 …… 山谷中,司徒亦云捏住一只化气妖魔的脑袋,將其从肉躯上割了下来。 她的身上,有浓烈的阴煞以及天地之气残留交织的气息。 “又是一只会使化气武技的妖魔……” 她的心中,忽然有了些不安。 …… 悬崖边,应半青缓缓从黑暗中走出,一只化气圆满的妖魔被他逼至了崖边,趴在地上对他张牙舞爪地嘶吼著。 应半青面露无奈,轻声道:“方老,我怎么总觉得,我总是被逼著逼著,便到了如此境地?” 方老淡淡道:“废什么话,王守庸此人若未来顺利,必將触碰大道,如此之人,不比那司徒天元强上万倍?” 妖魔嘶吼著冲向应半青,獠牙腥臭扑面而来。 然而应半青只一个错身,空中便交织出了无数萤光。 噌! 恍若剑鸣之声响起。 妖魔彻底变作无数血块,轰然於半空中簌簌落下,血水如瀑布泉涌。 顷刻间便没了声息。 “但你总说到了悟道境,总该要遵循些因果……司徒天元的因,我总得还吶……” 有些苦恼的声音消散在夜色中。 …… …… 相同的夜色下,有人斩妖除魔,有人窥探命运。 也有人如佛像枯坐。 一处峭壁前,阴冷潮湿的气息遍地横走,无数草木乾枯,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生机。 而就在这堆被汲取了所有生机的草木前,有一人於佛像前端坐,一言不发,一息不存,就像一个彻头彻尾的死人。 他的面目苍老,脸型颇长,鬚髮皆白,乾枯的血肉紧紧贴在骨头上,仿佛旁人一碰,便能划破他的皮肤,摸到他洁白无瑕的骨头。 而他的手掌,则与面前佛像的手掌紧紧相连,就好像在互相牵著手一般亲密无间。 佛像的眼睛睁著,分明没有瞳孔,却宛若总带著愉悦的笑意,令人毛骨悚然。 夜风吹拂而过。 一道沉重的脚步声自不远处传来。 灌木丛中,钻出了一人身影。 紫衣金纹——是一名眼神都泛著点冷意的稷山县校尉。 然而这名稷山县校尉的左臂空空荡荡,衣袖在风中肆意飘扬。 正是季长文。 季长文上前几步,恭恭敬敬地將右手提著的人影放到了面前那人的身前,躬身行礼。 “典吏大人……” 他抬起头,瞳孔倒映出面前这人的样貌。 三分像那第一轮第二轮考核皆慢了王守庸一步的广秋生。 另外七分却又像极了稷山县的老典吏大人。 整个稷山县,保留有完整记忆的便只有他,因为只有他清楚,自己正在做著一件多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並愿意为之发自內心地努力。 同样地,便也只有他知道,自始至终,广秋生便不是广秋生,而是潜藏的稷山县典吏。 至於稷山县典吏大人之前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並不知晓,也並不在意——他只关心一件事。 “大人,我可入感玄了吗?” 老者睁眼,瞳孔猩红,一双眸子已然彻底没了眼白,只有中间一点鲜红。 第143章 妖魔如潮,词条如海 “你愿成我族妖魔?” “自然!” 季长文恭敬地將手中昏迷的稷山县校尉提到了老者的面前,双膝跪地,俯身道:“我只求能入感玄,望大人成全。” 然而话音落下,面前的老者却长久没有回应。 季长文等了许久,终於忍不住抬起头来,便看见典吏大人的眼睛又闭了回去。 “如今还不是时候。”老者的声音飘渺传来。 那该是什么时候? 季长文张了张嘴,很想问这个问题,但最终却还是没能问出来。 嘆了口气,他只好转移了话题道:“典吏大人,现在外面有些变故……好像,他们发现了什么,有人在围杀妖魔,尤其是我们放出的那些妖魔,死伤惨重。” 话音落下,他就见到了典吏大人睁开了眼睛。 “理应如此,反应倒也不算太慢。”老者淡淡道。 “典吏大人早有预料,那我们该怎么办?” “等。” “等?可是,可是我们放出的妖魔……” “死了便死了,无需理会,无需在意。” 说著,老者的眼中变得无悲无喜,手指做拈状,便轻轻点向了地上的那名昏迷校尉。 校尉驀然睁开了眼睛,眼中是一片茫然。 老者身前的佛像同样伸出了一只手,其上动作赫然和老者手中动作一模一样,並无二致。 两人的动作就像是镜子的两面一般,自两人牵连的手掌为分割线,极其对称谐和。 老者口中轻声道:“过往皆虚妄……” 地上的校尉眼神茫然,渐渐地变得无神起来,他轻声开口道:“过往,皆虚妄……” “……如是佛闻,皆为梦幻泡影……” “……如是,佛闻,皆为梦幻,泡影……” “……观来世祸患……” “……观来世,祸患……” 老者口中言语轻吐,一句一句地牵引著校尉,两人仿佛教导者与牙牙学语的孩童一般,你一言我一语地重复著一句句经文。 而隨著两人的话语念起,佛像脸上的愉悦仿佛越来越盛。 老者脸上的情绪则变得越发飘渺,古井无波。 渐渐地,佛像的眼睛缓缓转动,仿佛温和地看向地上那名虔诚的信徒。 “入我妖魔一道……轮迴往生!” 老者的话语堂皇正大,仿佛带著某种奇异的韵律。 佛像抬起了手掌,跟著老者的动作一起,轻轻放在了地上的那名校尉的脑袋顶上。 “轮,回,往,生!” 这一次,並不是地上的那名校尉跟著重复。 赫然是那佛像张开了嘴巴,一字一句,卡顿重复道。 突然,一股阴冷的气息自佛像的手中传递而出,透入了地上那名校尉的头顶,佛像的眼中,猩红色的光芒一闪而逝。 轰隆隆! 校尉的脑袋中,仿佛响起了惊雷,剎那间便照亮了他茫然的一切。 他的妻子,他的孩儿,他的同僚,他的所有回忆…… 然后这一切都如梦幻泡影一般,稍一回想,便飘散而去,再也没有任何痕跡。 而他的肉躯中,则鼓起了一道道可怕的纹路,就像是有虫子在皮肤底下爬动一般来回扭曲。 “啊!!!” 校尉突然发出了悽厉的惨嚎,此时此刻,如同一万只蚂蚁在他的骨头里面穿行,皮肉在鼓动成长。 体內的內臟仿佛溃烂重组,经脉窍穴扭曲著,勾连著,体內的骨头像是寸寸碎裂一般。 而在季长文狂热的眼神中,这名校尉却正是在向著妖魔的方向蜕变进化!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典吏大人,求你助我入感玄!”季长文深深拜下。 但他口中的典吏大人却无动於衷,只是平静地注视著眼前的一切。 佛像的面目也越发真实了几分,有了些灵动。 半刻钟后,在此地还喘息著的人,除了季长文和老者以外,便只剩下了一只眼神暴虐的虎妖。 “去吧,吃你想吃的。”老者轻声道。 虎妖没有回答,只是咆哮了一声,浑身的阴煞气息便暴涨直达感玄,纵身一跃,便在深沉的夜空中消失不见。 老者看著虎妖离去的方向,面容平静,抬头一望,天空中还有一个巨大的沙漏,宛若月光一般於空中悬浮。 沙漏已然漏去了一半还多。 意味著时间即將过了两日。 “再过两个时辰,便要天亮了。”老者轻声道,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们也该去替某些人写上结尾。” “然后,替了那皇朝巡使的身份,去往京都……” 话音淡淡落下,老者缓缓站起身。 身上的气势也在层层拔高,竟然以一种极为骇人听闻的速度,在攀升,在剧烈涌动气息。 周边的天地之气狂卷倒流,涌入老者的身躯。 化气,化气圆满。 感玄初境,感玄中境。 感玄圆满。 紧接著,便是镇玄。 老者浑身阴煞之气涌动,张口一吐,便吐出了一道剑风,掠过无尽的天际,仿佛吹响了號角。 秘境之內,无数妖魔暴动! …… 晨曦將至,天边泛起了云肚白。 在这样的微光中,胡承平背著一人,提著一人,缓缓飞向秘境入口。 突然,他便察觉到了一丝气息,扭头看向了遥远的天边。 在那里,有一股令他產生了前所未有的心悸气息,缓缓升腾而起。 隨之而来的,便是一阵阵由极远的地方,渐渐响起来的轰隆声。 轰隆隆,轰隆隆…… 像是有妖魔踏地而行,奔涌而来。 一只,两只,三只…… 宛若地震一般的动静,潮起潮落。 胡承平微微眯起了眼睛,看向极远处的方向。 他忽然意识到了这些动静的来源。 是妖魔,大量的妖魔,如潮涌来,近乎摧毁一切地,嘶吼著,裹挟无边的气势,肆虐而来! 胡承平毫不犹豫,身形一闪,转身便加速朝著秘境入口飞去。 …… 另外一边,王守庸也在越来越亮堂的天光中背负著一名晕厥的校尉赶向秘境入口。 面板上,【夜杀(金)】和【九阴之体(金)】带来的增幅正在如同潮水一般退去。 轻微的虚弱感浮现出来。 皱了皱眉,王守庸脚步一顿,远远的便看到了胡承平,司徒问风等人的身影,还有一群衣衫襤褸,狼狈不堪的校尉们——看起来自己是最后一个回来的。 但与此同时,他也察觉到了极远处传来的动盪如同天崩地裂般来袭。 到了胡承平跟前,还未来得及张口说话,便听到胡承平问了一句。 “还吃得下吗?” 王守庸一愣。 胡承平指了指远处的天际线。 那里有数不清的迷濛的烟尘震盪。 妖魔来袭,词条如海。 第144章 大战一触即发 梦华秘境入口,摩肩接踵,紫衣乌衣交杂,人头攒动。 根本来不及休憩,王守庸刚刚赶到秘境入口,放下手中的伤员,就见到轩辕煜纵身飞向了天空。 他甚至还没听清胡承平对他说了什么。 只见半空中的轩辕煜面色平静,身上的法力喷涌,却语带杀意。 “诸位,妖魔当前,当如何做?” 声音如同洪钟大吕传遍全场,眾人纷纷愕然。 在场的修行者已十不存一,原先两百多名考生,此刻只剩下了百名左右,近乎折损了一半——而存活下来的,偏偏又有好多是已经不能自理的伤员。 所以在见到远处的如海妖魔奔袭而来,又听到轩辕煜如此高声呼喊,几乎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惊愕的情绪。 妖魔当前,如何做? 场间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唯有极远处妖魔奔腾之声不绝於耳。 所有人仿佛都能听到身旁同伴的沉重呼吸声,也能看见对方眼中的情绪。 他们不明白髮生了什么,不知道为什么考核到了中途会停下不考,也不知道为什么妖魔暴动,更不知道为什么皇朝巡使大人的神情如此严肃,仿佛在面对著一件足以危及所有人性命的大事。 但他们都看到了远处的妖魔如海,感受到了那冲天而来,宛若千军万马行军一般的阴煞之气。 他们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有人悄然按住了身侧长刀。 有人攥紧了拳头。 有人默然无语。 有人悄悄地观察著身边人的姿態神情。 但出人意料地,从旁人的眼中,他们没有看到任何名为惊惧的神情。 唯有愕然,却不见恐惧。 一丝一毫都无。 良久的沉默过后,忽然不知道有谁轻声说了一个字。 “杀。” 轩辕煜低头看去,没看见是谁在说话,但他却看见了所有人眼中,逐渐升腾起的杀意,以及如潮水般的鏗鏘。 “杀!” “杀!” “杀!” 渐渐地,有人开口。 又渐渐地,这一道道声音匯聚成了如雷鸣一般的嘶吼声。 秘境入口处的天地之气,骤然暴动,恍若在形成足以抵抗潮水般妖魔的气势。 浓烈的杀意,几乎要捅破天际一般,刺得半空中的轩辕煜皮肤都略微刺痛。 所有人都伸手按住了自己的武器,眼中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 妖魔当前,当如何做? 唯有杀而已! 杀!杀!杀! 戴同化见到此情此景,高声道:“诸位,今次考核出了意外,两县同僚身死近半,皆丧妖魔之手,请诸君隨老夫屠戮妖魔,以报此仇!” “屠戮妖魔,以报此仇!”校尉们沉声呼喊道,身上浓烈的杀意近乎掩盖不住! 他们都是通过了幻心桥考核的考生,没有人比他们对杀妖更坚定。 幻境之中尚且有诸多诱惑考验,他们都能通过,如何对杀妖不怀著一颗坚定的心?! 所以,屠戮妖魔!报此仇! 戴同化纵身而起,心中震动,身上属於感玄的气势轰然爆发而出。 一柄剑,从他的袖口处飞出,在电光火石之间就暴涨至了一丈长短。 两丈,三丈…… 呼吸之间,足足暴涨了十丈长,横在了空中。 “文心一剑,不问春秋问鬼神!”戴同化朗声道。 隨著他的话音落下,剑势轰然而起,裹挟数百丈方圆的天地之气,向著妖魔群横斩而去。 此时,妖魔群距离他们不过数百丈的距离。 许多人耳目聪明,甚至能看见对面妖魔脸上狰狞的表情,滴落的涎水,以及张牙舞爪的姿態。 然而这一切,都在这一道剑光下迅速消隱。 一剑斩出,血浪狂涌如潮。 轰! 轰! 轰! 许多妖魔祭出了抵抗手段,於是剑光当前,一阵阵轰隆声不绝於耳。 王守庸也混跡在人群中,见到此剑斩出,面色略微骇然。 最开始见到这老头的时候,怎么没见他使出这等威力的剑? 此剑一出,群邪皆盪! 要是当初有这一剑,他哪里还能將老头压在地上暴打? 仿佛感受到了王守庸的眼神,戴同化冷笑了一声,捋了捋鬍鬚,又高声道:“文心二剑,不问苍生问群魔!” 话音落下,空中的那把十丈长短的巨剑再度破开沉重的空气,席捲起了一道狂风,一道凛然剑气再度衝著妖魔群的方向横斩而去。 所过之处,血浪狂涌。 然而这一剑下,却没有任何妖魔后退! 妖魔嘶吼著,眼中却充满了猩煞癲狂的意味,面对这骇人剑光,不管不顾地,便瞬息奔腾而来,跨越了数百丈的距离,袭杀向了眾校尉。 “嗷!” 无数妖魔挥出利爪,阴煞之气宛若罡风倒卷。 双方战斗一触即发! 校尉们衝进妖魔群中,刀光四散,割裂出一道道血浪,腥臭的肉块拋飞。 每一刀,隨意挥动都能斩杀到周边的妖魔。 因为妖魔实在太多了,密密麻麻,如野兽一般从四面八方扑来,獠牙尖利,张牙舞爪。 与此同时,每一个瞬息,都有妖魔的阴煞之气从四面八方轰杀而来。 所有人的刀光,恍若变成了一台台绞肉机,在妖魔群中轰然作响。 而大群的妖魔,也成为了绞肉机下前赴后继悍不畏死的疯狂凶兽! 从天空中俯瞰而下,便能看到如潮的妖魔,遇上了一团团光球,妖魔在被不断斩杀,光球也在艰难地轰杀妖魔。 妖魔无穷无尽,整个战场,阴煞之气与天地之气交杂狂涌,恍若一场只凭本能战斗生存的困兽笼中斗。 谁停下了,便死。 许多校尉杀到眼红,杀到忘乎所以。 妖魔更是癲狂释放,狂躁的阴煞之气不要命一般地喷涌斩杀倖存的修行者。 应半青悄然退出了战场,手中提著一个又一个昏迷不醒的校尉,手指不断在校尉的身上点动,天地之气也仿佛被他调用,化作独特的韵律渡入伤员的身体內。 他不是一个对杀妖如何抱著坚定信念的人,但在这样的时候,除了杀妖,还有好多事可以做。 没有人看到,在他的身旁还有一名老者不断絮叨著救治之法,指点应半青的动作。 隨著他的救治,一名名昏迷不醒的校尉眼睛颤动,似乎脱离了危险,即將从昏迷中醒来。 应半青手中动作不停,余光却忽然扫到了一个人,动作隨之一滯。 “王守庸,他在干嘛?” 第145章 妖魔群中盛开的血肉烟花 对其他人来说,漫天的妖魔只是妖魔。 但落在王守庸眼中,却又是另外一幅完全不同的场景。 只有他能看见的地方,一块淡蓝色的面板静静悬浮在眼前,上面的信息如同瀑布一般刷屏,並且在不断更新,变得更多。 【检测到词条……】 【检测到词条……】 【检测到词条……】 【检测到词条……】 【……】 眼前的面板仿佛抽风一般,不断刷新著,即便以王守庸的眼力,也无法准確捕捉到每一个词条的信息。 几乎是一个词条刚刚刷新,就被下一个词条的信息顶上,眼繚乱的样子,像极了老虎机里的图案。 唯一固定著的,只有【检测到词条】这五个字。 於是他口乾舌燥,心潮澎湃,脚下重重一踏,便轰然將自己砸向了妖魔群中。 “嗷!” 一只虎妖朝著他飞扑而来,利爪挥舞,摄人心魄的阴煞之气几乎升腾出了一幅恶鬼的图案,它的眼中,闪烁著猩红色的癲狂光芒。 利爪看似下一秒就將落到王守庸的胸口处,將他开膛破腹。 然而下一秒,王守庸却避也不避,伸手抓住利爪,双掌如同钢钳一般死死抱住了虎爪,紧接著他的身子一团,便避开了来自身后的不知名妖魔的攻击,向前一踏,便狠狠地撞入了虎妖怀中。 噗嗤! 王守庸的手掌刺入了虎妖的皮毛,血肉,宛若在它的胸腹处开出了一朵妖艷猩红色的朵。 下一瞬,在虎妖瞠目结舌的痛苦表情中,王守庸狠狠扯出了一块牵连著跳动心臟的软趴趴不知名器官。 “嗷嗷嗷你找死!”虎妖咆哮著,张开了血盆大口,阴煞之气一瞬间便涌到了它的伤口处,紧紧地將伤口给封住,喷涌而出的血液便停滯下来。 妖魔与人不同,生命力庞大到无以復加,对人来说几乎是当场毙命的伤势,在妖魔的眼中或许只不过是修养几天便可恢復完全的皮肉之伤。 所以即便此刻被摘了內臟,虎妖却咆哮著,冲向了王守庸,张开的大口猛然膨胀,似乎下一秒就要將王守庸的身子给咬成两截。 然而王守庸却丝毫不管,只是一口张开,狠狠地將这块血肉给塞入口中。 咕嘟。 血肉入腹。 【已掠夺词条:虎啸(蓝)】 虎妖咆哮著,忽然声音戛然而止。 宛若被摘了声带一般,失去了所有的声音。 嗬嗬…… 它看见王守庸抬起了头来,下一瞬,撕裂的伤口处再度钻入了王守庸的手掌。 嘶啦! 猛地一拽,一块血淋淋的內臟便被扯了出来,连汤带水地,王守庸丝毫不避讳,將这团血肉给吃进了肚子中。 而这样的动作,几乎是让王守庸下一瞬间便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妖魔的攻击。 有鸟妖癲狂大笑著,朝著王守庸啄来,似乎要啄瞎他的双眼。 有妖魔盘住了王守庸的双腿,將他牢牢地禁錮在了原地,並向著他的双腿咬来。 有妖魔扯住了王守庸的手臂,想要令他失去最后的拳头武器。 有妖魔一爪拍向了王守庸的脖颈,想要割裂他的脑袋与身体。 这一个瞬间,王守庸何止腹背受敌,简直八方受敌。 然而他却丝毫没有反应,似乎这一切对他来说,都不如口中的肉块来得吸引人。 他只是大口吞咽著肉块,一口又一口,咀嚼都不咀嚼,就將肉块吞入腹中。 咕嘟。 咕嘟。 轰! 无数妖魔的攻击轰杀到了王守庸的身上。 就在王守庸的不远处,一名临水县的校尉目眥欲裂地目睹了这一切,一瞬间鬚髮如狂,情绪炸裂,怒如波涛! “妖魔该死!”他嘶吼著,就要衝向王守庸所在的位置。 似乎这样就能救下王守庸。 然而他眼边掠过一只只妖魔的身躯,无数攻击瞬息便向著他袭来,一息之间便阻隔了他与王守庸之间的距离,令他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於是他心中便生出无尽的悲愴来。 那个少年,分明是临水县除妖司有史以来最耀眼的天才,如今,如今却…… 他心神恍惚,悲怒交加。 以至於完全忽略了眼前的一只豹妖贪婪的视线,以及它袭杀来的爪子。 嘶啦! 一声血肉撕裂的声音响起。 临水县校尉骤然回神,看见了一道血泉喷涌。 低头一看,自己的胸腹之处,已然破开了一个大洞,其內跳动的心臟肉眼可见,阴煞之气在伤口狂涌,不断疯狂地想要向內钻去。 他的眼神恍惚了一阵。 什么时候…… 下一秒,又是一道黑光亮起,豹妖癲狂的笑声在他的耳边响起。 “吃了你,吃了你!” 一时之间,四面八方的妖魔攻击接踵而至。 临水县校尉的眼神更加恍惚了,甚至在他的感知中,这一切都变得缓慢了起来。 妖魔的爪子上阴煞之气几乎刺痛了他的肌肤。 妖魔张开的大嘴,腥臭难闻。 妖魔的獠牙闪著浓郁残忍的黑光。 妖魔的瞳孔中,倒映出了自己僵硬了一瞬的身影。 一切仿佛都变得缓慢…… 这一刻,他想到了许多事情,想到了自己家中的妻儿,想到了小时候曾遇到的一名除妖司校尉递给了他一本功法。 想到了自己初入除妖司时,立志要领兵杀入奈何渊,屠尽妖魔。 他甚至想到了刚才那名自己生平仅见的少年天才死在了妖魔爪下。 但这万千的思绪,到最后却尽数消隱。 他的心绪变得无比平静。 他知道自己要死了…… 体內的天地之气骤然一松。 如此死了,倒也算死得亮堂…… 这名临水县校尉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心绪沉冷如水。 感知中的一切骤然加快。 四面八方妖魔的攻击前赴后继,万箭穿心一般涌向了他,看起来下一瞬,他的身子就將被撕成万千碎片。 然而下一秒,一道声音却在他的耳边响起。 “杀!” 轰然炸响! 临水县校尉愕然地睁开眼睛,却看见了一名熟悉的少年身影,轰然砸开了四面八方的妖魔攻击,用嘴撕下了一块妖魔血肉,癲狂嘶吼。 隨著少年的奔行,一块块纷飞的血肉腾空而起。 宛若在战场上,开了一朵血肉盛放的烟。 第146章 典吏现身,终局之始! 少年的身影就像是救世主一般从天而降,在妖魔群中廝杀出了一条血路,替临水县校尉挡下了这次的生死危机。 几乎是一瞬间,临水县校尉便顺著少年开闢的战场下意识地追隨而去。 脚下是鬆软的血肉道路,前方还有妖魔血肉不断拋飞升腾,令人目眩神迷。 向前望去,只能依稀在猩红的血海中,看到鬚髮张扬如发狂的少年背影。 一块块血肉被送入了少年的口中,他却仿佛丝毫不满足,只是不知疲倦地从周边的妖魔身上扯下一块块血肉,再一次次塞入口中。 轰杀。 吃肉。 轰杀。 吃肉。 少年只是重复著这一个动作,却全然不顾周边四面八方袭杀来的妖魔攻击。 然而不知为何,这些攻击落到了少年的身上,却忽然像是被扭曲了一般,在空气中泛出一道道透明的涟漪。 临水县校尉瞪大了眼睛,却没看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的心中已然被无尽的震骇给掩盖。 少年的身影如鱼入深海,仿佛前所未有的愜意。 这样的情景,放在这近乎危险到下一秒就要丧失性命的场合,显得格外扎眼。 怎么会有这样的怪物…… 他的心中震骇茫然。 下一瞬,周边无数的妖魔便又阻隔了他的视线,攻击袭来。 然而这一次,他却没有犹豫,也没有走神,强大的武技施展而出,天地之气暴躁地形成一道道虚影,斩杀向了妖魔。 …… 半空中,轩辕煜隨手击杀了向他扑来的不知死活的妖魔,低头便看见了王守庸在妖魔群中廝杀如入无人之境的景象。 他的眼中,微微亮起了光芒。 若说之前对王守庸的修行天赋感到震骇惊喜,那么此刻,他便是更如获至宝。 修行天才並不稀罕,但一个能杀妖如杀鸡一样的修行天才,便是天生的屠戮妖魔的机器! 在这样常年不见妖魔的偏远之地,都能修行至如此模样,便意味著此人是天生收割妖魔的料子。 倘若將他放到奈何渊那样的地方,又该是怎样一副光景…… 轩辕煜略微失神。 但很快他又回过了神来——此时困境未解,实在不方便去想这些。 在他的身边,戴同化也侧身悬立,凝神屏息。 他们都察觉到了,极远处,妖魔来袭的方向,有一道令人心悸气息正在缓缓逼近。 极目远眺,便看见了一道清瘦老者的身影踏空而行。 一步落下,万物枯死。 一路行来,寸草不生。 宛若带了某种领域一般,所过之处,死寂一片。 天地之间的玄奥在他的身上仿佛凝聚出了极其杀人的造化,他抬眼望过来,这杀人的造化便顷刻间透过数千丈的距离,横压向了轩辕煜。 呼~ 战场上,仿佛死寂了一剎那,无数妖魔抬头,狂热地望向了空中的那名清瘦老者。 下一瞬,廝杀声继续。 但原本轰天震响的廝杀声,在老者登场的一瞬间,却似乎都成了配角。 “天启朝皇朝巡使……你叫什么名字?”老者轻声问道,声音宛若响在轩辕煜的耳边一般清晰。 轩辕煜没有回答,他只是死死地盯著清瘦老者的面貌,心中的一切未解,似乎都串联成了一串,思绪疯狂涌动。 而一旁的戴同化,在见到老者的面目时候,更是恍惚了一瞬。 “是你!你为何会在此秘境处!” 地面上的许多稷山县校尉更是纷纷抬头,心神动盪,看到老者的一瞬间,如遭雷击,头脑剎那间便仿佛被千万根针扎了一般,头痛欲裂。 妖魔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攻击如潮水袭来,瞬息之间便斩杀了几位恍惚的校尉。 只见出现在空中的清瘦老者,赫然便是稷山县除妖司的老典吏——那个在各种文书中都呈现出极好形象的典吏! 戴同化死死盯著他的容貌,脑中思绪万千。 他其实对背后之人是稷山县除妖司典吏这件事並不意外——或者说把稷山县的任何一个人拉出来说此人便是幕后黑手,他也都能接受。 毕竟在第一轮幻心桥的考核中,他便与廖元庆一起去暗中调查了稷山县,也看到了临水县內那十二名奄奄一息的孩童。 但他完全不能理解的是,为何此人会在这里! 分明第三轮开始,此人便与廖元庆一起,留在了秘境之外。 为何他会出现在这里?! 稷山县典吏见到轩辕煜与戴同化吃惊的表情,老脸上却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古井无波到近乎有些冷漠。 他没有兴趣解释这一切。 所以他向前便踏出了一步。 瞬息之间,便来到了轩辕煜的面前,伸出了苍老的手掌,宛若抚摸孩童一般,就要將手掌贴在轩辕煜的头顶。 “从今往后,我便是你,你便是我……” 轩辕煜瞳孔一缩,周身的天地之气就像是突然凝固了一般,骤然束缚住了老者的手臂,下一息,他便出现在了十丈远的地方。 “咦?”清瘦老者脸上突然便有了一丝波动。 “你竟然是镇玄,不应如此啊……”老者似乎喃喃道。 轩辕煜面容平静,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別看他几乎是轻而易举地便挣脱了老者的领域,但方才那个瞬间,他却是近乎感知到了死亡的危险。 而这,还只是眼前老者的隨手一击而已。 下一瞬,老者又向他迈出了一步,身形就像是瞬移了一般,出现在了轩辕煜的面前,浓烈的阴煞之气就像是绝世凶兽一般狂卷而来。 他的手掌,再度轻描淡写地抚向了轩辕煜的头顶。 “找死!” 轩辕煜这次却並未闪避,而是眼中金芒一闪,一道沉重的威压便如同从虚空中生出一般,轰然砸向了老者。 咔嚓。 老者的手臂陡然扭曲成了麻状,仿佛被某种力量给强行掰折,並像拧抹布一样拧出了整条手臂的血液。 剎那间,天地之间就像是有一双眼睛投来了视线。 老者愕然地看向轩辕煜,眼中是无尽的荒谬错愕。 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错判了什么。 一息之间,许多思绪杂念一涌而出! 他的眼底,忽然升腾出了一抹悸动,並隨著看清了轩辕煜眼中一闪而过的金芒时,忽然整个人变得焦躁无比,口中忽然乾涩。 心臟,不可遏制地猛地一跳。 口乾舌燥。 下一息,他激动地颤声道:“你是皇……” 轰! 虚空之中那一双眼落下一道光芒。 老者的身躯一瞬间被挤爆,炸成了无数细小微茫的血珠。 第147章 万事皆虚,皆如镜花水月 轰! 空中的老者身形爆碎,落下簌簌血雨。 此时此刻,地上的人与妖魔,无不抬起了头来,恍惚地仰面迎接漫天血雨。 这典吏死了? 偌大的战场,这个瞬间竟然呈现出了一剎那的安静。 轩辕煜眼睛微眯,看著空中的那一团血雾,心中的寒意反而越发盛大起来。 戴同化也是收起了文心剑,侧身站在轩辕煜身边,如临大敌。 ——那股摄人心魄的危机感始终没有消失。 “黄大人……”戴同化谨慎道。 轩辕煜伸手,止住了戴同化的话语,眼中金芒盛大。 下一瞬,一道欣喜若狂的声音从两人的身侧响起。 “好好好,没想到今日竟有意外之喜,此乃天助我!” 话音还未落下,一只手掌就悄无声息地搭在了戴同化的肩膀处。 戴同化骇然扭头,就见到一张苍老癲狂的脸凑到了他的跟前。 “天妖化人,无量转生!” 鐺! 一声恍若天崩的声响轰然在戴同化耳边炸开,甚至震动了他的脑海,意识瞬间空白。 飘渺地,似乎有一声焦急的声音在极远处响起。 “戴尚书!” 下一瞬,一股剧痛从他的右肩处传来。 一道堂皇的剑势披荆斩棘,撕裂空气撕裂血肉,直至將他的右臂连根斩断。 而持著剑的人,正是满脸寒意的轩辕煜。 血泉喷涌而出,戴同化顷刻间便回过神来,身形瞬间便消失在了原地,再出现时,已经是在百丈远的地方了。 只见这个年迈的老头大口喘息,无数鲜血从他的光禿禿的右臂喷涌而出,身形颤抖。 而在轩辕煜的身侧,典吏手持半截断臂塞入口中,咬下一块块猩红粉嫩的血肉,嚼下一块块纯白的骨头。 细嚼慢咽的样子,就好像在品尝人世间最美味的食物一般。 而那只手臂,也在他的手中迅速变得灰白一片,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生机水分一般,变成了一条腊肉。 与此同时,他的手掌还朝著轩辕煜的方向抓了过去。 天地之间仿佛出现了一只横压而下的手掌,將地上的妖魔与校尉们都笼罩在了掌下。 “既然你不肯他死,那你便替了他……顺便,將这大好皇朝也赠与我!” 癲狂的声音中不住地颤抖,仿佛一个老饕在面对人间美味时的兴奋期待。 轩辕煜眼中金芒大盛,此时此刻,他仿佛感受到了此生从未感受到的危机感,就像一根根寒芒扎进了他的肉中一般,浑身上下都泛起了极其强烈的不適。 “想要的话,就且自己来拿!” 轩辕煜嘴角反而扯出了一个冷笑,一张手,虚空之中出现了一双眼睛,朝著无尽苍茫大地看了下来。 而典吏见到这双眼睛,似乎完全忘记了方才自己的肉身是如何被它碾压成血水的,反而兴奋到难以自持,衝著轩辕煜便扑了过去。 “给我……” 轰! 血雨爆开。 典吏的身形与轩辕煜一起消失不见。 …… 地面,无数妖魔仿佛受到了什么信號一般,眼中的理智彻底消失,漫天的武技,阴煞之气喷薄而出。 几息之间,原本就承受了莫大压力的诸多校尉,此刻更是绝望地看著周遭近乎如潮水一般的攻击袭来。 原本扫荡妖魔,本就是他们熟悉的范围领域,但此时此刻,他们面对的又何止是妖魔,更是曾经的同僚化作的妖魔! 无数他们无法理解的妖魔衝著他们施放无数无法理解的武技。 仿佛妖魔体內寄宿著一个个武道高手一般,天地之气狂卷而来,漫天虚影升腾而起。 所有校尉围作了一团,神情绝望。 “巡使大人……”有校尉艰难格挡住一只妖魔的攻势,下意识扭头看向天空,却绝望地闭上了嘴巴。 因为虚空之中,巡使大人和典吏的身形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此时此刻,无人可以救他们! 绝望的情绪,一时之间瀰漫在了战场上。 虽然所有人都在奋力拼死抵抗,但妖魔却如大兵压境,压得他们节节败退,遍体鳞伤。 空中的虚影蓄势待发,几乎下一秒就要將他们撕成碎片。 “谁来救救我……”有人绝望大喊。 但无人回应。 所有人都知道,这一句话只是濒死的无谓空喊。 在戴尚书和巡使大人都消失的情况下,又哪里会有人能对他们伸出援手…… 时间仿佛慢了下来。 然而…… 呼~ 就在此时,一道轻微的呼吸声,仿佛在漫天妖魔的嘶吼声中,响在了眾人的耳侧。 隨后一道清朗的声音,从一眾妖魔的身后响起,伴隨著漫天如潮的杀意。 “胡校尉,若我能替你挡下大部分妖魔招式,你能否与我一起,杀尽妖魔?” 话音落下,少年的身影自妖魔背后纵身而起,双手扯下不知从哪只妖魔身上扯下的血肉,大口塞进嘴里,重重咽下。 这一剎那,眾人头脑一片空白。 此人,在吃妖魔?! 思绪还未断下,又一道身影踏空而行,手中长刀仿佛喷涌出极其浓烈的天地之气,一股玄之又玄的气息,从长刀之上宛若涟漪划过一只只妖魔的脖颈。 许多妖魔脑袋悄无声息地落下。 只听这名冷麵校尉轻声开口。 “试试又何妨?” 话音落下,胡承平便已经落到了一眾校尉的跟前,手持横刀,一刀將体內的天地之气尽数挥洒而出,斩向了无数狰狞癲狂的妖魔。 与这霸烈到了极点的攻势相比,眾人都可以看见,此人出招之时,完全没有留力回护自身,仿佛面对那漫天的武技虚影,没有做丝毫的抵抗。 就这么任由那一道道武技,阴煞之气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而他的脸上面无表情,仿佛这一道道攻势完全不存在一般。 一时之间,眾人瞳孔剧缩,纷纷惶恐绝望。 要死了。 然而下一秒,这些攻势的面前,忽然又出现了那个少年的身影。 只见少年踏空而行,五指虚张,面对这些几乎每一道都能撕碎一个普通化气境的攻势,轻轻合拢了手掌。 仿佛握住了一片从空中落下的枯叶。 “万事皆虚,皆如镜水月。” 【镜水月(紫):可为设定一个对象,在受到来自该对象的致命伤害时,触发镜幻象,幻象承受伤害。可设定一名同伴,触发水月幻象承受伤害,大幅削弱伤害。】 【(紫):你的血肉宛若空中浮云,对重击拥有极强的抵消作用。】 【稻草人(蓝)……】 【柔化(蓝)……】 【水轻柔(蓝)……】 【芦苇(蓝)……】 【地上泥鰍(绿)……】 这个瞬间,面板上无数词条疯狂闪动。 轰! 漫天攻势落下,烟尘爆炸。 气浪狂卷,无数人倒飞而出。 几息后。 少年的声音在烟尘中缓缓响起。 “就这?” 第148章 別杀这么快,很浪费的 呼~ 拳风激盪,少年的身影在烟尘中显现。 眾人在空中翻滚数十圈,重重跌在百丈开外的地上,口中喷出大口大口的鲜血。 然而他们的眼睛,都死死地盯著不远处那名站在妖魔群中的少年身影,以及站在他不远处,遍体鳞伤却面无表情的冷麵校尉。 两人的身前,炸开了漫天血肉。 同样地,两人衣衫尽数染血,如同自地狱中爬出的恶鬼。 肃杀寒意,陡然席捲全场。 远处,还有几人赶来,正是司徒兄妹以及一直划水摸鱼的应半青。 此刻应半青看著眼前的一切,更是瞠目结舌,愣愣地盯著王守庸的背影。 先前看到他在妖魔群中疯狂吃妖,已经是几乎令他头晕目眩,此刻看到方才挡下无数妖魔轰击的情景,则更是令他如坠梦中。 如果是我的话,我能接得下来吗? 应半青恍惚想著,却没法给自己的一个肯定的答案。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101 看书网解书荒,101????????????.??????超实用 】 应半青恍惚,其余眾人更是恍惚,只见王守庸的身前,无数血泉冲天而起,一具具妖魔尸首重重颓然倒地。 分明是胡承平的长刀斩碎了无数妖魔,在此情此景下,竟然像是王守庸登上了无数妖魔尸身垒成的宝座。 漫天的血雨,如同为庆祝他加冕的礼。 他的声音仿佛还停留在眾人的耳边。 杀尽妖魔…… 许多妖魔尸首重重倒地,更有许多妖魔面对两人,產生了本能的恐惧。 几乎只剩下本能的他们,已经完全没了思考能力。 他们不理解,为什么这个化气圆满在面对他们时会如此气定神閒,更不理解为什么这么多攻势到了这个少年的身边,却好像在水中消融了泥巴一般消散。 更不能理解的是,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自少年的身上涌动而出。笼罩在冷麵校尉的身边,替他挡下了大部分攻势。 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无数妖魔癲狂,却在本能地后退。 此时此刻,他们仿佛感受到了前方传来的致命危险气息。 似乎有一把无物不斩的刀,和一块无物不挡的盾,组合了起来,然后席捲了方圆千丈的天地之气。 “胡校尉,拜託你一件事。”王守庸双脚错开,一边蓄力,一边淡淡道。 “何事?” 胡承平头也不回,不顾身上的皮肉伤,手中长刀对妖魔提了起来。 “下次杀妖魔前,先给我几块肉吃吃……別杀这么快,很浪费的。”王守庸轻声却又认真道。 胡承平微微皱眉,终於侧了侧头看了一眼王守庸,似乎不理解什么是“浪费”。 “有点难,我尽力。” 闻言,王守庸缓缓点了点头,轻声道:“那么……现在开始吧。” 没有说现在开始什么,但胡承平的身影,却隨著王守庸话音的落下,与他一同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瞬,两人的身影出现在了妖魔群的头顶。 一道道仿佛斩尽一切的刀光,出现在了半空中。 紧接著,在远处无数奄奄一息的校尉眼中,无数血肉就像海水炸开一般,猛地拋飞炸裂! 下一瞬,一道人影在空中辗转腾挪,用嘴接住了一块块腥臭苦涩或是发酸的血肉,张口一吸,附近的血肉就如龙捲一般吸入口中。 【已掠夺词条……】 【已掠夺词条……】 【已掠夺词条……】 【已掠夺词条……】 【已掠夺词条……】 【……】 此时,密密麻麻的文字如同瀑布一般在王守庸的面前刷过,上面各种各样的词条像是不要钱一样在面板上疯狂刷新。 强烈的快感几乎令王守庸忘却了口中血肉的腥臭酸涩,伸手一拍,便掏出了一颗颗顏色各异的妖丹。 鼻子一吸,阴煞之气沁人心脾。 张手一覆,便將如泉一般的生命力吸入体內。 此刻的王守庸,体內如一轮大日在熊熊燃烧,所有的疲惫如冰雪消融不復存在。 与此同时,体內的暗伤在隨著血肉的摄入,渐渐反哺自身,化作清凉至极的能量匯入他的四肢百骸。 无数妖魔攻击袭来,他是避也不避,伤口几乎是新添的一瞬间,就被这些清凉的能量修补回去。 毫不夸张地说,王守庸发明了永动机! 於是落在旁观眾人的眼中,王守庸就好像一只不知疲倦的杀妖机器,在妖魔群中疯狂肆虐席捲,无数妖魔伤不得他分毫,他更是捨命相挡,替胡校尉挡下了许多致命的攻势。 十几息內,两人便如龙捲过境,在妖魔群中肆虐席捲。 轰然炸开的天地玄奥,更是横压群妖! 一时半刻间,妖魔群惨烈无比! 这样的景象看得司徒问风和司徒亦云两人心潮澎湃,两人体內法力狂涌。 “守庸,我来助你!” 说著,就將要跨越数十丈的距离跳入妖魔群中。 然而下一瞬,一股庞然力道轰在了他的长剑上,如凶兽挥击,炸开一圈气浪,將他重重轰飞。 轰! 来时迅捷,去时更如奔雷狂涌般倒飞而回。 在空中翻滚著的时候,王守庸的声音才在他的耳边缓缓响了起来。 “走开,我护得住胡校尉,护不住你!” 司徒亦云见状,刚刚飞出的身形迅速迴转,在空中如鹊起落,下一息,接住了满脸愕然,头脑被砸得晕头转向的司徒问风。 “大哥,不要添乱。” 司徒亦云认真道,似乎全然忘记方才自己也一样心潮澎湃。 司徒问风是完全懵了——怎么护得住胡校尉,又护不住我了,难道境界低下也是一种错…… 想到这里,司徒问风更是回想起王守庸的境界也不过是化气圆满,与他又有什么区別?! 司徒问风在风中凌乱。 而不管司徒问风的千思百绪,看见两人不再上前,血雨中王守庸却也是鬆了一口气。 他们哪里知道,自己的【镜水月】词条只能同时替一个同伴施加【水月】幻象,承受大部分伤害。 要是再来一个境界本就低下的司徒问风,那他可就真护不住了。 回过身,张口一卷,又是许多不知什么来歷的妖魔血肉落入口中。 【已掠夺词条……】 【……】 第149章 囂张的典吏,疲惫的轩辕煜 阴暗潮湿的气息在周身涌动,伸手便是一片虚无。 轩辕煜睁开眼睛,便发现自己处在一个相当奇异的空间內,这个空间没有任何事物,身处其中,甚至似乎能感受到自身存在的消失。 他抬起手掌,想要调用法力,却发现体內空空荡荡,就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和手段。 “戴尚书!”他朗声呼喊道,张了张口却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此地竟然如此古怪。 轩辕煜凝神屏息,警惕站在原地,双眼便不自觉地掠过一抹金芒。 噌! 仿佛有刀剑出鞘的声音响起,轩辕煜瞳孔剧缩,眼中金芒消失。 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他便侧过了身子,一道剑锋从他的身侧掠过。 剑锋悄无声息,仿佛暗夜中的幽灵游走一般,一切杀机暗藏其中。 掠过的一瞬间,与此同时响起的还有一道贪婪的声音。 “皇室血脉……竟让我碰见了天启皇朝皇室血脉,此番出奈何渊,原是天助我!” 话音落下,又是一道剑风袭来,杀机陡然爆发而出。 轩辕煜再度侧身,感知在这片虚无之中扩散开来,似乎在极力捕捉著剑风的来源。 然而这番感知却是一无所获——他不仅没感受到任何气息,甚至连感知探出,也仿佛被什么事物吞噬一般消失得悄无声息。 “这是什么手段……”轩辕煜皱眉想道。 但剑风却不等他思考,接二连三地便在虚无之中袭杀而来,每每到了轩辕煜的跟前,他才堪堪感知到危险来袭,浑身汗毛炸起,心中警兆陡生。 在这一道道剑风背后,那典吏的声音才幽幽响起,仿佛带著笑意。 “若你现在放弃的话,老夫倒是能让你走得不那么痛苦一些,但若你还想要负隅顽抗,老夫也只好狠下心来痛下杀手了,嗬嗬。” 典吏的声音阴冷,仿佛是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鬼低声轻语一般在轩辕煜的耳边响起。 “你真当我是三岁小孩?”轩辕煜侧身开口,又躲过了一道剑风。 这一次,他发现自己的声音能发出来了。 同样地,他发现这一道道剑风却並不好似是由镇玄高手发出来的,反而虽然充斥著武道真意,却如同寻常化气境界的攻势。 若是体內有法力的话,寻常化气又怎么能伤得了他分毫? 但此时没有法力,他便如同一只待宰羔羊被按在砧板上,何时被宰杀,也就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轩辕煜眯了眯眼,眼中金芒再度一闪,头顶的天空之中仿佛便亮起了一道闪电,剎那间照亮了方圆百丈空间的虚空。 这一剎那,轩辕煜仿佛看到了一道黑影手持长剑,瞬息一闪而过! 轰! 轩辕煜很好地捕捉到了这个瞬间,眼中金芒瞬间透体而出,空中那双眼睛的视线落向那道黑影。 剎那间! 无数腥臭的血液炸开,有几滴甚至跨越了百丈的距离,溅到了轩辕煜的脚面。 死了吗? 轩辕煜鼻尖抽动,身形在虚空中飘忽不定,法力在体內经脉游走吞吐,仿佛刚才被束缚住的感知只不过是一种幻觉。 然而下一秒,又是一道剑风伴隨著阴冷苍老的笑声响起。 “嗬嗬嗬,陛下方才是不是心中欣喜,以为自己能逃脱了这灵虚空域?” 话音落下,无数道剑风从四面八方袭杀而来。 与此同时,轩辕煜心底便是一沉——他体內的法力又如同潮水一般疯狂退去,感知涌入虚空中仿佛消失无踪。 噗嗤! 一道道剑风在他的周身划出了一道道鲜血淋漓的伤口,无数血液喷涌而出,却一丝一毫都没有落到地上,反而好像被某种力量牵引一般尽数朝著前方涌去。 哗啦啦! 咕嘟! 仿佛有水声响起,隱藏起来的老者將血液纳入口中,狠狠吞咽了下去。 “这便是天启皇室的血脉,嗬……陛下当真如美味佳肴!”典吏癲狂的声音在虚空中响起,又是无数道剑风以一种比方才更猛烈的姿態袭杀而来,仿佛要將轩辕煜瞬间撕成碎片! 如此危急关头,轩辕煜眼中金芒再度一闪。 虚空剎那便被照亮,又是一道黑影闪过。 轩辕煜眼神发冷,黑影瞬间爆碎! 轰! 血肉炸开。 轩辕煜略感疲惫地抬起头。 下一瞬,一道癲狂的笑声响起。 “哈哈哈哈哈哈,无用功!陛下还没想明白吗?即便镇玄之上老夫不如你,但你能在此境杀我一次,两次乃至百次,却能杀我千次,万次?” “陛下不妨再对我出手试试?” 话音落下,虚空乍白。 血肉再度炸开,黑影瞬间爆碎。 一道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陛下再杀我……” 轰! 血肉炸开,声音戛然而止。 “再杀我!” 轰! “杀……” 轰! 如此反覆,十几息的时间,轩辕煜大口喘息,典吏的声音依旧不知疲倦地在他的耳边响起,仿佛带著点痴迷与渴望。 方才短短时间內,典吏就不知死了多少次,一次又一次,声音却总能在另外一个方向响起,仿佛无穷无尽一般。 轩辕煜却始终不能理解这手段究竟是怎么回事。 所谓感玄境,便是感知天地玄奥,並催使玄奥威能。 镇玄境,则是將天地玄奥纳入己身,彻底化为己用。 莫非这便是此人镇玄奥妙? 轩辕煜心中寒冷,大口喘息,全身上下翻涌起了酸涩的疲惫感——若真是如此无穷尽地死而復生的话,他恐怕当真要死在此处…… “陛下,累了吗?嗬嗬嗬……” 这一次,轩辕煜却没有催动眼中的金芒,反而沉下声音来,低声道:“若你有能力杀我,此刻我便已死了。” 话音落下,典吏癲狂的声音便是一滯。 过了片刻,轩辕煜的眼前,才缓缓浮现出了一个手提长剑的清瘦老者身形。 老者面部大半被不知什么事物覆盖,黑色的液体竟然如同有生命一般在缓缓侵蚀他的血肉,不断吞吃他的血肉筋骨,乃至吮吸血液,上下鼓动起伏。 “陛下果然聪慧,凡事皆有代价,將你拉入这灵虚空域,老夫却在此境內跌落镇玄,这便是第一重代价。” “但陛下要不要猜猜,老夫愿意付出这惨痛代价,换取你我如此对面而立,是为何啊?” 话音落下,典吏便缓缓走到了轩辕煜的跟前,毫无防备地张开了手臂,仿佛在欢迎轩辕煜对他出手。 第150章 今日过后,朕为天启……嗯? 典吏毫无防备有恃无恐的姿態,令轩辕煜心底的寒冷更甚了几分。 他的脑中千思万绪翻涌,无数种猜测从他的脑海中冒出,又被他打消。 但忽然,他的脑海中仿佛闪过了一道闪电,脑中闪过了一小段微渺的片段。 【从今往后,我便是你,你便是我……】 眼神聚焦,轩辕煜手脚冰凉。 若真是如他所猜测的一般,那这天启朝,恐怕倾覆只在旦夕…… 看见轩辕煜的神情,典吏嘴角勾起了一丝笑意,缓缓走到了浑身僵硬的轩辕煜跟前,轻声道:“聪慧如陛下,应该已经想到了,我所做的这一切,究竟是为何。” 话语轻柔,语句却越发阴冷潮湿。 “为的便是……”典吏侧身在轩辕煜耳边轻声道,“……將你取而代之啊。” 轰! 轩辕煜眼中金芒闪过,虚空之中的巨眼落下前所未有的威势,轰然將典吏的身形压缩成了一个小点,无数血液爆炸而出,在这片虚无之中都炸开了一团红色。 然而一击竟功,轩辕煜脸上却泛不起任何笑意。 他只觉得自己距离死亡,天启朝距离倾覆,又更近了一步。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暗中替代皇朝巡使的无心之举,竟然会带来如此严重的后果——他相信这一切都是意外,但这意外却来得太过不合时宜,来得太令人错愕后悔。 典吏幽然的声音再度响起,宛若附身幽灵,在轩辕煜的周边来回飘荡:“陛下儘管杀我,我的时间还有许多,我可以死许多次,就是不知陛下能杀我多少次,嗬嗬嗬……” “我不介意告诉陛下,我死而復生的秘密。” 闻言,轩辕煜下意识便侧耳,身形动作一滯。 然而一道剑风却仿佛讥誚一般从他的身后袭来,在他的身上划拉出了一道横贯腰侧的触目惊心的伤势! 嘶啦! 鲜血大股流出,在虚空之中被牵引向了一个方向。 轩辕煜身形暴退,接连躲开了数道剑风。 但他的身躯却越发沉重了,体內的法力调用不了半分,唯有眼中金芒可以催使,这令他近乎如同钝刀割肉,陷入了一种慢性死亡。 “既然你胸有成竹,又何必戏耍於我,且当满足一个將死之人的遗愿,將事实告知我如何?”轩辕煜低声道,声音寒冷。 没想到典吏听了,却不住地发笑了起来。 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刺耳,仿佛在回味来自天启朝皇帝的乞求。 “嗬嗬嗬,既然陛下如此想知道,那老夫也做一回坦荡之人便是了……” 话音还未落下,一道剑风便袭向了轩辕煜的脖颈。 轩辕煜猛地侧头,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剑风。 “陛下可知道,外面有多少妖魔?”典吏问道,语气如同猫戏老鼠。 剑风掠过。 “哦,多少?”轩辕煜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道。 “我也不知,这几日来,我借他人之躯入了这秘境,再用人宝境造了多少妖魔,已经记不清了……嗬嗬嗬。” 典吏的语气戏謔,剑风如同密网袭杀轩辕煜。 迫不得已之下,轩辕煜眼中又是金芒一闪,头脑顷刻间便刺痛了一下。 不远处血肉炸开,空间乍白。 与此同时,轩辕煜心中忽然便浮现了一个可怕的猜测来。 “不瞒陛下说,老夫至镇玄,没有多大的本事,唯有一手以命换命拿捏得极有分寸,蹉跎半生,竟还真给老夫探究出一条通天大路来。” “老夫前半生常想,若人性命终有归途,又该如何续命?” “妖魔寿长,可与人有何益?” “於是老夫阅遍古籍,终究让我找到了一条路子。” 话音落下,轩辕煜躲过一道剑风的同时,瞳孔猛地一缩,他张口沉声吐出三个字:“人宝境。” “嗬嗬嗬,不错,陛下果然聪慧。” “既然妖魔寿长,人身寿短,何不捨身成魔,以妖魔性命渡我?!” “妖魔何其多?” “但天启朝妖魔太少。” “偏偏家畜一般的凡人又太多。” “於是老夫在奈何渊待了半生,向妖魔求了铸造人宝境之法,苦心经营,终究是等到了如此天时地利人和的时机。” “也庆幸,老夫遇到的是你,而不是垂垂老矣的某人!” 说到这,典吏的语气越发兴奋癲狂了,即便看不清典吏的神態,轩辕煜也能想像得到此刻他眼放红光的模样。 “老夫的肉躯已半入枯棺,经不得折腾……” “但陛下你……” 典吏贪婪地舔了舔嘴唇,眼神仿佛涣散渴望地盯著轩辕煜的年轻面庞,仿佛能从中感受到如春日草木一般蓬勃的生命力。 “陛下你真是太年轻了,你只需將这肉躯与这天启朝交予我……老夫既寿,天启朝又万世永昌!” “请陛下赴死,与我一同,成我族妖魔!” 话音落下,典吏仿佛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渴望,纵身向著轩辕煜扑了过来。 轩辕煜眼底一寒,分明心知自己不该再催动金芒,陷入慢性死亡,但看著扑过来的丑恶苍老面目,还是忍不住催动了金芒。 轰! 血肉四散。 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这半截身子已经化作妖魔的人如此自取灭亡一次又一次,必定是想要等到自己耗尽体力,灯枯油尽。 但他始终却未明白,这妖魔人是如何做到死了一次又一次却毫髮无伤的。 说是以命换命,难不成…… 然而脑海中才冒出这个念头,典吏却癲狂大笑道:“哈哈哈哈哈陛下,无用功,还是无用功!” “陛下不是想知道我为何能死而復生?” “我便是说了又有何妨!” “陛下,灵虚空域外有多少只妖魔,我便有多少条命!” “陛下杀我一次,便有一只妖魔替我赴死!” “嗬嗬嗬……” “只要妖魔存一只,我便有一次好死,外界妖魔不知凡几,陛下还要挣扎么?嗬嗬嗬……” 话语疯意十足,在轩辕煜看来,此人已经彻底解开了理智的束缚,就连脸上的神態都张扬无比。 然而轩辕煜却微微眯起了眼睛。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陛下啊陛下,且等死不好么……”典吏摇摇头,脸上的兴奋贪婪再也掩盖不住,一步一句,一字一顿地轻声道。 “妖魔不死,我便不死,今日过后,朕为天启……嗯?” 话语还未彻底说完,典吏的声音便忽然止住。 就像是一只被掐住了嗓子的鸭子。 在他的感知中,灵虚空域外,属於妖魔的气息,不知为何,正在疯狂消散著,一只只,一条条,生命烛火如同被风雨浇灭,瞬息消失了一大片。 而且这古怪的感知,正在以一种难以想像的速度疯狂蔓延。 以至於十几息过后,他的感知中,再也没了任何一只妖魔的声息。 ——外面怎么了? 第151章 吃光妖魔,体如大日! 灵虚空域外,血流漂櫓。 在一眾校尉的瞠目结舌下,王守庸与胡承平两人站在最后一只妖魔的跟前,侧身而立。 胡承平长刀钝锈,刀刃反卷,上面遍布了豁口,看起来就將断裂当场,但其上流淌的鲜血和发著萤光的天地之气,似乎是强硬地將断刀聚拢,遥遥指向了最后一只恐惧不已的妖魔。 长刀上鲜血潺潺,猩红的煞气几乎要刺破妖魔的瞳孔。 “不要……”这只天牛妖瑟瑟发抖,触角都断了开来,语带恐惧。 胡承平面无表情,刀光熟练地一闪,便斩出了五刀。 这段时间,胡承平早就注意到了王守庸吞吃妖魔血肉的规律,此刻不多不少刚好切下了五块肉来。 嘶啦! “嗷!”妖魔崩溃嘶吼。 血肉四溅。 王守庸脚下一踏,身形便化作了残影,在空中叼住了五块妖魔血肉,尽数吞入腹中。 哧溜~ 血肉鲜美,浓郁的阴煞之气伴隨著微微酸涩的口感,在他的味蕾上炸开。 下一瞬,血肉在腹中化作了清凉的能量,匯入他的四肢百骸。 王守庸目光如炬,只觉得体內有一团不知名的火在熊熊燃烧,小腹处的生机给了他一种混沌將开未开的磅礴之感。 至妖魔潮来袭到现在已有了一个时辰。 这一个时辰內,他不知杀了多少只妖魔,吃了多少血肉,拿了多少颗妖丹,又吸了多少生机。 他只知道,体內蓬勃的能量如同一轮大日在他的体內。 浑身上下的疲惫感尽数消失,对於天地之气的感知也变得前所未有地敏锐。 不知道多少词条堆砌,令王守庸的身躯也在前所未有地发生著巨大的改变,无数简单的词条累计,產生了平方级的蜕变进化! 这种感觉,就像是触及到了某种未曾感受过的境界的边缘。 然而当下的王守庸,却没有管面板上跳出的五条新消息,而是微微定神,便打了个饱嗝走到了天牛妖魔的跟前。 王守庸扯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天牛妖魔当场就要嚇得腿软。 妖魔並非没有理智,相反,许多妖魔除了比人要更癲狂一些,其实也有不少比人要聪明些。 这只天牛妖魔便是,化形先化了脑子,打小就比其他妖魔更聪慧几分,於是它心中的恐惧比起方才一段时间內惨死的妖魔要更甚,面对王守庸,更是有一种近乎面对天敌的恐惧感。 它可没忘记,方才那地狱一般的时间內,眼前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少年,是如何將它的同伴撕成一块块血肉吞吃进肚子里的。 都说妖魔吃人。 哪里会有人吃妖魔的?! 王守庸的存在,简直触及到了这只纯正妖魔的盲区。 他简直比妖魔还要妖魔! 王守庸却没有理会腿脚已经发软的天牛妖魔,只是轻轻將手掌放在了它的脑袋上,一股磅礴的吸力便骤然席捲天牛妖魔的身躯。 “不要,饶了我!”天牛妖魔嘶吼著,浑身颤抖,下意识想要反抗,却只觉得仿佛被一座山压在了头顶,四肢百骸轰然砸向了地面。 就像此刻按著他脑袋的,並不是一个化气境界的修行者,而是一只威势通天彻地的绝世凶妖! “不要……” 轰! 王守庸脸上浮现出畅快的表情,浑身上下涌现出了熟悉的舒適感,舒爽到全身毛孔都张了开来。 啊~ 他强行忍住了叫声,手掌发力之下,便轰然捏爆了天牛妖魔的脑袋。 嗤啦! 噁心的粘液喷溅到了他的脸上,身上,將他的身躯染成千奇百怪的顏色。 然而王守庸却毫不在意。 这一个时辰內,他身上的沾染了不知多少妖魔的血液,甚至都可以製作化学武器了,哪里会在乎这小小一只天牛妖魔的血液? 隨手掏出了妖丹塞入储物袋中,王守庸回过头,便看见了瞠目结舌的一眾校尉。 烈阳高照,王守庸的脸庞被染成猩红,唯有一双眼睛亮得嚇人。 王守庸向眾校尉走了一步。 轰! 一连串的脚便齐刷刷地后退了一步,王守庸略微讶然。 眾校尉看著王守庸虽然衣衫尽碎,但皮下肌肤却如玉质一般温润光滑的样子,便知道他此刻甚至毫髮无伤。 但眾人看看早已遍体鳞伤,几乎要提不起刀来的胡承平,纷纷倒吸一口凉气,艰难地咽下了口水。 世间怎会有这样的怪物…… 分明他只是化气圆满,却在妖魔群中杀进杀出,比那感玄圆满的校尉还要更从容。 分明廝杀了一个时辰,却找不到他身上的半点伤口。 也难怪那妖魔恐惧不堪——这人完全是超出了常理的存在。 眾人的脑子里都不禁浮现出了一个念头。 他真的是化气境界么? 王守庸见到眾人的表情,微微一笑,便上前一步。 这一次,眾人没有再后退,毕竟刚才的反应不过是下意识的,现在他们有了准备,便在震惊的同时,心底涌现出了对王守庸的无尽感激来。 “诸位,妖魔尽除,我们安全了。”王守庸轻声道。, 话音落下,眾校尉的脸上便不自觉地浮现出了欣喜,悲伤,后怕,愤怒等各种交杂的情绪来。 望著王守庸背后的堆成的小山坡一般的妖魔尸首,以及潺潺流下,近乎染红了方圆数百丈土地的妖魔鲜血,他们的心头都不自觉地落下了一块大石头。 妖魔死了! 他们还活著! 在方才那样的妖魔如潮中,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自己已经必死了,若不是这个少年与那冷麵校尉站了出来,恐怕他们此刻都要死在这里。 有些校尉想到自己家中还留著老母亲与年幼孩子还等著他们回去照顾,心中便不自觉后怕悲苦起来,情绪骤然放鬆,眼睛里大颗的泪珠便掉落下来。 情绪大起大落,所有人心情激盪,不能自已。 於是此刻竟然没有人能回应王守庸,只是一大片的哭號怒骂声响了起来。 见到眾人反应,被迫又当了一回英雄的王守庸也渐渐收敛了神色。 他知道,此刻別看救下了许多校尉,稷山县的,临水县的,但更多的,还是死在了秘境之中,两百余名校尉以及校尉亲隨参与考核,此刻只剩下了一百名不到还一息尚存。 身患重伤者更是不计其数。 而这一切,都要归咎於那…… 想到这里,王守庸忽然便想起了什么来,抬头便看向了先前轩辕煜与典吏一同消失的地方。 那里一片安静,半空之中毫无动静。 胡承平却眉头一挑,顺著王守庸的视线看向空中,仿佛察觉到了什么,手中的长刀再度微微震颤了起来。 “守庸……”司徒问风走上前,正想与王守庸说些劫后余生的话,却忽然被王守庸的眼神打断了话语。 “来了。”王守庸轻声道。 “什么?”司徒问风一愣,看向半空中。 下一瞬。 嘶啦! 空中仿佛裂开了一道口子。 一颗苍老的脑袋探出了裂缝,面无表情地看向了下方。 遍地的妖魔尸首落入眼中,一剎那,清瘦老者的表情陡然凝固,只觉忽然一阵头晕目眩。 第152章 是你杀了我的妖魔! 我的妖魔呢? 我那么多,活蹦乱跳的妖魔呢? 无数妖魔尸首的惨状,以及地面的一片猩红血海落入典吏的眼中,一剎那这个苦心孤诣造出了这绝境的老者便觉得一阵眼,气急攻心之下,眼前瞬间一黑。 下一瞬,一股无名怒火,前所未有地出现在了他的心头。 自他得了人宝境铸造之法之后,一路行来,一路谋划,最终造就了这近乎无解的杀招困境,从未有过失算的时候。 即便是恶血山內事件,也不过是一个无伤大雅的小插曲,他的谋划尽数堂皇,只要能顺利进入这第三轮考核,秘境顛覆之下,便足以將所有人困死! 在这样的境况下,怎么会出了差错? 怎么能出差错! “是谁!” 典吏森然道,声音中仿佛都充斥著对始作俑者的杀意。 一剎那,一股独属於镇玄境界的威压陡然降临全场。 一些校尉还没反应过来,便只觉头顶压下了一座大山,將他们的四肢百骸都轰然压在了山下。 一道巨响过后,无数校尉重重被轰趴在了地上,脸上再度浮现出了绝望恐惧的神情。 方才劫后余生的欣喜还未消化,此刻又陡然陷入绝望,所有人的心绪都不自觉被无尽的黑暗给包裹住了。 许多人表情凝固,看到老者的一瞬间,这才想起来他们杀了妖魔不过只是一道前菜。 这方天地之內,还有一位翻手为云覆手又可轻易横压他们的镇玄境界! 这才是最后,无可抵抗的杀招! 许多校尉面若死灰,纷纷看向了王守庸的背影,却看见了他的身躯微微颤抖,仿佛也被气势横压到无法动弹。 又看向一直面无表情,却遍体鳞伤的胡承平,也发现这名校尉单膝重重跪在了地上,手中的长刀再也承受不住,瞬间崩碎成了无数的细散碎片。 噌! 胡承平长刀尽碎,单手撑地。 “连他也撑不住了……我们完了!”人群中,不知是谁呢喃道。 话音落下,却没有人回应。 所有人的神情都呆滯了下来,仿佛陷入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中。 “巡使大人呢?”有人问道。 依旧没有人回答,所有人却都抬头仰望著天空,仿佛希冀著某种渺茫的希望。 忽然,一道微风拂过。 一柄长剑在空中瞬息暴涨,从米粒一般的大小,忽然暴涨至了十丈长短。 天地之气也隨之涌动狂卷! (请记住 看书就来 101 看书网,101????????????.??????超方便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下一瞬,一道年迈的声音响起。 “文心一剑……” 眾人遥遥看去,只见虚空之中忽然出现了一个老者的身影——正是与巡使大人一同消失的戴尚书! 不少人眼中陡然浮现一抹希望的火苗。 如果是戴尚书的话…… 下一瞬,暴涨至十丈长短的长剑便挥斩向了典吏的位置。 然而典吏却是森然地望著这柄剑袭来,简单地伸出了两根手指,便捏住了剑。 “连你也配对老夫出手?!” 噌! 一声清脆的剑鸣声响起,空中仿佛迴荡出了一圈音浪,典吏的两根手指轻轻鬆鬆地便止住了滔天的剑势,在戴同化瞠目结舌的表情中,文心剑便迅速弯折,扭曲出了一个可怕的弧度。 时间仿佛静止。 “既然不是你,便给老夫死!” 话音落下,文心剑仿佛再也承受不住镇玄境界的大力,陡然一折,在空中碎成了无数碎片,就像漫天的星光。 阴煞之气一挥,这漫天星光便轰然朝著戴同化而去,如同下了一场杀机四溢的流星雨。 噗嗤噗嗤噗嗤! 一连串的剑入血肉的声音响起,戴同化口喷鲜血,倒飞而出。 一眾校尉骇然变色,脸色灰败。 感玄境界的戴尚书,竟然也不是他一合之敌! 就在眾人又绝望之际,空中的裂缝,忽然便又响起了一道杀意暗藏的声音。 “妖魔走狗,你不杀我了吗?” 话音落下,天空之中仿佛陡然出现了一双毫无情绪的双眼,巨大的瞳孔泛著金光,向著地面投射过来了视线目光。 一眼望下,所有人心中便是一跳。 仿佛被仙人看了一眼。 天地之气瞬间暴动,好像一锅沸腾的清水,轰然在这千丈方圆的空间內炸开。 轰! 典吏冷哼一声,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 一道金芒闪过,近乎所有人的耳边,仿佛都响起了一道超出他们听力范畴的声音,撕裂他们的耳膜。 下一瞬,眼前白光骤然亮起。 空中的景象仿佛被撕裂一般,出现了许许多多的褶皱裂痕,一息之后,又像是被某种力量忽然扯平。 见到这副景象,所有人的脑袋都是一阵头晕目眩,仿佛看见了什么不能理解的古怪道则,脑子如同针扎一般难受异常。 甚至许多人七窍都流出了血来,闷哼一声,乾脆晕倒了过去。 空中,典吏的声音倒是依旧森冷:“你莫不是以为,老夫脱离了这灵虚空域,便无法杀你了……” 话音落下,杀意瞬息爆发而出,浓郁的阴冷气息骤然狂卷当场。 “我方才便说了,你若是能杀我,早便杀了。”轩辕煜冷声笑道,向下瞥了一眼,便看到了仿佛承受莫大压力,浑身浸染妖魔血液的王守庸,以及跪倒在不远处支撑不住的胡承平。 是他们? 想到方才在灵虚空域中,典吏露出的滑稽表情,轩辕煜嘴角便是一扯。 这小子,果然不让人失望。 只淡淡瞥了一眼,轩辕煜便望向了典吏,阴煞之气狂卷,一个剎那,典吏的杀招便到了跟前。 玄奥的气息撕裂空间,瞬息便束缚住了轩辕煜的四肢,典吏的手掌袭杀向了轩辕煜的脑袋。 “即便没有这灵虚空域,老夫也杀你如杀鸡!”典吏寒声道。 下一瞬,手掌便要贴在了轩辕煜的脑门。 但轩辕煜依旧是故技重施,眼中金芒一闪,耳边便响起了典吏的怒骂声。 “该死的小畜生!” 一瞬间,空间乍白。 束缚轩辕煜手脚的事物消散,典吏的身形也陡然消失在了百丈开外,观其形貌,简直如同一只炸毛的猫妖。 典吏此刻心寒如水。 虽然他嘴上说得轻巧,但方才他將轩辕煜拉入灵虚空域中,便是存了依靠无数妖魔的性命耗死轩辕煜的打算。 灵虚空域阻隔天地之气,天然便是一处困笼,长此以往之下,轩辕煜除了被活生生耗死以外,没有別的结局。 然而在外面,轩辕煜可以调用的却不止血脉力量,还有那近乎无穷无尽的天地之气。 反观自己,亲手造出的,以及唤来的妖魔死了个乾净,便意味著自己再也没有本钱將轩辕煜的血脉力量耗尽,更別说將其轰杀至死! 形势与方才相比,又何止差了一星半点?! 想到这里,典吏心中的寒冷杀意更盛,那股无名火便再也按捺不住。 究竟是谁? 究竟是谁!!! 典吏鬚髮皆张,怒气如狂地望向了下方地面,便看到了百名趴伏地面的校尉,还有一名重伤倒地的感玄圆满校尉。 以及…… 典吏目光一凝,將视线定在了浑身染遍妖魔血,却毫髮无伤的化气圆满少年。 “是你……”典吏森然道,语气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他伸手,空中便陡然出现了一道巨大的手掌,以一种根本无法抵挡的威势,猛然抓向了王守庸。 王守庸抬起头,瞳孔中倒映著滔天巨掌的模样,此时按照道理来说,分明应该恐慌惧怕。 然而他却忽然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第153章 钝刀割肉的绝境! 滔天巨掌袭来的时候,王守庸竟然避也不避,提了拳头就想要迎难而上。 就在这时,一道悽厉的刀光掠过他的衣角,直直地迎上了这巨掌。 噌! 一声金铁交鸣的声音响起。 手掌陡然被切开了一道大口子,但毕竟只是虚影,阴煞之气虽然浓烈,但毫无阻隔地继续抓向了王守庸。 与此同时,似乎是注意到了刀光的来源,天空中的典吏冷哼一声,独属於镇玄境界的威势便从天而降,轰然砸向了远处以手撑地的胡承平。 轰! 胡承平倒飞而出,口中鲜血狂吐。 王守庸连忙回头,正准备做些动作,但看到胡承平虽然倒飞,但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周身泛起了一圈圈涟漪时,他便放下了心来。 幸好,【水月】还掛在胡承平的身上,替他承受了大部分伤害。 但即便如此,对整整生受无尽妖魔四面八方的攻势一个时辰的胡承平来说,这一击確实也已经到达了极限。 只见胡承平口中鲜血喷出,身上的伤势也陡然爆裂开来,鲜血像是不要钱一般喷洒在了空中。 远处的应半青眼神闪动,身形忽然一闪,悄无声息地便消失在了原地,几息后,在百丈开外轻轻接住了跌落在地的胡承平。 再一闪,悄然便带著胡承平回到了人群中。 他虽然一直明哲保身,不想参与太多临水县之事,但如今毕竟身在局中,即便想要独身脱逃也是做不到的,所以在某些时刻,还需尽一些力才是。 空中的典吏並不是没有注意到应半青的动作,但在此刻,他的眼中却容不下区区胡承平。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看书首选 101 看书网,1?1??????.???超顺畅 】 他的心神全部系在了地上的那个少年身上。 此人该死! 典吏眼中寒芒一闪,空中的手掌虚影便再也无人抵挡,轰然压向了王守庸。 王守庸衣角猎猎,狂风袭来,地面的土石似乎都將要崩碎,他的身躯也微微颤抖了起来。 然而他的眼睛里,却没有对生死的惧怕,唯有闪烁著不知什么情绪的光芒。 就在巨掌即將袭杀到王守庸面前的时候,场间便又忽然响起了轩辕煜的肃杀言语。 “老东西,你真当我不存在么?” 话音落下,在天穹之上的那双眼睛便冷漠地看向了典吏。 下一瞬,巨掌虚影消失。 王守庸身上的压力也陡然一消。 典吏的身影也瞬息化作了残影,只一息不到的时间,便出现在了二里地外。 “嗬嗬嗬……”典吏不知为何,来回打量著王守庸,又看看轩辕煜,像是发现了什么事情一般,发出了一阵阴笑。 “老夫这算是抓准了你的软肋?”他阴惻惻道。 话音落下,不等轩辕煜回答,典吏便再度化出了一张巨掌,铺天盖地地袭杀向了王守庸。 这一次,他的巨掌將所有人都笼罩在了其间! 轩辕煜瞳孔一缩,暴喝出声道:“老匹夫,你敢!” 话音落下,天穹巨眼以及漫天的天地之气都陡然爆发,整个秘境仿佛地动山摇,无数龙捲袭杀向了典吏。 然而典吏却像是印证了什么猜测一般,眼中闪烁起了癲狂的张扬神情。 “嗬嗬嗬,今日之局,你便败在如此在乎这些螻蚁的性命上!”典吏阴冷笑道。 说罢,手中的动作便忽然加快了速度,一次次在空中挥出了残影,身形也飘忽不定,只躲不守,每每差之毫厘地避开了轩辕煜的攻势。 电光火石之间,漫天的阴煞之气和天地之气交杂错综,来回便交手了数百回合,令人应接不暇。 但突然,典吏置於空中的巨掌又陡然压下,裹挟著霸烈的镇玄气息,宛若摧山排海一般对著百名倖存者出手。 一道金芒闪过。 巨掌轰然碎裂成了无数星光。 空中的轩辕煜身形摇晃,掌控著的天地之气也忽然一乱。 哗! 地上的一眾校尉一片譁然,这一刻,眼中恐慌的神情到达了巔峰! 所有人都看明白了如今的现状。 “我,我们拖了巡使大人的后腿……”人群中,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 於是几乎所有人的心中,都忽然冒出了惶然无措的情绪来。 当初让他们杀妖,他们可以义愤填膺,但现在发现自己成了牵扯巡使大人对敌的人质时,他们却怎么也消解不了如今的恐慌了。 长此以往下来,谁都能看明白,巡使大人將处在一个极其被动的状態。 於是现场顿时一片鸦雀无声,唯有空中不断狂乱轰击的声音传了下来。 又是一道巨掌袭来,这一次,杀机比先前还要强烈,看起来似乎翻天覆地,几乎无人可以生出反抗的念头。 许多人想逃,但空气中沉重的镇玄威压却如同禁錮住他们的监牢一般,令他们的手脚都动弹不得。 在这时,又一次,轩辕煜眼中金芒大盛,巨掌消解成无数的阴煞之气。 空中轩辕煜的身形摇摇欲坠。 该死! 这么下去,就算自己脱离了灵虚空域,也还是受到了他的牵制! 钝刀割肉的局面依旧没有解决——甚至可以说,如今的局势,已然到达了最坏的时刻! 一旦被抓住了软肋,敌人从来不会轻易放手,只会用这软肋一次次攻击你,抹杀你,硬生生地將你磨死。 轩辕煜眼底闪过了一丝灰败。 真被他牵制,说不得也只能放弃这些校尉…… 他比谁都清楚,一旦自己死去,天启朝失去的不只是一个区区皇朝巡使,连人族江山恐怕都得倾覆。 与其到了那个地步,不如任凭地上那群校尉死去,而自己全力搏杀这个势均力敌的镇玄,恐怕才算有一丝活路…… 一瞬间,轩辕煜的脑海中闪过了许多思绪。 儘管其中的一些想法不太光明,但此刻他却是无比冷静,以一贯的决断做出了最后的判断。 朕……不能死! 想到这里,轩辕煜的身形陡然一顿,抬起头来,便无比寒冷地看向了典吏。 典吏却好似毫无所觉,嘴角扯出了一个淡淡的冷笑,擎天巨掌再次袭杀向了地上的一群校尉,顺带覆盖了王守庸的位置。 然而这一次,轩辕煜的面色却没有丝毫改变,身形在空中一闪,瞬息便冲向了典吏。 “哦?这便是你的选择吗?” 典吏森然笑道,嘴角勾起了一个令轩辕煜心中警兆突生的弧度。 他好像错判了什么。 第154章 面板,给我拉满!!! 只听典吏温声细语道:“只可惜,你选错了。” 话音落下,原本袭杀向地面的巨掌,陡然迴转,空中也忽然出现了一道一模一样的巨掌,狠狠地拍击向了空中的轩辕煜。 而漫天的阴煞之气,也陡然如锥一般刺向了巨掌,穿透巨掌,隨后袭杀向轩辕煜。 只一息不到的时间,形势陡然变化,轩辕煜根本来不及反应,手掌已然向典吏的方向轰砸过去,全身的法力也尽数倾泻而出。 时间仿佛都慢了下来。 轩辕煜的身形在空中,面对即將合十的手掌和即將把他穿透的阴煞之气,就像蚊子面对凡人的的拍击一般弱小无助。 此刻,已是绝境了。 轩辕煜的瞳孔剧缩,清晰地能看见典吏脸上阴惻惻的表情,甚至能看见他翻飞的衣角和猩红的瞳孔,脸上的皱纹都掛满了杀意。 下一息,他就將死在这个人的手中。 轩辕煜体內的法力狂卷,想要再快一点,与天地的共鸣再更强烈些,天地玄奥自体內而出,再喷涌一些。 但这一切的行为,在巨掌的面前,却显得是如此缓慢。 甚至有些迟钝。 只需要一息的时间,一切便会结束了。 “唉。” 就在这时,所有人的耳边仿佛都响起了这一道轻声的嘆息。 一道身影,踏碎了地面,身形陡然消失,下一瞬便出现在了典吏的身后。 “本来还想再囤一囤的。” 话音落下,在轩辕煜的眼中,原本缓慢到静止的时间仿佛突然按下了播放键,一切都进入了加速快车道。 巨掌袭杀合十,法力喷涌向典吏的面目,体內的玄奥將发未发。 少年的身影张口咬向典吏的脖颈。 轰! 一瞬间,巨掌轰然合十。 阴煞之气如同利剑一般穿透巨掌,再穿透轩辕煜的身子,再穿透对面的巨掌。 就像叉子插入了三明治一般,將轩辕煜的身子牢牢钉死在了空中。 空气仿佛都出现了一层褶皱,轩辕煜口中喷出的鲜血在空中凝固,一层涟漪自轩辕煜的身上泛起,一剎那便抵消了许多的伤害。 典吏的眉头忽然皱了下。 轩辕煜的脸上也浮现出了错愕的神情。 顺著轩辕煜的视线看去,王守庸身形如同蜘蛛一般,攀附在典吏的身上,张口便狠狠咬在了典吏的肩头。 咔嚓。 密密麻麻的碎裂声音响起,王守庸牙齿尽碎。 “谁给你的勇气对老夫出手?”典吏眼神阴冷,语气森然道。 下一秒,拳头便狠狠砸向了王守庸。 然而王守庸却抬起头来,眼底闪过了一丝遗憾,身形一躲,躲开拳头的同时,身子陡然向下坠落。 刷! 猎猎破空声在王守庸的耳边响起。 他的身形毫无阻碍地呈“大”字形鬆弛地向下方掉落而去,他虽然满口的鲜血,但却镇定异常,面上没有带有任何的情绪。 “面板,合成。” 他轻轻吐出了四个字。 淡蓝色的面板跳了出来,在他的视线前方,阻隔了典吏的身形。 密密麻麻的文字在他的眼前浮现,各种各样不同的词条在他的眼前闪过,他看也不看,便將无数词条放入了合成选项內。 【是否强化词条:利牙(绿)】 【是否强化词条:魔骨(蓝)】 【是否强化词条:妖躯(蓝)】 【是否强化词条:……】 王守庸只扫了一眼十几条有用的词条,在猎猎风声中,便选定了【强化】选项。 “面板,给我拉满!!!” 拉满! 拉满!! 拉满!!! 【强化成功,获得新词条:虎牙(蓝)……】 【强化成功,获得新词条:蛟牙(紫)……】 【强化成功,获得新词条:龙牙(金)……】 【强化成功,获得新词条:道牙(红)……】 【……】 密密麻麻的文字一瞬间刷屏,如瀑布般填满了王守庸的视野。 虚影巨掌袭来,属於镇玄境界的玄奥气势仿佛撕裂一切,撕裂空间,轰然袭杀向了王守庸。 下一瞬,巨掌破开了王守庸的血肉,斩出了如泉涌的鲜血。 王守庸的身躯在镇玄境界前,如同纸糊的一般脆弱可笑。 但他的眼神却前所未有地平静。 只因他听见了耳边响起的一连串如同天籟的声音。 【叮!】 【叮!】 【叮!】 【叮!】 【……】 如同漫天白珠落玉盘。 轰! 身躯如彗星坠地,重重砸在了地面,一时间,方圆千丈的土石倒卷翻飞,滚滚气浪在整个秘境之內狂涌,仿佛一颗小型核弹在土地上炸开一般,生灵禁绝! 漫天土尘余波一圈炸开,將一眾伤员掀飞,一些伤势重的,乾脆直接殞命当场,更有不少人身形爆碎,奄奄一息! 镇玄一击,如天崩地裂! “守庸!” “王大哥!” 两声撕心裂肺的声音响起,司徒兄妹两人在法阵之中目眥欲裂。 化气境界当面受了镇玄一击,焉有活路?! 两人的心中被无尽的悲痛吞没,视线之中,除了漫天烟尘,便再容不下其他。 空中的伤势深重的轩辕煜见状,更是眼神发寒,浑身怒到颤抖。 “老畜生,你该死!”轩辕煜鬚髮皆张,浑身法力爆发,天地玄奥陡然波动。 这番气势动静令典吏也不禁侧目。 “嗯?”典吏转头皱眉,“你竟还有气力反抗……” 这完全出乎了典吏的预料——在他的设想中,受了完整暗算的轩辕煜,此刻应当是半点都动弹不得,只如重伤废人才是。 方才自己的一击,竟然没有竟全功? 脑中电光石火地闪过了这思绪,典吏却面色不变,將视线从地面的无数烟尘那收回,重新看向了轩辕煜。 “没有关係,老夫既然能压你一次,便能再压你一万次。”典吏阴冷道。 现在的轩辕煜,已然不是全盛的轩辕煜了。 面对这样重伤的镇玄,他还能翻了不成?! 典吏冷笑著向轩辕煜伸出了手掌,无视面前爆发而出的天地之气和玄奥动静,便正待动手。 然而下一秒,他的眉角便忽然跳了跳。 心中警兆忽生,心房处莫名震颤了下,一股凭空而生的心慌骤然浮现心头。 仿佛被什么可怕生物盯上一般,浑身汗毛根根炸起,满身皮肉发麻。 一道淒寒的声音在他的耳边阴惻惻响起,阴冷的寒意顺著尾椎骨便爬到了他的脑后。 “老东西,该我了。” 第155章 少年如凶兽,爆杀典吏! 【道牙(红):你的牙齿无坚不摧,蕴含天地道意,世间万物不入道者,无可抵挡。】 【通天魔骨(红):你的骨头脱胎於魔,臻至道境,触达天地,可做神兵。】 【天妖躯(红):你的妖躯通达道境,这是你踏入悟道境,天地给予你的馈赠。】 【天地尊灵(红):你是天地的骄傲,由天地孕育而生的你,是天地道法最亲近之生灵。】 【凶犼之力(红):你拥有上古凶兽犼的力量。】 【百阴魔躯(红):你是百万无一的天生阴极之体,可藉助天地阴气修行,夜晚是你的主场。】 【镜水月(红):可为设定十个对象,在受到来自该对象的致命伤害时,触发镜幻象,幻象承受伤害。可设定三名同伴,触发水月幻象承受伤害,大幅削弱伤害。】 【……】 面板的信息一闪而逝。 滔天的恐怖气息自烟尘之中冲天而起,一只拳头悄无声息地便轰杀向了典吏的背部。 烟尘中,仿佛亮起了一双凶兽的眼睛。 这一刻,典吏汗毛倒竖,浑身上下突然泛起了此生都未经歷过的前所未有的警兆。 危险! 会死! 典吏瞳孔剧缩,甫一回身,便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滔天寒意,以及倒卷炸裂的天地之气! 嘶! 拳风轰碎了空气,在空中轰出了一道狂卷的气浪,直衝他的面门而来。 “什么……”典吏张口欲言,但身子却瞬息在空中消失。 只一瞬间的时机,空中就陡然炸开了一团血雾。 轰! 血肉被挤爆,无数血丝从万千毛孔中爆炸而出,在空中形成了一整团猩红色的血雾! 下一瞬,典吏的身形出现在了百丈开外,脚底下的烟尘倒卷,他猛地喷出了一口鲜血。 他的右臂空空荡荡,肩胛骨处齐根断去,血肉都糜烂成了一块,其上的阴煞之气不断侵蚀他的血肉,在疯狂地往血肉里面钻去,同时在疯狂地在骨头裂缝中爆炸。 方才那千钧一髮之际,他只得堪堪回身躲避,一拳便被轰碎了右臂! 烟尘在这一拳下扫荡四合,轰然炸开! 呼~ 一瞬间狂风席捲全场,这一拳的余威撕裂了平原上不知多少的妖魔血肉,再度在空中弥散出了一整片腥风血海! 而王守庸缓缓回身,这才收起了方才挥出的拳头。 天地之气仿佛都在跟著他的拳头狂卷,浓郁到了极点的阴煞之气也隨著他的动作在他的体內疯狂肆意涌动。 只是这区区化气境界的阴煞之气,依旧还在《敛玄法》的控制內。 半空中,王守庸淡淡看了一眼远处的典吏,眼神毫无波动。 远处的典吏口中鲜血狂吐,眼中逸散出前所未有的惊愕震骇。 恐惧的情绪,第一次从他的心底生出,宛若一颗肆意生长的种子,攀附住了他的心臟,隨著心臟不断搏动,传遍了他体內的每一滴血液,每一寸骨头。 老头的心臟狂跳,嘴角鲜血止不住地流下。 一拳! 只一拳,便几乎让他嗅到了死亡的味道! 但这怎么可能! 典吏死死地盯著王守庸,清晰地感知到了他身上属於化气圆满境界的波动,心中再度掀起了惊涛骇浪——他不相信,眼前这人怎么能是化气! “你怎么能是化气!”典吏的牙缝里嘶哑出了颤抖的话来。 而在他骇然的表情中,只见百丈远的那名少年,嘴角扯出了一个充满腥气的笑容,然后抬起了拳头,轻轻伸出舌头舔去了拳头上沾染的血跡。 就像一只野蛮的妖魔,在舔舐著来之不易的美味。 举止轻柔,染得嘴唇鲜红一片,像是涂上了极其艷红的唇色。 这一刻,这股浓烈的魔性彻底震慑住了围观者的心神。 配上少年在漫天烟尘中亮得嚇人的一双眸子,此情此景,像极了一只凶烈残暴的妖魔。 “完全不够啊……” “能再让我多吃一点吗?”王守庸舔了舔嘴唇,问道。 这语气中蕴含的意味,几乎令典吏怒至浑身颤抖。 他怎么敢的! 他怎么敢! “竖子敢耳!”典吏鬚髮皆狂,浑身上下镇玄的气势第一次毫无保留地爆发了出来,天地之间,陡然凝固了数分。 就像是有神灵捏紧了周遭的空气,王守庸想抬起手,手脚却受到了极大的阻隔。 “小畜生,我要你死!” 典吏疯狂嘶吼道,身形瞬间在空中形成了一道残影,空间仿佛都被撕裂,无尽的黑暗吞噬苍穹。 王守庸的视野中,顿时泛起了一片黑暗,天穹之上仿佛都被浸染了墨色! 灵虚空域! 只要將这小畜生拉入灵虚空域內,便彻底来到了他的主场! 化气境界落入灵虚空域,便如案板鱼肉只待宰割! 典吏张手,杀机四溢,隔著数十丈远的距离,五指狠狠地刺向了王守庸。 天地之间,忽然便刺出了一道巨掌,巨掌上的五道寒芒轰杀向了王守庸,每一道寒芒上都附著了浓郁的玄奥气息,几乎看一眼就要让人心神崩溃。 王守庸抬起了头,眼神却死死盯著典吏,就像是看到了一盘还没被人动过手脚的美味佳肴。 他提起了拳头,身形瞬间爆发,如同流星一般轰杀向了典吏。 拳头则如天崩地裂一般,轰开了无尽的空间,一瞬间將空气挤压爆开, 来到了寒芒的跟前,避也不避,径直向这惊天巨掌轰击出了拳头。 “找死!” 典吏狂喜,一瞬间心怒放! “无知小儿,当真以为老夫的镇玄……”典吏癲狂大笑,正待眼看王守庸的身形在天地玄奥面前爆碎成无数血块的时候,声音却戛然而止。 只见王守庸抬起头,眼底的杀意沉冷如水,拳头毫无阻隔地朝著巨掌轰杀而去。 下一瞬,拳头撕裂空气,撕裂浓郁的阴煞之气,在巨掌下撕开了一道触目惊心的大口子。 轰! 一拳爆出,巨掌如遇到了更猛烈的攻势一般,轰然碎成了无数星光! 阴煞之气狂卷,在王守庸的身后,彻底化作了一道长长的尾流,宛若一道黑色的披风。 王守庸踏空而行,拳势不止,轰碎漫天星辰,身形则瞬息穿透了数十丈的距离,一眨眼便破开空间,来到了典吏的面前。 “给!我!死!” 一字一顿,杀机冲天,一拳暴烈轰出! 轰! 王守庸扯住了典吏的脖颈,拳头毫无保留地,对著他的面门轰杀至底! 浑身凶犼之力彻底爆发,在这上古凶兽的蛮力下,刚刚侵袭而来的灵虚空域瞬间爆炸。 血肉一瞬间便炸开,典吏那镇玄境的感知仿佛都变慢了。 这个瞬间,他的鼻子塌陷,血肉挤扁,眼珠爆碎,整个面部就像是被锥子刺了的海绵一般深深凹陷下去。 嘶啦嘶啦嘶啦! 他甚至能听清自己血肉在拳下撕裂成无数碎屑的密密麻麻的声音。 紧接著,全身的血肉便被疯狂肆虐狂涌的血液鼓动,呈现出了极其可怕的不规则形状。 “我要死了。” 典吏的脑子里,冒出了这个念头。 第156章 终局?眾人的震惊 轰! 剧烈的爆炸声在半空炸开,空间仿佛都震颤了几分。 原本在空中如墨水一般逸散开来的灵虚空域,此刻也在烈阳下层层消融,就像潮水一般退去。 在他的面前,一团血雾炸开。 无数细小的血点在空中蒸腾飘升,在漫天灰云中呈现出一块猩红的色块。 细小的血肉如同落雨一般簌簌落下,落向地面上无尽的妖魔血海,成为其中的每一滴血水,交融其中。 地面上的无数校尉们瞠目结舌地望著穹顶那个黑髮狂舞的少年,只见他浑身染血,整个人仿佛都散发出猩红的光芒。 即便隔著百丈的距离,也仿佛能感受到他身上那股几乎刺破天的暴戾气息。 漫天烟尘中,王守庸的视线朝他们转来,淡淡地看了一眼。 他的口中,仿佛还在咀嚼著什么事物,然后重重咽下。 只见如魔的少年,眉头忽然一皱。 於是所有人的心头都惶然一跳。 仿佛被什么可怕事物盯上一般,令人恐慌不已。 不过幸好,王守庸看了他们一眼,便再也没有动作——即便此刻的他像极了传说中肉身可破天地的上古妖魔,也终究毕竟是人类,神態虽然冷漠,却依旧能辨得清善恶。 远处的轩辕煜也是大口喘息,心中掀起了前所未有的惊涛骇浪。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化气圆满——不!甚至可以说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修行者! 一身肉躯比上古妖魔都要强悍,仿佛在他的拳下,没有什么事物可以抵挡,即便是那个深耕阴谋许多年,压得他险些入绝境的镇玄老者,在他的拳下也非一合之將! 轩辕煜望著王守庸的背影,就像在望著一个可怕的凶兽。 此人当真是化气吗…… 不! 此人当真是人族吗? 王守庸回过身,与他对视了一眼。 同样地,轩辕煜的心中也莫名一慌,眼中金芒险些激发了出来,但幸好强忍住了。 “你……”轩辕煜脑中混乱无比,斟酌著语句,抹去了嘴角的鲜血,刚想说些什么。 然而却见到面前的王守庸摇了摇头,打断了他的话。 “他还没死。” 王守庸眼神冰冷,环顾四周,却没有看到任何异象,却依旧斩钉截铁地说道。 简单的四个字,却如洪钟大吕。 声音不大不小,落入轩辕煜以及下方眾人的耳中,如同惊雷滚滚一般震骇! 开什么玩笑,在这样骇人的攻势下,竟然没死?! 谁又能想到,在短短盏茶时间前,他们还在担心王守庸能否在镇玄境界的攻势下活下来,到了现在,竟然全都开始质疑起镇玄境的活路! 然而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质疑自己脑中的念头,只下意识地便相信了王守庸的话。 轩辕煜闻言,眼神便是一凛,很快便將方才多余的念头甩出了脑袋,张口便急忙道:“这如何可能!他的气息在方才那一刻便消散了。” 然而王守庸听了轩辕煜这个同为镇玄境界的判断,却依旧坚定地摇了摇头,道:“你感知错了,他没死。” 王守庸话音落下,全场竟然陷入了一片死寂,眾人面面相覷,心中的恐慌再度渐渐蔓延开来。 这样都没死? 此人究竟是如何难杀! 眾人想到从最开始,轩辕煜便一次次杀死那镇玄老者,到了后面王守庸又杀,那人却如同鬼魂復生一般一次次復活,诡譎的手段简直如阴魂不散。 这便是镇玄的手段? 眾人纷纷望向同为镇玄境界的轩辕煜。 仿佛在说——镇玄境,是这样的吗? 然而轩辕煜却只是摇了摇头,略微皱眉,脑中驀地闪过了一个片段。 他忽然想起了自己在灵虚空域內听到的话,还未传达给王守庸。 於是他说道:“此人先前说,自己有一门与妖魔换命的法门,若……若你真觉得他未死,那必定是这法门在其中作祟!” 若放在平时,一个区区化气境界与他的判断截然相反,他一定是嗤之以鼻的,但说出“他没死”的是王守庸,这个宛若凶兽的少年,那他便还真的犹疑不定了起来。 “与妖魔换命?”王守庸微微一顿。 他虽然没法和眾人解释,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方才在击碎典吏肉身的瞬间,他便吃了几块肉下肚。 畜生他要杀,肉他也要吃! 但面板上却没有浮现出任何新的词条。 镇玄境界,应当是会给他全新的五个词条才对。 但一个都没有,便意味著他的拳头落了空,入口的是不知什么肉。 在眾人惶恐不安的神情中,只见当空的那个少年沉思了片刻,便缓缓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话音落下,他便向下方落了下去。 轩辕煜一愣,也跟著落了下去——他身上伤势颇重,也著实需要调养一番。 远处,戴尚书躺在一处坑洞处昏迷不醒。 胡承平遍体鳞伤,血流如注。 司徒兄妹倒是只有些轻伤,但同样疲惫不堪。 应半青好整以暇,眼神却是涣散地看著空处,嘴唇微动,也不知是不是被嚇破了胆子。 其余校尉重伤的重伤,死的死,还存活的各位都是心神俱疲,恨不得即刻便昏睡过去。 在一片血海中,经歷大战过后的一片狼藉著实令人唏嘘不已——轩辕煜落入了人群中,环顾一圈四周,心中莫名一嘆。 原以为此次前来,是引蛇出洞,引的是京都的某些老蛇,但没想到却差点陷入了死境。 此次回去…… 他的心神不由地发散了起来。 然而他却没有注意到,人群之中,一个断臂的青年,眼神阴冷,低敛了眉目垂手而立。 在人群中,是那么毫不显眼——尤其是他的身上,也有著属於妖魔的血跡斑驳,伤痕累累,仿佛方才就与眾人在一同搏杀妖魔一般惨烈。 藏在百余人中,彻底敛去了某些阴沉气息,低调异常。 他的心中深沉如水,连看也是不敢看王守庸一眼,只是暗暗地瞥了一眼毫无所觉的轩辕煜,悄悄地便鬆了一口气。 看起来,好像没有被发现…… 典吏的心中悄然落下了一块大石头,一股劫后余生的暗喜情绪,从他的心底缓缓升腾而起。 此刻他的肉身,已然变作了季长文的肉身——这个一直跟隨著他,只希望通过进化妖魔,晋升感玄的断臂青年,与他同流合污的最佳下属! 本以为永远不会用上这道后手,没想到最终还是用上了。 典吏眼底闪过一抹冰冷。 第157章 还有后手吗? 人群中,典吏如阴冷的毒蛇藏匿,不露半分踪跡。 这次他的谋算分明縝密至极,上中下三策谋划得环环相扣,却最终落到了此番境地……该死! 原本的上策,便是在前两轮考核中,至少夺个头名,如此一来,便不必冒险搏杀皇朝巡使,便可潜入京都身居重职,无需多年,便可润物细无声,替了京都內某些人的身份。 此法最是稳妥,也应当是不会出什么差错的……可惜。 无论是幻心桥,还是学海石门,竟然都被那古怪的少年夺去了首名。 既然如此,那便只能实施中策。 中策,便是倒霉没夺头名,不得不入第三轮考核,那只好搏杀两名巡使。 镇玄杀感玄,应当是稳妥的,即便两位感玄有什么出人意料的手段,他以人宝境点化无数妖魔,也足以抗衡一切。 届时梦华境內所有人尽死,而自己替了皇朝巡使的身份——虽然显眼,但也可等到去了京都內徐徐图之。 但谁能想到他连秘境都封住了入口,竟然变故多生……可惜。 自己堂堂镇玄,还有无尽妖魔帮手,本以为搏杀两名感玄巡使不过是轻鬆拿捏,却莫名冒出个同境的镇玄皇帝来,最后甚至冒出个怪物一般的化气圆满…… 罢了。 中策不行,那便只有如今下策。 这下策,便是如今这最后的后手——他留著季长文,便是为了在关键时刻,自己就算不小心侥倖落败,也不至於丟了性命,可假死脱身,留做金蝉脱壳之法。 本来这下策是无论如何也用不上的,他怎么想,也不觉得自己会落到如此悲惨境地,在此境中,自己分明才是那最强之人……可恨! 典吏的眼神阴冷,躲在人群中,渐渐平復了情绪。 他一向冷静,处变不惊。 虽然落到了他最糟糕的预案中,但事情却並非无可挽回,至少留了一条性命,事已至此,他也不得不接受现状,只要等出了秘境,自己便如鱼入大海,谁又能找得到自己? 届时再去其他州县替了他人身份,或许也还来得及…… 或许有些州县还未开始两县考核,其余州县的巡使,总不至於也是这般难杀…… 只是其他州县的考核信息,就得再向那人求助才能得来…… 一时间,他的心绪百转千回,闪过了无数纷繁复杂的念头,一个又一个崭新的计划在他的脑海中酝酿而生。 “这次脱逃,下次必定要谋划周全了再动手,杜绝一切变故。” 正低头想著的时候,忽然,耳边却响起了一阵骚乱的声音。 细细碎碎,声音却渐渐变大。 人群譁然的吵闹声,如同波涛一般滚来,自最前方的人群而起,渐渐汹涌到了人群末尾。 典吏茫然地抬起头来,不明白髮生了什么事。 然而这一抬头,浑身却忽然泛起了森冷的寒意,一股战慄,莫名地从他的脚底板,沿著尾椎骨直流而上,一股强烈的茫然,麻痹了他的整个后脑勺。 王守庸在看著他。 只见人群的最前方,王守庸缓缓踱步,面色清淡,脚步却坚定异常地朝著他的方向而来。 所过之处,人群自动分开两拨,眾人望著王守庸的动作不明所以,一头雾水。 而在典吏无比慌乱的情绪中,王守庸一步一步地向著他的方向走来,浑身的凶煞气势,也渐渐升腾而起,就像是凶兽睁开了眼睛。 不多时,便走到了他的面前。 只见王守庸淡淡地盯著他的面容,脸上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神情来。 典吏浑身颤慄,嘴唇苍白的嚇人,想说些什么,嘴巴微微颤动,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王守庸饶有兴致地盯著他的面容,就像在看著一个稀世珍宝,眼底又有著极为妥当的镇定。 只见他嘴唇翕动,缓缓便问出了一个轻柔的问题。 “还有后手吗?” 话音落下,典吏面若死灰。 他怎么发现的? 他怎么能发现! 如今的他,已经完全收敛了气息,连一丝一毫的妖魔本源都未曾展露,他凭什么能发现自己?! 更別说他的容貌,形態,已彻底化作了季长文的样子,而季长文在稷山县中,却是颇有些人认识他的! 想到这里,典吏忽然便闪过了一个念头,惶然回神。 他在诈我! 一定是方才自己沉思的模样格格不入,他如今便是在诈我! 想到这里,典吏忽然便镇定了下来,强行將自己歷经不知多少年岁的城府化作了无上演技,对王守庸扯出了一个震骇的笑容,带了点討好諂媚。 “大人,您在说什么……” 分明王守庸不过是临水县的校尉亲隨,与他现在的“校尉”身份都差了一筹,但他依旧諂媚地喊他作大人。 话音还未落下,就见到面前的王守庸露出了一个鄙夷的神情:“还不变脸吗,老东西?” 闻言,典吏的眼底闪过一丝阴晴不定,心中莫名生出了些惶然来。 但他始终不相信,自己是哪里又露出了马脚来。 於是他再度扯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转头看向一旁的稷山县同僚,一边对王守庸说道:“大人,你莫不是误会了什么,我是稷山县的季长文……同僚都认识我的,不信你问问他们……” 说著,典吏便將手指向了周遭。 然而被他手指指过的地方,人群便轰然散去,仿佛见到了什么可怕事物一般纷纷退到了王守庸的身后。 “你,你虽然是季长文的模样,但谁知道你內里是个什么东西!” “就是,既然这位大人这么说,那,那你还不快现出原形来!” “老东西,还不变脸?!” “速速现出原形!” 一时之间,那些“同僚”的眼中都流露出了对他身份的极为不信任,这让典吏悬在半空中的手指立时僵住。 他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凝固。 王守庸见状,伸出手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腕,眼睛平静地与他对视。 “別装了,你身上的臭味瞒不住我。”王守庸轻声道。 话音落下,典吏脸上的表情渐渐平復,收敛了起来,变得古井无波,而心中的惶然,则反而彻底到达了一个巔顶。 他张了张嘴,仿佛有点不甘心,又仿佛有点別的一些什么情绪,问道:“我哪里露了破绽?” 第158章 我诈你的,但你该死了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所有的谋划,遇到了眼前这个少年,都像是遇到了天敌一般,总会出些荒谬的变故。 考核也好,境界也好,实力也好……如今连这近乎完美的偽装,也瞒不过这个怪物! 所以他仿佛彻底放弃了抵抗,死也要將心底的疑惑给问出来。 若是王守庸知道他心底的困惑,並且足够坦诚的话,那他一定会说自己有掛,何必与掛壁论长短。 但王守庸面对他的问题,却只是轻描淡写地回答了一句。 “我诈你的。” 话音落下,典吏的眼中,陡然升腾出不可置信的荒谬错愕,以及无尽的浓浓懊悔,还有不知从何而起,近乎令他失望到疯狂的怒意! 果然是,诈我的! 典吏鬚髮如狂,正待说些什么,眼前的世界骤然便变得模糊起来,一团血雾好像突然出现在了他的眼前,所有事物都变得模糊不清。 与此同时,一道仿佛超过人耳极限的嘶鸣声,就忽然响彻他的耳膜,令他的头脑瞬间一片空白。 这一剎那,王守庸再毫无保留,手段齐出! 先以【啸月(金)】控其心神,再以【幽冥使者(金)】勾其魂! 典吏的身形仿佛忽然僵硬住,意识模糊不清地飘到了半空中。 王守庸的手掌,轻而易举地刺穿了典吏的肚子,隨后用力一扯,便连汤带水地扯出了一颗完整的心臟,在手中鼓动著,浓郁的血液不断隨著心臟鼓动,从心根根血管处喷洒而出。 扑通,扑通! 鲜血嗞啦嗞啦的,溅到了王守庸的脸上,更为他痴迷的神態增添了几分妖异。 隨后,在眾人瞠目结舌的眼神中,王守庸狠狠地朝著手中的心臟咬了下去。 入口嚼劲十足,带著些生肉的酸涩,舌头一触,便能感受到滑嫩的纹理,以及表皮上略微鼓起的血管。 牙齿压下,汁液便喷溅出来,炸满了整个口腔。 没有嚼,王守庸舌头一卷,滑嫩的血肉便滑进了腹中。 三下五除二地,王守庸便连咬了五口,將大半颗心臟给咬烂。 隨手一丟,心臟便飞到了半空中,在典吏神魂的茫然无措下,仿佛在空中旋转展示著残缺的部分。 鲜血如雨落下。 王守庸踏步提拳。 空气里忽然起了一道狂风。 眾人骇然变色,只见无数的天地之气自场间泛起,尽数流向了王守庸的拳头处,近乎形成了一道龙捲。 王守庸嘴角依旧带血,但他来不及擦拭,全神贯注地,便如龙扭身,疯狂地朝著僵立在原地的典吏轰出了拳头。 剎那间,爆鸣声震耳欲聋! “这一次,你真该死了!” 轰! 拳头接触肉身的一瞬间,皮肉就在撼天动地的压力下碎成了无数碎屑,血肉撕裂,血液蒸腾,仿佛每一块血肉都在哀嚎。 王守庸重重踏地,將全身的气力,毫无保留地彻底轰杀出了拳头! 体內上古凶兽的力量,猛地自体內爆发而出,从他手臂的每一寸血肉游走喷涌,再彻底从拳面狂轰而去! 於是在眾人骇然的表情中,那道肉身,近乎毫无阻碍地,被王守庸彻底轰杀了个乾净! 一团迷濛的血雾连半点迟滯都没有,出现在了原地。 连一丝一毫的毛髮都没有剩下,只有一片呈现衝击波形態的血雾,出现在了王守庸的拳头前。 一步踏出,土地尽碎。 王守庸缓缓收拳,看了一眼血雾,再看了一眼不再跳出的面板,毫无留恋地转身便走。 在他的身后,血雾如同一道张扬而起的披风。 而他的面目,却无一丝一毫的骄傲,踏步行动间,只有沉冷如水的冷静。 嘴角的鲜血,替他增添了几分邪性。 眾人呆若木鸡,刚刚提起的恐慌情绪,莫名便落了空,心中依旧还残留著“镇玄还没死,我们该怎么办”的疑惑以及惊惧,此刻面对这近乎震撼的情景,却不知该作何反应。 许多人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最终訥訥无言。 於是只能眼睁睁看著王守庸一拳乾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地杀完镇玄后,一步步走到了轩辕煜的跟前。 只见王守庸脸色忽然变得难看起来,忽然道:“糟糕!” 此话一出,听得眾人心中一阵咯噔。 “莫非,他还没死?!”有人惊惧道。 但话音才刚刚落下,王守庸却摇了摇头,道:“那倒不是因为这个……我只是忽然想起,我还没逼问该如何解开秘境封禁。” 呼~ 莫名地,场间一连串长舒一口气的声音响起。 说话大喘气可要不得! 轩辕煜也是舔了舔乾涩的嘴唇,惊疑不定地问道:“你確定他已死了?就这么……一拳便杀了。” 容不得轩辕煜不相信,他是知道的,一次次杀了典吏,一次次还有后手,总感觉此人不会这么轻而易举地死去,总有些后手的。 但王守庸却坚定道:“我確定,他死得不能再死了——除非他能靠著地上那半颗心臟死而復生,否则便不可能再有活路。” 听闻此言,眾人纷纷看向了方才王守庸高高拋在空中,然后落在地上的半颗心臟。 眾人的胃,终於后知后觉地不断翻涌起来,胃酸涌到喉咙,一连串的呕吐声不绝於耳。 呕~ 不少人偷偷瞄向王守庸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恐惧。 此人杀人前,还要吃对方的血肉,当真残暴如恶鬼! 轩辕煜听得周围都是呕吐声,饶是他定力非凡,也是不由得有些难受。 於是为了转移话题,轩辕煜偏过了头去,深呼吸了好几次,才缓缓道:“除非此人修至天地境,否则绝无可能死而復生……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便信你了。” 话语一顿,轩辕煜仿佛又想起什么,问道:“你方才是如何辨出他的身份的?” 王守庸眼神一动,自然不可能把面板的被动检测功能给说出来,便道:“我曾在恶血山,与此人交过手。” 简短一句,便仿佛做出了所有解释。 轩辕煜恍然大悟,想到了廖元庆与戴同化告诉他的恶血山勾结妖魔一事——如此说来,诈一诈他,倒也说得通……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王守庸说的“诈你的”,不过是想在典吏死前再噁心他一把,让他彻底破防。 如果一个人处心积虑,縝密谋划,最终死在如此小儿科的招式下,必定是对他精神最大的折磨! 他永远不可能知道真相,直到临死,还会觉得自己曾亲手放过了如此简单明了的生机活路。 我明明差点能活的——呵。 见轩辕煜恍然的神情,王守庸淡淡一笑。 第159章 典吏是你杀的?! 眾人收拾好情绪以及狼藉的现场,终於有时间照顾受伤的诸多校尉,乃至一些重伤欲死的校尉,在大战过后也终於得到了来之不易的注意力。 自打与妖魔潮混乱的大战开始后,除了应半青,几乎没有人將救治伤员当成第一要务,只管杀妖魔,再杀妖魔。 毕竟在那样紧急的情况下,分心便是死,周遭的妖魔会將你撕得粉碎。 因此秘境入口处,轩辕煜重新清点人数过后,场间一度陷入了寂静当中。 即便算上重伤还未死去的校尉,如今的两县校尉,也只剩下了七十五名。 从眾人匯合开始,还有百余名校尉,如今只剩下了七十五名…… 轩辕煜的脑中不由得闪过念头,假如他未曾代替皇朝巡使前来督察两县,面对这样的考核事故,该会是怎样的雷霆大怒。 两百余名考生,只活下了七十五名。 妖魔该死! 轩辕煜的拳头紧攥,面上虽然不露分毫情绪,但仔细观察他的拳头,便会发现他的指甲都陷进了肉里。 (请记住 看书首选 101 看书网,101????????????.??????隨时享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就在这时,轩辕煜的脚边发出了一些动静。 王守庸等人看去,发现是一直昏迷不醒的戴尚书眼睛微动,似乎即將从昏迷中醒来。 司徒问风好意地凑到了戴尚书的跟前,轻轻地摇了摇他的身子。 “戴尚书,戴尚书。” 然而这些声音落入戴同化的耳朵里,却像是从天边传来的呼唤一般渺茫不清。 他的梦境交织,时而是凶神恶煞的典吏,时而是一脸惶急的轩辕煜,时而又是惶恐不安的诸多校尉们。 在他的梦境中,无数人的性命危在旦夕! “妖魔住手!” 戴同化猛地睁开了眼睛,撕心裂肺地大声呼喊道。 然而迎接他的,却是无数双略带好奇的眼睛,还有安然无恙的轩辕煜,这个冒名顶替皇朝巡使的少年皇帝。 陛下没事? 扭头一看。 大家也没事? 戴同化的脑中,第一次出现了强烈的头脑风暴,將他本就凌乱的思绪打散,变得更加凌乱。 方才不是…… “戴尚书,你梦见什么了?”司徒问风好奇问道。 但戴同化的心绪似乎还未从凶煞的典吏噩梦中回过神来,看著眾人的表情呆呆愣愣的,似乎没想明白自己身处一个怎样的境况中。 直到司徒问风又问了一句:“戴尚书?” 这时,戴同化才终於回过神来,茫然的神情退去,脸上就又忽然浮现出了惶急不安的神情。 只听他大声道:“典吏呢,那妖魔去哪里了?!” 语气著急不安,焦虑到近乎有些恐慌。 司徒问风相当能理解他现在的情绪,毕竟有目共睹,可怜的九十五岁老头,就是被典吏的隨手一击给轰到失去了所有意识的。 在他的认知里,绝境还未走出。 於是司徒问风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没事了戴尚书,典吏他已经死了。” “既然如此,为何我们还不快逃……你说什么?!”戴尚书的眼睛陡然瞪大,从地上爬起来的姿態僵硬在半途,仿佛不敢相信自己方才听到的话。 於是所有人看向他的眼神都有些默然。 因为所有人都不知道该如何去讲一个化气圆满的校尉亲隨,將此境无敌的镇玄境幕后黑手给咔嚓掉的故事。 谁听了能信? 化气与镇玄,中间可是隔了一整个感玄境! 於是眾人纷纷沉默,场间竟然一时间陷入了一片死寂,近乎落针可闻,唯有戴尚书的喘息声在沉重响起。 王守庸见状,反倒是毫不在乎地走上了前,想要拍拍戴尚书的右肩膀,但发现他的右肩膀空空荡荡,於是调转方向拍了拍他的左肩。 “戴尚书,危机已除,不必担心了。” 戴同化脸上露出荒谬的神情,低声道:“那可是镇玄……当真死了?” 原谅戴尚书不得不確认一下,毕竟他是真正和典吏交过手的,知道那是一个怎样可怕的人物。 说好听点是逃走了,说难听点,或许就是目的达成,瀟洒离去。 “真死了。”王守庸轻声道。 “如何死的?” “我杀的。” “你杀的?” “嗯。” “你杀的?” “是的。” “你杀的!” 闻言,王守庸皱起了眉头,道:“戴尚书,话说多了就烦了。” 戴同化的脸色僵硬,心底涌现出的极大荒谬致使他此刻做不出任何反应来面对这个近乎闻所未闻的事实。 化气斩了镇玄,开什么玩笑?! 他很想扯出一个笑容来表达自己的不屑,但转头看向周遭的人,却看到了他们沉默不语的姿態。 甚至还有许多人,对著王守庸的背影,流露出了许多诸如敬仰,狂热的神情。 这样的神情,他曾见过的。 各大镇魔將手底下对他们的顶头上司,都是这样的狂热信仰。 在奈何渊与天启皇朝交界处,便是有许多超乎常人理解的奇蹟发生——这样的奇蹟发生多了,便很容易形成这般狂热。 於是戴同化僵硬地扭过了头,盯著王守庸认真得不能再认真的表情,终於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 “典吏真是你……” “戴尚书,你还要问吗?”说著,王守庸举起了沙包大般的拳头。 戴同化连忙闭上了嘴巴。 …… 半晌后,戴同化才终於消化掉了这个匪夷所思的消息。 儘管没有一个人有余力和他解释些什么,但他也不得不接受这件事情。 在接下来的时间中,伤员也渐渐得到救治,一些重伤的校尉,也终於从鬼门关前逃脱了一条性命。 稍微整顿过后,眾人便开始重新面对起了一个全新的问题。 “我们该怎么出去?” 眾人看著被层层锁链困住的秘境入口大门,纷纷陷入了沉思。 有些人看向皇朝巡使轩辕煜,却见到他也同样沉默不语,显然没有任何办法。 於是许多人开始变得惴惴不安,心中冒出无端的猜测来——会不会永远出不去了。 但没有人將这句坏军心的话说出来——因为他们一同都经歷过了最绝望的处境,面对如今同样糟糕的处境,反而变得容易接受。 轩辕煜调息片刻,望著这道石门,眼中金芒一闪,天穹之上仿佛又出现了一双冷漠的眼睛,淡淡地向著石门望去。 轰! 门上响起了一道洪钟大吕的声音。 就像有人在轰然撞击门板。 然而令所有人失望的是,门上连一丝一毫的白痕都没留下,尤其是上面的锁链,更是如同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一般岿然不动。 见状,有人悄悄地望著王守庸的背影,似乎在希冀著某些奇蹟的再度发生。 然而令他们失望的是,王守庸似乎也放弃了,盘坐在地上一动不动,闭目调息,面朝太阳落下的方向,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160章 夜色已至,新王登基 “巡使大人,当真便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我们眾人一起出手可好,或许能撼动一些。” “我愿尽一份绵薄之力。” “我也是!” “我也是,算我一个!” 眾人七嘴八舌地喊著,一边调息,脸上一边露出了坚毅的神情来。 轩辕煜闻言,也不犹豫,立刻便召集了眾人,一起站到了秘境入口处。 “等会儿听我號令,我们一齐施展出最得意的武技,力求將所有力道匯集一处,或许有一线出路。” “好,都听巡使大人的。”眾人纷纷附和道。 於是眾人在轩辕煜的调动下,开始了一次又一次的尝试,武技不断轰击在石门上,天空之中陡然出现了许多顏色各异的虚影。 能活下来的多是感玄,少数化气校尉也是天才中的天才,武技威力自然不会小,每一次使出的,都是他们平生最纯熟最得意的武技。 即便许多人神色疲惫,但也难掩眼中的坚毅。 只是这世间毕竟有许多事情不是靠坚毅就能发生改变的,所以在反覆经过了数个时辰的尝试后,终於有人脸上流露出了浓厚的失望神情。 大门上的锁链就是纹丝不动,任凭他们如何攻击,就像是石沉大海一般没有任何回应。 甚至连一丝一毫的颤动都无。 有人失望到了极点,颤声问道:“巡使大人,我们会不会出不去了。” 此话一出,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许多人纷纷看向轩辕煜,希望从他的口中听到一些否定,毕竟这也是他们心中所想的。 轩辕煜闻言,皱了皱眉道:“世间不存在那种不需要人力维持便可永远封禁的法门,我倒是更愿意相信,此人设下这道封禁法术的时候,法力尚且可以维持,但他如今已死,封禁法术便迟早散去。” 话语传出,眾人的脸上都是一喜。 不被困在秘境中就好,无非就是晚点而已。 但轩辕煜却没有丝毫喜色,眼底闪过了一抹忧鬱——其实他方才讲的话只讲了一半,另外一半没有说出来。 封禁法术自然是需要人维持,但这个迟早散去的“迟早”,究竟是多早,他却也不知道。 京都之事想必已经有了些眉目,当初埋下的暗子此刻也应该有了结局。 或许有人被引出来……但他假若不赶快回去京都,引出来的那些老蛇又有什么用呢? 轩辕煜藏在眼底的眼神阴晴不定。 但忽然,他眼角的余光忽然注意到了什么,扭头看去,便看见王守庸闭目调息,盘腿而坐,不知在想些什么。 似乎是注意到了轩辕煜的眼神,王守庸睁开了眼睛。 轩辕煜来到他身边问道:“你莫非还有办法?” 怪不得他这么说,实在是王守庸身上难以解释又匪夷所思的奇蹟实在太多,或许他会有办法呢? 王守庸摇了摇头道:“办法,我是没有的,唯有一身蛮力,和一口好牙可以试试。” “那为何不试?”轩辕煜问道。 “我在等太阳落山。”王守庸回答道。 轩辕煜闻言,下意识望了眼秘境的穹顶,看不到任何秘境外的景象,但他估测了一下时间,大约还有两个时辰的样子太阳才会落山。 轩辕煜摇了摇头,没想明白为什么要等太阳落山,於是他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更喜欢晚上。”王守庸回答道,说著,便不再言语,缓缓又闭上了眼睛。 轩辕煜简直一头雾水,不知道王守庸在搞什么样,脑中根本无法將太阳落山和出入秘境这两件事联繫起来。 摇了摇头,轩辕煜便索性也盘腿坐了下来,闭目等待了起来。 但他等待的却不是王守庸莫名其妙的“夜晚之约”,而是抱著最后一丝希望,等待著封禁秘法因为无人维护而自行崩碎。 另一边,应半青也在询问。 “方老,你真的想不起这个封禁法门的解法了吗?一丝一毫都想不起来?” “呃……你知道的,老夫记忆缺失,许多事实在是,唉,人老咯不中用咯~”方老打马虎眼道。 闻言,应半青只好翻了个白眼,彻底放弃。 时间一点点过去,渐渐地,温吞的橙黄色阳光洒在了眾人的身上,夕阳的光线照耀在满地的猩红粘稠的血肉液体上,仿佛替它们勾上了一层璀璨的金边。 王守庸打开了面板。 【夜杀(金):你是暗夜的王,每当夜晚降临,阴煞之气获得双倍增幅。】 【百阴魔躯(红):你是百万无一的天生阴极之体,可藉助天地阴气修行,夜晚是你的主场。】 眼神略去了关於【百阴魔躯(红)】的介绍,王守庸主要將视线定在了【夜杀(金)】上。 接著他数了数自己剩下的词条数量,发现剩下的词条数量只堪堪够將【夜杀】升级到红色。 “左手进右手出,词条太不禁了。”王守庸感嘆了一番赚词条与词条的速度,摇了摇头。 毕竟在方才的大战前,为了有足够抗衡典吏的武力值,他一口气强化了不知道多少词条。 更別说其中某些词条还是从【蓝】晋升到了【红】,其中海量的词条,根本禁不起他这般挥霍。 “面板,强化【夜杀】。” 【强化词条:夜杀(金)】 【强化中……】 【叮,强化成功,获得新词条:夜杀(红)】 仿佛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忽然从骨子里生出,强化壮大了几分,但细细感知之下,却又觉得没有什么变化。 王守庸伸出手掌,感知了一番身体变化,再抬头看看渐渐被湛蓝色浸染的天边,他的体內,也如同翻江倒海一般,开始渐渐涌起了一层一层的浪潮。 耳边仿佛有潮鸣声响起,夜色將暗,王守庸的眼睛却越发亮了。 他缓缓站起身来,开始在夜色的衬托下开始踱步向前。 湛蓝色的夜色与橙红色的云边,勾著清冷的月光兑调,在他的身后洒下一片好看的绚丽色彩,眾人纷纷抬头看向这个少年。 隨著眾人的视线跟隨,王守庸一步一步,不急不缓地来到了秘境入口处,抬头仰望起了门上的层层锁链。 他的体內,浪潮汹涌狂躁,以至於他的经脉窍穴,都充斥满了不知翻了几番的阴煞之气,浓郁到令他有种想要忍不住挥拳的衝动。 但他还在等。 等浪潮到达最高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王守庸的眼神渐渐变得无比平静。 夜色越发深沉。 浪潮声依旧在耳边响起,却在忽然的某一个时刻,到达了一个巔顶。 王守庸侧身而立,提起拳头。 …… 夜色已至,新王登基。 第161章 廖大人,我们回来了 临水县与稷山县交界处,郊外原野。 晨曦破晓,习习凉风在原野上呼號。 廖元庆静静坐於秋录亭中闭目养神,周遭並无旁人,唯有秋录亭外,有一眾没有通过第一关考核的校尉和校尉亲隨在面色灰败地等待考核结果。 其实第一轮过后,他们就可以各自回除妖司了,但其中许多人心中还抱著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总想著等到皇朝巡使出来后,或许还有些转机。 毕竟考核三年一次,不抓住这次机会晋升,再想要入京都任职,就又得等到三年后。 有些人的心中生出了一些懊悔来,不断反问自己在幻心桥考核时,自己为何会在幻境中做出错误的选择。 要是再来一次的话,自己一定要坚守本心。 抱著这样的想法,许多人仍旧不死心,想著再来一次幻心桥的考核——儘管他们都知道这样的可能性太小,但结果还未最终出来之前,他们心中依旧有著最后一丝希望。 另一边秋录亭中,这几日来廖元庆总觉得內心有些不安,却又不知道这些不安的情绪从何而起,心中始终惴惴。 稷山县的典吏只在幻心桥一关出现了,但一直沉默不语,即便他与之对话,他也面色木然,一句话都不肯说。 这也使得廖元庆没法判断出恶血山一事,黄府一事的背后,究竟有没有除妖司的痕跡。 忽然,天空中出现了一丝波动,廖元庆睁开了眼睛,看向了半空的位置。 秋录亭外的眾人也纷纷抬起了脑袋,看向半空的方向,麻木的眼神中陡然爆发出强烈的希望来。 “来了。”廖元庆轻声自语道。 隨著他的话音落下,空间突然出现了一丝波动,一道古朴的石门出现在了半空的位置。 最开始是一小点,形態也呈现半透明的样子,隨著时间流逝,整个石门却越来越清晰,似乎越来越凝成实质。 到了最后,即便是眼神最差的校尉亲隨,也能清晰地看见石门上古朴的纹路在淡淡流转,似乎其上缠绕著某些玄奥浩大的气息,几乎摄人心魄。 廖元庆站起身,准备迎接石门洞开后临水县眾校尉的身影,並期待著某个冷麵校尉和一个毛头小子的名字能从皇朝巡使的口中说出来。 秋录亭外,眾人也是纷纷窃窃私语,心臟止不住地猛烈跳动了起来,口乾舌燥,手脚发寒却发汗。 然而隨著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人群都渐渐安静了下来,石门却毫无动静。 微风轻轻拂过,吹动了每一个人的衣角,许多人的瞳孔中倒映出石门的威严模样,紧张地盯著石门。 廖元庆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疑惑,皱眉走出了秋录亭,静静立於石门正下方。 然而…… 一个时辰过去。 两个时辰过去。 紧接著是三个时辰,四个时辰…… 直到正午阳光照耀,然后天边渐渐泛起了黄昏的光芒,远处的火烧云被阳光刺破,金黄色的光芒照得眾人身上仿佛都披上了一层朦朧的金纱。 紧接著远处的天空泛起湛蓝的色彩,渐渐吞噬了橙红的云朵。 石门却依旧无动於衷,就像一个沉默孤高的神灵。 廖元庆心中渐渐升腾起了一些寒冷的感觉来。 他心中关於秘境之內的某些担忧,在此刻到达了一个巔峰——算算时间,距离第三轮考核开始已经过去了三日有余,为何考核还未结束? 人群之中,有人轻声道:“会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 没有人回答他,但所有人的心中都冒出了这个念头。 正当他这么想著的时候,石门突然有了动静。 咔嚓。 一声微不可察的声音从石门上响起。 眾人皆是有修为在身的人,自然不可能漏掉这个动静,於是纷纷將视线看向了石门中央的某一处。 咔嚓。 又是一声轻响,这一次,响声更大了些。 咔嚓,咔嚓。 紧接著,便是一连串的响声。 响声越来越大,越来越频繁,密密麻麻地成片响起,在眾人骇然的表情中,石门上密密麻麻的裂纹遍布,渐渐蔓延至了全部面积。 与此同时,眾人还听到了一声声古怪的声音从石门的背后传来。 咚! 咚! 沉重的声音,简直就好像有人在石门后重重撞击著门板一样。 不少人的脸上露出了古怪骇然的神色。 门后有人? 开什么玩笑。 总不会是有人在石门后,將石门给硬生生捶裂了吧…… 有人的脸上扯出了一个牵强的笑容。 然而下一秒,一声震耳欲聋的声音轰然响起。 轰! 石门像是再也承受不住密密麻麻,如同蛛网一般的裂痕,在一声惊天巨响中,轰然碎裂成了无数碎片。 烟尘在浅淡的夜色中炸开,就像是在空中盛放出了一朵灰色的烟。 眾人还未来得及看清门后究竟是谁,鼻尖就率先闻到了一股浓烈刺鼻的臭味,阴煞之气冲天而起,宛若將要撕裂天际一般,门后一道气息霸烈升腾。 隱约之中,一眾校尉仿佛透过烟尘,看到了一个绝世凶妖缓缓睁开了眼睛。 强横无匹的气势横扫而下,嚇得眾人骇然变色。 “妖,妖魔!”有人大声呼喊道,下意识地便连退了数步。 有人颤抖著拔出了长刀,但脚下已经摆出了即將逃跑的姿態。 几乎所有人都感觉得到,出现在石门后的,並不是他们期盼已久的皇朝巡使,而是一个前所未有的,此生都未曾见过的恐怖凶妖! 这只妖魔,甚至都不在感玄的行列…… 但很快,烟尘之中就响起了一道疑惑的声音:“怎么这么多人?” 所有人的脸上,恐惧的神情立刻僵住。 烟尘散去,一个少年缓缓收回了拳头,脸上是皱眉疑惑的神情。 在他的身后,是疲惫的皇朝巡使,以及所有倖存的、昏迷不醒但被同僚背著的校尉。 一个个皆是形貌憔悴,仿佛刚刚经过了一场从尸山血海里逃出的生死搏杀。 很显然,即便是这些石门后的人,也对王守庸的壮举震惊到了极点,以至於和他们一样一时失语。 王守庸似乎注意到了眾人的震惊,回头看了看残破的石门。 石门的中央被轰出了一个大洞,门框上面密密麻麻的蛛网裂纹,仿佛在诉说著一切艰辛。 回过头来,王守庸便看见了同样目瞪口呆的廖元庆。 “廖大人,我们回来了。” 廖元庆感受著王守庸身上近乎翻天覆地的变化,口乾舌燥,无声失语。 第162章 他身上不讲道理的事太多 廖元庆知道,王守庸等人或许在秘境中会有所收穫,但他根本没想过收穫会如此之大! 王守庸一步踏出,瞬息便来到了廖元庆的身边,看著廖元庆感嘆道:“廖大人,你绝对不会猜到我们在秘境里经歷了什么。” 说著,表情嘖嘖称奇。 廖元庆则愣愣地看这个仿佛从血水里爬出来的,满脸猩红脏污的少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他身上的气势,何止感玄而已?! 看向王守庸的身后,原本两百多名的考生,如今只剩下了近乎百名不到。 每个人的身上都有些严重程度不一的伤势。 但无一例外地,每个人的眼神都定在了王守庸的身上。 不是说好在考核吗,是怎么发展到如此境地的? 不止廖元庆,所有人的脑中都冒出了这个想法来。 一时之间,廖元庆很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憋出来了一句:“发生什么事了?” 王守庸皱了皱眉,道:“说来话长,现在就不说了,等回了除妖司再说。” 在他身后的轩辕煜则腾身而起,立时飞到了半空中,身上玄奥的波动一闪而逝,半空中那道残破的石门便顷刻间隱去了形状,缓缓消失在了空中。 “两县考核到此结束,请诸位打道回府……救治伤员。” 话音落下,眾校尉终於才反应了过来,顿时譁然一片。 “巡使大人,我还有话要说,我们在幻心桥……” “怎么就结束了,巡使大人,结果如何?” “为何如此草率,巡使大人,后面的考核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稷山县的同僚,为何竟然只剩了这么点?”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101 看书网书库广,??????????????????.??????任你选 】 “这考核竟然如此危险……我可从未听说过这种事……” 一时间,场间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一般响起,然而轩辕煜却面色不变,淡淡道:“回除妖司。” 话音落下,便不再管校尉们如何大声喧譁,哭爹喊娘地求著他再给一次机会,径直落到了廖元庆的身边。 看了一眼廖元庆的表情,轩辕煜皱眉道:“我知道你有许多疑惑……但我的疑惑不比你少,一切事务,等到回除妖司再细细核对。” 顿了顿,轩辕煜似乎是觉得什么也不说,似乎对这个老头也不太友好,於是简单说了一句:“確实有人宝境。” 简单地六个字,落入廖元庆的耳中,却如同惊雷一般震骇。 …… 考核结束后的这一日,显得如此漫长,稷山县和临水县內,各自风云涌动。 死了不少人,发了多少银子倒还在其次,关键的是,考核內究竟发生了什么,这才是所有人都关心的问题。 於是渐渐地,隨著眾人各自回到除妖司,一个匪夷所思的奇蹟故事,也被眾多倖存者渐渐讲述传播了出来。 即便稷山县和临水县相隔甚远,也都开始传出了同一个消息。 秘境之內,化气斩镇玄。 这则消息,宛若病毒一般在两县內疯狂传播,口口相传之下,不知震麻了多少听闻者的三观。 化气? 镇玄? 这两个词是怎么联繫起来的? 所有第一次听到秘境之內故事的人,第一反应都是如此,先是质疑,然后再又是质疑。 但大部分人,转头便將这故事第一时间添油加醋地告诉了自己的亲朋好友,成为了眾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毕竟不管信不信,这故事起码是亲身经歷秘境考核的人说出口的。 放在王守庸前世,就好比是打开瀏览器的时候突然看见一个新闻標题是“最近,我的老婆和健身教练……”。 很少有人能拒绝点进去的想法。 除非他刚结束。 儘管点进去后常常是一篇收费短文,但至少它在传播这一块,戏剧效果拉满。 同理,放在信息匱乏的妖魔乱世,化气斩感玄都称得上前所未有的骇然壮举了,更別说化气斩镇玄! 简直就像是隔壁牙牙学语的小孩提刀杀了某除妖司校尉一般荒谬。 但偏偏所有人的口述都证明了这一点。 所有人坚称自己亲眼目睹了一切,化气圆满境界的少年,將镇玄老头蛮横镇杀,甚至面带微笑地啃了他半颗心臟。 於是一个怪物的传说,悄然开始在两县之內传播。 …… 另一边,趁著夜色,廖元庆等人回到除妖司后,將一眾伤员送至了临时修建的医堂进行治疗。 一番妖魔大战,临水县除妖司的校尉们死的死伤的伤,其中一些重伤者,甚至至今昏迷不醒,连应半青都没有办法將他们救醒,只是吊住了一条性命。 这样的结局,自然让廖元庆满心不解。 考核內,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於是安顿好眾人后,廖元庆和轩辕煜,戴同化一起关起了门来,好好了解起了关於秘境之內发生的一切。 事无巨细,轩辕煜一一讲述。 於是事务厅內,就时不时地传出廖元庆震骇到无以復加的,大呼小叫的声音。 “什么?!” “……学海石门夺魁,如何可能……” “老夫从未见过他看书……” “且他入除妖司时间尚短……” “什么?!” “稷山县典吏竟然混入秘境……” “他竟是幕后黑手……” “什么?!” “人宝境点化妖魔,此人谋划恐怕尤其深远!” “……他是如何斩的群妖,我知他擅杀妖,但也不到如此境地……” “什么?!” “你说他修为镇玄?绝无可能,他確实是化气圆满无疑……” “他如何炼体?这,老夫也不知其中详情,或许天赋异稟……” “……不不不,这世间怎么会有修行者可跨越感玄直达镇玄,修行也要讲究道理的……” “什么?!” “你说他化气斩了镇玄?!” “……莫不是在与我说笑……” “发誓就不至於了,巡使大人,这,虽然匪夷所思,但老夫信你还不成么……” 深沉的一夜过去,廖元庆的三观,在一次次被刷新,破坏,又重新构建。 此前活了大半辈子都没听过的“传说”,在短短一个夜晚听了个够。 这一个夜晚的时间,几乎让他生出了一种“我真的认识王守庸吗”的想法来。 走出事务厅的时候,天光已经蒙蒙亮,廖元庆恍惚地迈出了事务厅前的门槛,差点绊倒踉蹌。 他抬起头来,熹微的阳光洒在他的脸上,显得格外的真实,这才令他涣散的眼神渐渐重新聚焦。 良久后,他的脑子里忽然想起了结束谈话前,轩辕煜面露古怪地问他的一个问题,才终於苦笑了一声。 【廖大人,依你看,让此人去做那西北镇魔將可好?】 “校尉亲隨,至西北镇魔將,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道理……”廖元庆低声道。 但他同样知道,不讲道理的事,在少年的身上已经发生过太多次了。 第163章 我刚好知道一个职位空悬 又是一日清晨,一辆马车就著晨曦,悄然驶离了临水县除妖司的大门,接著在雾靄迷濛中离开了县城门,驶入官道缓缓离去。 晨曦的光芒透过浓郁树冠,斑驳光影印刻在马车布帘上。 忽地,马车布帘被掀开,一张年轻的面孔出现在了车厢中。 “离了临水县,將去京都,有些忐忑不安?”马车前方传来了一道老迈的声音调笑道。 於是少年放下了帘子,对著前面驱车的独臂老人直言不讳道:“我倒是不急著去京都,要不然我们再在临水县多待一段时间?” 闻言,独臂老者尷尬地笑了笑,闭上了嘴巴。 少年正是王守庸,独臂老人则是在秘境中被折了一条手臂的戴同化,车厢中,还有一个披著人皮面具的轩辕煜。 如今距离两县考核结束,过去了大约三日的时间。 这几日来,关於考核秘境內发生的事情愈演愈烈地在两县之內传开,甚至在酒楼食肆內都能听见各种各样的故事版本,大多是在讲述少年艰辛的成长史,以及在秘境之內大放异彩的表现。 少数一些知道秘境之內真正惨状的,则都纷纷三缄其口。 但普通的老百姓可不管什么话会不会犯忌讳,他们只知道秘境一事是放眼前一百年,甚至往后数一百年都极有可能不会再次发生的事情,於是一个个的像是打了鸡血一般討论秘境之事。 天启朝从来不以言治罪,这么大的事,还能捂嘴不成? 於是秘境之內两百余名考生只走回来了百名不到,其中更有三成重伤致死,其余七成遍体轻伤,这件事便成为了两县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有人说皇朝巡使无能,回去京都肯定要吃掛落。 有人说阴谋尚未了结,京都內还有幕后黑手。 前者的说法传到轩辕煜的耳中,他不以为然,自己便是天启朝天大的官,谁还能治自己的罪? 但后者,轩辕煜却真的上心了。 与戴同化秘密谈话了一整晚,两人达成了一个令人內心沉重的事实——京都之內,必定有內鬼。 考核的內容是早先便定好了的,即便不是轩辕煜前来,也是皇朝巡使前来开那秋录亭,记录两县大小事情。 一轮考核幻心桥,二轮考核三道石门,三轮考核秘境除妖。 轩辕煜虽然替了皇朝巡使的身份,却没有对考核內容做任何改动。 偏偏幕后黑手稷山县典吏的谋划环环相扣,一切都建立在这三轮考核如实进行的基础上,这便不由得令人怀疑其中是否有京都之人插手其中。 这样的猜测令两人的心中仿佛都蒙上了一层阴影,遥远的京都上空,好像笼罩著一层浓密的乌云,其內涌动著无数暗藏的阴冷风浪。 於是在一夜商议过后,两人决定早些回京都。 正好轩辕煜也想看看,自己在京都之內设的网,究竟网到了什么妖魔鬼怪。 於是在这一日,轩辕煜与戴同化便带上了王守庸,踏上了前往京都的回家之路。 此刻轩辕煜听见两人的说话声,也缓缓睁开了眼睛。 “此去京都,你想做什么职位?”轩辕煜忽然问道。 马车內点燃了一根薰香,小案板上放著一个半个巴掌大小的小香炉,淡淡青烟在轩辕煜眼前繚绕。 王守庸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你为什么不问问胡校尉的意见呢?” 轩辕煜哑然,微微摇了摇头,扯出了一个自认为很温和的笑容,笑道:“先前在除妖司便说了,我们不带上他,並非不愿录用他去京都任职,而是需得京都之內考核,再下发公文將其调任。“ 王守庸却摇了摇头问道:“那为何我无需公文调任?此番去京都,岂非名不正言不顺。” “你一个小小校尉亲隨,何须……咳咳,你不要这么看我,校尉亲隨是这样的,即便在临水县除妖司內,校尉亲隨也隨时可被调用,你看哪里需要公文的。” 王守庸眉角微微跳动,虽然知道轩辕煜说的是事实,但怎么说,也总觉得自己失去了人权。 “更何况……”轩辕煜接著正色道,“考核秘境一事,还需有人在两县收尾——廖大人是我信任之人,胡校尉却又是他最信任的副手,有此二人扫尾,我才算真正放心。” 听到轩辕煜这么说,王守庸便点了点头道:“胡校尉虽然是蛮横匹夫无疑,但廖大人確实需要一名副手替他做些脏活累活,方可扫清两县上下障碍。” 戴同化听到这里,忍不住道:“堂堂感玄境,到了你的口中,竟然变成了做脏活累活之人……“ “戴尚书。”轩辕煜淡淡看了一眼戴同化。 於是戴同化訕笑了几声,便重新闭上了嘴巴。 这副景象令王守庸嘖嘖称奇——他从没想过,皇朝巡使的权力竟然有如此之大,使唤当朝尚书,比廖元庆使唤他还要轻易。 也不知这皇朝巡使是几品官员…… 摇了摇头,將脑海里的杂念拋掉,王守庸接著问道:“那何时公文才能下发,胡校尉何时才能去京都?” “皇朝巡使回到京都,一月內递交记录玉简,由专人评定奖惩,所以至多等到三月后,你便可在京都內见到你心心念念的胡校尉。” “三个月,这么久?”王守庸皱眉道。 “……那一个月?”轩辕煜皱了皱眉,道。 “一个月还行。” “那便一个月。” 闻言,王守庸不禁侧目。 虽然他已经知道皇朝巡使的权力很大,但大到能干涉天启朝下发公文提拔官员的地步,是不是多少有点离谱了? 光是锡州的偏远两县便有一名巡使负责考核事宜,整个天启朝又有多少巡使,若是人人以权谋私,那便几乎可以成为滋养佞臣的温床了。 天启朝皇帝知道这件事吗? 正想著,便听到轩辕煜又问道:“方才还没说呢,此去京都,你想做什么职位?” 王守庸不以为意地望向窗外,淡淡道:“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一来我也不知有何职位空缺,二来我真想要做什么职位,你还能以权谋私,將我送至那个职位不成?” “万一呢?”轩辕煜微笑道。 王守庸淡淡道:“不必了,我自然是哪里有空缺,就往哪里去。” “这样的么……”轩辕煜眯了眯眼,笑道,“那我刚巧知道一个空缺,职位空悬已久,麻烦不小,你可愿意去?” 王守庸看了笑眯眯的轩辕煜一眼,怎么看怎么觉得他在皮笑肉不笑,笑意阴冷异常,於是不太舒服地换了个坐姿,答道:“你是为了报答秘境的恩情?” 轩辕煜闻言皱眉,思索一番,回答道:“不是。” 於是王守庸鬆了一口气,说道:“最好不是。” “那你的意思是?” “隨便。”王守庸淡淡道。 第164章 將去京都,勿念 王守庸並不是迂腐之人,假若皇朝巡使能给自己安排一个好差事,他自然不会拒绝。 但假若是为了偿还救命之恩,那王守庸便觉得为了区区一个官位,偿还了这个恩情,有些小题大做。 有些时候,隱而不发的恩情,比起兑现来说,更能发挥它的作用。 既然適逢其会地救下了大人物的性命,那王守庸也不介意將其化作自己成长的养料。 养料? 想到这里,王守庸皱了皱眉,忽然问道:“如果可以的话,將我安排在离妖魔近些的地方。” 轩辕煜闻言,看了王守庸一眼,想起王守庸啃掉稷山县典吏半颗心臟的画面,胃中便又是一阵翻涌。 扭过头去,轩辕煜轻声道:“这个职位,与妖魔再近不过了。” “好。” 轩辕煜摇了摇头,还想说些什么,忽然,马车前行的速度慢了下来。 周遭传来了一片细碎的声音,其中夹杂著少许含糊的乡间土语。 他们的鼻间,也传来了淡淡的潮湿泥土气息。 车辕处传来了戴同化的声音:“黄大人,桑梓村到了。” 话音落下,王守庸讶然扭头看向轩辕煜,却见到他淡淡笑道:“此去京都,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总得让你与家乡之人告个別,看看你从小长大的地方,见见从小亲近的人才是。” 说著,掀开了帘子,远处的田间许多农民劳作,熹微的阳光替他们佝僂的身影勾上了一层层金边,许多人直起身来,遥遥望向轩辕煜他们的马车。 马车停在路边,轮子下是鬆软黄土,一路行来,留下了一道车辙印子。 许多村民围在了一起,但並不靠近马车,只是偶尔看见外乡人,便好奇打量討论。 王守庸他们都是修行者,自然耳聪目明,远远地便能看见眾村民脸上留下的浓厚生活痕跡,但村民们却远远地看不清他们的面目。 隔著半开的帘子,王守庸恍惚了一瞬,一剎那竟然觉得桑梓村之事,已是许久之前的事。 “不下去看看吗?”轩辕煜问道。 王守庸偏过了头,细细思索一番。 良久过后,他才答道:“不了。” 轩辕煜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讶异的表情——难不成自己这一番真心好意,竟然没搔到少年的痒处? 只见王守庸平静道:“我有时候常想,將伤疤反覆揭开来安慰,对受害者而言並非一件好事,有些人或事……该向前看才是。” “下车便不必了,留封书信便好。” 轩辕煜一愣,这是他从未想过的方面,他只以为常人离乡,总该有些愁绪,却没想到,这对桑梓村的人来说,却是埋在土里,隱约的残忍。 而少年的身上,还藏著同样隱约,却不被人见的细微温柔。 想了想,轩辕煜便洒然一笑,放下了帘子。 “既然如此,那便走吧。” 帘子阻隔了田间与车厢之间的空间,王守庸这才看不见桑梓村民们黄瘦的身影。 晨曦中,马车缓缓驶离田埂,渐渐隱没在了山间深沉的雾气中。 一块布绢从车窗处缓缓飘落,掛在了一株麦穗上。 许久之后,直到彻底看不清马车的影子,微风吹过,布绢才缓缓飘落,在熹微的阳光照耀下,才露出了其上歪歪扭扭的两行字。 【將去京都,勿念。】 【——狗娃儿】 又是许久之后,一个疯疯癲癲的婆娘才踉蹌著在田间拾起了这没被人发现的布绢,躲到了暗处,才就著阳光端详起了布绢上的字样。 “我的娃儿……” 一眼落下,便是一愣。 沉默良久,两行滚烫的热泪,从她的眼中滚滚落下,不小心打湿了布绢,將其上的墨痕晕染成了模糊的模样。 “狗娃儿……” 有些暗藏的温柔,於某人而言,却是无声的猛药。 …… …… 去京都的时间不短,王守庸也终於可以静下心来好好梳理一番自己身上的词条——妖魔大战过后,面板上的词条可是来了个大更新。 但同样地,有些疑惑和不解,始终在他的心头縈绕。 打开面板。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从典吏身上获取到的五个金色词条。 【换命钱(金):以寿元为代价,可施展换命大术,与同类受术者以命换命,寿命永昌,亘古不亡。】 【半人半魔(金):你是人与妖魔的杂种,你的体內同时流淌著人与妖魔的血脉,可同时运使天地之气与阴煞之气。】 【邪门歪道(金):你活了漫长岁月,对於修行之道有著独特的理解。】 【灵虚行者(金):修至镇玄的你,懂得如何与天地共鸣,製造出一处由你掌控的领域,此境名为灵虚空域。】 【暗藏(金):你的气息可完美隱藏,修为越低者,识破你气息的概率越低。】 首先是第一个【换命钱】,王守庸瞥了一眼介绍,便知道这对应的是哪个招法了。 若不是他拥有面板的检测功能,典吏最后与季长文的以命换命,没人能看得出来,包括大战期间一次次死去又復活,都是以妖魔性命为代价復生。 但词条介绍里的“同类受术者”就很耐人寻味了。 典吏化身妖魔,这才得以以妖魔性命作为受术材料施展换命大法。 但他可是正儿八经的人族,虽然能运使阴煞之气,但总不能去找人族换命,来施展换命大法吧。 於是他的目光转到了第二个词条。 【半人半魔】,这个词条就更坑了,按照【换命钱】的逻辑,有了这个词条,他只能与半人半魔的同类换命——但不以人宝境点化妖魔,世界上哪里来的这么多半人半魔? 更何况,自己本身就能同时运用阴煞之气和天地之气,这个词条更是鸡肋。 皱了皱眉,王守庸默默在心中將这个词条划入了自己的强化材料名单中。 接著是第三个词条【邪门歪道】,意味不明,暂时不知道是什么作用,待观察。 第四个词条,【灵虚行者】。 看到这个词条的介绍,王守庸立刻便想起了大战时候,从空间裂缝里钻出来的典吏和皇朝巡使。 这么说来,当时他们是进入了一个名为“灵虚空域”的领域中……有点意思。 目光转向第五个词条,王守庸脸上便露出了一个轻鬆的笑容。 【暗藏】,可以帮助他进一步隱藏气息。 一直以来,他都在隱隱担心一件事情,自己身上的阴煞之气,在《敛玄法》的遮掩下,遇到了修为高深的高人,会不会暴露。 此去京都,京都內高人更是多如牛毛,暴露的风险更大,他將要面对的风险也更大。 现在便可以稍微放心了,【暗藏】的功能加上《敛玄法》的控制,確实替他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第165章 梳理词条,抵达京都 从典吏身上拿到的词条他还算满意,五个词条,除了一个半人半魔是只能作为强化材料以外,其他四个词条或多或少都有些用处。 这样的出货率他已经很满意了,毕竟在梦华秘境內的妖魔大战,他收穫到真正有用的词条少之又少。 和小乱渊的妖魔质量相比,当属下乘。 摇了摇头,將杂乱的思绪甩出脑袋。 视线再向下看去,密密麻麻的词条便映入眼帘。 足足看了大半个时辰,王守庸才將词条的內容梳理完毕。 如今他拥有的词条情况如下: 红色词条:【道牙】、【通天魔骨】、【天妖躯】、【百阴魔躯】、【天地尊灵】、【凶犼之力】、【镜水月】、【夜杀】。 金色词条:【换命钱】、【半人半魔】、【邪门歪道】、【灵虚行者】、【暗藏】、【神的骰子】、【万寿无疆】、【啸月】。 紫色词条:【阴阳无极】、【地陨】、【汲取】、【巨石引力】、【坚如磐石】、【石之心】、【食补】、【】、【寧为玉碎】、【蛊惑人心】、【无声胜有声】、【阴煞之体】、【模仿高手】。 蓝色、绿色、白色词条则一个不剩。 数了数,红色词条一共8条,金色词条也是8条,紫色词条则最多,一共13条。 梦华秘境內的大战,使得王守庸长久以来的存货全部消耗殆尽,成为了一个富裕且贫穷的掛壁。 打个恰当的比方,就是目前他所拥有的財產,全部都是不动產,而可用作强化的“现金”则一毛钱都没有剩下。 但王守庸却还算满意,毕竟其中许多词条强化到了红色,真正令他的实力达到了天翻地覆的程度。 其中一个关於身体的强化就有以【道牙】为首的数个词条,令他拥有了远超典吏这个镇玄境界的肉躯力量,至少在牙口这方面,王守庸可以自豪地说,已经没有镇玄境能够抵挡得住他的啃食。 而他一直以来赖以生存的力量系词条【九龙之力】,更是从最开始不值一提的【九牛之力】,到达了如今堪比上古凶兽犼的【凶犼之力】! 这使得他在拥有一副曹不坏的身躯的同时,还真正拥有了跨境对敌的力量。 以往都是靠偷袭对妖魔取胜,如今偷袭已是过去时,即便正面对上感玄妖魔,王守庸也有信心將其吞食入腹。 可以说,现在的他,几乎可以类比做不懂得运使天地玄奥的镇玄大修行者。 王守庸没有妄自菲薄,但也同样看到了自己的不少缺陷。 首当其衝需要反思的便是自己不通天地玄奥——虽然肉躯已经到达了镇玄中都可堪翘楚的地步,但他毕竟没有踏入感玄,对天地玄奥的运用,根本就没入门。 遇上典吏这样肉身薄弱的妖魔还好,假若未来遇到了一只同样肉身强悍,但又懂得天地奥妙的镇玄妖魔,那他所拥有的肉身,也成为不了他最有力的武器。 可以说,如今的他就好像是一台配置拉满的台式机,乍一看可以畅玩各类3a大作,但实际上他只用它来玩qq农场。 暴殄天物,需要反思。 王守庸认真记下,打算去到京都之后,开始准备突破感玄事宜。 仔仔细细地將每一个词条都看了一遍,王守庸认真將它们的內容都记在心里。 ——既然对敌的时候顾不上看词条的內容,那就在日常中做好细节,以便在战斗中能迅速决定哪个词条需要强化,哪些词条则可以拋弃。 “走到现在,我也是付出了很大的努力的。”王守庸不禁感嘆道。 …… 时间悄然流逝。 这一日,京都城数百里外,一辆马车晃晃悠悠地沿著官道驶来,驾车的是一名风尘僕僕的独臂老者。 隔著帘子偶尔扬起的缝隙,王守庸遥遥地看见了京都城的样貌。 只见遥远的天际线处,巍峨横连的朱红色城墙將原野斩断,左右看去竟然一眼望不到边,隔著官道两边的树木枝椏,也能感受到整个京都城宛若天堑一般的气势扑面而来。 往来的行人如织,马车如水,皆是衣著豪贵,神態自若。 戴同化的马车依旧慢悠悠地行著,在他的驱使下,老马始终走不快。 但即便如此,每靠近京都城一些,这磅礴的气势便越盛几分,朱红色的城墙便高大一寸。 一炷香后,马车行驶至了京都城外三里地。 城墙已经望之高耸入云,巨大的城门横亘在城墙中央,其上刻了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 【天启京都】。 笔力遒劲,宛若以天下苍生为笔,以百万疆土为纸写下的字样。 只一眼,整个京都城便透出一股霸气侧漏的雄伟壮阔模样,看得人心潮迭起。 再一眼望向城墙,便能发现其上的朱红色,却仿佛不是红砖的色彩,而是一种古怪的暗红,却因其上喷薄的气息而显得格外耀眼些,阳光落在上面,竟然呈现出极有质感的光泽。 见王守庸好奇看去,轩辕煜便隨口解释道:“城墙以大妖精血涂抹,某些时候可用阵法激发其內积攒数万年的阴煞以作对敌。” “过会儿入城,你可好好看看京都风貌,我天启朝的京都城,乃是整个皇朝的枢纽,巍峨无匹,天骄无数……各种风貌人事,比之临水县,应当是好上不少。” 话语淡淡,但王守庸却怎么总觉得从其中听到了一些傲然的情绪。 正想说些什么,马车便已驶到了城墙下,一眼望不到头的巨大城墙上布了一道阵法,半透明的帘幕自上而下,化作了城门的模样阻隔了往来行人,城门处,数十名手持长枪,披黑金重甲的冷麵士兵镇守两边。 许多行人在门前递交路引,或是各类文书证明,以求进入京都城內。 老旧朴拙的马车一路越过排了长队的行人,在一眾讶异的眼神中驶到了城门口。 独臂的戴同化神色清淡,正准备取出自己的尚书令通行,身后却忽然传来了一道由远及近的呼啸暴喝。 “皇朝总兵府办事,閒杂人等给我滚开!” 话音落下,戴同化刚讶异地回过头去,便见到一道黑影自官道处狂袭而来,身上气势霸烈异常,一道冷光呼啸著扫荡空间,瞬息便到了城门前。 第166章 谁给你的勇气对当朝尚书出手? 戴同化虽然老迈还缺了一条胳膊,但至少也是个感玄境界,一眼便看清了这个狂奔人影的模样。 只见这青年將军身著一身质地厚重的玄色战甲,甲冑上的纹路犹如蛟龙盘踞,泛著幽冷的金属光泽,肩头护肩层层交叠,阳光照射下透出乌金光芒,手中则提著一柄造型夸张的钢铁重槊。 半张面目被幽冷麵具覆盖,剩下露出的半张面目,则有种无法无天的狂悖骄纵。 只一个瞬息,这个青年將军便来到了城门前,狂卷的气流吹得周遭眾人人仰马翻,城门处一阵骚乱。 不仅密密麻麻排著的长队乱套,无数窃窃私语和事物倾倒的声音也同时响起。 “此人是谁,竟敢在京都城门前放肆!”有人惊疑不定道。 “嘘,你没听见么,他是皇朝总兵府的,敢如此议论,你不要命了!” “皇朝总兵府又如何,京都之內,岂容他放肆!” “该死,我自黎州运来的瓷器货物碎了个乾净……总兵府的人就可如此骄纵不成?” “我的货!天子脚下,竟囂张至此!” “嘘,少说两句。” 一眾围观者自以为声音放得极低,口中污言秽语轻声骂出,又混在无数声音中,应当是无人能够听见。 但来者是什么人? 修行者若想的话,百丈之外便可听苞盛放细微响动,眾人的窃窃私语落在他的耳朵里便如同惊雷一般清晰。 於是瞬息间,原本一路狂袭的重甲將军便骤然顿住,乌光面具没有遮挡住的一双眼睛猛地看向了一旁乱作一团的人群。 “你们说什么?” 话音落下,周遭的响动在一息之间便落针可闻,强大的气势从天而降,如同一盆冷水泼下,从头到尾將他们浇湿。 一股阴寒的惧意,从眾人心底冒了出来。 一旁的戴同化皱眉,看向这名青年將军,却认不出他是谁,心中陡然生出了一些不快来。 而戴同化如此,车厢內的轩辕煜更是皱眉不语。 “这便是你说的,各种风貌人事,比之临水县要好?”王守庸见到如此情景,对轩辕煜促狭地笑了笑,“临水县可不会有人骄纵至此。” 轩辕煜闻言,心中除了不快,更是有了几分尷尬,谁能想到话才说出口,就被事实打了脸。 於是轩辕煜没回答王守庸调笑的话,掀开帘子便对戴同化说道:“將他唤来,查查他何事著急。” 王守庸忍不住看了一眼轩辕煜。 皇朝巡使职位的含金量还在上升,竟然连皇朝总兵府的人都可以呼来唤去! 然而话音还未落下,就见到那名重甲將军收回了眼神,纵身便欲穿过城门的阵法帘幕进入京都城內。 戴同化见状,立时皱眉大喝道:“站住!” 与此同时,身上属於感玄的气势骤然升腾而起,独剩的一只手在空中形成了一道巨掌虚影,抓向了重甲將军。 “嗯?”重甲將军回头。 一眼便看到了坐在车辕上,其貌不扬的只剩下了一条手臂的戴同化,还有在他身后古朴到其貌不扬的老旧马车。 於是他的藏在面具下的嘴角便扯出了一抹冷笑。 “什么残废感玄,也敢学人仗义出手?” 话音落下,手中的重槊骤然扭身轰出,轰向了空中的那道巨掌虚影,身上的气势也不再收敛,属於感玄的境界毫无遮掩地狂放释放。 “给我滚开!” 说著,重槊便轰然爆发,与巨掌虚影狠狠相撞。 戴同化面色一变,似乎没想到对面的实力会比自己高一头——別说他如今伤势未愈,就算他是全盛时期,文心剑不出的情况下,恐怕也挡不住重甲將军的全力出手。 轰! 巨掌轰然在重槊的撞击下碎成了无数星光,戴同化身子一顿,便觉得胸中一股气闷,身上还未痊癒的伤势又要有復发的趋势。 而重甲將军见状,眼中闪过了一抹冷光,手中的重槊不收反进,轰然破开空间,只一瞬间便来到了戴同化的跟前。 看这狂躁气势,下一瞬似乎就要將戴同化钉死当场! 戴同化瞳孔剧缩,面色一变。 “竖子敢耳!” 说著,手中高高扬起,袖中就飘出了一道轻灵翠光。 文心剑! 戴同化唤出了文心剑,眨眼间便在空中瞬息暴涨。 一丈,两丈…… 重槊来袭,重甲將军气势强横无匹,就將要轰然杀下。 然而眼神忽然却看到了一抹光芒——正是戴同化唤出的文心剑,熟悉的古朴模样落入他的眼中,忽然便令他察觉到了一些熟悉的感觉。 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但战斗瞬息万变,哪里容得他仔细思考,他只是依旧將手中重槊轰杀而出,誓要將这个口出狂言的残废感玄打杀了! “螳臂当车!”重甲將军冷笑道。 下一瞬,重槊与文心剑相撞,空中陡然爆发出了一道刺目的光芒,狂放的余波横扫,周遭土石崩裂! 轰! 马车车厢一瞬间便碎成了无数碎片,车前的行了一路的老马血肉顷刻崩坏,两个感玄相斗的气势,轰然便朝著无关人等尽数喷洒而去。 空中木屑纷飞,残破的布绢在光芒下迅速解体,碎成无数渣滓。 而在一旁等待排队入京都城的一眾外乡人,则更是恐慌地譁然一片,纷纷转身逃命。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重甲將军却不管不顾,他知道自己身上有著极为重要的任务,哪怕是天王老子来了,治的也是眼前这个残废感玄的罪! “皇朝总兵府,於京都城门处镇压邪修!”重甲將军冷声暴喝道。 下一瞬,战斗的余波就將要向四周扩散,无数土石炸裂,朝著四面八方爆射而去,每一块土石都裹挟著无可匹敌的力量,但凡凡人,遇上此等炮弹一般的土石,焉有活命的机会?! 然而下一瞬,一股比感玄还要强大的气势,陡然从戴同化的身后升腾而起,同时蕴含无尽寒意的声音响起。 “是谁给你的勇气,对当朝尚书出手?” 话音落下,还未等重甲將军反应过来,那道强横到他根本无法抵挡的天地玄奥,便从天而降,空中无数土石瞬息静止。 轩辕煜从戴同化身后飘然而出,伸出手重重按在了重槊之上。 刺目的光芒便瞬息消失,重槊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第167章 一拳碎甲,轰飞偏將 只单掌一压,重甲將军便发现自己手中的武器如同有千钧重,任凭他面红耳赤地发力,也无法前刺起半分。 浑身的法力,更是如同水结成冰,在体內凝滯到近乎无法流转。 当然,最令他骇然的却並不是眼前这个突然冒出的镇玄境高人,而是对方说出口的那句话。 “是谁给你的勇气,对当朝尚书出手?” 这一句,才是真正令他色变的话语。 当朝尚书? 眼前这个残废感玄? 重甲將军面具下露出的一双眼睛瞳孔剧缩,浑身一僵硬。 但很快,他便反应了过来,冷声道:“你说当朝尚书,便是当朝尚书么,好一个镇玄,只顾满口胡言,不知是哪个皇朝的尚书,乃是独臂残废!” 冷笑一声,重甲將军便猛地將重槊抽回,连退了数步,侧身站在了轩辕煜的不远处,冷冷盯著轩辕煜。 看似镇定宛若老狗,实际上重甲之下,已经悄然冒出了冷汗。 他余光瞥向戴同化,发现他轻轻咳嗽,伸手进了怀中掏出一块令牌,令牌便在空中悬浮著送到了他的面前。 其上字跡端正,刻著两个大字——尚书。 反面一转,又刻了一个“戴”字。 然而重甲將军却大声喝斥道:“不可能,戴尚书何曾断臂,你们竟然敢光天化日之下冒充戴尚书,我这便要回去总兵府,请皇朝总兵来將你们镇压!” 说著,毫不犹豫地便转过身子,体內法力喷涌,疯狂向城门处逃窜而去。 他其实心中已经相信了戴尚书的身份,但此时此刻,聪明人是绝对不会承认戴尚书是戴尚书的,否则岂不是等著被治罪? 当下最好的办法,自然是去回稟总兵,自己则得一个莽撞的罪名,也好过获一个袭杀当朝官员的重罪! 心中无数思绪涌起,重甲將军便要准备踏入城门,然而还未等他真正进入京都城门,却见到了一个少年模样的人挡在了他的跟前,脸上镇定平静。 什么时候…… 重甲將军一愣,隨后故作勃然大怒。 “区区邪修还敢放肆,给我滚开!” 很显然,他认出来了,这个少年便是先前与那名镇玄一同坐在车厢內的人,不知什么时候摸到了他的身后,准备挡住他的去路。 但…… 你一个区区化气,竟然还敢阻我?! 脸上怒极,重甲將军的心中却是渐渐阴冷,手中的重槊悄然便加了几分力道,向著少年的方向横扫而去。 既然莽撞了,那便再莽撞些! 然而古怪的是,少年见状,竟然没有流露出半点对於感玄的恐惧震骇,反而扯出了一个淡淡的冷笑。 “怎么不再大力些?” 话音落下,少年提起了手掌,面对衝杀而来的滔天巨槊,重重便是一握。 重甲將军见状,心中冷笑更甚——区区化气肉躯,竟然如此不自量力,还以为自己能接下感玄攻势,合该你今日双臂尽废! 围观的眾人也是纷纷愕然地发出了譁然一片的声音,不少人有些恐慌和不忍地接连退了数步,也有不少人捂住了嘴,似乎下一秒就將看到极为残忍的景象。 然而远处的轩辕煜,戴同化见到这一幕,反而平静了下来,收敛了神情侧身而立。 下一秒,重槊挥击而出,少年的手掌触到了重槊。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响声响起,烟尘四起。 重甲將军的瞳孔猛地一缩。 只见烟尘之中,少年好整以暇,负手而立,单手按在重槊前端,稳稳地便握住了重槊。 寒芒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少年淡淡地看了愕然的重甲將军一眼,五指发力之下,重槊竟然不堪重负地发出了一声哀鸣,槊端扭曲变形,瞬息间便弯折出了一个可怕的弧度。 重甲將军面色巨变,心中莫名地生出了一股子惶然来,这一瞬间,他知道自己好像错判了什么。 “你敢!” 重甲將军想抽回重槊,但令他骇然不已的是,重槊在他的手中纹丝不动,仿佛与他角力的,不是一个化气少年,而是一个气势滔天的绝世凶兽! 王守庸缓缓抬起了头,淡淡吐出了一句话:“有何不敢?” 话音落下,重槊似乎再也承受不住王守庸单掌的滔天巨力,轰然便在无数声碎裂的声音中,被生生掐断一头,隨后被王守庸捏成了一团乱麻。 下一秒,重甲將军的视野中,王守庸的身形瞬间消失,只一个呼吸的时间,便突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仿佛是后知后觉地,土地瞬间崩碎。 王守庸的身影距离他只有一臂的距离,但仍在猛地靠近。 提拳。 轰出! 重重的一拳,轰然砸在了重甲將军的胸腹处的甲冑。 重甲將军面色骤然巨变,身形想要暴退,但远远比不过少年的拳头来得迅猛无匹! 拳头接触到甲冑的一瞬间,一道强烈的乌光便出现在了甲冑前方,阻隔了拳头继续轰击。 但拳势不止,在王守庸平静的眼神中,只了一瞬的时间,便衝破了这道乌光,重重轰击在了甲冑表面。 无数道密密麻麻的声音顷刻间响起,时间仿佛都慢了下来,裂纹如同蛛网,在重甲將军瞬息变幻的愕然神情中,扭曲,断开,碎裂。 王守庸低眉敛目,扭身如龙。 紧接著,拳头便毫无阻碍地,重重轰开了厚重的甲冑! “怎么可能!”重甲將军的一声闷哼,乍然吞进了肚中。 下一息,他的身形便仿佛被什么滔天凶兽轰击到了一般,如同炮弹一般顺著他来时的方向倒飞而出,迅猛无匹地划开空气,一圈圈气浪自他周围泛出。 伴隨著爆响和王守庸拳势的终止,重甲將军便化作一道黑影,来时多快,去时便有多快地,眨眼便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之中。 呼~ 狂风涌动,吹动无数人的衣摆。 围观眾人瞠目结舌,许多人脸上恐慌担忧的神情还未真正泛起,便见到了这一幕,因此也凝固在了这一幕带给他们的震骇中。 方才,被轰飞的,是皇朝总兵府的感玄偏將? 无数人心中生出了荒谬惊愕的情绪来,以至於看著那个面色清淡的少年,总觉得像在看著一只人形凶妖。 第168章 狗皇帝 少年神色如常,仿佛做了一件极为平常的事情,但落在围观群眾的眼中,却是震骇到无以復加。 京都城不比临水县,往来都是达官显贵,其中某些人更是不乏有高深修为的护卫,很轻易便能辨认出少年与重甲將军的修为差距。 所以这样的震骇,落在其中一些人眼里,便近乎要打碎他们的修行观。 一拳轰碎重甲,轰飞感玄偏將的化气境? 闻所未闻! 但他们闻所未闻,轩辕煜与戴同化却早有预料,面色淡淡地,感受著周遭人震惊莫名的眼神,他们的心底也生出了些优越感来。 谁能想到呢? 当初他们看到王守庸跨境作战的实力,也是如此震骇,现如今,这份震骇也该带来京都了! 戴同化更是化气暴打感玄的受害者,此刻虽然面色清淡,但也莫名鬆了口气。 看来跨境而战的少年,到了京都,依旧是那般不讲道理,原以为自己太弱,试探不出少年的深浅,现在看来,就连京都武將也不是少年一合之敌。 王守庸缓缓踱步来到了轩辕煜与戴同化的跟前,看了一眼三架碎裂的马车,摇了摇头,道:“看来得走进去了。” 轩辕煜点了点头道:“虽然京都城內禁止运使法力飞行,但特事特办,有当朝尚书在,我们不必遵守这条规矩。” 闻言,戴同化幽幽地看了一眼轩辕煜。 你不就是整个京都城的主家,怎得还要把锅推到我的头上? 轩辕煜却不管戴同化的幽怨,踱步便走到了城门前,隨手摘过了一旁悬浮的尚书令,道:“戴尚书入城,开城门。” 然而一旁的卫兵却好像还没反应过来,愣愣地不做声。 直到轩辕煜再重复了一遍,卫兵才回过神来,狠狠地咽了一口口水,法力一挥,城门处便泛起了一道可供几人穿行的涟漪。 “请,请诸位大人入城。” 轩辕煜点点头,对王守庸和戴同化招呼了一下,三人便穿过了这道涟漪,身形消失在涟漪之中,一眨眼便由城外,到了城內,隨后渐行渐远。 三人虽然入城,城门外却依旧鸦雀无声,无数人呆若木鸡。 过了好半晌,极远处才传来一声怒极了的嘶吼,一道乌光由远及近地,裹挟无尽狂风,猛地便来到了城门处。 眾人转眼看去,正是方才被轰碎了胸前甲冑的重甲將军,此刻面目涨红,胸前甲冑碎裂出了一个大洞,手中已经没了重槊的影子。 他双眼通红,血丝遍布,仿佛一只发狂的烈虎。 身上的法力也是不断喷涌,好似有一股玄奥的气息在他的身边縈绕。 然而他目光一扫,却没有看见那三人的影子。 他隨手抓来了一人,嘶哑著嗓子,咬著牙道:“他们人呢?” 被抓住的那人是个大腹便便的富商,原本红光满面的脸庞此刻苍白一片,结巴道:“他,他们,方,方才入城了。” 话音落下,重甲將军便面色一沉,重重將这名富商拋飞,胸中生出了近乎令他发狂的憋闷来。 他何时受过这样的窝囊! 但此刻身上的要事偏偏还未了结,该死! 於是鬚髮如狂的他大跨几步便来到了城门前,寒声道:“开城门。” 卫兵不敢耽搁,他可没有本钱和总兵府的偏將置气爭斗,於是连忙法力一挥,城门处便泛起了涟漪。 重甲偏將的身形瞬息便消失在了城门处。 也是直到此刻,城门外才轰然炸开了密密麻麻的喧闹声,无数人窃窃私语。 卫兵们也忍不住失神。 总兵府的重甲偏將被人打碎了甲冑,这倒还是小事。 关键是,那少年究竟是什么来头? “尚书驾车,镇玄护卫!”有人满目通红,口中喃喃道。 京都城何时有过这般人物,值得当朝尚书亲自驾车,堂堂镇玄更是为他不惜与总兵府结下仇怨。 除非这个镇玄完全失了理智,否则便只有一个解释——他们的背景本钱,还在总兵府之上! 但总兵府之上又是什么人? 眾人恍惚颤抖,只觉手脚发麻。 …… “总兵府很厉害吗?” “唔……一般。” “和尚书比如何?” “皇朝总兵,与尚书同级,一文一武相得益彰,只是最近百年,我朝武道昌盛,武將的地位,应当是要比尚书高些的。” “……黄大人,此言差矣,我等文官虽然不通杀妖,但治国何曾靠过蛮横武力!尚书与总兵,怎么可放在一起比较。” 轩辕煜无语地看著满脸不忿的戴同化,只好无奈地点点头道:“戴尚书说的是,是我说话不严谨。” 见到轩辕煜如此说,戴同化才低眉敛目。 轩辕煜则摇了摇头。 也罢,就当是照顾这个九十五岁,还可怜断了一臂的老头了。 王守庸在一旁虽然没有说话,但也是心中明了。 放在任何时候,文武两道,始终有著极为明確的壁垒,而在这妖魔乱世,虽说尚书与总兵同级,但毕竟武道昌盛,武將的地位看起来確实要比文官高些。 方才那重甲偏將就是如此,一开始出手还可说莽撞不知戴尚书身份,但后来亮出了尚书令,此人竟然连一句认错之语也无,只想著入了京都城。 看起来,总兵府的威势赫赫,还远在尚书之上。 否则对方便不会如此有恃无恐。 想归想,王守庸口中也是给戴同化留足了面子:“戴尚书为天启朝殫精竭虑,確实比那蛮横武夫要更重要些。” 老头吹鬍子瞪眼,露出了满意的表情。 王守庸说著,转念一想,又似乎明白了他们为什么打了总兵府的偏將,接著儘快入城了。 这个京都,也是谁的声音大,谁便有理些。 摇了摇头,王守庸继续问道:“总兵之上还有人吗?” “有的。”轩辕煜不知王守庸心中所想,淡淡道,“一总兵,三尚书,之上还有左右二相,宰相之上,便是当今天启朝的皇帝轩辕煜了。” 听到这里,王守庸皱起了眉头,低声道:“狗皇帝。” 话音落下,轩辕煜顿步,戴同化则满脸惊恐愕然地望向了王守庸。 谁都没想到他会突然骂这么一出。 第169章 是一名化气打的我…… 你干什么,皇帝就在你边上——戴同化惶然欲言,却在轩辕煜平静的眼神中闭上了嘴巴。 但即便是不知轩辕煜的真实身份,摆在明面上,他也大小是个皇朝巡使啊,你怎么就敢保证这声“狗皇帝”不会传到皇帝的耳里? 戴同化心中震动莫名。 王守庸却始终一副散漫模样。 轩辕煜则微微皱眉,好奇道:“为什么骂皇帝是狗皇帝,如今天启朝太平,可全靠皇帝把持。” 却没想到王守庸翻了个白眼,道:“天启朝何时太平过了,便是那稷山县就有勾结妖魔之辈……更可恨的是,廖大人如此好官,竟然被皇帝贬斥至临水县这等偏远之地。” 王守庸看向了轩辕煜,问道:“黄大人你说,假若你是当今皇帝,会將廖大人如此明辨善恶的好官,弃之如敝履吗?” 轩辕煜一口口水差点没咽下,轻声咳嗽了起来,避开王守庸灼灼的视线,轻声道:“话也不能这么说……你也是大胆,竟然敢对我们如此推心置腹,就不怕我与戴尚书反手就將你告状给狗皇帝?” 王守庸闻言,连忙道:“但话又说回来了,若是没有天启朝,奈何渊恐怕都要占据整个人族领地了,皇帝还是有些能力的。” 闻言,轩辕煜无奈地摇了摇头,看出少年敷衍的態度,心中暗暗骂了一声。 与惊恐的戴同化对视一眼,便让对方安下了心来。 他的肚量还没这么小。 从认识这个少年开始,他便察觉到了此人仿佛对什么事物都没有敬畏之心,看似隨性散漫,但实则心中有著自己的一套行为准则。 又看似想高高往上爬,但却始终令人摸不准他心中所求究竟是什么,仿佛毫无野心。 这次隨他们来京都也是,好说歹说,才先胡承平一步跟他们上了马车。 但放在常人眼中,大好前途不比一个区区除妖司校尉来得重要? 放在少年这里,却好似將其放在了同一个天平上衡量。 恐怕自己这个天启皇帝,在他的眼中,还不如临水县除妖司的廖元庆重要。 不知心中是什么滋味,轩辕煜幽幽地看了一眼王守庸,便轻声道:“关於廖大人一事,皇帝自有定夺,但你可知道你这番话落入皇帝耳中,你麻烦可就大了。” 却没想到,这番话说完,王守庸却轻轻笑了起来,看得轩辕煜和戴同化满脸疑惑。 戴同化问道:“你笑什么?” 王守庸不回答,笑道:“我可是把你们当生死与共的朋友了,这话若真要传到皇帝耳中,我就说我们仨一起密谋的。” ? 他娘的。 何等无耻之人! …… …… 另一边,皇朝总兵府。 朱漆大门旁站了两名威风凛凛的卫兵,手持长枪,乌光覆面,正冷麵站定守卫总兵府门庭,其中一人却忽然有了异动。 “嗯?” 另外一名卫兵顺著这名异动卫兵的的视线看去,眼神陡然凝固。 只见远处的长街上,一名鬚髮如狂的重甲偏將,气势汹汹地朝著总兵府狂踏而来,手中提著一柄断裂的重槊,胸前甲冑碎开一个大洞。 身上倒是没什么伤势,却给人一种极为狼狈的感觉。 “总兵大人在府上?”重甲偏將大声冷硬问道。 “……在。”在他左手边的卫兵重重地咽了一口唾沫,显然认出了此人的身份。 话音落下,重甲偏將便瞬息消失在了原地,一眨眼便入了总兵府。 “总兵大人!”喊声如雷,响彻整个总兵府。 踏入大门,迎面便是雕了奇珍异兽石画的影壁,绕过影壁,庭院豁然开朗,正厅飞檐斗拱,气势恢宏,一眼便能望到厅內。 重甲偏將扫了一眼,却没发现自己想找的人,再一转眼,便在不远处的迴廊园前看到了一个佝僂著背的老者身影。 老者头戴斗笠,神態自若,仿佛一个普通的农家老头,专心致志地照看著面前的名贵草。 “子乐回来了?” 总兵宋半槐单手持著壶,细密的水流顺著壶前面的壶嘴向地上洒去。 “总兵大人,卑职……”重甲偏將拱手,身上的碎甲丁零噹啷便掉下来些许碎片,落在地上发出声响。 宋半槐讶然扭头,手中洒顿住,水流便忽然停滯在了空中。 “谁伤的你?”宋半槐摘下了斗笠,讶然问道。 “没有伤……回稟大人,卑职只是与人爭斗,未曾有伤。”俞子乐连忙道,心中却陡然纠结了起来。 来时的路上他早便想好了,一入总兵府便要告状,求总兵大人替自己做主,但临开口了,他却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他是被化气境界打成这副狼狈模样的,这叫他如何说出口?! 於是俞子乐脸上后知后觉地便涌现出了纠结的神情。 宋半槐见状,心中便忽然好奇了起来,產生了某种错判。 “你如此莽夫,竟然还有说不出口的时候?”宋半槐笑道,“对方是京都內达官显贵?” 俞子乐神情一滯,偏过了头,道:“算是……卑职没认出来,对方是戴尚书……” 话语含糊,俞子乐点点头。 宋半槐闻言,却真正惊讶了,放下手中的壶,一连几步便来到了俞子乐的跟前,仔仔细细端详起了他胸前碎裂的甲冑。 看了半晌后,宋半槐才神情古怪地抬起头来。 “当真是戴同化打的你?那老头肉躯老迈,何曾有这等手段了。” 此言一出,俞子乐脸上的表情便更羞赧了,囁嚅了半天,便轻声道:“他,他身边还有一名镇玄……” “胡说八道。”宋半槐笑道,“镇玄出手,何曾需要与你肉躯相搏,镇玄境已化天地玄奥纳入己身,打你只如打狗。” 俞子乐低下了头来,心中的羞愧令他满脸涨红。 “確实不是那镇玄……” “那是谁?”宋半槐好奇笑道。 “是,是一名化气……”俞子乐低声囁嚅道。 “呵呵,我当是什么……”宋半槐正笑著,脸上的笑意忽然便停滯了下来,隨后猛地扭头看向了俞子乐,“你说什么?” 第170章 妖魔袭杀皇帝?朝野震动! 俞子乐咬牙,索性彻底拋下心中某种不值钱的自尊,大声道:“对方是一名化气,尚书驱车,镇玄护道,但他只一掌便捏碎了我的金刚槊,一拳便轰碎了我的乌金甲!总兵大人,请您替我做主!” 一口气將事情说了出来,俞子乐心中陡然放鬆了许多,仿佛將所有的憋闷都抒发了出来,酣畅淋漓。 宋半槐却用一种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向了他。 “子乐,我知你呆在那苦寒之地镇守已久心中不適,却没想到竟然將你逼疯到如此境地,早知如此,唉……” 听得此言,俞子乐却急了,连忙道:“总兵大人,我所说可没有半句虚言啊!” “嗯,好好好,子乐你一路奔波劳苦,如今刚刚回京,且先去厢房早些休息吧。” 俞子乐闻言,差点气急攻心——他都忍著如此羞耻將事实说了出来,总兵大人怎么不信呢?! 刚想开口,身后远远地便又传来了一声笑声。 “蠢货一个,区区三年不见,脑子便被妖魔打坏了?” 回头看去,便见到一名同样身著乌金硬甲的人影从影壁后绕出,腰间悬掛一柄大剑,剑鞘上雕龙画凤,五官冷硬俊秀,摘下面具来,露出一张冷讽的面庞来。 “易世元,你怎的也回来了?” “怎么,莫非你以为总兵大人偏爱你老十六,特地只將你从洪州唤回?” 如此说著,易世元便对宋半槐行了一礼,道:“总兵大人。” 宋半槐点了点头,问道:“只你一人么?” “不止,姚兴还在路上,正虹与关离离得近,结伴而行,我与他们都通过书信了,此次十六偏將,得了空能回来的只我们五个,听候大人差遣。” 简单明了地,易世元便將现状敘述了一通。 皇朝总兵麾下,共有十六偏將,分別镇守西南十六州,大部分有要务在身,如今回来了五名。 第十六偏將俞子乐,第十三偏將易世元,第八偏將姚兴,第五偏將白正虹,第二偏將关离。 十六偏將说是没有高下之分,但按照排名,皆是总兵定下的座次,排名越靠后,实力总归弱些。 故此易世元一回来,便对俞子乐先行嘲讽了一番。 他也听到了方才俞子乐说的狗屁倒灶的胡话。 化气境? 笑死个人了,天底下哪里有能暴打感玄的化气。 若真有,他当场便把这乌金甲给吃了! 他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但俞子乐见状,却著急地看向了宋半槐。 “总兵大人,我所言皆是事实,那人当真是化气啊!” “好好好,我信你还不成么,兴许也是什么镇玄藏了气息,你认不出倒也正常。”宋半槐敷衍地点点头,心思便已不在俞子乐的身上。 转过头,便对著易世元问道:“我叫你带的东西,此次带来了么?” “回稟大人,带来了,这便是那寻光镜,不知大人想要此物作何用途?” 说著,易世元从身侧的小袋子中掏出了一面古朴镜子,看起来其貌不扬,黄铜镜,青铜边,檀木把手,看起来就像是寻常女子用作梳妆打扮的镜子一般寻常普通。 然而宋半槐却张手一招,脸上带了些笑意,將镜子招到了手中。 “这些日子,朝內动盪,你们可知?” “哦?”易世元一愣,想起了某件事,问道,“大人是说西北镇魔將失踪一事……” 俞子乐也收敛了心神,知道正菜来了。 但下一秒,却见到宋半槐摇了摇头。 “非也。” 於是易世元与俞子乐面面相覷。 “竟然不是此事……大人,我们皆在远离京都之地,確实不曾听闻有其他重要事情,请大人明示。”易世元摇摇头道。 宋半槐缓缓踱步,神色变得幽深起来,只听他轻声道:“八月初八,陛下射猎北郊,遭了妖魔袭杀,如今重伤。” 只一句,方才俞子乐心中的气急便顷刻间冷却了下来,浑身上下如同被一盆冷水浇下,迅速与易世元对视了一眼。 “朝中那位明面上唯一的悟道境出手,都没留下那只妖魔,被他逃遁而走,便再也寻不到踪跡——陛下重伤,至今为止,还未曾在群臣面前露过面。” “陛下要死了?!”俞子乐大骇。 易世元无语地看了一眼俞子乐,骂道:“你打个什么岔,陛下若真快死了,回来的何止我们五个偏將,恐怕连各大镇魔將都得回朝稳定局势。” 回过头,易世元迅速便抓住了宋半槐话中的要点,道:“连悟道境都未曾留下它,这只妖魔得是什么境界?” “事情怪便怪在这里,妖魔只是镇玄,却能在悟道手下活命……呵。” 易世元皱眉补充道:“而且找不到他。” 宋半槐幽幽道:“不错,那只妖魔却藏身京都之中,任凭朝中无数人找寻也找不见,朝內暗流涌动,加上西北镇魔將一事早有动盪……“ 话没说完,易世元却明白了总兵大人话中的意思,眼神跟著变得幽深寒冷。 他向来极为聪明,脑子一转就想到了许多方面,无数思绪浮起,眼神闪动。 当下朝中最要紧的事便是找到这只妖魔…… 寻光镜便是寻人索物的宝物…… 镇玄妖魔能在悟道境手底下逃生…… 背后或有推手…… 偏偏朝中能做到此等境地的各方势力不多,总兵大人便算是一个…… 想到这里,易世元心中便骤然一片寒冷,呼吸都变得谨小慎微了起来。 偏过头与俞子乐对视一眼,两人都看懂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找到妖魔便是大功一件了!”俞子乐高兴地说道。 “恐怕只有找到妖魔,方可洗脱嫌疑……”易世元同时说道。 话音落下,两人再度对视了一眼,这一回,易世元从俞子乐的眼中看出了些许懵懂。 呸,无脑莽夫。 莫非你真以为总兵大人將我们唤回,是为了替我们铺路不成,当真是头脑简单的蠢货一个。 只见俞子乐瞪大了眼睛,皱眉道:“嫌疑?什么嫌疑,莫非朝中还有人认为总兵大人谋刺陛下!这,何等可笑!” “世元说得不错,如今上下朝野,盯著我们总兵府的人不少,老夫若真去了那北郊寻魔,恐怕正合了某些人的意,只恐祸水东引,届时栽赃嫁祸,百口难辩。”宋半槐淡淡道。 “不止总兵府,北面的镇国右將军司徒府的老混球,西面的镇国左將军谷府的匹夫,还有许多人不敢出门,或许是鱼目混珠,或许也与老夫一般看明白了局势,自行禁足府中。” 说到这里,俞子乐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为什么自己刚入总兵府时,看到的总兵大人是如此农夫一般的打扮。 合著此时出不了门,只能浇理草。 宋半槐却不理会俞子乐的恍然大悟,扭过了头,便看向了眼前两人,道:“但老夫不能出府,你们却可替老夫做些事情,拿了这寻光镜,找出妖魔,如今不知多少人盯著这件事,此事虽是危机,却同样也是机会。” “找到这只妖魔,且不管背后是什么人,便自会有许多人帮你。” 闻言,即便是迟钝的俞子乐眼中也闪烁起了精光。 原来如此! 我飞黄腾达之时,指日可待! 第171章 正和殿秘话,如何破局? 日薄西山,残阳如血。 一处三进三出的院落坐落在京都內城,轩辕煜与戴同化两人將王守庸带到这处院落,安顿好后,便离开了这处小院。 离开之前,轩辕煜如此说道:“你且在这待些时日,过段时间等皇帝腾出手来,你再听候召唤。” 说著,还给王守庸备了十名面无表情且面容朴实无华的僕从。 “这十人皆可照顾你的起居,白天可以去逛逛这京都城,熟悉熟悉京都风貌。” 说完,轩辕煜便急匆匆离开了院落,只留下王守庸和十个黑衣人面面相覷。 离开小院后,轩辕煜一路穿行,游走在內城的大街小巷,目光时不时在四周逡巡,仿佛在留意某些事物。 “戴尚书,依你看来,京都城可有些许变化?” “有的。”戴同化对京都景物以及各类人事自然是熟悉不过,一眼便望见了暗藏在大街小巷的暗卫。 “这段时日,京都內似乎有不少势力动弹,许是因为那件事。” “也该动弹动弹了,我可是迫不及待想要知道,是什么老蛇被网住,背后又是哪只手总要搅动风云。”轩辕煜平静道。 正说著,两人便忽然有所觉,一同抬起了头来,望向天穹的方向。 落在旁人眼中,天穹处没有任何异样,只有橙黄的顏色將云朵染色,顺带著將阳光浸染出迷濛的金黄。 然而两人眼前事物却渐渐变化,一道罅隙出现在了天穹之上。 紧接著,一股仿佛无所匹敌的力量,润物细无声地落在了两人的身上。 但轩辕煜与戴同化却没有任何异样,依旧神色如常,任凭那股玄奥的力量將两人拖拽进了某种奇异空间內。 下一秒,周遭景物瞬息变换,视线迷濛一片。 两人呼吸平稳,双脚短暂升空,又迅速落地。 只是这一次,落了地的两人,环顾四周,周围景物已经变成了金碧辉煌,雕龙画凤的厅室之內。 大厅正中央,有一座铭刻道纹的龙椅静静矗立。 周遭的壁上镶嵌了散发温暖盈光的石头,夕阳自厅外照入,在地面上拖拽出两人长长的影子。 只一息的时间,两人的身子便从川流不息,车水马龙,充斥著各种摊贩呼喊声的长街,来到了正和殿內——这处殿宇寻常时候无人,却是天启皇帝平日私面臣子的场所。 “回来了。”戴同化轻声道。 他没有讶异,因为他知道在京都城內,確实有一个人能做到如此神鬼莫测的程度,其修为已经臻至悟道境,也是皇宫內唯一一个悟道境。 他出手將两人挪移,完全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而他们此行归来,正是要再见一见这名悟道境,尤其是轩辕煜,正想问一下自己布下的引蛇出洞之局,引出了个什么结果。 轩辕煜淡淡一笑,缓缓向前踱步,脸上的麵皮,却如同被热火灼烧的蜡烛一般缓缓流淌了下来。 眼睛,鼻子,嘴巴…… 一张脸迅速坍塌,隨著他踱步向龙椅,宛若流水般自脸上流下,钻过內衬,穿过衣袖,最终在他的掌心匯聚成一团乳黄色的粘稠圆球。 轩辕煜法力吞吐,粘稠的黄色圆球便被他收进了腰间的白玉腰带中。 衣裳还是那个衣裳,轩辕煜一挥衣摆,重新落座龙椅之上,却已自恢復成了雍容华贵的天家气度。 而麵皮剥落之后,露出的却是一副眉如远山,面红齿白,眼睛如同闪耀星辰的少年模样。 重新回京,他便重新成了这天启朝的少年皇帝。 轩辕煜端坐在龙椅之上,挥了挥手,殿內便出现了一张椅子,落在了戴同化的身后。 “戴尚书,坐。” “谢陛下。”戴尚书从善如流,一屁股便在檀香木椅上坐了下来。 比之出发京都前的战战兢兢,戴同化此刻是心安理得——他本就年纪老迈,手臂还因护主断了一条,在陛下面前坐一坐怎么了? 轩辕煜见戴同化落座,便將心神重新牵繫回了殿內。 殿內虽然看起来只有他们一老一少两人,但实际上,皇宫內的那名悟道境却是在的,否则便不会將两人带回皇宫。 轩辕煜轻咳两声,便开口问道:“帝师,八月初八,朕布下的局,如今可有结果了?” 空中悠悠地传来了一道苍老的声音。 “八月初八,如你所说,你那替身射猎皇都北郊,果然有妖魔袭杀,如今仅以龙心泉吊住了性命,半月后就將重伤不治。” “出手几人?” “一妖而已。” “何等境界?” “镇玄圆满。” 闻言,轩辕煜面色便沉冷了下来,並不说话。 他不说话,帝师的声音依旧在平静讲述:“妖魔挨了我一掌,遁逃而走,至今下落不明。” 话说到这里,正和殿內的气氛终於渐渐冷了下来。 戴同化也是心神恍惚,问道:“镇玄境界,怎么能挡住您一掌?” “此乃炼体妖魔,且手段诡譎。” 简单一句,便算作解释。 戴同化却依旧没想明白,悟道与镇玄境界之间差距如同天堑,再是炼体妖魔,竟然能在悟道境手下活下来…… 轩辕煜却没理会戴同化心中的惊涛骇浪,皱眉沉吟了片刻,便问道:“妖魔可有留下踪跡?” “无。” 直到这时,轩辕煜心中才是终於一沉。 看起来隱藏在暗处的敌手比他想像的要更谨慎,准备得要更周全。 戴同化心中虽然想著镇玄妖魔自悟道境手下遁逃这件事离奇异常,但他却知道,天底下少有如此不讲道理之事。 遁逃的背后必定是常人难以想像的完全周到谋划。 尤其是到了如今这个时候,隱藏的妖魔竟然还未露出丝毫马脚。 隨著时间的流逝,所有痕跡便会越来越浅淡,再过段时日,恐怕自己这一齣戏,將彻底成为无用的独角戏。 若是將其比作围棋,便是轩辕煜放出了一手试应手,却没有得到对方的任何回应,只是互相不痛不痒地弃了两枚子。 於错综复杂的局势而言,没有任何助益。 心下一沉,轩辕煜问道:“帝师可有怀疑人选?” “无。” “妖魔可有异样?” “无。” “京都內可有异动?” “无。” “妖魔出手可看得出来歷?” “无。” “替身也无任何发现?” “无。” 一个个问题问出,得到的却是相同的答案,轩辕煜心中寒冷一片。 戴同化在一旁听著,心中的期待也渐渐沉落,跟著轩辕煜的沉冷表情,渐渐变得冰凉。 什么都没发现,这便是最坏的结果。 如今破局点在何处? 第172章 戴尚书提议,让王守庸来! 堂堂天启皇朝,皇帝在京都城北郊被妖魔刺杀,任谁想,都是一件极为荒谬的事情。 偏偏更荒谬的是满京都的人,都找不出区区一只妖魔来。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轩辕煜心中沉冷,却不敢如此说出口来,只能满心暗自后悔自己离开之前,没有布下更严密的天罗地网,以至於妖魔的后手比自己想像的要多,遁逃了去。 似乎是察觉到殿內氛围凝重,苍老的声音又幽幽响起,这次总算有了些有效信息。 “妖魔中了我一掌,气息泄露,按理来说是按不住阴煞气息的,但此刻隱藏极好,便说明背后有人不想我们找出妖魔。” “且此妖一击即中,一中便逃,避开了天罗地网,好似熟悉布防……也有些蹊蹺。” 戴同化闻言,心思一动,便道:“总兵府?” 轩辕煜皱眉道:“如此简单倒便好了,如此一来,总兵府的嫌疑反倒是最小的,或许便是有人想要搅浑京都局势,也或许对方和我们一样,妖魔袭杀不过只是试探手段而已。” “如今京都內暗流涌动,或许正是妖魔背后那人想要的结果,待到妖魔踪跡彻底消隱后,此局便可轻易解除。” 听到这里,苍老的声音中隱约带了一丝愧疚感,轻声道:“而这所有的前提,便在於我没能留下妖魔。” 轩辕煜张了张嘴,想要反过来安慰帝师,却最终闭上了嘴巴。 其实如今局势,帝师说得没错,对方是算好了妖魔遁逃,才有如今结果。 若是当时留住了妖魔,或许也可顺藤摸瓜找出妖魔踪跡。 他的眉间悄然浮现出了浓厚愁绪来。 然而见到轩辕煜眉头紧皱,戴同化脑中却不知为何忽然冒出了一个少年的身影。 “陛下。”戴同化细细思索片刻,开口道。 “嗯?”轩辕煜抬起头,看向戴同化。 戴同化斟酌片刻后,便道:“虽然不合时宜,但臣心中却想到了一件事。” “何事?” “先前在梦华秘境中,不知那王守庸,是如何识出典吏身份的,按照陛下你们所说,典吏藏得极好,却仍旧被他发现踪跡……” “你的意思是,將此事交给他?”轩辕煜皱眉,只觉得有些荒谬。 满京都都找不出来的妖魔,交给王守庸,便能破局了吗? 更何况梦华秘境中寻妖魔,与这次扑朔迷离,又何止天上地下云泥之別,岂可一概而论。 似乎是看出了轩辕煜的疑虑,戴同化又开口了。 “臣如此说法並非无的放矢。” “其一,不知陛下何时封赏王守庸,在如今朝內动盪之际么?” “唔……原本朕准备等此事了结,再行封赏,却没想到妖魔竟然遁逃。”轩辕煜沉思道。 “那便是了,如今並非合適时机,更何况……是西北镇魔將的位置。” 轩辕煜皱眉。 戴同化继续道:“其二,即便没有妖魔之事,恐怕封赏也会遭无数非议,无功无过便坐上许多人虎视眈眈之位,群臣恐怕不依。” 轩辕煜摇头道:“此事朕也有考量,既然所有人都盯著这个位置,势力手段齐出,那朕就找一个不属於任何势力的清白之人——不是他王守庸,也总是王守德,王守明……朕不会让那些人如愿。” 戴同化摇头道:“好,既然是他,那为何不以此事给他一个机会,堵住群臣的嘴?” 轩辕煜眉头依旧没有舒展。 他听明白戴同化的意思了,既然此时一来安置不了王守庸,二来王守庸也需要一个由头进行封赏,那便藉此机会,將封赏一事搬到明面上去。 一石二鸟,看似近乎完美应对。 但…… “戴尚书所说,却恐怕只建立在一个前提下。”轩辕煜冷静道。 戴同化点头,缓缓站起了身来,开口道:“不错,这个前提便是老臣要说的其三了——老臣虽无法保证他能寻到京都內藏匿的妖魔,但,试试又有何妨?” “大不了,秘而不宣便是,即便没找到,陛下儘管无故封赏他坐上西北镇魔將的位置便是,与当下境况,又有什么差別?” 此话一出,轩辕煜脑中霎时一片清明,豁然开朗。 是啊,就算不成,好像也並无任何损失。 况且確实按照戴同化所说,秘境之內分明无人可以察觉得到典吏藏匿的踪跡,偏偏王守庸却极为敏锐地將其找了出来。 再加上学海秘境內,王守庸对妖魔的了解,近乎博闻广识。 此人还喜吃妖魔…… 思路一旦打开,轩辕煜竟然越想越觉得靠谱,身子微微向后靠去,脑中思绪不断涌动,不断思考著此法的可能性。 他一直以来,只看到了王守庸堪比镇玄境界的实力,震惊於他的修行天赋,却竟然忽略了如此重要的一点! 王守庸对妖魔的敏锐感知,或许远在他的想像之上! 想到这里,轩辕煜近乎激动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来回在方寸之地踱步思虑。 “戴尚书所言极是,朕一直以来都想岔了,如今满京都都找不见妖魔,让他试一试也无伤大雅,成了朕便封赏,不成,便不成就是了。” “此法甚妙,此法甚妙啊!” 轩辕煜停步,目光灼灼地抬起头来,开口道:“戴尚书,你去把王守庸唤来,朕要与他详细商討一番!” 戴同化提醒道:“陛下,天色已晚,明日下了朝再商討也不迟……更何况,陛下回来,还有许多悬而未决的事务还待处理,也要好好想想自己该以何种身份宣见王守庸。” 听戴同化说完,轩辕煜这才注意到,窗外的金黄的阳光已经尽数褪去,清冷的夜空已如帘幕一般將整个京都城笼罩。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商討了许久。 既然如此…… 轩辕煜只好摇了摇头,按捺住脑中的万千思绪,强行让自己冷静了下来,恢復了脸上古井无波的神態。 “好,便听戴尚书的,朕明日再去找王守庸——也该想想,应当先给他个什么职位,让他师出有名才是。” 话音落下,两人的原本沉重的脸上都露出了些许笑容来。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当他们谈论到王守庸的时候,悄无声息地便给这个名字赋予了超出道理的期待。 少年身上的奇蹟发生太多,便很容易將这种期待埋入他们的心底。 但他们却同样忽略了一件事。 此处並非只有他们二人,还有一个镇守在皇宫內,已经百年没出过宫,也没见过新鲜生人的悟道境。 所以当他听到两人商討完毕,以某种手段看见两人放鬆的神情后,忽然便开了口。 “王守庸是谁?” 第173章 太极殿內镇群臣 清晨,京都內城,无名小院中。 王守庸慵懒地从厢房內走出,刚伸了个懒腰,一脚踏下,一只袜子便悄无声息地將他的左脚套上,再一步落下,右脚也穿上了袜子。 再两步踏出,两只脚上已经穿上了绵软的华贵布靴。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伸懒腰时已经有人在他身后替他套上了一袭金丝华绸云衫,低下头,一个面无表情的黑衣人的一双手缓缓地从他的腰间离开。 王守庸瞬间清醒,刚起床之时的迷幻惺忪,此刻剎那消失得无影无踪。 浑身上下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你们……” 话音还未落下,云衫已经穿戴完毕,腰间腰带繫上,一头乌髮在法力的吞吐下变得柔顺,瞬息便归拢到了一处,束髮而起,头顶则以道簪將髮丝盘起。 一连串的残影出现在他的周身,微风轻拂,衣摆吹起。 只几个呼吸的时间,他便彻底穿戴整齐! 王守庸瞪大了眼睛,低头想看看自己如今变成了什么模样,但头还未低下去,眼前便出现了一面铜镜,一名黑衣人在铜镜后把持著,面无表情,手却极其稳定。 於是王守庸的眼中,剎那便倒映出了自己如今的模样。 只见铜镜之中,一名年纪不大,却稜角分明的少年穿著一袭月白綾罗云衫,袍角绣著道纹金丝,仿佛云雾繚绕周身,一股子飘逸出尘的气息透出铜镜。 定睛一看,腰间则束著一条墨色丝絛,其上掛著一块羊脂玉佩,玉佩间隱约印著一个单字“王”,头髮则简单地盘起,看起来十分简约干练。 向下看去,脚下是一双黑缎锦靴,靴面上用金线勾勒出细密的纹,看起来也是华贵异常。 ——除了最顶上的那张脸目瞪口呆之外,一切都十分完美协调,多少也带了点出尘俊逸的味道来。 任谁来看,这就是一名土生土长的京都名贵公子哥。 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王守庸还是第一次如此直观清晰地感受到了这样的视觉衝击。 王守庸心神震动,一转头,便看到了在他面前排排站好的十名面无表情的黑衣人。 就刚才几息的时间,他便完成了起床到穿戴整齐的整个流程,且整个过程极其无感。 这是人肉贾维斯? “牛比。”王守庸沉默良久,喉咙有些乾涩地吐出了两个字来。 然而为首的一名黑衣人却並不答话,依旧面无表情地沉默著,挥了挥手,两名黑衣人便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整套洗漱用具,端在王守庸的面前。 这镇定的气度,这完美的效率,简直堪称服务界顶流! 一刻钟后,王守庸洗漱完毕,坐在了小院的正厅,面前整齐站好十名黑衣人,为首的一名站在最左侧。 “你们是锦衣卫,还是什么其他的?” “……”为首的中年黑衣人並不回答,沉默以对。 “黄大人名字叫什么?” 又是一阵沉默。 “这里是京都城的哪里?” 依旧沉默。 王守庸转头看向另一名黑衣人,又问了几个问题,足足又过了半刻钟,这才终於確认了一个事实。 ——他们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哑巴。 或许是担心他们泄露什么重要机密? 王守庸摇了摇头,可惜又讚嘆地对十名沉默的黑衣人比了个大拇指。 虽然被一群大老爷们照顾的感觉十分古怪,但这群人真是几乎顛覆了他对京都豪门的认知。 不敢想像,即便只是自己这样一个乡野少年入京,便能享受如此无微不至的招待,京都原本的豪门大院,又该是如何奢华极尽! 感概了一番,王守庸又问道:“至少告诉我你们的名字吧,说不出来没关係,去找些纸笔……” 直到这时,眼前为首的那名黑衣人脸上这才微微一动,仿佛触动了关键词的机器人一般,微微张口。 “大人可唤我阿大。” “阿二。” “阿三。” “阿四……” 紧接著,一连串的自报家门的声音,从十名面无表情的黑衣人口中说了出来。 从左至右,分別是阿大到阿十。 王守庸讶然道:“原来你们不是哑巴。” 话音落下,大厅內又陷入了沉默。 王守庸嘴角抽搐。 得,原来只是不想理会自己,那还不如哑巴。 …… …… 另一边,京都城內太极殿。 太极殿向来便是皇帝上朝之所,但自从轩辕煜离京,八月初八假皇帝被刺后,便没有上过朝——所有人都知道,少年皇帝身受重伤,如今已经命不久矣…… 近日来,朝內动盪不安,几乎所有人都察觉到了风雨欲来的危机感。 但这一日,太极殿內却忽然上了朝,少年皇帝轻声咳嗽著,坐在帘幕后方的龙椅,面见群臣。 这让不少臣子心中都鬆了一口气——至少这说明皇帝的伤势得到了控制,如今已经恢復到了可以上朝的地步。 但如今这种时候,突然上朝,其背后是什么原因? 许多人的心中忐忑起来,心思各异,惴惴不安。 “上朝!” 隨著一旁的天官宣告上朝,群臣纷纷到了殿中站定位置,等待著龙椅之上的那名少年皇帝发话。 沉默了片刻后,轩辕煜便在上方开口道:“眾爱卿近日可好?” 出人意料的,刚开口,语气便相当温和。 没有人敢回答,呼吸都渐渐细微了起来。 轩辕煜却不以为意,装著咳嗽了两声,便冷著声音仿佛自言自语一般,继续说道:“爱卿们尚好,朕却不太好,咳咳,近日来,朕苦思冥想,却始终不知,究竟是谁要暗害朕……你们知道是谁吗?” 殿內的气氛陡然寒冷了起来,不少人暗中纷纷对视,心知果然许久不上朝,上朝便要將这件事摆出来说了。 所以,陛下知道是谁了吗? 但轩辕煜接下来的话,很快便打破了他们的猜测。 “近日来,京都城內各方异动,镇国將军,总兵,御史,尚书,左相右相……这么多人,竟然找不到区区一只妖魔……嗬嗬,朕真的很想知道,这妖魔便这么难找?” “足足半月有余啊,竟然一丝一毫的踪跡都未曾显露。” “说起来这几日朕也在想,初八那日,妖魔从何而来,绕过了布防,又近乎全身而退,这手段,恐怕非有心不可为之。” “包括如今这么多人,满京都地找妖魔,却一无所获,这实在令朕忍不住多想,这背后究竟是谁如此手眼通天!” “究竟是谁?!” “是左相?” 话音刚落,群臣中便突然走出了一名鬚髮皆白的老者,神色肃穆道:“陛下猜忌老臣,老臣心寒。” “那是右相?” “陛下,老臣年事已高,也经不得陛下如此猜忌。” “既不是左相也不是右相,那你们告诉朕,整个京都城,还有谁能做到如此程度?” 轩辕煜的声音从帘幕后传来,虽然虚弱但阴寒无比。 整个太极殿內,鸦雀无声,群臣噤若寒蝉。 第174章 西北镇魔將一职,朕早有人选 谁都没想到,少年皇帝时隔半月来第一次上朝便发了这么大的火气,於是即便是平日里手眼通天的左相右相,此刻也是不敢出声,生怕当了那只出头鸟。 清晨的殿上,轩辕煜足足骂了有半个时辰,群臣心中惶恐,皆是一言不发。 早晨的阳光清透地洒入殿內,分明温暖无比,群臣的手脚却一片冰凉。 到了最后,似乎是骂累了,轩辕煜轻声咳嗽了几声,便终於寒声问出了一个问题。 “……所以有没有人能告诉朕,如今局势,朕该如何做,才能找出那只妖魔来?!” 说到这里,殿下的戴同化悄悄地抬起了眼睛,环顾观察四周。 昨日他和轩辕煜约好了,除了发泄愤怒以外,顺便演这一齣戏,看看群臣的反应,或许也有些蛛丝马跡可循。 尤其是戴同化悄悄看向了为首的几个重要大臣,总兵、尚书、镇国將军……脸上原本都没什么表情,听到这个问话,却忽然抬起了头来。 戴同化微微皱眉——他们的表情,他確实看不懂。 就在这时,一名御史大夫横跨了一步,脸上掛著忐忑的表情,大声道:“陛下息怒,臣有一计!” 话音落下,眾人纷纷看向了这名御史大夫。 一时之间,无数双眼睛盯向了他。 戴同化也看了过去,认出了此人的身份。 这人名叫罗玉成,平日里低调沉默,上朝下朝也没有关係亲近之人,一向独来独往,如今怎得跳了出来? 心思一动,戴同化注意到了左相面色有了些变化。 是左相的人? 正想著,就听到上方轩辕煜寒声问道:“哦?爱卿有何想法?” 只见罗玉成扶了扶官帽,面色虽然有些忐忑,却依旧鼓足勇气道:“依臣之见,如今虽然满京都都在找那邪魔,却最终是不会有何结果的。” 此话一出,群臣纷纷愕然。 没想到此人平日里闷不出一个屁来,看著是沉默寡言,一出口就是石破天惊。 但也有同样少数人眼神异动,猜出了此人背后必定有所依仗,於是静下心来,听此人后面的言语。 轩辕煜听到罗玉成如此说,语气却没什么变化,依旧冷声问道:“爱卿此话怎讲?” “陛下,臣並非无的放矢。” “自古以来便是如此,凡事无奖惩,便不足为道,妖魔刺杀陛下一事何等重大,为何整个京都无人可以找见妖魔?” “依臣所见,一来妖魔藏匿本领高超,二来便是无奖惩,不赏罚,诸位同僚高官,皆怕引火烧身,如此訥訥行事,怎会有结果?!” “故此想要破局,唯有一点,请陛下设立奖惩,封锁京都城,如此方可找出潜藏妖魔!” 罗玉成面色苍白,声音却是洪亮,掷地有声。 太极殿內一片譁然,几乎所有人都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一番话来。 诚然,除了少数人外,大部分人不肯凭空出力这是一回事,但此话是能摆在明面上说的? 一码归一码,眾臣为官到如此高度,城府都是一等一的深,还真没听过这样直白到有些生硬的话。 不少人看向罗玉成的视线已经开始有了变化,有些幽深难言,有些若有所思,有些眼中则冒出了些许精光来。 凡事蹊蹺之处,必有背后原因,莫非…… 有人心思一动,一个大胆的猜测便冒了出来。 於是甚至还未等龙椅上的轩辕煜说话,便有脑子转得快的臣子跳了出来附和。 “陛下,罗大夫所言极是,臣附议!” 话音落下,就像是牵动了许多人的神经一般,越来越多的臣子仿佛想到了什么,面色微变,不少人立时连忙大跨两步,便走到了太极殿中央。 “臣也附议!” “臣附议!” “是该设立奖惩!” “此法甚妙!臣也附议!” 一时之间,竟然有连著五六名臣子跳了出来,高声附和。 看得戴同化是胆战心惊,目瞪口呆,脑海中陡然浮现出了昨晚与轩辕煜正和殿內秘话的始末。 他的嘴巴微微张开,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闭上。 能说什么? 你们说的都是我的词啊! 原本不该是他来提出奖惩,顺理成章便先定下丰厚奖赏的调子,这才方可在后面堵住群臣的嘴么? 怎得还没等他发力,事情便迅速推进了! 戴同化转眼偷偷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左相,心中也捉摸不定了起来——莫非这个罗玉成並非左相的人,而是陛下的人? 一时之间,太极殿中喧譁一片,眾人仿佛找到了什么突破口一般,纷纷激盪起了情绪,附和声此起彼伏。 帘幕后,轩辕煜也是吃惊欲言,却强行忍了下来,脑子中思绪千万疯狂浮现。 忽然,他便想到了一件事。 殿中譁然还在继续,轩辕煜寒冷的声音,却再度响了起来。 “哦?依眾爱卿之见,该如何设立奖惩?” 话音落下,群臣反而安静了下来,不少人脸上浮现出了喜色。 这时候,又有一名御史中丞连忙跨了两步,高声接话:“陛下,臣有想法。” “爱卿但说无妨。”轩辕煜冷笑道。 但这名御史中丞却仿佛没听出轩辕煜话语中的冷淡,神色激动道:“陛下,如今朝內动盪,妖魔也能入了京都,臣细细想来,却是因我天启朝震慑不足,以至妖魔潜藏!” “而细究来,臣私以为,西北镇魔將失踪一案,或给妖魔可乘之机,以至於陛下射猎北郊,都能遭了妖魔暗算!” “故此西北镇魔將的空缺,合该早些填上了!请陛下明鑑!” 话里话外,意思也是极为简单明了。 但如此直白粗暴的话语,落入群臣的耳中,却恍若天籟一般,不少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图穷匕见! 戴同化看向周遭同僚脸上浮现出的轻鬆笑容,只觉得这个奖惩,恐怕是眾望所归。 群臣的面目,落入了他的眼中,就像是一只只贪婪的豺狼在盯著一块没有任何归属的血肉,所有豺狼的眼中都冒出了猩红的光,涎水直流。 却又是不知道,这个御史中丞,背后又是什么人了。 正想著,殿內又响起了无数附和的声音。 “李大人说得对,老臣附议!” “西北镇魔將空悬已久,確实於妖魔而言有可乘之机!” “陛下明鑑,臣附议!” “臣也附议!” 一时之间,附议的声音嗡嗡一片,在整个太极殿內迴荡。 然而群臣正激盪之时,前方的帘幕后,却忽然传来了轩辕煜状似苦恼的声音。 “眾爱卿所言极是……” 群臣渐渐安静了下来,无数人眼含笑意,嘴角都微微勾起,等待著少年皇帝的首肯。 然而下一秒。 “……但西北镇魔將一职,朕已有人选,这该如何是好啊。” 话音落地。 气氛剎那沉凝,群臣眼中笑意陡然凝固。 第175章 殿內爭辩,去找王守庸 太极殿內,一片鸦雀无声。 几乎所有臣子,脸上原本欣喜的神情,都凝固在了当场,原本挺身而出的御史中丞,此刻的表情也陡然惊恐,抬头望向了帘幕后方那道迷濛的身影。 许多人的表情就像吃了屎一般苍白难看。 帘幕后,轩辕煜的声音还在响起。 “但朕细细思索,觉得眾爱卿所言颇有些道理,是该设立奖惩才是。” “依朕所见,西北镇魔將虽然已经定下,但偏將一职,却依旧空悬,其下也有不少职位空缺,以这些职位作为奖赏,应当是能让眾爱卿好好去寻妖魔的吧。”轩辕煜笑道。 然而太极殿內,却没有一个人发出半点笑声。 所有人的脑中,仍旧迴荡著轩辕煜的那一句“西北镇魔將一职,朕已有人选”。 怎么会有人选了? 什么时候的事! 是谁? 此刻所有人的心中,都升腾起了荒谬来,无数疑惑涌上心头。 轩辕煜问道:“眾爱卿意下如何?” 这时,先前那名姓李的御史中丞面色苍白地又走上前一步,扶了扶脑袋上的官帽,高声问道:“陛下,何时有的人选,此人又是谁?” 轩辕煜笑意不变,不答反问道:“我们不是在说奖惩一事么,这便先往后放吧。” 这时,群臣才好似渐渐反应了过来,纷纷窃窃私语,殿內渐渐譁然。 “请陛下解惑!”李中丞高声道。 “臣也请陛下解惑!” “西北镇魔將一职,怎会如此草率!” “陛下,切莫因私废公,且收回成命,西北镇魔將还需细细考量才是!” “臣附议!” 一时之间,无数反对的声音接连响起。 帘幕后,轩辕煜面色平静,心中却渐渐沉冷了下来。 戴尚书说的不错,如果没有妖魔之事,自己想直接任命王守庸为西北镇魔將,確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即便方才所有人都在用西北镇魔將的任命作为奖赏,封赏给找出妖魔之人,现在却也是近乎一片倒的反对。 他的脸上渐渐泛出了些寒意来。 “眾爱卿方才可不是这么说的。”轩辕煜寒声道。 “不知此人是谁,可否服眾!”有人高声问道。 轩辕煜淡淡道:“眾爱卿不妨猜猜。” 这怎么猜得到? 不少人脸上露出了愕然的神情,很快便明白了少年皇帝的置气之言背后隱藏著什么情绪,於是纷纷闭上了嘴巴。 只有那名御史中丞依旧最后高声道:“请陛下再三考虑过后再定夺!” 戴同化见状,也跟著皱了皱眉,上前一步,便高声道:“陛下,请先定夺妖魔一事!” 有人转头看向了这个不知怎么断了一条手臂的老迈尚书,眼中闪烁起了光芒。 戴尚书果然老练,见陛下心思坚定,便打算曲线救国,先岔开话题再说。 於是有人自以为明白了戴尚书的良苦用心,也跟著走了出来,高声道:“戴尚书所言极是,请陛下先考虑妖魔一事……至於西北镇魔將之事,往后再行定夺。” “臣附议。” “臣也附议!” 一时之间,太极殿內吵闹得像是寻常街头巷尾的菜场。 隔著帘幕,好似与戴同化对上了视线,轩辕煜皱眉思忖片刻,最终还是嘆了口气,缓缓摇头。 “罢了,西北镇魔將一事,押后再议……” 听到此话,不少人纷纷鬆了一口气。 罢了,能往后拖,便意味著有转机,留给他们的时间,还可操作…… 轩辕煜话锋一转,接著说道:“但方才李中丞所说,朕还是觉得颇有些道理,无奖惩便少出力,只是如今奖惩,还是需要眾爱卿商討才是。” “陛下英明!”李中丞鬆了一口气,连忙站出来说道。 於是接下来的时间,群臣商討奖惩,只是这一次,仿佛所有人都集体失忆了一般,无论何等奖赏,再与西北镇魔將无半点关係。 日渐西斜,关於奖赏一事也没商討出个具体的结果,却都在群臣的心中埋下了一颗种子。 下了朝,轩辕煜面沉如水地孤身一人来到了正和殿,屏退了护卫侍奉。 不久后,戴同化悄悄地来到了正和殿,一入殿便看到了端坐在龙椅上皱眉苦思的轩辕煜,金黄色的阳光洒落在他的身上,將他脸上的愁绪照了个分明。 “陛下。”戴同化轻声唤道。 “任命西北镇魔將一事,比我想像的要更加难些。” “合该如此,毕竟不知多少人盯著这位子。” “朕现在在想,让王守庸坐上这位子,会不会太过轻率了。”轩辕煜皱眉道,仿佛產生了某些动摇。 方才在朝上,跳出来反对的臣子实在太多,比他预想的还要更多,可以说,近乎半个京都的势力,都想著在这个位置留下自己的人。 戴同化闻言,却面色不变,轻声道:“所以才更要让王守庸试试妖魔一案,若能查出背后推手,或许西北镇魔將失踪一事,也可交给他。” 闻言,轩辕煜眼中渐渐闪动起了些光芒来。 “他能做到吗?”轩辕煜仿佛自语道。 …… 一刻钟后,皇朝巡使黄大人和戴同化一起走出了正和殿,在黄昏中,悄无声息地便出了宫,到了京都城內的某一处院落门前。 推开门的时候,十名黑衣人一声不吭地便来到了轩辕煜的身边,单膝跪地。 轩辕煜径直走到正厅,简单扫视一圈,没有看见王守庸的身影,於是问道:“王守庸人呢?” “嫌我们无聊,回屋修炼去了。”阿大接话道。 轩辕煜哑然失笑,他既然是安排阿大他们的人,自然是知道这十人有多沉默寡言,於是笑著摇了摇头。 “將他找来,就说有陛下口諭。” 话音落下,即便是阿大这样沉默的人,也不由得面色微动,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轩辕煜古井无波的面色,点头道:“遵命。” 另一边,王守庸正在床榻上闭目冥想,手中捧著一本《天衍剑法》,体內法力微微震盪。 这本剑法正是青鸞宫二女留给他的那门剑法,如今閒了下来,总算有时间取出来参悟。 如他所想一般,有著【天地尊灵(红)】的帮助,他修习剑法的速度比他自己想像的还要更快些。 第176章 很快是多快?稍等马上! 王守庸是中午开始参悟的,短短半日时间,他便参悟入了门,剑法仿佛在他的脑海中不断演练,形成一个小人虚影,无数感悟流入他的脑海。 仿佛这本剑法是为了他量身定做的一般,一招一式,皆圆转如意,意识沉浸其中,其內玄奥无不通达清透。 假如他对剑法有个熟练度进度条的话,那便可以肉眼可见看到这个进度条的增长。 初窥门径…… 登堂入室…… 炉火纯青…… 法力在体內经脉流转涌动,如今虽然闭目,但他的血肉却仿佛隨著剑法不断演练,在產生一些奇异的律动。 一呼一吸。 渐渐地,这股律动仿佛和他周遭的天地之气牵连起来,產生了一股玄奥的剑意波动。 忽然,王守庸睁开了眼睛,身前出现了一道黑影,是一名面无表情的中年黑衣人。 正是前来寻找王守庸的阿大。 “王大人……”阿大张口欲言。 一股剑意仿佛自房间內涌动而起,近乎是下意识地,便朝著阿大喷洒而去。 一剎那,阿大瞳孔剧缩。 在他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名月下舞剑的绝世剑客,冷麵无情地对著他斩出了一道变幻莫测的剑,几乎令他生不出反抗的念头。 仿佛天衍杀机,无处遁逃! 但这怎么可能呢? 眼前的少年不过化气而已! 而他是足足高了他一个境界的感玄! 下一瞬,一道微风轻轻拂过,在王守庸彻底看清阿大的面目时,那道剑意骤然间便消散无踪,与阿大擦肩而过。 噌! 剑意於空中消散,隱约留下了一道清越的剑鸣声。 一滴冷汗,悄然从阿大的额头滑落下来。 一同落下的,还有阿大耳侧的一道碎裂成数千段的乌黑髮丝。 “阿大?”王守庸疑惑道。 幸好自己及时清醒过来,否则这道剑法就要落在阿大的身上了。 然而王守庸是鬆了一口气,阿大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方才那一刻,他当真以为自己要死了! “你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我险些对你出手。”王守庸摇摇头道。 於是阿大这才想起来自己来找王守庸的目的,强行按捺住了心中的震骇,回过神,连忙行了一礼道:“黄,黄大人在正厅等你,带来了陛下口諭,请大人移步正厅。” 黄大人来了? 王守庸眼睛微亮,道:“看来是安排好了。” 说罢,起身便从床榻上弹起,几个大踏步便走出了厢房,前往正厅。 绕过影壁,靠近正厅时,远远地便看到了正厅內坐著的两道熟悉人影,正是戴同化和披了人皮面具的轩辕煜。 “王守庸接旨!” 见到王守庸的身影,还未等他走到正厅內,轩辕煜便高声道。 王守庸连忙上前,几个大步便跨过了门槛,大声道:“来了来了,黄大人您说便是了。” 戴同化却在一旁瞪大了眼睛,忍不住道:“接旨如亲见陛下,怎可如此轻慢倨傲。” “害,这里又没別人,我们三人生死与共,就不必讲究这些繁文縟节了。 王守庸淡淡笑道,说著便走到了两人身边,拖了一条椅子坐下,隨手扯过一盏茶杯,饮了一口。 看得戴同化是眉角微跳。 轩辕煜也是无语,虽然这段时间来他早已习惯王守庸的无拘无束无法无天,但王守庸连接旨都如此放鬆,会不会太过分了点? 张口欲言,但看到王守庸清淡的神色,轩辕煜却不知为何,突然冒出了“习惯就好”这个想法来。 摇了摇头,便將口中原本想说的话咽进了肚子里。 “昨日休息得可好?”轩辕煜嘆了口气,身形也跟著放鬆了下来,缓声问道。 王守庸奇道:“这就是陛下想对我说的话?” 呃…… 如此说来,倒也没错,在你面前的的確是陛下无疑。 戴同化心中暗暗腹誹。 轩辕煜哑然失笑,摇了摇头,便索性直接省去了寒暄,重新將话题调转回来,道:“算了,与你直接说正事。” “陛下不久前於京都城外北郊遭了妖魔袭杀,但如今妖魔潜藏京都,朝內许多人都在找……” 三言两语,轩辕煜便將整件事情概述了一番,顺带讲了讲各方势力的异动,以及这件事情的难度,一五一十,娓娓道来。 听著听著,王守庸的眼睛却越来越亮。 “陛下知道你熟悉妖魔,博闻广识,加上又有戴尚书举荐,故此愿意给你一个机会,任命你为……寻魔使,替他解忧排难。”轩辕煜灵机一动,便编出了一个职位来。 整个天启朝上下,是没有寻魔使这个职位的,但轩辕煜是什么人,区区一个职位,还不是信手拈来。 戴同化眼观鼻鼻观心,充耳不闻,只在某些关键处补充一两句。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便將此次前来的目的给说清楚了。 王守庸此刻眼睛亮得嚇人,正听著,忽然偏头看了一眼远方,不知怎得,起身便在厅內来回踱步了起来,时而停步,时而抬头。 如此作態,看得轩辕煜与戴同化一头雾水。 “你干什么?”轩辕煜问道。 “没什么,坐久了,起来走走。”王守庸摇了摇头。 忽然脚步一顿,王守庸冷不丁问道:“寻魔使官居几品?” 轩辕煜一愣,斟酌道:“唔……九品,品级虽然低,却不在朝堂体系之中,只听命於陛下,故此你不必担心受人牵制。” “没有手下,光杆將军?” “呃……阿大他们十人可受你差遣。” “嗯,品级低了些,人少了些……假若我於京都內抓到妖魔,是否有机会晋升?” 轩辕煜眉头一挑,答道:“自然是可以,我也不瞒你,如今陛下之所以只下达口諭,便是担心你境界低下无功无过,封赏容易遭人非议,倘若你抓来妖魔,即便群臣悠悠眾口,在朝堂如此动盪之际,陛下也恐怕巴不得宣告天下。” “当真?”王守庸挑眉。 “我所说,自然当真。”轩辕煜笑道。 “那就好,这狗皇帝虽然没见过我,但他却是极为厉害,確实算准了一件事。” 轩辕煜自动忽略了某些狂悖称呼,奇道:“何事?” 只见王守庸又转头看了一眼远方,回答道:“抓妖魔,確实是我擅长之事,寻魔使一职,与我再合適不过了。” 轩辕煜闻言,见王守庸终於接下了这任务,於是满意地端起一杯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一旁的戴同化也是鬆了一口气,接话问道:“既然合適,那你可否预估一番,需要多少时日,可寻到些蛛丝马跡?” “嗯……很快。” 王守庸眯了眯眼,扯出了一个笑容,一边说著,一边站起了身,缓缓朝著厅外走去。 厅內,戴同化与轩辕煜面面相覷,不知发生了什么。 戴同化皱眉,问道:“小子,你还没说完呢,很快是多快?” “稍等,马上。” 话音落下,王守庸的身影瞬息消失。 第177章 我的钻地神通呢! 王守庸毫无预兆的消失,令正厅內的轩辕煜与戴同化都剎那愕然。 “他……” 他干嘛去了? 戴同化想这么问,但很显然一旁的皇帝陛下也是一头雾水,瞠目结舌,於是他便將话语咽进了肚子。 哪里有人说著说著就跑开的…… 正想著,就听到一旁的轩辕煜咽下了口中的茶水,突然问道:“方才我们说什么,他又说什么?” “方才我问他,需要多少时日能找到些蛛丝马跡,他回答很快,我又问他……”戴同化如实回答著,却忽然止住了话语。 就像被什么击中了身体一般,身躯一颤,手脚都仿佛被电流穿过,略微发麻。 因为他很快便想起了他们方才的对话。 【很快是多快?】 【稍等,马上。】 少年贪婪的眼神,以及镇定的侧脸,是方才留给他的最后一个印象。 不会吧…… 戴同化与轩辕煜的心跳,驀然加快了起来,明明刚才还在喝著茶水,两人口中,却不由得有些口乾舌燥起来。 如果真是如此的话…… 两人的脑中,刚冒出这个想法来,就突然察觉到了小院外,陡然爆发出了一道一闪而过的阴煞之气。 宛若电光火石,白驹过隙。 只一个瞬间,两人便像是被座椅烫到一般,腾的一下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下一秒,还没等他们理清思绪,那道阴煞之气便如同流星一般隨著一声爆响,轰然高高飞向了天空。 两人的眼神僵硬地隨著空中的影子移动,便看见了王守庸身形瞬间出现在空中,脚下踏著某个事物负手而立。 一袭月白云袍一尘不染,飘然若仙。 下一个呼吸,王守庸足下一踏,他的身影便和这事物一起,轰然坠地。 轰! 隨著小院內土石崩裂,烟尘四起,王守庸將脚下的那道身影脑袋狠狠踩进了地面,负著手,与戴同化,轩辕煜六目相对。 戴同化口乾舌燥,颤抖手掌,想说些什么,却訥訥难言。 轩辕煜同样如此,看著这一幕心臟狂跳,以至於他此刻激动到手脚一片冰凉,口齿发酸。 “这是什么?”轩辕煜颤声问道。 “妖魔。” 王守庸言简意賅地答道,好似並不觉得这是一件值得多大惊小怪的事情,向后退了一步,隨手便將地上那只脑袋破开一个大洞的鼠妖提到了跟前,隨后向前一丟。 砰! 鼠妖坠地,眼神里是无尽的惊恐和错愕,还有几乎铺满了它瞳孔的迷茫。 “方才它正在院外偷听,我便將它抓来了。” 王守庸淡淡道,抹去了嘴角猩红的血液,走进正厅內,隨手端起茶盏便漱了漱口,吐出一嘴的鼠毛。 戴同化艰难地咽了口口水,不可置信地僵硬转向王守庸,问道:“你是如何做到的?” 恍惚间,这种问题好像已经问过很多遍了,每一次问,都是全新的体验。 这不同於修行速度带给他们的震撼,也不同於跨境作战带来的简单粗暴的感受。 正说著要寻妖魔,就出门抓了一只妖魔回来,中间的过程甚至短暂到只够他们回过神站起身,便结束了。 这简直是……莫名其妙! 我可不记得自己修了什么言出法隨的术法! 戴同化死死盯著王守庸淡然的面目,双目因为太过震惊而微微泛出了些红血丝。 不同於两人的心神恍惚,王守庸却老神在在,轻描淡写道:“方才我们谈话途中,这只鼠妖就在了,只不过藏匿得极好,即便是我也了不少时间去確认它的位置,所幸运气好,一出门便与它打了个照面。” 此话一出,戴同化和轩辕煜还未曾反应过来,就听到地上的那只鼠妖尖声嘶吼,双目通红:“怎么可能!我分明……你该死,你该死啊!” 鼠妖血流如注,极尽癲狂。 它心中的震骇还要远超戴同化与轩辕煜。 两人好歹能有王守庸的几句铺垫,留了些反应的时间,它是真的正听得专心致志,甫一抬头,便被这凶兽一般的人物轰碎了脑袋! 然而这怎么可能! 他是如何做到的! 同样的疑惑,几乎同时在两人一妖的脑海中疯狂迴荡。 轩辕煜声音乾涩,问道:“它是何时出现的?” 王守庸闻言,放下了手中的茶盏,皱眉回忆少许时间,回答道:“大概便在那句【任命你为寻魔使】?唔……方才太过兴奋,有些记不清了。” 顿了顿,王守庸贴心地补充道:“想来应当是跟著你们过来的,你们要仔细想想,有谁会派妖魔跟踪你们。” 话音落下,戴同化和轩辕煜对视一眼,心神渐渐收敛,即便依旧震惊,但也同样开始思考起这个问题来。 是啊,他们近乎是一下朝,私下待了没多久便来寻王守庸了,若妖魔跟踪他们,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皇宫? 內城? 想到诸多可能性,两人的心中一片冰冷。 若是皇宫便开始跟踪的话,那岂不是意味著皇宫之內,还有妖魔藏匿?! 想到这里,轩辕煜瞳孔便是一缩,再也顾不上王守庸製造的奇蹟了,猛地转头死死盯向了地上的鼠妖。 只听他厉声质问道:“大胆妖魔,是谁派你来的!还不快速速招来!” 鼠妖冷笑,眼睛滴溜溜地转了四五圈,儘是癲狂阴冷。 “桀桀桀,虽不知你们是如何发现我的,但……后会无期!” 话音落下,鼠妖身上便忽然出现了一袭红金两色的袈裟,其上玄奥的气息如煌煌天威,它的肉身则猛地在地上一跳,衝著坚硬的地面就想钻了过去。 始料未及,戴同化和轩辕煜心中一紧,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见到这只鼠妖身形迅猛地向地上一撞! “不好,它想要钻地遁逃!” 这竟然是一只钻地鼠! 两人面色大变,轩辕煜就想要催动镇玄法力镇压鼠妖,然而面对如此迅猛又猝不及防的遁逃,却无论如何都显得太迟! 眼看著鼠妖就要钻向地面,两人心中都升腾出了些许懊悔。 不出意料的话,这只钻地鼠定然有著极为隱秘的遁逃神通,否则区区一只感玄初境妖魔,也不敢跟踪他们。 早知便先擒下它,慢慢审问了。 该死! 然而还没等两人眼中生出后悔的情绪,也没等鼠妖狡黠的笑容得逞,下一秒,出人意料的一幕便出现在两人面前。 只见鼠妖狠狠向地上撞去,身上隱匿气息的袈裟也骤然亮起的下一瞬,它的脑袋重重地与坚硬冰冷的地面来了个亲密大撞击。 轰! 伴隨著一声巨响,鼠妖不仅没有钻入地面,甚至还將地面撞出了不小的一个坑洞。 鼠妖则彻底將自己撞了个七荤八素,头破血流! 戴同化和轩辕煜愕然。 鼠妖骇然抬头,眼冒金星。 鲜血四溅下,一声悽厉的嘶吼响彻整个小院。 “我的钻地神通呢!” 话语中,满满的都是震惊愕然,以及对失去自己最宝贵事物的痛心疾首。 第178章 王守庸的隱疾?错失良机! 钻地神通? 厅內正喝茶漱口的王守庸淡淡一笑。 当然已经是我的了。 打开面板。 【已掠夺词条:土旋风(紫)、嗅探(蓝)、繁殖本能(蓝)、快枪手(蓝)、钻洞(蓝)】 【土旋风(紫):你可於地下百丈自由穿行,虽然速度不快,但也不失为一种出人意料的逃命方式。】 【嗅探(蓝):你拥有灵敏的嗅觉,对於食物的气息极为敏感。】 【繁殖本能(蓝):你的精力旺盛,对繁殖拥有超乎寻常的兴趣。】 【快枪手(蓝):为了在各种危险环境下迅速繁衍后代,你训练出了快枪手的特性,这使得你散播种子的时间大大缩短。】 【钻洞(蓝):你对於洞穴有著超乎寻常的兴趣。】 眼神掠过面板上的第一个词条,王守庸微微一笑,喝了一口茶水。 【土旋风】原本是鼠妖的遁逃法门,方才在小院外,他就三五口掠夺了过来,如今的鼠妖,除了感玄初境的境界,也和废妖无异了。 眾目睽睽之下还想遁逃? 门都没有! 王守庸微微一笑,喝了一口茶水,视线自然而然地向著面板下方看去。 除了【土旋风】外,还有什么好东西呢? 这一眼看下,便看到了【繁殖本能】和【快枪手】,以及词条后面的注释。 於是他脸上的笑容便陡然凝固,一口茶水便险些喷了出来。 我超,什么鬼词条! 紧接著,在轩辕煜和戴同化诧异的眼神中,王守庸腾的一下便愤怒站起,三步並作五步便来到了鼠妖的跟前,大手一抓,便將鼠妖提了起来。 “该死的孽畜!” 王守庸掐著鼠妖的脖颈,眼中闪动著猩红色的怒意。 鼠妖则满脸惊恐地看著这个方才在院落外,如同大妖一般撕了它血肉入腹的少年,瑟瑟发抖。 轩辕煜一头雾水,怎么王守庸比他们还愤怒? 但王守庸如今怎么可能將自己的痛说出口,訥訥一阵过后,便只好愤愤不平地用力將鼠妖摔在了地上,再次砸出了一个坑洞。 男人的隱疾,不说也罢! “小子,你做甚?”戴同化讶然问道。 王守庸深吸一口气,回答道:“没事,你们继续。” 说罢,便回身闷闷不乐地坐回了座位。 下次抓到妖魔,就把这该死的【快枪手】给合成了! 经过王守庸打岔,戴同化和轩辕煜也一时之间竟然忘记了自己方才想问些什么,细细想了一阵过后,这才回忆起来。 只见轩辕煜法力一卷,便禁錮住了鼠妖,玄奥的气息从天而降,如同镇压邪魔的大印一般,死死將鼠妖钉在了地面。 鼠妖则满目疯狂,不断低声嘶吼著:“我的钻地神通!我的钻地神通!” 不止如此,它甚至还感觉自己已经无法快速散播种子了!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轩辕煜眉头微微皱起,一招手,鼠妖身上的红金袈裟便层层剥落,飞到了他的跟前。 “这袈裟……”轩辕煜皱眉问道,眼神之中闪烁出了一抹杀意。 只一瞬间,他便看到了袈裟上完善精美的道纹,层层堆叠,其繁复程度,近乎可以说是一件难得一见的宝裟! 虽然轩辕煜认不出袈裟的来歷,但妖魔使用著修行者用於掩盖气息的法宝,这本身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了。 这妖魔的背后,究竟是谁! 轩辕煜眼中杀意升腾,取过袈裟,五指便忍不住攥紧,心中的怒意到达了一个巔峰。 他是万万没想到,妖魔对京都的渗透,已经到达了如此地步! 他们自皇宫出发,一路避开了不知多少耳目不算,还要防备著不知从哪里跟踪而来的妖魔,这只妖魔背后,还有修行者的支持…… 该死! 一旁的戴同化也跟著浑身颤抖——不是恐惧,是被气的,很显然他也由此联想到了许多事情。 “你从何时开始跟踪我们的?”怒到了极点,轩辕煜反而面无表情,轻声问道。 鼠妖闻言,癲狂笑道:“哈哈哈哈哈,你是傻子不成,我怎么会说……” 话音还未落下,它身上的一层皮肉便忽然从它的身上剥落下来,伴隨著“嘶啦”声,鲜血骤然四溅。 “吱吱吱~~~”鼠妖何时遭遇过这样的事情,猝不及防之下,痛苦地便在地上疯狂扭动起来。 只不过在镇玄的镇压下,鼠妖的挣扎显得格外微不足道。 “你从何时开始跟踪我们的?”轩辕煜依旧平静重复问道。 “我,我不说……” 嘶啦! 一条筋肉,从方才的伤口处被生生撕下,缓慢地,牵连出了许多神经,却又根根断裂,顺著肌肉纹理,一分一寸地缓慢抽离。 血液缓缓顺著撕裂的血肉流下,无声却阴寒。 “你从何时开始跟踪我们的?”轩辕煜又是轻声问道。 这一次,鼠妖疯狂挣扎之下,眼中流露出了极为强烈的恐惧,身上的痛楚已经到达了它所能承受的极限。 “我说,我说!”见轩辕煜还要动手,鼠妖便立时疯狂痛苦嘶吼道。 轩辕煜一脸平静地盯著鼠妖。 “我,我是从……” 话音还未落下,鼠妖原本痛苦的表情便骤然一滯,浑身突然僵硬在了当场。 轩辕煜与戴同化同时一怔,隨后面色微变。 下一瞬,两人的身形瞬息消失在了原地,出现在鼠妖身侧。 与此同时,一股强烈的波动出现在了鼠妖身上,仿佛一颗极为不稳定的炸弹,立时便要爆炸! “它被人下了禁制!” 下一瞬,血肉爆炸,无数鲜血喷洒。 轩辕煜的手掌与鼠妖擦肩而过,镇玄法力挥了个空。 厅內,正暗自神伤的王守庸也突然反应了过来,瞬间出现在了轩辕煜的身侧。 几息后,烟尘之中已然没了鼠妖的身形,唯有空中一团碎散的血肉被法力凝聚成了一团,不至於將整个院落搞得到处都是鲜血残肉。 “死了?”王守庸舔了舔乾涩的嘴唇,问道。 “死了,什么都没能问出来。”轩辕煜眼中寒意已经快要按捺不住。 这种即將得知隱秘,却最终擦肩而过的感觉,几乎要让他发狂! 天知道下一次有机会抓住妖魔,又是什么时候! 第179章 明日隨戴尚书上朝 小院內,三人沉默已久,气氛冷若冰霜。 “线索断了。”戴同化沉声道。 轩辕煜则面色阴沉,一句话也没有说。 好不容易找到的妖魔,居然被人下了禁制,原以为能以此作为突破口,顺藤摸瓜找出幕后黑手,但如今看来,已是痴心妄想! 该死的妖魔! 一旁的王守庸却没多少共情,毕竟於他而言,抓这只妖魔的过程实在太短,且已经从妖魔身上拿到了最重要的事物,所以倒也没多少伤心。 只是可惜了妖丹和磅礴的生命之力。 “现在咋办?”王守庸问道。 闻言,轩辕煜虽然面色难看,却强行扯出一个笑容,道:“你做得很好……確实做得很好,是我们放鬆了警惕,以至於妖魔自爆,如今线索断了。” 说著,轩辕煜转过头,深吸一口气,平復心情,对戴同化吩咐道:“虽然妖魔並未坦白,但我私以为,必定是从皇宫內跟踪而出,现如今,我们需要回宫彻查……” 转回来,又对著王守庸说道:“你就且早些休息吧。” 却没想到,话音刚刚落下,就见到王守庸的眼睛亮了起来。 “需要帮忙吗?”王守庸问道。 “嗯?”轩辕煜一愣。 “我虽不通办案,但若只是搜查妖魔的话,我或许会帮得上忙。”王守庸说著,指了指地上已经看不出形状的一滩血肉。 说到这里,轩辕煜才终於反应了过来,似乎想到了什么,上前一步便失態地抓住了王守庸的衣袖,问道:“你还有把握寻妖魔?” 王守庸微微挑眉,道:“当然。” 简单的两个字,强烈的自信近乎感染到了轩辕煜与戴同化两人,一老一少的眼中,都微微泛出了精光来。 是了! 方才这只鼠妖披了袈裟在墙外偷听,即便是他这个镇玄都无法发现妖魔的踪跡,但王守庸却能极快发现。 眼前这个少年,的確有这个资本自信! 轩辕煜脑中思绪万千,眼神闪动。 忽然又好似想到了什么,眉间浮现了些许思索之意。 “既如此……如今反而便不需要著急了。”轩辕煜若有所思道。 王守庸疑惑问道:“为啥?” 轩辕煜却摇了摇头,没有解释,只是道:“今夜你先好好休息,明日……隨戴尚书一同上朝。” 王守庸一愣,还没等反应过来,一旁的戴同化却若有所思。 说完,两人便没有多待,唤来阿大吩咐了几句,与王守庸讲了讲入宫之后需要秉持的注意事项,便离开了这小院,只留下王守庸一头雾水。 …… 走出了小院,天色已晚,夜空如同帘幕遮盖住了整座京城,月光清冷如水地洒落街道。 戴同化低眉敛目,一言不发。 轩辕煜也是一句话都不说。 不多时,两人上空又出现了那道只有他们能看见的罅隙,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了长街上。 下一瞬,两人便回到了正和殿內。 一到殿內,轩辕煜就火急火燎地高声问道:“帝师,可有妖魔於殿外环伺?” “无。” 殿內悠悠迴荡起这道声音。 话音落下,戴同化和轩辕煜皆是鬆了一口气。 如今这才算可以完全放鬆。 轩辕煜將戴了一天的人皮面具重新化作一滩肉水,收了回去,三两步便放鬆地坐回了龙椅之上。 “帝师,劳烦注意一下文瑶小院。” “可。”帝师言简意賅地答道。 听到这话,戴同化则眉头舒展,率先开口道:“陛下,您可是想引蛇出洞?” 轩辕煜笑道:“戴尚书原来也想到了。” “这是自然。”戴同化点点头,“不过明日便將王守庸推至台前,会不会太急了些。” “这又有何关係,封区区一个八品,难不成朕还要受群臣非议不成?”轩辕煜淡淡道,“封赏一个镇魔將,尚可说朕操之过急,逾越官制,但一个八品……呵,正可放鬆他们的戒备。” 说罢,两人相视一笑。 轩辕煜先前在王守庸面前,虽然並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但戴同化却知道皇帝陛下口中的“不需要著急”是什么意思了。 其一,便是他们捉鼠妖时,並未掩人耳目,且已经触发了鼠妖身上的禁制,假若鼠妖背后的人不是傻子,就应当知道自己的棋子已死。 假若暂且还不知鼠妖死於何处倒也罢了,但假若那背后之人知道,那王守庸所在之地,很显然便会成为一个极好的诱饵,诱使背后之人儘快剷除王守庸这个危险因子。 所以轩辕煜才会让帝师注意文瑶小院,只要背后之人犯蠢出手,便会直接暴露。 ——看运气了,这也只是一步閒棋。 其二,王守庸捉妖之事或许已经落入了背后之人眼中,如今再藏著,暗中办事定然重重阻碍,不如將其放到明面上,还可占一个堂皇理由。 即便当下文瑶小院中发生的事还未落到背后之人眼中,再过些时日,也总该反应过来。 所以只需这一日以身做饵,再等一日上了朝,將王守庸推至台前,反倒可以护他性命。 其三…… 戴同化眼神闪动。 这其三或许便是陛下最重要的目的。 原先两人还担心王守庸能否抓妖,但如今看来,已经不足为虑,唯一要考虑的便是如何將王守庸推至镇魔將的位置——给了王守庸寻魔使的机会,便是为了要堂皇无比地堵住悠悠眾口。 假若王守庸当真一步步抽丝剥茧抓住了妖魔,届时陛下便可顺了势,既是封赏,也是顺水推舟。 满京都都抓不到的妖魔,他抓了,朕封赏,你们又有何可说?! 届时封镇魔將,也不再如此惊世骇俗。 在小院中,面对是否將王守庸带入皇宫中,仅仅只是一个极为简单的选择,但偏偏陛下选择了推迟一日,明日上朝,背后就藏了三步。 想到这里,戴同化忍不住行礼。 “陛下所谋深远,一步看三步,老臣佩服。” 轩辕煜笑道:“戴尚书能如此快反应过来,也不差了。” 两人相视一笑,心思互通,就像流浪已久的小狐狸和老狐狸找到了棲身之所一般,终於鬆了一口气。 长长呼出一口气后,轩辕煜便重新正色道:“但还是那个同样的问题,我这一步閒棋,还得看王守庸是否能如我们所想,真正抓了妖魔。” 戴同化点点头道:“老臣却是信的。” “希望如此吧。”轩辕煜又略微出神了起来。 明日上朝,不知又是何等光景。 第180章 宣王守庸入殿! 晨曦微朦,太极殿內又到了上朝的时间。 殿內站满了如今整个天启朝权力最巔峰的那一批人,戴尚书混入其中,年迈的他並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即便他时常看向殿外的远方,也没人注意到他的眼神中究竟包含著什么样的期待。 轩辕煜早已在殿上的龙椅就坐,隔著帘幕望著下方早已窃窃私语的群臣。 帘幕保证了他如今毫髮未损的样子不被群臣发觉,同样也阻隔了他对群臣的观察,看不清如今窃窃私语的群臣脸上的表情。 “上朝!” 群臣的前方,天官高声呼喊,清朗的声音剎那间传遍了整个太极殿,群臣便渐渐安静下来,各自在自己的位置站定。 不少人眼中异光闪动,很显然昨晚回去,已经各自商议,在心里做了某种预案,今日上朝,已经是带了答案过来。 都是千年的狐狸,自然不可能带著空空的脑袋上朝。 关於所有人眼中的那个位置,各大势力已经在悄然酝酿著计划。 “眾爱卿昨日回去,可有商討出关於奖惩,关於京都妖魔一事的办法来?” 帘幕后,轩辕煜虚弱的声音响起,声音粗糲难听,显然伤势还在折磨著这位年轻的皇帝。 但群臣不会因为少年皇帝的伤势而停止计划,人群之中,一道身影便乾脆利落地站了出来。 “陛下,臣请奏。” 眾人看去,又是御史大夫罗玉成。 “讲。”轩辕煜惜字如金。 “陛下,臣昨日回家,思虑一晚,却后悔於昨日草率言论,如今望陛下再细细思索一番关於奖惩之事。” 101看书 追书神器 101 看书网,101???????????.??????隨时读 全手打无错站 “或许奖惩一事,可押后再议。” “哦?此话怎讲。”轩辕煜声音一顿,问道。 “臣並非无的放矢!”罗玉成眼神坚毅。 眾人心中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昨天你也是斩钉截铁这么说的,区区一晚,又並非无的放矢了? “什么话都给你说了……”有人轻声窃窃道。 但罗玉成却仿佛充耳不闻,依旧高声继续道:“臣原以为,奖惩一事,应当能於寻找妖魔有利,但细细想来,却又觉得草率!” 顿了顿,似乎是在斟酌语句,罗玉成继续道:“——西北镇魔將空悬已久,陛下身患重伤,此时朝內动盪不安,臣便觉得,或许任命西北镇魔將一事,还需在妖魔一事之前!” 话语掷地有声,然而却如同一盆热油浇在了火堆上,群臣譁然一片。 “哪里来的无知蠢货!” “御史所言,可有过了脑子?” “奖惩一事是必定要定下的,西北镇魔將一职又不急於一时。” “此人是谁的人?” 群臣窃窃私语,在殿上匯聚成了一整片譁然声音,令人听不真切,却能感受到譁然声音背后的一群反对声音。 罗玉成听著这些声音,面色却不变,依旧老神在在。 隱藏在人群中的戴同化却偷偷又瞄了一眼左相,没有看到丝毫端倪。 “爱卿此言,可有论据?” “回陛下,臣先前说,並非无的放矢,便是提前准备好了,请陛下过目。”说著,罗玉成一拍腰间,手中便出现了一道捲轴,走上前,递给了天官。 天官一愣,皆过了捲轴,在轩辕煜的肯定下,便捧著捲轴穿过帘幕,来到了轩辕煜的跟前。 轩辕煜取了捲轴,展开一看,眉头便微微皱了起来。 【六月初至七月初,洪州共有妖魔侵扰七千三百余件,亡者两万三千人,伤者不计其数……】 【三月初至四月初,明州共有妖魔侵扰六千二百余件,亡者一万九千人,伤者不计其数。】 【一月初至二月初,江州共有妖魔侵扰五千八百余件,亡者一万六千人,伤者不计其数。】 【……】 一眼望下去,捲轴上密密麻麻,写了各州的情况,时间皆以一月为准,往前倒推时间,简单清晰地列举了各州情况。 轩辕煜心中一沉,知道罗玉成要说些什么了。 “陛下应当看到了,自西北镇魔將空悬以来,妖魔侵扰事件在西北各州貽害深远,伤亡者不计其数。” “如今已即將到了九月……故臣以为,为了天下苍生百姓,那些无辜丧命的芸芸凡人,陛下应当先押后妖魔一事,先行任命西北镇魔將一职。” “那朕昨日说……” “且西北镇魔將一职事关重要,请陛下认真思虑,应当任命威望,修为,经验,手段皆能服眾之人,请陛下勿要儿戏。” 此话一出,太极殿內,已经没了窃窃私语声,群臣盯著罗玉成的眼神,都是寒冷无比,仿佛恨不得將罗玉成千刀万剐。 但此刻是万万不敢有人跳出来说反对的话的。 因为罗玉成的论据,皆是站在苍生百姓之上,即便是陛下,恐怕都想想在这些论据面前,自己的妖魔袭杀一事是不是该放在前面討论。 帘幕后,轩辕煜则面无表情,短短两日,这些人背后的势力便仿佛一步算两步,变化极快,又应对极为完善,与这些人博弈,总觉得事事落於人后。 “爱卿所言,也不无道理。”轩辕煜沉默一阵后,如此答道。 此话一出,殿內不少人脸色大变。 “陛下三思!”一群人爭先恐后地呼喊道。 开什么玩笑,昨日各大势力都在思虑著以京都妖魔一事將自己的人推至台前,原本没有资格的人,更是能藉此名正言顺登上西北镇魔將一职。 甚至各种破案寻妖法宝已经悄然送入了京都內,如今比的就是谁能更快找到妖魔,名正言顺地往上爬。 要是如今被这该死的罗腿子三言两语便重新回到之前选拔的模式,不知该有多少势力要退出爭斗。 於是此刻,终於有人跳出来反驳道:“陛下,罗御史所说,虽有道理,但臣更以为要先行解决妖魔一事!” “此话有理,陛下请思虑,若妖魔一事都可押后,谁能保证没有感玄,乃至镇玄,悟道妖魔入了京都,再行刺杀之举?!”又有人跳出来。 殿內嘈杂声並起。 “陛下三思,臣以为解决妖魔一事,背后影响绝不只是区区一只妖魔,更是震慑,妖魔刺杀前所未有,此事若往后押了……臣若是妖魔,必定以为朝內空虚,再行刺杀之举!” “陛下,况且先前御史所说,要选威望,修为,经验,手段皆能服眾者,臣以为这便是一次极好的机会。” “是啊,先前满朝文武百官爭论不休,倒不如看看妖魔一事。” “能找出妖魔,威望便足。” “既能横压感玄妖魔,修为便足以做那镇魔將。” “能於京都中寻到妖魔踪跡,便足以见其与妖魔相斗之经验与手段。” “至於服眾,一旦寻出妖魔,臣等必定服之!” 此话一出,眾人纷纷看向了这名御史中丞,眼中精光大冒。 这人是谁的麾下,口舌之力,近乎扭转乾坤! 帘幕后,轩辕煜听到此话,更是將手中的捲轴放在了一旁,身子微微前倾,眼中终於闪动出了光芒来。 听了这么久,终於等来了如今的引子! “爱卿所言,甚得朕心啊!” 群臣心情激盪,纷纷横跨一步,高声道:“请陛下裁定!” “呵呵,看起来眾爱卿也都认可?” “臣等认可中丞所说!” “那好,既如此……” 群臣脸上都掛起了笑意,互相对视,只觉得自己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爭中占据了有利地位。 接下来,就是顺水推舟,將自己势力下面的人推至台前了。 心思各异中,轩辕煜下半句话便说出了口。 “……既如此,宣王守庸入殿!” “遵旨!” 戴同化横跨一步,走到了群臣前方,高声应答,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 王守庸是哪號人物? 第181章 走上台前,寻魔之始! 太极殿中,顿时响起了一片譁然之声,群臣纷纷望向了殿外。 怎么好端端说著说著,宣了个谁进来? 只见戴同化缓缓走到殿外,不多时便重新走了回来。 於是群臣纷纷伸长了脖子,像一只只鸵鸟在张望,眼睛则纷纷瞪大,看向了跟在戴同化身后閒庭信步的少年模样的人影。 只见少年不卑不亢,面色淡然地接受来自四面八方的视线,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怯场,反而眼中带了些好奇,以及一些反过来的审视。 模样平平无奇,唯有一双眼睛璀璨深邃如夜空中的繁星,身形有些单薄,一袭月白云袍却给他平添了几分贵气。 除此之外,在场的臣子面面相覷,没有一个人认出入殿少年的身份。 此人什么来歷? “別乱看。”戴同化低声道。 “……等了这么久,看看都不行?” “嘶,不知多少人想等都没这个机会……总之噤声。” “知道了。” 两人低声拌了几句嘴,便悠悠然地穿过群臣的愕然视线,来到了最前方。 “回陛下,王守庸已带到。”戴同化行礼道。 王守庸抬头,看到的却並非是如他所想的一般少年皇帝的身影,而是重重帘幕,一道模糊的人影端坐在龙椅之上。 不知为何,待到戴同化的声音落下,帘幕后却许久没有传来声音。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甚至连群臣都渐渐安静了下来,许多人的心中都泛起了些许讶然。 陛下? 不知多久过去,帘幕后才传来了几声轻声咳嗽的声音。 “咳咳,朕方才想到些事情——话说回来了,方才眾爱卿讲到,还是想以京都妖魔一事,作为评判西北镇魔將一职的標准?” “陛下明鑑。”有人站出来说道。 但同时,也有人横跨一步,问道:“只是臣愚笨,竟不知陛下宣此人入殿,是何用意?” “莫不是……”这人说著,便止住了嘴巴。 看此少年年纪,应当总不至於是让他来做西北镇魔將吧。 眾人偷偷瞟著王守庸的面容,怎么看怎么觉得平平无奇。 轩辕煜也心知,此时封赏王守庸,绝不是最佳的时机,所以他只是轻声道:“朕觉得眾爱卿所说,不无道理,只是方才罗御史所言,也不失偏颇,故此,朕便有个折中的方法,不知眾爱卿是否愿意听听?” 群臣闻言,纷纷对视。 “臣等自然是愿意听的,陛下请直言便是!” “好……朕近些时日,也有思考关於西北镇魔將一事,也有在想京都妖魔一事,这两件事轻重缓急,或许確实该分个上下。” “故此,朕便想著,设立寻魔使一职,以一月为限,於京都內搜查妖魔,若查得出,封赏有加,若一月过去,仍旧没有踪跡……那便暂且搁置此事,西北镇魔將一职,便由眾爱卿眾望所归之人担任。” “如此,可好?” 话音落下,不少人的眼中都泛出了精光,讶然地看了一眼站在最前方神色淡然的王守庸。 这便是陛下押注的人? 有人站不住了,上前一步道:“陛下,不知寻魔使是何品级?” “八品。” 不少人鬆了一口气,眼神闪动。 还好,区区八品而已。 冒出了这个想法,连带著对王守庸的警惕都少了许多,眼神温和了起来。 “寻魔使只有一人?”又有人问道。 “唔……事从权急,暂定王守庸一人而已,眾爱卿若是有合適人选,也可推荐,无论谁寻到妖魔,一併封赏。”轩辕煜於帘幕后嘴角勾起了一丝弧度。 听到这话,所有人的眼中再度爆发出了精光。 如此说来,岂不是…… “陛下,臣有一人推荐!” “臣也有!” “陛下,臣也有人选推荐!” 一时之间,反应过来的人纷纷如同闻到了腥味的豺狼,一拥而上,整个太极殿就像是菜市场一样喧闹,看得王守庸都是一脸古怪。 看起来,这狗皇帝也是个善画饼的宗师人物。 “咳咳!” 帘幕后的轩辕煜大声咳嗽,打断了群臣的喧譁,太极殿內声音渐渐平息。 “朕知道眾爱卿举贤若渴,这样,等今日下了朝,眾爱卿各自將推荐人选匯集名单,送至正和殿,朕一一批覆,如何?” “陛下英明!”群臣难得兴奋到有些激动,高声喊道。 这便是他们最希望达成的结果! 寻妖一事,迫在眉睫! 王侯將相……咳咳,西北镇魔將,寧有种乎! “如此,便说定了?”轩辕煜似乎是不放心,再度確认道。 “说定了,陛下。”有人高声回道。 “好,除此之外,眾爱卿可还有奏对?”轩辕煜问道。 有人张了张嘴,却最终还是闭上了嘴巴。 轻重缓急他们还是分得清的,如今眼看著关於西北镇魔將这等大事铺好了一条康庄大道,哪里还有人有心思奏对其他。 君不见连最开始跳出来的罗御史都低眉敛目,闭口不言了么? 此时此刻,所有人心中都抱著同样的想法——儘快回家,儘快推荐人选,儘快寻出妖魔,儘快登上那西北镇魔將一职! 至於最开始领进来露脸的王守庸,此时更是没有人关注他这个小虾米了。 太极殿內沉默片刻,帘幕后终於传来了少年皇帝的声音:“既然眾爱卿都无奏对,那便,散朝!” 隨著话音落下,帘幕前的天官再次唱起了诺,高声道:“散朝!” 哗! 几乎是话音刚刚落下,群臣便如同一窝马蜂一般,甚至都顾不上殿前礼仪,出了殿,便纷纷运使起法力,纵身於太极殿前狂奔而去。 ——皇宫內禁止飞行,却並不限制法力或平地腾挪之法。 几息的时间,无数道人影竟然在殿前化作了一道道残影倒卷滚滚烟尘,飞速离去。 所以当王守庸刚刚扭过头,看见一道道黑影以他都难以想像的速度奔驰的时候,一时间竟然瞠目结舌到有些茫然。 天启朝的朝风,竟然是如此粗獷的么? 几息过去,大殿內空空荡荡,竟然只剩下了一个老神在在的戴同化。 除此之外,便是帘幕后的那个,至今都没有露脸的少年皇帝。 戴同化眯著眼睛望了望殿外,接著悠悠然地走到了王守庸的跟前,笑道:“第一次上朝的感觉,如何?” 王守庸收敛了心神,摇了摇头道:“不怎么样,和我想像的好像不太一样。” “不管怎样,如今你已是八品寻魔使了……还不快谢谢陛下。”戴同化挤眉弄眼地提醒道。 王守庸这才反应了过来,连忙对著帘幕后的那道模糊人影认真行了一礼,道:“谢陛下封赏!” 帘幕后,传来了轩辕煜的故作虚弱之声:“咳咳,区区八品而已,朕先前便听黄轩黄巡使说起过你……你,很好,希望不要辜负朕对你的期待。” 王守庸听了,心中便是一暖。 看起来黄大人果然是和他生死与共之人,没有將狗皇帝一事泄露出去——导致他现在即便隔著帘子,也对少年皇帝有了些惭愧之心。 “谢陛下厚爱,臣必定不辜负陛下期望,儘快寻出妖魔!”王守庸认真道。 “嗯……方才你也听到了,妖魔一事,心系朕之心头,却不得已设立了一月限制,不知於你而言,又大致需要多久?”顿了顿,轩辕煜低声道,“如今殿內只有我们三人,你儘管畅所欲言便是。” “大不了,朕再找些理由,推些时间。” 这最后一句,其中的亲近,不言而喻。 王守庸闻言,抬起了脑袋,仿佛透过帘幕和轩辕煜对视了一眼。 戴同化也是微笑著看著王守庸,静静等待著他的答案。 老夫和陛下,可是都相信著你啊! 感受到戴同化和轩辕煜灼热的视线,王守庸微微皱眉。 需要多久? 这该怎么说? 犹豫了一阵,王守庸皱眉思索片刻,终於缓缓开了口,说出了一个他自认为稳妥,同时又能回应这份期待的答案。 “回陛下……很快。” 短短五个字,话音落下,帘幕后的轩辕煜和帘幕前的戴同化脸上的表情却莫名都是一滯。 这强烈的既视感,令他们一瞬间冒出了同一个想法。 不是吧,又来? 第182章 戴尚书身残志坚,老当益壮 大殿中,只听轩辕煜颤声道:“莫非现在又有妖魔在殿外窥伺?” 又有? 王守庸讶然地望向帘幕后,看起来黄大人已经將昨日小院中发生的事情和狗皇帝说过了——嘴还真快啊。 一扭头,便看到了旁边戴老头也用相同的愕然眼神看著自己,王守庸当下便知道他们误会了什么。 於是他摇了摇头,道:“倒也没有这么快,只是说,假若妖魔还在京都城內的话,確实不会太慢。” 此话一出,戴同化和轩辕煜才重重地鬆了一口气。 呼~ 若是妖魔在这太极殿外还能隱匿住,那可真是手眼通天了。 轻轻拍了拍胸脯,略微抚平心绪后,轩辕煜开口道:“妖魔必定是还在京都城內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实际上,自妖魔受了帝师一掌,性命便只危在旦夕,气息外露,根本没法拖著残躯逃出京都。 那一日夜话,帝师言之凿凿,妖魔除了藏身京都,没有第二个选项,等待妖魔第二次出现,他便不会再错失良机。 如今只不过不知妖魔背后之人以什么手段藏匿了气息而已。 既然轩辕煜如此说了,王守庸便也点点头。 妖魔还在京都內,那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戴同化缓缓平静心绪,问道:“小子,你需要什么帮助,儘管提便是,如今我们关起门来说话,有什么要求,儘管畅所欲言,老夫与陛下,都会全力配合。” 听戴同化如此说,王守庸便点了点头,道:“那便劳烦戴尚书,领我在京都城內走一遭了。” 101看书 101 看书网体验棒,101????????????.??????超讚 全手打无错站 京都城內走一遭? 戴同化一愣,这是什么要求。 “哦,什么时候?” “事不宜迟,现在。”王守庸道。 戴同化於是转头看向帘幕后,便听到帘幕后传来了轩辕煜的回答:“看我作甚,一切以找出妖魔为优先,你们且去,儘快破案!” “遵旨!” 话音落下,戴同化便领著王守庸走出了太极殿,也不耽搁,如同之前的群臣一般,身形化作了两道黑影,迅速离去。 …… …… 出了內城,王守庸才算悄然鬆了一口气,低声对一旁的戴同化问道:“为何陛下躲在帘幕后,平日里上朝都是这样的吗?” “自然不是,只不过这几日陛下身受重伤,不愿让群臣看见伤势,唯恐传出去,妖魔又有异动。” “哦。” 王守庸点点头,想起了方才在殿內与轩辕煜的问答,总觉得心头一股熟悉和亲切感縈绕,却不知为何。 见王守庸思索,戴同化便以为王守庸在担心时间问题,於是想了想,便轻声开口。 “方才在殿內陛下所说一月时间,你也不必太有压力,毕竟其他人或许也找不出来哦——依照他们的脾性,应当也是会求陛下再宽限些时日的。” 王守庸闻言,却笑了笑,没有说话。 戴同化顿了顿,继续问道:“现如今只有你我两人,你与老夫交个底,大致需要多长时间?” 王守庸笑道:“我方才不是说了么,很快。” “你又来了,很快是多快,你这么说,可没法回答陛下的问题。”戴同化不满道。 王守庸却摇了摇头,並不回答。 两人出了內城,飞驰之间,便遥遥地看到了外城的边缘,王守庸眯了眯眼睛。 “老头,你的腾挪之法,速度可快?” 戴同化闻言,皱眉道:“你別忘了,老夫毕竟是感玄,就算你肉身强悍,但老夫技法纯熟,区区腾挪武技,加快速度自然不在话下。” “好,那你且带著我,在这京都城內飞一遭,速度越快越好。” “……你这又是闹的哪一出?” “你不是想问我多快吗?那我告诉你便是了。” “京都城如此之大,你要累死老夫。” “唔……说的也是,那便先去人多的地方——老头,你熟悉京都城,可知哪里人多?” “大约,便是青楼吧。” 话说到这里,王守庸讶然地转头看了一眼戴同化,称讚道:“戴尚书都九十多了吧,老当益壮啊!” 戴同化气抖冷:“你,你將老夫想成什么人了,老夫只是说哪里人多而已,何错之有!” 王守庸点点头,猝不及防地开口问道:“人最多的青楼叫什么名字?” “惜春楼。”戴同化脱口而出。 王守庸竖起了个大拇指,佩服道:“戴尚书果然身残志坚。” 戴尚书:“……” 眼看戴尚书都不说话了,王守庸才渐渐收敛了玩闹的心思,跟著老头一路七拐八绕,远远地便看到了一座烟火气,脂粉气都同样足的高楼前。 远远看去,仿佛有一层粉红色的雾气於高楼之上縈绕,便只是远远看去,小腹处就仿佛升腾起了一些邪火来。 王守庸甩了甩头,略微弯腰。 【繁殖本能(蓝)】开始发力了。 不过幸好他定力强大,略微皱眉,便將心神收敛了回来。 很快,两人便来到了青楼前。 即便是大白天的,青楼下方也有人来人往——青楼並不只是寻欢作乐的场所,一楼也有喝酒对饮的宴厅。 见到人流如织,戴同化便冷哼道:“呵,白日宣淫,不知廉耻!” 就在这时,一个老鴇注意到了这一老一少的奇异组合,眼睛放光地便迎了上来,口中高声道:“哎呀,戴尚书,您怎么来了,好久不见吶!这么久了,也不来看看妾身!” 戴尚书面色大变。 王守庸更是扭头看向了这个撒谎成性的老头。 好啊,戴老头,你还说你不是青楼常客! 戴尚书略有些窘迫,以袖掩面,连忙道:“好了好了,快领我们进去,速速找个包厢,我有大事相商。” “我懂,我懂~”老鴇奸笑道,“楼上天竹包厢还空了一间,老位置,您懂的。” 你懂个屁! 我懂个屁! 戴尚书气抖冷,生怕她再凭空污了自己清白,连忙几个大跨步便入了青楼,都不需老鴇引路,一路便矫健地跑到了二楼的一间包厢前。 正准备推门而入,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扭头隔著围栏向下望去,便看到了王守庸站在大厅中,不知为何在发愣。 遥遥地,戴同化看不清王守庸脸上的表情,但却看到了他接下来的动作。 只见王守庸伸手拽住了一旁路过的一名轻纱掩面,身材曼妙的女子,用力一拽,便將这名女子拽入了怀中,伸手一揽,便揽住了她纤细的腰肢。 少年和女子四目相对。 香风扑鼻。 女子容失色,轻纱掉落,露出了一张精致的绝美面容,一双狐媚眸子勾人心魄,我见犹怜。 老鴇鴇容失色,连忙呼喊客官別急,伸手便要拽住王守庸的袖子。 唯有王守庸露出了一个兴奋的笑容。 “找到你了。”王守庸缓缓凑到了女子的耳边,轻声道。 说著,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一口她的粉嫩耳垂。 第183章 青楼之內吃青竹! 惜春楼大厅,许多人都注意到了王守庸和这名青楼女子的变故,纷纷將视线望了过来,便看见少年如同沉醉一般,轻轻舔舐著女子的娇嫩耳朵。 宛若色中饿鬼。 许多人哑然失笑,有人高声道:“小子,第一次来青楼,如此猴急?” 此话一出,大厅內顿时响起了阵阵鬨笑声。 “客官~”只听那名狐媚女子轻声唤了一声,语调百转娇媚,却又蕴含一丝羞赧。 一旁的老鴇见状,连忙扯住了王守庸的袖子,陪笑道:“客官,您看上青竹是她的荣幸,一切好说,且到客房去可好?” 话音只刚刚落下,王守庸便轻轻地鬆开了这名名为“青竹”的青楼女子的纤腰,冰冷的手指拂过她滑嫩的脸庞,轻声问道:“你叫青竹?” 语气轻缓,好似情郎在对心爱的女子说话。 话语间,看也不看周边一群老司机递来的笑看后学末进的眼神,只是不断地在女人身上不断游走。 仿佛他的眼中,只容得下女子一人。 “是,是的,大人。” 似乎是受不了王守庸灼热的视线,青竹双颊升起了两抹酡红,低下头轻声应道。 “你好香啊……等下来我房间。”王守庸又凑到了女子的耳边,鼻间微嗅,私语道。 说罢,王守庸便舔了舔嘴唇,手掌轻抚女子的面庞,手指勾起女人的下巴,最后一路滑落,几息过后,方才恋恋不捨地从女人滑嫩的肌肤上离去。 一旁的老鴇面色微变,似乎想说些什么,却看看周遭仍旧投来的视线,最终將话语咽进了肚里。 即便有反对意见,她也不可能在这么多人面前驳斥了大人物的面子。 都是成了精的人物,老鴇一眼就看出了这个和当朝尚书同行的少年,与尚书交谈之时的不卑不亢。 不说身份凌驾於尚书之上,也至少是平起平坐的关係。 可如今天启朝,能有多少个尚书? 大人物,绝对是个大人物! 老鴇只一瞬间,便判断清楚了自己对待少年应当持有的態度。 於是在眾人调笑的眼神中,老鴇脸上堆起了笑容,跟在少年的身后,一路跟上了二楼包厢,隨后主动替少年推开了一间房门,目送少年入內,阻隔了厅內眾人的视线。 见到事情落幕,一眾醉了酒的宾客也纷纷收回了注意力。 本就是一个小插曲,落在旁人的眼中,就是一个猴急的少年迫不及待想要一品美人滋味,没什么大不了的。 还能吃了她不成? 於是大厅之內,又重新开始推杯换盏,惊扰一片鶯鶯燕燕。 二楼天竹包厢。 推开门,王守庸挥手屏退老鴇,还没等戴同化张口询问,他便直截了当地开了口:“老头,会隔音术法吗?” 戴同化原本刚露出促狭的表情,听闻此言,更是愕然鄙夷,手指连点王守庸,低声道:“难不成临水县没有青楼,你竟然猴急至此?” 王守庸皱眉,道:“別废话,布阵。” “你……你这般看著我作甚,好好好,我布便是了。” 说罢,只一挥手,便布下了一道纯熟的阵法,隔绝了內外声音。 很快,还没等戴同化开口將心中的疑惑问出,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 这一次,却不是老鴇粗哑难听的声音,而是一声娇滴滴的声音,百转千回,宛若狐媚。 “客官,我来了~” 王守庸不急不缓,便走到了床榻边上,手指轻弹,房门便打了开来,门外的身影便落入两人眼中。 戴同化这才有时间好好看看,这个被王守庸看上的女子究竟是什么国色天香。 只见门外俏生生站了一名轻纱掩面的女子。 女子款款踏入房间,一袭翠绿蹙金牡丹纹罗裙轻轻拂动,金丝绣纹在微光中熠熠生辉,恰似灼灼盛放的焰。 往上看去,一双眸子更是勾人,仿佛狐媚天成,眼神流转之间,儘是动人心魄。 低声喘息,吐出一片如兰香气。 似乎是注意到王守庸贪婪到近乎灼热的眼神,女子手中的琵琶都羞赧到抱不稳,一低头,脸颊红云忽生。 吱呀~ 包厢的门缓缓关闭。 “过来。”王守庸轻声道,语调之中,儘是柔情。 “客官,妾身,妾身乃是艺伎,不卖身的。”青竹羞赧道,脸红得像是要滴出了血来,“不过妾身可以给客官演奏曲目,若是客官……” 话音还未落下,青竹便察觉到了一股无法抗衡的力道缠绕住了她的腰肢,將她轻轻拉向了床榻。 青竹惊呼一声,三两步踉蹌,温香软玉一般的身子便落入了王守庸的怀中,两人紧紧相拥。 “我知道的,我当然知道你不卖身的。”王守庸轻声道。 鼻间传来淡淡的香气,王守庸在青竹耳边轻声问道:“你吃过多少人?” “客官~妾身还是处子之身。”青竹俏脸通红,眼神迷离,“客官放了妾身可好?” “我若说不好呢?” “那妾身……呀,客,客官,你的手……” 戴同化转头看去,便见到一袭月白云袍的王守庸单手轻轻摸住青竹的腰肢,一手攥住青竹的另一只小手。 伴隨著一声重物落地声,琵琶掉落在了地上。 青竹发出一声娇哼,身子彻底瘫软,眼神迷濛,吐气之间,宛若吴儂软语。 王守庸低头,深深埋首於青竹脖颈之间。 戴同化口乾舌燥,犹豫道:“小子,你莫不是要在老夫面前……老夫还是出去的好。” 然而戴同化的手只是刚刚伸出,还未真正触碰到门口之时,却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声奇异的声音。 噗嗤。 戴同化回头,一滴不知什么液体,便猝不及防地落到了他的面庞上。 伸手一摸,便摸到了一滴淡绿色的粘稠液体,在指尖拉出了丝。 再抬头,便见到少年终於抬起了脑袋,从一片春光之中,连拉带拽地,叼出了一块事物。 赫然是连皮带肉的嫩白血肉! 血肉之上,粘稠液体流淌。 包厢內,陡然便升腾起了一股寒到了骨子里的冷意。 咕嘟。 王守庸將口中的血肉咽下,满口的绿色汁液,低下头,便与不知所措,还没彻底反应过来的青竹对视而上。 只见青竹苍白的面庞上,尽数都是茫然惊愕,方才还存在她脸上的温存迷离,此刻荡然无存,唯有一丝丝的惶然渐渐升腾而起。 “客,客官~” 话音还未落下,王守庸便低头,堵住了她的嘴。 嗤啦! 声音响起,再一抬头,便从她的口中,叼出了半条粉嫩长舌。 咕嘟。 王守庸重重將血肉咽下,手顺著嫩白滑溜的肌肤,一路攀到了青竹的脖颈,隨后五指狠狠发力,一把掐住。 噗嗤! “妖魔,在我用餐的时候,別说话。” 第184章 青竹惊恐,惜春楼还有妖?!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足够惊骇,戴同化瞳孔剧缩,一连退了数步,颤声道:“她,她,她是……” 话也没说完,却见到王守庸怀中的青竹面色大变,前所未有的惶然惊恐,就像是蜘蛛一般迅速沿著她的尾椎骨爬到了面庞之上。 我暴露了。 我暴露了! 青竹脑中一片空白,即便脖颈处血流如注,口中鲜血淋漓,痛楚侵袭了她的全身,也比不上少年方才轻声细语的两个字。 【妖魔……】 “你怎么认出我的?”青竹很想大声质问,但此刻脖颈处刺入的五根手指赫然透过血肉,掐住了她的气管,令她此刻甚至连呼吸都勉强,更別说发出质问了。 於是这个瞬间,她只能用此生最惊骇的眼神望向哪个宛若凶兽一般的少年。 却见到他再次张开了唇齿,血盆大口叼住了她的耳朵。 嘶啦! 先前被王守庸舔舐的粉嫩耳朵,终究被他一口咬下,汁液喷洒而出。 嘎吱嘎吱! 王守庸细细咀嚼,先入口的是粉嫩血肉,利牙轻而易举地便撕开血肉,舌头一卷,便触到了其內的软骨,“嘎吱”一声,利落又响亮,好似轻踩碎冰,酥麻感直抵齿间。 软骨脆嫩q弹,嚼劲十足,牙齿稍一用力,软糯血肉和脆弹交织,咸鲜的汁液便喷洒而出,在口腔內炸开。 一口吞咽而下,余味繚绕不散,令人回味无穷。 也是直到此刻,青竹才觉痛楚侵袭,这才回过了神来,痛苦嘶吼! “啊!!!” 声音仿佛被闷住,在王守庸的五指下压根无法传出。 更別说戴同化刚才还布下了隔音法阵,整个包厢內的声音一丝一毫都无法泄露出去。 见到这一幕,戴同化也好似才反应了过来,眼中骇然凶光大冒,一连数步,便跨到了二人边上,骇然道:“你竟是妖魔?!” 青竹没有回答他,浑身上下的阴煞之气,宛若水泼而出,直衝王守庸的面门! “放开我!”青竹含糊不清地挣扎嘶吼,眼睛里全是血丝。 这一瞬间,阴煞之气升腾成了粉红雾气,轰然刺向王守庸。 可偏偏王守庸好像在这样的攻势前无动於衷,只是柔情满意地盯著青竹的眼睛。 “你先別急。” 呼~ 一道微风轻拂,粉红雾气在触及到王守庸的身子时,就好像被什么无形力量催使一般,竟然调转了方向,直扑而回! 滋滋滋…… 一声血肉烧灼的声音响起,青竹迎面与粉红雾气相遇,再次痛苦嘶吼。 血肉遇到这古怪的粉红阴煞,竟然好似冰雪遇初阳,层层融化! 在这样的痛楚下,青竹曼妙纤细的身子在王守庸怀中挣扎扭动,柔软的腰肢轻摆,衣物都挣扎半落,露出了一片雪白风光。 可此时三人之中,无论是谁都没有半点旖旎心思,包厢內寒意如冰。 王守庸手指一挑,便挑出了一块血肉,张口一卷,血肉入腹。 “啊啊啊!”青竹痛苦出声,手腕就像是长枪刺出,狠狠刺向了王守庸的面门。 然而王守庸不退反进,眼中精光大冒,赫然张口迎向了青竹满含阴煞之气的手指。 咔嚓嘶啦! 乾脆利落地,王守庸一口便撕掉了青竹的半只手掌,无论是坚韧的骨头,还是粉嫩血肉,都毫无顾忌地吃下,大口咀嚼后,喉咙一动便吞入了腹中。 咕嘟~ 王守庸咽下血肉,望向青竹。 青竹癲狂恐惧地也看向王守庸,却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些许的失望,以及几分鄙夷。 “道行太浅了。”王守庸舔了舔嘴唇,將唇边的汁液舔舐乾净,轻声道,“你还有什么姐妹之类的吗?” 话音落下,青竹打了个寒战,牙齿都打起了颤,含糊不清地惶恐道:“你是什么怪物!” 轰! 一巴掌便摔在了她的脸上,王守庸的五指宛若钢扇,青竹的半张面目直接被轰碎,绿色的汁液四溅而出,整个包厢床榻瞬间污秽不堪。 “我问,你答。” 这一刻,王守庸寒冷的声音好似从地狱传出,再也没有方才的柔情似水。 青竹头晕目眩,遭遇无可匹敌的力道轰击,只觉体內妖丹仿佛都在这一击之下轰然震盪。 “怪,物!” 轰! 血肉轰碎,汁液四溅。 青竹彻底瘫软在了王守庸的脚下,即便王守庸五指鬆开,她也彻底没了反抗的能力,甚至失去了阴煞之气的维持,下半身已然化作了青绿色的模样——她本身便是一株竹子成精。 “我问,你答。”王守庸仍旧淡淡道。 依旧是这四个字,言简意賅。 只是这一次,青竹便再也不敢反抗,惶然瘫倒在地,整个身躯颤抖不已。 见这只妖魔不再敢骂自己怪物,王守庸这才略微满意地点了点头,隨后转向了一旁早已呆愣如鸡的戴同化。 “戴尚书,你有什么问题要问的吗?” 直到此刻,戴同化才反应过来,呆呆愣愣地扭头看向王守庸,恍惚之间,仿佛看到了他张开血盆大口的模样。 偏偏此时平静下来,一张面目却又是冷静异常,与方才的血腥妖邪相较,全然成了两幅模样。 “戴尚书,时间紧任务重,不要耽误时间。”王守庸皱眉道。 话音落下,戴同化立即便打了个寒颤,彻底回过神来,连忙望向了地上颤抖不已的竹精。 “你,你於惜春楼,不,於京都潜藏多久了?”戴同化问道。 “……”竹精浑身一颤,恐慌之间,却並没有回答。 “嗯?”王守庸挑眉。 “回大人,小妖,小妖潜藏已有三年!” “什么!”戴同化愕然,“你,你是如何避过查探的,用了什么妖法!” 竹精又是沉默。 “不想说吗?”王守庸俯下身,以手轻轻拂过青竹的脑袋。 这柔缓无比的手掌,却好似催命符一般,立时便让青竹浑身上下泛起了宛若针扎一般的寒意以及危机感。 会死! 青竹浑身一颤。 於是她连忙高声道:“回大人,不是青竹不想说,而是,而是……” “而是你身上被下了禁制。”王守庸眯了眯眼,接话道。 “是……求大人放过小妖,小妖出了京都,便不再为祸,求大人放小妖一条生路!”青竹连连在地上磕头,恳求这一老一少不要再问,並乞求著那近乎渺茫的一线生机。 无论是王守庸还是戴同化,都没有心思关注青竹的表演,都是纷纷皱眉。 一只妖魔而已,死了便死了,但如今又遇到了和那鼠妖一般无二的情况。 被下了禁制,便意味著关键问题恐怕一问便触发,这还能问出个什么来? 王守庸细细思索,眼神在青竹的身上逡巡。 片刻后,他好似想到了什么,舔了舔乾燥的嘴唇,突然开口。 “你们妖魔的身上都有禁制?” 此话一出,青竹的身子颤抖了下,浑身僵硬。 戴同化眼中也仿佛冒出了精光,望向地上妖魔。 “不,不是的,我们境界低微,这才被下了禁制,有些……小妖不能说啊,望大人恕罪!”青竹惶恐泪流,身子颤抖不已,依旧於地上匍匐。 “这样的妖魔,在惜春楼吗?”王守庸扯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轻声问道。 青竹颤抖,没有回答。 “她叫什么名字?” 青竹仍旧颤抖,一声不吭。 “什么境界?” 青竹沉默。 一连几个问题,这只惶恐小妖都没有再回答,但王守庸却仿佛得到了她的答案,起身便走向了门口。 “小子,你干什么去?”戴同化恍惚,下意识问道。 “你看好她,我出去逛一下。” 第185章 怜月姑娘 踏出房间,王守庸的一袭月白云袍虽然略微不整,却依旧整洁,但微微敞开的衣领昭示著他似乎经歷了一场大战。 几步踏出,脚步都有些踉蹌。 噠噠噠~ 楼梯上,立时迎来了堆著笑的老鴇,目光在王守庸一身上下来回巡视。 “大人,您,结束了?”老鴇古怪低声道。 王守庸点点头,脸上便涌起了些微酡红,眼神也摆出了一副满足的姿態。 只听他鼻间轻轻发声:“嗯。” 老鴇诧异地看看王守庸——没想到这小伙子看起来一表人才,竟然还是个快枪手! 青竹进去的时候才多久啊,顶了天只有一盏茶的时间,若只是谈话的话,甚至都不够深入交流的,如此这般,便结束了? 快得有些始料未及了。 看起来,竟是个徒有其表的虚架子。 一时之间,老鴇的脑中浮现出了万千思绪,连带著眼神都避开了与王守庸的对视,生怕下意识的某些反应会露出自己的轻慢。 但面上自然是不能露出半点异样的,老鴇依旧露著諂媚的笑容,笑道:“这妮子可是我们惜春楼的招牌,向来是卖艺不卖身的,更是处子之身,大人您看……” 王守庸目光向下扫视,入目一片粉红鶯燕,他眯了眯眼,道:“银子戴尚书自会给足你……戴尚书在惜春楼可有存银两?” “有的,有的,嘿嘿,那老身就却之不恭了。”老鴇连忙笑答道。 说著,便想著探身看看包厢之內的风景,却看到了仍旧紧闭的包厢。 “大人,这……青竹还在里面?” “你有意见?” “不敢,不敢,只是望大人怜香惜玉一些,毕竟是处子,唯恐坏了身子。” “还用你说。”王守庸向楼梯下踏步走去,淡淡道,“晚些时候,你自会见到青竹……现在別坏了戴尚书的雅兴。” “好,好好好,我先前便劝这妮子,却不想还是被大人风采折服,自行投怀,既然戴尚书还有雅兴,那老身也不打扰了。” “如此便好,有需要,我们会再叫你。”王守庸一边说著,一边走下了楼梯。 一眼望去,宽阔的大厅內摆满了桌椅酒席,推杯换盏之间,许多女子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有时酒水洒了一地也並不在乎,只顾与一旁客人玩乐。 大厅內,来往行人皆是醉醺醺,没有一人注意到楼梯上走下的少年。 老鴇倒是亦步亦趋,虽然王守庸並没有说话,但人老成精的她,很显然看出了王守庸如今的模样並非是打算结帐离开的样子。 “大人,您这是又看上了谁?”老鴇低声道。 “我再看看。”王守庸淡淡道,目光在一张张人脸上停留,又迅速转向下一个人。 脚步踏动之间,淡淡的香气縈绕。 打开面板。 面板上浮现出了几个从青竹身上新获得的词条。 【卖艺(绿):你对於琵琶了如指掌,內心的热爱使得你成为一个乐道熟手。】 【腐蚀(绿):你的阴煞之气带有些微腐蚀效果。】 【竹汁(绿):你可以分泌出可以饮用的美味汁水,这確保了你在艰苦的环境下依旧能够存活。】 【竹香(绿):你的体香具有轻微的迷幻作用,是与人交好的利器。】 【节节高(绿):你的可以轻微伸缩身体的某些部位。】 扫了一眼,眼神便掠过了这些词条。 很显然,境界低微的青竹精给他贡献的词条,十分鸡肋。 不排除升级后会变成更强大的词条,但得要捨得投入成本——偏偏当下的他最缺的便是可供合成的词条。 所以暂且先放著。 如今的首要任务,还是找到更新的词条,那只青竹精默认的更高阶的妖魔,定然有著更好的词条! 眯了眯眼,王守庸也没有关掉面板,而是透过淡蓝色的面板,不断计算著自己与周遭人的距离。 虽然没有精確测算过,但面板的检测距离估算得出大约只有十丈方圆,距离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是没办法覆盖整个惜春楼的,所以还需要细细查探。 於是王守庸就这样,好似漫无目的一般,在大厅內来回走动,走过了一桌又一桌,时而有酒水洒落,他也不著恼,侧身躲避便继续走动。 老鴇跟在他的身后许久,看他来回走了足足有一炷香的时间,整个大厅走了都快有十几遍了,每一处角落都路过了,也没有停下。 “大人,您这是要找什么,老身能不能帮您找找?”老鴇小心翼翼道。 “不用。”王守庸淡淡道,再次绕过了一张桌子,总算將整个大厅內能看到的所有人都扫了一遍,这才將视线望向了二楼,乃至三楼。 “上面的包厢,能去么?”王守庸问道。 “这,自然是可以的,但戴尚书不是已经开了一间……哦哦哦,老身懂了,大人若是想要一个独处空间,那可以去三楼的碧云包厢。” 王守庸正想点头,迈步走向楼梯,却听到身后传来了一片譁然声音。 无数人拍手叫好,欢呼声顿起,好似看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事物一般,口哨声,笑声,叫声,以及无数邪笑阵阵响起。 王守庸回头,却见到许多人都抬起了脑袋,望向了大厅最前方,三楼的一处高台上,帘幕上的铃鐺轻轻响动。 帘幕还未拉开,轻纱后面的人影若隱若现,甚至都看不清轮廓形貌,只是铃鐺接连响动,整个惜春楼却仿佛沸腾起来,燥意顿生。 於是王守庸顿足。 “大人,她是我们惜春楼当之无愧的王牌,怜月姑娘。”老鴇解释道,“也是凑了巧了,怜月姑娘每月只会演出一天,大人正巧遇见了。” “可卖身?”王守庸言简意賅。 “这……不卖身。”老鴇面色微变,小声道。 “哦?又一个不卖身的。”王守庸眯了眯眼,这下是真的来了兴趣。 老鴇此刻面色大变,连忙道:“大人,她您可不能乱来,怜月姑娘是真的不卖身,与青竹不同,她是真的……真的不卖身啊!” 看给老鴇急的,一时之间只能说出如此没有营养的话。 王守庸却毫不在意,反而不急著上楼了,在楼下隨意找了处角落,衣摆一挥,便大马金刀坐下,等待起一会儿的演出。 然而这下可把老鴇急坏了,她一眼便看出王守庸来了兴趣,於是连忙跟在了他的身后,一咬牙,低声解释道:“大人,並非老身不愿意,更非惜春楼捨不得她,而是,而是她並非惜春楼的人!” 王守庸笑了笑,问道:“那她是谁的人?” “这,老身也不知,只听说好像与朝內有些关係……但老身可提醒大人一句——她也並非凡人,有修为在身!” “什么境界?”王守庸兴趣不减,隨口问道。 “老身一介凡人,哪里懂得这些,但当今天下,有修行在身的人,哪一个肯来青楼卖身的,大人可考虑好了。” 老鴇的话意思很明白,就是让王守庸下手之前,掂量一下自己背后的势力背景,是否真的得罪得起怜月背后之人。 於是王守庸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挥手便引来一盏酒水,自饮自酌,道:“別说话,看戏。” 话音落下,三楼高台上,轻纱摆动,一道裊娜的人影缓缓踏步而出。 不知为何,老鴇看见少年舔了舔嘴唇。 第186章 採摘高岭之花,连吃带拿! 惜春楼內,香雾氤氳,轻纱摆动拉开。 清脆的铃鐺荡漾,台上那女子一袭流彩烟纱裙,裙袂轻垂,仿若笼著月色的云靄,腰间丝带束出盈盈一握的纤腰,身姿婀娜如弱柳扶风。 女子脸上也是轻纱笼罩,令人看不清面目,但眾人隱约却仿佛看见一张风华绝代的俏丽脸蛋藏在轻纱后面。 只见她款步上前,屈身坐在了一张琴前,手指轻轻一拨,白玉珠落的声音接连响起。 隨后她朱唇轻启,宛若黄鶯出谷的婉转歌声便悠悠扬扬地飘散了开来。 那嗓音清润空灵,好似山涧清泉淌过惜春楼宾客的耳畔,令所有人耳目一清。 开口不过三两息,整个惜春楼便都安静了下来。 王守庸望向台上,眯了眯眼。 台上一共有三人,唱歌弹琴的怜月姑娘,身旁还有两位分別抱著琵琶,吹奏笛子的丫鬟。 但无论是谁,距离都已经超出了十丈方圆,属於面板检测不到的真空地带。 老鴇看著王守庸出神的样子,眼中掠过了一抹担忧。 这个小大人莫非是真的看上了怜月姑娘,这可万万使不得啊! 青竹还好说,自愿委身於这位大人物。 但怜月姑娘……老鴇实在是想不到,眼前这位有什么值得怜月姑娘看上的。 长相倒也罢了,真上了战场,你那盏茶的功夫,还不嫌丟人的么! 老鴇暗自腹誹,连带著看著王守庸的眼神都有些幽怨了。 想了想,她还是决定提醒一下这位大人。 於是趁著怜月姑娘还在唱歌,眾人沉醉之际,老鴇压低了声音,道:“大人,您是真想强要了怜月姑娘?” 话音才刚刚落下,一道视线便悄然落向了他们所在的位置。 王守庸微微皱眉,看向身旁多嘴的老鴇,嘆了口气道:“你可知修行者耳聪目明,百丈之外都可听见风吹草动?” “啊?”老鴇愣了,冷汗瞬间便从她的脑门冒了出来。 她扭头看向台上,便见到唱著歌的怜月姑娘不知为何,眼神已经定在了王守庸的身上。 王守庸抬头,与那道清冷的视线遥遥相撞,一触即退。 想了想,他还是没有起身,只是示意老鴇不要再多话,接著便安安静静,提著酒杯自饮自酌起来。 台下宾客听得如痴如醉,有的闭目摇头,有的手指於膝头轻叩节拍,有的举起酒杯,酒水洒落衣衫也浑然不觉,目光紧锁於台上佳人。 台上女子星眸微垂,睫毛轻颤,歌声之中,满是缠绵哀怨,仿佛诉说平生坎坷流离。 一曲奏罢,余音裊裊,绕樑不止。 怜月姑娘手掌轻轻按在琴弦上,止住了琴声。 满堂寂静了片刻。 突然,瞬间爆发出了雷鸣般的喝彩与掌声。 有人热泪盈眶,有人拍手叫好。 “他娘的,如此高雅,把老子火都浇没了!”有人感动道。 王守庸也站起了身来,轻轻鼓掌,眼神毫不避讳地盯著台上的怜月姑娘。 怜月姑娘也遥遥望下来,眼神扫过王守庸,也仿佛在看著台下的宾客。 一眾宾客见到怜月姑娘如此模样,更是沸腾了起来。 半晌后,掌声渐渐回落,台上的怜月姑娘便伸出手来,轻轻下压。 满堂宾客便安静了下来。 怜月姑娘要说些什么? 只见台上的怜月姑娘朱唇轻启,缓声道:“如今宾客满座,妾身甚是欢喜,但妾身入京都三年以来,从来孤身一人,形单影只,总觉倍感落寞……” 话还没说完,台下的一眾宾客便仿佛预感到了什么,譁然一片。 甚至就连她身旁的丫鬟,都瞠目结舌,一连上前了好几步。 “小姐……” 台上,怜月姑娘却不管不顾,继续说道:“……故此妾身总想找些三两酒友,酩酊大醉时交心言谈,清醒时共探乐道。” “如此,妾身的小小愿景,可否实现?”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轰然响起了无数嘈杂声音,无数宾客都站起了身来,纷纷用最炽热的眼神望向台上的那名轻纱掩面的绝美女子。 不知多少人如坠梦中,高声呼喊:“怜月姑娘,我便是那可与你交心之人!” “我,是我啊!” “怜月姑娘,小生三年间痴醉你的身影,等这一刻已好久了!” 一时间,整个惜春楼都沸腾了起来,甚至连某些包厢都推了开来,跑出了几名衣衫不整的男子。 三年前,怜月姑娘刚到惜春楼,便轰动了整个京城,不知多少达官贵人趋之若鶩。 但整整三年间,他们別说和怜月姑娘把酒言欢,甚至都没看见怜月姑娘轻纱背后的模样! 更別说成为怜月姑娘的入幕之宾了! 虽然这女子名动京城,但却如高岭之,无人可以採摘! 如今如此突兀地,便要一步到胃了? 不知多少人脑中浮现出了旖旎骯脏的念头,望向台上的那名女子,眼神是前所未有的贪婪。 然而台上眾人眼中的瑰宝,却低敛了眉目,青葱白玉一般的手指轻轻点向了台下,红唇翕动:“这位官人,可否与妾身把酒一敘?” 此话一出,满堂寂静。 石破天惊! 一瞬间,不知多少视线密密麻麻地,呆滯地,愤怒地,不可置信地,顺著怜月姑娘的手指望向了她轻点的方向。 落入眾人眼中的,是一名面色清淡的少年。 老鴇则是震骇愕然地看向了身旁,一身骨头都差点震散架。 只见少年抬起了脑袋,咧开嘴,露出了一口灿烂的大白牙。 “好呀。” 说罢,纵身而起,身形如同旱地拔葱,只一息的时间,便缓缓浮身到了怜月姑娘的面前,一手负手而立,另一只手缓缓伸出了手掌。 怜月姑娘定定地看了一眼王守庸,轻纱背后也靦腆一笑,同样伸出手,將手掌轻轻搭在了王守庸的掌心。 两人相视一笑,各自眼神之中不知是什么意味。 王守庸的面前,浮现了一块面板,与此同时耳边响起了清脆的【叮】声。 【叮,检测到词条……】 於是在一眾荒唐愕然的眼神中,王守庸就这么牵著怜月的手,踏空而行,一路便到了二楼的一处包厢前。 忽然,王守庸顿足,扭头望向了三楼高台上呆若木鸡的两位丫鬟,又再次露出了他那灿烂却又无比遭人恨的笑容。 “你们也一起来吧。” 话音落下,那两名丫鬟才反应过来一般,虽然错愕,但却也是连忙脚下一踏,便腾空而起,飞向了他们所在的二楼包厢。 哗! 所有宾客譁然一片,惜春楼內轰然作响,不敢相信自己耳中听到的话语。 一个怜月姑娘竟然还不够?!这是连吃带拿啊! 怜月姑娘岂是你能如此玷污的! 怜月姑娘娇躯也是一颤,幽幽地看向了王守庸。 很快,两名丫鬟便落到了包厢前,脸上露出了羞赧的表情,其中一名丫鬟低声道:“小姐,我们与你一起。” 怜月姑娘贝齿轻咬红唇,轻声答道:“……好。” 於是在无数嫉妒如狂的眼神中,王守庸便与三位美人一同推开了包厢门,隨后吱呀一声,邪恶的包厢门缓缓关闭。 砰! 是梦碎的声音。 第187章 妖魔不是三只,是两只? 天竹包厢。 王守庸刚一推开门,戴同化就迎了上来。 方才他在包厢內,也是听到了外面传来的阵阵喧譁之声,又听到天籟歌声,却因要看管青竹妖,没法离开包厢查看,听得他是抓耳挠腮,心焦不已。 因此房门刚开,他刚看到王守庸的身影,便开口问话。 “如何……” 口中的话语还未说出,却看到王守庸微微侧身,他的身后就走进了三名国色天香的女子。 戴同化瞳孔一缩,闭上了嘴。 一,二,三。 又是三只妖魔?! 定睛一看,竟然是惜春楼的招牌艺伎怜月姑娘! “你!” 戴同化心中震骇,一双老眼瞪得如同铜铃一般大。 开什么玩笑,她竟是妖魔?! 这惜春楼內,甚至不能说是妖魔潜藏了,简直就是一个魔窝! 小小一个惜春楼都能潜藏四只妖魔,整个京都该有多少只妖魔潜藏? 更別说为首之人是名动京城的怜月姑娘,如此光明正大却无人知晓她的妖魔身份,天底下竟然有如此荒谬离奇之事! 这个瞬间,戴同化的脑中浮现了万千杂乱的思绪,心神震动之下,口乾舌燥。 但王守庸却没有理会戴同化的震惊,在三名女子都进入了包厢后,便立时关上了包厢房门,若有似无地堵住了退路。 而三名女子也是在刚进入包厢的一瞬间,就察觉到了不对。 没办法,整个包厢之內断肢残肉遍布,浓厚的阴煞之气就像是不要钱一般自包厢边缘的床榻上散发而出,都无需定睛,便能看到包厢內跪著一名面目破碎,低头敛目的妖魔女子。 鼻尖微动,整个包厢內都是淡淡的竹香。 地上那只跪伏的妖魔转头,破碎的面目上露出了喜色。 “救我!” 怜月以及她身后的两名丫鬟面色都是一变。 戴同化见状,更是確信了心中的猜测,再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只一定神,便狠狠咬牙,横跨一步,属於感玄境界的气势毫无保留地横压向了三人。 口中高声道:“大胆妖魔,还不快束手就擒!” 此话一出,三人彻底色变。 然而令戴同化感到古怪的是,三人之中,为首的怜月姑娘,脸上流露出的竟然不是被识破的恐慌惶恐,而是几乎止不住的喜色! “大人!”怜月连忙上前。 但下一秒,却被身后的丫鬟扯住了衣摆:“小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怜月的动作一滯。 还没等怜月做出任何反应,她的身后却又传来了一声清淡的话语。 “还在装?” 三人回头,便见到一张平静的面容凑到了她们跟前,两条手臂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一左一右轻轻便揽住了两名丫鬟的腰肢,冰冷的气息喷吐在她们的脸颊上。 危险的气息骤临当场。 “希望等一会儿,你们还能装得出来。”王守庸轻声低语。 但两名丫鬟却没有被王守庸的动作嚇到,脸上反而露出了略微羞赧的神情,纷纷侧身一躲,便绕出了王守庸的臂弯,发出了轻微银铃般的笑声。 “大人,妾身不知你在说什么。” “大人是认错人了?” 两女子不仅毫无畏惧,脸上甚至露出了些许笑意。 然而她们的声音才刚刚出口,怜月就莲步轻移,躲到了王守庸的身后,高声道:“请我玄天桃源前辈诛妖,救晚辈於水火之中,晚辈感激不尽!” 话音落下,包厢內的所有人的视线都转向了怜月,戴同化更是气势一滯,刚准备出手的动作险些闪了老腰,露出一副愕然的表情。 什么情况! 妖魔请人诛妖? 玄天桃源? 又是哪来的玄天桃源前辈? 两名丫鬟平静地看著怜月,眼中再也没了调笑偽装,反而透出了令人心惊的寒意。 “小姐,你又在说胡话了。”左手边,身著青裙的丫鬟冷冷道。 另一名白衣丫鬟则冷冷地盯著怜月,虽然一言不发,一股阴冷气息,却渐渐瀰漫。 两道阴煞气息,彻底不再掩饰,肆无忌惮地从二妖的身上弥散而出。 然而怜月见状,非但没有害怕,脸上反而彻底流露出了放鬆的神情,许久以来性命垂危的境地,令她此刻更是无法放弃出现的一线生机。 眼前这个体內生机如大日的前辈,定然能救自己逃出生天! 心情激盪之下,身躯颤抖不已。 “前辈,救我!”怜月对王守庸哀求道。 王守庸却只是淡淡瞥了一眼怜月,没有回话,转头看向了两名丫鬟妖魔。 “不装了吗?” “装了你肯信?”青衣妖魔冷笑道。 “不信。”王守庸淡淡道。 话音刚刚落下,一道阴煞之气就扑面而来,几乎是一个瞬间的时间,就衝到了王守庸的面前,就连戴同化一时之间都没能反应过来。 毫无预兆地,青衣妖魔欺身而上,瞬息化作一道残影,手掌竟然幻形为一条藤蔓,狠狠刺向了王守庸的脖颈。 漫天的阴煞之气,张牙舞爪地扑向王守庸的面门。 “给我死!” “前辈小心,这阴煞之气有毒!” 只一剎那,包厢內险象环生,怜月惊呼出声。 但王守庸面对这漫天的阴煞之气,却只是面容平静,略微侧身,向后提起了拳头。 时间仿佛都变慢了,浓郁腥臭的阴煞之气,青衣妖魔偷袭得逞的笑容,白衣妖魔即將出手的模样,以及戴同化反应未及的愕然…… 在这一切的光景下,拳头轰出,狠狠与阴煞之气撞在了一起! 藤蔓尖端与拳面接触。 两名妖魔的脸上露出了喜色。 “无知小儿,找死!” 怜月则瞳孔一缩,心中陡然升腾出了绝望。 她原本乃是玄天桃源凤仪宗的一宗圣女,入了天启朝,被妖魔抓来囚禁三年已久,与这两只妖魔相处如此长的时间,怎么会不知道她们的手段?! 这只青衣妖魔乃是毒藤开智成精,一身阴煞之气诡譎异常,不仅能乱人心智,更是可消解灵法以及武夫修行者的法力,於任何修行者而言,如此阴煞之气乃是剧毒! 怎么能用肉身强接?! 这个瞬间,怜月甚至生出了立时逃跑的念头——既然看管自己的妖魔被牵制住,那此时逃跑,或许也有一线生机…… 这么想著,怜月脚步便悄然向后一退。 然而下一瞬,包厢之內的阴煞之气,却陡然一滯。 怜月顿足,扭头看去。 这一眼,却看到了令她完全无法理解的一幕。 只见拳头与藤蔓相交,那浓厚的阴煞之气分明张牙舞爪地扑向了王守庸,却又在下一息,瞬间倒卷而回,藤蔓更是在拳头下变形扭曲,陡然挤压膨胀。 藤蔓破碎的声音接连响起。 就好像遇到了什么无坚不摧的墙壁一般,原本一往无前的藤蔓,一息间便被拳头挤压成了一整个绿色肉团,拳头一刻不停地向前挥去,气势升腾。 轰! 一声爆响。 “感玄初境啊。”王守庸略带遗憾的声音响起。 下一秒。 包厢之內,青绿色的汁液爆散。 青衣妖魔不可置信地扭头看向了身子,却看到了自己左半边的身子空空荡荡,而一转眼,包厢內的墙壁上,儘是自己的残破血肉。 王守庸缓缓收拳。 第188章 生吃二妖,嚇傻怜月! 王守庸的一拳之威,轰碎了青衣妖魔的半个身子,这迷幻的一幕不止令青衣妖魔心神摇曳,更是让怜月呼吸顿止。 前辈不是玄天桃源的吗,怎么会武夫的手段……? 怜月目瞪口呆,她乃是玄天桃源御灵期的修士,自然一眼便看出来了,方才“前辈”这一拳,不包含任何灵力,纯粹是如凶兽大妖一般的蛮横身躯横压的结果。 可是,肉身碾压妖魔? 这哪里是玄天桃源的风格! 这分明是天启朝武夫的手段! 怜月心神恍惚之际,两只妖魔更是惶然无措地抬起脑袋与王守庸对视而上,面容僵硬。 她们身为妖魔,更是不能理解怎么会在肉身上吃如此巨亏,眼前这人,究竟是什么怪物! 还没等她们反应过来,王守庸便淡淡地扫了她们一眼,再度提起了拳头。 包厢之內,危险的气氛突生! 宛如寒芒顿起,千万根针扎在她们的皮肤上。 心中警铃大震! 一切徵兆都在提醒著她们同一个信息。 会死! 下一秒,两只妖魔的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白衣妖魔的阴煞之气化作迷濛遮挡视线的雾气,只一息时间,两妖便来到了窗前。 逃! 逃! 逃! 但危险的气息却始终没有消解,反而愈演愈烈。 两只手掌悄无声息地挡在了她们的跟前,王守庸的身影如附骨之蛆,出现在了她们的中间。 冰冷的像是死人的手掌悄然攀上了她们的后脑勺,五指骤然刺出。 “你们想逃到哪里去?” 气息喷吐,平淡的语气却令两只妖魔亡魂大冒。 “滚,滚开!”白衣妖魔的手掌化作一根枝椏,狠狠抽打向了王守庸。 王守庸见状,不但不避开,眼中竟然骤然亮起了一抹贪婪的光芒。 下一秒,在两只妖魔惊骇的眼神中,王守庸对著枝椏张开了血盆大口,淡淡的竹香自王守庸的口中弥散而出。 “你干什么!” 白衣妖魔瞳孔一缩,瞬间想到了什么,立时便想要抽回枝椏,但此刻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王守庸狠狠一口向著枝椏咬了过去! 【道牙】赋予了他无物不咬的特性,区区感玄初境的妖魔枝椏,又哪里能够抵挡得住他? 因此一口大白牙与枝椏相触,毫无阻隔地便透过了枝椏的表皮,口腔闭合,鲜嫩的汁水骤然溅出,外酥里嫩的口感,搭配上其內包裹浓郁的阴煞之气,一口下去,满口清香! 咔嚓! 嘎吱嘎吱! 快若闪电的几声响动过后,枝椏就被啃食了数口! 酥脆的枝椏断去,白衣妖魔痛苦嘶吼:“怪物!” 话音落下,白衣妖魔想要后退离开,却顿觉后脑传来了一阵针扎一般的痛楚,强烈的痛感使得它的身形立时顿住,再也无法移动半分。 白衣妖魔如此,青衣妖魔更是无法动弹,原本半个身子就被轰碎了的它,此刻后脑被王守庸五指钉住,性命便在旦夕而已。 王守庸嘴巴连续嚼动,身形不止,只一个扭身,便將两只妖魔从窗边,狠狠拖拽至了包厢中央。 “给我回来!” 伴隨著一声暴喝,王守庸两条铁臂便狠狠相合,一左一右,向怀中猛地相撞! 若是手中无任何事物,两只手掌该是拍出响亮的鼓掌声。 但他手中可是钉著两只妖魔! 於是下一秒…… 轰! 两只妖魔眼睁睁看著对方的身影在自己的视线之內迅速放大,余光內的景物飞掠不止,直至两张娇嫩的脸蛋再无任何距离。 亲密相撞! 血肉四溅。 残躯碎裂! 包厢內的空气仿佛都震颤了几分,一团青色的阴煞之气就像是云朵一般陡然升腾於王守庸双掌合十之处,四溅的汁水就像是流星雨一般轰然炸开! 两只妖魔的手掌无力垂下,头晕目眩,满目金星。 这一场战斗来得突然,结束的也极快,一切都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怜月的脚甚至还停止在朝著包厢门的方向退去的动作,战斗的形势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怜月呼吸急促,愣愣地看著包厢內的情景,一股酥麻感自脚底涌起,直衝她的天灵盖。 她好像遇见了一个怪物。 转眼看去,只见王守庸手中的两只妖魔近乎晕眩,一身阴煞之气再也束缚不住,杂乱地弥散开来,两道感玄初境的气势毫无保留地展露在她的面前。 感受到这两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气势,怜月心神摇曳。 两只压了她三年的感玄妖魔,就这么束手就擒了? 印象中的那些酷烈手段,还有诡譎到无法防备的招式都还没有展露,就这么被少年无情镇压了! 一时之间,她的脑中浮现万千思绪。 王守庸却没有理会这个一开始被他误会成妖魔的“无关人员”,而是隨手將两只半个身子已经化作了原型的妖魔提到了身前。 藤妖头晕目眩,王守庸年轻的面庞在它的视野里已经一分为五,不断在它的眼前打转。 树妖也是好不到哪里去,不止眼冒金星,脑袋更是破开了一个大洞,整张面目都被汁液流淌覆盖。 王守庸舔了舔嘴唇。 还有什么比两只几乎失去了反抗能力的妖魔更令人欣喜的呢? 於是他张开了嘴,向著两只妖魔化作原型的躯体咬了过去。 不是腥臭的荤肉便已值得高兴了,更別说如今吃的是妖魔原型的原汁原味。 这样吃来,心理负担也会小些。 咔嚓! 吱嘎! 嘶啦! 毫无预兆地,王守庸便仿佛化作老饕,一手一个,一口一口,將手中两只妖魔的血肉撕咬而下,猛猛咀嚼,吞入腹中! 一口接一口,吃的是满口清香,汁水四溢。 毫无疑问,相较於“荤妖”而言,“素妖”会更受王守庸的喜爱。 长久以来荤素严重失衡的他,如今放开束缚,竟然每只妖魔都忍不住多吃了两口。 藤蔓上咬痕遍布,一副残躯败体的模样。 枝椏寸寸断裂,看得到根处,却看不见枝椏端头。 王守庸一手一个,口中嚼动,满足地將两只妖魔丟在了地上,就好像在丟著两个破垃圾袋。 砰! 砰! 嗝~ 妖魔落地,王守庸打了个响嗝。 包厢內彻底安静了下来。 这一刻,无论是早已习惯了的戴同化,还是地上那只瑟瑟发抖,眼看著逃出生天的希望破灭的青竹妖,还是门口以为遇到了玄天桃源前辈的怜月,都没有出声。 青竹妖倒还好,毕竟也是王守庸口下的受害者。 戴同化也是目睹了无数次王守庸吃妖。 但怜月真是生平仅见有人狂放吃妖的场景,於是愣愣傻傻,宛若呆头鹅。 望向王守庸的眼神中,也藏了几分恐惧。 他究竟是个什么怪物…… 但人生所有事情都是这样,怕什么便来什么。 在怜月无比惊恐的眼神中,王守庸扭头便看向了她,轻描淡写地將两只手掌一甩,手掌上的汁液便甩了个乾净。 “然后便是你了……”王守庸缓缓向怜月走去,“你是个什么情况?” 噗通! 怜月一下就跪了下来。 第189章 蛊惑怜月,审问二妖 其实在包厢外的时候,王守庸就已经知道了怜月並非他想像中的妖魔。 当时一曲唱罢,他腾身而起,飞至怜月周边十丈方圆的时候,面板便跳了出来。 只是当他牵著怜月离开高台,在一眾譁然声中落在了二楼,面板上却又消失了字样。 这便意味著妖魔另有其人。 因此他才会转回头,询问那两只妖魔要不要一起来。 嗯,即便不一起来,那他也略通一些拳脚。 但搞清楚了惜春楼內高阶妖魔的真实身份,却有一件事是縈绕在王守庸脑海,始终未想明白的。 现在终於暂时搞定了两只妖魔,便可以腾出手来,解决脑海中的疑惑。 “你是什么情况?”王守庸走到怜月跟前,问道。 却不想,怜月在他眼神落下的一剎那,便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身躯抖如筛糠。 “请前辈饶命,妾身骨瘦如柴,並不好吃啊!” 话音落下,王守庸与戴同化的眼中都露出了些许愕然。 戴同化一愣过后,便想著帮王守庸解释几句,正开口道:“姑娘你误会了,他只吃……” 然而话还没说完,王守庸就眯了眯眼,低声开口道:“我就爱吃你这样的美人,鲜嫩可口,香气逼人~” 说著,王守庸蹲下身子,手指轻轻挑起了怜月的下巴。 戴同化惊愕地望向王守庸。 你终於要对人下手了? 但王守庸却没有理会戴老头,只是自顾自地凑近了怜月,略带邪气的笑容越发凑近。 这下怜月心中的恐惧便再也按捺不住,她满心都是悲哀痛楚,如今难不成是刚脱离狼窝,便入虎口了? 不,比虎口还嚇人! 起码在妖魔的手下,她们还留得自己的清白和性命。 眼前这凶兽一般的少年,可是真的会吃人啊! 恐惧之下,怜月近乎失去了所有力气和手段,身子抖个不停。 王守庸见状,轻声道:“但假若你肯与我说些实话,我倒可以考虑放过你。” 此话一出,怜月瞪大了眼睛,泪水止不住地流淌下来,脑海之中,莫名仿佛有一道声音在低语,告诉她接下来应该坦白什么事情。 声音很轻,轻到不注意的话,根本听不到这道声音。 同时也很柔,柔到近乎润物细无声,只几息的时间,就让怜月心中卸下了大部分的防备。 “真,真的吗?”怜月一边流泪,一边下意识地吐出了几个字。 “当然是真的,我是天启朝的人,还替你捉了妖魔,何必將你赶尽杀绝呢?”王守庸轻声道。 只有他能看见的地方,淡蓝色的面板漂浮,其中两个词条隱隱散发盈光。 【蛊惑人心(紫):你是天生的蛊惑大师,你的言语乱人心智。】 【竹香(绿):你的体香具有轻微的迷幻作用,是与人交好的利器。】 两个词条交相辉映,一紫一绿,正在散发著某种玄奥的力量,潜移默化地影响著怜月的心智。 在这种玄奥的气息引导下,怜月的眼神便渐渐迷茫了起来,愣愣地盯著王守庸的脸,王守庸的微笑,在她的眼中越发亲切起来。 是啊,他解救我於水火之中,又怎么会害我呢? 这么想著,怜月渐渐卸下了防备。 王守庸微笑,轻声问道:“你是玄天桃源的人?” “是的。”怜月下意识答道。 “你为什么会知道我能救你,是察觉到了包厢內的动静?” “不是。”怜月脱口而出,“是前辈你体內生机磅礴,乃晚辈生平仅见……在晚辈的印象中,只有闻道境的高人才会有如此生机……” “哦?”王守庸眼神一动,想起了先前被某人生拉硬拽非得他修行灵法的原因,同时又想到了目前在他体內蕴藏著的无数妖魔生机。 先前想不通的许多事情,在此刻似乎有了些眉目。 原以为汲取妖魔生机於修行而言並无作用,却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奇效。 脑中思绪涌起,同样地,王守庸悄然鬆了一口气,满意地转头看看戴老头。 看起来戴老头的阵法还是有几分造诣,包厢內的动静没有传出去就好。 於是王守庸又问道:“既然你是玄天桃源的人,为什么会来到天启朝,还被妖魔囚禁,其中是什么原因?” 话音落下,怜月望著王守庸,却迟迟没有回答,眼神之中,忽然便出现了几分挣扎,像在思索,又像在回忆。 下一秒,她的思绪便好像突然被打断了一般,整个人陡然惊醒! “你!” 怜月惊恐地盯著王守庸,回忆起了刚才自己如坠梦中的言语,心中恐慌更甚。 这是什么妖法?! 她很想问,但却又不敢问。 见到怜月清醒了过来,王守庸便渐渐收敛了玩闹的心思,鬆开抚摸怜月脸庞的手掌,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放心,我不吃人,只吃妖魔……关於你的事,押后再说。” 说罢,不等怜月回答,便起身朝著一旁的床榻走去。 路过两只妖魔时,双脚一踢,便將两只妖魔踢到了床边,他则跨过两具妖躯,大马金刀地坐在了床边。 方才对怜月的问话,包含了两层目的。 其一便是解开自己心中的疑惑,满堂宾客,怜月为什么单单挑了自己,总不至於是因为听到了老鴇的无心之语——现在看来,疑惑可解。 其二便是试验一番【蛊惑人心】的词条作用,如果好用的话,过会儿便可以在审讯妖魔时起到出人意料的作用——至於【竹香】则真是意外之喜了,原以为青竹小妖提供的词条没什么大用,却没想到还有这一层细微作用。 但毕竟怜月此人,在这个包厢內乃是最无关紧要之人,王守庸只是略微询问过后,便打算先將妖魔审讯了再说。 隨手將两只妖魔提起,王守庸的手掌便宛若蒲扇一般,各自给了二妖一妖一个巴掌。 轰! 轰! 血肉崩碎,剧痛袭来,两只妖魔於晕眩中猛然惊醒。 是谁在打我?! 两只妖魔刚睁开眼,就和一脸平静的王守庸对上了视线。 嚇! 看到那熟悉的妖邪面目,差一点,两只妖魔险些就再度晕倒过去。 但这一次,王守庸率先开了口。 “晕过去,便死。” 此话一出,二妖战战兢兢,眼睛却瞪若铜铃。 第190章 抽丝剥茧 整个包厢內气氛沉凝如水,王守庸好整以暇地坐在床榻边,两只妖魔颤抖著跪在他的身前。 “接下来我问,你们答。”王守庸淡淡道。 话语之中,【蛊惑人心】和【竹香】正在悄然发挥作用。 两只妖魔的眼中生出了一些挣扎,虽然颤抖恐惧,但似乎还有几分理智尚存。 “你,你究竟是什么怪物……”青衣妖魔尖声道。 白衣妖魔好不到哪里去,眼神挣扎,道:“我们是不会说任何事情的……” 王守庸却不急不恼,依旧用淡然的语气说道:“谁先回答我的问题,谁就能活。” 此话一出,两只妖魔呼吸陡然一滯,互相对视一眼。 两妖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共事多年的信赖,那种熟悉感无以復加,仿佛手心手背一般的亲昵信赖。 她是不会背叛我的……对吗? 王守庸却没有给她们思考的机会,与戴同化遥遥对视了一眼,便开口道:“第一个问题,你们是何妖?” 话音落下,两只妖魔明显都是一愣,眼中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来。 这还用问? 问题居然如此简单! 两妖再次对视了一眼,然而这一次,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蠢蠢欲动的神情。 刚刚建立的信任、多年同甘共苦的感情,仿佛在这个简单的问题前,迅速土崩瓦解。 於是下一秒。 “我乃西北毒瘴中长成的毒藤妖,她是一旁相附我而生的毒树开智!” “我乃毒树成精,她则是依附我身上的一株毒藤!” 几乎是同一个时间,两人口中噼里啪啦,迅速回答了王守庸的问题。 话音落下,两妖听到对方的回答,不可置信地向对方看去。 “你怎么敢说的!” “你才是,分明是我先开智,你依附於我!” “论道行深浅,我不是走在你前面?” “一路走来,我关照你多少,你如今竟敢这么说?!” 两妖虽然头晕目眩,但此刻看向对方的眼神中,不再只是些许的不信任,更是有了一些恼怒。 王守庸眼神闪动,面板上,【蛊惑人心】还在发力! 先前蛊惑怜月时他便发现了,这个词条的並非如同洗脑一般,可以肆无忌惮地將对方变成一个白痴任由他操控,最多就是放大对方心中的欲望,需求,乃至各种情绪。 在这样的前提下加以引导,便可发挥作用。 现在两妖爭吵,只是一个开始。 王守庸舔了舔嘴唇。 “第二个问题。” 没有给两妖过多的时间理清思绪,王守庸毫无徵兆地便开了口。 一瞬间,两妖迅速闭嘴,目光交匯之间,不再是互相信任对方的眼神,而是充满了猜忌,怀疑。 “你们是如何隱藏妖魔气息的?” 此话一出,毒藤妖还在犹豫,脸上露出挣扎,耳边却响起了另一道声音。 “我们每月底会去一处小院,自会有人施展术法,替我们隱去妖魔气息。” “你敢!” 毒藤妖尖叫道,尖利的声音响彻整个包厢,不可置信地看向毒树妖。 然而白衣树妖却仿佛充耳不闻,冷笑著看向毒藤妖,嘲讽道:“事已至此,你以为我还会信你,方才你不是也想回答?” 毒藤妖目眥欲裂,鬚髮皆狂,王守庸嘴角含笑。 “不错,加一分。”王守庸缓声道,话语之中的那股子蛊惑味道越发浓厚,悄然便渗入了妖魔的心脾,縈绕在包厢之內,宛若魔音环绕。 “如此,待我问完问题,便是她死你活。” “谢大人!”毒树妖眼睛一亮,便连连朝著王守庸拜了下去,眼神已经渐渐被混沌填满。 “下一个问题,是谁替你们遮掩的妖魔气息,或者说,你们背后之人是谁?” 这一次,话音甚至还未落下,毒藤妖就尖声回答道:“不知身份,此人每次与我们会面,皆是以面具覆面,第一次找上我们时,也是如此!” 毒树妖尖叫道:“你还敢说我,你看,你也不是……” 王守庸微微皱眉,打断道:“这个消息没什么用,不计分。” “怎么会不计分!”毒藤妖惶恐转头,再也顾不上和毒树妖吵架,辩解道,“大人,我说的话句句属实啊!” “我知道,很开门,但没什么用,好吧。”王守庸摇摇头。 没有给两妖反应的机会,王守庸再次开口:“方才那个问题不作数,下一个问题——他既然替你们遮掩气息,那一定是有事情交代你们去做,这件事……” “大人,我知道!”毒藤妖刚才便不计分,现在哪里还能放过这次机会,开口竹筒倒豆子一般说了出来。 “他让我们以惜春楼为据点,联络各方妖魔,待到有朝一日,京都城连通奈何渊,倾覆天启朝!” 戴同化在一旁听到这话,实在忍不住了,上前一步就想说话,但王守庸眼睛一瞪,便制止住了戴同化的动作。 “哦,既然你们联络各方妖魔,那你们一定知道,哪里还有妖魔了?” 此时毒藤妖已然上头,眼看毒树妖也要开口,眼神一闪,阴煞之气便喷涌而出,如同鞭子一般抽打在了毒树妖的嘴巴上。 啪! 趁此机会,毒藤妖连忙开口:“京都城北郊马场、京都南边天赐书院、华丰酒楼、西面紫金庄、东面天涯书阁皆有妖魔藏匿!” “你敢!”毒树妖缓过神,惊声尖叫! “滚开!”毒藤妖的眼中混沌已然满布,脑中仿佛有一个警铃在不断催促著她说出更多,说得更深。 王守庸得到了最重要的信息,便调转了话题方向,问道:“那你们囚禁怜月,是什么目的?” 毒树妖阴煞之气护体,目眥欲裂,迅速回答道:“那人让我们每十日取一滴怜月精血交予他,却並未说出目的!” “如此往復,已有三年之久,每月底我们去小院与那人会面,都会將精血交给他!” “此人是男是女?” “不知,此人遮掩气息,完全辨不分明!” “与你们接头的妖魔,你们可知对方身份?” “不知,那人专门叮嘱我们,联络之时皆以布绢留信。” “与你们联络的各个地方,分別有几只妖魔?” “不知,我们只负责將那人留下的信息写在布绢上。” “嘖……”王守庸沉吟片刻,开口道,“三年以来,让你们传递的信息有哪些?” 两妖没有回答,脸上出现了一些挣扎,浑身的阴煞之气就像被束缚住了一样,陡然动盪不安起来。 王守庸见状,微微皱眉。 “算了……你们还有什么想说的,以及能说的吗?” 此话一出,两妖愣愣。 “……回大人,没有了。”毒树妖发愣道。 “好。” 话音落下,王守庸伸出双掌,轻轻覆盖在了两妖的头顶,就像在抚摸两只可靠的小狗。 “既如此,那最后再帮我一把。” 【汲取】! 第191章 杀妖,回宫领赏! 噗嗤! 王守庸的十指如同钢钉一般狠狠刺入两只妖魔的脑袋。 二妖不可置信地抬头,挣扎起来。 “不是说我可活?你!”毒树妖目眥欲裂。 毒藤妖也是疯狂挣扎,一身阴煞之气狂涌,但已然无济於事。 “无耻小人,你该死,你该死啊!” 王守庸却没有再理会二妖,而是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汲取】发动,王守庸再度感受到了一股极为舒爽的快感,自手掌处传来,紧接著沿著他的四肢百骸传递,爽感传遍全身。 两团蓬勃的生机,渐渐匯入他的体內,聚集在小腹处,宛若大日烈阳,而他的身躯则如同一个熔炉,將妖魔的生机都掠夺炼化! 只三两息的时间,两只感玄妖魔的所有生机便统统匯入了他的体內。 眼神一动,法力倒卷,包厢中央跪著的青竹妖便又落到了他的手中。 【汲取】! 青竹妖惊恐无比,却又软软瘫倒。 落在戴同化和怜月的眼中,就是王守庸轻轻一摸,便將两只妖魔的性命按杀,彻底泯灭了生机,再抓来了青竹妖,一併给杀了。 怜月恐慌之下,也没注意到两只妖魔是如何死去的,反而满心思虑著自己该如何逃脱眼前这个少年的魔口。 戴同化愕然无比,回过神来,惊呼道:“你怎么把她们杀了?!或许留著还有用啊!” “有什么用?”王守庸蹲下身子,手指一挑,便挑出了三只妖魔体內的妖丹,隨手塞进了储物袋中,隨口道,“难不成等著她们找机会逃脱,给她们通风报信的机会?” 戴同化一愣,道:“带回皇宫內囚禁,哪里还走得脱……” “她们倒是逃不走了,但我们想抓的妖,可必定早就闻风而动,逃之夭夭了,整个京都城便已经大到难以想像,若是逃出了京都,我可没有信心再將它们找回。”王守庸借著床榻擦乾净了手上的污渍,答道。 戴同化皱眉,他不得不承认,王守庸说得有道理,但同样地,摆在他们面前的还有一个问题。 只见他斟酌片刻,问道:“那现在该怎么办,直接去方才妖魔说的那几处场所?” “不急。”王守庸想了想,回答道。 戴同化连忙道:“怎得现在又不急了,你到底要如何打算?” “自然是回宫了。” “回宫?”戴同化又是一愣,他有些迷糊了,为什么到了紧要关头,反而想著回宫了? 却不想只见王守庸看著他上下打量了片刻,眼神来来回回,到最后甚至带了些鄙夷。 戴同化被他看得一头雾水,皱眉道:“怎么了,你这么看著老夫作甚?” 王守庸摇摇头道:“亏你还在官场廝混不知几十年,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明白。” “什么道理?”戴同化也有些不高兴了,莫名其妙被说了一通,但自己却甚至没想明白眼前这个少年在说些什么。 只听王守庸摇摇头道:“狗皇帝下达了一月之期,还设下了丰厚奖赏,但如今才过去多久?我们才出宫多久?” 戴同化一愣。 王守庸接著道:“你可知在领导眼中,能干的下属是什么样子的?就是那些善於表功,又时不时能推进新进展的下属——当然,这个下属要是会拍马屁,阿諛奉承,那便更好了。” “此理放在皇帝身上,也是如此。” “我虽不懂得阿諛奉承,但在此事上也算能干,既然知道了妖魔藏身何地,此事便已稳妥大半,反而不需要著急了。” “戴尚书,你就假设一下,你若是皇帝,当下有人提了两只妖魔到你跟前,你会不会赏?” “可不敢如此假设!”戴同化连忙道。 王守庸不满地看著戴同化,隨口道:“这么怕干嘛,王侯將相寧有种乎?” “你你你!”戴同化连忙上前,试图阻止王守庸的大逆不道之言。 “放心,戴尚书,我不会將我们的密谋传出的,你就大胆假设便是了。”王守庸安慰道。 戴同化翻了个白眼,装作充耳不闻。 但犹豫片刻,终於还是拗不过王守庸的坚持,戴同化回答道:“若有人抓到了妖魔到我面前……我必然是会赏的。” “不错。”王守庸淡淡笑了笑,“所以你认为,是我去將所有妖魔抓来,一口气送到皇帝陛下眼前,还是抓一次,送一次,再赏一次来得好?” “你可別忘了,方才妖魔足足说了五处场所。”王守庸提醒道。 闻言,戴同化总算明白了王守庸想说些什么,无奈地点点头道:“自然是赏好几次来得好……但是,你,陛下原本……唉,算了。” 戴同化摇了摇头,眼前这个少年哪里知道,陛下就是巡使大人,也原本就是想让他做那西北镇魔將的,自然是越早抓到妖魔越好。 但戴同化却又立刻举一反三,当下便想到了其他方面。 王守庸所说的话,自然是从他的角度出发,將利益最大化。 然而从另一个方面来讲……如今满朝文武官员皆还没將自己推荐的人选送至皇帝陛下的案头,假若王守庸当真今日便破了案,那对他们来说又算是什么呢? 就好比赌局之人还未真正上桌,便被宣判了输贏——这种情况下,是不会有人服输的。 既然要比,也是要摆在明面上的比。 如此才占个堂皇正理。 所以…… 戴同化默默地看了一眼王守庸,將话语吞进了肚子里。 所以还得当所有人站在同一个起跑线上的时候,才能开始这场无声的竞赛。 脑中思绪万千,戴同化眼神闪动。 一时之间,王守庸和戴同化心思各异,竟然没有再管包厢中的另外一人。 怜月见两人沉思,悄悄地眨了眨眼睛,脚步向著包厢门渐渐挪动而去。 此时不走,待会恐怕就真的走不了了…… 然而世间事不如意者十有八九,当怜月悄然挪步向门外的时候,王守庸看了过来,眼睛微微发亮。 “差点忘了你了。” 怜月顿足,莫名地,膝盖又有些发软。 第192章 辛苦怜月,眾人嫉妒如狂! 在王守庸眼神看过来的一瞬间,怜月心中充满了恐慌——即便这个凶兽说自己不吃人,但谁又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就在她浑身僵硬的时候,王守庸缓步走到了她的面前,將她上下打量了一番。 目光扫过,怜月只觉得浑身一阵恶寒。 “大,大人……”怜月怯怯道。 王守庸盯了她半晌,忽然问道:“会叫吗?” 话音落下,包厢內气氛便是一滯。 不止怜月,就连戴同化都愣了下,纷纷回过神来疑惑地看著王守庸。 “你想干嘛?”戴同化替怜月开口问出了相同的问题。 “虽然我知道此事与你无关,但……可否帮我一把?”王守庸轻轻拍了拍怜月的肩膀,诚恳问道。 拍一下。 怜月抖一下。 拍两下。 怜月抖两下。 她可没有忘记,刚才少年说出“帮我一把”的时候,可是將三只妖魔以雷霆手段都斩了的。 还未等怜月眼中流露出恐惧,王守庸便继续道:“方才你也看到了,其实我们乃是奉皇帝陛下的命令,前来搜寻妖魔的,於你並无恶意,这一点你儘管放心。” 怜月闻言,犹豫著点了点头。 刚才王守庸和戴同化的对话並没有避著她,字里行间说的话现在想来,確实像朝內人员——如果没有刻意在她面前演戏的话。 “但现在有一个问题,那便是我们將妖魔斩了,或许会打草惊蛇,偏偏我们又要回宫办点事,所以……” 话说到这里的时候,怜月还没反应过来,这和她叫不叫有什么关係。 但王守庸的下半句话很快就说了出来。 “……所以你且待在这房间內,叫上一整晚,你在惜春楼三年之久,应当是听过,见过不少风尘女子是如何叫唤的……如此,便可助我们瞒上一晚的时间。如何?” 话音落下,怜月的眼睛瞪大了起来。 让她学那些风尘女子叫唤,还要一整晚,这种屈辱,不如让她死了算了! 士可杀,不可辱! “你!”怜月后退两步,整张脸迅速涨红,青葱一般的手指点向王守庸,在空中连连虚点,彰显了她的愤怒。 王守庸状似无意地舔了舔嘴唇,淡淡的清香从他的口中弥散开来。 怜月瞬间冷静。 “非叫不可吗?”低下头,怜月的声音都小了些。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王守庸收回舌头,淡淡道:“你別忘了,你与妖魔共事三年之久,说好听点是被囚禁,说难听点,谁又知道你是否与妖魔勾结,如今在我们眼中,你可是待罪之身。” 怜月闻言,连忙急道:“我可立誓,这三年来,绝对没有与妖魔勾结!” “谁知道呢?”王守庸漫不经心道,“按照天启朝律法,我当场將你宰了都可以,但我却给了你一个赎罪的机会,你应当知道应该怎么选择才是。” 怜月闻言,心中颤颤。 她是万般不愿意如此糟践自己,在包厢內学那婉转凤鸣的,但此刻听著王守庸的话,却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三年的时间是否是在囚禁中度过,还得打一个疑问。 如此一来…… 怜月咬了咬嘴唇,一言不发。 王守庸见状,心知怜月已经动摇,於是再加了一把火,蛊惑道:“你可知站在你面前的是谁?” 怜月抬头。 “站在你面前的,是当朝一品尚书,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戴尚书……咳咳,別这么看著我,是那个老头。” “以及皇帝陛下今日亲封的寻魔使!” 王守庸肃穆道:“只我们两个,將你身上的罪恶洗刷,不过是旦夕而已,莫说叫上一整晚,就算是叫上三天三夜,你看整个京都,哪只妖魔不愿意做此等划算买卖?” 一旁的戴同化闻言,虽然很想说他们没有权力私放勾结妖魔之人,但见到怜月动摇的神情,也闭上了嘴巴。 “所以,你可愿意?”王守庸拍了拍怜月的肩膀。 这一次,怜月没有再抖,而是咬著嘴唇,睁著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愣愣盯著王守庸。 “我,我愿意……”怜月贝齿轻咬,终於狠下了心,答道。 “好,辛苦你了。” 说罢,王守庸转头看向了戴同化,使了个眼色。 戴同化疑惑。 没办法,两人的默契值还不够。 王守庸见状,翻了个白眼,只好开口提醒道:“阿大。” 於是戴同化便立刻反应了过来。 阿大是陛下给王守庸的人手,本该和他们一起破案,现在王守庸提起他们的名字,很显然是想將他们叫来,盯著怜月,以防她逃走。 “你且先去。”王守庸依旧言简意賅。 戴同化点点头,问道:“那你呢?” “我……”王守庸皱眉,看向了怜月,回答道,“等你回来便是。” 戴同化也不纠结,王守庸亲自看管,自然比什么都可靠,於是点了点头道:“好。” 说罢,便隨手撤去了隔音法阵,转身推开了房门。 一开房门,便看到了无数双眼睛如同饿鬼一般死死盯著他,展目一望,台下不知多少人嫉妒如狂,甚至连廊道上都站了许多人,关注著包厢的动向。 一愣过后,戴同化立刻展现出了他混跡职场以来千磨万炼的演技,关上房门后,露出了一个无奈的表情。 紧接著,仿佛轻声自语道:“还不让人看了,唉,也罢也罢!终归是小年轻……嘖。” 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著,戴同化摇头晃脑地走向了楼下,越过无数双嫉妒的眼神,拾阶而下。 惜春楼內落针可闻。 刚下楼梯,老鴇便迎了上来,面色发白地问道:“戴尚书……如何了?” 戴同化老神在在,皱眉道:“还能如何,连老夫都被赶了出来……可想而知,你们可千万別去惊扰。” 此话一出,满堂譁然。 无数道悲哀的呼叫声响彻惜春楼,匯聚成难过心碎的洪流。 “我的怜月姑娘……” 不知多少人脑中浮现出了朝思暮想的怜月姑娘轻摆腰肢的画面,耳边仿佛都响起了清淡的喘息声音。 咔嚓咔嚓。 一时之间,惜春楼內响起了无数双筷子断裂的声音。 戴同化转头一看,便看到了数十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仿佛择人而噬。 “总之老夫出去一趟,千万別让人靠近包厢,你可明白?” 老鴇满脸惨白,口乾舌燥,闻言也只好愣愣地点了点头。 见状,戴同化便踏著不急不缓的步伐离开了惜春楼,留给眾人一个充满遐想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拐角。 不知过了多久,整个惜春楼內一片死寂。 突然,二楼的包厢內,响起了一声不大不小的,仿佛百转千回的羞涩叫声。 “啊~” 无数人侧目,双目发红。 更令他们无法接受,鬚髮如狂的是,包厢內还隱隱约约,传来了一声有些不满意的年轻声音。 “嘖……再大声点。” 第193章 宋半槐求见 “啊~” “语调再婉转些。” “啊~” “再大声点。” “啊啊~” “再急促一点,若是捉摸不透感觉的话,可以先在包厢內跑两圈。” “啊?” “嘖,认真点!” “哦……啊~啊~啊~” “又不对了,时急时缓,既可九缓一急,亦可九急一缓,但千万別一个调子。” “……啊啊啊啊~” “哦对了,你切记还得掐著嗓子叫几声,毕竟那两只妖魔,也入了包厢,为了掩人耳目,你还得把她们的份给叫了。” “……” 包厢內的叫声此起彼伏,引人遐想。 …… 不知过了多久。 王守庸坐在床榻上,摸著下巴,终於觉得怜月的叫声有些像样了,於是轻轻拍了拍手掌。 啪啪~ “不错,很润。” 包厢外,又隱约传来了一些嫉妒发狂的叫声。 但王守庸却没有理会外面,而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道:“如今的叫声还算不错,你抓一抓感觉。” 就这么一会儿,怜月就觉得有些疲惫了,叫她杀妖,或许还没这么累,但叫她演戏,却是真的令她心神俱疲。 不过在方才与王守庸的相处下,她心中的恐惧却终於渐渐消减,王守庸认真教导的模样,令她渐渐卸下了防备。 或许此人也没有想像中那样可怕。 怜月心中想著。 “我要这么叫一整晚么?啊~”怜月问道。 王守庸答道:“自然也不需要这么勤恳,中间歇息个把时辰,弹弹琴,唱唱歌也自无不可……总之等我回来便是。” “好吧。啊~” 怜月怯生生地看了一眼王守庸年轻的面庞,感受到了他体內的那一轮大日,终於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不是玄天桃源之人?啊~” 王守庸微微皱眉,道:“不是,我倒想问你了,你如何肯定我是玄天桃源之人?” 怜月犹豫道:“我修了一门灵眸术,你体內生机磅礴,乃我生平仅见……你竟然不修灵法,著实令人意外!啊~” 王守庸无语地看了看怜月认真的脸庞,无语道:“你先別叫了,歇会儿。” “可是如今才半个时辰不到……”怜月犹豫道。 “没事,我歇歇还不成么?”王守庸道。 怜月从善如流,鬆了一口气,道:“谢谢。” “不客气。” 怎么感觉怪怪的。 王守庸摇了摇头,將这个奇怪的想法甩出了脑袋。 正想说些什么,门外便传来了熟悉的年迈声音,伴隨著几声敲门声。 “小子,我们回来了。” 王守庸眼睛一亮,连忙从床榻上站了起来,来到门口,隔著木门小声吩咐道:“你们別进来了,戴老头,你从正门走,阿大等人留下看门,我自会从窗外悄悄离去与你匯合。” “好。” “遵命。” 话音落下,门外便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听起来就像是阿大等人在门口迅速站成了一排——王守庸都能想像到那个画面。 等了一会儿,確认门外没有再传来动静后,王守庸又回到了怜月身边,叮嘱道:“你可以开始了,还记得口诀么?” “记得,九急一缓亦可,九缓一急也行,婉转曲调温存,高亢悲鸣求情——总之,叫得动听。” “不错,你出师了。”王守庸点点头道。 说著,便不再多嘴,走到了窗边,推开窗,向下环顾一圈,没看见异样,於是身形一闪,借著微风的掩护,瞬间消失在了包厢內。 见到少年离去,怜月略感恍惚。 片刻后,包厢內,又传出了时而婉转,时而急促的叫声。 …… …… 另一边,正和殿內。 轩辕煜坐在案前,桌案上堆满了大大小小的公文,一个个名字写在纸条上,被侍从送入殿內,再穿过层层关卡,送到了他的桌上。 轩辕煜望著桌上堆积如山的公文,却没有动手翻开的心思。 他的眼神淡淡的。 他比谁都清楚,这些名字写在纸条上,並不意味著某人有多么出类拔萃,而是他背后的人愿意让他走到台前,搏一搏这西北镇魔將的机会。 所以看这些公文,又有什么意义呢? 轩辕煜隨手將公文推到了一旁,沉吟片刻,忽然开口道:“帝师,你说王守庸能找到妖魔么?” 整个正和殿內空无一人,但轩辕煜却知道帝师一定能听到他的问题。 “若你愿意让我的神魂跟隨他的话,如今应该是能得到答案的。”帝师回答道。 闻言,轩辕煜笑了笑。 不让帝师监察京都,一来是满足他內心隱隱的期待惊喜的感觉,二来则是担忧藏在暗处的敌手,能检测到帝师的动向——毕竟当初北郊之时,若不是有所应对,那只妖魔就该死在帝师的手下。 “猜一猜呢?”轩辕煜再次问道。 “依你们所言,此人总该不会太差。”帝师没有正面回答,但却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前几日正和殿夜话,帝师便从戴同化和轩辕煜的口中得知了关於王守庸的传奇事跡,各种不讲道理的事情,发生在他的身上好像都显得格外正常。 即便是帝师这样活了数百年的人物,也不曾听闻有人能以化气斩镇玄……如果这事是真的,那他在京都妖魔事了过后,必定是要见他一见的。 但如今,还是得先將心思放在京都妖魔一事上。 “罢了,是朕太心急了,如今才过去一日不到,哪里能有结果。”想了一阵后,轩辕煜便哑然失笑,自嘲道。 京都妖魔一事牵扯了他太多心神,以至於西北镇魔將的身份都要与之关联上,如今他是关心则乱了…… 正想著,殿外却忽然响起了侍从跪地稟报的声音。 “报!皇朝总兵宋半槐求见陛下!” 话音落下,门外便传来了一声不咸不淡的声音,朗声道:“陛下,臣前来请罪!” “嗯?”轩辕煜一愣。 脑中闪过了一些片段,轩辕煜第一时间便想到了在京都城门前那囂张跋扈的身影。 沉吟片刻,轩辕煜便隨手抓起了一份公文,清了清嗓子,吩咐道:“宋总兵有什么话,请入殿详谈!” “是!” 紧接著殿外便传来了几道零碎的脚步声,伴隨其中的,还有重甲不断相撞的声音,两道人影便雄赳赳气昂昂地踏入了正和殿,一眼便与轩辕煜对视上。 这哪里像是来请罪的,倒像是来问罪的,轩辕煜腹誹道。 但面上却是一脸和善,轩辕煜故作疲惫地揉了揉额角,放下了刚才才拿到手上的公文,道:“宋总兵这是……” 宋半槐二话不说,领著身旁的青年咣当一声便跪在了殿內。 “敢问陛下,新晋寻魔使何在?” 第194章 那个怪物化气! “咳咳……” 轩辕煜面色苍白,身上有著帝师为他假造出来的伤势,倒显得颇为真实。 此时听到宋半槐的话,他的心中没有半点波澜,想著果然如此,於是皱眉,淡淡开口问道:“朕怎么会知道他在哪,下了朝便不见了,兴许是去找妖魔了吧。” 顿了顿,轩辕煜继续道:“宋总兵有话不妨直说,大不了明日朝会之时,朕替你转达一番。” 宋半槐这几日没有来参加朝会,包括那几位同样有嫌疑的大国重臣,有一个算一个,皆告了病,龟缩在家里。 但他们人未到,却是不可能错过朝会里发生的重大事情的,毕竟整个天启朝就是由派系构成,各派都有“眼睛”上朝。 譬如那罗玉成,一番言论不可能是出於自身的立场,而是在替背后之人发声。 故此宋半槐虽然没有亲自上朝,但朝上发生的事情,不可能瞒过他的眼睛。 如今轩辕煜虚眯著眼睛淡淡瞟了一眼宋半槐身边那个重甲破碎的青年,果然是那日在城门口见到的那名偏將。 “陛下,老臣麾下偏將前几日在城门处,衝撞了戴尚书与寻魔使,故此今日押了他,前来向戴尚书与寻魔使请罪!” 轩辕煜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了好奇神色,问道:“哦,竟有此事,其中缘由为何?” “陛下有所不知,我这偏將镇守洪州已久,性子也沾染了些与妖魔爭斗的直率跋扈,那日收到我的命令,急著回总兵府报信,一时心焦,便在城门口与戴尚书起了衝突。” 宋半槐顿了顿,继续道:“回了总兵府,此孽障还与我隱瞒,直到今日陛下分封寻魔使,这才肯吐露详情,老臣第一时间便领他来向陛下请罪!” “望陛下责罚!” 话语掷地有声,听得轩辕煜心中感慨。 宋半槐不愧是在总兵位置上坐了五十年之久的奸猾老臣,一身实力剩下多少还难说,但这些场面话语手段,是越发纯熟了。 感慨了一番,回过神,轩辕煜便顺著宋半槐的话问道:“依你所见,该如何责罚?” 宋半槐停也不停,仿佛早在心中做好了预案,高声道:“听闻陛下广招寻魔使,老臣也厚著脸皮,想要这孽障戴罪立功,寻了妖魔,替陛下分忧!” 轩辕煜心中暗道果然如此,面上不显露半分,轻声道:“宋爱卿所言,甚得朕心,就按照你说的办吧。” “谢陛下。” 两只狐狸场面上你来我往,客套的话做的是极为纯熟,宋半槐不知道轩辕煜对王守庸抱有多大的把握,轩辕煜更是毫不在乎寻魔使的位置上多一个什么偏將。 寻魔使的位置就像是一个锚,將各方势力牢牢纠缠在一起,纠缠得越深,就越难脱离,此时的轩辕煜,巴不得寻魔使者越多越好。 只要王守庸能顺利找到妖魔,各方势力派来的寻魔使越多,那王守庸登上西北镇魔將的垫脚石越高,届时的场面,便越灿烂绚丽。 轩辕煜心中冷笑,问道:“宋爱卿还有什么话想说?” 宋半槐也是毫不犹豫,继续说道:“不瞒陛下,老臣这一次,从各州召回了五名偏將,皆是人中龙凤,想著都能替陛下分忧……” 话还没说完,轩辕煜就大手一挥,直接打断道:“好,什么名字报上来,朕做主,一併赐寻魔使之位!” 宋半槐一愣,轩辕煜如此果断,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心中无数的措辞好像都没有派上用场——在来到正和殿之前,他可是做好了无数预案说辞,用来说服陛下。 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但无论他如何心念电转,此时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於是眼神闪动之下,按捺住了心中的些许怪异感,连忙开口。 “回陛下,这孽障名为俞子乐,还有其余偏將名为易世元,姚兴,白正虹,关离……一共五名,臣请陛下赐官!” 话音还未落下,轩辕煜就提笔,在一处公文处刷刷刷写下了几行字,点点头道:“好,朕记下了。” 又是如此果断。 宋半槐舔了舔乾涩的嘴唇,心中无数思绪涌起。 “爱卿还有什么话想说,一併说了就是。”轩辕煜放下笔,隨口问道。 “……回陛下,没有了。”宋半槐犹豫数息,回道。 “那……?”轩辕煜眯了眯眼。 “老臣告退!” 说罢,宋半槐就起了身,连带著將身旁自始至终都一言未发,做出一副可怜模样的俞子乐一同揪起,退出了正和殿。 半晌后,一老一少行走在皇宫內,正和殿在他们的视野中越来越远。 宋半槐一边慢悠悠走著,一边皱眉沉思。 这一次覲见,虽然打著请罪的名头,但实际上是为了推几个偏將上那寻魔使的位置,陛下是个聪明人,不可能看不出来。 但既然看出来了,却没有丝毫牴触反抗……古怪! 原以为至少要交锋片刻,但一来一往之下,事情的发展,好似做梦一般顺利到令人难以置信。 宋半槐心中的怪异感更甚。 他想不明白,背后的原因是什么。 俞子乐不懂得察言观色,此刻近乎没心没肺地笑道:“大人,陛下比我想像的还要好说话许多,真乃天子风采。” “蠢货!” 宋半槐脸色一沉,听到俞子乐如此判断,更是加深了他心中的怀疑。 本来还没什么,这个蠢货一发话,他便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什么陷阱之中。 “你以为陛下如你一般没脑子,此次入殿,老夫本打算以退为进,陛下若是不答应你做那寻魔使,便將易世元给推上去,再不成,便是关离等人,却不想陛下竟然连你做寻魔使都答应了,背后必定有古怪!” 这是什么话! 我怎么就不能做寻魔使了! 俞子乐瞪大了眼睛,有些气急,但碍於宋半槐的威严,却不敢出声反驳,於是一张脸涨得通红。 宋半槐却不管他,皱眉继续沉思道:“但如今这般,却也有好处,我们人多,又占了个总兵府京都通行的堂皇名头……” “於京都內兵分几路搜寻,合该是比其他人更快的,还有易世元带回的寻光镜相助……” 自语一般,说到这里,宋半槐的脸上总算扯出了些有把握的笑容来。 不管陛下抱著什么样的心思,只要他能找到妖魔,便不可能反悔! 是成是败,届时自有定论! 宋半槐的心下一狠,终於稳定了下来。 正想转头对俞子乐吩咐些什么,却忽然察觉到,身边的莽撞偏將忽然停下了脚步。 宋半槐转头看向俞子乐。 却见到他满面涨红,眼睛瞪得像铜铃,浑身身躯颤抖不已,手指抬起,在空中指向了一个方向,同样也是颤抖不止。 “嗯?” 宋半槐一愣,顺著俞子乐手指的方向看去,却看见了一老一少,两个人的身影自远及近走来。 戴同化? 还有一个是…… 宋半槐眉头一皱。 “是他……是他!”俞子乐颤声道。 宋半槐皱眉,低声道:“是谁?” “那个揍我的怪物化气!” 第195章 打他一拳,宋半槐的试探 俞子乐话音落下,宋半槐便是一愣。 不是,你来真的? 那一日在总兵府內,俞子乐声泪俱下地说出自己被化气痛揍的言论,宋半槐却也並不在意。 甚至今日宋半槐还特地让他穿了那副破碎重甲做个苦肉模样,好博取一些同情。 即便如此,宋半槐也没有相信过他是真被化气打了。 在他的设想中,也或许便是被某位偽装修为的高人给揍了,以俞子乐这般蠢笨脑袋,自然是看不出来的。 但现在俞子乐指著一名十几岁的少年说,那便是那个揍他的怪物化气…… 宋半槐眼睛眯了眯,低声道:“你没认错?” “我怎么可能认错,这世间怪物化气就这么一个,我又不是傻子!”俞子乐同样低声道。 宋半槐虽然心中腹誹了一句你的確是傻子,但此刻显然不是纠结的时刻,眼看著两人越来越近,他心中忽然便冒出了一个猜测。 “他便是那新晋寻魔使。”宋半槐突然道。 话音落下,俞子乐眼睛微微瞪大。 虽然宋总兵没有说出理由,但这个猜测迅速便占据了俞子乐的內心。 怪不得尚书同行,镇玄护道,若他是皇帝陛下的人,那一切都显得合理了! 想到这里,俞子乐眼睛微微发亮。 但还没等他张口再说些什么,身旁的宋半槐便虚著眼睛定定地望著由远及近走来的一老一少的身影,开口说了一句话。 “过去,打他一拳。” “啊?”俞子乐一愣。 “我说,上去打他一拳。”宋半槐重复道。 语毕,俞子乐总算听清並確认了自己刚才没听错,宋总兵让他上去打那怪物化气一拳。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101 看书网超顺畅,??????????????????.??????隨时看 】 虽然很想问为什么,但俞子乐却在看到宋半槐老神在在的表情时,便闭上了嘴巴。 但在动手前,有件事还是要確认一下的。 “假如我又被打了,大人,你会出手助我吗?”俞子乐眼巴巴道。 “会。”宋半槐点点头。 於是几乎是话音落下,宋半槐的身边,便突然涌起了一阵狂风。 一道土石碎裂的巨响响起,俞子乐的身形瞬间便消失在了原地。 黑影重甲的身形,忽然便出现在了远处一老一少的身边,感玄境界的气势毫无保留地衝撞向了少年。 异变突生! 戴同化还没反应过来,便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像是炮弹一般,肩头狠狠撞向了他。 “你!”戴同化身躯一抖,便想有所动作,却忽然觉得周身的天地之气像是凝固了一般,再也不听他的调动。 眼睛一转,便看到了在远处含笑观战的宋半槐。 是他?! 戴同化心底震动,却忽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再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出现在了十几丈远的地方,只能眼睁睁看著那个重甲身影挥拳狠狠砸向王守庸。 而王守庸却站在原地,只是抬起了头来,眼中露出讶然神情。 “怎么又是你?”他讶然道。 然而俞子乐却不管不顾,有了宋半槐的保证,他便像是一头疯牛一般,双目猩红地只管向前挥拳。 “再来一战!”俞子乐嘶吼道。 拳头裹挟感玄气势,空中仿佛出现了一道英武虚影,手持青铜重槊,一股玄奥莫名的气势降临。 王守庸眯了眯眼,想要抬掌,却发现空气比以往都仿佛要沉重数分,即便是以他那凶犼之力,竟然都无法摆脱这沉重的束缚。 这便是全力感玄? 於是下一秒,沉重的拳头便轰在了他的身上。 俞子乐面色一喜,他比谁都清楚自己的拳头有多重,其上的感玄武技,更是他千锤万炼的招式。 先前在京都城门前,他没机会施展武技,如今全力武技施展,难道自己还会再败?! 笑话! 果然,如他所料,拳头落下的一瞬间,血肉被挤压爆散,王守庸的胸腹处骨头塌陷,整个胸腔都凹陷下去,血沫子从他的口鼻之间涌出。 甚至在这一拳下,王守庸的眼珠都被打爆了出来,飞溅到他的脸上。 一拳之威,恐怖如斯! 这一拳,你不死也得废! 俞子乐眼中闪烁出了猩红的光芒,满是癲狂。 他本就是个无法无天的性子,更別说此时还有总兵大人替他兜底,这一拳,酣畅淋漓地便將自己先前的所有憋闷都发泄了出来! 管你是什么寻魔使,先打了再说! 轰! 一声爆响过后,王守庸所站的位置血肉炸开! 只剩了晃晃悠悠的半具残躯,还停留在原地。 俞子乐喘息著,分明是將新晋寻魔使给杀了,他的眼中却只露出嗜血兴奋的光,唯独不见恐惧。 但下一秒,一只手掌轻轻地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一个年轻的声音平淡如水地在他的耳边响起。 “什么仇什么怨啊,下手这么狠?” 俞子乐浑身一僵,猛然扭头。 一只手掌轰然便覆盖在了他的脸上,一股强大到难以反抗的力道,顺著五根手指便狠狠地灌在了他的面门上! 王守庸的声音与此同时响起。 “给我……” 轰! 一声巨响。 俞子乐只觉一阵头晕目眩,眼前的世界顿时一,双膝轰然砸在了地面上,將地面的砖石都跪砸出了两道深坑! 直到这时,下半句话才从王守庸的口中缓缓吐出:“……跪好!” 单掌发力,单薄的身躯下仿佛隱藏了堪比上古凶兽的力量,五指发力之下,土石层层碎裂,俞子乐的半个身子,便破开重重砖石,轰然向下方钉去! 只一息的时间,重甲便寸寸碎裂,他的半个身子,赫然被王守庸跪著,生生按进了地里! 轰隆隆…… 一时之间,场內只剩下了这声音响起,伴隨而来的,还有漫天飞扬的烟尘。 远处的宋半槐看著这一幕电光火石之间的战斗,眼中骤然爆发出了强烈的,此生从未有过的精光,一双老眸如同见到了某种稀世珍宝一般,仿佛要將王守庸深深纳入脑海。 恰在此时,王守庸也將视线转了过来,与这个年迈镇玄对视了一眼。 “是你让他打我?”王守庸问道。 宋半槐闻言眯了眯眼,强行按捺住了心中的某些激盪,回答道:“是我。” “呵……”王守庸咧开嘴,笑了笑。 第196章 回陛下,他抓到了三只妖魔! 在得到宋半槐肯定的回答后。 下一瞬,王守庸的整个身子便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借著地上凹凸不平的土石,轰然一踏,身形便化作一道肉眼不可捕捉的残影,出现在了宋半槐的身侧。 没有废话,一拳便轰向了宋半槐的面门。 宋半槐抬头,眯了眯眼。 呼~ 一阵狂风拂过,王守庸爆炸性的一拳便挥了个空。 再一转头,宋半槐就出现在了晕晕乎乎的俞子乐身边。 “走了。” 宋半槐淡淡道,隨手便將俞子乐从地里拔出,就像在拔一颗萝卜。 轰隆隆。 张手一提,俞子乐高大的身形就被他横提在了腰侧。 “有空来总兵府坐坐,皇宫之內,老夫便不陪你玩了。”宋半槐回身笑道。 几乎是话音才刚落下,天地之间就涌现出了一股令人难以置信的强大威压,仿佛有一双眼睛在盯著他们,给在场的所有人都施加了极大的压迫。 悟道境! 王守庸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思虑再三,却没有再强行出手。 宋半槐淡淡一笑,对著空处高声道:“小年轻玩乐而已,帝师勿怪。” 说罢,便提著俞子乐晃晃悠悠地迈步离去。 很快,便在王守庸的视线中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了远方。 也是直到这个时候,远处才渐渐传来密集的脚步声,想来应当是镇守皇宫的护卫姍姍来迟。 戴同化此时终於感觉身上的压力一扫而空——方才他被宋半槐的手段压在原地无法动弹,此时宋半槐解开了束缚,他便连忙来到了王守庸的身边。 “他便是皇朝总兵宋半槐。”戴同化道。 “他是有什么毛病?”王守庸问道。 戴同化劝道:“算了,此事暂且记下,来日再分说,你可別忘了,现在我们入宫是干嘛来了。” 听得此言,王守庸才摇了摇头,道:“若不是现在有重要事情,我定然將他也痛揍一顿。” 戴同化嚇了一跳。 宋半槐这个镇玄,可和梦华秘境內的那个镇玄不一样,前者一身技艺千锤百链,近乎於道,早年间,一身肉躯更是从妖魔堆里廝杀出来的。 (请记住 101 看书网解书荒,??????????????????.??????超靠谱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可以说,这世间的修行者,除了境界以外,还有许多事情可以评判其实力,同境界下,差距也宛若鸿沟天堑。 但看了看王守庸平静的面目,戴同化还是將质疑的话咽进了肚子里,连忙道:“先去领赏,先去领赏。” 没了宋半槐的牵扯,两人很快便进入了正和殿內,一抬眼,便和坐在桌案前的轩辕煜对视而上。 “方才外面发生什么事了?”轩辕煜问道。 “没什么,一个宵小之辈而已。”王守庸答道。 堂堂皇朝总兵,被你说成宵小之辈…… 轩辕煜笑了笑,没有再过多纠结,转而翻开了一篇公文,隨口问道:“你们怎么又回来了,不是让你们去寻妖魔么?时间紧迫,还是抓紧些的好。” “可別忘了,朕限你们一月时间,还有许多竞爭对手,如今可容不得半点时间浪费。” 本是隨口一说,却不想下一秒,戴同化便上前一步,高声道:“回陛下,王守庸抓到了三只妖魔!” “哦,既然没有……你说什么?!” 轩辕煜愕然抬头,忽然便瞪大了眼睛。 “陛下,我说,方才王守庸抓到了三只妖魔,潜藏於京都成內惜春楼中!”戴同化重复道。 轩辕煜手中的公文瞬间爆碎。 他没听错吧,今日早朝才封了寻魔使的职位,如今便抓到了三只妖魔?! 就算出门便遇见了妖魔,总也得斡旋半日吧,怎得如此之快! 一时之间,轩辕煜脑中思绪疯狂涌出,只觉得大脑有些宕机。 他愣愣地看向了一老一少的身影,咽了口口水,不可置信地確认道:“有这么快?” “回陛下,就是这么快!” “你们……快快详细说来!”轩辕煜强行按捺住了心中的震骇,连忙道。 “那惜春楼是什么楼?” “咳咳,青楼。” “你们是如何抓到妖魔的!” “呃,进去就抓了,王寻魔使慧眼识妖,当场便逮了一只妖入了我们的包厢,细细审问一番,出去便又抓了两只。” 戴同化有些回答不上来了,毕竟即便是他全程和王守庸同行,却也不知道王守庸是如何抓妖的。 於是简单解释过后,便將视线转向了王守庸。 “你们还开了包厢?”轩辕煜问道。 “戴尚书在惜春楼有存款,又和老鴇相熟,便开了一间常去的包厢,暂作审问之地。”王守庸答道。 “咳咳,王寻魔使,有些话不提也可的。”戴同化连忙道。 “……至於如何抓妖的,直觉吧,说不上来。”王守庸说著,忽然舔了舔嘴唇。 看到他这个动作,一时之间,轩辕煜和戴同化脑中便想起了某些不好的回忆,嘴角纷纷抽动了下。 这个喷不了,这是真的美食家。 轩辕煜呼出了一口气,暂且拋下了心中的疑惑,继续追问道:“那现在这三只妖魔如今身在何处,你们可审出了些什么来?” 此话一出,戴同化的脸上便有了些尷尬的迟疑,看得轩辕煜是一头雾水。 下一秒,只见王守庸伸手在身侧的储物袋上一拍,手中便出现了三枚浑圆的妖丹,浓烈的阴煞之气从妖丹之內涌出。 “回陛下,吃了。”王守庸答道。 “什么?!”轩辕煜几乎都跳了起来,急道,“都吃了,一个不剩?” “是的。” “哎呀,你,你吃几口过过癮便是了,怎得全给吃了!” “没事,我们已经问出了些眉头,还请陛下敬候佳音。”王守庸收起了妖丹,行礼道。 “你……”轩辕煜看著王守庸这宛若老饕尝鲜之后恋恋不捨的表情,一时之间心中的不解都呛在了喉咙。 戴同化见状,帮忙解释道:“陛下,我们確实已经审问不出太多,为了避免走漏风声,便將妖魔给杀了,如今从妖魔口中得知了些线索,正待前去查看。” 轩辕煜闻言,看著两人,终於嘆了口气,道:“罢了,你心中有数就好,抓妖这块,我给你最高的权力,希望你早日破案。” “是。” “既如此,没事的话,你们便继续抓妖去吧。”轩辕煜又拿起了一份公文,心思却早已神游天外。 但话音落下,无论是戴同化还是王守庸,都杵在原地没有动弹。 尤其是王守庸,更是虚著眼毫不掩饰地盯著轩辕煜。 “怎么?”轩辕煜愣道。 戴同化上前一步,悄声提醒道:“陛下,如今群臣对寻魔使一职虎视眈眈,是否该有些奖赏?” 一瞬间,轩辕煜便明白了戴同化想说些什么。 两人对视了一眼。 “那依戴尚书所见,当下该如何?” “回陛下,以臣拙见,应当先召集群臣,封各大寻魔使!”戴同化回答道。 “然后,重赏王寻魔使。”轩辕煜眯了眯眼,补充道。 一老一少,都笑了起来,就像两只心照不宣的狐狸。 …… 这一日內,不知多少写了名字的公文送入了正和殿內,到了晚间,满朝势力都盯著正和殿的动向。 平静了一整日的正和殿,却忽然传出了一道指令。 皇帝陛下,召群臣覲见! 第197章 一日之间,八品晋七品! 夜晚的太极殿罕见地热闹了起来,以往倒也不是没有过,但晚间朝会,无一不是宣告重大的事情。 以此类推,群臣心中便有些令他们兴奋的猜测冒了出来。 “李侍郎,你推了谁做那寻魔使?” “呵呵,自然是我那不成器的小儿子了,他虽然不学无术,但偏偏於寻物探宝一事极为热衷,想著能不能在此案有所斩获。” “张舍人又推了何人?” “哈哈,李侍郎有所不知,我有个亲外甥,虽然不通寻妖一事,但却总好些打打杀杀,求了我半日,我还是熬不过,给他报了名字上去,碰碰运气了。” “哪里哪里,在场的人谁不是碰碰运气,呵呵呵……” 大殿之內,诸如这样的討论声不绝於耳。 白日里皇帝陛下封了寻魔使一职,还史无前例地放开了对这个职位的分封,但凡將名字投递到正和殿內,都有机会做个八品官员。 更何况后续要是找到妖魔,或许还会有一条通天坦途摆在他们面前。 这叫人如何不兴奋,如何不激动? 於是群臣回家后,纷纷推了数人上去,明里是自己熟识亲近的晚辈,暗中,却又是覬覦著西北镇魔將一职的牛鬼蛇神。 不管能不能收录,先投递了名字再说。 许多人心中这么想著。 很快,朝会再次在天官的唱喏中开场,群臣安静了下来,在空旷的殿內排排站好,安静如鸡。 帘幕后,传来了轩辕煜的疲惫声音。 “晚间朝会,便长话短说了。” “今日朕收到了不少公文,一整个白日都在处理,眾爱卿递交上来的名字,朕也看了。” 只一句话,便將群臣的心思给吊了起来。 果然是寻魔使的事情! “陛下操劳!”群臣纷纷应和道。 轩辕煜却不置可否,继续道:“朕还是头一回知道,我天启朝有这么多优秀的年轻人,朕心大慰!有如此多优秀的年轻人一同破案,何愁寻不到妖魔?!” “故此,朕召集眾爱卿,便是要宣告一下关於寻魔使的分封……“ 殿內,渐渐譁然了起来,许多臣子的脸上露出了激动的表情。 一旁的天官站了出来,一个侍从手中捧著一滚长长的烫金捲轴,跑到了天官的身边,將捲轴递交给他。 天官清了清嗓子,开始宣告收录名单! “今日天启朝收录封赏寻魔使如下!” 群臣的耳朵都竖了起来。 “张昊维、黄升荣、覃岷、张婧淇、傅博平、孟翰若……” 隨著一个个名字报出,陆陆续续开始有臣子的脸上掛起了笑意。 “我们中了……” “我也是……” “哈哈,我那不成器的小儿也中了!” “……” 捲轴展开,名字一个个被报出,殿內的窃窃私语与喜悦氛围便再也按捺不住,不少人喜笑顏开。 设立寻魔使一职,真是陛下有史以来做过最英明的决定。 天官的唱名还在继续,捲轴展开,念过的名字在他的手上滚落到了地上,一列列名字继续被报出。 如此,足足报了有半刻钟,所有名字才被报完。 “……庄梁栋、李元龙、霍越林。” 顿了顿,天官抬起了脑袋,做了最后的收语:“以上,共八百九十五人,封八品寻魔使!” 话音落下,太极殿內的氛围彻底热烈起来,群臣纷纷高呼:“谢陛下!” “陛下英明!” “陛下天子气度!” 一时之间,这些声音竟让帘幕后的轩辕煜觉得,他们君臣之间不存在任何囹圄,如今景象,竟是一派和谐,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著开怀的笑容。 真是…… ……该死。 轩辕煜心中非但没有高兴的心情,反而如寒冰一般寒冷。 群臣报上来的名字一共有八百九十五人,险些便破了九百,可参加朝会的一共才多少人? 这个数量,简直和笑话一般。 轩辕煜眼神冰冷,口中却温和朗声道:“如此,眾爱卿可定下寻魔使一职的人选了?” 听闻此言,群臣纷纷高呼:“回陛下,定下了!” 满殿的臣子都喜笑顏开,各自报上的名字都被收录,哪里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於是轩辕煜便道:“既如此,算上新封赏的寻魔使,一共八百九十六人。” 群臣一愣,但脑中忽然便想起了白日里那个不卑不亢,平平无奇的少年模样。 是了,加上他,可不是八百九十六人么。 於是眾人便都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原本寻魔使只他一人,还算是个稀缺官职,如今寻魔使都快烂大街了,出了京都,怕不是走在街上都能三两步遇到一同搜寻的寻魔使,也不知这少年心中会不会有落差。 呵呵…… 许多人心中冒出了些阴暗的想法来。 但很快,他们便將少年的身影拋之脑后,沉浸在方才的喜悦之中——说到底只是一个不甚重要之人而已,不值得他们过多关注。 帘幕后又传来了轩辕煜的声音。 “至此,寻魔使的人选便定了,有关此事,不再列入討论范畴,人员无增不减。” 眾臣頷首,表示接受这个事实。 一时之间,殿內纷纷安静了下来,等待著朝会结束。 “既无异议,那便散朝……” 殿內,有臣子已经准备迈开步伐了。 但这时,轩辕煜却仿佛又想起了一件事,恍然开口道:“哦对了,还有件事,朕险些给忘了。“ 於是群臣纷纷抬起了脑袋,脸上还掛著毫不掩饰的淡淡笑意,不知道皇帝陛下还想说些什么好消息。 只听轩辕煜清淡道:“今日也是运气好,才刚刚封赏了八百九十六名寻魔使,王寻魔使便寻到了三只妖魔……呵呵。” 此话一出,太极殿內,一瞬间便安静了下来。 方才还热闹的大殿,一息之內,近乎落针可闻。 只一句话,一股寒冷的气息便渐渐瀰漫开来。 许多人心中忽然冒出了诸多疑惑。 王寻魔使是谁? 今日才封的寻魔使,今日便寻到了妖魔?! 许多人看向了朝会內姓王的官员,眼中有些愕然探寻。 但看到那些姓王的官员眼中也是一片茫然无措,这些探寻的目光也都渐渐迷茫起来。 轩辕煜的话还在继续,只是接下来的话,却是史无前例的石破天惊! “朕先前便说了,但凡寻魔使寻到了妖魔,朕必定不吝奖赏。” “故此,王寻魔使官升一级,王守庸八品晋七品,就这样。” 说罢,轩辕煜便起身,不等群臣反应过来,便打算从殿后离开。 殿內的寂静,到达了一个巔峰。 天官也上前一步,朗声开口道:“今日晚朝结束,下朝!” 清朗的声音在殿內迴荡。 话音落下,殿內譁然一片。 方才始料未及之下的所有沉闷,全部在此刻炸开! 无数道嗡嗡嗡的声音响起,在殿內匯成了一道洪流。 王守庸? 王守庸! 八品晋七品?! 只在一日的时间內? 直到这时候,许多人才反应过来,终於將这个名字和早上在殿內见到的那名面嫩少年联繫到了一起。 於是这种震骇便彻底击穿了他们的心臟! 开玩笑的吧,哪有这么快?! 第198章 叫了一整晚,有点渴 京都城的消息传递得很快。 不过第二日,关於昨日晚朝上发生的事情便传遍了整个京都! 一时之间,朝野震动。 其中不只是关於八品寻魔使一下子新封八百九十五个这么振奋人心的事情,还有更重要的,便是王守庸官职晋升七品! 將近九百个寻魔使,就你一个七品? 而且还是在出城寻妖不久后,便抓到了妖魔! 所有人都无法想像,一个人是如何在偌大的京都城如此轻易地便抓到妖魔的——若真是如此容易,那之前他们满城寻妖却找不到半点踪跡算什么? 妖魔是这么好抓的吗?! 於是各方势力异动下,无数人马出动,打探王守庸的来歷。 可偏偏因为轩辕煜冒充皇朝巡使的缘故,关於临水县內发生的事情,还是隱秘一桩。 无人知道王守庸来自偏远锡州临水县,更没有人知道在几个月前,少年还只是妖魔的盘中餐。 这个少年简直就像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一般,所有踪跡皆不可寻。 最早的溯源,甚至还是城门处戴尚书亲自驾车…… 但不管如何,有一件事是真正落入了京都势力背后之人的眼睛的。 这个少年抓妖极快! 许多心思深沉的,已经由此想明白了,为何那日殿上,皇帝陛下要郑重其事地將王守庸唤上殿来,在他们跟前赚个眼熟,再封赏寻魔使一职。 更想明白了,为何如此不吝封赏寻魔使一职。 原以为这个少年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棋子,但现在看来,竟然是皇帝陛下遣戴尚书,自京都外带来的,足以动摇京都局势的王牌! 帝王手段,恐怖如斯! 这一日,京都风动! …… 一处幽静的书房內,一道身影坐於案前,挥毫泼墨。 侍从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老爷,查到王守庸的踪跡了。” “哦,他去过哪里?” “惜春楼。” 一滴浓厚墨水晕开,笔走龙蛇一笔落下,却毁了整幅作品。 “青楼?” …… 镇国右將军司徒府。 司徒天元一枚棋子落下,对面的司徒瑞泽却若有所思,迟迟不肯落子。 “怎么,又想赖掉这局?” “不是,我只是在想……最近那个寻魔使的事。” “一个区区八品,哦不,现在是七品了,想他作甚,妖魔找到也好,找不到也罢,与我们何干?”司徒天元见司徒瑞泽沉思,一边说著,一边悄悄地拿掉了棋面右下角的一枚黑子。 “说是这么说,但你有没有觉得,此人名字颇有些耳熟?” “有吗?”司徒天元隨口道,顺手又摘了一枚棋子走。 “没有吗?” 司徒瑞泽眉头紧皱,脑海中的答案呼之欲出,但眼光扫向了棋盘,忽然便是一滯,勃然大怒。 “好啊,你竟然干这种骯脏齷齪之事!” “我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快快落子。” “好你个龟孙,不下了!” “……” “……” …… 京都北郊一处马场。 一道魁梧身影將一匹良驹对半撕开,张开血盆大口,囫圇便將血肉吞咽进了肚子,嘎巴嘎巴將骨头嚼碎,抬起了脑袋。 “你说,他会来?”魁梧身影瓮声道。 一个牧马人模样的年轻人偏了偏脑袋,淡淡道:“听说他去了惜春楼,与怜月姑娘以及两名丫鬟在包厢內顛鸞倒凤了一整晚。” “那又如何?” “你不怕?” “桀桀桀,你在与我说笑么,老子怕甚,怕他不够塞牙的?”魁梧身影露出了一个邪气的笑容,爪子一挑,便从牙缝中挑出了一条肉丝。 “我没想明白,他是如何认出的那两只山精。” “哈……搞不懂你们,没想明白的事还要去想,等他来了,老子吃了他便是。” 年轻牧马人摇了摇头,思索片刻。 “你自藏好,此事我来解决,如今京都局势混乱,先让西面的那群妖出手。” “隨你。” 话音落下,魁梧身影走向了远处的马厩,身影渐渐隱没在了黑暗之中。 年轻牧马人眯了眯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 …… 这一日,无论是人是妖,都將注意力放在了同一个人的身上。 而他们眼中的少年,则在离开皇宫,回惜春楼包厢內歇了一日过后,堂而皇之地带著满脸苍白,脚步虚浮的怜月从包厢之內走出。 戴尚书则进了包厢,在一眾双目喷火的视线中,接力照顾两名丫鬟去了。 昨日一整晚,整个惜春楼的客流量不知提升了多少倍——这几乎是以往只有节日才有的繁华盛况! 过去的一个晚上,不知多少客人爭相竞价天竹包厢的隔壁包厢,为的就是在怜月姑娘叫得最激烈的时候能听得更清楚。 这一晚,又有不知道多少新来的客人心碎京都,黯然神伤。 当王守庸揽著怜月的腰肢从包厢內走出的时候,无数双喷火嫉妒的视线看向了他。 竖子小儿! 王守庸转头看了嘴唇发白的怜月一眼,鼻尖微动,低声问道:“有味道吗?” “有一点,但不多。”怜月闻了闻王守庸身上的妖魔气息,回答道。 但同时,因为一整晚叫唤,口中难免乾涩,於是伸出粉嫩舌头,舔了舔苍白的嘴唇。 轰! 不知多少人暴怒譁然,眼泪哗哗流下,牙齿都要咬碎了。 这是在说什么话?! 这是大庭广眾之下,能说的吗?! 无耻! 无耻至极! 一想到昨晚怜月姑娘的粉嫩小嘴在干嘛,一眾宾客目眥欲裂。 王守庸又问道:“还能走吗?” 怜月点点头,犹豫回答道:“能,就是……叫了一整晚,有点渴。” 王守庸眉头一皱,高声道:“水来!” 一碗水端到面前,怜月端起就喝,就像一条渴了的鱼儿。 惜春楼內,爆发出了一阵譁然之声! 一晚过去,都缺水了! 无数客人发出心碎的痛苦哀嚎。 他们只是看著怜月憔悴的面目,便觉得一阵心如刀绞。 有人扯过老鴇,双目发红道:“天竹包厢內的床褥我要了。” “什么,竟有如此无耻之人,还有我!” “畜生!给我才对!” “价高者得!张姨,留给我!” 大厅之內吵闹异常。 王守庸没有理会他们,揽著怜月便腾身而起,甚至没有走楼梯,辗转腾挪之下,便飞向了惜春楼外。 阿大等人也欲跟上,却被艰难挤出人群的老鴇拦下。 “客官,戴尚书是不是还在里面……包厢还续吗?” 阿大想了想,回答道:“续,王大人晚上还回来……记戴尚书帐下便是。” 说罢,便不顾眾人喷火心碎的眼神,消失在了惜春楼外。 第199章 妖魔血肉能做菜吗? 出了惜春楼,脱离了那喧闹的粉红场所,怜月便问道:“我们现在去哪里?” 王守庸却暂时没有回答她,而是转头看向了跟在身边的阿大五人——之所以是五人,是因为其余五人留在惜春楼內,以混淆视听。 见王守庸视线看来,阿大有些疑惑。 王守庸道:“那妖魔说了五处地方,北郊马场、南边天赐书院、华丰酒楼、西面紫金庄、东面天涯书阁,哪一处如今更近些?” 阿大想了想,回答道:“华丰酒楼。” 王守庸点点头:“那便去华丰酒楼。” 决定了目的地,王守庸便让阿大领路,一路在京都城上空飞掠,急速赶向华丰酒楼。 一路上,引起了不少路人的注目。 路上,阿大解释道:“京都城內一般不允许飞行,即便是修行者,於京都也只能落地步行。” 王守庸奇道:“那我们……” “你不一般。”阿大惜字如金。 王守庸转念一想,便知道阿大是什么意思了。 想必是寻魔使给他的权利,於这种无关紧要处,给了最大的便利——想想也是,总不至於刚得知妖魔的消息,还得步行过去,眼睁睁看著妖魔跑掉。 几人速度都不慢,一行六人很快就落到了华丰酒楼的门前。 王守庸抬头一望,便看见了这座酒楼的雄伟,朱红色的大门足有五驾马车宽,楼外雕樑画栋,金丝银线鏤刻,尽显奢华气派。 一眼望入楼內,不知多少食客推杯换盏,欢声笑语交杂著楼內乐师的丝竹管弦之音,连用餐都显得十分雅致。 小二们身手敏捷,穿梭於桌椅之间,楼上更是有窗幔轻拂,透过雕窗欞,可见其上有一个个雅致的包间。 三人一落地,便引来了不知多少食客的围观。 就像刚才阿大说的,一般是不允许修行者在京都上空飞掠的,他们如此显眼地破坏规则,哪里能不引起別人的好奇。 但定睛一看,有些修为傍身的食客很快就急急忙忙收回了视线。 二楼有一桌客人,衣著华贵,气度不凡,其中一位年轻人凭栏而望,笑著对身旁的好友奇道:“你看,他们怎么能在京都上空飞行?” 然而他的好友只一眼,便连忙拉住好友,让他不再看。 “小心点,快別看了。” “啊,这是为何?” “你仔细看那少年身后的五名护卫,可各个都是感玄!” 此言一出,迅速引起了华丰酒楼所有二楼客人的注意,哪怕有些原本並不在意王守庸的客人,此刻也都忍不住看了王守庸一眼。 五名感玄护卫? 什么人物,派头这么大? 眾人一眼看去,就又看到了怜月不施粉黛却清丽绝色的面容,加上疲惫一日,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得人不由得心生怜惜。 感玄护卫还不算,还有美人相伴…… 不少人眯了眯眼,心中冒出了无数猜测,但无论哪一个,都没能將眼前的少年与哪一家的贵公子形象对上。 反观王守庸,却是丝毫不在意酒楼眾人的注目,几个大步,便踏进了酒楼,鼻尖一动,无数饭菜香气便扑鼻而来,闻得人口齿生津,食指大动。 自从成为修行者以来,王守庸还没有闻到过如此浓烈绚丽的饭菜香味,一时之间竟然胃口大开。 更別说他此前还刚吃了不算好吃的妖魔血肉,现如今闻到这味道,就忍不住涎水直咽。 “怪不得华丰酒楼能成为京都城闻名的大酒楼,光凭这饭菜香气,便值得我们坐下饱餐一顿。”王守庸对一旁的阿大笑道。 正说著,迎面便来了一位店小二,高声道:“大人可是前来用餐?” 王守庸舔了舔嘴唇,点点头道:“不错,楼上可有包厢?” “有的,大人这边请。” 说著,店小二便在前引路,將王守庸等人领上了二楼。 整个华丰酒楼分做五层,一楼爆满,二楼也是不遑多让,包间之外,一桌桌食客高谈阔论,近乎坐满,展目一望,只有一间轻纱遮掩的包间还空著。 王守庸抬眼一看,包间顶上用金丝鏤刻了三个大字。 雅望间。 只一眼,王守庸便感觉到这包间不便宜了。 他转头看向店小二,问道:“戴尚书可在华丰酒楼有存款?” 店小二一愣,犹豫道:“有是有,您几位是……” 话音还未落下,阿大便掏出了一个牌子,在店小二面前一晃。 既然要办事,尚书令便被王守庸隨手借来了。 店小二眼睛一亮,原本对王守庸身份的猜测瞬间更上了一层楼。 “记戴尚书帐上。”王守庸道。 也不知这戴尚书是个什么情况,有妖魔的地方,就有他的存款。 说罢,王守庸便领著阿大到阿五,以及怜月进了包间。 店小二也一併跟了过去。 店小二入內,正准备引王守庸等人落座,却忽然察觉到前面的身影顿时一停,他险些撞了上去。 “大人?”店小二顿足,疑惑道。 抬眼看去,却见到为首的那贵公子昂起了脑袋,看了天板一眼。 只看了一眼,点点头,便隨手拉开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坐。” 阿大见状,先是一愣,隨后拉来阿二到阿五,轻声嘀咕了一些话,便坐在了王守庸的边上。 怜月也是毫不客气地落座,她清楚自己现在只是一个尚未查清身份,但还有些用的嫌疑人,自然是跟著王守庸一起。 但阿二阿三阿四阿五四人,却悄然退出了包间。 王守庸讶然地看了一眼阿大——他还没说什么呢,阿大竟然就明白了他的想法。 店小二也是迷糊了,不明白为什么好端端的客人,一下子就出去了四个,於是问道:“大人,他们这是……” “你不用管他们,先上菜单。”王守庸淡淡道。 店小二犹豫了一下,便点头应是,便从桌底抽出了三张菜单,递到了王守庸等人的跟前。 “大人您看,这便是我们店內的菜单,海內各大派系的菜式,我们华丰酒楼都有。”店小二笑道。 “不是小人自夸,就算是大人您要百年的王八,千年的鱉,我们这都能给您弄来。” 王守庸点点头,目光清淡地在菜单上扫了一眼,嘴角含笑,问道:“果真吗?” 店小二嘿嘿一笑,答道:“还能有假不成,您出去打听打听,我们京都华丰酒楼在京都是个什么名號,莫说是您了,就算是京都城內几十年的老饕,在华丰酒楼也挑不出一根刺来!” “哦?”王守庸眯了眯眼,笑道,“那妖魔血肉呢?” 话音落下,怜月红唇微张,忽然转头看向了王守庸。 阿大面不改色。 店小二却是一愣,像是没听清一般,问道:“大人您说什么?” “我说,妖魔血肉能做吗?”王守庸笑眯眯地,重复问道。 “这这这,大人,您是在与我说笑不成?我们华丰酒楼可是正经酒楼,妖魔血肉那种东西……嘿嘿,小人活了这么久,还没见过谁爱吃的。”店小二打了个哈哈,便想著接过眼前贵人的玩笑话。 但王守庸却不依不饶,笑道:“今天你就见到了。” “啊?” 话音刚刚落下,店小二还想说些什么,包间外却突然传来了一声暴喝。 “哪来的四只野狗,竟敢来偷听机密?!” 第200章 我乃寻魔使,酒楼內无妖魔! 整个华丰酒楼一共五层,声音是从三楼传下来的。 伴隨著这声暴喝,几道人影便如同被炮弹击中一般,狠狠地从楼上摔落而下,重重砸向了雅望间外的十几张桌椅。 一阵杂乱交错的脚步声和惊呼声响起,桌椅板凳尽碎,碗筷摔在地上,食客纷纷手忙脚乱地愕然避开了这四道身影,空出了一大块的地方。 於是这四道身影便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將厚重的木製地板都砸出了几道裂纹。 包间內,甚至店小二还没来得及反应王守庸的话是什么意思,便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嚇呆在了当场。 不止是他,就连整个华丰酒楼的食客都被这变故惊到,一个个呆若木鸡。 一道沉重的脚步声自三楼传来,眾人抬眼看去,便看到了一个如同铁塔一般的身影站在楼梯口,居高临下地看向了地上那四个挣扎起身的黑衣人。 此人面目凶神恶煞,整张脸长满了横肉,全身肌肉虬结,血肉鼓动之间,便似乎能看见他体內蕴藏著的爆炸性的力量。 只听此人冷笑一声,高声道:“这四只野狗是谁家的,出来领死!” 声音洪亮,如同洪钟大吕,莫说华丰酒楼了,甚至几乎能传出到十条街开外。 店小二浑身颤抖,他可是看到了地上生死不知的那四个身影,不就是刚才才从包厢內走出的四个黑衣人? 就在这时,一只手掌轻轻放在了他的肩膀上,他的耳边响起了一道平静的声音:“让一下。” 店小二扭头看去,便看见少年舔了舔嘴唇,一脸平静地越过了他的身子,缓步走到了四名黑衣人的身边,蹲了下来,从储物袋中掏出丹药,餵入了他们的口中。 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过楼梯口的那名铁塔壮汉一眼。 铁塔壮汉冷笑道:“他们是你的狗?” 王守庸没有回答,只是依旧认真地给最后一个阿五餵下了丹药。 “老子在与你说话,没听见吗?!” 铁塔壮汉暴喝出声,纵身一跃,便轰然消失在了原地,踏碎木板,周身出现了无数道手持铁棍的虚影,只一瞬间,便出现在了王守庸的头顶。 王守庸依旧没有看他,检查完四人的伤势,眉头终於微微舒展开来。 似乎地上黑衣人的伤势比起头顶的赫赫威势,要更加重要些。 “给老子说话!”铁塔壮汉眼神一寒,手中动作再毫无保留,凌厉的招式如同排山倒海一般袭向了王守庸。 落在围观眾人眼中,似乎下一秒就要將身躯单薄的少年轰杀在当场! 但下一秒,一抹寒芒出现在了铁塔壮汉的拳下。 噌! 一道剑锋匆匆赶来。 轰! 拳头落在了剑身上,重剑出现了些微弯折,但很快便恢復了坚固模样。 沉默的黑衣人抬头,眼中罕见地出现了些波动,虽然闭口不言,但一身感玄气势却毫无保留地轰然而出,杀向了铁塔壮汉。 铁塔壮汉一击未成,嘴角露出一个血腥的冷笑,身形半退,张手一拍,一面盾牌便出现在了他的身前。 阿大欺身向前,手中的重剑便斩在了盾牌上,一阵金铁交错的刺耳声音响起。 轰隆! 火四溅。 砰砰砰砰! 壮汉一连退了四步,每一步皆重重落地,踏碎一块块木板。 反观阿大,则一连退了有五步之多,身形摇晃之下,撞碎了两张桌椅才停下。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自楼上响起。 “聒噪!” 话音落下,整座华丰酒楼,便不知被施展了什么阵法,所有声音都瞬间消失。 王守庸终於放下了手中的阿五,起身仰头看向了三楼。 一道身影缓步从三楼包厢內走出,走到了铁塔壮汉的身边。 这是一个年轻人,身上衣著华贵难言,皆以金丝烫纹,腰间一块玄玉盈盈闪光,脚下踏了一双道纹云靴。 每一步落下,腰间的玄玉便闪亮一分,整个华丰酒楼便安静一分。 走到壮汉身边时,周遭已无半点声音。 “我乃天启朝新晋寻魔使,奉陛下之命捉妖,何方宵小竟敢畏缩藏身偷听?!”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 王守庸则舔了舔嘴唇。 “竟然是寻魔使!寻魔使怎会在此地?!” “这位兄台,寻魔使是什么,我怎的从未听说?” “这,我听家中长辈所说,自八月初八遇刺以来,陛下震怒,满朝却无妖魔踪跡,陛下一怒之下,便设了寻魔使一职,专职抓妖而来!” “啊,还有这种事,这寻魔使是几品?” “你还没听明白吗,这压根不是几品的事,如今这个当口,就算如今左相右相遇上了寻魔使,恐怕也得接受调查!” 眾人议论纷纷,一时之间,关於这几日来寻魔使的风波,就像是病毒一般迅速在整个华丰酒楼传播开来。 不少人看向楼梯间的那华贵身影和铁塔壮汉,眼神之中也多了一些忌惮。 原本二楼还有几桌被惊扰了的京都公子打算站出来说些什么,却在听完这人的自报家门后,纷纷闭上了嘴巴。 “寻魔使?”王守庸面色古怪,缓声道,“寻魔使很牛吗?” 没有人回答他,但已经有不少人看向他的视线变得同情起来。 连陛下设立寻魔使都不知道,能是什么大人物? 就在这时,华贵公子的身后,又跑出了一道身影,跌跌撞撞地来到了两人身边,面色苍白,惶然无措。 有眼尖的发现了这道身影,於是酒楼內的看客便又是一阵窃窃私语。 “是华丰酒楼老板,没想到竟然是他在接受寻魔使的调查!” “什么意思,华丰酒楼也有妖魔藏匿?!” 听到眾人的窃窃私语,华丰酒楼老板似乎有些急了,连忙高声道:“诸位別误会,华丰酒楼从来没有妖魔藏匿,方才寻魔使大人已经调查过了,只是误会一场!” 话音落下,酒楼眾人面面相覷。 而楼梯口的那名华服青年,则是淡淡道:“不错,本寻魔使已然查清真相,华丰酒楼內並无妖魔藏匿!” 此话一出,诸多看客纷纷鬆了一口气。 如果妖魔真的藏身华丰酒楼內,那他们每一次前来吃饭,岂不是都是在妖魔眼皮子底下? 光是想想,就令人不寒而慄! 不过幸好,寻魔使已经查明了真相,华丰酒楼內並无妖魔藏匿。 但正当眾人鬆了一口气的时候,王守庸却缓步走向了楼梯的方向,侧了侧头,脸上露出了一个古怪的表情。 “你確定?” 第201章 眾矢之的,口诛笔伐! 似乎是王守庸轻佻的语气刺激到了华服青年,只见他眉头一挑,冷笑道:“你是个什么东西,胆敢质疑寻魔使的判罚!” 王守庸似笑非笑地越过青年的身子,看向了他身后的那名瑟瑟发抖,好似惶然失神的华丰酒楼老板。 “你叫什么名字?”王守庸问道。 华服青年冷笑一声,高声道:“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童惊霄是也!” 此言一出,酒楼內又是一片譁然。 “姓童,莫非是镇国左將军的童?” “了不得,听闻镇国左將军只有一独孙,这……” 眾人惊疑不定。 童惊霄眉头一皱,正又想说些什么,却最终只化作冷笑一声,静静等待著眼前这个少年痛哭流涕的模样。 然而王守庸却摇了摇头,看也不看童惊霄,口中隨意道:“我没问他,我问的是你。” 眾人顺著他的视线看去,却发现他正盯著那大腹便便的酒楼老板。 华丰酒楼老板显然一愣,隨后连忙答道:“小人名为顾华丰,已经在这京都之內开了十年酒楼了。” 王守庸点了点头,不置可否,最后迈步走向了楼梯,全然不顾童惊霄几欲杀人的表情,一步步走到了三人面前,伸手便抓向了顾华丰。 “胆敢无视我,找死!” 童惊霄眼神一闪,整个三楼寒意四溢。 铁塔壮汉则瞪起了他那铜铃大的眼睛,高声暴喝道:“今日童寻魔使调查华丰酒楼,遭遇妖魔阻挠,斩立决!” 话音落下,整个身子便如同炮弹一般,狠狠撞向了王守庸。 所谓的遭遇妖魔阻挠,不过是说辞而已。 童惊霄在京都之內本就横行无忌,更何况现在占了个“寻魔使”的名头,行事便越发放荡,此刻一言不合,竟然就要让手下人杀了眼前这个明显也不是什么善茬的少年! 铁塔壮汉的拳头临身,王守庸却只抬了抬眼。 二楼缓过气来的阿大正想奔向三楼护主,却忽然心底一颤,一股子熟悉的寒意从他的脚底板升腾而起。 是那日的剑法! 阿大一惊。 噌! 一声清越的剑鸣声仿佛在所有人耳边响起。 一道冲天的剑意,自少年的体內掠出。 少年剑指一挥,剑意便擦过了铁塔壮汉的拳头,自五指之间穿透,又自他的肩后划过。 漫天的剑光匯聚成流星般的洪流,只一个瞬间,便毫无阻隔地在铁塔壮汉的臂膀之內穿行,然后透体而出! 嗤啦! 仿佛有血肉扭曲撕裂的声音响起,血雾漫天腾空! “啊啊啊!” 伴隨著一声惨嚎,铁塔壮汉的手臂碎成了无数肉块,其中白色的骨头和牵连的筋肉,一寸寸断裂碎开,血液冲天而起! 只一瞬间,整条手臂便爆散成了无数碎片! 噗通一声。 铁塔壮汉痛苦倒地,右肩膀已经没有了半点血肉白骨,空空荡荡的,仿佛被人用剑齐肩削去! 王守庸却一步未停,与铁塔壮汉擦肩而过,剑指收回,一只手掌顺势就轻轻搭在了顾华丰的脑袋上。 他的身后,则是漫天飞舞的血珠,就像给他披了一层猩红色的披风。 顾华丰瞳孔一缩,颤声道:“大人,这……” 王守庸却平静地盯著他,没有回答。 整座华丰酒楼,顷刻间死寂一片。 无数人目瞪口呆,心神摇曳。 这一切发生得极快,落在眾人眼中,就是铁塔壮汉撞向少年,挥拳轰出了感玄境界的一拳,威势骇人。 然后少年剑指一挥,壮汉的整条手臂便被无形剑光搅碎,痛苦倒地。 甚至连半点挣扎反抗都无,顷刻间便由原先的气势汹汹,落到了如今这惨状。 童惊霄似乎也被这一幕嚇到,噔噔噔一连退了好几步,惊疑不定地死死盯著眼前这个少年,口中尖声道:“你找死!”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他的脸上,却布满了惊慌恐惧。 那可是感玄啊! 眼前这个少年究竟是什么境界,一击就將自己的贴身护卫给废了! “嗯?”王守庸听到童惊霄的叫囂,转过头眉头微皱。 这一眼,童惊霄只觉得仿佛有一盆冰水自他的头顶浇灌而下,將他整个人浇了个透心凉。 心中的警兆疯狂突突,恍惚中,仿佛是一头凶兽站在他的面前,露出了獠牙。 慌不择言之下,童惊霄尖声道:“我,我乃镇国左將军三夫人养子,你敢对我出手?!” 闻言,王守庸眯了眯眼,收回了视线,微微皱眉道:“养子?” 酒楼內眾人也是纷纷愕然,镇国左將军三夫人养子……他们先前还以为是左將军独孙。 似乎察觉到了眾人眼神的变化,童惊霄面色难看,尖声道:“我还是陛下亲封寻魔使,特来调查华丰酒楼,你,你竟敢行凶伤人,罔顾皇威!” 闻言,王守庸终於久违地露出了一个笑容,只是这笑容怎么看怎么充满了讽意。 只见他转头看向了顾华丰,伸手一拽,便扯著顾华丰的头髮,一把扯到了面前,鼻尖微动,轻声问道:“那寻魔使大人,调查出什么了吗?” 顾华丰此刻虽然面色苍白,但听到王守庸的话,却渐渐镇定了下来,强自稳住了心神,回答道:“回大人,寻魔使已然调查完了,华丰酒楼內,並无妖魔藏匿!” 话语掷地有声,似乎坚定无比。 顿了顿,顾华丰眼中也似乎抹过了一丝寒意,咬牙道:“只是这位大人,为图一时心快便对寻魔使大人出手,如此藐视律法,小心招惹麻烦!” 听到顾华丰如此说,童惊霄也似乎终於稳住了心神,眼睛一亮,便环顾一周,高声道:“如今华丰酒楼眾多宾客,岂能容你眾目睽睽之下行凶杀人,还不快快放开顾老板!” 此言一出,也有些先前与顾老板交好的食客犹豫著站了出来。 “对,快放了顾老板,莫要衝动!” “寻魔使办案,你是何人,竟敢阻挠!” “还敢对童大人出手,你是个什么东西?!” 二楼阿大一扭头,便看到了一些衣著华贵的食客眼神闪动的模样。 很显然,即便没有华丰酒楼老板的关係,某些人也不介意顺杆子往上爬,求一个与镇国左將军府交好的机会。 即便童惊霄不是他们想像中的镇国左將军亲孙,但……动几句嘴皮子又不费什么功夫。 於是一时之间,王守庸竟然成了眾矢之的,所有人口诛笔伐,纷纷高呼著让他放开顾华丰。 吵闹中,甚至还有人要王守庸束手就擒,接受寻魔使大人的调查。 王守庸回过头,平静地扫了一眼一眾食客,再看了一眼终於有了些底气的童惊霄,嘴角扯出了一个笑容。 “谁管你们。” 话音落下,伸手抓住了顾华丰的左臂膀。 第202章 吃白骨喝骨髓,少年似妖魔! 顾华丰瞳孔一缩,张口欲言。 嘶啦! 一声血肉撕裂的声音响起。 鲜血剎那四溅,就好像喷涌而出的泉水,整个地板都被鲜血浸透,仿佛空气中都瀰漫开了浓郁的铁锈味。 一瞬间,所有围观者原本口诛笔伐的声音顷刻寂静,整座华丰酒楼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安静。 所有人都没想到,即便面对童惊霄这样新封的寻魔使,王守庸也没有妥协,依旧毫无顾忌地动了手。 而且一动手,便是如此血煞疯狂,竟然直接撕了一条手臂下来! 一旁的童惊霄瞪大了眼睛,立时心中便升腾起一股无名火。 他怎么敢的? 他怎么敢的! “大胆凶徒,竟然真敢行凶!你你你……” 童惊霄尖声道,但因为先前王守庸的威势,他却也不敢上前,因此虽然面上凶狠,但却连一丝一毫也未靠近过王守庸与顾华丰身边。 “我定然要状告陛下,你,你遣人偷听皇朝机密,阻挠寻魔使办案,行凶伤人,一共三大罪,罪罪可诛!”童惊霄手指连点,眼中喷涌出无尽的怒火。 然而王守庸却眉头一皱,將手中的臂膀横扫,顾华丰断臂上,蒲扇一般的巴掌便轰向了童惊霄。 “吵死了。” 轰! 五指瞬间来到童惊霄的脸颊,重重扇出! 时间仿佛都变慢了,五指与脸颊接触,血肉如同波浪一般向四周扩散,童惊霄的鼻樑瞬间断裂,鼻血喷涌而出。 噗! 这一掌下,童惊霄的身子就像被一座山衝撞了一般,直接倒飞而出,狠狠地砸向了墙壁,身形在空中翻滚数十圈,撞碎了无数桌椅板凳。 而王守庸手中的臂膀,则咔嚓一断,扭曲出了一个诡异的弧度。 王守庸却毫不在意,此刻才终於转回头来,看向了满脸已经布满豆大汗珠的顾华丰。 “现在,该处理我们之间的事情了。” 顾华丰面色苍白,眼中喷涌而出无尽的怒火,一身肥肉不断颤抖,死死盯著王守庸,声音像是从牙缝里蹦出来:“大人,小人与你无冤无仇,为何下此辣手?!” 王守庸摇了摇头道:“谁说无冤无仇了。” 顾华丰咬牙,因为疼痛,汗珠不断淌下,大声道:“大人是不是弄错了,小人根本不认识你,何来冤讎?!” 说著,便转头看向一眾食客,呼喊道:“请诸位评评理,我顾华丰在京都已有十年之久,只奉行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的道理,从未与人结怨,何曾得罪过这位大人,即便大人哪里对小人不满,又哪里能处以私刑!” 话语说到后面,已经近乎嘶吼著,顾华丰几乎声泪俱下,声声泣血,搭配上他如今的悽惨模样,实在让人於心不忍。 “小人不服!天理何在,皇都威严何在!” 被他目光扫过的眾人,眼中纷纷露出了些许愤怒,顾华丰一席话之下,眾人义愤填膺。 所有人都看向了王守庸,似乎要他给一个合理的解释。 甚至有人高声呼喊道:“大胆凶徒,我已遣人去稟报皇城卫队,还不快速速放开顾老板,束手就擒!” 然而王守庸面对这些人的呼喊,只是笑了笑,然后提起了手中的臂膀。 “妖魔的话你们也信。” 只一句话,顾华丰面色大变。 然而还未等围观群眾反应过来,王守庸张口便咬向了手中的臂膀。 一口咬住白色的骨头,五指发力之下,一摆头,便从手中的臂膀中叼出了一根臂骨。 一眾食客譁然一片,都被王守庸的动作嚇到,连连后退,莫说三楼的食客,就连二楼的食客震骇之下,都掀翻了不知多少桌椅。 “他在干嘛?!”有人惊骇高呼。 王守庸的动作未停,单手抓住骨头咬著,另一只手则发出剑意,以手指做刀,一层层將顾华丰手臂上腥臭的血肉削去。 大块大块的血肉落地,粘稠的血液顺著王守庸的手指流淌而下,滴落到了木地板上,又顺著地板的缝隙向下方流下。 不多时,他手中的臂膀,便只剩下了洁白如玉的骨头,似乎在阳光的反射下,都呈现出晶莹剔透的色彩。 直到这时,王守庸才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张开大嘴,狠狠咬向了骨头。 咔嚓,咔嚓。 骨头末端的软骨在他的嘴下,轻易剥落开来,嘴巴嚼动,软骨层层在口腔中断开,些许筋肉王守庸嚼也是不嚼,喉咙一动便將骨头吞咽进了肚子。 再张口一咬,骨头一端便断了开来,灰色的骨髓粘稠流淌,王守庸张口一饮,便如同饮水喝茶一般,將骨髓吞入了腹中。 咕嘟咕嘟。 只几口,便將骨髓吸了个乾净。 如此还不够,王守庸將骨头送至嘴边,牙齿一合,便將洁白的骨片嚼碎,尽数吞咽而下。 几息的时间,便如饿狼进食,將一根骨头吃了大半! 嘎吱嘎吱~ 王守庸嘴巴嚼著,睁开了眼睛。 张目一扫,目光所落之处,食客无不惊骇狂退,看向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只活生生的怪物。 原先发言谴责王守庸的食客,此刻更是惊骇到下身一热,面目苍白如纸,想迈开腿逃跑,双腿却麻木不堪,浑身如坠冰窖。 【已掠夺词条:……】 上面的文字王守庸一眼便掠过,確认了有五个词条后,便收回了视线。 將手中吃剩的骨头隨意一丟,砸在了远处童惊霄的脸上。 童惊霄满脸渗血,晕晕乎乎地从地上爬起,伸手一按,便按到了半根断骨。 这骨头哪里来的? 他恍惚抬头,便见到王守庸从口中剔出了半条筋肉,擦乾净了嘴角灰色的骨髓。 再定睛一看,王守庸的脚下,是无数残肉断骨。 童惊霄心中一寒,眼底冒出了无尽的恐慌茫然。 他吃的,该不会是…… “呕~” 童惊霄本就被重击了脑袋,此刻看到如此衝击性的画面,又伸手按到了还牵连著粉红血肉的白色“人骨”,此刻胃中便是一阵翻涌,吐出了一大滩污秽之物。 抬眼看向王守庸的眼神,已经不再復之前的囂张跋扈,而是充满了恐惧。 他不是人,他是绝对是妖魔! 第203章 我有一兄弟近日回京,请他剷除妖魔! 从王守庸进入华丰酒楼开始到现在,拢共不过两三刻钟的时间,在所有人的眼中,却已经从一个“不知哪家的贵公子”,变作了披著人皮的妖魔。 所有人惊骇莫名,看著王守庸的身影,几乎想要转身逃跑,但却又怕引起王守庸的注意,於是此时此刻,在王守庸的视线內,竟然没有一个人敢转身逃跑。 人人都怕成为王守庸的盘中餐! 王守庸却不管这些无关人等是如何作想的,甚至连远处已经被他打到站不起身的童惊霄,他也不甚在意。 他只在乎眼前这个被断去了一整条手臂的猪妖。 “你背后之人是谁?”王守庸又擒住了顾华丰的右臂,缓声问道。 顾华丰死死盯著王守庸的面容,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角滑落——不止疼痛,还有前所未有的,被人叫破身份的紧张。 “小人,小人不知道您在说什么……”顾华丰咬牙道。 “理解,现在外面人多,我们进包间一敘。”王守庸做出一副善解人意的表情,轻声道。 说罢,便伸手一提,將顾华丰整个庞大肥胖的身子提起,几个踏步便进入了三楼的一处包间內。 二楼的阿大眼神一动,犹豫了片刻,没跟上去,而是依旧呆在原地照看阿二到阿五四人。 而一眾食客看到那个骇人的身影进入包间,彻底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时,则譁然一炸,纷纷作鸟兽散,跑的跑,逃的逃。 之前是不敢逃,现在怪物进了包间,他们一个个逃得比谁都快。 一时之间,整个华丰酒楼,便只剩下了三楼的童惊霄,还有艰难从地上爬起的铁塔壮汉。 “公子……”铁塔壮汉起身,表情痛苦,却仍旧赶到了童惊霄的身边,低声道。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滚开,废物!”童惊霄甩开了铁塔壮汉的手臂,很显然对他方才的表现极其不满意,若是这个废物侍从替他挡下攻势,他哪里会是如今这副狼狈模样。 铁塔壮汉却是不著恼,他早已习惯了童惊霄的跋扈,故此依旧耐下心,问道:“公子,我们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我假若一走了之,你让我这张脸往哪里放?!”童惊霄抹去脸上的血跡,沉声道。 “那我们留著?”铁塔壮汉犹豫道。 闻言,童惊霄却也是身体一僵,又骂道:“留著?蠢货!留著找死不成,此人,不,此妖凶煞异常,绝非我们能抵抗,留下你替我去死?!” 铁塔壮汉此刻更是迷糊了,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那他们该怎么办? 却见童惊霄挣扎爬起来,喘著粗气,面色阴沉。 “如今只有一个办法了。” “什么办法?” “找人!”童惊霄阴沉著脸,咬著牙吐出两个字来。 铁塔壮汉眼睛一亮,脱口而出道:“是了,我们去左將军府找老夫人,她绝不会坐视不管!” “蠢货!本公子原来就不受童老將军待见,你让我灰溜溜回去,討骂不成?!”童惊霄气得一张脸都发白了,直想为什么自己会摊上这么一个蠢货侍从。 骂了一阵,包间內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响,童惊霄便抖了一抖,忽然便想起自己还处在危险之中,於是连忙与铁塔壮汉一道,从窗户內飞出,直接落到了街道上。 此时街道上已经站满了人群,两人一出来,无数双好奇又畏惧的眼神便看向了他们。 “寻魔使大人,里面真有妖魔吗?这光天化日之下……” “寻魔使大人,妖魔如何了?” “寻魔使大人……” 一时之间,不知多少话语接踵而来,童惊霄才刚刚落在地上,便被一群人围了起来。 童惊霄面色难看,当著这么多人面,他总不好说自己被妖魔嚇了出来,於是脑中思绪急转。 “诸位……”童惊霄咬了咬牙,开口道,“那妖魔,那妖魔已经被本寻魔使困在华丰楼內,请诸位莫要踏入其中!” “啊,那顾老板呢?”有人高声问道。 “顾老板,顾老板可惜被妖魔抓走,如今性命依旧垂危,且妖魔隨时可能脱困,本寻魔使要速速去纠集人马,將妖魔剷除!” 童惊霄真不愧是能討童老將军三夫人欢心的养子,一副七窍玲瓏心修炼到出神入化,三言两语便靠著春秋笔法,將事情顛倒黑白。 而听到他如此说法,围观眾人便是一阵譁然。 先前看到华丰楼內剧变,便已经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力,紧接著从楼內亡命奔逃出来了许多食客,更是將消息传得到处都是。 但如今童惊霄却说,妖魔被他困在华丰楼內…… 究竟哪个消息是真,哪个消息是假,他们也不知道。 但唯一可以知道的是,华丰楼內的確有妖魔存在,且已经开始吃人啦! 於是不少人便连连退出了一大圈,直至將华丰酒楼前都空出了一大片地来,只是人群依旧没有散开。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著看热闹。”童惊霄暗骂道。 铁塔壮汉俯身急忙道:“公子,我现在去找谁?” “蠢货,当然是不是你去,而是本公子去,你能请的来谁!更何况,你要本公子留在此地犯险吗?!” 童惊霄一巴掌便拍在了铁塔壮汉的断臂处,拍得他面色煞白,痛苦闷哼。 “你留在这里看管妖魔动向,待到妖魔出来,你儘量拖住他,本公子去去就来!” “啊这,小的哪有这本事……”铁塔壮汉面色苍白,连忙道。 “没有也得有,你给我留著,否则本公子活剐了你!”童惊霄恨声道,紧接著,便缓和了些语气,道,“你放心,本公子很快便来,我有一好兄弟近日回京,虽然与你同是感玄,但比你不知强几百倍,將他请来,定能將此妖剷除!” 铁塔壮汉闻言,总算鬆了一口气,连忙道:“那公子你快快去,小的,小的尽力……” “还用你催!” 童惊霄皱眉一瞪,便高声道:“诸位,有能力者,替本寻魔使在此地看管妖魔,待我速速集齐人马回来剷除妖魔,记你们一功!” 话音落下,便在眾人的视线中,腾身一跃,越过了无数人的头顶,向著西边的方向而去。 围观群眾闻言,又是譁然一片。 铁塔壮汉见童惊霄去的方向,便是一愣。 西边那里好像是……总兵府? 太好了,是总兵府,我们有救了! 第204章 审问猪妖 华丰酒楼,三楼包间。 王守庸大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面前跪著面色苍白如纸的顾华丰。 顾华丰至今都没想明白,他究竟是怎么暴露的——自己甚至连一丝一毫的阴煞气息都没有泄露。 甚至於,连一身妖躯都在秘法的遮掩下,暂时化作了人躯,为的就是应对今日上门的寻魔使。 可自己即便已经做到了如此天衣无缝,这个少年一上来便啃了自己一条手臂。 满酒楼的人都以为少年疯了,他是吃人妖魔。 只有他顾华丰知道,眼前这个少年才是真正看破了他身份的人。 但即便如此,顾华丰心底仍旧还抱著一丝不切实际的妄想。 他看向王守庸,颤声道:“大人,小人究竟做错了什么,您要如此对小人。” “刚才外面人多,我理解你的心情,但现在包间內就你我二人,我问什么,你最好答什么。”王守庸淡淡道。 “小人不知道你在讲什么。”顾华丰咬了咬牙,面色苍白道。 王守庸也不犹豫,这种妖魔有一个算一个,哪里会承认自己是妖魔,直到事发了还嘴硬,於是他眼神寒冷,再次开口,已经带上了【蛊惑人心】。 “现在开始,你若还敢装一句,我便再吃你一条手臂,手臂吃完,我便再撕你一条猪腿……四肢吃完,就吃五臟六腑,心肝脾肺。” “看你是想要以人身,在我面前装到猪身残败,最后白白死去,还是想要至少作为一个妖魔,求一个活下来的机会。” 话语淡淡的,其中的威胁意味近乎霸道酷烈,落在顾华丰耳里,几乎令他顷刻便抖了一抖。 此话若在別人口中说出,顾华丰只会在心底冷冷一笑,继续装傻充愣,但眼前这个少年说出…… 顾华丰毫不怀疑,他是真的会吃了自己! 莫说將自己的五臟六腑掏干,就算是一身白骨,恐怕都逃不过他的魔口! 於是他虽然面上没有显露,但心底已经前所未有地动摇了起来。 王守庸也不急,淡淡地望著顾华丰流淌著豆大汗水的胖脸,等待著他的回答。 不知过了多久,顾华丰终於抬起头,一口牙近乎咬碎,面色却近乎彻底平静了下来。 只听他长长地嘆了一口气。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此话一出,便算是坦白了身份。 王守庸却並不回答,而是继续问道:“第一个问题,你背后之人是谁?” 顾华丰此刻也不再掩饰,体內透出了阴煞之气,开始止住断臂处潺潺流下的鲜血。 “……我不知他的身份,我只知道,他每月会来华丰酒楼,替我消隱一次气息,每次来都以面具覆面。” 又不知情? 王守庸眉头微皱。 “既然替你遮掩气息,那他要你做些什么?” 顾华丰脸上露出挣扎神情,似乎在犹豫著要不要说出口。 但一抬头,却见到王守庸舔了舔嘴唇。 於是他忽然一个恍惚,仿佛有一道声音催促著他,让他儘早坦白,免得被眼前怪物吃了身子,浑身立时一个激灵。 “他只是每月给我一滴精血,让我存入一个小瓶中,让我每日以阴煞之气蕴养,每三月,便將小瓶递交给他,周而復始,如今已有三年之久。” 话音落下,王守庸却似乎察觉到了不对劲,问道:“他找上你是什么时候,你的华丰酒楼不是十年前便开在京都么?” “是,我早在十年前,便已藏身京都,但他却在三年前找上我,也是如你一般叫破了我的身份,手段酷烈,令我不得不臣服於他。”顾华丰话匣子一开,便没了隱瞒的心思,將事情始末说了出来。 又是三年前。 “他是镇玄?”王守庸问道。 “不错,那般肉身强横,定然是镇玄无疑……但京都镇玄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更有不少藏身暗中,你想以此找出他的身份,怕是无望。”顾华丰咬牙道。 “这便不劳你操心了。”王守庸淡淡道。 只见他略微沉吟,便继续问道:“八月初八,北郊皇帝遇刺,此事你知道多少?” 话语问出,王守庸本没打算从顾华丰口中得知什么信息,但却没想到当他提到“北郊”二字的时候,顾华丰的脸上,驀然露出了一分挣扎来。 王守庸眼神一凛,冷声道:“知道什么快说!” “此事,此事事关重大,你且附耳过来,我与你说!”顾华丰犹豫了一会儿,咬牙道。 王守庸面色平静,蹲下身,便凑到了顾华丰的身边。 “你说。” “据我所知,北郊……”几个字缓缓从顾华丰口中吐出。 然而话还没说完,一股强烈的阴煞之气,便从顾华丰口中喷涌而出,化作了一道黑风,狠狠袭杀向了王守庸的脑袋! 距离如此之近,几乎是一个瞬间,黑风便盖住了王守庸的半个身子,顾华丰的脸上则露出了一个癲狂兴奋的表情。 “嗬嗬嗬,无脑小儿,任你肉身强横,却如此轻信於我!哈哈哈哈,今日之死,你怪不得別人,只能怪自己太过容易相信別人!” “今日老猪我道运亨通,你还想吃我,那被我吃,也在情理之中!” 兴奋之下,顾华丰张开了口,整张面目骤然扭曲,在一阵变形中,赫然化作了一颗长满黑毛的猪头,獠牙狠狠朝著王守庸的身子咬下,一口便咬断了王守庸的脖颈! 嘎巴嘎巴,猪妖嚼动大嘴,眼中露出了畅快的笑容。 就你这没脑子的蠢货,还想吃我? 但还没等他嚼了三两下,一只手掌便自身后绕出,悄然捏在了他的脖颈处。 手掌冰冷如水,仿佛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鬼手掌。 “这便是你要说的事情?” 猪妖身躯一僵,不可置信地想要回头,却忽然觉得一阵剧痛传来,视野陡然调转了一百八十度,王守庸平静的面容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噫,身子怎得如此轻巧? 猪妖低头,看到了自己庞然身躯没了脑袋,重重倒在了地上。 “那你便死吧。”少年的话这时才说出口。 哦,原来我死了。 猪妖脑中冒出最后一个念头,眼前的世界彻底黑了下来。 第205章 兄弟,你演我? 京都长街,两道人影飞掠。 “俞兄,那妖魔就在前面,此刻应当还在华丰酒楼內!” “真是妖魔?” “我在此事上誆骗你作甚,我亲眼看见了那妖魔抓住顾老板吞食血肉,一身猩煞极为恐怖!”童惊霄说著,眼中还流露出了些许的恐惧。 “那如此说来,京都妖魔恐怕有眉目了。”俞子乐面色一喜。 远远地,两人便来到了华丰酒楼外,那里人头攒动,却在华丰酒楼前空出了一大片地。 俞子乐见状,更是心怒放。 方才这个好兄弟找上门,与他说发现了一只凶残妖魔的时候,他还不信,如今看来,竟然是真的! “待我当上西北镇魔將,兄弟你便可做我的偏將!”俞子乐高声道,纵身一跃,便跃到了人群前的那片空地上。 他的身后,童惊霄微微皱眉,心道妖魔是我发现的,理应是我做那西北镇魔將…… 但看看俞子乐兴奋的背影,童惊霄却没有说什么,只是跟著冷冷一笑,便跃到了空地上。 “土山,如何了,那妖魔可有逃脱?” “回公子,小的在这时刻紧盯,公子去的快来的也快,妖魔还没有动静!”土山,也就是铁塔壮汉回答道。 围观眾人见寻魔使去而復返,眼睛都亮了起来。 “是寻魔使!” “他怎得只带了一人,此人是谁?!” “我认得他,他是宋总兵手下,镇守洪州的偏將!” “什么,竟然是总兵府的人!” 人群一阵譁然,看向俞子乐的眼神都变得有些不一般。 俞子乐则感受著人群递来的仰慕眼神,心中终於有了些平衡。 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会感觉到,原来自己也是个大人物。 先前在某人身上吃的瘪,此刻全部都找补了回来。 於是他放声到:“请诸位放心,既然本寻魔使到了此地,便不会让妖魔走脱,今日定將妖魔剷除!” 此话一出,便引来了一阵拍手叫好! 只是有人也不禁讶异惊呼:“他竟然也是寻魔使!” 普通百姓看俞子乐了一身重甲的打扮,便能知道他是总兵府的高手,但他们可不知道这位高手也做了那寻魔使。 如此一来,应当是更有把握一些了! 不少人心中一松。 就在这时,华丰酒楼內,轰然传出了一道惊天巨响,接二连三的响动,从三楼响起,最终重重落在地上。 於是华丰酒楼外,围观者纷纷四散后退,又远离了数丈之远。 俞子乐则眯了眯眼,伸手一拍,便从腰侧的玉环中取出了一柄崭新重槊,乌光闪动,连带著他的全新的重甲都仿佛有了些沉冷质感。 “大胆妖魔,出来领死!” 俞子乐高声一呼,便纵身而起,身上的感玄气势煌煌如天威。 声音冲霄而起,恍惚间,令人只觉得半个京都城都好似传盪著这声暴喝! 落在围观群眾眼中,不知多少人拍手叫好。 好一个绝世战神! 童惊霄也眼睛一亮,跟著纵身而起,高声道:“俞兄,我来助你!今日京都城內,你我携手除妖,当名扬天下!” 说著,脚下便踏了一个玄奥步伐,三两步便脚底生,与俞子乐一起,並肩袭杀向了华丰酒楼大门处。 他们能感知得到,方才的动静就来自门后! 如此雷霆一击,妖魔露头就秒! 就在这时,华丰酒楼门后,缓缓走出了一道身影,身上沾染的阴煞之气之浓厚,满身血污的模样,好似绝世凶妖! 身影落入了空中二人的眼中。 童惊霄面露狂喜,高声喝道:“妖魔,纳命来!” 说著,便再度加速,疯狂冲向了那道血污身影。 然而那道血污身影抬起了脑袋,讶然地看向了两人。 只一瞬间,童惊霄便听到了身旁传来了一声怪叫。 “啊!”俞子乐惊呼一声,身形兔起鹊落,脚下在虚空一踏,便提著重槊身形倒卷而回。 来时多快,去时便有多快。 童惊霄一愣,身子还在飞向王守庸,扭头不可置信地望向了俞子乐。 不是,你演我? 脑中的念头才刚刚冒出,一只巴掌便陡然出现在了他的眼前,迅速放大。 童惊霄甚至都来不及回头,巴掌便如同一把钢扇,重重轰在了他的脸上! 轰! 童惊霄鼻血喷溅,身形再度在空中翻滚数十圈,隨后砰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砰! 声音响起。 华丰楼外一片死寂。 王守庸缓步从华丰楼內走出,右手则提了一个硕大的,瞪著眼睛的猪头,眼神饶有兴致地看向了俞子乐。 “还没被打够?” 只一眼,俞子乐便浑身一颤,膝盖都好像隱约有了些痛感。 童惊霄挣扎著从地上抬起头,看向了这个自己昔日乃至现在都极为信服的好兄弟,高声道:“俞子乐,你干什么!快上啊!他便是那只妖魔!” 然而童惊霄这不喊也罢,一喊,俞子乐便仿佛触了电一般,整个人从地上跳起,瞬间便来到了童惊霄的身侧。 童惊霄一愣,急道:“你先別管我,先杀妖魔……” 话音还未落下,俞子乐的巴掌便落在了他的脸上。 啪! “你说的妖魔就是他?!”俞子乐不等童惊霄反应,便猛地揪住了他的衣领,赤红著双目大声质问道。 童惊霄连番遭遇重击,整个人都懵了,此刻头脑一片空白,愣愣道:“不是他还能有谁?!” “蠢货,你要找死別拉上我!”俞子乐高声道,“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清楚他是谁!” “是谁?”童惊霄满面血污,愣愣道。 “他是王守庸!整个京都城唯一一个七品寻魔使,陛下亲封!你竟敢说他是妖魔,还,还誆骗於我!” 俞子乐面目狰狞,隨后话语仿佛从他的牙齿缝中蹦出,一字一句道:“老子都在他身上栽两回了,別来害我!” 这最后一句,是以传音秘法说给童惊霄听的,故此这句话清晰到无以復加。 童惊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在说什么? 然而没等他反应过来,俞子乐便重重鬆开了童惊霄的衣领,任由他掉落在地上,对著王守庸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 “此事与我无关,你……我先走了。” “嗯。”王守庸擦乾净了脸上的血污,摆了摆手。 俞子乐便如蒙大赦,身形几个起落之间,便化作一缕青烟,遥遥消失在了长街尽头。 整个华丰楼前,落针可闻。 第206章 强压童惊霄道歉,雷霆行动开始! 俞子乐逃走的那一刻,莫说童惊霄,连围观群眾都傻了。 说好的总兵府寻魔使除妖呢? 怎么一下子就飞走了? 围观者都不是傻子,俞子乐先前有多微威风,如今逃走的样子就有多狼狈。 华丰楼前的那个似妖魔一般的少年,只用一个眼神,便嚇退了这个总兵府的天降神兵! 不少人骇然色变。 但是在俞子乐飞快奔逃之前,所有人都听到了俞子乐介绍王守庸的话语。 陛下亲封,唯一一个七品寻魔使。 一些知道寻魔使內情的人,知道寻魔使这一官职才刚刚设立,且都是八品。 可华丰楼前的那个少年是七品——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是所有寻魔使的头头? 一时间,围观者心中思绪千万。 与此同时,童惊霄更是面色煞白。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看书首选 101 看书网,??????????????????.??????超给力 】 他同样也听到了俞子乐说出的话,但更令他惊骇的是,俞子乐说的,已在他身上栽了两回! 童惊霄很了解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知道以他的莽撞性子,若不是將他彻底打服了,是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更不会如此一句狠话都不撂下,就这么狼狈逃走的。 这便意味著,酒楼前那个看著还不到二十岁的面嫩少年,比镇守一州的俞子乐还要强! 一想到这一点,童惊霄就面色苍白,腿脚发软。 王守庸心中则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念头,手中倒提一个猪头,踏出华丰酒楼,缓缓踱步向他走来。 童惊霄身躯一颤,瘫软在地上颤声道:“王兄,这,这都是误会,我先前还以为你是妖魔,如今看来,是我弄错了。” 王守庸偏了偏头,道:“就这样?” 童惊霄一愣,连忙道:“今日之事是我错,改日,改日我定將登门拜访,向你赔礼道歉!请王兄莫要衝动!” “就这样?”王守庸还是这三个字。 童惊霄心中升腾出了一股子茫然来。 什么叫就这样,他都道歉了,还想怎么样! 正当他茫然之际,王守庸伸手便將他提起,抓鸡仔一般,將他径直抓到了楼內的一处空地,在那里,阿大还蹲在地上为阿二到阿五以天地之气疗养。 就在他们进来之时,四人便已经缓缓从昏迷之中醒来,虽然面色依旧苍白,但看得出,已然没有大碍。 王守庸將童惊霄重重丟在地上,童惊霄一个不察,便如同狗爬一般跪倒在了阿二等人面前。 童惊霄立时便明白了王守庸的意思,但阿二等人却还一头雾水,看著两人的动作不明所以。 下一秒,他们便见到这个狼狈的公子哥对著他们露出了一个满怀歉意的彆扭表情,道:“诸位……兄弟,先前是我跋扈惯了,多有冒犯,我不该如此骄纵,请诸位兄弟原谅我,实在对不住!” 阿二等人闻言都惊了,无论如何都无法將他们先前看到的骄狂人影与眼前的童惊霄对应在一起。 在他们昏迷的短短片刻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然而童惊霄看到眾人沉默,却误解了什么,焦急地连滚带爬到了阿二等人面前,抓住了阿二等人的手,真切道:“兄弟,今日全是我错,请你务必原谅我,日后我定然登门赔罪!” 阿二等人依旧沉默,不知该说些什么。 “兄弟,求你了!” 身后的王守庸如同吃人凶兽一般虎视眈眈,童惊霄都快哭了。 你们再不原谅我,我今日怕不是得交代在这。 他不知阿二等人平日里本就一言不发惯了,还以为他们只是心中仍旧有芥蒂。 於是见到阿二等人沉默,童惊霄心中恐慌之下,甚至在犹豫著要不要大丈夫能屈能伸,磕两个头算了。 不过幸好,在他磕头之前,阿二等人互相对视一眼,终於由阿二开口惜字如金地吐出了两个字。 “没事。” 听到这两个字,童惊霄如蒙大赦,连忙回过身,望向了王守庸。 王守庸则微微点头,隨意地摆了摆手,平静道:“滚吧。” 放在平时,有人敢这么对童惊霄说话,他定然要將此人给废了,但现在,这两个字说出,童惊霄的心中,竟然心怒放。 不等王守庸再说些什么,童惊霄的身子便化作一道残影,从地上连滚带爬起来,奔逃出了华丰楼。 在一眾譁然声中,童惊霄带著土山消失在长街尽头。 所有人都没想到今日事端,会是这么一个收场的结果——他们甚至都没想到,原先以为的妖魔,竟然也是个寻魔使! 且看他手中的猪头,很显然,之前留在华丰楼內的顾老板,竟然是个浑身长满了黑毛的猪妖! 於是一时之间,楼外人潮涌动,人声鼎沸。 楼內。 王守庸微微皱眉,回身看了看楼外。 “阿大。”王守庸开口道。 阿大恍惚回神,连忙应道:“在。” “派人带怜月回惜春楼找戴尚书,你与我一同去下一个妖魔藏匿之所。” 阿大一愣,有些不解,问道:“这便走了?华丰楼內,或许还有妖魔藏匿。” 王守庸摇摇头道:“没有了,这只猪妖便是唯一的妖魔——至少我没有发现其他妖魔。” 王守庸如此说,阿大自然信服,他继续问道:“那戴尚书那边……” “不必掩人耳目了,原先打算到了华丰楼,依旧低调行事,如今看来,华丰楼事端已然瞒不住,所以你只管回去找戴尚书,让他领著怜月在惜春楼镇守。” 王守庸沉吟道:“既然怜月对妖魔有用,那或许还可引蛇出洞。” 阿大问道:“那大人你呢?” 王守庸眯了眯眼,道:“我如今只能趁著妖魔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儘快以雷霆之势,扫荡群妖!” 此话一出,阿大眼神一凛,心潮澎湃。 “遵命!” 语罢,便准备起身安排。 但王守庸却將手中猪头递给阿大,继续道:“我还没说完……除了戴尚书那边,你还需派人回宫,將这猪头送入宫中。” 阿大一愣,问道:“为何?” “领赏啊,这哪有什么为何,我是没时间回宫了,你们拿著猪头替我回去,催一催皇帝陛下,最好能在我抓到下一批妖魔时,替我再討一次奖赏。” 即便到了这时候,王守庸的思路依旧清晰。 他抓妖除了满足自身的需求外,最重要的便是奖赏。 官升一品哪里够? 他还要再升! 第207章 別问了,反正马上就要被我吃掉了 一个时辰后,一道命令从皇宫之內传出。 皇帝陛下宣群臣朝会! 这放在任何一天,本来就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然而事情古怪便古怪在这里——早朝分明已经开过了。 许多臣子在一个时辰前分明才刚刚回到家中坐下,便收到了陛下旨意,又得急匆匆赶回太极殿开朝会。 “怎么又开朝会了?” 一路上,不少人发出了这个疑问,但却没有人能给他答案。 不过半个时辰,太极殿中便又站满了群臣。 厚重的帘幕后,依旧是那个重病的轩辕皇帝轻声咳嗽著。 眾人环顾四周,面面相覷,不明白髮生了什么事。 帘幕后,轩辕煜清了清嗓子,开门见山道:“今日又开一次朝会,其实只有一件事要问。” 群臣竖起了耳朵,有些人心中一紧——该不会是京都妖魔已经落网了吧。 很快,轩辕煜便开口道:“先前王寻魔使抓住了妖魔,朕给他官升一品,眾爱卿是否有异议?” 此话一出,群臣心里先是一松,但隨后都愣了下。 怎么到现在了还在纠结这个问题? 就好比是你把豆浆都灌进馒头里了,还来问別人愿不愿意。 会不会问得迟了点…… 群臣心中腹誹。 但很快,有人站出来回答道:“回陛下,臣等並无异议。” 许多人默默地看了一眼这人,没有跳出来唱反调。 其实他们昨日虽然震惊,但回去仔细思索了一番后,大多数人心中都接受並默认了这个事实。 聪明人都想得明白,既然所有人心中都知道这是一场决定西北镇魔將一职最终归属的游戏,那制定好赏罚,对所有人都是有利的。 毕竟谁也不知道,下一个抓到妖魔的,是不是自己的人。 群臣眼神闪动,渐渐地,开始有人附和道:“臣等並无异议!” “臣也是,陛下赏罚分明!”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特事就该特办,陛下赏得对!” 一时之间,附和者甚眾。 见状,帘幕后传来了轩辕煜略带笑意的声音:“其实昨日朕仔细思虑一番,也有些担心奖赏过重,如今看来,眾爱卿都赞成如此奖赏了?” “臣等放心!”群臣齐声道。 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些不以为意的表情——就为了这事把大家叫出来,陛下真是…… 正想著,帘幕后又传来了轩辕煜的声音:“既如此,那朕便放心了。” “七品寻魔使王守庸,今日於华丰酒楼內查出潜藏妖魔,此魔藏身京都十年之久,深谋远虑,意图倾覆我泱泱天启皇朝,故此,朕决定……” 轩辕煜连珠炮一般的声音传入了群臣的耳中,许多人还没反应过来,茫然地抬起了脑袋。 轩辕煜的下半句话接著道:“……七品寻魔使王守庸,官升一级,职称不变,封六品!” “散朝!” 话音落下,太极殿內安静的可怕。 许多人方才脸上的笑意,还都刚刚展露在脸上,此刻却如结了冰一般,凝固在脸上。 一股强烈的电流感密密麻麻地从脚底板爬升,穿透他们的脊柱,攀附在了整个脑袋。 这让他们的脑子都晕晕乎乎的。 昨日才抓的妖魔,今日便又抓了一只?! 然而帘幕后的轩辕煜却不管他们,脸上掛著振奋人心的笑容,宣布散朝后,便大步流星地从殿后离开,將呆若木鸡的群臣拋之脑后。 “你还会给我多少惊喜?”轩辕煜心中想道。 …… “还有很多。”王守庸对身旁的阿大道。 “妖魔布局三年之久,绝不会只有区区几只妖魔,因此整个京都內,必定危如累卵,华丰楼內的消息传出,妖魔必定藏得更深——在京都內藏身倒也罢,就怕逃到了京都外,那我即便再神通广大,也找不出他们的影子。” 两人向著北郊马场飞掠而去,此时王守庸的身边,只剩下了阿大阿二阿三。 阿四护送顾猪头入宫,阿五则带著怜月去与戴尚书匯合。 王守庸正在向阿大三人解释为什么要这么匆忙赶去马场。 阿大点点头,道:“所以要趁著妖魔还没得知消息的时候,便雷霆行动,將给他们尽数抓捕!” “不,不是抓捕。” 王守庸抬眼看向了不远处,广袤的马场以一道高墙环绕,门口处坐著一位昏昏欲睡正偷懒打盹的年轻人。 “不是抓捕,那是什么?”阿大疑惑道。 “杀了便是。”王守庸淡淡吐出四字。 说完,两人便落在了马场门口。 听到动静,门口的年轻人懵懂地抬起头看向两人,从打盹中醒来,脸上依旧带著困意,同时眼神中更有些困惑。 “二位是……” 阿大惜字如金道:“寻魔使办案……” 话还没说完,王守庸便越过了阿大,径直朝著马场之內走去。 “欸,你们不能进去,寻魔使是什么,我怎的没听说过?此地不可擅闯……”年轻人连忙追了上去。 但王守庸根本不理他,如今最要紧的就是时间,哪里有空和他在这扯七扯八。 阿大一愣,也连忙跟了上去。 “八月初八,皇帝陛下可来过马场?” “……呃。”年轻人犹豫。 “来过的。”阿大回答道。 年轻人於是好像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少年不是在和自己对话。 “近些时日,马场可有异样?”王守庸又问道。 年轻人没有回答。 於是王守庸看向了他。 “啊,大人是在和我说话?”年轻人一愣。 “不然呢?”王守庸一边向著远处的马厩走去,一边道,“既然要调查,总归有些问题好问。” 这是什么说法…… 年轻人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隨后又恢復了那懵懂模样,回答道:“说起异样,近日马场的確有些不对,有些马匹,总是半夜嘶鸣不止,白日里畏光不愿出马厩,还有些马匹体凉如水……” 阿大眼神一凛,脱口而出道:“或许是受了阴煞之气侵袭!马匹可有体弱萎靡,咳血不止?!” “啊,好像是有的……只是,大人,阴煞之气是什么?”年轻人的脸上,又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阿大正想回答,三人就已走到了马厩前,王守庸却忽然开口。 “行了阿大,別问了。” 阿大一愣,看向王守庸。 只见王守庸推开马厩大门,浓烈扑鼻的烈马恶臭袭来,其中似乎还隱藏著一些古怪味道。 昏暗的环境內,一匹匹马转头,幽幽地看向了几人。 一股子阴冷潮湿的寒意,从几人的脚底冒起。 王守庸却一步也未停下,踏过鬆软的马粪泥土,径直穿过狭窄腥臭的走道,一路走到了马厩最角落,伸手便按在了一匹马匹的脑袋上。 “有什么好问的。” 王守庸的五指收紧,马匹瞪大了眼睛,浑身肌肉骤然膨胀。 “反正马上就要被我吃掉了。” 第208章 自以为是的蠢货 马厩內最深处的角落,王守庸五指如同钢钉,猛地深深刺入了马匹的脑袋,並瞬间与这匹马的视线交匯而过。 几乎是与此同时,马匹浑身肌肉鼓涨,一股强烈到令人难以忽视的阴煞之气猛然从马的身上迸发而出! 顷刻之间,风云突变! 不远处的阿大三人瞳孔一缩,身形就瞬间消失在了原地,来到了王守庸的身边,將那马妖的退路层层封死。 王守庸却伸手一拽,一股沛然巨力便从他的手掌传递到五指,马匹的脑袋猛地就被拽到了他的口边。 “你……”一片浓郁阴煞之气之中,马匹竟然口吐人言! 王守庸张口,一口便狠狠咬在了马匹的脖颈处。 噗嗤! 伴隨著一声血肉撕裂的声音,王守庸的牙齿钉入马妖皮肉,喉咙疯狂鼓动,一股强大的吸力在他的口中席捲! “咴!咴!” 马妖惊恐嘶吼,只觉得自己体內的鲜血如同洪流一般,从体內血管喷涌,尽数从伤口处滚滚逝去! 滚烫腥臭的马血顺著王守庸的嘴边流下,一路淌湿了他的衣衫。 马妖则爆发出一连串疯狂的嘶鸣声,眼中暴露出此生未有过的恐惧,身躯疯狂挣扎,试图从这个怪物的手上逃出。 但马妖只是化气境界,又哪里能够逃得出王守庸的手掌心? 嘶啦! 咕嘟! 咕嘟! 一口一口的血肉被王守庸啃下,马妖脖颈处鲜血淋漓,血肉模糊。 与此同时,【汲取】发动,强大浓烈的生机滚滚匯入王守庸的身体內,马妖的挣扎力度便越发变弱。 三两个呼吸间,马妖就一头栽倒在了王守庸的怀中,就像为了將军光荣战死的战马。 只可惜,马妖终究是马妖,王守庸不是它的將军,而是索命的恶鬼。 噗嗤一声。 王守庸的手掌如同一柄刀,轻易便刺开了马妖的血肉,伸手猛地一拽,便扯出了一颗浑圆的青绿色妖丹。 直到这时,王守庸才鬆开了手掌,任凭马妖毫无生机的身躯重重摔倒在一片泥泞腥臭的土地上。 这一切发生的很快,从王守庸推门入马厩,到对马妖出手,最后马妖挣扎死去,一切都只发生在几个呼吸之间。 远处的年轻人瞳孔一缩,不自觉地便张大了嘴,即便是他,也从未想过,会有人如此之快就发现藏身群马之中的妖魔。 总该查探四周的吧。 没有。 总该问一问吧。 没有。 甚至那马妖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到几人,王守庸便精准地於群马之中找到了那只古怪的马妖。 年轻人的拳头微微攥紧,分明如今的一切都是在按照他所设想的运行,但他的心中,却莫名生出了些许焦躁来。 “哪有这样的人……”他喃喃道。 另一边,阿大三人目瞪口呆,这还是他们第一次亲眼见到王守庸抓妖吃妖,他们从未想过,人原来还是可以吃妖魔的。 王守庸酷烈的手段,几乎就像是比妖魔更野蛮的凶兽,张口就咬,咬了便吃! 这不是做样子嚇人,他是真吃啊! 在眾人骇然的眼神中,王守庸则不以为意地擦乾净了嘴角的马血,吐出了一块没有嚼烂的马皮。 “还有吗?”阿大愣愣问道。 “马厩之內没有了。”王守庸扫视了一圈,一边走向马厩门口,一边摇了摇头。 到了马厩门口。 “这马妖来了多久了?”王守庸对年轻人问道。 年轻人此时如同大梦初醒,猛然回神,磕巴道:“回,回稟大人,马厩之內异样已有好几月了,具体什么时候开始的,小的还真记不清楚。” “记不清楚?”阿大眉头一皱。 “真记不清了,总是……大约便是八月初旬再早些的样子吧。”年轻人苦笑道。 说著,脸上露出了一副极为苦恼的模样。 阿大见状,也没有再为难他——毕竟无论怎么看,眼前这个年轻人都只不过是一个毫无修为的凡人,有时记不清事情,也是正常的。 “好,我知道了。” 王守庸淡淡说著,便越过了年轻人的身子,彻底走出了马厩。 阿大三人连忙追上。 阿大问道:“大人,我们现在去下一处地方么?” 远处的年轻人耳朵一动,在王守庸等人看不见的地方眼睛微微眯起,嘴角扯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没错,就是这样。 既然抓到了妖,就走吧。 今日过后,马场便再无妖魔。 年轻人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寒意。 然而下一秒,远处渐渐走远的王守庸却忽然顿足,头向著一侧偏了偏。 “此地还有呢,去什么下一处?” 此话一出,阿大三人一愣。 远处的年轻人嘴角的笑意顿止,听闻此言,头不可置信地转向了不远处的木屋,呼吸都渐渐冰冷了起来。 在远处的木屋后,一个壮硕朴实的牧马人缓缓走出,手中提了一个犁地的钉耙,好奇地向著王守庸等人看来。 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普通的牧马人。 蠢货! 年轻人心中升腾起了无尽的狂怒——不是对王守庸,而是对那躲在远处好奇看来的壮硕牧马人。 昨日分明已经说好,將那马妖推出来糊弄了事,在此期间,他只管藏好便是,如今竟然又躲在远处察看,且竟然瞒过了他的耳目。 自以为是的蠢货! 蠢货! 年轻人身躯颤抖,在王守庸等人看不见的地方,脸上表情狰狞。 王守庸迈步向著壮硕牧马人走去,阿大三人不明所以,连忙跟上。 年轻人则快步向前跑去,高声道:“大人,此人是我同僚,他向来嘴笨,若是衝撞了大人,请大人勿怪!” 说著,便气喘吁吁地跑到了王守庸的身边,不断低眉陪笑。 王守庸却没有理会他,只是淡淡向他瞥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阿大生硬开口道:“大人只杀妖魔,你放心。” 年轻人脸色一黑。 很快,几人便来到了那壮硕牧马人身前,但这壮硕牧马人却好似真生就一副钢心铁胆,即便见到王守庸身上沾满了血污,此刻也是不躲不避,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一丝波动。 只是以好奇的眼神看向了几人。 “大人是寻魔使?”壮硕牧马人紧了紧手中的钉耙 年轻人瞳孔一缩,连忙道:“注意你的身份!怎么和寻魔使大人说话呢!” 壮硕牧马人却笑了笑,与惶然无措的年轻人对视一眼,低下头,仔细思虑了一番。 终於,抬起头来时,还是露出了一副朴实无华耿直表情。 “大人有什么话想问俺,儘管问了便是,俺一定实话实说。” 第209章 马场除妖,再领赏! “大人,此人名叫阿財,与我一般,已经在马场做工三年之久了,大人有什么想知道的事情,的確可以问他。”年轻人在一旁补充道。 这番话,若有似无地表明了阿財的清白。 毕竟八月初八北郊事件才过去多久,阿財又在马场待了多久? 年轻人低眉敛目。 但他不知道的是,王守庸已经不止一次听到过“三年”了。 三年又三年,你们妖魔都是扎堆来的? “先前为何不出来?”王守庸侧了侧头,问道。 阿財回道:“回大人,方立明叫俺去巡逻,俺只是刚刚回来。” 方立明就是那年轻人,此刻闻言,点点头附和。 “好,那你晚点死,也是一样的。”王守庸点头。 话音落下,王守庸的手掌便如同闪电一般,抓向了阿財。 电光火石之间,方立明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就感受到一股化气圆满的境界威势从旁边升腾而起。 而阿財反应却是极快,几乎是在王守庸出手的一瞬间,身形就暴退向了后方。 与此同时,口中哈哈大笑道:“我就说没这么容易,方立明,你还说我是蠢货,其实你也蠢到根本没瞒住他啊哈哈哈哈哈!” 阿大等人瞳孔一缩,阿二阿三身形一闪,一左一右便擒住了方立明的臂膀,阿大则身形如同惊鹊,在空中几个起落,便追向了飞快暴退的阿財。 方立明脸色大变——你他娘的自己暴露便暴露,我是又不是妖魔,兴许还能瞒天过海啊! 但此刻已经容不得他仔细思考了,一左一右两道感玄气势贴近著他,几乎已经断掉了他最后逃生的希望。 方立明面色苍白如纸。 而阿財在空中,只是刚刚脱离了王守庸的攻势后,便停住了身形。 隨后一双圆目如摄人心魄的大灯一般盯向了王守庸,嘴角扯出了一个残忍的笑容。 “只是化气,谁给你的勇气,对老子出手的?” 阿財猩然一笑,驀地,身形便瞬间暴涨,身上从头到脚,青绿色的鳞甲覆盖在了他的每一寸皮肤上,密密麻麻的,將他全身包裹住。 一双眼睛,也化作了竖瞳,灰白色的薄膜在他的眼睛上长出。 面庞也被鳞片覆盖,獠牙突生,舌头一卷,便如同钢鞭一般刺向了远处袭来的阿大。 阿大面色一变,只觉得一股寒冷的气势冲天而起,那条舌头快如闪电,同样裹挟著无边骇人的气势。 感玄蜥妖! 噌!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读好书上 101 看书网,101????????????.??????超靠谱 】 阿大拔剑,舌头与剑身狠狠相撞,剑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阿大的身形,如同炮弹一般倒飞而出。 “桀桀桀,许久没吃过感玄了,整日呆在这马场,不是吃马就是吃草,老子的嘴都快淡出鸟来了,今日便开开荤!”蜥妖舔了舔嘴唇,脚下在虚空一踏,便追向了飞离的阿大。 蜥妖身形飞掠,王守庸的身影却腾空而起,忽然便阻隔在了他和阿大的中间。 “此路不通。”王守庸抬眼,淡淡开口。 “找死!”蜥妖脸上露出了一抹狠色。 它从来没见过,区区化气,还敢挡在自己面前的。 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思绪只是一瞬,蜥妖手中动作却不停,一只铺天盖地的爪子散发寒芒,猛地便挥斩向了王守庸。 这一击若击实,这个少年单薄的身子就將被横腰斩断! 肠子,心,肝,脾,肺將变成喷涌的血肉喷泉! 一想到即將看到的这个画面,蜥妖的脑子便高度兴奋了起来,浑身上下的阴煞之气都在愉悦涌动。 给我死! 快给我! 死! 噗嗤! 血肉撕裂的声音响起,蜥妖一副狰狞的面目上,露出了沉溺到了极致的癲狂愉悦。 “就是这种感觉……”蜥妖心中想著。 但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劲。 它的庞大身形,在空中与少年擦肩而过。 蜥妖回头,抬眼看向王守庸,却没能看见如它预想一般,断裂成好几截的身子,更別说血肉飞溅,內臟喷涌的景象了。 没有什么痛哭哀嚎,也没有高声求饶。 它只看到了少年白衣染血,伸出舌头轻轻舔舐手上血跡的景象。 哪来的血? 蜥妖眼前的景象渐渐赤红,仿佛盖上了一层红色薄膜,眼前的世界慢慢变得猩红一片。 “阿財,你要死了!”地面上,被阿二阿三擒住的方立明尖声嘶吼道。 蜥妖瞳孔一缩,心臟猛然跳动。 它低下头,却看见了自己的下半个身子破开了一个大洞,近乎只剩下了半个血肉牵连的残躯掛在身下。 抬起头,这才看见了无尽的血肉喷泉。 只是这血肉喷泉中间夹杂著青绿色的鳞片,却无一不是在昭示著,这道喷泉喷的是自己的血肉。 “你……” 阿財微微张口,想说些什么,口中的鲜血却潺潺流下,如同瀑布。 王守庸淡淡地看了它一眼,手掌在空中摘了五片血肉,似慢实快地,一片片放入了口中,就像一个优雅用餐的绅士。 阿財眼前的世界渐渐模糊了起来。 它想不明白,眼前这个化气,怎么一拳便轰了自己半个身子。 它更想不明白,分明以往都是自己吃人,怎得变成了人吃妖。 想不明白的事情,团团纠结成无数的乱麻。 连他眼前的世界,都被无数星星点点的灰白色雪覆盖。 就在此时,一只手掌轻轻接住了他於空中掉落的身子。 它此生听到的最后一道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汲取。” 轰! 体內的生机如同洪流,尽数涌入了王守庸的体內。 就连妖丹,以及脑袋也被摘取。 空中,蜥妖的身子如同破烂的垃圾一般,重重摔落地面,摔出了一个大坑,將满地的青草染上了一片猩红色彩。 马场之內,只剩下了微风轻拂。 王守庸缓缓落地,手中倒提蜥妖死不瞑目的脑袋。 一袭白袍之上,已然沾满了妖魔血液,此刻更衬得他像是地狱里走出的魔神。 “阿三押他回宫,交给皇帝陛下亲自审问,带上蜥妖脑袋,替我领赏。” “阿大阿二,与我一起去下一处。” 在几人目瞪口呆的神情中,王守庸淡淡道:“今日便將这些妖魔,尽数除了。” …… 这一日,群臣又收到了来自宫中的旨意。 別回家了,再回太极殿! 第210章 还走啥?反正等会儿还要来! 太极殿中,群臣安静的可怕。 许多人忐忑抬头,却不知道帘幕后的那位皇帝陛下在想些什么——总之是已经沉默了有半炷香了。 几乎所有人的脑子里,都浮现出了一个少年的身影。 千万不要再是他,老天保佑…… “咳咳……” 帘幕后传来了轩辕煜略显尷尬的咳嗽声。 “诸位爱卿,又见面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能不快吗? 记得上一次见面,还是上次。 “相信诸位爱卿一定很好奇,朕將诸位再度喊回来是为了什么……朕的確还有一件事要讲,不过朕在讲这件事之前,还有一个问题想要问问诸位爱卿。” “咳咳,说起来也是老生常谈了,诸位觉得,如今这个当口,抓住妖魔该如何奖赏?” 又来了。 豆浆灌馒头都几回了,馒头都泡烂了,还要灌? 群臣心中咯噔一下,这强烈的既视感,真让他们觉得自己身处上一次朝会。 但这一次,终於有臣子学精了,眼睛一转之下,便站了出来。 “陛下,臣请奏!” “哦,爱卿有何高见?” “高见不敢,只是臣方才回去仔细思虑了一番,终究还是觉得不妥,毕竟陛下一片赤诚,但难免有些小人利用陛下的拳拳爱护之心,以攀通天仕途!” 轩辕煜略有疑惑问道:“爱卿这是什么意思?” “咳咳,陛下,臣举一个简单的例子——假若有人为了封赏,去抓一些不相干的妖魔,再放入京都內,以求封赏呢……咳咳,当然,这只是臣的例子,请陛下斟酌斟酌。” “故此,臣觉得,光是妖魔头颅,还不值得封赏!” 此话一出,群臣仿佛找到了什么可靠的依据,纷纷跳了出来。 “郑尚书说的有理啊!” “倘若我是那奸猾小人,兴许也会这么做,好办法啊!我怎么……咳咳,总之说得对!” “不错,不错,为了防止以次充好,还是要加强审查,抓住妖魔不管,还得证明其与京都妖魔相干才是。” “说得对,陛下还需仔细思虑思虑,以防止被小人蒙蔽!” 一时之间,太极殿內群臣七嘴八舌地討论起来。 轩辕煜在帘幕后微微一笑,却装作苦恼道:“眾爱卿说的有理啊,光是提了妖魔头颅来领赏,的確有弊端……那这样,朕在此再加一条规矩。” “想要封赏,就必须得找到与京都妖魔相关的妖魔,如何?” 群臣闻言纷纷点头,心里都不自觉一松。 原来陛下將他们再次叫回来开朝会,是为了这么点小事。 呵呵,差点被嚇成惊弓之鸟了。 “臣等无异议,陛下英明!”有人跳出来高声道。 “陛下英明!”许多人齐声附和。 轩辕煜满意地点点头,道:“既然诸位爱卿都这么说了,那朕便放心了。” 如此熟悉的话语一出,群臣心底再次咯噔一下,纷纷愕然抬头。 强烈到无以復加的既视感,再度涌上了他们的脑子。 “咳咳,六品寻魔使王守庸半个时辰前,於北郊马场斩感玄妖魔,抓姦细一名,故此,官升一级,封五品!” 顿了顿,轩辕煜补充道:“这只妖魔,的確与北郊一事相干,朕於八月初八前,的確去过北郊马场,嘿……咳咳,按照眾爱卿方才所说,应当是无异议的了。” “既如此,散朝!” 话音落下,却没有臣子动弹,轩辕煜走向殿后的步伐越来越缓慢,却最终停了下来。 “眾爱卿为何不走?” 太极殿內,足足沉默了半盏茶时间。 轩辕煜却满怀恶趣味地等著。 良久后,终於有一名垂垂老矣的臣子缓步走出,颤声回答道:“陛下,过会儿还来吗?” 轩辕煜听到这个问题,认真思索了一番,回答道:“也许?” “那,那臣,还是再等等便是了。” 许多人面色苍白,口乾舌燥。 是啊,乾脆在太极殿住下得了唄。 来来去去的,不嫌麻烦吗? …… “有点麻烦啊。”王守庸於空中飞掠,苦恼道,“按照你说的,天赐书院在南边,西边是紫金庄,东边又是天涯书阁……真担心妖魔会闻风而逃。” 阿大想了想,便回答道:“那便去紫金庄。” “为何?” “天赐书院乃是京都培养文官之所,天涯书阁则为京都最大的卷宗典籍库房,二者皆纪律森严,所有人员登记在册,若妖魔也是三年前乔装藏入,如今一旦遁逃,人员变动是极为显眼的。” 阿大罕见地如数家珍一口气说出这么多字,顿了顿,继续道:“唯有紫金庄,是京都之內一豪绅所建的玩乐之所,赌场,青楼,饮酒寻欢……人员鱼龙混杂,一旦妖魔闻风而逃,必定如鱼入浅海,再也找寻不见。” 话说完,阿大却发现王守庸愣愣地看著他。 阿大皱眉道:“大人这么看著我作甚?” 却听到王守庸稀奇地摇了摇头道:“原来你也会说这么多话……说起来,我也有一位故人不怎么爱说话,总喜欢摆一副臭脸,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 阿大闻言,脸一黑,又不说话了。 以两人的脚程,从京都城的一端到另一端费时间也不长,很快远远地便看见了一座在白日里都灯火通明,如同山间宫殿的建筑群。 建筑傍山而建,外面环绕一处平湖,湖心有一座僻静岛屿,周遭长满了桃树林。 远远地,似乎还能看见全副武装的护卫在庄外巡逻视察。 在日光下,一片山清水秀,却繁华似锦的景象。 “凡尘销金极乐园,天上人间紫金庄……” 两人落在了紫金庄外,阿大不自觉喃喃念道。 “嘰里咕嚕说啥呢,我都馋坏了,还走不走了?” 只一个恍惚的时间,王守庸便悄步走到了一处暂时无人看管的地带,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块黑巾蒙上面,对阿大阿二招呼道。 阿大嘴角抽搐,好不容易兴起的诗意荡然无存,摇了摇头,与阿二一起,跟隨王守庸的身影悄然潜入了紫金庄。 第211章 潜入紫金庄,不胜酒力的张兄 正所谓因地制宜。 惜春楼时还没有人认识他王守庸,他大可以跟著戴尚书正大光明出入。 北郊马场虽然占地广袤,但构造並不复杂,他们只需以雷霆之势正面查探,妖魔也没有时间遁逃。 但如今到了紫金庄,情况就大不一样了。 假若妖魔背后真有位高权重的某人在操纵的话,应当是已经被通知了王守庸这个怪物寻魔使的存在。 如此,再正大光明走入查探,那即便是王守庸这个人形雷达,也极有可能扑一个空。 所以现在面对紫金庄这样构造错综复杂的地方,就应该悄咪咪地干活。 一处围墙拐角处。 “阿大,紫金庄什么样的人最多,最不引人注意,同时还能在庄內四处游走?”王守庸低声问道。 “唔……酒侍?”阿大斟酌一番后,犹豫道。 整个紫金庄就是游玩寻乐之所,酒侍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且可以从容出入各大销金之所。 赌场需要酒侍,青楼也需要酒侍——阿大想来想去,也只有酒侍最不引人注意。 但,大人问这个做什么? 阿大疑惑地看向王守庸。 却见到王守庸点点头 道:“那我们兵分三路,我装作酒侍,阿大你与阿二且正大光明进入紫金庄,就装作是前来消费的客人,我们里应外合,互相照应。” 阿大愣了下,低声道:“大人,虽说酒侍眾多,但想必互相认识,且大人您面貌极为年轻……此法恐怕不妥吧。” “你別管了,山人自有妙计,就这样,我先走一步,你们快快从正门进入。” 说罢,王守庸不等阿大阿二回答,身形一个兔起鹊落,就从围墙上一翻,消失在了一片桃林中。 “老大,我们现在怎么办?”阿二问道。 阿大皱眉,他实在想不到王守庸该如何“山人自有妙计”,但此刻箭在弦上已经不得不发,他们还能怎么办呢? 咬了咬牙,阿大道:“不管了,大人既然有办法了那便隨他……大不了事情败露,我们再正面搜寻。” “好。” 语毕,两人便再悄悄绕到了紫金庄正面,从大道缓缓走入紫金庄。 …… 另一边,王守庸穿过桃林,便遥遥地看到了一处流觴曲水之地。 许多做书生打扮的人散落坐在鬆软的泥土地上,高举酒杯吟诗作对,一道道蜿蜒曲折的山泉线路自高处流下,缓缓流向低处。 定睛一看,这些线路上漂浮著各种名酒珍果,盘子酒杯等皆晶莹剔透,鎏金烫纹,只一眼扫过,奢靡的气息便扑面而来。 眾人面前有一处高台,高台上有三两女子朱唇微启,便吐出一句句行酒令。 此刻在场眾人无不喧囂热闹,酒气熏天。 场间有许多酒侍在来回走动,时不时给酒杯添满酒水。 鼻尖微微一动,王守庸便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薰香,其中仿佛有些致人迷幻的气息。 王守庸躲在暗处,脱下了自己沾满血污的外袍藏入储物袋中,遥遥地观察了半晌,瞳孔之中倒映著一个个酒侍在流觴曲水之间穿行的身影。 忽然,他眼神一定,身形一瞬间便消失在了原地。 微风拂过,王守庸就坐在了一处曲水的末端,藏在一衣著华贵的年轻人背后,端起一杯酒杯自饮自酌。 “清风姑娘当真绝色,才貌双全,真乃天上人间罕有……” 这衣著华贵的年轻人摇头晃脑,醉醺醺道。 “老兄说得对啊!”王守庸摇头晃脑,手臂轻轻搭到了这年轻人的肩膀上。 年轻人一愣,回头看向王守庸,醉醺醺的眼神渐渐清醒。 “你谁啊?”年轻人问道。 “嘖。” 王守庸撇了撇嘴,一巴掌拍在了年轻人的后脑勺。 喝酒的人真不能相信,看著分明醉得不行了,竟然还保留著这等判断力。 武夫的巴掌,凡人哪里受的住,一掌下去,年轻人两眼一翻,便向后软倒。 王守庸伸手擒住他的身子,顺带接过了他手中的酒杯,高声道:“张兄怎得这就喝醉了,不是方才还高喊著要娶清风姑娘吗?” 听到王守庸的话语,一些人醉醺醺地转头看来,打趣道:“在梦里不就可以娶了?” “哈哈哈……” 一时之间,这一片欢声笑语,王守庸则一边笑著,时而和这个搭话,时而和那个饮酒,好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脸上毫无异色。 但“张兄要娶清风姑娘”毕竟只是一个小插曲,很快就被这群喝醉酒的书生拋之脑后。 一道行酒令自前方传来,则又各自锣鼓喧天地热闹起来。 王守庸见时机差不多了,便高举手掌,招呼起了远处的一个酒侍。 “大人,怎么了?”酒侍屁顛屁顛跑来,低眉问道。 “我这位老兄不胜酒力,行酒令玩著玩著,竟然醉倒了,你们这有没有什么休憩之所,先带他去歇著。”王守庸指了指怀中的“张兄”。 酒侍不疑有他,连忙点点头,帮著搀扶起了华服青年,连忙道:“大人这边请。” 说著,两人便一左一右,搀扶著华服青年离开了这处场所,於这秘园之內七拐八绕,向著隔壁一处金碧辉煌的高楼行去。 “整个紫金庄內四通八达,大人无论在哪片区域,都能到春阁休憩。”路上,酒侍贴心解释道。 “那很方便了。”王守庸微笑著点点头。 路途不远,很快两人便越过了一道道守卫的防线,进入了春阁。 许多守卫看到酒侍的装扮,再看看醉倒不省人事的华服青年,脸上都露出了会心一笑,没有细查便放三人通行。 进入了春阁,果然又是一片金碧辉煌,销金魔窟的装潢打扮。 尤其是到了包厢內的时候,大白天的,里面还缀满了珍珠宝石,墙壁上盈光四溢,床榻也是鬆软豪华,名贵轻纱遮掩。 “呼~都说酒醉的人比以往更沉,果然如此。” 酒侍在王守庸的帮扶下,终於將昏沉的华服青年放到了床榻上,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就这么几步路的功夫,他就满头大汗了。 “嗯,对不住了。” 王守庸缓步走到了酒侍身后,举起了邪恶的手掌。 “大人说笑了,这本就是我们职责所在……” 砰! 话还没说完,一声轻响便悄然响起。 酒侍一头栽倒在了床榻之上。 第212章 谁在冒充我? 【模仿高手(紫):你拥有变化外貌的能力,在他人眼中,你与被模仿者並无二致。】 不得不说,某些词条在寻常的时候,近乎没什么存在感,但当你用起来的时候,便会不得不发出一声感嘆。 “真香!” 王守庸走出春阁的时候,身形已经完全变成了先前那酒侍的模样,面容清瘦,文质彬彬。 以防万一,在他的储物袋中,还有一套华服装扮。 嗯……两个大男人光著躺在同一张床榻上,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王守庸只是略微想了下,便不再去想这个问题。 如今既然已经装扮成了酒侍模样,那就速战速决! 不多时,王守庸穿过诸多护卫的防线,向著东边的一处建筑行去。 突然,一道声音在王守庸的身后响起。 “岳明,你在这做什么,你不是在秋月庭么?” 王守庸脚步一顿,回过身,脸上表情镇定自若——他相信词条的能力,绝不是一个区区凡人能够看破的。 所以他惊讶道:“是你!你也在这?” 只见一名同样清瘦年轻的小伙子急匆匆地向著他跑来,不疑有他,低声道:“我在这不正常么……不过既然你在这里那便正好,你可知金玉堂出大事了!” “金玉堂?”王守庸微微皱眉,目光闪动。 落在小伙子眼中,他便像是在疑惑出什么大事了。 谁又能知道,他其实是在疑惑金玉堂在哪里。 “不错,金玉堂来了几个大客人,点名了要见我们的乌老板,但现在乌老板认出了他们的身份,却根本不敢出去迎接。” “这是为何?”王守庸一边隨著小伙子急匆匆的步伐向前走著,一边低声问道。 “嘿嘿,不知道了吧……因为这几位都是陛下近日亲封的寻魔使!听说其中一位,昨日才刚刚抓了妖魔呢!” 小伙子兴奋道:“你说在如今这个当口,乌老板的紫金庄要是被查出了什么毛病,他麻烦可不就大了,所以现在乌老板正在梅院里躲著呢!” 王守庸一听,不禁愣住了。 昨日才抓了妖魔的寻魔使……? 昨日还有其他寻魔使抓了妖魔,他怎么不知道。 於是他问道:“来的是谁?” “嘿嘿,这真是一手消息了,我才刚刚从金玉堂出来,正待將消息稟报给乌老板呢——来人有四人,分別叫易世元,姚兴,白正虹,王守庸!” “这前面三人,皆是皇朝总兵麾下得力偏將,那王守庸,更是受陛下宠爱的第一寻魔使,几人手里捧了一面镜子,非得说在这紫金庄找到了妖魔的踪跡,要乌老板交出妖魔!” 王守庸大惊道:“什么?王守庸!” “怎么,你认识?”年轻酒侍疑惑道,但同时脸上露出了惊喜的表情,“你若知道些消息的话,刚好可以与我一起去见乌老板。” “我当然认识!”王守庸一把揪住了年轻酒侍的袖子,急道:“他怎么在这!” 年轻酒侍一头雾水,回答道:“不是和你说了吗,他们来寻妖魔的!” 该死的,我都没捨得用我的名字进紫金庄,到底是谁冒名顶替我?! 王守庸气抖冷。 “总之乌老板还在梅院里等著我的消息呢,你要想看热闹的话,与我一同去梅院!” 听闻此言,王守庸便恍然回神,连忙道:“我与你同去!” 虽然有人冒名顶替了他的身份,但现在当务之急,显然还是见一见这个如惊弓之鸟的乌老板——若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哪里用得著这么怕寻魔使上门查探? 於是两人趁著风波未起,连忙调转了方向前往梅院。 梅院在紫金庄內,是一处听戏赏乐之所,许多上了年纪的达官贵人不去寻常戏院,却总爱听这紫金庄內的曲儿,乌老板也时常混跡其中。 两人赶到梅院的时候,院外守卫零星几个,却各个目光如隼,龙行虎步,身上的气势隱而不发,显然都有修为傍身。 见到两人过来,立时便有一人身形一闪,伸出长枪將两人拦住。 “站住!叫什么名字,来梅院做什么?” “我叫崔山,他叫岳明,是来梅院听戏的。”崔山连忙道。 “下人也敢来听戏,听的什么戏?” “梅院內,自然听的是梅戏。” 话音落下,守卫心中一松,收回了手中的长枪,將两人拉到一边,低声道:“乌老板在第三间包间等你,但你们只能去第四间,明白了吗?” “明白,理解。”崔山回答道。 说罢,守卫便身形一闪,再也不看两人,任由两人进入梅院中。 梅院中,一场大戏正在唱著,台上的戏子衣袂纷飞,唱腔婉转。 崔山低声解释道:“说起来乌老板也是谨慎,我方才来了三趟,每一趟的暗號都不一样。” “兴许是怕別人冒名顶替酒侍的身份。”王守庸摇摇头道。 “哪有这么容易,这紫金庄內酒侍虽多,但天天打照面,哪个院的酒侍面生,不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说的也是。”王守庸赞同道。 正说著,很快两人便来到了一处包厢之內。 果然,如护卫所说,崔山领著他进入了从左往右数的第四间包间。 一踏入包间之內,两人眼前的世界便黑暗了下来,一剎那便昏暗无光下来,很显然是设了什么特殊的法阵,用来屏蔽五感。 “別怕,前几次也是这样的,等乌老板问完了问题,我们便可以出去,一刻钟后再来。” 几乎是话音刚刚落下,一道声音就仿佛透过了墙壁遥遥传来。 “来的人是谁,打探清楚了吗?” “老板,打探清楚了,来人分別是总兵府第十三偏將易世元,第八偏將姚兴,第五偏將白正虹,第二偏將关离,还有那昨日才抓了妖魔的王守庸寻魔使。” “你確定是王守庸?” “这……应当是確定的,有人说曾在惜春楼见过他的样貌。” “嘶……我知道了,看来此地不宜久留了……” 沉默了半晌,乌老板忽然便又仿佛想起了什么一般,驀地问道:“为何这次不是你一个人过来,他是谁?” 很显然,乌老板口中的这个“他”,指的是王守庸。 崔山回答道:“哦,他啊,他是岳明,先前在……” “我是王守庸。”王守庸抬起了闪亮的眸子,真诚道。 第213章 熟悉的味道 王守庸突如其来的话让两个人都愣住了。 短短一息时间的沉默,却像是歷经了远古劫难一般的难熬。 崔山的嘴巴微微张开,脑子还没转过来,愣愣地转头看向王守庸发声的方向,却看不到任何事物,只能看见一片黑暗。 此刻的黑暗,就像他的心情。 岳明……是王守庸? 他在说什么? 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电光石火之间,崔山的脑中闪过了不知多少思绪,以至於大脑都有些宕机。 但在场的另一个人,却不像崔山一般发愣。 几乎是在反应过来的一息之后,隔壁仿佛就传来了一声怪叫,紧接著迅速远遁。 但王守庸却站在原地没有动弹,只是目光灼灼地看向了身侧,手掌势若闪电一般抓向了一片黑暗之中。 噗嗤! 手掌如同钢钉,深深扎进了一处某软的事物,粘稠腥臭的气息瞬间瀰漫在包间之內。 “啊!” 伴隨著一声惨叫,整个包间突然便亮堂了一瞬,外面的阳光洒落包间,如同瞬息乍白的闪电。 只见乍白的这瞬间,房间內的一切都出现在他们眼前。 一个半身都被黑羽覆盖,甚至连半张脸都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细小绒毛的人形鸟怪站在王守庸与崔山的身侧。 而王守庸的手掌,则已经穿过了鸟怪的血肉,死死钉在了鸟怪的体內。 所谓的乌老板就在隔壁,其实不过是障眼法,其实就在他们身边! 突如其来的亮堂过后,鸟怪浑身阴煞之气涌动,就想催动法阵让包厢重新恢復黑暗。 “你敢再催动法阵,你就死了。”王守庸淡淡道。 鸟怪浑身一颤,不敢再有所动弹。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崔山目瞪口呆地望著眼前的一切,只刚刚和鸟怪对视一眼,便怪叫一声双膝发软瘫倒在了地上,无尽的恐惧侵袭上了他的心臟。 “妖,妖魔啊!” 崔山盯著乌老板的半条未长成的鸟喙语无伦次,浑身颤抖不已,极度惊恐之下,竟然双眼一翻,直接晕倒在了地上。 乌维浑身颤抖,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暴露的,一双妖魔瞳子惶恐地看著王守庸。 “接下来,我问你答,否则……”王守庸淡淡道。 嘶啦! 一声血肉撕裂的声音响起,王守庸用指尖划开了乌维的血肉,取出了一小块肝臟,塞入口中缓缓咀嚼。 嗞啦噗吱! 血肉在他的口中发出被不断咬合挤压破碎的声音,落在乌维耳中,却像是极为可怕的催命音。 噗通一声,乌维便跪倒在了地上。 【蛊惑人心】和生吃血肉双管齐下,哪里是乌维能够抵抗的,此刻他便如同一只无力反抗的小鸡仔一般,惊慌失神地在原地颤抖。 “別吃我,我,我不是妖魔!”乌维颤声道。 “你当然不是妖魔,你这种样子,我曾见过的。”王守庸淡淡道。 乌维浑身一颤,面色苍白如纸。 “人宝境在哪?”王守庸侧了侧头,问道。 “这……” 嘶啦! “啊!我说,我说!” 血肉撕裂,乌维的血肉再度落入了王守庸的口中。 “人宝境,人宝境不在我手中,在一只感玄狸妖的手中!” “狸妖在哪?” “它就在这紫金庄內!往常,往常是在金玉堂的,平日里紫金庄大小事宜,皆是它替我出面,化作我的模样瞒过所有人!” 乌维血流如注,因为太过痛苦,半张妖脸竟然流满了泪水。 “你化妖已经多久了?”王守庸又问道。 “三,三年了,狸妖三年前来到紫金庄,问我要不要成为妖魔,大人,你相信我,我是不肯的,我真是不肯的!”乌维哭喊著双膝跪地爬行,爬到了王守庸的脚边。 “只是这狸妖威胁我,说我不成为妖魔,它便杀了我全家老小,小人,小人不得不从啊!” 王守庸闻言,却无动於衷,平静道:“它为何要强逼你成为妖魔?” “这三年来,他们在京都之內的一切活动开销,吃穿用度,皆是紫金庄出的,且紫金庄鱼龙混杂,他们更好隱匿身形!”乌维竹筒倒豆子一般,哭喊著將实情说了出来。 他原先本就是凡人一个,成了妖魔,心智也远远未达到妖魔那般残酷坚忍,此刻生死危机之下,哪里还顾得上保守秘密。 王守庸面无表情,问道:“最后一个问题,你吃过多少人?” 话语问出,仿佛蕴含著奇异的魔力。 乌维本就混沌的脑子,此刻更是晕晕乎乎,脸上驀然浮现出了些许挣扎的神色。 “记不清了……记不清了……三餐吃的都是心肝脾肺……好香……好馋……我真的忍不住……” 乌维的眼神渐渐迷惘,口中喃喃道。 房间之內,仿佛有一道微风拂过。 砰! 乌维的半个身子被轰碎,整个包间之內都被残破血肉沾染,污秽不堪的腥臭血肉將包间染成了一片血色地狱。 王守庸面色前所未有地平静。 他微微闭眼侧头,五感像是蜘蛛网一般在梅院展开。 包间外,戏子在台上哭喊的声音渺茫却又无比清晰。 “看那官爷儿,吃尽~民脂民膏……” “可怜那娃儿~早年没了爹娘~” “那翠儿~又是谁滴心肝……” 戏子的声音远去,无数客人拍手叫好的声音渐响。 “好!” “该赏!” 多少人嬉笑怒骂,人声鼎沸。 但这並不是王守庸想要听到的东西。 脚步声…… 饮酒声…… 倒茶声…… 他耳朵微动,无数声音的信息像是洪流一般从四面八方匯入他的耳中。 忽然,他在其中听到了一丝微弱的啜泣声。 微不可察,即便是以修行者的听力,这道声音也像是髮丝一般细小。 王守庸睁眼,看向了虚空之中的某一处。 接著他脱去了外袍,將身上沾染血跡的衣物藏入储物袋中,面容一阵变幻之下,身形一闪,便化作了先前那醉酒的华服青年模样。 堂而皇之地出了包间,也没有人注意到他,王守庸面容平静如水,在梅院內七拐八绕,很快便来到了后园的一处假山面前。 耳中的哭泣声越发明显,也越发杂乱。 鼻尖微动,腥臭难闻的味道传入他的鼻腔。 像是混杂著血肉,屎尿,以及各种污秽之物的味道。 这种味道他很熟悉。 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他闻到的就是这个味道。 第214章 紫金庄內开杀戒,妖魔哪里走?! “什么凡尘销金极乐园,什么天上人间紫金庄……” 王守庸想起了之前阿大念出的诗句。 “魔窟而已。” 四下无人,王守庸单手擒住了假山,单臂发力之下,假山发出了阵阵轰隆之声。 轰隆隆! 如同雷声。 只持续了几息的时间,假山背后便出现了一条源幽深的通道。 阵阵恶臭从通道之內传来,就连耳边的无助的哭喊声也骤然变得清晰。 远处传来了侍卫的高声呼喊:“是谁!” 几个起落之间,就有几名身著轻甲的护卫闻风而来,见到王守庸站在假山前的身影,面色大变。 “你是谁,竟敢私闯重地!”护卫呵斥道。 然而几人分明有修为在身,却对地道內传来的阵阵恶臭和哭喊声置若罔闻。 王守庸只看了他们一眼,便迈步向著地道之內走去。 “找死!”有侍卫怒喝道,身形闪动,拔刀便向著王守庸的背影挥斩而去。 刀气纵横,惊涛骇浪的虚影凭空而起。 王守庸顿足,回身便轰出了一拳。 轰! 拳头与虚影接触,虚影就像是一层脆弱的玻璃一般,顷刻间碎裂成了无数细散碎片! 拳势不止,只一瞬间,便来到了侍卫的跟前。 “你们和妖魔,又有什么区別?”王守庸轻声问道。 但拳头落下,却没有给侍卫回答的机会。 狂风呼啸,拳势所过之处,事物尽皆摧毁。 一蓬血雾在原地炸开,侍卫原本完整的身躯,只剩下了一双孤立无援的双腿死死定在地面。 隨著天地之气的消散,双腿摇摇欲坠。 身为紫金庄的老板,乌维自然不可能自己去搜捕血肉吃喝,必然在庄內有无数爪牙。 而到了此刻,紫金庄內全民皆兵,这些侍卫眼见自己打开地牢,第一反应却不是讶然於紫金庄还有这种地方,而是向他袭杀而来。 这本身就说明了很多问题。 整个紫金庄从上到下都烂透了。 一拳过后,许多原本向王守庸衝杀而来的侍卫身形纷纷顿住,脸上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只一拳便杀了他们的同僚,那和同僚实力近乎相仿的他们,在这个华服青年面前,不也是一样的下场? 微风拂过,王守庸抬眼,平静无比地看向了这些侍从。 这眼神分明无比平静,但侍从们却从这眼神中,看出了宛若闷著无尽深海般的杀意。 会死! 几名侍卫瞳孔一缩,便打算转身就逃。 但下一瞬,王守庸的身形忽然在原地消失,出现在了其中一名护卫的身侧。 紧接著,这道人影挥出了凶兽般的一拳。 嘭! 血肉四溅。 华服青年身影停都没停,短短的一息之间,便仿佛在空中划出了一道残影,出现在了另一人身旁。 嘭! 拳出,拳落! 血雾爆散。 身形再度消失。 出现。 挥拳。 一时之间,漫天充斥著一连串的爆响。 大多是脚踏虚空,以强绝脚力踩爆空气的猎猎爆响。 其中的小部分,则是拳落轰爆肉躯的声音。 仿佛过了许久,又仿佛过了极短的时间,假山周遭,终於彻底安静了下来。 微风拂过,轻轻吹动王守庸滴落血跡的衣摆,吹出了粘稠的杀意。 王守庸看也不看满地残躯,转身踏步便朝著地道之內走去。 地道的台阶冰冷湿滑,踩在上面有一种奇异的触感,似乎是在石板上贴了一层极薄的事物,但这事物却十分鬆软。 王守庸微微顿足,向下看去,便看到了十几层破碎的肌肤层层交叠,垫在了石阶之上。 乌维不知將多少人的皮肤扒下,只为了造这脚感舒適的石阶。 王守庸眼睛耷拉下来,面无表情地继续一步步向下走去。 地牢中的声音越发大了,近乎是响彻王守庸的耳朵。 转过拐角,墙壁上镶嵌的烛火摇曳,一张张破碎残败的面目便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这些面目藏在一道道栏杆背后,见到王守庸的身影出现,整个地牢便骤然陷入了沉寂。 恐慌,惶然,绝望…… 王守庸从这些血肉裸露的面庞里看到了这些情绪。 张目一扫,没有男子,全部都是赤身女子,且其中的绝大部分,已是十月怀胎之象。 “……” 他原以为这个妖魔丛生的乱世,最为祸苍生的,便是那些只有癲狂兽性的残忍妖魔。 但人比起妖魔来,又何止残忍半点? 王守庸沉默半晌,在一眾恐慌无措的眼神之中,没有说半个字,一股玄奥到近乎与天地共鸣的气息在他的身体內泛起。 【灵虚行者(金):修至镇玄的你,懂得如何与天地共鸣,製造出一处由你掌控的领域,此境名为灵虚空域。】 只一眨眼的功夫,地牢之內的所有女子全部消失,原本拥挤不堪的地牢,瞬间空空荡荡。 王守庸不再留恋,转身便朝著地牢之外走去。 出了地牢,强大的感知便令他察觉到了有数道磅礴的气息如同奔雷一般,朝著他这边袭来。 但王守庸却没打算与他们碰面。 什么总兵府的第几偏將,王守庸没时间更没兴趣和他们掰扯。 於是他身形一闪,便脚踏虚空离开了这处梅院。 那只狸妖定然是不在此处了,有了总兵府的那几个蠢货冒充他的身份,但凡它有些警惕心,就该遁逃远处,不再露面。 乌维被放弃在紫金庄內做替死鬼,便是最好的证明。 无论乌维死或不死,都足够给狸妖爭取到逃离的机会,寻魔使当前,他变成了一颗可以隨意丟弃的弃子。 至於妖魔遁逃之后,会逃向哪里…… 王守庸双眼微眯,远远地便看见了阿大阿二两人向著梅院飞奔而来的身影。 “去天涯书阁!” 三人擦肩而过时,王守庸吐出了一句话。 阿大阿二两人脚步一顿,愕然转头,便看见了王守庸陌生的面容。 “大人?” “是我,我变换了容貌……出了些意外,有人在紫金庄內冒充我的身份,妖魔定然远遁,我们需赶在妖魔之前,將天涯书阁与天赐书院端了。”王守庸脚步不停,口中连珠炮一般说道。 阿大阿二很快便反应了过来,身形几个起落便跟上了王守庸。 “大人,究竟是何人竟敢冒充你的身份?”阿大惊道。 王守庸眼睛微眯,刚想回答,身后却突然传来了一道极为磅礴凛冽的枪意。 仿佛有一桿枪冲天而起,要將这整个天穹捅个窟窿。 枪意霸烈,狂躁无比地轰然袭杀向了王守庸。 “我乃王守庸,妖魔哪里走?!” 第215章 一拳,一枪,横压感玄四將! 声音响起,阿大阿二骇然变色。 不止是因为身后的人竟敢冒充王大人,更是因为身后的那道气势磅礴,赫然已经到达了感玄圆满的境地! 眾所周知,感玄与感玄之间亦有宛若鸿沟一般的差距。 阿大面色大变,高呼一声:“大人小心!” 一边喊著,一边只来得及扭身挡在王守庸与那陌生感玄之间。 法阵铺开。 “滚开!” 人未至,枪先到。 一柄长枪轰然直刺而来,其中枪意近乎到达了感玄境界所能达到的巔峰,武道意志之浓烈,是阿大平生从未见过的。 轰! 枪尖猛地与阿大造出的防御法阵相撞,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声响。 阿二此时也反应了过来,浑身法力流转,指尖抹出了层层道纹,附加在防御法阵之上。 这是他们所掌握的最强的防御术法,感玄境界內,罕有能攻破的。 如此一来,应当能给王大人爭取到逃跑的机会…… 两人面目涨红,浑身法力狂卷而出,近乎使出了吃奶的劲抵御空中的那柄长枪。 枪尖在法阵面前不断颤抖,即便霸烈,却也在行进了几寸功夫的时候停了下来。 然而只一息的时间,法阵上便驀然出现了细小的裂纹,一道金色的光芒自枪尖上散发而出。 “武圣真意!”阿大骤然色变,“是关离!” 话音才刚刚落下,一道身影便像是从水中泛出一般,扭曲著出现在了枪身后。 “胡说什么,本大人是王守庸,却不是那什么威武关离!” 说著,手把住了枪身。 轰! 枪身上的金色光芒骤然强烈刺眼,狠狠一扭,阿大他们竭力维持的法阵,就轰然碎裂成了无数碎片。 两人如同被炮弹击中一般,瞬间倒飞而出! 枪身却不止,在轰碎了法阵之后,如同一条金色巨龙,狠狠袭杀向了阿大阿二两人身后的王守庸。 “妖魔,你的死期到了!”关离嘴角冷笑。 远处有几道磅礴的气息还在赶来,这武道真意就达到了巔峰。 本书首发 读小说上 101 看书网,101????????????.??????超省心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在长枪的面前,似乎无论什么事物都无法抵挡,都將被无情摧毁。 但王守庸却只是微微抬眼,脸上露出了罕见的烦躁神情。 “滚!” 一声暴喝,便猛地挥掌拍向了枪身,另一只手则五指做拳,猛地轰向了关离一身轻甲的身子。 “找死!”关离眼神一闪。 只一瞬间,枪尖临近,王守庸的拳头也轰然与关离的身躯接触。 轰! 下一秒,金芒大盛,一声震耳欲聋的爆响响起。 两人所处的位置,空间近乎扭曲,一股感玄圆满的气势,和一道微弱的化气境界气势同时爆发开来。 一道人影近乎化作一道残影,狂捲菸尘,轰然倒飞而出! 远处,易世元,姚兴,白正虹三人骇然色变。 无他,只是因为,那倒飞而出的,竟然不是那华服青年,而是霸烈如神灵的关离! 来时有多震慑人心,去时便有多狼狈惨烈。 半空中,关离近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形,口中鲜血狂吐,手中长枪脱手而出。 王守庸却一脸暴躁地於电光火石之间,伸手猛地抓住了空中的长枪。 隨后扭身如龙,手臂就像一条鞭子,灌注了全身凶犼力道,狠狠地將手中的长枪拋掷而出! 枪身本就沉重万斤,加上这凶猛无匹的力道,更是后发至人,只一个瞬息便追上了半空中还没反应过来的关离。 “不好!” 易世元率先反应过来,身形瞬间消失。 再出现时,手中已经出现了一道银色盾牌,挡在枪尖前。 轰! 枪身毫无光芒绽放,却唯有一股霸道到无以復加的力道,排山倒海一般涌来。 只支撑了一息的时间,易世元便骇然变色,手中的盾牌寸寸龟裂! “挡不住!”易世元面色大变。 “我来!”姚兴身形也是一闪,指尖在空中轻划,浑身上下便散发出同样金色的光芒。 来到易世元身边时,盾牌便再也支撑不住,轰然碎开! 姚兴来不及思考,伸手便抓向了长枪。 噌! 枪身被抓住,发出短暂而又尖锐的震鸣声,姚兴面色陡然涨红一片。 浑身上下,肌肉仿佛膨胀了数倍,轻甲都涨开了无数道缝隙,青筋瞬间遍布他的全身——这意味著他已经使出了全力。 但没用,仍旧按不住如狂龙袭来的长枪! 咔嚓! 一声轻响传来,姚兴的掌骨,赫然发出了哀鸣。 骨头断了! 撑不住了! “我来助你!” 话音落下,又是一道身影瞬间出现在了两人身边,手持一把羽扇,羽扇上以金线笔触描画了无数繁复的道纹。 白正虹手中的羽扇狠狠拍击向了枪身,道纹光芒盛放。 这一次,枪身终於有了一丝角度扭转。 轰! 颤抖的音浪自枪身传来,长枪再也按捺不住,在三人的身边轰然离去,其速度之快,已然超出了他们腾挪反应的时间。 空中枪身不止,瞬间与倒飞的关离擦身而过,空气狂卷,关离的身子竟然也在这狂乱的气流中翻滚了数圈不止。 下一秒,枪身瞬间跨越了数千丈的距离,轰击在了远处的山岩上。 山岩瞬间碎裂,土木横飞,宛若天塌地陷。 震耳欲聋的声响传来。 枪身没入山岩,再也找寻不见。 空中,关离终於狼狈止住了身子,遥遥看向轰鸣不止的山壁,面色苍白如纸。 他们足足四人,都没能按住那柄长枪! 四人惶然扭头,远处空空荡荡,哪里还有华服青年的影子。 “刚才,那是什么境界?” 关离颤抖著飞至了三人的身边,张口问道。 其余三人心神恍惚,不知是后怕,还是什么情绪,心臟狂跳不止。 “化气……?”易世元口乾舌燥,声音沙哑。 姚兴更是握著自己耷拉下来的手掌,面色苍白,沉默不语。 关离张了张嘴,艰难道:“化气……世间哪有这样的化气?” 他们心中的某些骄傲自傲,仿佛在这个时刻,被毫不留情地撕得粉碎。 没有人回答关离,三人的心中,尽数被莫名的震骇填满,心神摇曳,甚至身躯还因为略微后怕而微微颤抖。 如果世间真有这样的化气,那他们的感玄,难道是假的不成? 就在四人沉默的时候,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遥遥传来。 “好啊,你们竟然不等我就来抓捕妖魔,都是总兵府麾下,为何独独孤立我一人!” 四人身躯一颤,转头看去,便看到了一道手提重槊,身著重甲的青年身影飞来。 忽然,他们四人的脑中,都莫名想到了一件事……一件从俞子乐口中说出,像是奇蹟传说一般的糗事。 关离身形瞬间消失,挡在了俞子乐的身前。 俞子乐身形一顿,眼神打量关离,惊疑不定。 “呀,是谁打的你,好惨!” 第216章 暴虐杀妖,速通天涯阁! 王守庸只担心没打得总兵府的四人再惨些,但如今的状况却显然不够他在紫金庄与他们掰扯的。 “关离是皇朝总兵麾下的第二偏將,实力臻至感玄圆满,大人你竟然能將此人隨手击退,真是……” 一路上,阿大不断发出如此感嘆,心神摇曳。 毕竟在他的修行观念里,境界与境界之间本就存在著绝对无法跨越的鸿沟。 更別说感玄与感玄之间,亦有差距。 王守庸接二连三地打破这种差距的壁垒,於他而言几乎与神跡无异。 王守庸没有接话,一路飞驰,远远地就看到了天涯书阁的影子,他的眼神便是一闪。 “阿二,准备好。” 阿二一愣,下意识问道:“大人,准备好什么?” 问话之间,三人便跨越了数千丈的距离,落到了天涯书阁的门前。 天涯书阁巍峨耸立,阁身由厚重的深色木樑与砖石铸就,飞檐斗拱上翘若燕尾,此刻朱漆大门紧闭,其上道纹盈盈闪光。 向上仰头看去,竟然高耸入云,如同一座直插天际的铜剑。 站在天涯书阁前,仿佛都能闻到其內的墨香味道。 但王守庸此刻却没心思欣赏这古朴建筑是如何雄伟巍峨,来到门前,他便伸手推向了大门。 “你是何人?天涯阁严禁外人入內!” 三人身边,迅速落下了几道人影,皆是手持长枪,护卫打扮。 “我们是皇朝……”阿大正想解释,却听到耳边轰然传来了一声巨响。 轰! 木屑纷飞,朱红色的大门,硬生生被轰开一个大洞。 阿大瞠目结舌,话语戛然而止。 王守庸身形一闪,踏步入內,连解释一句的功夫都欠奉。 对他来说,此时最宝贵的便是时间,哪里还能如此悠哉游哉地与这些护卫自证身份? 入了天涯阁,王守庸目光一扫,便看到不远处有一名耄耋老者。 老者埋首卷宗,身前堆叠了数堆足有一人高的竹简公文,手中捧著古朴的纸质书籍,似乎在认真翻阅。 在听到巨响响起的瞬间,老者便心有所感,抬起头来时,就和王守庸对上了视线。 他心中愕然,嘴巴微张,似乎就想开口说些什么。 “你……” 王守庸身形瞬间消失,下一秒,便来到了他的跟前,向他伸出了手掌。 噗嗤! 一声轻响,鲜血四溅而出,沾染了老者身前卷宗。 老者瞳孔一缩,不可置信地低下头,便看见王守庸的手掌不偏不倚地从他的左胸膛穿入,直插他心肺。 直到这时,王守庸的身后,天涯书阁大门处,护卫才姍姍来迟。 “大胆凶徒,竟敢对江老出手!” 一声暴喝,几名护卫便纵身上前,就打算將这个少年凶徒击毙当场,解救江老。 但比他们更快的,是阿大阿二这两名感玄。 两人身形一闪,便出现在了王守庸与守卫之间,感玄气势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挡住了护卫们的攻势。 “大人办案,閒杂人等退避!”阿大高声道。 轰隆隆! 攻势相撞,身后砖瓦土石碎裂,无数卷宗文书被气浪狂卷,顷刻便纷飞四散。 王守庸伸手一拽,便从老者的胸腹处,掏出了一颗活蹦乱跳的心臟,一上一下,正在鲜活鼓动,粘稠的鲜血从上面滴落而下。 “你是何人……” 老者的瞳孔中倒映著王守庸冷淡平静的面容,张口欲言,却吐出了一大滩鲜血。 王守庸没有回答,因为没有必要。 他张口一咬,紧实且富有韧性的肉质便入了口,滑嫩紧密的肉质纤维在他的口中迸发出腥臭苦涩的汁水。 一口两口三口…… 五口吃完,半颗心臟便被他高高拋向了空中。 “你,你做了什么!” 江老口中鲜血狂吐,瞳孔剧烈缩起,只觉得体內的什么事物正在飞速流逝,一些与生俱来的本能,此刻竟然变得无比陌生。 强大的生命力使得它即便没了心臟,却依旧能够存活。 但很快,王守庸的手掌便再度向它伸了过来。 江老此时终於反应了过来,身形一顿便想著向后倒飞而出。 但王守庸的手却比他更快! 瞬息间,便如附骨之蛆一般,轻轻搭在了他的脑门处。 五指如同钢索,发力之下近乎绞烂了江老的半个脑壳,深深嵌入血肉之中。 【汲取】! 轰隆隆! 江老的耳边,仿佛响起了洪流奔涌的声音,体內磅礴的生机飞速流逝,顺著少年的手掌涌入他的身子。 此时此刻,它再也顾不上隱藏身份,一声尖啸,枯槁的手臂瞬间膨胀,化作一道寒芒利爪,径直向王守庸抓来。 “你该死!” 天涯书阁內,仿佛响起了一道鹰鸣,阴煞之气狂卷。 王守庸却仍旧没有回话,单手擒住鹰妖脑袋,另一只手隨手击出。 轰! 半个鹰爪轰碎,血肉四溅。 鹰妖的爪子还在挣扎,但王守庸却已经鬆开了他的手掌。 噗嗤! 又是一声血肉挤压的响声,一颗圆润妖丹,被王守庸生生扯了出来。 鹰妖终於所有意识消散倒地,桌案纸屑漫天纷飞,如同白綾落雪。 一切发生的很快,从进门,到斩杀鹰妖,所有交手都不过在十个呼吸之间。 “大人!” 阿大阿二击晕了几名护卫,身形一瞬便来到了王守庸的身边,激动开口。 “在下面等著。” 王守庸淡淡道,抬头望去,脚下猛地一踏。 轰! 地面仿佛被凶兽顿足,瞬间便出现了一个深坑,整个天涯书阁顷刻晃动。 王守庸向上挥拳,轰碎天板,一眨眼便到了二楼。 接著阿大的耳边,便响起了一连串的轰鸣。 轰! 轰! 轰! 二楼。 三楼。 四楼。 五楼的声音稍晚了些,四五个呼吸后,便又是轰鸣声。 六楼。 七楼…… 每一次轰鸣,天涯书阁便震颤一分,宛若地动山摇。 阿大阿二瞠目结舌,心臟狂跳不止,即便知道天涯书阁本身就被一个巨大法阵保护,不可能如普通建筑一般倒塌损毁,此刻他们也是心神摇曳,口乾舌燥。 如此狂放到近乎无法无天的办案方式,他们生平仅见! 很快,轰鸣声在几个顿挫后,终於停息了下来。 阿大抬头向著上方望去,便见到一个大洞上方还有一个大洞,密密麻麻的大洞直通天涯书阁顶端,將每一层的地板都打穿。 王守庸的身影缓缓落下。 噗通一声。 三个血肉模糊的脑袋,被他丟在了地上。 阿大阿二张目一看,瞳孔便是一缩。 猫妖,兔妖,豹妖——它们的脸上还残留著生前茫然外加不可置信的表情。 “阿二,將他们带去皇宫领赏,阿大与我一起,去天赐书院。” 王守庸淡淡开口,不等两人缓过神来,便走向了天涯书阁外。 ——从他们进入天涯书阁到现在,还不过盏茶时间。 第217章 阿大,准备好 京都上空。 两人迅速飞掠。 阿大如今已经不想问为什么大人你能如此精准快速地找到妖魔这种话了,现在的他只担心一个问题。 “大人,你的办案方式太过粗狂,恐引来朝內非议弹劾啊!” 王守庸摇头道:“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阿大迟疑道,“可是距离陛下设定的一月时间,还剩二十九日。” “不是这个时间不多了,而是妖魔逃窜的时间。” 妖魔既然能在京都之內潜藏这么长的时间不被发现,一定是有著他们自己的特殊情报网。 王守庸相信,虽然自己抓了不少妖魔,但京都之內依旧存在著各种脱离了他勘察范围的小妖。 而这种情报网,在自己歷经了惜春楼,华丰酒楼,北郊马场,紫金庄之后,不可能还没反应过来。 一旦妖魔闻风而逃,那他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隔著千里之遥发现妖魔的踪跡。 现在比的就是,报信的妖魔与他,谁更更快抵达下一处场所。 …… 天赐书院,西厢书房。 一名长须羽冠的老者泼墨挥毫,在书桌上写下一道道笔走龙蛇的字跡。 一笔落成,笔锋处近乎收敛全部锋芒,迴转之所近乎圆润通达。 门外忽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一道身影在门外遮挡住了阳光。 “老爷!急报!” 老者清淡低眉,平静道:“急什么,他方才又去了哪里?” “他,他领著总兵府的几人大闹紫金庄!方才我才从紫金庄逃出,那里已经被总兵府的人包围了!我留了乌维在那,他恐怕已经遇难!” “总兵府?”老者一愣,笔尖下驀然一抖,晕开了一滴墨珠。 “未曾听说他与总兵府的人交好,倒是有传言说,他曾与俞子乐发生过衝突。” 老者皱眉,心觉有些不对。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总兵府的那个霸道老头,怎么会允许自己的偏將与其他人合作抓妖,如此一来,抓到妖魔,功绩该算到谁的头上? 除非,总兵府也是皇帝的人…… 一时之间,老者的脑海里翻涌出了无数思绪。 但门外的人却不等老者回话,急忙道:“老爷,要不然走吧,我们万一被发现了,数年计划毁於一旦!” 老者双眼微眯,问道:“这王守庸现在在何处?” “现在还在紫金庄,与总兵府的俞子乐,白正虹,易世元,姚兴,一同封锁紫金庄!总兵府还在派人!” “乌维哪怕还活著,恐怕也凶多吉少。”说到这里,门外的人低声道,“况且我听说,那王守庸执法暴力,喜好吃妖魔,会將那妖魔生吞活剥,恐怖至极!” 老者嘴角扯出一道不屑的笑容,道:“不刻意做出那副野蛮凶相,怎么嚇得住我们?” 摇了摇头,老者继续道:“这世间哪有人喜吃妖魔的,呵呵……” 门外的人问道:“那老爷,我们如今怎么办,是走还是留?” 老者道:“走什么?你方才说,那王守庸还在紫金庄內,等查完紫金庄再说,你时刻留意便是。” “三年了,我一身妖血近乎替换完毕,不说一月,再有七日时间,我便不再是妖魔,王守庸拿什么抓我?” 顿了顿,老者思虑道:“紫金庄的火烧得还不够大,最好能够再牵扯他十几日的时间,应该是做得到的。” 门外的人沉默了半晌,隨后有些心疼道:“那紫金庄是废了……唉。” “有舍便有得,如今朝內上下全盯著紫金庄,我们镇国左將军府,也合该过去添一把柴。” 话说著,老者低眉敛目,一副面容自阴影之中显露出来。 若是童惊霄在此,必定能认得出来,在这天赐书院內挥毫泼墨的,竟然是当今镇国左將军童元龙! 整个京都没人知道,童元龙三年前受困於境界,藉助人宝境突破,將自己的人躯化作妖魔,但却按捺不住一身凶性。 於是他后悔了,三年的时间,一点一滴,想要將自己的一身妖血重新替换为人血,逆转人宝境带来的妖躯。 如今即將功成,童元龙心中也放鬆了不少。 待到七日后,他便又是那镇国左將军童元龙,而非妖魔! “去吧,带上我那三夫人义子,领兵围了紫金庄。”童元龙哂笑一声,轻声道。 门外之人应答道:“是!” 话音落下,伴隨著一连串脚步声,就急促离去。 …… 天赐书院外,王守庸与阿大落在了书院外。 书院大门紧闭,上方掛著一块笔走龙蛇的“天赐”二字,即便隔著大门,也能感受到门內存在著不少磅礴雄伟的气息。 京都培养文官的场所,並非如常人所想那般全是文弱书生。 在天启朝,即便是文官,也至少通修行。 阿大感受著门內的诸多气息,心有忐忑,低声问道:“大人,直接破门而入?” 王守庸想了想,道:“叩门。” “是!” 阿大鬆了一口气,心想大人总算知晓厉害了,天涯书阁犯过错了,如今天赐书院可不能再犯错。 於是阿大上前一步,就想轻叩门上的铜环。 然而就在这时,门內突然有响动,还没等阿大手落在圆环上,朱红色的大门就被拉开。 门內一人缓步走出,与阿大和王守庸面面相覷地打了个照面。 阿大很快反应过来,连忙道:“我们是……” 话还没说完,肩头就落下了一只手掌。 王守庸的声音幽幽在他耳边响起。 “不用介绍了。” 几乎是话音落下,王守庸的身形就瞬间消失在了原地,下一秒,便出现在了门內走出那人的身后。 那人瞳孔一缩,浑身上下泛起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就像是被凶兽盯上一般,恶寒不已。 即便王守庸的画像早已传遍京都,但他此时此刻,却没能將眼前这两人的脸,与记忆中的画像对应起来。 太突然了,突然到他的头脑一片空白。 王守庸的手掌轻轻搭在了他的脖颈上。 强绝到近乎翻天覆地的力道,轰然捏碎了他的脊柱! 直到这时,王守庸的下半句话才缓缓吐出:“阿大,准备好。” 阿大听到这熟悉的话语,嘴巴微张,终於反应了过来。 他也是妖魔! 第218章 他竟然审问镇国左將军?! 天赐书院门前,阴煞之气陡然狂涌而出。 狸妖死命挣扎,生死关头,再也顾不上隱瞒身份,全身的血液沸腾,一张人脸骤然毛髮横生,尖锐的嘶鸣声从它的口中发出。 “快逃!”狸妖嘶吼,声音响彻整个天赐书院。 王守庸眉头微皱,五指一切,便切下了一块血肉,隨意塞入了口中,身形稳如泰山,任凭手中的狸妖在掌下挣扎不已。 他一边咀嚼著,一边问道:“你在向谁报信?” 狸妖没有回答,半个脊柱已然碎成了无数碎片,下半身屎尿齐流。 五口下肚,王守庸也没有再等它的回答,双掌一合,便生生从妖躯之上將脑袋摘了下来。 而庞大生命力使得那狸妖即便被摘了脑袋,还能有片刻存活时间,只见其嘴巴开合,无声嘶吼。 眼神之中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唯有惊愕与愤怒。 几息之后,狸妖死去。 天赐书院被动静惊扰,无数学子就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鯊鱼一般,从四面八方涌向了书院门口。 见到书院门口缓缓踏入的少年,以及他脚下的妖魔尸首,不知多少人惊骇变色。 “天赐书院內竟然藏有妖魔!”有人惊呼道。 阿大见到周围聚来的人越来越多,心底便是一沉。 大人既然选择了直接出手,便应当是打算速战速决,如今天赐书院被惊扰者眾多,那妖魔…… 阿大沉声道:“大人,此地我来料理,你且去追逐妖魔!千万不能给妖魔再次逃走的机会!” 话音落下,便准备向前踏一步,站到诸多学子身前。 但这个时候,王守庸却长臂一伸,拦住了阿大。 只见他眼睛微微眯起,看向了远方。 “不用了。” 101看书 追书就去 101 看书网,?0?????????????.??????超方便 全手打无错站 阿大心头突突一跳。 不知为何,当他听到王大人有时候简单却重复的话语时,总会有很强烈的既视感,似乎这些场景总是在不久前发生过。 想到这里,阿大下意识便张目一望。 大人先前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便抓住了狸妖將其斩杀,那接下来…… 阿大这一眼扫过了诸多惊愕的学子,眼神突然在一人的身上定了下来。 “镇……镇国左將军!”阿大惊呼出声。 话音还未落下,人群之內便掀起了一阵喧囂声音来,一道老者身影大大方方地从人群自动拨开的宽敞道路走出,向著王守庸踏步而来。 “不错,你非常不错,你叫什么名字?” 镇国左將军童元龙从密密麻麻的学子中走出,眼中流露出了毫不掩饰的欣赏,就像在看著一个学业有成的后辈。 阿大神色激动,即便知道此刻镇国左將军不是在和自己说话,但脸上却也浮现出了难得的激动神情。 见王守庸微眯双眼,完全没有回答的打算,阿大唯恐他天不怕地不怕说出什么狂悖之言,连忙站了出来。 “回稟將军,我家大人乃是昨日陛下亲封的寻魔使,王守庸大人!” 寻魔使三个字一出,已经有不少人微微色变。 而“王守庸”这个名字一出,人群便传来了一阵譁然。 “原来他便是王守庸!先前我听家父说过他!” “怎得如此年轻,他竟然就是王守庸!” “寻魔使最近威势赫赫,如今竟然找上天赐书院了……” “也不知这只妖魔是从天赐书院內抓出的,还是从外面带来的——总不能是来天赐书院杀鸡儆猴的吧。” “咦,我怎得听说先前这寻魔使纠集了总兵府的人,持了重宝寻光镜,去了紫金庄,怎么出现在此地?” “……” 一时之间,讶然声,猜疑声,討论声嗡嗡作响。 童元龙闻言,脸上露出了讶然神色,道:“你便是王守庸?先前久闻大名,如今一见,果然仪表堂堂,不错,当真不错。” 王守庸仍旧没说话,脚步倒是动了起来,缓缓向著童元龙走去。 童元龙见状,眉角有些不安地跳了跳,但强大的定力使得他无论在什么情况下,依旧能保持平静。 阿大见王守庸不答话,反而迈步向前,心中便是一惊,连忙跟上前,低声道:“大人,我知你刚来京都不久,但此人可是镇国左將军童元龙,曾於奈何渊內杀妖无数,如今退回京都,与司徒將军一同镇守天启朝,可称陛下的左膀右臂……” “所以呢?”王守庸脚步不停,轻声开口打断了阿大的言语。 所以? 阿大一愣,急道:“大人,谨言慎行啊!” 王守庸终於顿足。 不是因为阿大的话起了什么作用,而是因为他已经走到了童元龙的身前。 只见王守庸眉头一挑,手中提起了狸妖脑袋,高高举到了魁梧的童元龙面前。 “你可认识这狸妖?”王守庸微微偏头,问道。 此话一出,人群一片譁然。 他是什么意思? 他在审问童將军?! 有人怒道:“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审问童將军!” “童將军几十年前於奈何渊杀妖,你都还在娘胎里没生出来!” “区区几品寻魔使?竟然敢对童將军不敬!” 一时之间,口诛笔伐,更甚华丰酒楼內。 童元龙镇守京都已久,绝不是区区顾老板能媲美的,不知多少人发自內心地敬仰这个斩妖除魔的英雄人物。 如今英雄迟暮,却被一个毛头小子审问,此番情景,叫人如何不动怒?! 童元龙眼睛微眯,狸妖怒目圆睁的表情还在眼前,半条脊椎如同画长出的木柄,向下滴落粘稠的浆。 如此惨状,放到任何一个人跟前,恐怕都是极为骇人的。 但童元龙却只是扫了一眼死不瞑目的狸妖,出人意料地没有丝毫动怒。 隨后简简单单地回答道:“不认识。” 话音落下,人群譁然。 “童將军……”有人高声呼喊。 但王守庸的质问,却比那人的高呼声更快。 “你既然是镇国左將军,在这天赐书院作甚?” “读书,修身,养性。” “读妖魔功法,修一身妖躯,养妖魔心性?” “自然是读治国书,修武身,养淡泊心性。” “说得这么好,那你的身上,为何会有妖魔的气息?” 第219章 天赐书院战镇玄! “早些年被妖魔伤了根基,阴煞之气埋骨至深,至今未能根除。” 两人一问一答,语速极快,围观眾人譁然一片。 一个真给问,一个还真敢问! 几番问答过后,童元龙脸上欣赏的神色越发浓厚,浓厚到连围观眾人仿佛都看得出来他的爱才之心。 没等王守庸再度问出下一个问题,童元龙就率先开口。 “即便面对老夫,也能不卑不亢,依旧照章办事,如此刚直性子,你真的很不错。” “武道一途,要的就是这种敢与天爭的意志……你很不错,可愿入老夫门墙,在老夫手下,做个镇国偏將?” 此话一出,原本喧囂无比的天赐书院,一瞬间便安静了下来,近乎落针可闻。 他们没听错吧。 镇国將军一职,已然近乎位极人臣,官居一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而他手下的偏將职位,也是个二品。 比起如今新设立的七八品寻魔使,高了不知多少品级。 如今镇国左將军在亲自邀请这个出言不逊的少年来做他的偏將? 如此一来,岂不是飞黄腾达,一飞冲天?! 本书首发 101 看书网解书荒,101????????????.??????超实用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若你真愿意的话,老夫这便回宫向陛下请示——老夫麾下所有偏將皆是由老夫挑选,陛下从未干涉。” 阿大在一旁听了,更是心神激盪,赶忙上前扯出了王守庸的袖子,急道:“大人,那可是镇国左將军偏將……” 他担心王守庸一时犯傻,错失了这个机会! 错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然而王守庸却抬起头,脸上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你怕了。”王守庸咧嘴。 话音落下,原本就寂静的天赐书院,此刻更是仿佛吹过了一阵寒风,吹得人头皮发麻。 “我只知妖魔诡计多端,但怂到你这份上的,也不多见……” 说著,王守庸將手中的狸妖脑袋高高向后一拋。 阿大连忙纵身而起,接住了脑袋。 王守庸一边活动筋骨,一边轻声道:“……什么狗屁镇国左將军,老子杀了你,没准也能混个將军噹噹!” 此话一出,无数学子骤然变色! 轰! 王守庸脚下猛然一踏,浑身力道仿佛排山倒海一般倾泻而出,脚下砖石碎裂,深坑骤现! 只见他的身形一瞬间便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已然来到了童元龙的身侧。 【啸月】! 一声尖啸,无形的衝击波冲向了童元龙的脑袋。 童元龙眉头却是微皱,身形一侧,王守庸狂猛如潮的拳头便和他擦身而过。 “这便是你的选择?”他轻声道。 “少废话,来战!”王守庸暴喝,精神衝击再度涌向了童元龙。 然而童元龙却好似能察觉到这诡异的攻击一般,身形一闪,便出现在了不远处,恰巧躲过了【啸月】的攻击范围。 王守庸目光一闪。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能察觉到精神攻击並尽数躲过的敌人。 既然【啸月】不行,那【幽冥使者】! 瞬间,另一股玄奥的波动便仿佛从王守庸的体內倾泻而出,狂袭向了童元龙。 咚咚! 童元龙的心臟猛地跳动了一下,转头看向王守庸,脸上终於浮现出了一丝愕然:“你竟然悟到了生死奥妙……” 话还没说完,他便觉得自己的身子就像是幽魂一般,高高地向上飞去,低头一看,王守庸的身形爆射向了自己站在原地的肉躯。 气势狂放,一步一震,宛若凶兽踏地! 但童元龙却微微一笑。 在王守庸动手的一瞬间,他便发现了,眼前这个少年只不过是化气境界而已。 虽然手段诡譎,但化气终究只是化气——即便他站在原地给他打,他又能奈自己何? 脑中思绪才刚刚浮起,他便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吸力自下方肉躯传出。 至多一息,他便可以回到自己的体內。 然而这个时候,他的眼角余光却看到王守庸对著他的身子伸出了手掌。 一把擒住了他的臂膀。 接著,张开了血盆大口。 童元龙瞳孔一缩,暴喝道:“你想干什么?!” 下一瞬,他的神魂回到肉躯,便察觉到左臂传来了前所未有的剧烈痛楚。 王守庸的嘴巴一合,牙齿竟然生生钉入了他的血肉之中。 嘶啦! 伴隨著一声血肉撕裂声响,一块连著白筋的血肉,竟然生生被这个少年撕下,嚼了两三口,便吞进了肚子里。 “你找死!” 童元龙何曾受到过这种宛若野蛮凶兽撕咬一般的伤势,此刻怒不可遏。 他猛地挥拳,轰杀向了王守庸的脑袋。 给我死! 浑身上下,镇玄气势毫无保留。 一拳之下,天地仿佛都变了顏色,无数乌云狂卷而来,天空之中好像出现了一道拳影,锁定王守庸狂躁轰杀! 王守庸鬆开童元龙的臂膀,骤然察觉到一股强横无匹的气势刺得他浑身如针扎,於是身形向后暴退而去。 然而拳势却如附骨之蛆一般,裹挟金芒不远反近,几乎下一瞬就要触及到王守庸的身子。 王守庸见状,猛然顿足,双脚狠狠地钉入地面,右拳高高挥起,身形扭转如龙! 时间仿佛都变慢了,围观者甚眾,面对这两人突如其来的战斗,脸上除了惊愕愤怒,还有茫然和无措。 这个化气,想硬抗童老將军的拳势?! 王守庸右拳挥出,一股野蛮的,磅礴的,不属於任何境界的霸道气势自他的体內狂涌而出,一瞬间便降临了全场。 无数人的感知都察觉到,好像有一只绝世凶妖,缓缓睁开了双眼。 咚咚! 不知道多少人在察觉到这股气息的时候,心臟仿佛被人用掌狠狠攥住,突然骤停。 一股他们生平仅见的寒意,自尾椎骨密密麻麻向上攀升至了整个脑袋。 下一瞬,两道狂猛无匹的拳势相撞。 轰! 气浪狂涌,无数砖石瓦块倒卷,其余波之强烈,就好似一个感玄强者正在无差別对四周胡乱攻击。 数千道狂卷的空气乱流宛若千军万马,爆斩向了四面八方! 围观者皆骤然色变! 譁然呼號之下,以两人为圆心,骤然便清空数千丈的空地。 人被气浪轰击吹飞。 建筑摧折倒塌,烟尘轰然四起。 顷刻之间,天赐书院在两人的拳下,赫然碎了一半! 第220章 你以为逃了我就吃不到你了? 狼藉! 烟尘爆散之下,入目之处皆是一片狼藉。 不少人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浑身上下仿佛散架一般痛苦,一些修为低的甚至口喷鲜血。 但无一例外的是,所有人都震骇地看向了天赐书院內,那两道气势狂放如上古凶兽的人影。 其中一道人影虽然年迈,身上却縈绕著属於镇玄境界,独有的压迫感,就像是天穹之上降临的无双战神。 淡淡的天地之气縈绕,更衬得他仿佛与道共鸣。 另一道人影,所暴露出来的气势,令所有人瞠目结舌。 化……化气? 所有人的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了。 这哪里是化气能製造出来的动静! 几乎所有人都看见,少年毫无保留地正面对上了镇玄老將军的一拳。 如此天崩地裂,毁了半个天赐书院的动静,竟然是化气境界与镇玄境界的交手? 在场的大部分人,能入了这天赐书院学习,至少也都是化气境界,等入了官场,大小也是个感玄。 因此他们比谁都明白,化气境该有多渺小。 寻常化气在镇玄面前,简直就像路边的野狗! 但偏偏方才的拳势,绝不是化气境界能挥出的,於是这样的震骇,便更可怖,更骇人! 此刻,那名化气更是淡淡地收回了拳头,一袭沾染了妖魔血液的白袍,於风中猎猎作响。 髮丝在空中狂舞,一双眸子冷淡抬起。 “镇国左將军,前来领死!” 话音如同天雷滚滚,剎那间便传遍了所有人的耳朵,几乎所有人的耳膜,都仿佛被针扎了一般,难受至极! 但此刻却无人在意这声音之中蕴含的某种攻势,无一例外地,都被王守庸的话震撼到了。 他怎么敢的? 不少学子气到身体发抖,面目涨红,却摄於王守庸的威势,不敢上前。 童元龙听见王守庸大逆不道的侮辱之言,心神却渐渐平静了下来,低头看向了左臂,其上一大块血肉缺失,鲜血淋漓,近乎深可见白骨。 “好一副牙尖嘴利!”童元龙眼中精光闪动。 下一瞬,一道狂风袭来,王守庸的身形,骤然便出现在了他的身侧。、 死! 王守庸拳头猛然挥击而出,震耳欲聋的音爆声裹挟狂乱的气流,將拳头轰然推向了童元龙的脑袋。 轰! 童元龙伸臂一挡,拳头顷刻间便压迫血肉,近乎令他色变。 一股沛然到连他都有些无法抵挡的力道,顺著他的手臂寸寸向上,一剎那便侵袭到了他的骨头。 不好! 咔嚓! 伴隨著一声轻响,童元龙双脚后撤,脚下出现一道道淡灰色的虚影,身形便如同水波纹一般,迅速荡漾。 拳头落下,爆碎空气! 整个天赐书院,被一往无前的拳风笼罩,一道八字形的空气炸向前方。 轰隆隆! 无数土石飞射,烟尘盪开,砖瓦墙壁,剎那仿佛被撕开了两道口子。 霸烈无比的拳势狂涌,一往无前地扫荡开来! 打了个一拳开山,天朗气清! 一拳之威,赫赫至此! 王守庸收回拳头,眼前却没了童元龙的身影。 他张目一扫,却发现童元龙已经出现在了他身侧的百丈开外。 只见他一张老脸上儘是愕然神情,看向王守庸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只史无前例的怪物。 “你是什么东西……”童元龙死死盯著王守庸。 刚才那一拳,近乎令他隱隱嗅到了死亡的威胁! 最关键的是,那一拳之下,王守庸的气息乍泄,天地之气与阴煞之气交融…… 与他此刻状况何其相似! “你与我是同类。”童元龙缓缓吐出这几个字来。 但王守庸闻言,脸上神情却丝毫没有波动,向童元龙看来一眼,身形便瞬间又消失在原地。 轰! 天空中,王守庸的一拳再度爆碎空气,却打了个空。 童元龙的身子出现在了不远处。 “你与我是同类,为何……” 轰! “……为何要对我出手!” 轰! “怪不得你按捺不住凶性,喜吃妖魔,原来如此。” 轰! “原来如此!” 童元龙的身影在一阵阵灰濛濛的雾气之下,於空中不断辗转腾挪,而王守庸的拳势不断追著他出现的方向轰杀而去,一道道空气乱流狂放涌出。 一瞬之间,二人你追我赶,便在空中瞬息腾挪了数百道残影。 一连串的动静也在半空中轰隆作响! 在这些爆响之下,旁人听不见二人的言语,只能看见空中不断逃窜的童元龙,以及追著他杀的王守庸! 於是地面无数人口乾舌燥,心臟狂跳不止。 他们没看错吧,那个年轻的寻魔使,在追著童老將军杀?! 数十拳过后,王守庸终於定住了身形,抬眼看向了依旧站在他不远处的童元龙。 眼神是前所未有地冷淡。 童元龙死死盯著他的面容,一字一顿道:“收手吧,我如今还可看在与你有些眼缘的份上,不对你下死手……” 王守庸却理都没理他,淡淡吐出二字:“幽冥……” 轰隆! 童元龙的耳边,仿佛又响起了一道声音,神魂不自觉离体,瞬间便漂浮到了半空之中。 低头一看,王守庸再度朝著他的身子衝杀而来。 “你敢!” 童元龙暴喝出声。 他当然看得出王守庸想做些什么,无非又是想趁著诡譎手段奏效,吃他一口。 於是他心神一沉,那肉躯之上,仿佛便亮起了淡淡萤光。 他的神魂,迅速便回到了身子当中。 而直到此刻,王守庸才到了他的面前,刚刚拽住他的右臂膀,张开了血盆大口。 “野蛮竖子,你敢吃我!” 回应他的,是右臂前所未有的剧痛。 王守庸张口一咬,牙齿嚙合,咔嚓响动之下,赫然就咬断了童元龙的半个小臂! 鲜血四溅,粘稠的血液不要钱一般洒出。 与此同时,王守庸还攥住了童元龙的整条右臂,双臂猛地鼓胀,赫然就像要將童元龙的半个身子撕裂一般狂躁无比。 童元龙目眥欲裂,只觉半个身子都疼痛不堪,轰然嘶吼一声,便生生断了整条右臂。 鲜血喷洒,童元龙身形暴退。 右臂已然是光禿禿的一片。 他死死盯向不远处的王守庸,却只见到他持著半条血淋淋的手臂,抬起了冷淡的眸子。 “你以为逃到那里,我就吃不到你了吗?” 第221章 魔人抚顶,助我长生! 在童元龙察觉到王守庸体內同时存在著阴煞之气和天地之气的时候,就已经好似明白了什么。 怪不得他只是区区化气,却能越境而战。 怪不得他有连自己都无法抵挡的,攻击神魂的手段。 怪不得他生吞妖魔。 怪不得难掩凶性…… 一切的一切,好像终於有了解释。 他也是半魔半人,诡譎的手段,是他化作妖魔之后的天赋神通! 强横无匹的肉躯,更是妖魔之体给予他的馈赠! 童元龙眼神冰冷,死死盯著王守庸——他知道,再与他纠缠下去,绝不是什么好事。 眼前这个少年,绝不能以寻常化气来看待!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101 看书网体验佳,101????????????.??????轻鬆读 】 於是面对王守庸的冷然话语时,童元龙心中已然下定了决心。 “好一个威势赫赫的寻魔使,无故对老夫出手,老夫早年镇守奈何渊数十年,如今退守京都,竟然被寻魔使欺辱至此,好好好!” 童元龙强行以法力止住了右臂滚滚流出的鲜血,高声道。 声音滚滚,传遍了整个天赐书院,无数人如梦初醒,闻言皆是义愤填膺。 王守庸却冷冷地看著他,並不答话。 “再与你纠缠,已是不智之举,老夫这就去寻陛下问一问,一国镇国將军,是否可以容寻魔使大人隨意欺辱!” 童元龙声音充斥了寒意,其威势赫赫,但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怎么听怎么古怪。 童老將军的意思是…… 底下眾人愤怒的表情一滯。 只见天空之中的童元龙,在说完这番话之后,竟然毫不犹豫,看也不看王守庸一眼,一身镇玄气势尽数收敛,转身便朝著天赐书院外飞去! 其身形狂掠,比战斗的任何时候都要迅捷急速。 无数书院学子表情凝固,眼神茫然一片。 ……逃了? 逃了! 那个镇国左將军,於奈何渊杀了不知多少妖魔,威名赫赫的童老將军,此刻竟然逃了! 人群譁然一片。 而天空中的王守庸,却低眉敛目,將手中的半条臂膀送至了嘴边。 逃,又能逃到哪里去? 他张开了嘴,狠狠地朝著手中的臂膀啃咬而去。 一口,咀嚼,吞咽。 童元龙飞向天赐书院外的身形驀然一颤。 两口,咀嚼,吞咽。 童元龙愕然转身,转回来时,脸上已然掛满了茫然惊愕。 “你做了什么……” 王守庸没有理会他,三口,四口接连咬下,吞咽入肚。 【已掠夺词条:……】 再抬起头来时,嘴角潺潺流下的鲜血衬得他就像是地狱里爬出的恶鬼。 童元龙此刻,竟然感觉到体內某种陪伴了他许久的力量,以及化身妖魔之后受赋的天赋神通,在此刻被抽离。 好似天地对他伸出了双掌,將赋予他的事物收回。 令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虚弱,体內空空荡荡。 王守庸隨意地將手中的臂膀一丟,便丟落向了地面,隨手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张布绢,轻轻擦拭起了嘴角的鲜血。 “还给我……”童元龙身躯颤抖,一双眸子死死盯著王守庸,喃喃道。 王守庸並不理会,身子於空中一步步踏去,气势渐渐涨起。 “还给我!”童元龙暴喝一声,便如同炮弹一般,狠狠衝撞向了王守庸! 地下眾人听得一头雾水,不明白童元龙在说什么,但此刻的情景他们却是看得明白的——童老將军不逃了,终於要全力出手,將这个无法无天的寻魔使镇压! 於是无数学子看到这一幕,心潮澎湃,近乎难以自已,高声呼喊起来。 “堂堂镇国將军,岂容竖子欺辱!” “大胆凶徒,束手就擒!” “童老將军,请斩凶徒!” 一时之间,无数人高声呼喊,脸上掛满了激动的表情。 镇玄全力出手,天崩地裂! 但空中的王守庸却只是凭空而立,白袍猎猎,对著年迈魔人飞驰过来的身影缓缓伸出了手掌。 “万寿……” 童元龙的身子撞到了王守庸的跟前,脸上已然是癲狂暴怒,身后陡然浮现出了一道持剑虚影,一双天神一般的眸子看向王守庸。 剎那间,镇玄气势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 虚影剑出鞘,斩向王守庸的头颅。 而王守庸却没有丝毫反应,眼神淡淡的,口中这才吐出了没说完的最后两个字:“……无疆。” 万寿无疆! 【万寿无疆(金):你的血脉里隱藏著长生的秘密,你可藉助他人神魂增长寿元。】 【换命钱(金):以寿元为代价,可施展换命大术,与同类受术者以命换命,寿命永昌,亘古不亡。】 【半人半魔(金):你是人与妖魔的杂种,你的体內同时流淌著人与妖魔的血脉,可同时运使天地之气与阴煞之气。】 半人半魔的同类者,换命钱的手段,万寿无疆的长生秘密! 在这一刻,终於连成了一条明晰的线! 这一剎那,童元龙的视线与王守庸冰冷如同死神一般的眼神相触,没来由地,宛若被一盆冰水从头到尾浇了一身。 一股冥冥中的,比镇玄还要强大的玄奥,自天穹之上传来,好似天神对他投下了凝视的一眼。 身前,王守庸伸出手掌。 而在他的背后,也好似有一只漆黑模糊的虚影巨掌缓缓伸出,轻柔地搭在了童元龙的脑门上。 魔人抚顶,助我长生! 时间在这一剎那,好似缓慢无比。 “你死了。” 话音落下,童元龙耳边仿佛响起了某种洪钟大吕之声。 冥冥之中,好像有人在牵引著他的意识,向著无尽黑暗沉沦。 身后的持剑虚影,剑锋陡然停在了距离王守庸脑袋三寸之处的地方,再也不得寸进,便从头到尾化作了无数虚影粒子,隨风而逝。 童元龙眼神灰白一片。 老迈的身躯,终於再也支撑不住,宛若破麻袋一般,自天空之中坠落而下。 轰! 身躯坠地,砸出了一道深坑。 王守庸於空中负手而立。 同样一道洪钟大吕一般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在他的体內,仿佛有什么东西多了出来,这种舒爽感,比之【汲取】给他带来的感觉还要强烈。 是寿元的味道。 第222章 王寻魔使又又又斩妖了! 童元龙的身躯坠地,王守庸负手而立,於空中缓缓落地。 地面虽然有著密密麻麻的人头,却一片鸦雀无声,全场近乎落针可闻。 无数人的视线死死盯著那个宛若魔神的少年,口乾舌燥,心臟狂跳不止。 “童老將军他……”有人喃喃开口,却不敢將那两个字说出口。 然而却有人同样喃喃接话。 “……死了。” 童老將军死了! 真的被这个怪物一般的化气给斩了! 许多人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但童元龙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样子太过生动——昂著脑袋,双目灰白一片,就像一只被扭断了脖子的鸭子。 残躯败体,没有半点声息。 毫无疑问,他死了。 死得如此轻易,死得如此一文不值。 从没有人想过,在这么一个寻常的午后,於天赐书院內修身养性的童老將军,会被一个寻魔使找上门,然后轰杀当场。 那可是天启朝的镇国左將军啊! 就这么屠狗一般,给杀了? 王守庸双脚触地,正好立於童元龙的身侧。 张目一扫,不知多少人纷纷向后退去,原本熙攘拥挤的人群,此刻竟然如同潮水落潮一般,爭先恐后地向后方奔逃。 什么仪態,什么义愤填膺,此刻都近乎被所有人拋之脑后。 因为几乎所有人都看见了王守庸斩杀童元龙的霸烈样子。 没有人相信自己会是这个少年怪物的对手。 在眾人的眼中,王守庸近乎成了比妖魔还要可怖的存在! 然而即便是此刻,王守庸的威势到了巔峰的时刻,却也依旧有敬仰童老將军的学子颤抖著身子立於原地。 “无故斩杀天启朝镇国左將军,当请天诛!”只见一名学子强忍心中的恐惧,上前一步颤声道。 话音落下,无数人纷纷看向他。 就连王守庸也忍不住將视线冷冷地投向了此人。 噗通! 此人身子一软,终於栽倒在地。 王守庸收回了视线。 与这种愚昧的愤青多说一句话,都是对他口水的浪费。 於是王守庸回过身,法力一卷,地上童元龙的身子便缓缓漂浮了起来,渐渐倒吊在了他的面前。 噗嗤! 王守庸的手掌宛若一把刀,深深刺进了童元龙的胸膛。 人群譁然一片,宛若在沸腾的油里滴入一滴冷水一般,瞬间炸了开来。 此人难道杀了童老將军还不够,还要鞭尸?! 无数人脸上露出了愤怒的表情,但眼神触及王守庸那气势犹如魔神的背影时,却不得不闭上嘴。 但王守庸毕竟不是真的想要鞭尸。 他只是习惯性地,想要从妖魔的身上找找战利品。 伸手在童元龙的身子里面乱掏一通,很快,王守庸的手掌便是一顿。 嘶啦! 一阵难听粘稠的声音响起,王守庸从童元龙的身子里,拽出了一颗“肉球”。 其上瀰漫的阴煞之气,就像是夜空中的萤火虫一般显眼。 在场的人毕竟都是修行者,耳聪目明,哪里能察觉不到这颗肉球上附著的腥臭难闻的味道? 无数人瞳孔一缩,心中冒出了一个从未想过,但此刻见到,却极为合理的猜测。 童元龙,竟是妖魔…… “这就是你们说的,杀妖无数的镇国左將军?” 王守庸淡淡的声音,落入所有人的耳中,却像是天雷滚滚一般摄人心魄。 无数人面色苍白,沉默不语。 尤其是先前那名站出来“请天诛”的学子,此刻更是面色灰败,面容惨无人色。 王守庸微眯双眼,以指做刀,轻轻在肉球之上一划,一道盈光便剎那从肉球中间逸散而出。 阴煞之气,终於毫无阻隔地,暴露在了空气当中。 但王守庸却没有细看,將妖丹塞入了储物袋中。 紧接著,他手掌在半空中挥动,天衍剑气纵横,童元龙的一颗脑袋,便被他生生斩了下来,粘稠的血液洒落泥地。 “阿大,走了。” 只听他招呼一声,便再也不看呆若木鸡的眾人一眼,身子高高飞向了天赐书院外。 人群之中,阿大如梦初醒,一身感玄气势爆发,很快便追向了王守庸。 不多时,两人的身影终於消失在了茫茫天边。 …… …… 另一边,太极殿內。 也是许多人头攒动,但却不知为何,整个太极殿,没有一个人敢发出声音。 帘幕后的那道身影依旧坐在龙椅之上,也沉默不语。 只是所有人的眼神,都不自觉地向著后方看去,似乎在那空无一人的殿外,有什么特別值得注意的东西。 良久过去,殿外依旧空空荡荡。 但没有一个人会將眼神挪开。 忽然,有人面色微变,低声道:“来了。” 几乎是话音落下,太极殿外远处,急匆匆地便传来了一道脚步声。 伴隨著脚步声,还有一声高呼响起。 “报——!” 咚! 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殿外那人仿佛是跑得太过匆忙,以至於没有看清脚下的路,一个倒栽葱便摔倒在了地上,身形狼狈仓皇。 紧接著,一颗圆滚滚的粘稠事物,便如同一颗皮球一般,咚咚咚地滚进了殿內。 一双双眼睛看去,那粘稠事物一路留下了猩红色的印记,没有人阻拦,竟然滴溜溜穿过无数人的脚边。 左弹右撞,扑通几声,在所有人的前方停了下来。 臣子们的眼睛终於落定,看清了那个事物。 赫然是一颗死不瞑目的妖魔脑袋。 群臣心中一震。 “总不能还是他吧……” 只听地上摔倒的那名天官踉蹌著从地上爬起,高声呼喊:“报!五品寻魔使王守庸,於紫金庄斩鸦妖一只!” “此妖潜藏京都,证实身份为紫金庄老板乌维!” 咔嚓咔嚓! 此话一出,不知多少臣子咬碎了牙齿。 又是他! 果然还是他! “老夫早说不该回去,若是方才回去了,此时岂不是还要来?”人群之中,最先提议留在太极殿的老者喃喃道。 帘幕后,轩辕煜终於感觉胸中压抑了许久的块垒,在此刻尽除,只听他高声笑道:“王寻魔使果然没让朕失望,如此说来,朕便又该给他官升一级了,呵呵。” 这最后的两声“呵呵”,不知在多少臣子的心头插了一刀。 “王寻魔使除妖有功,封四品寻魔使——紫金庄在京都之內立足已不知多少年了,诸位爱卿,总不至於以为这妖魔是王寻魔使从京都外抓来的?” 没有人回答,脸色苍白一片。 然而即便是如此紧要关头,依旧有许多人看向了那名报信天官,却发现他的脸上还有几分犹疑不定。 这一眼落下,许多人心头便又是一阵突突。 你別告诉我还有…… 第223章 他將镇国左將军轰杀当场! “陛,陛下……” 只见那名天官犹豫著开口,瞬间便吸引了群臣的注意力。 帘幕后,轩辕煜也侧了侧耳,问道:“怎么了?” “其,其,其实还没完……王寻魔使还去了,还去了天涯书阁……” 此言一出,不知多少臣子面色大变,心臟顿时一停。 “哦?!竟有此事!那王守庸去那里作甚?!”帘幕后,轩辕煜兴奋道。 “王大人於天涯书阁,斩妖魔四只,皆,皆是京都登记在案看管捲轴案宗的文官!”天官颤声道。 放在以往的任何时候,轩辕煜听到京都之內最核心的地方,卷宗库房之处被安插了这么多的妖魔,必定勃然大怒。 但此时此刻,不知为何,他的心中却满是欢喜。 谁说这妖魔坏啊,这妖魔可太棒了! “太好了……哦不,朕的意思是,何其糟糕,京都之內,竟然成了妖魔休养生息,窃取我皇朝机密之地!” “这妖魔定然是於京都之內潜藏已久,所图深远啊!”轩辕煜痛心疾首道,“诸位爱卿,你们如何看?” 我们如何看? 我们拿头看! 群臣面色苍白,口乾舌燥。 此时此刻的他们,开始无比后悔起最开始说要以赏罚定官职的决定。 君不见王守庸一路躥升,都快升到他娘的三品了,满京都其余的寻魔使才该死的八品! 一日四迁,算上昨日晚上的升迁,那都一日五迁了,这是天启朝歷史上都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其他寻魔使拿头去追?! 升迁也得讲究基本法吧! 群臣心中憋闷之下,连呼吸都粗重了几分。 然而帘幕后的轩辕煜却不会给他们再思虑反对的机会,高兴道:“王守庸真乃国之重器,天涯书阁所涉案件卷宗,被妖魔窃取,机密泄露已久,如今根除,可喜可贺。” 顿了顿,轩辕煜图穷匕见:“封王寻魔使,三品!” 此言一出,即便许多臣子心中早有预料,此刻也不禁变了脸色。 终於,有臣子在一片譁然声中站了出来。 “陛下,不可啊!” “哦,有何不可?此前可是诸位爱卿所定的赏罚,天涯书阁那等地方……朕怀疑那日北郊射猎的机密就是於天涯书阁泄露的。” “陛下,老臣並非觉得此妖与京都妖魔不相干,只是,只是这封赏实在太快了,普天之下,没有这样的规矩啊!” 群臣闻言,纷纷附和。 然而帘幕后的轩辕煜,脸色却渐渐寒冷了下来。 “是你洪寺丞的规矩,还是朕的规矩?” 话音落下,群臣色变。 “朕的规矩便是规矩,若是有哪位爱卿站出来说,你的规矩比朕的还要大,那朕便听你的,又有何妨?” 轩辕煜冷笑著,话语中的寒意便再也按捺不住,毫无保留地倾泻出来。 太极殿中鸦雀无声,有些臣子想张口说些什么,却最终还是闭上了嘴巴。 轩辕煜的声音还在继续:“先前朕定下赏罚规矩,你们是如何说的?如今一日过去,只不过眼见得了赏赐的並非自己麾下的寻魔使,便想要变卦,天底下还有这样的道理?” “朕的椅子,是你洪寺丞想坐,还是那孟御史想坐,亦或者是你孙中丞?!” 话音如雷,滚滚而来,群臣噤若寒蝉。 “如今朕便把话放在这里了,若是还有寻魔使如王守庸一般,能於两日之间抓住这么多妖魔,那朕便將西北镇魔將的位置给他坐又如何。” “但……有吗?” “回答朕,有吗?!” “抓妖便封赏,如此还被一个区区化气给抢去了机会,真是——废物!” 轩辕煜终於毫不掩饰心中的愤怒寒意,无情嘲讽道。 然而在他的这一番话下,群臣却无一人敢站出来反驳。 即便他们知道,陛下极有可能就是想捧王守庸上位,但他们能怎么办? 王守庸可是实实在在抓住了这么多的妖魔啊! 若非有这个前提在,即便是陛下,也无法冒天下之大不韙,硬生生將一名八品升至三品。 但此时此刻,令群臣都有些不安的是,他们看不清,陛下奖赏的极限在何处。 如此升下去,怕不是…… 群臣呼吸粗重,不敢再往下想。 太极殿內一片寂静,没有人再说话。 轩辕煜冷笑著於帘幕后一言不发,群臣更是噤若寒蝉。 所有人的视线,又不自觉地望向了太极殿外。 天官来了一批又一批,好似根本没有极限一般,令无数臣子都在心中默默祈祷——千万不要再来了,千万不要。 然而事情,总是似乎向著最坏的情况发展而去。 太极殿外,再度传来了一声传报声。 “报——!” 这声音如同催命符一般,群臣面色煞白。 一名天官急匆匆地从太极殿外跑入,脸上是无尽的惶然,脚下法力运转,近乎將速度拉到了极限,一溜烟便衝进了殿內。 “速速说来!”轩辕煜高声道。 “报陛下,那王守庸,王守庸又去了天赐书院!斩了……斩了……” 话说到这里,竟然没有再说下去,天官的脸色煞白一片,身躯颤抖。 群臣的视线死死盯向了他,有臣子站出来愤怒高声道:“斩了谁,你说了便是,於陛下面前支支吾吾的,成何体统!” 好像是要將心中的不满与愤怒,都在这名天官的身上发泄出来一般,群臣纷纷附和,皆高声骂道。 “这王守庸都斩了多少妖魔了,事到如今还摆出一副小女儿姿態,当真令人不快!” “还藏著掖著,斩了这斩了那,有什么大不了的。” “呵呵,难不成是將那司徒將军给斩了,否则何必訥訥不言呢?”有人嘲讽道。 “不,不是司徒將军,不是镇国右將军……”天官闻言身躯狂抖。 群臣越发不屑以及不耐起来。 “那到底是谁,快说!” 天官闻言,面色一狠,便高声喊道:“是当今镇国左將军,童元龙!此人以人身化妖魔,藏於天赐书院內养伤,被王寻魔使找上门,轰杀当场!” 轰杀当场! 杀当场! 当场! 场! 几个字的尾音,在太极殿內幽幽迴荡,群臣不屑,愤怒,烦躁的表情尽数凝固在他们的脸上。 谁,杀了谁? 轰然一声,无数臣子头脑一片空白,如坠梦幻。 第224章 官居一品! 还没等太极殿內的群臣反应过来,太极殿外,便遥遥地传来了一道声音。 “镇国左將军童元龙藉助人宝境以身化魔,吾斩之。” 眾人僵硬扭头,便看见了一个熟悉却又陌生的少年在侍从的引领下,从殿外缓缓迈步而入。 陌生,是因为昨天到现在,许多人不过是第二次见他而已。 熟悉,是因为他的画像早已传遍了京都,且这两日间,他斩了一只又一只的妖魔,想不熟悉都难。 但此时此刻,许多人看著他白袍染血的模样,却始终无法將刚才听到的消息,与眼前这个人畜无害的少年对应联繫在一起。 那个威名赫赫的童元龙,死了?! 就在今日,死在他的手下? 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太过震撼,以至於群臣手脚都渐渐被酥麻感侵袭,头脑晕眩一片。 王守庸抬起头,迈步越过了领著他进来的侍从,一路到了大殿的帘幕前。 “先前在天赐书院內这廝想逃,便被我给斩了,请陛下恕罪。” 帘幕后,却迟迟没有动静传来。 ——倒不如说,整个太极殿,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声音传出。 即便无数人心中被强烈震慑住,此时此刻却连喘气都不敢发出声音。 王守庸见状,以为是自己说得不够清楚,於是伸手一拍,便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颗圆滚滚的事物,隨手便丟在了地上。 咚咚! 这事物在地上滚动几圈,突然撞到了不远处一名老者的脚边,灰败的双目与老者对视而上。 老者不是別人,正是左相。 只见左相神色平静,轻声道:“陛下,確实是童元龙无疑。” 话音落下,无数人目眥欲裂。 帘幕后,也终於传来了轩辕煜的声音。 “童元龙,何时化的魔?” 无数人看向王守庸,这也是他们心中共有的震惊。 王守庸眉头一挑——这他哪里知道。 於是他便回答道:“时间太紧,没有细问。” 轩辕煜又问道:“除他之外,天赐书院可还有其余妖魔?” “嗯,有一只……叫什么名字我也没有细问,打杀得太快了,但確实是与这童元龙相识。” “好好好,这便又是两只妖魔了。”帘幕后,轩辕煜悵然道。 此言一出,大殿之內群臣脸色同样悵然无比,身躯颤抖之下,看向了那个一日升至三品的寻魔使。 听陛下的语气,还能升? 不,这必然能升啊! 若是童老將军真是妖魔,这件事便甚至比京都妖魔的影响还要更大,性质更为恶劣。 堂堂镇国左將军,化身妖魔,是想作甚? 其意图深远,草蛇灰线,若是京都之內的文官也是他的手下,那他究竟在谋划著名什么…… 一桩桩,一件件,无数猜测在群臣的脑海里面飘荡。 但越想,他们的脸色便越是苍白如纸。 莫说陛下了,就连他们都觉得,挫败了如此惊天阴谋的王守庸,不赏不行! 轩辕煜在帘幕后失神片刻,便问道:“那王爱卿回来是……” “领赏,然后办一件事。”王守庸平静道。 “好,领赏,是该领赏!”轩辕煜的声音有了一丝波动,问道,“那,给王爱卿官升一品……如何?” 一品? 王守庸微微皱眉,心中是有些失望的。 抓了这么多妖魔,才官升一品……这皇帝陛下,比自己想像的还要小气些。 但转念一想。 罢了,京都之內或许还藏有其他妖魔,晋升之路,总该不会太坎坷…… 王守庸低眉,沉思片刻,便回答道:“谢陛下。” 如此,便算是接受了这个方案。 话音落下,当即便有臣子站了出来,颤声道:“陛下不可啊!如此升法,有违常理!” 王守庸听得眉头大皱,看向那个站出来的老头——认不到人脸,更不知道他的官职。 “升个一品就唧唧歪歪的。”王守庸心中暗道。 “常理,难道常理该是朕的镇国左將军化身妖魔?”轩辕煜冷声道。 见轩辕煜拿这件事出来说,老头的表情便是一滯。 “若是你们有谁想要官升一品,儘管去抓镇玄妖魔便是,打了,杀了,隨你们的意,但你们不去抓,难道是因为你们不想吗?”轩辕煜冷笑道。 群臣鸦雀无声,表情难堪。 轩辕煜嘴角扯出了一个充满了讽意的笑容,冷声道:“总之,此事不必再议,朕心意已决,王寻魔使,至今日斩妖魔若干,官居一品!” 一旁的天官闻言,连忙站出来唱诺,將轩辕煜的话,以法力传盪,高声重复了一遍。 “自今日起,王守庸,官居一品寻魔使!散朝!” 王守庸躬身,刚想谢陛下,却忽然察觉到了不对。 什么官居一品? 他茫然地抬起了头来。 …… 夜晚,太极殿內已经空无一人,群臣散朝之后,纷纷將这爆炸性的消息带回家中,顺便传遍了整个京都。 今日过后,镇国左將军已死,京都多出了个史无前例的鱼跃龙门的一品大臣! 整个天启朝才多少个一品? 王守庸用两日时间便做到了! 无数深藏暗处的谋算,都需要重新衡量置换,京都之內,暗流越发汹涌。 ——但这都是后话了。 如今的正和殿內,王守庸却被轩辕煜独独留下,顺便带至了正和殿中。 “坐。” 轩辕煜招来一张椅子,隨口道。 王守庸坐了下来,却莫名觉得菊有点痒痒的。 自下午被封了一品,他总觉得古怪。 他与皇帝陛下非亲非故,最大的关係就是黄大人和戴尚书,怎么皇帝陛下对自己这么好? 都说命运给予你的馈赠,都早已在暗中標好了价格。 王守庸总觉得被標记的是自己的清白——听闻少年皇帝没有妃子,更不设后宫,只醉心武道…… 细思极恐,粗思也恐! 於是王守庸打定了主意,接下来无论轩辕煜说出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他也不会理会。 正想著,前方的轩辕煜落座龙椅,开门见山,淡淡开口。 “王爱卿,朕若让你做那西北镇魔將,你可愿意?” “我不愿意!”王守庸脱口而出。 轩辕煜一愣。 他想过王守庸会疑惑,会惊讶,会受宠若惊,会手足无措,却独独没想过他会拒绝。 “为何?”轩辕煜微微睁大了眼睛。 王守庸也是一愣。 他刚才说什么? 碍於脑海中的某些想像,王守庸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西北镇魔將职位空悬已久,正合该一位有手段有才情之辈担任,且朝中不知多少人盯著这个职位……你为何不愿意?”轩辕煜皱眉,心下一沉。 王守庸终於回过了神来,愣神道:“你说的是让我做那西北镇魔將?” “自然是,不然你以为什么?”轩辕煜侧头道。 我以为…… 服了。 第225章 紫金庄后事,三日后册封! 西北镇魔將当然很好,这已经完全超出了王守庸的预期。 但……为什么? 缓了一阵后,王守庸眉头微皱。 早在临水县的时候就听说,西北镇魔將失踪已久,朝內动盪不安。 可如今自己被带来京都,两日的时间,便得到了少年皇帝的青睞,被邀请做西北镇魔將。 王守庸总觉得其中有什么陷阱。 轩辕煜却不知道王守庸怎么想的,他只是轻声道:“你若愿意的话,三日后便举行西北镇魔將册封仪式,我们早些將此事敲定,省得夜长梦多。” “上一任西北镇魔將是怎么失踪的?”保险起见,王守庸问道。 “不知,所有镇魔將,皆是镇守奈何渊,本每月会有信报传来,以报安好,但忽有一日,西北没了信报。” “奈何渊失守了?”王守庸眼神一凛,脱口而出道。 轩辕煜一愣,笑道;“怎么可能,若失守了,你我便不会在此处安然说话了。” 顿了顿,轩辕煜继续道:“事情古怪就古怪在这里,朕派人前往西北查探,失踪的只有西北镇魔將樊经天,以及其麾下五名偏將,西北大军,皆安然镇守,询问军中士兵,却无一知道樊经天下落的。” 隨著轩辕煜娓娓道来,王守庸也渐渐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西北镇魔將失踪,本该是一件大事,但奈何渊却並无异动,大军依旧镇守,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朝中的许多人却盯上了西北镇魔將这一位置。 所谓寻魔使,则是少年皇帝不胜其扰,为王守庸铺下的路子。 “……所以在所有人眼中,你已是朕这边的人,若是去了西北,或许还会遭遇更多阻挠困境——你若不愿做西北镇魔將,便当朕从未说过这话。”轩辕煜幽幽道,“只是不知,你意下如何。” 王守庸想了想,却只是问道:“西北妖魔多吗?” “多如牛毛。” “我能杀吗?” “朕巴不得你屠尽妖魔,反攻奈何渊。” “好,我应下了。” 出乎轩辕煜的意料,王守庸没有思考太多,问了几个简单的问题,便应下了这差事。 轩辕煜道:“你可想好了,一旦朕昭告天下,你便再没有回头路……顺便一提,朕以为那樊经天,其实不是失踪於妖魔之手。” “没事,兵来將挡水来土掩。”王守庸淡淡道。 只要有妖魔,一切都好说。 不怕妖魔多,就怕没妖魔。 两人一番討论,敲定了三日后的册封仪式,轩辕煜便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你先前说除了领赏,还要办一件事,是什么事?” 提到这件事,王守庸的脸色却忽然平静了下来。 只见他身上浮现出了一丝天地之气逸散的波动,轩辕煜端坐龙椅,原本漫不经心,鼻尖却忽然闻到了一股难闻的恶臭。 镇玄手段?! 轩辕煜一愣。 呼~ 正和殿內,忽然有一道微风拂过。 一群腥红血污的人影,突然凭空出现在了正和殿內,皆是昏迷不醒,一个个衣不蔽体,其中还有许多挺著十月怀胎的肚子。 只一眼,轩辕煜便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抬起头,表情变得渐渐寒冷起来。 “这些人是哪里来的?” “紫金庄,被那乌维圈养,各个十月怀胎,生下胎儿以供吃食,如此无尽反覆。” “乌维死了?” “嗯,死了,我杀的。” “杀得好!”轩辕煜手掌狠狠地拍在了龙椅上,把手震颤龟裂。 王守庸平静道:“今日除了领赏,便是想要求陛下彻查紫金庄,该杀的杀,该救的救……” “好了,不必说了,理应如此。”轩辕煜深吸一口气,打断了王守庸的话,“朕今晚,不,等会儿便派人围了紫金庄,如此藏污纳垢之所,合该上下扫荡!” 接著,轩辕煜便唤来护侍从,將这些昏迷的女子送去太医院救治,其中伤势颇重,若得不到及时的救治,或许会有生命危险。 这一晚,皇宫之內派出了五千內宫护卫,皆是少年皇帝亲自挑选的忠心耿耿的侍从,皆有感玄修为在身,以镇玄为首,围了紫金庄。 朝內不知多少人在暗中窥伺,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 一打听之下,却並非又发现了什么妖魔踪跡,至於是因为什么,却都不得而知了。 …… 待到王守庸走后,轩辕煜便忽地朝著虚空唤道:“帝师。” “在。”虚空之中,忽然便传出了帝师的声音。 “你看那王守庸如何?”轩辕煜问道,“他如今可是又斩了一名镇玄。” “我观其体內磅礴生机,猜测,或许有些其他手段,但有一件事,却也令我颇为在意。” “何事?” “他的体內,有阴煞之气的存在。” 轩辕煜一愣,眼神忽然变得紧张起来,连忙问道:“他是妖魔?” “不是。”帝师却是很快回答道,“但我的確看不懂,为何一个武夫,能兼修妖魔阴煞,老夫活了几百年,也是头一回见到。” 听到帝师的回答,轩辕煜鬆了一口气。 “不是妖魔便好,至於些许阴煞之气,倒也隨他了,化气斩镇玄,总该有些手段才是。” 说到这里,轩辕煜便又忽然想起了先前王守庸召出一群女子的天地之气波动。 “帝师,你方才注意到了吗?他竟然能以化气之身,施展镇玄手段,这……这合理吗?”轩辕煜犹疑道。 “化气斩镇玄便合理了?”帝师反问道。 轩辕煜哑然。 隨后摇了摇头,苦笑道:“此人身上太多秘密,不知为何,许多不合理的事情放在他的身上,朕总觉得合该如此。” “既然他愿斩妖魔,又何必纠结苦恼。”帝师淡淡道。 “也是。” 轩辕煜无奈摇头。 “罢了,不去说他了,说回正事——那童元龙,是八月初八,袭杀朕的妖魔么?” 帝师却並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虚空之中出现了一道罅隙。 童元龙缺了一颗脑袋的尸首於半空中掉落,重重摔在了地上。 “那日妖魔受了我一掌,根基受损,童元龙的確根基残败,倒是符合。” 听到帝师这么说,轩辕煜总算放下了心来。 他总担心事情还未结束,如果连童元龙都不是那暗藏的妖魔,那真的不知该如何去找到它了。 如今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既如此,那王守庸坐上那西北镇魔將的位置,便名正言顺,无人可以指摘!” 第226章 西北水太深,你把握不住 京都,大雨。 从昨日太极殿中,王守庸掏出个镇国左將军的脑袋,已经过去了十二个时辰。 整整一天的时间,整个京都各大势力暗流涌动。 所有人都知道朝中从此多了个一品大臣。 但这一品,是寻魔使的一品,还是西北镇魔將的一品? 这在许多人眼里,还未盖棺定论。 如果是寻魔使的一品,那便由他去了,整个天启朝內閒职不少,多一个寻魔使好像也能接受。 但如果是西北镇魔將的一品,那便意味著满朝臣子在暗中的所有努力將付诸东流。 这个结果,是所有人都不能接受的。 所以今日,即便京都下了一场许久未见的瓢泼大雨,依旧有许多人冒著雨,敲响了文瑶小院的大门。 咚咚咚! 轻叩门上的铜环。 门被推开,一个沉默寡言的黑衣人出现在了郑御史的面前。 “今日登门没有递上拜帖多有冒昧,还请劳烦通报您家大人一声,就说郑景求见。” 只见这名黑衣人听完,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推开了大门,隨后向后方走去。 郑景一头雾水,身旁捧著一个木匣子,手撑一把油纸伞的侍从则眉头微皱。 “大人,这王守庸分明是瞧不起您,往日我们拜访谁,谁不是好言好语,怎么到了他这,连一个侍从都如此傲气?” 郑景冷汗都要下来了,连忙呵斥道:“住口,王守庸也是你能叫的,那是王大人!整个京都才几个一品大臣,岂容你一个小小侍从放肆!” 郑景抹了一把额角,拂去並不存在的虚汗。 这侍从是他亲信,以往跟著他也是作威作福惯了,如今到了人家文瑶小院前,还要如此放肆。 静等了一会儿,郑景便鬆了一口气。 “走吧,王大人不与你计较,往后不可如此放肆。” 侍从连忙道:“是我不对,属下回去之后自去领罚。” 郑景点点头,迈入文瑶小院大门。 “这便对了,今日上门本就有求於人,需得谨言慎行才是。” 说著,郑御史便绕过了小院內的影壁,正待转入正厅,脚步却忽然停了下来。 他本身就是感玄修行者,虽然不擅战斗,但耳聪目明,只一瞬间,他便听到了正厅內传来的密密麻麻的轻微呼吸声。 心下略感不妙,郑御史连忙加快了脚步,通过连廊,一路到了正厅前。 迈步而入,一双双平静的视线看了过来,其中不乏一些复杂的欲言又止的眼神。 “原来是郑御史,你也来了。” 郑御史沉默了,张目一望,整个正厅內,密密麻麻的都是平时上朝能看见的同僚大臣。 李中丞、钟尚书、毛御史、张寺丞…… 几乎有点分量的大臣都在此处,每人身后都站了一名或两名手捧神秘事物的侍从。 搞什么,原来大家都是一样的目的? “郑御史,此地人太多了,没座位,便只能辛苦你站一站了,谁叫你来得晚些了呢?” “是啊,我们都是过了寅时便在门外候著了,你怎得,竟然是睡饱了才来?” “也幸亏如今谁都只能在这候著,否则郑御史真是连口汤都喝不著了,呵呵。” 说好听点是连口汤都喝不到,说难听点就是连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郑御史面无表情,早就习惯自动忽略冷嘲热讽了,伸手一招,便领著身后的侍从来到了厅內。 “既然诸位来得这么早,那为何不见王大人的身影?” 此言一出,厅內眾人便变了脸色。 郑御史见状,反击道:“怎么,难不成是你们来得太早,那王大人还没睡饱?” 有人闻言,冷哼一声,道:“你以为谁都与你一样不识轻重,王大人早先便起来了,只是如今,已经被人捷足先登了!” 听到这话,郑御史终於收敛起了心中的些许恼怒,凝重问道:“是谁?” 在场的大臣皆是一品二品,是谁能在他们面前捷足先登? 厅內沉默了片刻,只有噼里啪啦的雨声坠地的声音。 良久后,才有人语气复杂道:“还能是谁,自然是总兵大人。” …… “总兵大人,閒聊这么久,总该说些有用的了吧。” 王守庸坐在偏厅的主位上,宋半槐坐在一旁,两人手端茶盏,聊得口乾舌燥。 “哪里有什么重要事情,老夫今日前来,无非就是替我那几个不识相的偏將小儿道歉而已。” “嗯,既如此,道歉我收到了,宋大人可以回了。”王守庸乾脆利落道。 偏厅的角落內堆满了木箱子,每一个木箱子里不是天材地宝,就是功法秘籍,看起来诚意满满。 但王守庸却知道,堂堂皇朝总兵来拜会自己,绝不是为了道歉如此简单的事情。 “宋大人可能不了解我,我这人不喜拐弯抹角,只习惯与人直来直往,若宋大人真是只有这么一件事好说,那便请回吧。”王守庸淡淡道。 三番五次听到王守庸这么冷淡的语气,即便是宋半槐,此刻的心情也冷淡了下来。 “王大人似乎对总兵府有意见?” “宋大人久在府內,可能不知道,先前於紫金庄,您那几位偏將,险些放跑了妖魔——若不是我在天赐书院內找到,或许妖魔早已遁逃。”王守庸淡淡道。 宋半槐低眉敛目,答道:“我便是为此而来,赔礼道歉。” “不,你不是。”王守庸摇摇头。 “那依王大人所见,我是为何而来?” “自然是西北镇魔將一职。” “呵呵,王大人果然聪明。” “所以,宋大人要是不说,那便到此为止,走好不送。”王守庸淡淡道,“要是肯说,那我们便再坐下来好好聊聊。” 宋半槐闻言,终於收敛了脸上的所有偽装的神情,平静地看向了王守庸。 “王大人果然快言快语,那老夫便直言不讳了。” “请讲。” “老夫希望王大人,继续替京都尽抓妖魔之力,满京都之內,潜藏妖魔或许还有不少,何不留在京都?” 王守庸问道:“宋大人的意思是……?” “西北少王大人一个不少,多王大人一个不多,局势混乱晦暗,绝非少了个將军这么简单。” “背后是谁,使了什么手段,王大人或许还看不明白,还是留在京都內,抓抓妖,领领赏,简单轻鬆,於王大人的安全,也有好处。” 宋半槐轻声说著,眼神幽幽地看向王守庸:“我知陛下想捧你去做那西北镇魔將,但西北水太深,你把握不住。” “若我非要去把握把握呢?”王守庸一脸平静,反问道。 第227章 临水眾人入京,城门口又见马车! “那便请拭目以待了。”宋半槐轻声道。 拭目以待什么,宋半槐没有明说,但王守庸却从他的话语里感受到了浓厚的威胁。 但不巧的是,王守庸向来吃软不吃硬。 妖魔都能吃了,还能被这简单的威胁给嚇到? 於是王守庸缓缓站起了身,视线自上而下,盯向了宋半槐。 “宋大人,若不是我真从你的身上感受不到妖魔的气息,否则今日你也得留在这。” “呵呵,王大人说笑了,老夫虽然年迈,却未曾受过帝师一掌,王大人似乎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镇玄。” 宋半槐的意思很简单,若不是童元龙受了帝师一掌,本就伤重难治,也不会给王守庸斩杀他的机会。 “哦,宋大人是如此作想的?”王守庸双眼微眯。 “老夫怎么想不重要,王大人还是仔细想想老夫方才的话,位子挪一挪,给后来人让个路,老夫也承你一份情谊。”宋半槐呵呵笑著,脸上毫不恼怒。 说罢,宋半槐便站起了身,向著门外走去。 “老夫今日所说的话,出了门还作数,王大人若愿意留在京都內做一个閒散一品,老夫便能保证,从此京都无人敢招惹你王守庸,若是不愿意……呵呵。” 摇了摇头,宋半槐便不等王守庸的回应,缓步走出了偏厅。 王守庸则在他的身后,平静却寒冷地盯著他的背影。 若说之前对西北镇魔將的职位还不甚在意,那现在,王守庸却只有一个想法。 西北镇魔將,他当定了! 文瑶小院正厅。 宋半槐走出时候没有避著旁人,只是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看也不看正厅內的文武大臣,很快便离开了小院,消失在眾人的视线中。 所有人的脸上都是凝重一片。 “这是谈成了还是没谈成?”有人问道。 但没有人回答他。 过了半晌,厅外便走进了那个先前替他们开门的黑衣人,一脸平静地盯著他们。 “诸位大人,走好不送。” 话音落下,眾人纷纷愕然。 …… 这一日,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朝中各大文武官员来到文瑶小院拜访,却都吃了个闭门羹。 无人知道宋半槐和王守庸在偏厅內讲了些什么。 但针对王守庸的恶意,却在无形之中浓厚了许多。 官场总是这样,容不得坚硬冰冷的石头。 当初那廖元庆如此,现在的王守庸更是如此。 …… 京都外,一架马车摇摇晃晃地碾过官道上细小的石子,遥遥地就看到了远处的京都城门。 雄伟巍峨的城墙绵延无边,磅礴的气势便扑面而来。 马车帘子被拉开,一张年轻的面目便出现在了车厢之內。 “京都就在前面。”司徒问风轻鬆道。 转回头,车厢之內是同样放鬆了下来的司徒亦云,以及一脸生无可恋的应半青,还有那个始终面无表情的胡承平。 虽然此去临水县,目的和结果大相逕庭,但歷经这么多事情,司徒兄妹觉得自己都成长了不少。 回去之后,应当是能达成司徒家的期望……嗯,应当是能的。 “终於到京都了。”应半青则是一脸复杂。 原本是抱著从中作梗的目的去往临水县,却不想遇到了百年,不,千年都难得遇到的惊天阴谋。 也不知道冥冥之中是什么力量在作祟,这种倒霉事情都能给他遇到。 这回去之后,又该如何交差…… 而在他的左手边,静静端坐车厢內的冷麵胡承平,心绪则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他终於来到了京都。 三年前的事情,一直宛若一根刺一般刺在他的肉里,刺在他的心臟里。 刺得他沉默寡言,刺得他如今远远看到京都的巍峨城门,一向稳定的双手都微微颤抖。 没有人知道胡承平在想些什么。 司徒问风依旧轻鬆愜意,开心道:“也不知守庸在京都之內怎么样了,应当是已经被封了职,嘿嘿,等回了家,定然要叫他大吃一惊!” 司徒亦云也畅想著,轻鬆道:“也要將他引荐给祖爷爷才是,嘿嘿嘿……” 两人嘿嘿低声笑著,脑中充满了画面。 王守庸若是知道,自己朝夕相处的同僚竟然是京都之內镇国右將军司徒府的公子千金,该会是如何一副震惊模样。 嘿嘿,想想就觉得值得期待。 正畅想著,马车摇摇晃晃便开到了城门前。 司徒问风正回过神,想对著身后的几位说些什么,忽然,便察觉到了一股磅礴的感玄气势升腾而起。 转头一看,一个骂骂咧咧的重甲青年从城门內走出,身后是四个一脸复杂的青年。 “该死的,我们兄弟五人,连妖魔的毛都没找到一根,他怎得像是装了狗鼻子一般,去哪哪就有妖魔。” “如此一来,我从洪州赶来,岂不是跟个笑话一般!” “如今还要我们五人去求那个疯子来京都,他娘的……” 重甲青年骂骂咧咧,无比愤懣。 正走出城门,便见到前方不远处的马车挡在他的前方,莫名地,他就觉得怎么看怎么碍眼。 他还记得,当时在城门前也是遇到了差不多的马车,却没想到,从里面走出了个怪物化气,搅得整个京都天翻地覆。 如今的既视感,近乎令他反胃,噁心! 该死。 俞子乐骂道:“谁的马车,如此不长眼挡在官道上,见了我们还不让道!” 身旁,易世元皱眉道:“別人停著与你何干,你莫非忘了当日城门前的糗事,如今有任务在身,还要节外生枝?” 易世元不提这件事也罢,俞子乐骂骂也就过去了,但提起这件事,俞子乐心中却是越想越愤懣。 他娘的来气! 转头一看,马车前没有感玄驾车。 感知了一番,马车內更没有镇玄护卫。 俞子乐一身感玄气势升腾而起,隨手便法力轰出,拍了过去。 “以为谁都是那怪物不成,老子就是心里不爽,有本事干老子!” 下一瞬,那法力便轰到了马车前。 马车的帘子微微拂动。 车內一个冷麵青年的面容抬起了眼。 第228章 一刀慑五將! 俞子乐冷笑著,感玄气势冲天而起,城门前无数排著队伍的行人商旅纷纷侧目。 感玄?! 狂放的气势摄人心魄,俞子乐的掌势只一瞬间,便到了马车前。 他身后的总兵府四將只是微微皱眉,却並未阻止。 谁都能看得出来,俞子乐这一掌只是为泄愤而去,並未抱著伤人的想法。 罢了,马车碎了,他便罢手了。 正这么想著,突然之间,五人便察觉到了一股寒意从天而降,忽然便降临了他们的身子,酥麻感迅速沿著他们的脊柱攀升。 一股冰冷的,更加强大的气息,自马车中升腾而起。 时间仿佛都变慢了。 俞子乐身后关离骇然抬头,瞳孔剧缩。 “是感玄圆满!” 话还未说出口,马车车厢之內,突然寒芒乍现。 一道白光瞬息斩出,刀气纵横,气势狂放无比,比之俞子乐的气势还要强大。 这刀气与俞子乐的掌势狠狠相撞。 轰! 脆弱的掌势一斩即开,刀势一往无前,没有什么武技加持,唯有其中蕴含的仿佛撕破天幕的刀意奔袭向俞子乐等人。 俞子乐脸上的恼怒表情还未彻底收敛,瞳孔之中便倒映出了霎白的刀气。 挡不住! 俞子乐心中惊骇,下意识地便冒出了这个想法。 只一瞬间,刀气便临身,狠狠地斩在了他的崭新重甲之上。 噌!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之声响起,俞子乐的身子宛若一个破麻袋一般,狠狠向后方拋飞而去,刀气强压著他的身子爆射向城门。 轰隆! 隨后伴隨著轰隆响声,俞子乐的身子狠狠地撞在了城门处的无形帘幕之上,口喷鲜血,身躯缓缓滑落。 关离等人心中猛跳,根本来不及解救俞子乐,便察觉到马车车厢之內的一道冰冷气息放到了他们的身上。 即便是关离,如今这个时候,也只觉冷汗直冒。 如果说王守庸交手之时带给他的压迫感,是动手之后才能察觉到的,宛若野蛮凶兽一般的压迫感。 那么现在马车车厢內的那股气息,却是无需反应,第一时间便能察觉到的危险。 那人的气息就像是一柄直衝天际的刀剑,一旦出鞘便锋芒毕露,只如寒芒临身。 好强! 关离下意识地便握住了身侧的乌金长枪,然而长枪上的红缨却都在微微颤抖。 一刀过后,总兵府四將如临大敌。 然而幸好的是,马车车厢之內並未再传来那摄人心魄的刀气。 隱约之间,关离听到车厢內有一个年轻的声音似乎是在解释著什么。 “总兵府……” “品级……” “好不容易来了京都……” “消气……” 一阵短暂的解释过后,马车內那道危险的气息就渐渐消隱了下来,整辆马车重新恢復成了平静无波的状態。 围观人群心神摇曳,震骇无比。 来京都的人大多都有修行者护卫,这一刀毫不掩饰,几乎谁都能看出其中的含金量。 马车无人驱使,摇摇晃晃地便继续向著城门处驶去,原本距离关离等人只有十丈左右的距离,如今直直而来。 吱吱呀呀的,马车的车轮如同逼近的魔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关离的额角渐渐冒出了一滴冷汗,手中长枪上的红缨颤抖得越发明显了。 避,还是不避,这是一个问题。 眼见马车越来越近,关离额角的汗珠滑落。 直到马匹的慵懒呼吸喷吐在他的脸上的时候,他才从微微拂动的帘幕后与一双冰冷的眼睛瞬间对视。 嘶! 关离下意识地偏过了身子,身形暴退数丈,让开了身前的道路。 其余三將见状,瞬间如蒙大赦,身形一闪,便闪到了一旁。 哗! 围观人群譁然一片——其中不少人都认得出来,这几人都是总兵府的人,如今竟然怂了! 在这譁然声中,整架马车就像是一个沉默孤高的杀神,缓缓从几人身侧驶向了城门。 不多时,来到城门前,帘幕后有人递出了路引,交给满脸苍白的城门卫兵,隨后讲了几句,便与倒在地上的俞子乐擦肩而过,穿过城门法阵,消失在了城门口。 从始至终,马车內的那人没有讲过一句话。 而也是直到马车驶离,关离才觉得悬在头顶的刀剑消失不见,呼吸都变得粗重了许多。 但威胁生命的刀剑消失,城门前围观眾人的视线却像是一把又一把崭新的刀剑向他刺过来。 “这几人不是总兵府的么,怎得……” “嘘,噤声,还不是因为那人太强,踢到铁板了……” “嘿,总兵府……” “自以为天之骄子,结果是碰上了强龙……” “也不知马车內那人是谁,竟然压得五个感玄不敢出手……” “嘶……那人好像是关离,此人前些年不是悟了武圣真意……” 一时之间,无数嘈杂的声音就像是从潮水一般向著关离等人涌来。 关离面目渐渐涨红,一双虎目瞪大,向著围观眾人扫视而去。 隨著他的目光扫视,眾人纷纷眼观鼻鼻观心,闭口不言,好似方才討论的並不是他们。 几息之后,城门处再没有半点声息。 “走!” 关离低眉,强行按捺住了心中的怒意,从牙齿缝里蹦出了这个字来。 其余三將也是面红耳赤,气得发抖,恨不得现在立刻马上就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於是关离声音才刚刚落下,几人便將牙一咬,不再去看城门口的眾人,纵身而起,便打算飞离城门。 就在这个时候,城门处传来了一声略带痛楚的叫声。 “嘶……是谁斩我……” 俞子乐晕晕乎乎地从地上踉蹌爬起,胸口处的重甲破碎,刀意仍旧在上面缠绕。 低头一看,俞子乐瞪大了眼睛。 “老子才刚换的乌金甲……” 关离正欲飞离的身形一顿,险些从空中落下。 回过头狠狠地瞪了一眼俞子乐,身形一闪,下一瞬便出现在了俞子乐的身边。 “废什么话,走!” 说著,便一把抓住了俞子乐的肩膀,不等他站稳,便直接生生將他提起,纵身飞起,一同飞向了远方。 第229章 司徒震惊,梳理词条 马车驶入京都城內,车內眾人很快便察觉到了整个京都城的氛围有些不同。 司徒兄妹自不必说了,自小在京都城內长大,对於京都风貌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应半青虽然从未对外透露过自己的来歷,但也大小算半个京都人,掀开车厢帘幕便能察觉到京都城古怪的氛围。 车厢內四人,只有胡承平一脸平静。 “外面好像有些喜庆?”司徒问风掀开帘幕,张目一望,眼中露出了些许疑惑。 司徒亦云点头道:“今日好似也並非什么节日吧,为何张灯结彩,白日喧闹……” 应半青眼中同样露出了些许疑惑,却没说话。 四人向外看去,只见街头巷尾掛满了旗帜,形態各异的花灯如同振翅彩凤,或似灵动锦鲤隨风舞动。 街边店铺皆高悬朱红锦缎,金色丝线绣成的祥瑞图案在空中熠熠生辉,满街的孩童喜笑顏开,手持糖人蹦蹦跳跳。 再一转眼,远处更是鼓乐喧天,杂耍艺人在远处的街角广场献艺。 这已经不是“有一点喜庆”了,而是非常喜庆,就如司徒亦云所说,就好似是什么节日庆典一般。 四人存了马车之后走在街道上,司徒问风隨手便扯了一个人到身边,问道:“这位兄台,近日京都是有什么喜庆事情,为何锣鼓喧天?” 那人被扯住,也不著恼,笑著便道:“你近日不在京都之內么,这么大的事情都不知道?” “什么事?”司徒问风一愣。 那人却笑著卖了个关子,问道:“你既然不知这件事,那好久之前,西北镇魔將失踪一事,你可知晓?” “那自然是知晓的。”司徒问风一愣,连忙点头,“莫非是西北镇魔將找回来了?” “非也非也。”书生模样的路人摇了摇头,道,“不是西北镇魔將找回来了,而是陛下亲封了一个西北镇魔將!就在今日申时,举行册封仪式!” “什么?!”司徒问风都惊了,脱口而出,“是陛下的人,还是满朝大臣的人?” 101看书 101 看书网藏书广,101????????????.??????超实用 全手打无错站 司徒问风是知道西北镇魔將的含金量的。 能坐上这个职位,並非仅仅只看此人有没有能力,更重要的还是看能否顺的过满朝大臣的眼。 那书生却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道:“这我怎么知道,我只知那寻魔使抓妖有功,陛下大喜,便封了他为西北镇魔將。” “等等,寻魔使又是什么?”司徒问风更懵了。 他在京都之內生活了这么久,可从未听说过什么寻魔使。 “八月初八陛下遇刺的事情你不知道?”书生皱眉。 “什么?陛下还遇刺了!” 每问一句,司徒问风的心臟好像都被扇一巴掌。 怎么离开京都也没多久,京都之內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这你都不知道……” 那书生见司徒问风一问三不知,又见到其余三人都眼巴巴等著他,於是汗顏,將近日的所有事情娓娓道来。 原来八月初八陛下遇刺,一月以来满京都风声鹤唳,群臣寻妖却不得半点踪跡。 后来陛下不知从哪里寻来了一个寻魔高手,並设立寻魔使一职,专为抓妖。 该寻魔使是个人物,第一日便破获大案,抓了妖魔。 第二日更是风驰电掣一般连破数地,更是堪破了镇国左將军化身妖魔的阴谋,拯救京都於水火之中。 ——刺杀陛下的,正是那镇国左將军童元龙! 如此功绩之下,陛下大喜,封其为西北镇魔將。 说完,看著司徒问风等人目瞪口呆的模样,书生摇头晃脑,满意地离去,只剩下几人在原地风中凌乱。 分明书生將事情完整敘述而来,平铺直敘,没有任何添油加醋,但司徒问风却如坠梦幻。 这一段故事信息量庞大,就连天启朝镇国左將军都成了妖魔…… 他娘的,莫非我在临水县待了两三年? 司徒问风呆滯地与司徒亦云对视一眼,互相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呆滯麻木。 “京都,变化太大了。”司徒问风憋了半天,终於才憋出这一句话来。 司徒亦云僵硬地点点头,却说不出话来。 此时他们有好多话想问,但不知从何问起。 不过幸好,这一切对胡承平来说,却没有什么实感,於是胡承平平静地打断了他们的面面相覷,问道:“我们现在去哪?” 司徒问风这才艰难地转过了头来,渐渐回神。 按照常理来说,他们应当是要在临水县等著天启朝派人来接他们入京,然后再定官职。 但司徒问风想著既然考核时间已过,他和司徒亦云的任务已经完成,就不必苦等,於是商议一番后便打算自行前往京都。 大不了到了京都,自行去封官院听候封官便是。 ——堂堂镇国右將军司徒公子,走些后门,加快点流程,理应如此。 於是眾人这才急不可耐地来了京都。 谁曾想,一来到京都,听到了这个完全陌生的故事。 司徒问风呆呆道:“现在理应去封官院报到了。” “但我好想知道,那新晋的西北镇魔將,究竟是个什么厉害人物……” …… 此时司徒问风口中的厉害人物,正呆在文瑶小院中苦思冥想。 “大人,还有一个时辰,便要参加册封仪式了,该入宫了。”阿大站在房间门外,提醒道。 “知道了,再等等片刻,我理一理。” 阿大不知道王大人在理些什么,他只知道那个王大人至少已经理了有半个时辰了。 房间內。 王守庸面前淡蓝色的面板浮现。 自来到京都之后,新获得的词条著实不少,的確需要理一理。 閒下来后的整整三日的时间,他都在做这件事,尤其是其中的某个词条,令他万分纠结,不知该不该合成,亦或者將其作为强化材料。 从头开始看起。 初到文瑶小院时,吃了一只感玄鼠妖。 惜春楼內分別是一只化气竹妖,还有感玄初境的毒藤和毒树妖。 华丰酒楼吃了只感玄黑猪妖。 北郊马场吃了一只被妖魔拋出做诱饵的化气马妖,还有感玄蜥妖。 紫金庄吃了一只初具妖魔形態的化气鸦妖。 天涯书阁收穫比较丰厚,吃了一只感玄鹰妖,另外三只分別为化气猫妖,豹妖,兔妖。 天赐书院则吃了紫金庄逃窜的感玄狸妖,以及含金量最大的镇玄童元龙。 以上,一共镇玄1只,感玄7只,化气6只。 细细数来,王守庸也是不禁感慨。 京都果然风貌人事远远超出那偏远临水县。 来了不过几日,便抵得上临水县三两月苦功。 第230章 7金词条,披甲出宫! 自入京都后吃了这么多妖魔,一共到手33个紫色词条,30个绿色词条,5个蓝色词条,2个金色词条。 王守庸仔细扫视面板,一眼便略过了大部分词条,只將眼神看向了从童元龙身上获取的2个金色词条。 【入魔(金):你可以在人与魔之间切换形態。当为人身时,阴煞之气封存,当为魔身时,法力封存,战力得到大幅增强。每次入魔,魔性加深。】 【除魔战神(金):你是身经百战的战神,漫长的廝杀生涯使你的杀妖技艺达到巔顶,面对妖魔时,战力得到增强。】 其中,【除魔战神】还好说,完全可以把它当成一个被动增益buff,但【入魔】真的得好好斟酌一番了。 优缺点都很明显。 优点就是每当切换成魔形態,战力都会得到增强——增强战力的buff永远是不嫌多的。 但缺点就是最后的一行字。 【每次入魔,魔性加深。】 虽然只有短短八个字,但王守庸却能隱隱察觉到其中的危险。 乌维那尚存人智却渴望吃人血肉的样子还歷歷在目,那股子癲狂渴望,便是从骨子里渗出的魔性。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说白了,这是一把双刃剑,偶尔用用,確实很好用,但这玩意儿用多了伤身! 王守庸可没有自信能以自身意志力抵挡系统赠予的魔性。 总有些人,每次说著戒了戒了,结果三天两头就打开瀏览器无痕模式。 所以他很清楚有些东西一旦沾染上,甩也甩不掉。 “要是以后能搞个去除魔性的词条,倒是可以用用。”王守庸想道,“可惜现在只能碰碰运气。” 面板下滑,密密麻麻的词条出现在眼前。 【是否消耗(绿)词条*30,隨机合成词条?】 【是】 【隨机合成中……】 王守庸的眼前出现了瀑布一般的光芒,词条开始流转,匯聚成一团团光芒。 ——既然现在没有合適的词条,那便可以试试用一些鸡肋词条隨机合成试试,没准就能合成出一个可以抵消魔性的词条。 【合成成功,获得新词条(蓝)*6】 王守庸心怀期待地点开新的词条,仔细看了看后失望地收回了目光。 第一次合成,他消耗掉了所有的绿色词条,合成6个蓝色词条,却没有一个是和抵消魔性相关的。 “再来。” 【是否消耗(蓝)词条*10,隨机合成词条?】 【是】 【隨机合成中……】 【合成成功,获得新词条(紫)*2】 这一回,王守庸总算是把那该死的【快枪手】给合成掉了,重夺男人雄风。 但很可惜,运气也一般,也没能產出去除魔性的功能,反倒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出了两个还不错的有用词条。 【恶意雷达(紫):你六感敏锐,可以清晰捕捉到恶意来源。】 【寻宝灵感(紫):你是天生的寻宝大师,偶尔会得到上苍的启示,为你指引宝物的方向。】 新產出的两个词条功能性很强,他还算满意。 “还要继续合成吗?”王守庸犹豫著。 但想了一阵,他最终还是咬了咬牙,点击了合成。 ——赌狗是这样的。 【是否消耗(紫)词条*35,隨机合成词条?】 这一次,王守庸將从当初黄府石妖身上获取的【巨石引力】和【坚如磐石】摆上了货架,加上京都妖魔的33个紫色词条,凑到了35个紫色词条。 【是】 【隨机合成中……】 【合成成功,获得新词条(金)*7】 词条到了金色,已经不存在没有用的词条了,即便是最普通的九牛之力,升级到后面也能变成游龙之力,升级成红色更是变成凶犼之力。 但王守庸仍旧嘆了一口气——还是没有出货。 【杀意化身(金):累计杀意进度条,可以召唤一具杀意化身斩出与本体同等实力的一击,召唤过后,进度条重新累计。】 在这个词条下方,还有一个淡淡的灰色进度条,空空荡荡,还没有丝毫累积。 王守庸尝试了一下,脑中回想起对乌维的杀意,进度条便微不可察地动了动。 继续往下看。 【暗夜已至(金):在夜晚,你的所有攻势悄无声息。】 得,又是一个夜猫子词条,这是要他彻底统治夜晚。 【武器宗师(金):所有武器到你的手上,都会物尽其用,因为你是天生的武器宗师,你懂得如何使用他们。】 【生化毒体(金):你简直是天下万毒的聚合体,你的唾液隨机產出奇毒,效果隨机,毒性隨机。】 【瞬形(金):你的速度奇快,已臻至化境。】 【魅惑(金):虽然你的样貌平平无奇,但你可以对异性施展魅惑,使其沉沦於你的魅力,效果视对方修为而定。】 【论持久战(金):你懂得如何在战斗中节省法力,加之有天地的馈赠,你的法力源源不断。】 词条是满意的,就是没有合成出他想要的东西,有些遗憾。 摇了摇头,王守庸长出一口气,关掉了面板。 看起来还需要更多妖魔的帮助才行。 起身推门而出。 门外的阿大等得花都快谢了,见王守庸出来,连忙走上前道:“大人,时间不多了,请速速入宫。” 话说完,定睛看向王守庸,阿大便是一愣。 总觉得,王大人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王守庸却毫无所觉,点点头道:“走。” 两人纵身而起,飞掠空中。 …… 皇宫中,轩辕煜站在太极殿前,遥遥眺望向了远处的天空,在殿前密密麻麻站了文武百官。 所有人都身著官帽礼衣,抬著头,似乎等待著某个人的降临。 忽然,远处的天际有一个黑点出现。 轩辕煜嘴角一扯,轻声道:“终於来了。” 隨著黑点临近,群臣便渐渐骚乱了起来。 无数人昂著脑袋,脸上掛著极为复杂的表情。 “掛將旗!” 隨著天官的一声高呼,一张金黄旗面,猩红铭文的旗帜猎猎展开,乌金杆子直衝天际。 沉重的號角声骤然炸响。 轩辕煜向一旁伸出手掌,便有五名侍从低著脑袋手捧乌金玄甲上前。 王守庸落地,便与轩辕煜对视而上。 “王將军,可愿披甲,隨朕出宫?” 王守庸咧嘴一笑:“当然!” 第231章 你说的这个镇魔將,叫什么名字? 阳光普照,京都城沉浸在一片庄严肃穆又喜气洋洋的氛围之中。 皇城根下,朱红的大门缓缓敞开,从中延伸出一条红色绸缎,似是滚烫的血河铺陈於地。 两队身著鳞甲寒光的仪仗队从宫內吹著號角缓缓走出。 队伍后,跟著文臣武將分班而行,各个身著朝服,面容端肃。 钟鼓齐鸣之下,仪仗队伍中间一匹血红宝马昂首而出,其上身著崭新重甲的少年將军策马前行,轩辕煜则在一旁另外驾了一匹黑马,与王守庸並肩而行。 雄浑厚重的嚎叫声如同滚滚天雷,震动四方。 隨著整支队伍出宫,整个京都城都渐渐沸腾了起来。 …… 轰鸣声传入封官院,正在院內听候分发官职文书的胡承平等人纷纷侧耳。 “这么大阵仗。”司徒问风嘖嘖称奇。 “那可不,西北镇魔將一职都空悬多久了,如今好不容易选出了一个威望手段能力都服眾的人,陛下心中一定是极为欢喜的。” 胡承平四人站在院中,面前是封官处的一个名为严鸣的年轻文官正在一个人整理文书。 因为今日是西北镇魔將的册封仪式,整个封官院有些手段的人都赶去看热闹去了,只独留下他一个人留在这清閒之所。 其实寻常时候也极为清閒,但谁又能想到偏偏今日就有四人要封官定职。 严鸣从库房搬出了许多冗杂的文书档案,其內记载了关於临水稷山两县考核的相关內容,以及定职评级的裁定。 但翻了许久,严鸣的眼神却逐渐迷糊了起来。 “奇了怪了,为何京都档案中,没有你们两县考核的相关记载?”严鸣翻了又翻,却始终没法从任何一本文书中找到两县考核的內容。 胡承平眉头微皱,与司徒问风等人对视一眼,很快便想到了出了意外的两县考核。 “麻烦了,今日管卷宗库房的那几位都赶去看热闹去了,或许是我不熟悉,確实找不到相关文书。”严鸣又翻了一阵,终於还是摇了摇头。 严鸣看向胡承平等人,道:“你们只能等明日再来,今晚我再找找。” “好,辛苦了。”司徒问风无奈地点点头道。 说著,从桌面上收回了司徒家的腰牌。 出了封官院,身前便快步走过了一群民眾,阵阵討论声传入他们的耳中。 “申时已到,镇魔將出宫了!” “听闻是个极年轻的將军,走,看看去!” “同去,同去!” 几人张目一望,入目之处都是沸腾喧囂的京都百姓,所有人都朝著同一个方向赶去,在极远处的地方,似乎隱约传来號角锣鼓的动静。 司徒问风好奇地张目远眺,问身旁的胡承平道:“我们要不要去看看热闹?” 胡承平没什么所谓,整个京都城对他来说是极新鲜的,即便是他,此刻感受到这热闹氛围,心中也有些异动。 “去看看便是。”胡承平点点头道。 於是几人便隨意跟了一支队伍,混在人群中向著一个方向走去。 路上,司徒问风笑道:“西北镇魔將一职,受到太多人覬覦了,也不知是什么人物,竟然能横压百官,脱眾而出。” “那定然是个极为厉害的人物了。”司徒亦云点点头道,“哪一任镇魔將不是身经百战,从妖魔堆里杀出来的,至少境界必定是镇玄……” 正说著,似乎是听到了司徒兄妹的討论,一个年轻人在一旁开口笑道:“你们新来京都?” 几人转头,司徒问风点头道:“算是吧,刚从京都外回来。” “那你们可想岔了。”那年轻人笑道。 司徒问风疑惑道:“哪里想岔了?” “那新晋的西北镇魔將,可不是什么镇玄感玄。” 几人闻言一愣,司徒问风连忙道:“莫非是悟道?” 开什么玩笑,整个京都明面上的悟道就只有皇宫之內的那一位,若是西北镇魔將是悟道境,那可真是翻天覆地的大事了。 “哈哈哈,我猜你们便是什么也不知道,那西北镇魔將,並非悟道,並非镇玄,甚至连感玄也不是,他是正儿八经的化气境!”只听那人笑著说道,看著四人脸上的愕然表情,似乎极为享受信息差带给他的快乐。 “这如何可能,化气境,化气境都能当西北镇魔將了?!”司徒问风瞪大了眼睛。 他就是化气境界,哪里能不知道化气境界是个什么德行。 先前听路人说那寻魔使斩杀了镇国左將军童元龙,他便下意识以为他至少是个和童元龙同境的镇玄强者,如今听来,竟然是化气?! 化气怎么斩镇玄,开什么玩笑…… 想到这里,司徒问风忽然便是一愣。 化气斩镇玄,他先前是见过的。 “哈哈,我知你们不信,但我有一表兄就在天赐书院念书,那一日寻魔使杀童老魔时,他也在场,你猜怎么著?” “怎么……”司徒问风愣愣转头,看向极远处渐行渐近的仪仗队伍,中央的那匹血红宝马上端坐一个模糊的重甲身影。 “那境界气息,竟然是实打实的化气境界,拢共便出了三两拳,便將童老魔轰杀!” “最关键的是……”说到这里,那人的脸上露出了神神秘秘的表情,“其中还有些古怪之处,我表兄叮嘱我,千万別与別人说,你们也別说出去。” 司徒亦云连忙点头道:“我们不说,有何古怪之处?” “你们可知,那寻魔使斩杀童老魔,使得是什么手段?” “你方才不是说,出了三两拳……”应半青在一旁皱眉道。 “当然不止,那化气寻魔使,竟然扯下童老魔的血肉吞食!简直比妖魔还要妖魔!嚇人得很!” “一口又一口,嘖嘖嘖,那场面。”这人摇头晃脑,嘖嘖称奇。 听到这里,不知为何,四人的脑中都浮现出了一些不好的预感。 尤其是先前想要给某个好兄弟“惊喜”的司徒问风,此刻脸上更是露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容。 “……你说的这个寻魔使,这个新晋西北镇魔將,他,他叫什么名字?” 那人一愣,眉头微皱,脑中极尽思索,回忆道:“好像是叫……王,王什么来著……” 远处的仪仗队临近了,锣鼓喧天近乎闹到了他们面前。 司徒问风四人站在街道两侧的人群中,面容僵硬地看向了仪仗队中的那道高大人影,强烈刺目的阳光照得人影仿佛都镶上了一层耀目模糊的光芒。 重甲反射的寒芒气势逼人,半副面具之下,看得出是极为年轻的面容。 这面容似有所感,转头便遥遥地看了过来。 “王守庸。”司徒问风僵硬喃喃出声。 “对对对!就是这个名字,害,原来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司徒问风舔了舔乾燥苍白的嘴唇,“我太知道了!” 远处,那道年轻的重甲身影眯了眯眼。 声音遥遥传来。 “是我。” 第232章 神的骰子:下下祸,或是上上吉? 如果王守庸知道司徒问风心中的某种不能言说的苦楚,那他一定能精准描述这种感觉。 这种感觉叫,既怕兄弟过得苦,又怕兄弟开路虎。 王守庸现在开的不是路虎,骑的是汗血宝马。 身上穿的是陛下亲自替他披上的镇魔將甲。 威风凛凛,举世无双的样子,看得司徒问风眼中心中都一起发酸。 “你怎么就成西北镇魔將了呢?”司徒问风双目发红,嘴唇微颤,很想这么问。 他搞不明白,就这么几天的功夫,自己原本一文不名的兄弟,怎么就成了权倾朝野的一品镇魔將。 不是,这对吗? 但此刻仪仗队伍还在向前走著,很显然容不得司徒问风此时不合时宜的敘旧。 於是司徒问风想问的所有话,都默默地憋进了肚子里。 几人呆若木鸡地,目送著那道威势赫赫的重甲身影,被锣鼓喧天的仪仗队伍簇拥著驶向远处。 “嘿,刚才镇魔將大人是不是朝这边看了一眼?”司徒问风身旁的年轻人兴奋道。 司徒问风此刻满心都是萧索,根本没有心思理会,只愣愣地,意兴阑珊地出神远眺。 …… 册封並不只是为了游城,整个仪仗队前行的方向是位於京都城南郊的册封大殿,在那里,將会举行册封仪式。 西北镇魔將的册封,绝非简单的封赏即可,还需一整套繁复的流程,挑选黄道吉日上香,祭天…… 轩辕煜也並不想在未来的某个日子受到指摘,因此仪式做得完善些,便能使王守庸西北镇魔將的位置坐得更稳固些。 就这样,不知行了多久,仪仗队穿过了半座京都城,才缓缓在京都南郊的一片巨型碧蓝湖泊前停了下来。 无数百姓在更远处便被拦了下来,只能遥遥看地看向仪仗队靠近那碧蓝湖泊。 湖泊中心是一座极为宽阔的湖心岛,岛上矗立著一座巍峨雄伟的大殿,却被烟雾笼罩,令人看不真切。 隨著號角声响起,有一座金光桥樑从湖心岛的大殿门前蔓延出来。 “请王大人入殿!”轩辕煜身旁的天官一路小跑,到了王守庸的身边,提醒道。 王守庸疑惑地看向轩辕煜。 轩辕煜见状解释道:“册封大殿蕴含人族真意,只是为了甄別你的人族身份,只要你的人族血脉没有问题,便不会出问题。” “殿內还有诸多以妖魔血镇压的神兵宝器,一般会自行择主,你也无需挑选,若被神兵认定,神兵便会跟隨於你。” 王守庸一愣,没有去理会后几句话,而是问道:“以防万一,我先问下,假若我是妖魔,会如何?” “自然是大殿法阵触发,將你这妖魔镇杀。”轩辕煜笑道。 不知为何,王守庸的表情变得小心翼翼起来,他接著问道:“那假若是童元龙那般半人半魔呢?” 轩辕煜隨口道:“这便不清楚了,兴许也是镇杀吧——不过你放心,天启朝起始至今,大殿法阵还未有过异动。” 轩辕煜淡淡道:“毕竟像西北镇魔將这等职位,也少有变动。” 王守庸肃穆地点了点头,眼神凝重地看向远方。 轩辕煜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只觉得他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肃穆端庄。 看起来王爱卿也並非如此玩世不恭,该端正態度的时候,还是会认真对待的。 然而殊不知,此刻王守庸眼中全无远处的湖心岛大殿,而是被一块淡蓝色面板充斥。 骰来! 【神的骰子】。 “若我此刻入殿,吉凶如何?”王守庸抱著这样的想法,掷出了骰子。 一阵滴溜溜的转动过后,骰子被灰黑色的雾气覆盖,其上的文字流转。 不一会儿,骰子便忽然停了下来,六个面呈现出了同几个血红色的字样。 【下下祸】! 王守庸倒吸一口凉气,差点扭身便走。 这不完犊子了吗? 王守庸看向了自己面板上的某些词条,【天妖躯】和【九阴之体】,还有【阴煞之体】都还好说,其中【半人半魔】却是尤为显眼。 果然如狗皇帝所说,以半人半魔之躯进入大殿,只有一个死字! 於是王守庸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更加肃穆起来。 还好他刚从童元龙的身上获取了一个新的词条。 【入魔】! 【入魔(金):你可以在人与魔之间切换形態。当为人身时,阴煞之气封存,当为魔身时,法力封存,战力得到大幅增强。每次入魔,魔性加深。】 变不了魔,他变回成人还不行么? 王守庸平復了心绪,眼神一闪,体內便开始了某种奇异的变化。 轩辕煜离王守庸很近,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异样,刚转头看过去,就见到王守庸身躯一颤,似乎释放了什么,长长舒出一口气。 “怎么了?”轩辕煜问道。 “没什么,放了个屁。”王守庸回答道。 轩辕煜无语,摇了摇头道:“修行者浊气自清,哪里来的屁,快別耽搁了,速速入殿!” 王守庸点了点头,再次不动声色地投出了【神的骰子】。 他打定主意了,若卦象结果仍旧是下下祸,那他说什么也不会入殿了。 不过幸好,这一次出现在骰子六个面上的,是三个崭新大字。 【上上吉】。 王守庸这才真正鬆了一口气,迈步走向金光大桥。 人群见到这重甲將军终於迈步而走,喧闹的锣鼓声响便再度响起,號角声苍凉古朴,曲调悠长,传盪在湖面之上,就好像在为將军临行饯別。 群臣眼神复杂地望向那个重甲背影越来越远,渐渐消失在金光桥樑的迷濛雾气之中。 王守庸一路前行,不急不缓,待他脚下彻底踏到了鬆软的湖心岛土地之上时,金光桥樑便渐渐消隱,光芒隱没。 一股冥冥之中的召唤,好似在王守庸的心头迴荡。 以至於他的心中,忽然便升腾出了一些渴望来。 好似这个大殿之中存在著什么与他极为亲近的事物。 一丈,两丈,三丈…… 王守庸走到了大殿前,手掌轻轻贴合朱红大门,轻轻发力,大门便向里面敞开。 十八道金光,忽然便於大殿之中亮了起来。 第233章 十八神兵择主,我全都要! 金光耀目,王守庸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脚步却不停,缓缓向大殿深处走去。 踏入这座雄伟大殿,目光瞬间被那高耸立柱吸引,每一根都刻满了精致繁复的纹路,龙凤之姿蜿蜒其上,仿佛要立刻挣脱柱身的束缚。 殿堂中央,一座巨大的香炉静静矗立,缕缕青烟裊裊升腾而起,在空中变幻出各种形態,一旁的帷幕微风轻轻摆动,绣著金线的图案在光影交错中若隱若现。 大殿中的每一个事物,好似都有玄奥气息波动,望之不凡。 走到中央,他便察觉到了一股难言的玄奥波动从天而降,其中仿佛带有隱隱梵音,在他的身上来回扫动。 仿佛有眾生的冥冥低语在耳边响动,周身也出现了难以抵挡的束缚感。 很快,这声音消散,波动也隨之消失。 王守庸知道,这便是皇帝说的大殿法阵在对他进行检测——他现在是纯正到不能再纯正的人身,自然不可能出什么问题。 波动过后,束缚感也跟著消失,仿佛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直到这时,王守庸才有閒心定睛看看金光究竟是什么事物。 扫目一望,便看见了香炉的后方半空中,高悬著整整十八道耀目金光,金光之中包裹著一个个形態各异的神兵。 刀、枪、剑、戟、斧、鉞、鉤、叉、鞭、鐧、锤、戈、钂、棍、槊、棒、矛、耙。 在他的视线扫视过去的过程中,视线每每停留,金光之中的武器便微微震颤起来,仿佛发出了愉悦的鸣叫声。 王守庸缓步而去,走到了属於“刀”的金光前。 刀身笔直修长,宛若暗夜流星划过的轨跡,寒芒凛冽,刃锋处闪烁著择人而噬的幽冷光芒,望之不俗。 在王守庸靠近的瞬间,刀身疯狂颤动,仿佛要挣脱金光的束缚。 “你想跟我走吗?”王守庸轻声问道。 刀身发出了一阵鸣叫,颤动声越发大了,在金光之內来回疯狂撞击。 王守庸见状,微微一笑,伸出手便毫无阻隔地透入了金光,握住了长刀的刀柄。 入手温热,就好似羊脂玉一般的触感,只一瞬间,王守庸便察觉到这把刀与自己好似有著最天然,最亲密的联繫。 伸手一拽,便宛若拔刀出鞘一般,將刀身从金光之中缓缓拔出。 脱离了金光束缚的一瞬间,刀身便骤然亮起了寒芒,仿佛有千万道嗜血刀气从其上透出,锋锐的气势几乎要衝破穹顶! 王守庸满意地点点头,好一个神兵利器! 他轻轻鬆开手,刀身却並不落地,而是隨著他体內的法力在他的身侧缓缓凭空而立。 紧接著,王守庸將视线转向了其余的十七道神兵利器。 来到第二把武器面前,这是一柄长枪。 枪桿宛若玄铁铸就,通体泛著冷硬的光泽,其上的龙鳞纹若隱若现,仿佛蛰伏著一条隨时准备腾飞的蛟龙,隱隱散发著一股古朴雄浑的气息。 “你也想跟我走吗?”王守庸再次问道。 似乎是察觉到了长刀有了归属,长枪的震颤比方才还要疯狂,仿佛金光都有些承受不住,震颤扭曲起来。 王守庸微微一笑。 又一个失足兵器。 与其可怜这些兵器在这大殿之內苦守下一位有缘人,不如就让他暂时收容起来。 反正都要给,给谁不是给? 於是他伸手握住长枪枪身,只轻轻发力,便如法炮製將长枪缓缓於金光之中抽离。 长枪发出了愉悦的鸣叫。 其余十六道兵器似乎察觉到了又一位伙伴脱离了牢笼,震颤的幅度越发大了。 有的上下摆动,有的前后摇晃,还有的前后左右疯狂衝刺。 一个个的好似疯了一般。 王守庸脸上的笑意却越发大了。 怪不得【神的骰子】说此行是上上吉,原来这便是他的吉。 这哪里是册封大殿啊,这是他的多宝福地! “別急,一个个来。”王守庸高声道。 说著,便走到了长剑的跟前。 这柄剑长三尺有余,剑身如秋水般澄澈,在金光的折射下透出摄人心魄的寒芒,似乎能將世间一切虚妄斩断於无形。 “走!”王守庸伸手握住剑柄,猛地抽离金光。 噌! 剑气纵横。 鬆开手,剑身便缓缓悬浮於他的身后。 来到下一个重戟面前,王守庸如法炮製,不再犹豫,猛地发力便抽出重戟。 斧、鉞、鉤、叉…… 鞭、鐧、锤、戈…… 钂、棍、槊…… 棒、矛、耙…… 王守庸一个接一个的路过,一个接一个的抽离,渐渐地,他的身后气势渐渐骇人。 一把把神兵於他的身后悬浮,好似万兵归宗。 “一,二,三,四……”將最后一把神兵解救,王守庸清点了一番身后的数量,確认是十八把无误,便满意地点了点头。 大殿之门在这时缓缓敞开,仿佛恭送他的离去。 “走了。”王守庸高呼一声,便打算向著殿外走去。 然而就在这时,十八把武器却震颤起来,纷纷围绕到了大殿之中的香炉周边,疯狂颤动。 王守庸微微皱眉。 “香炉也能带走?” 十八把武器似乎听懂了他的话,纷纷静止下来。 “这种事不早说,不然留它一个孤苦伶仃,岂非罪过。”王守庸摇摇头,走到了香炉的身旁。 香炉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命运,在王守庸的注视下,微微颤动,隨后悬空而起。 啪啪! 王守庸满意地拍了拍香炉的炉身,拍得它震动不已。 別的武器都是他来抽离,唯有这个香炉是自己便飘了起来。 他就喜欢自己动的。 目光逡巡了一番,確认没有遗漏过后,王守庸便终於向殿外走去。 整个大殿本就除了这些武器香炉以外便没有其他事物,隨著王守庸走向大殿门口,大殿之內,一下子便空空荡荡起来。 …… 岸边,仪仗队肃穆而立,文武百官也在静静等待。 轩辕煜望著金光桥樑的另一端,迷濛雾气縈绕,令人看不真切。 “不知你会得哪把神兵认可?”轩辕煜心中想道。 无数人翘首以盼,等待著那个重甲身影走出。 忽然,迷濛雾气一阵颤动,仿佛有微风吹过。 一道人影缓缓从大殿之內走出。 然而不知为何,分明只是一个人,却走出了千军万马一般的气势。 第234章 宋半槐:陛下,臣请奏! 册封大殿湖心岛对面。 群臣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好似探著脑袋的鸵鸟。 重甲身影於迷雾中缓缓走出,身后浮现淡淡虚影。 “奇了怪了,是老夫眼神不好么,为何老夫看到好似有好多人跟在他的身后?” “原来李大人也看到了,我还以为我眼花了。” “可,可他不是一个人入殿的么?”有人愕然道。 仪仗队一阵骚乱。 数十年都没人来的册封大殿,居然还有人? 轩辕煜放眼望去,也似乎看到雾中走来许多人,乍一数,竟然有十多个。 “册封殿內有人?”轩辕煜皱眉,偏头確认道。 一旁的天官冷汗顿时下来了,如果册封大殿內有人,这便是他们的失职,如此盛大的册封仪式出了这样的岔子,那便是极严重的事故了! “陛,陛下,昨日之前,册封殿都以法阵阻隔,不可能有人的啊!”天官颤声道。 101看书 101 看书网超好用,101???????????.??????隨时享 全手打无错站 轩辕煜不置可否,刚想转回头,便听到耳边传来了一阵喧囂。 “这,这,这……” “这如何可能!” 忽然之间,群臣譁然一片。 轩辕煜心有所感,脑中仿佛划过了一道闪电,猛地转头。 只见浓雾之中,缓缓走出了一道重甲身影,而在他的身后,则缓缓漂浮著一道道金光縈绕,形態各异的武器。 刀、枪、剑、戟…… 眾多武器在他的身后层层交错,凭空而立,就像最忠诚的护道者。 每一道兵器,似乎都有著这世间最完美的形態。 王守庸远远地看过来。 天官浑身一激灵,连忙吹响了苍茫號角,虚空之中,金色桥樑便再度浮现,自湖的这一端蔓延到了王守庸的脚下。 只见那道年轻的重甲身影踏步而行,每一步落下,金色桥樑都泛起一道涟漪。 他身后的神兵似有穿云破雾之势,齐齐发出了最錚然凛冽的金铁之声。 一时之间,金铁之声轰然作响,霸烈难言,竟然盖过了苍茫宏大的號角声,从妖魔堆里走出的,尸山血海一般的气势喧天而起。 王守庸就在这盛大的声势中一步一涟漪,跨越一整个湖面,缓步走到了轩辕煜的面前。 “我回来了。”王守庸道。 轩辕愣愣地看著王守庸半个面甲后面的那张年轻脸庞,只觉这个少年再一次不讲道理了一次。 神兵择主。 谁能想到,十八神兵都择了主! 他的目光僵硬地转向了王守庸的身后,十八道武器凭空而立,锋锐的寒芒在斜阳的照耀下尤为刺眼耀目。 似乎是注意到了轩辕煜的眼神,王守庸罕见地愧疚一笑。 “我这人確实太过良善,不忍心见这些孩子在大殿中孤苦无依,便全带了出来,这应当没问题吧。” 轩辕煜张了张嘴,但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半晌过后,他才终於回过了神来,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 “没问题的,神兵择主,乃是神兵自择……” “陛下!不可啊!”此时有大臣终於也从震骇中回神,连忙跳了出来,高声呼喊道。 “住口!”轩辕煜呵斥道,“王爱卿天人之姿,得神兵认可,岂容凡夫俗子反对!” 那跳出来的大臣满面苍白,浑身颤抖。 他很想反驳陛下的言论,却又不知该如何反驳。 神兵择主是谁都干预不了的事。 能得神兵认可,其实已经能说明很多事情了。 但,但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事情? 上一任镇魔將在大殿里转了一圈,没有神兵愿意选他,空手便出来了。 这一任新晋西北镇魔將,乾脆是將整整十八道神兵都薅走了,这让后来人怎么办?! 只见这名大臣嘴唇颤抖,颤声道:“陛下,万一王將军又……我天启朝可是失了整整十八道镇国神兵啊!” 轩辕煜眼神一寒。 “哦,莫非李爱卿还有更適合这十八道神兵的人选?不妨推荐出来看看,若是这人能得神兵认可,便可当场將神兵带走,也好过隨王將军遗落在西北,如何?” 轩辕煜此话一出,群臣一寂。 “西北有镇魔將,中原有镇魔將,西南也有镇魔將,呵……你们可睁大你们的狗眼看看,可曾有一个镇魔將得了神兵择主?”轩辕煜最开始是冷笑著的,到了后面,声音却越发洪亮。 整个仪仗队噤若寒蝉,只剩下轩辕煜一人的呵斥声。 “现在你告诉朕,要王將军放弃这些神兵,让它们在册封大殿中再度尘封百年?!” “那么你再告诉告诉朕,这世间,还有什么人能得神兵认可,让他站出来!” “有吗?!” 轩辕煜咄咄逼人,上前一步,便与那名大臣相对而立。 大臣身躯一颤,便跪了下来。 “陛下……息怒。” 轩辕煜展目一望,所有臣子都纷纷避开了他的视线。 “是尘封百年,还是让这些神兵,隨王將军出征西北,再度见一见那妖魔血——你们告诉朕,你们若是朕,该如何选择?!” 方圆百丈一片寂静,唯有极远处,看热闹又看不真切的京都百姓的喧囂声在响动。 许久,也没有大臣再跳出来反驳,倒是一个又一个的低下了脑袋。 轩辕煜见状,冷笑著回过头,在与王守庸对上视线的一瞬间,脸上的笑容便变得如沐春风。 “辛苦王將军了,能得神兵认可,乃是你的本事,谁也抢不走。” 王守庸也不知道自己进入大殿逛一圈有哪里辛苦了,但他依旧点了点头,看著这个变脸技艺到达巔峰的少年皇帝,开口谦虚道:“哪里哪里,运气而已。” 群臣听到王守庸如此说,身躯又是怒到一颤。 得了便宜还卖乖! 不过好在,这一次没有人站出来反驳些什么了,群臣安静如鸡。 轩辕煜环顾一周,满意地点了点头。 “既然眾爱卿都没有异议,那便……” 话音还未落下,他身侧的王守庸忽然便抬起了头,看向了远方。 群臣中,宋半槐似乎终於等到了什么,同样扭头,嘴角扯出了一个笑容。 “陛下,臣请奏!”宋半槐站了出来,高声道。 轩辕煜心头一颤,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先是看了看面色平静如湖的宋半槐,紧接著顺著王守庸的视线看去。 只见极远处的天边,一道身影裹挟无尽霸烈的气势由远及近而来。 第235章 十息杀他,你可以开始计时了 “总兵府第一偏將宋沧溟,但求一战!” 声音如雷滚滚,轰然炸响在无数人的耳中,无数人还没反应过来,便察觉到狂风乍起,一道危险的气息自远处升腾而起,仿佛天神踏空而来。 异变突生。 群臣的眼中都露出了愕然神情。 是宋沧溟?! 那个怪物疯子! 不少人的脸色微变。 京都之內任何人听到宋沧溟这个名字,第一时间想到的绝非是他总兵府第一偏將的名號。 而是从妖魔堆里尸山血海杀出的赫赫名头! 此人在感玄圆满之时,曾为了追杀一只感玄妖魔入了奈何渊,於奈何渊內杀进杀出。 如疯魔一般,最终生生斩了一只年幼镇玄初境的恶蛟,抽筋做弓,扒骨铸锤,其手段酷烈,名震朝野。 后来的无数个日子里,此人威名渐盛,最终被派去了妖魔肆虐最严重的越州。 如今竟回来京都了?! 群臣恍惚。 远处的身影一步一炸,仿佛要踏碎虚空一般,气势霸烈无比。 只一瞬间,那道身影便跨越了数千丈的距离,来到了南郊大殿外的空中,隔著空气,与王守庸遥遥对望。 而也是在这个时候,宋半槐也跟著开了口,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陛下,此乃老臣麾下第一偏將宋沧溟,从越州赶赴而来,望陛下给他一个机会。” 语气平静无比,好似说出的话是如此理所应当。 群臣心中一跳,都不可置信地看向了宋半槐。 没有人知道宋半槐为什么会如此理直气壮。 轩辕煜低眉,心中寒意顿生。 “宋总兵这是何意?” 只见宋半槐面色不变,依旧平静,道:“天启一百二十三年,曾有古例,玄帝冒天下之不韙封镇魔將,然遭群臣爭议,便定下了一规矩。” 轩辕煜心中寒冷更甚,气到嘴唇都发白了,强忍心中怒意,问道:“什么规矩?” 宋半槐低眉敛目,朗声道:“若有眾望所归者,可请战镇魔將,生死勿论!” “镇魔將若败亡,但请陛下收回成命。” 此言一出,群臣譁然。 没有人想得到宋半槐会出这么一招,甚至大多数人都不曾听过这件事——天启一百二十三年,实在是太久远了。 且更关键的是,即便有这个规矩,也从未发生过实例。 宋总兵究竟是从哪个犄角旮旯翻出来的传说故事? 轩辕煜双目几欲喷火,寒声道:“宋总兵好大的本事,朕真是小瞧你了。” “不敢受陛下如此讚誉。”宋半槐轻声道。 轩辕煜转过头,问一旁的天官道:“果真有此事?” 天官冷汗直冒,只应答道:“陛下稍等,臣已遣人去查了……” 过了好一会儿,远处才踉蹌奔来一名侍从。 “陛下,宋总兵所说……天启一百二十三年,確实有这记载……”那名侍从来到轩辕煜身边,赶忙低声道,完全不敢直视轩辕煜的眼睛。 闻言,轩辕煜深吸一口气,转头看了看一脸平静不知在想些什么的王守庸,又看看宋半槐,吐出一口气。 “此事太过久远……” “陛下,古规不可违!”宋半槐高声打断道,回过头,顺便扫视了一圈文武百官。 文武百官被宋半槐视线一扫,心中一个激灵,顿时反应了过来。 他们看懂了宋半槐的眼神。 这一眼下,便有人站了出来,高声呼喊道:“陛下,古规不可违!” “陛下,古规不可违!” “陛下,古规不可违!” “陛下,古规不可违!” “……” 一时之间,不管与宋半槐关係如何,亲疏远近,有恩有怨的文武大臣,此刻都站了出来。 没有人会放过这样一个端掉王守庸的机会。 一个在京都之內毫无根基的莫名其妙之人,如何做得这西北镇魔將的位置?! 整个册封大殿外,似乎都被突然爆发的浓厚恶意给填满了。 不知多少人都想看那少年將军从高处跌落的样子。 此时这一条放在任何时候都不会受到任何人的重视的规矩,好似成了天底下最严肃,最不可反驳的天理大道。 古规就是古规,绝不可违! 文武百官以此为根基,赫然抱团,齐刷刷地望向轩辕煜。 被一双双眼睛直勾勾盯著,轩辕煜嘴唇颤抖,近乎被气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在出发来南郊之前,他何曾想过,会出这样的变故? 举行这册封大典,便是为了占据堂皇正理,往后无人可以指摘,可如今竟然又有了一条使群臣都团结起来的狗屁规矩? 他转头与宋半槐对望,只觉得自己陷入了这个老狐狸的阳谋。 这个老狐狸是料定了,所有人都不愿见王守庸站上那个不属於他的位置。 此时,张目四顾,他好似陷入了和往常一样,孤立无援的境地之中。 “……” 这偌大天启朝,竟无人愿意站在朕的这边? 轩辕煜恍惚之下,沉默无言。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肩膀上,忽然落下了一只手掌。 甲冑轻响,手掌轻轻地拍了拍。 “这么严肃干什么?一条小杂鱼而已。” 轩辕煜转头,只看到了一张年轻而又平静的面容。 王守庸低眉,与他擦肩而过,重甲相撞之下,金铁交鸣。 文武百官看向了这个少年將军,眼中是炽热无比的恶意。 只见这名少年將军偏了偏头,问道:“生死勿论?” 宋半槐笑了笑,答道:“生死勿论!” 王守庸不再多言,而是转回头,与愣愣的轩辕煜对视一眼。 “给我十息的时间。”王守庸平静道。 听到王守庸的狂妄之语,宋半槐笑了。 王守庸身上的气势渐渐升腾而起,身躯缓缓凭空而起,身后的十八道神兵彻底展开,好似无比忠诚的僕人,隨时听候王守庸的差遣。 “现在……” 两个字轻轻吐出,王守庸看也不看,伸出手掌,银白如雪的神兵长剑便落入了他的手中。 身形瞬间消失。 后半句话幽幽飘荡。 “……可以开始计时了!” 一息。 王守庸便出现在了那年轻天骄的跟前,髮丝狂舞,与其对视而上。 “狂妄!”宋沧溟邪气一笑,伸手便展出了一把方天画戟,轰然砸向了王守庸。 王守庸避也不避,手中的长剑仿佛与他心意相合,瞬息斩出密密麻麻的剑影,剑气纵横! 两息。 剑与重戟相撞,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王守庸身形瞬间消失,下一秒,便出现在了宋沧溟的身后。 宋沧溟猛然回身,就欲要砸出手中重戟。 三息。 半空中,宋沧溟不知为何,身形忽然一顿,手中的重戟没能砸出。 王守庸悠然刺出了手中的长剑。 在他的身后,其余十七道神兵轰然而出,宛若千军万马奔腾袭杀,锋锐无匹的气势就像从天而降的无数战神。 王守庸体內的法力狂涌而出,纷纷匯入这十七道神兵之中。 四息。 宋沧溟惶然回神。 “你这是什么招数……” 长剑刺入宋沧溟的胸膛,法力爆发而出,轰然搅碎了宋沧溟的五臟六腑,其余十七道神兵骤然临身。 轰! 空中骤然爆发出了一道血雾。 无数残肢血肉宛若雨水倾盆而下,整整一十七道神兵,將宋沧溟的身躯钉死在了半空中。 五息。 王守庸收剑归鞘,平静地遥遥看向宋半槐。 “赠你五息时间,不用谢。” 第236章 我那么大个祭天香炉去哪了? 南郊渊泽湖,册封大殿外。 宋半槐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收回,就彻底凝固在了脸上。 他从没有想过,自己麾下的第一偏將,那个感玄圆满的天才怪物,会如此轻而易举地被某人如此轰杀。 在他的设想中,或许会是在某一天,被某个镇玄老怪重伤致死。 或许会轰轰烈烈地死在妖魔爪下。 或许…… 他曾设想了很多。 但从未有一个选项是被一个区区化气圆满给镇杀。 而且…… “只花了五息时间。”有平日里熟识的大臣低声喃喃。 宋半槐僵硬看向王守庸,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在这个瞬间,他的所有城府崩塌,碎成了无数怎么拼也拼不回去的碎片。 王守庸於半空中负手而立,淡然地望向他,分明是平静无比的眼神,宋半槐却从其中看出了淡淡的鄙夷不屑。 “太弱了,老头。” 王守庸清淡开口,踏空临近。 到了宋半槐的头顶,居高临下地看来,他的身子也隨之缓缓降落。 一直到越过他的身躯,到了轩辕煜的身边,王守庸才再度开口。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找书就去 101 看书网,101????????????.??????超全 】 “既然眾爱卿都没有异议,那便……陛下,你方才说到这里,请继续。” 轩辕煜恍然回神,一双漆黑的眸子看向王守庸,其中的复杂意味,即便是王守庸也看不太懂。 “真就这么轻易?”轩辕煜盯了王守庸半晌,终於还是忍不住问道。 “不然呢?”王守庸淡淡道。 轩辕煜恍惚,望向四周,群臣面色苍白,已经无一人敢说话。 “咳咳,既然眾爱卿没有异议,那便请香炉,为新晋镇魔將,祭天!” 话音落下,整个仪仗队才忽然有了动静,群臣纷纷抬起脑袋,身躯颤抖,訥訥不言。 唯有一个个侍从从他们身边穿过,苍茫的號角再度吹响。 十几名轻甲侍从到了金光桥樑跟前,便正欲向著金光桥樑之上走去。 然而轩辕煜身边的王守庸见状,眉角却又是一跳,心中顿觉不妙。 “陛下……请香炉是个什么意思?” 轩辕煜闻言,转头看向王守庸,脸上的表情怎么看怎么温和,就像在看著一个稀世珍宝。 “王將军册封,最后便要请香炉,燃人间香,此香插入香炉后,便无人可以反对,如此,也是古规!” 说到后半句,轩辕煜的语气加重,似乎刻意强调。 “这,香炉必须要请?可以不请么?”不知为何,王守庸的脸上,露出了些许凝重的神情。 这样的神情,方才斩宋沧溟之前,轩辕煜都未曾见到过。 於是轩辕煜的表情也渐渐变得凝重起来,只是因为暂时没搞懂王守庸的意思,所以还带了点疑惑。 “王將军这是何意?” 王守庸却又不回答了,表情扭捏。 就在这时,先前奔赴金光桥樑另一端的侍从们出殿之后,忽然一阵譁然。 侍从们连忙从册封大殿之內跑出,一路踉蹌著跑向了湖对岸,跑到了轩辕煜的不远处。 “陛下,大事不好了!” 轩辕煜茫然转头。 “大事不好了,香炉,香炉不见了!”侍从高声呼喊道。 话音落下,群臣愕然,从先前一惊,终於转到第二惊。 册封香炉,不见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轩辕煜瞳孔一缩,这个瞬间脑海里浮现出了无数的猜测,心中又是一寒,猛然扭头看向了宋半槐。 又是你?! 先前按照古规,请麾下偏將来战,朕挑不出你的理,如今竟然私藏册封香炉,你宋总兵当真无法无天至此?! 轩辕煜怒极,脸上的寒意再也遮掩不住,一身镇玄气势险些喷薄而出。 然而宋半槐却好似依旧没缓过神来,面色恍惚,一言不语。 就在这个时候,王守庸轻声咳嗽。 “咳咳……陛下,这却是你误会宋总兵了,他虽然为老不尊,却还不至於胆大包天至此,拿走香炉的,却另有其人。” “是谁!”轩辕煜一愣,连忙问道。 只见王守庸姑且先没有答话,將手伸入怀中,摸索了一阵过后,不大情愿地掏出了一尊巴掌大的香炉。 “嗯,此炉非要跟著我,我也没有办法,我还以为这也是什么神兵利器呢,便一起带出来了,害,误会了。”王守庸拍了拍脑袋,懊恼道。 说著,便將香炉向身旁一拋。 香炉便滴溜溜地於空中转动起来,落向了一旁空地。 鐺! 眾人的耳边响起了洪钟大吕作响的声音。 香炉身上陡然散发金光,迷濛之中,寸寸变大,最终轰然坠地,赫然化作了足有一人多高,足有五六人人合围的大香炉。 其上金光氤氳裊裊,迷濛不清,仿佛有道蕴在其上层层环绕。 的確是册封香炉无疑。 嘶—— 不知多少人倒吸了一口凉气,附近的气温好似都降低了几分。 你他娘的薅走十八神兵倒罢了,连香炉都不放过?! 王守庸见状,却嘴硬道:“我这不是想著香炉拿来镇妖,也是极为顺手,谁能想到与神兵摆在一起的,竟然是册封香炉,而非天地神兵?” 理直气壮,且极为合理。 我逛个超市,你把超薄和持久摆在同一个货架上,不仔细看,谁又能保证自己不拿错? 王守庸继续道:“再说了,谁说这香炉不能带走了,我既然得了香炉认主,你看它还愿不愿回那册封大殿?” 话音落下,香炉便发出一阵颤动,似乎极为抗拒回到册封大殿的结果。 轩辕煜沉默了。 群臣也沉默了。 这香炉与那十八神兵相同,皆是在册封大殿內存放了不知多少年,整日以天启朝人世气运蕴养,早已生出懵懂灵智。 如今择主,自然是不可能再回册封大殿了。 於是轩辕煜张了张口,將反驳的话吞进了肚子里,开口道:“既然如此,王將军便將这香炉带走吧,数百年前,这香炉也不过是一普通香炉,没什么值当留恋的。” 王守庸听了,这才放下了心来。 “那祭天……?” “祭天自然是要祭的,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小人作祟。”轩辕煜冷声道。 说著,一旁的天官机灵地上前一步,高声道:“请人间香!” 第237章 古怪的胡承平 声音迴荡,又有三名侍从低头敛目,极为庄重地一人捧著一根小拇指粗细的香缓步上前,捧到了王守庸的跟前。 王守庸刚將其拿起来,香的尖端便淡淡飘出了烟气,无需点燃,便升腾起裊裊金色烟雾,与香炉之上的烟气如出同源。 “请镇魔將上香!以祭天!”天官高声呼喊道。 “请镇魔將上香,以祭天!”侍从跟著呼喊道。 本来镇魔將眾望所归之下,群臣高声呼喊,场面是会宏大肃穆许多,但如今群臣都被方才的变故震慑,故此场面便稀碎得一塌糊涂。 “咳咳,那我插了?”王守庸问道。 轩辕煜点点头:“你插吧。” 王守庸缓步上前,烟气隨风而动,繚绕飘到他的眼前,仿佛有无数苍生百姓祈求平安顺遂,在妖魔乱世只求保全其身的愿念在他的眼前绕过。 虚影之中,好似无数人伸出手,想要抓住黑暗中的唯一一束光。 迷濛一片,看不真切,也听不真切。 嗤! 人间香被插入香炉,王守庸再抬眼时,耳边听到了无数苍生百姓祈求声中的一句微不足道的问话。 【妖魔会死尽吗?】 王守庸低眉。 “会的,我保证。” 他如是回答道。 …… …… 第二日,文瑶小院。 丁零噹啷~ 丁零噹啷~ 丁零…… “你能不能別摆弄你那个破香炉了,听著就烦!”司徒问风怒道。 “那你只能去请陛下收回对我一品镇魔將的任命了。”王守庸笑道,又顺手拨弄了一下腰间的小香炉。 此时王守庸、胡承平、司徒兄妹、应半青五人在文瑶小院中群聚会面,许久不见,自然是有很多话要聊。 昨日册封仪式结束后又有许多繁复的流程,王守庸的档案被登记入卷宗库,去宫中又领了腰牌,选了西北镇魔府邸,挑选下人…… 半天的时间连轴转,根本没时间与胡承平等人见面。 胡承平等人也识趣地没有打扰王守庸,到了第二天,閒下来之后,这才找上门来,听王守庸將来京都之后的事情娓娓道来。 只是在这期间,王守庸拨弄他那腰间香炉的声音听得司徒问风嫉妒如狂,目眥欲裂。 香炉不知是被赋予了什么神通,不止大小可以隨意伸缩,就连十八神兵都愿意与它亲近,纷纷缩入香炉之中。 香炉再变换大小,成了一个小吊坠,被王守庸掛在了腰间。 丁零噹啷的声音,便是神兵摇晃之间撞击香炉的声音,就像一个小铃鐺。 司徒亦云也翻了个白眼,转移话题道:“王大哥你是做了西北镇魔將,也不知我们此次回来会是个什么品级职位。” 话语一出,司徒问风看了她一眼。 他们身为司徒府的公子千金,想做什么职位自然是自己隨意挑选,只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做到一品镇魔將的地步。 王守庸闻言,眼睛便是微微发亮,道:“昨日陛下与我说,我还需挑选几名偏將,半月后出发镇西北,你们可愿与我一同去?” 司徒问风闻言,无奈道:“镇魔將偏將品级乃是从三品,就算我们愿意,满朝文武也是见不得两名化气坐上这个职位的。” 尤其是,这两人还是镇国左將军司徒府的。 司徒府於朝堂之內本就有树敌,假如能如此明目张胆地將两人摆上从三品的位置,那当初就不必將两人送至临水县了。 “这有什么,他们还见不得我坐上镇魔將的位置呢。”王守庸无所谓道。 但见到两人不愿意,也没有强求,於是將目光转向了胡承平。 “承平啊……” “嗯?” “咳咳,胡校尉,你是感玄圆满,按理说连这西北镇魔將都可做得,你可愿意与我一起同去西北?”王守庸问道。 胡承平面色平静,显然胸中早有想法,低眉敛目,回答道:“我想留在京都,京都之內职位眾多,总不至於將我这感玄圆满閒置。” “真不去西北?” “不去。” 此话一出,厅內的眾人都纷纷將诧异的视线投向了胡承平。 司徒兄妹两人虽然没说,但心中却是觉得如果有人要做偏將一职,胡校尉定然是最適合的人选。 他愿意杀妖,更懂得杀妖。 但他竟然拒绝了? 且不说愿不愿意做那偏將,竟然还只愿意留在京都…… 一时之间,几人不知心中是什么感觉,总觉得有些古怪。 总不至於是抹不开面子吧…… 王守庸闻言,眉头微不可察地一动,便主动转移了话题,看向应半青道:“那你呢?” “我?我自有去处,暂时还不想做官。”应半青回答道。 见状,王守庸与司徒兄妹眼中又是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不愿意做官你跟著来京都作甚? 今日的久別重逢,便是在这样的古怪氛围下不欢而散的。 本来开开心心来京都相聚,司徒兄妹以为会是一副皆大欢喜的场面,却没想到,几人之中,似乎多了一些莫名其妙的,令人看不太懂的罅隙。 临走之时,胡承平向王守庸要了他的腰牌。 “我想先去卷宗库房看看有何职位空悬,以我的功绩,又能做到如何品级。” 胡承平是这么说的。 王守庸只犹豫了一个瞬间,便將自己新获得的西北镇魔將的腰牌给了他。 隨后几人分开。 …… 夜深人静,月光深沉如水。 一道身影於京都南边的一处驛站悄悄溜了出来,左右四顾无人,身影便沿著某个既定的方向掠去。 不知奔走了多久,直至走到一处正在修缮的建筑前,他才停下了脚步,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刻著铭文鎏金的腰牌。 腰牌上,印了一个“镇”字。 拿著腰牌的手微微颤抖,向上看去,便是一副平静无波的面容。 正是白日里和王守庸等人分別的胡承平。 夜晚的天涯书阁也有人镇守——尤其是当先前王將军於天涯书阁连斩四妖过后,这个京都之內最大的卷宗库房守备便更森严。 然而这一切对拿著王將军腰牌的亲信来说,却不是一件难事。 “站住,干什么的?”守卫注意到胡承平的身影,撇出长枪,厉声问道。 胡承平平静地摊出了手掌,露出了镇魔將的腰牌。 第238章 临水旧事,那来自京都的妖魔 天涯书阁。 夜晚的书阁没有人跡,四周昏暗精密,尘埃在一缕从窗欞透入的月光中飞舞。 胡承平悄无声息地穿梭於书架之间,每一步都显得是如此小心翼翼,然而脸上,却暗藏著寒冷如冰的,宛若深渊的平静。 他的眼睛在黑暗中逡巡,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双手轻轻拂过一本又一本厚重的书籍,偶尔停下,仔细端详一阵又继续前行。 终於,不知过了多久,在黑暗中的某个角落,他终於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卷宗。 伸手取下卷宗,打开,月光从窗欞落下,若隱若现地照到了封皮处。 隱约可见“临水”二字。 胡承平修长的手指掠过一个个文字,平日里稳定持刀的手掌,此刻却轻微颤动。 他距离自己想要的真相越来越近了。 “三年了,你知道我这三年是怎么过的吗……胡校尉,你现在是不是这么想的?” 黑暗中,声音突然传出。 即便是胡承平,此刻也是被惊得面色大变,猛然转头,伸手便唤出了一柄长刀,如临大敌。 此刻心臟几乎骤停! 转头看去,隱约便见到了一个身影。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只见不远处的黑暗中,一个白袍少年斜斜倚著一个书架,面目於月光之中抬起,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似乎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临水县誌……胡校尉,三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你如此耿耿於怀?” 胡承平见到王守庸的瞬间,呼吸顿止。 什么时候…… “从你出门开始,我便一直跟著了——若你还想问我是如何瞒过你的感知的,那便说来话长了。”似乎是察觉到胡承平的想法,王守庸摊了摊手道。 胡承平沉默了下来,一如他以往的沉默。 然而王守庸却是对他极为熟悉,光是看到他此时颤抖的双手,便知道他的心情並不如他的表情一般平静无波。 王守庸並不催促,只是沉默地看著胡承平,似乎在等待著他的回答。 不知过了多久,胡承平终於在王守庸的注视下败下阵来,拿著卷宗的手微微垂下。 低眉敛目。 “我表现得很明显?” “呃……胡校尉,你似乎对自己的演技有什么错误的认知?”王守庸道。 王守庸又想到了当初胡承平对他露出的那个难看到极致的假笑,那时他便知道,这个冷麵校尉其实並不懂得什么叫演技。 胡承平沉默了。 王守庸缓缓走上前,伸手便接过了胡承平手上的卷宗,入目便看到了胡承平看的这一页的某一行文字。 【……临水考核……亡者七人,伤者若干……】 王守庸没有再细看了,因为卷宗被胡承平拿了回去。 “此事与你无关。”胡承平生硬道。 “我是西北镇魔將,天启朝少有的一品重臣。”王守庸轻声道。 “我知道,但……此事与你无关。” “胡校尉,我知你久居临水那等偏远之地,不晓得一品有多厉害……至少在这京都之內,还算有些分量。”王守庸平静道。 王守庸的意思很明白,若是胡承平有什么难言之隱,他並不介意用自己新获得的权力帮上一帮。 毕竟武盛文衰的天启朝,一品武將在京都是真的可以横著走的。 但胡承平將卷宗塞入怀中,並不答话,转身便走。 “你若走了,或许此生便再没有如此机会解决你的困扰。” 胡承平脚步一顿。 “我也不是傻子,若你想要办的事情太大,太麻烦,我兴许也不愿掺和,谁会愿意以身犯险把自己都搭进去。” “但假若事情如今轻而易举便可办成,那借一借我的力,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王守庸缓缓走到了胡承平的身侧,將手掌轻轻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不满道:“胡校尉,你也不是什么美少女,总玩傲娇这一套,真的没什么意思。” 胡承平眉角微微跳动,手指颤动——这一次是被气的。 憋了半天,胡承平才冒出一句来:“回去说。” …… 一个时辰后,文瑶小院。 “……简单来说,便是你心爱的女子於三年前的两县考核中死於一只本不该出现的感玄妖魔手中,而你怀疑这妖魔是受了京都中某人的驱使,故此秉持执念来到京都,只为了报这血海深仇?” “不是心爱的女子。”胡承平纠正道,“那日死於妖魔之手的,一共七人,我是为了那七个同僚一起报仇。” “况且,不是怀疑,这是事实。” “你看,又傲娇。”王守庸不满地拍了拍桌子,摇头道。 顿了顿,又感慨道:“看不出来,胡校尉你竟然还是个情种。” 回到文瑶小院的这一个时辰中,王守庸终於从这个冷麵校尉的口中得知了自己想要知道的真相。 三年前,廖大人刚刚赴任临水县之际,两县考核来临。 胡承平与一熟悉的同僚——嗯,女同僚,一起参加的考核。 也是在一处秘境中杀妖考核,却遭遇到了一只超出了所有人预计的感玄妖魔。 根本来不及逃,几人便被围堵在了一处山洞之內。 彼时的胡承平还远不如如今强大,一身杀妖技艺、武道境界还尚未成熟,与那妖魔遭遇,除了一死,將不会有其他下场。 ——本来是该死的。 但偏偏那女子站了出来,与其余六名同僚一起以身作饵,引开了妖魔,替胡承平爭取到了去寻皇朝巡使来救命的时间。 但等到胡承平领著皇朝巡使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却是七名同僚毫无声息的尸体。 “那日,他们只给了我一炷香的时间寻来皇朝巡使,我只用了半炷香的时间便將巡使带去。”胡承平平静敘述道。 “但他们连半炷香都没有撑过。” “她撑得最久,尸身也最是残败。” “往后的日子里,我总是会想,如果那日我没有走,会不会能斩了那只妖魔。” “我当时走了,是真的想去寻那皇朝巡使,还是怕了。” “她在死前,是不是还在想著多撑一会儿,我马上便会到……” 即便胡承平的语气很平静,但王守庸却又看到了胡承平握著刀柄的手指都有些发白。 第239章 三年前背后的三人 人总是容易在绝望之中陷入更深的泥沼。 任何一个在胡承平脑中存在的假设,便是足以在未来的每个日子刺入他胸膛,將他搅得心臟发酸的锋锐利剑。 或许她本来有机会活的,只是自己偏偏晚来了一会儿,只有一小会儿。 王守庸转开视线,低声问道:“你確信那勾结妖魔之人便在京都?” “三年的时间,足够我確认这一件事。”胡承平道。 王守庸想了想,又问道:“能做到这事的,必定是京都內的某位有权有势之人……只是我想不明白,他费这么大劲,赶一只感玄妖魔去那穷乡僻壤之地做什么?” 胡承平平静道:“廖大人也是三年前被贬的临水县。” 此言一出,王守庸便懂了。 胡校尉亲歷的惨案,於大人物之间的权势倾轧面前,或许不过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牺牲品而已。 从没有人想要刻意针对过胡承平。 只是那感玄妖魔发难之时,正巧是胡承平。 胡承平懒得再说,便道:“现在你知晓了,便能明白,这並非一件以你的权力能办成的事情——即便是一品武臣,也绝无可能可以隨意斩杀朝中任何一位大臣。” “我知你新晋镇魔將,本来就已饱受攻訐,没必要沾染多余的麻烦。” 胡承平的想法很简单。 他本来打算入了京都,在京都之內从微不足道的职位做起,一步步入那捲宗库房,一步步查清背后是谁在作乱。 谁曾想一来到京都,便遇到王守庸成为了一品镇魔將,给了他腰牌之后,他便再也按捺不住,连夜便去了天涯书阁。 但他同样也知道,绝不能因为自己的事情波及到王守庸。 王守庸就任西北镇魔將一职,昨日他看得很清楚,本就受到群臣反对,甚至还有皇朝总兵的针对,於京都之內树敌无数。 ——这样的情况下,一旦自己將其牵扯,必定会成为群臣攻訐王守庸的把柄。 “所以能助我入卷宗库房查清真相便足够了,后面的事,我会自己了结。”胡承平轻声道。 两人之间沉默了下来,王守庸若有所思,胡承平百感交集。 终於,王守庸开口道:“三天时间。” 胡承平抬头:“什么三天……?”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101 看书网伴你读,101????????????.?????超贴心 】 “三天之內,你將那背后之人找出,杀他的事,我来搞定。” “我说了,此事你无需牵扯太多……”胡承平一愣,摇头道。 王守庸伸手打断了胡承平的话,认真地看向了胡承平的眼睛。 “你便是因为此事,不愿隨我去西北?” 胡承平犹豫过后,坦然点头:“是。” “西北局势混乱,半月后我便要去西北,至少得有一个能让我把后背放心交给他的人,你便是最佳人选。” “若你只是因为此事不愿隨我去西北,那我便替你將此事了结了。” 王守庸认真道:“胡承平,杀一个人,没有那么难。” 杀一个人没有这么难? 胡承平呼吸渐乱。 “你打算怎么做,京都之內不知有多少强者,你要怎么瞒过所有人的眼睛?” 胡承平的心中有很多疑惑,但王守庸却不愿意再说了,摇头道:“这便是我的事情了。” 顿了顿,王守庸给出了击垮胡承平心理防线的最后一击。 “胡校尉,请你信我一次。” “毕竟……你也不愿意自己的事情人尽皆知吧?” 嗯,发言很日式,效果也很显著。 胡承平只犹豫了一会儿,便道:“那你答应我,不可强来。” “好,我绝不强来。” …… …… 三日的时间一晃即逝。 这段时间內,王守庸打理了他的新家,西北镇魔府邸。 三日前和胡承平的夜话便是在文瑶小院的过的最后一夜,这三日时间,王守庸忙前忙后,总算將自己的新家给置办好了。 ——虽然半月后他便要出发去往西北,这府邸极有可能空置许久,打理了也是白打理。 阿大等十人也被分到了王守庸的府邸,自文瑶小院一起搬到了西北镇魔府。 当王守庸问阿大:“你们堂堂感玄,为什么要做文瑶小院的护院?” 阿大等人依旧恪守著他们沉默的人设,没有透露出任何有效的信息。 虽然阿大没有回答王守庸的问题,但镇魔府邸交给他们看管,王守庸是挺放心的。 这一日,消失了三天时间的胡承平,终於重新回到了王守庸的面前。 他將一张黄纸递给了王守庸,因为三日不分昼夜地在天涯书阁內翻阅卷宗,眼中都有些红血丝。 王守庸接过黄纸一看,上面密密麻麻地写了不少名字,还有后面的许多註解,將三年前的事情抽丝剥茧,理清了所有人物关係。 其上,还画有极为复杂的图案作为注释。 王守庸看得头疼,將黄纸递迴给了胡承平,道:“我看不懂这些,你只需要告诉我,你想杀谁。” 胡承平接回黄纸,指节捏得有些发白,口中却缓缓吐出了三个名字。 “罗玉成、嵇丰寧、温佑运。” “果然!”王守庸凝重点头。 胡承平皱眉,心下一沉:“果然,事不可为么?” “哦那倒不是,是果然没听过这几人的名字。”王守庸挠了挠头。 他才来京都多久,怎么可能知道这些人是谁。 整个京都的大臣,他最熟悉的就是戴尚书,还有童老魔,以及那噁心的宋半槐。 什么小杂鱼的名字,听都没听说过。 不过好在,胡承平查了三天三夜,自然不是在白费功夫,有些无语地皱了皱眉,便將三人的身份说了出来。 “罗玉成是御史大夫,当初攻訐廖大人,便是他在背后推手。” “嵇丰寧当初便是锡州刺史,近日回京听候调任。” “温佑运是与嵇丰寧相熟的镇抚使,妖魔入锡州乃至临水县,与他脱不了干係。” 顿了顿,胡承平的眼底微冷。 “一个正三品,两个正四品……绝不是死了掀不起波澜的人物,我实在想不明白,你想如何避开所有人的耳目將他们杀了。” 王守庸想了想,回答道:“今日晚上,我会去一趟他们府邸。” “然后呢?” “然后,想办法让他们吃我的口水。” 胡承平:“(*゜ー゜*)?” 第240章 翠儿,这是什么? 夜幕深沉,万籟俱寂。 罗御史府被无边的黑暗笼罩,月光透过斑驳树影照落下来,只能偶尔听见几声虫鸣。 庭院里,繁茂的花草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一道近乎与黑暗相融的身影掠过花草。 紧接著是第二道。 两道黑影正是王守庸和胡承平二人。 王守庸本来想著自己一个人悄无声息地便將罗御史给杀了。 但胡承平始终不放心,依旧跟了过来。 在胡承平的印象中,王守庸还是那个在临水县办事都不怎么牢靠的少年。 这也正常,谁能想到这么些时间过去,王守庸便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呢? 尤其是…… “现在是晚上,这是我的主场。”王守庸轻声道。 胡承平心中便是一个突突,停步左右四顾之下,没有发现有强敌靠近,这才鬆了一口气。 “噤声!”胡承平只吐出了两个字。 王守庸笑了笑,对胡承平的谨小慎微也表示理解。 打开面板,其上的几个关於夜晚的增幅词条正在闪闪发光。 两人很快就来到了一间厢房前,里面有两道人影走动,其中还伴隨著调笑的声音,听起来便是一男一女在亲昵互动。 王守庸躲到了角落,一道法力微不可察地戳破了一层窗户纸,两人便可从这小洞之中窥伺到屋內的景象。 王守庸趴著一看,便將位置让给了胡承平。 ——他不认识。 胡承平马上侧头看去,从这小洞之间便看见了屋內两人的样貌。 一男一女,男的步入中年,身著简单的白色里衣,女的花容月貌,身上的衣物更是轻薄,隱隱间似乎能看到若隱若现的春光。 胡承平只看了一眼,便收回脑袋,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绸缎,展开,其上画著一副中年男人的模样。 確认了三两遍,胡承平才终於转头看向了一旁在小洞之內看得津津有味的王守庸。 胡承平无语,拍了拍王守庸的肩膀。 王守庸这才恋恋不捨地收回视线,也看向了胡承平。 胡承平点了点头。 似乎在说:“是他。” 王守庸比了个ok的手势,隨后在胡承平茫然的视线中悄无声息地纵身而起,径直落到了屋顶之上。 胡承平眼神一紧,连忙转头环顾,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胡承平不知道为什么王守庸的动作敢如此大胆,皱了皱眉,便同样將自己的气息降至最低,一个闪身便来到了王守庸的身边。 胡承平转头,眼神似乎会说话,凝重地望向王守庸。 “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王守庸看了一眼,便知道胡承平在想些什么,於是给了胡承平一个安心的眼神,隨后悄悄地拿起了屋顶的一片瓦。 紧接著,他的动作便是一僵。 只见瓦片拿起,並非如他所想的一般可以將屋內景象尽收眼底,而是用不知什么材质填满的实打实的屋顶。 王守庸面无表情地將手中的瓦片轻轻盖回屋顶,假装无事发生。 该死,电视剧里的都是骗人的。 瓦片掀开来根本看不见里面,更別说沿著房梁下毒! 於是王守庸又默默地纵身,重新回到了地面。 胡承平有些无语,跟著落到了地面,心中终於泛出了些许不靠谱的感觉。 果然,將此事交给他…… 正想著的时候,只见王守庸重新將自己的眼睛贴到了小洞上,观看起了屋內的景象。 入目的便是两人已经浓情热意地躺倒在了床榻之上,两人衣物褪去,正待进行一番足以让任何小说作者胆寒的,不可描写的动作。 王守庸见状,再等下去估计小说都要被封了,於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噹之势,猛地吐了一口口水。 口水如同利箭一般,瞬息便射入了屋內,精准无误地落在了屋內女子的大腿根处。 【暗夜已至(金):在夜晚,你的所有攻势悄无声息。】 面板上,【暗夜已至】正在闪耀著光芒。 这一招小王飞唾,没有任何气息波动,甚至没有引来屋內罗御史的任何注意。 只有屋內的女子茫然地低头看了一眼,便发现有一不明液体正在顺著她的大腿向下缓缓流动。 什么东西? 罗玉成注意到了女子的异样,同样低头看去,隨后眼中便露出了光芒。 “翠儿,这是什么?” 罗玉成两根手指捻起那不明液体,指尖开合之下,拉扯出了一道丝线,丝线后面,是罗玉成邪气的笑容。 翠儿一脸茫然地看著罗玉成,脑袋是懵的。 这是什么? 她也想知道。 然而罗玉成似乎认定了什么,邪笑著將两根手指缓缓塞进了口中。 “翠儿,往常没看出来,原来你……” 话还没说完,罗玉成瞳孔便是一缩。 仿佛有一股炽热到极致的火焰在他的小腹处爆炸开来,瞬间席捲了他的全身上下。 只一瞬间的时间,他的心臟就以一种难以想像的速度疯狂跳动,整张麵皮宛若火烧一般,通红一片。 好热。 好热! 罗玉成心有所感,双目喷火地看向了翠儿,眼中是不可置信却又不得不信的情绪。 你的比里有毒?! 罗玉成似乎想这么说,但时间不给他机会了。 只几息的时间,罗玉成强大的生机便迅速在某种力量之下消融,眼前一片模糊。 紧接著,一头栽倒在了翠儿的怀中。 这一剎那,翠儿头脑一片空白。 她想不明白,罗玉成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分明方才还好好的,怎么几息的时间就天翻地覆了?! 她刚想尖叫,忽然,额头好似被什么重物重击一般,瞬间头晕目眩,眼冒金星。 咚! 伴隨著一声声响,翠儿也一头栽倒在了床榻之上。 很快,两道身影便堂而皇之地从厢房之外推门而入。 王守庸走在前头,胡承平走在后头。 胡承平的脸上,是完全不能理解的茫然——这和翠儿的茫然是极其相似的。 他也不明白,罗玉成究竟是怎么死的。 难道这世间真有人能在比里下毒? 转头看向王守庸,却见到他的脸上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情。 “这件事告诉我们, 色字当头一把刀,不及时戒了,早晚会出事。”王守庸感慨道。 胡承平:“?” 第241章 王守庸:杀人者…… 胡承平很想问,这与戒不戒的有什么关係? 王守庸却不理会胡承平的震惊,径直走到了床榻边上,掏出一团布绢,轻轻地將那滩口水擦拭掉。 王守庸擦拭得很认真,动作前所未有的细致。 毕竟如果不擦乾净,万一这个女子也好奇心太重,岂不是祸害无辜? 很快,王守庸便擦拭乾净,確认了罗玉成已经彻底没了声息,便转头看向了胡承平。 “死了,我们抓紧,还有两人在等著我们。” 胡承平愣愣地收回视线,看向王守庸,眼中充满了陌生感。 他现在还没明白,王守庸是怎么做到的。 王守庸却不想解释,转身便走。 胡承平只好跟上。 出了罗御史府,两人便又化作了黑夜中的两道暗影,在街头巷尾穿行,朝著某个方向而去。 路上,胡承平终於忍不住开口问了。 “你是怎么做到的?” 王守庸回答道:“区区下毒小技,不值一提!” “……”胡承平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他又道:“下毒我能理解,但那罗玉成是感玄境界,你是如何瞒过他的感知,下了毒的?” 在胡承平的理解中,王守庸吐的口水兴许是先前便藏在嘴里的奇毒,但他不能理解的是,为何王守庸能如此悄无声息地办到这一切。 所有事情的发生,都让胡承平觉得,轻易的有些过分了。 “换做其他人自然不行,但我敛息法已臻至化境。”王守庸敷衍地隨口解释道。 不是所有事情都要解释的那么清楚的,王守庸很清楚这一点。 胡承平见状,便又陷入了惯常的沉默中。 一路上,他都没有再问,只是默默地平復著心绪。 终於,不知过了多久,胡承平才终於冷静了下来,心中的震惊骇然全都渐渐平復,被他深藏到了心底。 確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有些事情没必要多问。 正想著,一座府邸便又出现在了两人的不远处。 嵇府。 胡承平深吸一口气,將刚才的事情拋之脑后,轻声道:“嵇丰寧原先是锡州刺史,於京都之內没有陛下赏赐的府邸,这是他自己的家业。” 两人感知展开,果然察觉到府內强大的气息比之罗玉成府內的气息少了许多。 况且嵇丰寧是正四品,罗玉成是正三品。 只一品之差,府內的安保力量便大相逕庭。 两人轻而易举地便进入了嵇府,在黑暗中隱藏了身形。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两人在整个嵇府內逛了一整圈,都没有找到嵇丰寧的身影。 即便每个包厢的窗户都被他们戳出了个洞来,却也没找到嵇丰寧身在何处。 一炷香过后,两人在嵇府的某个角落停了下来。 “莫非这老贼留宿青楼了?”王守庸猜测道。 “即便没有留宿青楼,我们找遍了整个嵇府,他的確不在府中。”胡承平冷静道。 想到这里,两人的表情便变得凝重起来。 暗杀这种事宜早不宜迟,现在罗玉成死了,若让嵇丰寧察觉到是因为三年前的事情,或许他也会有所警惕。 届时安保力量加大,或许再暗杀他,就没有这么容易了。 沉思了片刻,王守庸便皱眉道:“不行,不能再这么等下去了,我们去办下一个业务。” 胡承平觉得王守庸所说的“业务”用词有些古怪,但他知道王守庸在说什么。 既然暗杀嵇丰寧事不可为,那便去找温佑运! 谁都要死,无非早死晚死而已。 於是两人趁著月黑风高之时,又奔赴向了温府。 然而这一去,潜入温府搜寻一番,又再次出乎了他们意料。 “温佑运也不在?!” 两人的指尖都快戳出火星子了,也没能从任何一个厢房的洞中找到温佑运的身影。 他们的行动很成功,但失败便失败在,大晚上的两人竟然都不在府內。 一个是巧合,两个便有些古怪了。 这夜深人静的,两人能跑到哪里去? “现在该怎么办?”胡承平皱眉,问道。 王守庸想了想,道:“现在罗玉成死了,这倒还在其次,若不是有心回忆,应当不会想起三年前的事情。” “但关键便在此处——嵇丰寧和温佑运的府內我们留下了痕跡,两人一对,难免联想。” 胡承平点头,心中一沉。 早知便再做些打算再来了。 但王守庸继续道:“既然如此,我们不如將这打草惊蛇动静再闹得大些,我们不怕他们受到重重庇佑,就怕他们不现身,藏身起来让我们再也找不到。” 胡承平皱眉道:“你想如何做?” “走,回去罗玉成那。” …… 两人很快便回到了罗玉成府中,重新回到了罗玉成的包厢。 幸好王守庸下手不轻,那翠儿如今还昏迷不醒,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只见王守庸的目光在屋內巡视,很快便找到了笔墨纸砚。 嘶啦! 王守庸从床榻之上扯下了一块足有一人高的布,挥毫泼墨,笔走龙蛇,便从上至下,大气磅礴地写下了几个字样。 胡承平本来眼睛中还有担忧,忧心那嵇丰寧和温佑运从此便再也找不到,但隨著王守庸字跡写下,他的眼睛微微亮了起来。 王守庸停笔,嘴角微微勾起。 “如此,他们绝无可能再躲。”胡承平讚嘆道。 …… 第二日,天际泛起鱼肚白,京都城从沉睡之中缓缓醒来。 古老的寺庙钟鸣,余音在整个京都空中迴荡,阳光透过薄雾叫醒了整个京都城的百姓。 街边的店铺陆续打开门营业,交谈声,脚步声打破了京都城沉寂一晚的安静。 无人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所有人都以为,这是一个寻常的日子。 群臣於熹微的阳光中起床洗漱,隨后纷纷赶赴宫中上朝。 然而隨著时间的推移,有些异样,终於从京都之內的某个府邸渐渐传出,在极短的时间內迅速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风暴。 三品御史大夫,罗玉成死了。 被毒死在了自己的府中,被发现时,一旁还有昏迷的小妾。 而在他们的厢房里,推开门就能看见的房间正中央,一块巨大的布绢高悬於房梁之上,漆黑的字跡笔走龙蛇,宛若来自深渊。 【杀人者,嵇丰寧,温佑运。】 【这只是一个开始。】 第242章 陛下,冤枉啊! “陛下,冤枉啊!” 罗御史府內,两名看著四五十岁的锦衣官员跪在地上,其中一名蓄鬚的官员高声呼喊道。 两人的面前,站著面沉如水的轩辕煜,周边还有一些平日里与罗玉成相熟的大臣。 再旁边,便是负责查探办案的一群玄锦卫。 跪著的两人不是別人,正是昨天王守庸和胡承平没能找到嵇丰寧,温佑运。 此时两人面色苍白,身躯颤抖,跪在地上大声叫屈。 为首的一名玄锦卫面色凝重地从床榻边缓缓起身,回到了轩辕煜的身边,沉声道:“陛下,罗御史所中之毒,小人看不出是何奇毒,只能看出在身亡之前,罗御史气血盈顶,不知是此毒功效,还是……” 话没说完。 半天的时间,关於罗御史死在了自己小妾的肚皮上这件事,已经传遍了整个京都,甚至於轩辕煜压下了其他人看热闹的心思,亲自过来查看。 所以玄锦卫也不敢断言,气血盈顶究竟是毒发的功效,还是精血上头。 “小人只查出,罗御史身亡於昨日亥时。” 轩辕煜双眸一寒,看向嵇丰寧和温佑运。 “你们说自己冤枉,那你们说一说,自己昨晚亥时在何处?” 嵇丰寧和温佑运表情一滯。 “陛下,臣,臣昨晚在自己府中。” “臣也是,亥时臣早已入睡。” 两人纷纷道。 “可有人证?” “这,没,没有。” “既然没有人证,现场又留下了你们的名字,这叫朕如何放心你们?” 嵇丰寧面色苍白道:“陛下可比对字跡,这字跡歪歪斜斜,臣就是用左手,都写不出这么丑的字啊!” 温佑运也高呼道:“臣也是,这字跡无论如何都不是老臣的字跡!” “字跡是可以偽造的。”一旁的玄锦卫幽幽道。 嵇丰寧连连摇头道:“哪里有人傻到会杀了人之后,在现场留下身份线索,这实在是再显而易见不过的栽赃泼水之法了,请陛下明鑑!” 轩辕煜当然知道这一点,在看到这布绢的时候,便知道凶手便是为了栽赃而留下的布绢。 但仍旧有一个经典问题。 “那凶手为何不栽赃別人,偏偏栽赃你们两个?你们平日里可有与人结怨?” 嵇丰寧和温佑运闻言,面色茫然。 早在两人来的路上,两人便已经將曾经各种有的没的事情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实在是想不到,有什么仇怨会值得某人暗杀朝中三品大臣来栽赃自己。 “陛下,老臣想不出来。” “臣也是。” 轩辕煜面色微寒。 就在这时,门外跑入了一名玄锦卫,俯身低声在轩辕煜耳边说了些什么。 轩辕煜眼睛一亮,转头便看向了两人。 “你们方才说,你们昨晚一整夜都在府內?” 嵇丰寧和温佑运虽然心虚,但此刻也不得不硬著头皮点了点头,答道:“正是!” “好,那朕且问你们,昨晚,府內可有异样?” 异样? 嵇丰寧和温佑运一愣,不明白轩辕煜在说些什么。 见两人表情茫然,轩辕煜便没有再等两人的答案,而是厉声道:“昨晚你们府中的每一个厢房的窗户纸上,都被人戳破了洞来。” “朕想问问你们,假若你们在府內,为何没有察觉?” 嵇丰寧和温佑运面色一白。 “兴许,兴许是睡得深沉了些……” 此时有一些大臣心中便是一寒。 现在的情况其实有些人是模模糊糊看得清楚的。 有人潜入罗玉成家中,將罗玉成给杀了,並栽赃给嵇丰寧和温佑运。 此人或许还去了嵇丰寧和温佑运家中,但却並未找到两人的踪跡。 然而古怪的是,嵇温两人,昨日竟然不知道去了哪里,神秘至极,事到如今还不肯坦白。 两人身上疑点是有,但却並不是杀人凶手。 轩辕煜也看得明白,见两人一口咬定在府中睡觉,也无话可说,幽幽地看了两人一眼,便转头问为首的玄锦卫道:“除了这些,还有其余线索么?” “回陛下,我们还审讯了当日和罗大人在一起的小妾翠儿,她提供了几点线索。” “昨日她是正与罗大人欢好之时,罗大人毒发身亡的,隨后她被人以法力钝击脑门昏死过去,直到第二日才堪堪醒来。” “故此小人大胆推测,其一,凶手修为应在镇玄之上,亦或者敛息之法高明至极,否则不会瞒过罗御史,悄无声息地便下了毒。” “其二,罗御史窗外亦有孔洞,与嵇大人与温大人府中手法相似,但两位大人却並未身死,故此臣推定,两位大人昨日定然不在府中,且与凶手同样有仇怨。” “昨日凶手找寻两位大人不见,这才来的罗大人府中泄愤杀人。” 一字一句,条理清晰,虽然其中有些偏差,却也將事情还原得差不多了。 “所以,此案破局关键点,还在两位大人,两位若是能好好回想一番,自己与罗大人之间有何联繫,定然是能锁定嫌疑人范围的。”这名玄锦卫面容清淡道。 此话一出,嵇丰寧和温佑运眼底都似乎闪过了什么,纷纷低眉敛目,收敛了所有情绪。 “冤枉啊,陛下……”嵇丰寧高声呼喊道。 还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轩辕煜不耐烦了,皱眉看向两人,口中却对玄锦卫道:“將这两人暂且收押,什么时候坦白,什么时候再给他们放了。” 玄锦卫面无表情,低头道:“是!” …… 出了府中,大臣们跟在轩辕煜的身后,面上都有些寒冷。 堂堂三品大臣被毒杀府中,竟然还没有任何一人察觉,就连凶手的半点线索都发现不了,著实有些嚇人了。 尤其是,那高悬房梁的布绢上,还写下了正大光明的预告。 【这只是一个开始。】 囂张至极,无法无天! 正想著,走在最前头的轩辕煜似乎走了神,突然开口。 “若是朕的玄锦卫如王爱卿一般破案神速便好了。” 群臣纷纷抬头,心神微动。 所有人都知道陛下口中所说的王爱卿是谁。 第243章 再入惜春楼,监守自盗! 王守庸——这个近段时间让所有人都恨得牙痒痒的名字。 但所有人都知道,此事与找寻妖魔不一样,妖魔尚且有阴煞之气可循,可以凭藉经验、气息查探。 但现如今杀人者是人是妖都没弄明白,牵扯到的也是王守庸並不熟悉的朝中大臣,兴许其中还有往事仇怨,线索少得可怜,这叫人如何去查? 有人摇了摇头,沉默不语。 但也有人眼睛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顺著轩辕煜的话道:“陛下若是放心王將军,不若暂且推缓赶赴西北的时间,让王大人先查此案?” 此言一出,眾人扭头,纷纷看向这个大臣。 不是,还在蒸? 但同样地,也有许多人反应了过来。 杀人者能悄无声息地將罗御史毒杀家中,便意味著他手段高明至极,若是祸水东引,让此人与近日风头大盛的王守庸对上…… 一眾大臣心驰神往,脑中似乎都浮现出了新晋镇魔將口吐白沫,死在自己的镇魔府中的景象。 好一招驱虎吞狼! 妙啊! 轩辕煜沉思,眾大臣却纷纷开了口。 “陛下,张大人说得对啊,论起办案来,朝中哪里还有人比得上王大人!” “王大人破案神速,定然能將凶徒绳之以法!” “呵呵,那凶徒见到是王大人办案,想必定然著急忙慌,留下马脚。” “王大人威名赫赫,臣等佩服至极,將此案交给他来办,最是稳妥。” 轩辕煜看了笑眯眯的眾臣一眼。 前几日你们还不是这么说的。 虽然能想得明白他们心中在想些什么,但轩辕煜左思右想,却又觉得王守庸办事,却是如今他唯一能够放心的人选。 “去將王爱卿请来……”轩辕煜开口。 但下一秒,他的话语戛然而止,又摇了摇头。 “算了,朕去找他,你们便不必跟来了。” 说罢,便迈步朝著西北镇魔將府邸的方向而去。 群臣愕然。 虽说王守庸得陛下恩宠盛大,但陛下亲自去请,这会不会太夸张了点? 轩辕煜不知道群臣心中是怎么想的,但一路上,他却已经在心中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明明眼看著就要去西北奈何渊镇魔,又要留在京都破这烂糟案子,还有可能被那凶徒暗杀——若他是王守庸,应当是不会愿意的。 …… “若是拒绝的话,朕也能理解。” 西北镇魔府中,轩辕煜轻声对站在他身前,一脸呆滯的王守庸说道。 王守庸嘴巴微张,刚喝下去的茶水险些流了出来。 咕嘟。 王守庸咽下茶水,確认道:“你说,我来办案?” “是的,朕知道,这有些为难你,但能令朕放心之人,非王爱卿莫属。” 王守庸略感荒谬地摇了摇头,心中是无比震惊。 这算什么? 贼喊捉贼? 而见到王守庸摇头,轩辕煜也是微微一嘆。 果然,还是不行么…… 正想著,轩辕煜便从座位上起身,打算离去。 “既然王爱卿不肯,那还是依照之前所说,半月后奔赴西北……” “谁说我不愿意了,我可太愿意了!”王守庸高声道。 轩辕煜一愣。 “果真?” “当然!” “你可知道接下此案,必定是会被那下毒的凶徒盯上,或许会有生命之危!”轩辕煜低声道。 “为陛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王守庸起身朗声道。 並不算特別魁梧的身形,此刻落在轩辕煜的眼中,却怎么看怎么巍峨雄伟。 轩辕煜心中一暖,忽然之间,便生出了许多对王守庸的担忧来。 “守庸,你知道的,若是你不愿意,朕不会强求你。” 王守庸摇摇头,轻声道:“若是连我都退了,又有谁能够替陛下分忧呢?” “又有谁,能真正站在陛下的角度,替陛下想一想?” “一个我倒下了,会有千千万万个我站起来,若是能以此身,唤醒同僚心中的星火,换一个海晏河清,又何惧一死!” 一番话掷地有声,字字鏗鏘! 湿了。 眼底湿了。 轩辕煜是真感动了,差点就要握住王守庸的手落下泪来——要不是王守庸不动声色地避开他的手的话。 “总之陛下,请放心將此事交给我,我定然將那凶徒绳之以法!” “好!” …… 这一日,不知为何,许多人看到陛下从镇魔府中走出的时候双眼微红。 也同样是这一日,王將军果然如眾人所想那般接下了这棘手又危险的案子,让许多人躲在了暗中笑看风云。 只有王守庸自己知道,最大的贏家究竟是谁。 …… 然而…… “什么!你说他又去了惜春楼?” 夜深人静,万籟俱寂。 一处府邸內,聚了不少大臣,此刻有人愕然地发出了一声质问。 “是。” “去干嘛?” “是的。” “不是,去干什么,你说清楚。” “怜月姑娘。” “……老夫是说,他去惜春楼,意欲何为?!” 前来稟报的护卫总算知道眼前的大人要问什么了,於是连忙解释。 除了↓ orz-7 or?7 orz-7 ╰ひ╯ ?? ?? ?? ┌(′///Д///`)┘ ┌(′///﹃///`)┘ 还能做什么? 眾大臣沉默了,如今紧要关头,他竟然去了惜春楼? “此案,定然破不了。”沉默了好一阵,终於有人低声幸灾乐祸道。 …… 然而另一边,惜春楼生意再度火爆。 二楼的某个包厢內,怜月姑娘施展传统技艺,不断在包厢之內辗转低吟。 被无数暗中的眼睛认作是不务正业的王守庸,此刻却从惜春楼中悄然翻身而出,趁著夜色悄悄溜了出去。 月黑风高,正是杀人夜! 白日里便听说嵇丰寧和温佑运被暂且收押——此时岂非最好的杀人时机? 既然皇帝陛下给了他这么大的权力,就別怪他监守自盗! 於夜晚的街道奔行,王守庸彻底融入了黑暗之中,在无数阴影之中穿行,很快便来到了一处府邸。 京都之內的重犯自然是关押在皇宫之中,在真正的监牢里,由悟道境的帝师压著,逃出不了生天。 但嵇丰寧和温佑运毕竟不是真正的谋害重臣的凶手,此刻正好吃好喝地被关押在了一处空置的府邸——除了限制人身自由以外,与在寻常府中几乎並无差別。 王守庸轻易地便越过了无数守卫,悄悄潜入府邸,径直奔向了一处厢房。 两人正是被关押在西边厢房。 第244章 幕后黑手现身,京都大局! 然而正当王守庸默默地潜行向西边厢房靠近的时候,却忽然顿住了脚步。 面板自行跳出,於空中散发出了淡淡盈光。 上面一个词条正在闪闪发光。 【恶意雷达】。 王守庸的面前,出现了一块绿色的面板,上面標记了西边的三个红点,就像是真正的雷达一样,將三个红点的位置標出。 其中两个红点稍微暗淡,显示的恶意也没那么浓厚。 但另外一个红点,却几乎像是猩红的血液落在白纸上一般鲜艷无比。 这股恶意浓厚到了极点。 “屋內还有人?”王守庸神色一凛,身形越发隱蔽了。 悄悄靠近了厢房,悄无声息地便潜伏在了黑暗中的墙根处,侧耳倾听了起来。 屋內,隱约的交谈声传出。 “……大人,陛下反覆逼问我们昨日去了哪里,明日等到那王守庸来审讯,定然会问到这个问题,这该如何是好啊!” “此事不必担心,老夫於西郊安排了一处听月小院,院內有一女子,你们可说昨日去与那名女子共探乐道。” “啊!这,我与温大人的名誉岂非……”很显然,说话的人正是嵇丰寧,此刻声音颤抖。 只听那神秘人道:“是名誉重要,还是洗脱嫌疑重要?” 嵇丰寧沉默了。 只听另一道声音,也就是温佑运开口了:“大人,我可以將此事认下来,但我想知道究竟是谁,將罗御史也给杀了?” “自然不是老夫安排的,老夫若是要卸磨杀驴,你们如今便已经死了。” 王守庸眉头微微皱起。 很显然,温佑运暗指是神秘人杀了罗御史。 听起来,除了胡承平所说的事情外,罗玉成的背后还有隱情? 屋內烛火通明,一个黑袍人坐在首位,面前嵇丰寧和温佑运跪坐於他的面前。 黑袍人面具覆面,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只见他继续道:“虽然此事並非我们所为,但我会安排人认下此事,此事便到此为止。” 嵇丰寧急了,连忙道:“大人,即便你认下此事,我与温大人的性命也还是不保啊,您也知道,昨日若不是我们与您会面,恐怕也会死於家中!” “蠢货,明日起,我自会安排人贴身守护你们的性命,若那凶手见好就收,不现身倒也罢了,只要现身,便不会好过。” 温佑运沉声道:“即便他是镇玄?” 黑袍人轻轻摩挲手指,眯了眯眼睛,道:“即便他是镇玄。” 见到黑袍人如此信心十足的模样,嵇丰寧和温佑运两人终於放下了心来,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黑袍人轻声道:“你们且放心,老夫近段时间人手摺损,已容不得弃子求活,你们的性命,老夫必保。” “有大人这一句话,我们便安心了。”嵇丰寧点头道。 温佑运却没有鬆开眉头,而是注意到了黑袍人口中的信息。 “大人,如今我们手下的妖魔折损,大计岂非还要拖延?” 顿了顿,温佑运道:“好不容易將那樊经天给除了,近日又冒出一个王守庸,等他赶赴西北稳定局势,这日復一日,何时才能大开奈何渊的大门啊!” 嵇丰寧也连忙道:“还有那怜月,如今被王守庸的人看管,玄奼精血没了,如何蕴养人宝境?” 听到这里,即便是黑袍人一直沉静如水,心绪也不禁有了一丝波动。 在他的计划里,王守庸完全就是一个异数。 他在京都之內潜伏多年,做了许多事情。 三年前,发现了怜月的踪跡,將其引来京都,为的便是以其特殊的玄奼精血蕴养人宝境。 还发展了眾多妖魔羽翼,遍布京都,甚至都將童元龙都发展成了下线,整个京都看似平静,实则危如累卵。 还除掉了西北镇魔將樊经天,腾出了位置。 一桩桩,一件件,呕心沥血,做了这许多事情! 原本计划最完美的结果,便是京都之內漏洞百出,他的人则登上西北镇魔將的位置,去往西北之后废了西北一条线,大开奈何渊的大门。 届时奈何渊妖魔大军大举入侵,京都之內亦用人宝境点化无数妖魔。 內忧外患之下,天启朝气数必尽! 但哪里想得到,半路杀出个王守庸?! 扫清了妖魔,接连拔除他的羽翼不说,就连那西北镇魔將的位置,都被他抢了去。 辛辛苦苦半辈子,天都塌了。 此人何其该死! “所以这便是老夫要儘快了结此事的原因。” “陛下任命王守庸来查案,便是因为,此人看似粗枝大叶,实则心思细腻,城府颇深——即便是老夫至今也未想明白,他是如何剷除我们的妖魔的。” “若是让他插手此事,说不好便会將我们的大计牵扯出。” “故此倒不如让他简单破了此案,安心奔赴西北。” 黑袍人眯了眯眼,轻声道:“不过你们也不必担心,既然老夫认下此事,赠与他这份功劳,便不会让他带著这份功劳去西北。” 温佑运皱眉,问道:“大人想要如何做?” “西北赴任途中身死,也不是什么稀罕事。”黑袍人淡淡道。 顿了顿,黑袍人嘆息道:“可惜老夫本来还有一伏笔於锡州暗藏,近日却不知为何,断了联繫,否则老夫便可唤他来京都。” 温佑运也摇头道:“意外常有,但最近意外也太多了。” 三人唉声嘆气,又聊了一阵,黑袍人便起了身。 “行了,老夫回去了,你们谨记,若是那王守庸来审讯你们,你们只管按照老夫所说坦白便是。” “遵命!”嵇丰寧和温佑运异口同声道。 三人完全没有注意到,厢房外的墙根处,正蹲著令他们恨得牙痒痒的罪魁祸首。 而这名罪魁祸首,此刻正满心震惊地消化起了方才听到的庞大信息量。 不一会儿,黑袍人便推开厢房门,纵身离去。 王守庸隱藏在黑暗之中,气息全无,一双眼睛微微眯起,眼睁睁便看著那黑袍面具人身形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了天际边。 屋內温佑运和嵇丰寧鬆了口气,閒聊起来。 但王守庸却没有动弹,宛若一块石头。 不知过了多久,空中黑袍人的身影再度浮现,环顾四周后,身形瞬息消失。 直到这个时候,王守庸才放鬆了身子。 这个老六,若不是他的恶意雷达还显示那个浓郁红点停留在附近,还真就放鬆了警惕,被诈出来了。 第245章 最近几日没时间洗澡,將就著吃吧 屋內,无论是嵇丰寧还是温佑运,都没察觉到任何异样,而是在自顾自攀谈。 “唉,温大人,你说那王守庸真有这么神,如此明断秋毫?”嵇丰寧嘆息道。 “方才大人所说你也听见了,小心无大错,忍一忍吧。”温佑运回答道。 “也只能如此了,希望明日……” 嵇丰寧的话还没说完,厢房门突然响起了吱呀一声。 屋內声音戛然而止。 两人扭头看去,只见一个少年笑眯眯地推门而入,腰间的铃鐺发出清脆的叮啷响声。 “你,王守庸!”嵇丰寧双目微睁,立时就认出了这个少年的身份。 “是我,两位大人住在这里,可还习惯?”王守庸笑问道。 此时两人头脑一片空白,口乾舌燥。 距离大人离去只有短短片刻的时间,王守庸就推门而入,这微妙的时间差,令他们不得不下意识怀疑些什么。 以至於此刻面对王守庸的问话,两人的表情皆是苍白一片,訥訥难言。 最终还是温佑运先反应了过来,眉角跳动,强忍心中的异样,回答道:“习惯,习惯……只是希望大人能够儘早破案,还我们一个清白。” 嵇丰寧也迅速回神,连忙道:“大人,我和温大人绝对是清白的,罗大人的死与我们没有任何关係。” 王守庸笑道:“嗯,我知道的,不是你们杀的罗玉成。” 听到这话,再看到王守庸笑眯眯的和蔼表情,嵇丰寧和温佑运纷纷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 至少王守庸的態度表明了,不会將两人视作凶手严苛调查。 这多少也算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了。 正鬆了一口气,王守庸的下半句话却突然轻声说出了口。 “因为是我杀的。” 话音落下,厢房之內忽然便吹过了一丝寒风。 嵇丰寧与温佑运僵硬扭头,看向了王守庸笑眯眯的眼睛。 “大,大人,莫不是在与我们说笑?”嵇丰寧强笑道。 温佑运却张了张嘴,完全笑不出来,牙齿都发寒,嘴唇都发颤了起来。 此刻他的手脚冰冷,一股子荒谬,不可置信,以及无尽的惶恐的感觉,忽然便从脚底板涌遍了他的全身。 王守庸轻轻揽住了两位大臣的肩膀,有些生硬地將两人按了连退数步,紧接著重重落座在了屋內的两把椅子上。 於是两人不得不昂著头,看向这个笑面少年。 只见他诚恳道:“我也不想的,谁知道杀了罗玉成,皇上会任命我参与调查,如此一来,凶手岂不是永远找不到了吗?” “可惜满朝文武皆一叶障目,不识得我真面目。” “不过你们还算好了,罗玉成死前,可是都不知道自己死在谁的手上,相比之下,你们也算死得明白。” 温佑运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突然见到面前的少年嘴巴微动。 嗬tui! tui! 仿佛有道利箭从少年的嘴巴里面射出,宛若钉子一般狠狠钉进了嵇丰寧和温佑运的肩膀內。 两人眼睛骤然睁大,瞳孔猛地一缩。 “你要做什么!” 下一秒,嵇丰寧便察觉到一股难以想像的严寒从他的脚底板窜起,迅速躥升到了头顶,半个身子都麻痹了。 低头一看,血肉已经泛起了冻伤的乌紫色。 他想反抗,但体內的法力却如同被寒冷冻结,完全不听他的任何调动。 另一边的温佑运也没有好过,张口便有青绿色的烟气从他的口中喷涌而出,其中夹杂著血肉碎片。 抬起头来惶恐地看向王守庸,却已经说不出半个字来。 因为他的喉咙被腐蚀出了一整个大洞。 血肉正在飞速凋零。 王守庸见到两人的惨状,露出了不忍心的表情,后退两步,远离两人,道:“很疼吧,忍一忍,马上就过去了。” 闻言,两人都不可置信而又怨毒地看向王守庸。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厚顏无耻之人! 似乎是不忍心见到两人的惨状,王守庸伸手入怀中,摸索了一阵,便掏出了一颗指甲盖般大小的,黑黢黢的丹药。 “算了,给你们一个机会。” 见到王守庸手上的丹药,两人的眼中陡然爆发出了精光。 “方才与你们在屋內攀谈的人是谁,將他的真实身份说出来,我便將此丹给你们。” 话音才刚刚落下,嵇丰寧就用尽了全身力气,猛地窜了出来,脸上惶急一片。 而另一边的温佑运,则一手捂著自己的喉咙,一手法力喷涌,在地上笔走龙蛇刻出了字。 在这瞬息之间,两人都选择了坦白! 犹豫,就是败北! “是左相!是当朝左相严启维!”嵇丰寧惶急道,声音发颤,都快哭了出来。 他能感觉到,体內的那股严寒马上就要冻结他的心臟,再不求到解药,就当真没有活路了。 而这电光石火之间,温佑运也没好到哪里去,此刻根本容不得他思考太多,指尖就好似长剑,在地上刻下了两个字。 【左相】! 两人希冀地看向了王守庸。 王守庸沉吟数息,便抬眼一笑。 咻! 那颗黑黢黢的丹丸被王守庸手指轻弹,弹入了嵇丰寧的口中。 “哈哈,谢大人!”嵇丰寧高声狂笑。 温佑运面色灰白一片,捂著喉咙重重便倒在了地上。 嵇丰寧大喜,舌头一卷,便將丹丸搅碎,重重吞入腹中。 咸咸的,酸酸的,涩涩的。 丹丸不知是什么药材製成,口感不是很好。 温佑运见状,心中便陡然生出了无尽的怨毒,看向嵇丰寧的背影,於是最后的,微不足道的法力便喷薄而出,用尽了全身的气力,打向了嵇丰寧! 你该死! 噗嗤! 一声轻响,嵇丰寧一块血肉被削去。 但嵇丰寧却没有丝毫不满,脸上依旧狂喜。 被打一下怎么了,至少活下来的是我! 左相,对不住了。 温大人,对不住了! 然而脑中虽然这么想著,嵇丰寧却忽然察觉到了不对。 他体內的严寒没有丝毫褪去,而是依旧以难以想像的速度,迅速冻结他的心臟,冻结他的血肉! “怎,怎么回事!”嵇丰寧愕然抬头。 却见到身前的那个少年脸上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容。 “最近几日忙,没时间洗澡,將就著吃吧。” “你,给我的不是解药?”嵇丰寧颤声,不可置信道。 “我什么时候说过是解药了?”王守庸讶然道。 嵇丰寧的脑中一片空白。 【方才与你们在屋內攀谈的人是谁,將他的真实身份说出来,我便將此丹给你们。】 还真的没有。 嵇丰寧瞳孔渐渐涣散。 眼前彻底黑了下来。 少年的喃喃自语在耳边响起。 “下一个便是左相了么,嘖……” 第246章 什么?左相竟是杀人凶手! 清晨,惜春楼。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热闹了近乎一整夜的惜春楼。 脚步声接连响起,最终停在了二楼的一处包厢前。 咚咚咚! 咚咚咚! 只见一名身著玄衣轻甲的带刀侍卫急促地敲著门。 很快,门內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还伴隨著一声轻轻呢喃的婉转女声。 门打开,一个睡眼惺忪的少年打著哈欠看向了这玄衣侍卫。 少年正是昨晚忙了一整晚,凌晨时分才回到惜春楼,和怜月一起在床榻上共度一晚的王守庸。 玄衣带刀侍卫正是陛下的玄锦卫。 “怎么了?”王守庸打著哈欠问道。 只见这名玄锦卫双手抱拳,脸上露出了一抹惶急神色,连忙道:“大人,大事不好了,昨日嵇大人与温大人被杀了!” “什么?!” 王守庸高声叫起来,瞪大了眼睛,露出了一副吃惊的表情。 连侍卫都被嚇了一大跳,下意识便后退了一大步。 他也没想到,王大人的反应会如此剧烈。 “怎么死的!”王守庸扯住了侍卫的臂膀,连忙问道。 庞大的力道掐得侍卫手臂疼痛不堪,但此时此刻,正说明王大人听到这个消息是如何震惊的。 於是侍卫连忙回答道:“请大人移步扣押之地,此事,此事太过蹊蹺了!” 王守庸眉头紧皱,当机立断道:“走!” 一路上,两人飞驰,根本没有去理会京都禁飞的禁令,而是以最快的速度赶往了扣押两人的小院。 路上那名侍卫喋喋不休地將自己所知道的信息全部说了出来,王守庸时而点头,时而摇头,时而还嘖嘖称奇。 还没到达地点,远远地,王守庸便看到了厢房外密密麻麻地群聚了一群人。 定睛一看,有好多熟悉却又陌生的面孔——正是之前上朝看到过的诸多大臣的面容。 此时,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古怪却又慌乱的神情。 “王大人驾到,统统闪开!”侍卫高声呼喊道。 听到“王大人”三个字,眾人纷纷回头,下意识地便让开了一条宽敞的道路,径直通往厢房內。 “发生甚么事了?”王守庸一脸凝重,高声问道。 目光如隼,锐利难言。 被他的视线扫到的大臣们,纷纷避让开,似乎看到了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很显然,屋內的景象令所有人都不由得有些心虚了起来。 王守庸昂首挺胸,越过了一眾大臣的身边,迈步而入。 张目一望,所有人便能察觉到王守庸的身上仿佛因为太过震惊,喷涌而出的法力震荡气息。 “左相竟然是杀人凶手?!”王守庸骇然喊道。 话音刚刚落下,就有大臣连忙奔到了王守庸的身边,慌乱道:“嘘,王大人,不可轻易妄言!那,那可是左相!” “左相怎么了,如今证据確凿,他还敢抵赖不成?!”王守庸双目一睁,手指便指向了屋內的两具尸体。 只见两具尸体死状完全不同,其中嵇丰寧就像是从冰窖里逃出来一般,眉毛睫毛都掛著寒霜,一身皮肤通体乌紫,脸上还残留著死前的愕然怨毒的神情。 另一个温佑运,则是像是从毒罐子里面捞出来的一般,血肉腐败不堪,唯有一根手指,因为有法力保护,保存著还算完好。 身体的其余血肉,没有一块是完好的。 但这些並不是令眾人心惊乃至慌乱的事物。 让他们慌乱到乱了阵脚的,却是温佑运身前的土地。 只见王守庸手指所指的方向,正是那块土地,上面属於温佑运的法力气息残留,鲜血淋漓,铁鉤银画地刻了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左相】! “证据当前,你们难道还有人替左相辩解不成?!”王守庸走到这两字前面,厉声呵斥道。 “昨日分明是那狗相潜入这厢房之內,將两人给暗杀毒害,只是没料到铁骨錚錚的温大人即便身中绝毒,也为我们留下了宝贵的线索。” “当著温大人的残败身躯,你们竟然还要替狗相掩护?!”王守庸痛心疾首。 与王守庸逼问的视线相触,不少人纷纷转开了视线。 唯有先前出来劝阻王守庸的大臣,此刻虽然面色苍白,但仍旧惶急道:“王大人,只是案发现场留有左相二字,这怎么能说左相便是那杀人凶手呢?!” 王守庸闻言,皱眉看向了这人,问道:“这位大人是……?” 玄锦卫连忙走到王守庸的身边,低声解释道:“大人,此人是郑志,郑大人乃是左相门生,如今在朝中……” “你,你休要误导王大人,老夫是左相门生又如何,老夫只不过是让王大人审案要再严谨些,你勿要多嘴。” 郑志面色涨红,高声道。 王守庸点点头,道:“原来是蛇鼠一窝,看起来,左相办案之时,或许也有郑大人的参与。” “什么?!”郑志险些跳了起来,心臟一紧,“哪里有王大人如此断案的。” “那郑大人为何在本官还未查探之前便跳出来替左相辩解?” “这……” “或者你与左相,有不可告人的关係……”王守庸幽幽道。 “你,完全是胡搅蛮缠,不讲道理!” 王守庸张目一扫,便道:“除了郑大人,还有想要替左相辩解的么?” 此言一出,周围便响起了阵阵窃窃私语声。 王守庸面色不变,耐心等待。 过了好一会儿,才终於有人犹豫著开了口:“王大人断案,的確草率了些……” 似乎是一个信號,周遭纷纷响起了应和的声音。 “是啊,那罗大人死的时候,凶手不也留下了字跡,栽赃嵇大人与温大人,如今手段类似,栽赃左相的可能性极大。” “不错,左相向来清正廉直,怎会是那杀人凶手……” “王大人还是太年轻了,缺少一些断案的经验……” 一时之间,质疑声不绝於耳。 王守庸却微微眯起了眼睛,高声道:“既然大家都不相信本官的判断,只相信左相的清白,那本官无话可说,若左相是清白的,现如今,必定在府內不曾畏罪潜逃!” “诸位大人,可敢与我一起,去左相府,证明左相的清白?!” 很快,便有人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道:“这有何不敢?!” 王守庸温和地看向了那人,就像说相声的人看到了自己的捧哏。 “那便请诸位大人,移步左相府!” 第247章 栽赃左相,这茶有没有毒? 大白天的,左相是一定在府內的。 尤其是所有人盯著扣押之地的嵇丰寧和温佑运的时候,左相就算不知道这件事,也自然会有暗中的某些人告诉他。 但这个时候假若孤身一人去找他,不能往他身上泼脏水还好说,给了他拒绝会面,有时间处理事情首尾才是关键。 王守庸就是要堂堂正正地告诉所有人——我要去找左相,左相若有胆子,就留在府內等我! 所以当王守庸敲开左相府的大门时,门內的侍卫没有犹疑,面色平静地將所有人引入了府內。 “左相在厅內等诸位大人。”路上,侍卫如此说道。 “左相果然消息灵通,亦或者,昨晚左相杀了人之后,早已料定我们会上门办案?”王守庸摇摇头。 侍卫面对王守庸无时无刻都不在泼脏水的言行视若无睹,沉默地將眾人引到了厅中。 一到了厅內,王守庸便看见左相严启维好整以暇地坐在首位,对著眾人摆了摆手。 “坐。” 王守庸也不客气,大马金刀地便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其余大臣却面对满厅的椅子不敢落座。 他们久居朝中,自然知道左相威严,其中还有不少人是左相的故吏门生,哪里敢这么鬆弛? 唯有王守庸这个外面来的“野人”,真敢对左相的权势视而不见。 不仅如此,王守庸刚落座,便开始了他的质问。 “左相昨晚去了哪里?” “哪里也没去,就在府內。” “哦,左相可知道嵇丰寧和温佑运死了,地上还刻下了杀人凶手的名字?” “有所耳闻,今早便有侍卫前来通报过了,正是因此,老夫便在府中等著大人。” “那你想如何辩解?” “不如何辩解,我昨日只在府內,哪里也没去,自然不是我杀的人。” 王守庸眯了眯眼,面前,恶意雷达的屏幕明晃晃地显示著面前一丈之地,一颗猩红的红点闪烁不已。 甚至比昨日还要红些。 至於满厅的其余微弱红点,王守庸便没有理会了。 昨日他回去惜春楼,自然不可能和只是和怜月在床榻上装作吱吱呀呀。 他还仔细想了今日局势。 他早就料到,所有人是不会相信左相是杀人凶手,於是故意將所有人引来左相府。 同样地,他也料定左相是不会承认的——当然,不是他做的,他承认个瘠薄。 他只担心左相严启维会如昨天说的一样,推出一个证据链完善的“替罪羊”。 届时再往他身上泼脏水可就难了。 於是王守庸眼睛微眯,眼底闪过了一丝寒意。 今日,我便是要坐实你杀人的事实! 如此想著,王守庸便在眾目睽睽之下,如此关键的时候,捏起手中的茶盏,轻轻地抿了一口。 “左相果然伶牙俐齿……啊!” 突然,异变突生。 只见王守庸面色微变,忽然便重重地將手中的茶盏放在了桌面,茶水溢散了大半。 而眾人眼前,这个少年则慌乱起身,一手捂著自己的脖颈,一手指向了左相,脸上露出了不可置信,却又愤怒惶然交杂的神情。 他的手指在空中颤抖,表情扭曲。 “茶里有毒!” 此话一出,厅內所有人愕然抬眼,看向了王守庸精湛的表演。 只见王守庸连退数步,身上法力震盪,一步一踏,便將左相精美的地砖踏出了一个个深坑。 噗! 王守庸朝著胸腹一拍,便吐出了一蓬血雾。 紧接著,重重向后摔倒在了另一张空置的椅子上,大口喘息不止。 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所有人看著这一幕,面色茫然不知所措。 发生什么事了? 转眼一看,左相严启维也是一脸茫然,不知所措。 只听王守庸寒声道:“狗相,你好大的胆子!当著如今诸位大人的面,竟然还敢毒害本官!” “若不是本官修为精深,对你早有提防,如今便惨遭你毒手!” 严启维皱了皱眉,终於反应了过来,道:“本相不知道王大人在说什么。” “我在说什么,呵……你的毒茶便摆在我面前,你说我在说什么!” 此言一出,眾人譁然,纷纷看向了那杯茶盏,茶盏之中还有半杯茶水残留。 眾人心念电转,面色微变。 茶里果真有毒?! 严启维自然也是不信的。 他根本没下毒,他就算再傻,再恨王守庸,也绝不会做出此等蠢事。 於是严启维冷笑道:“王大人好演技,莫不是从哪个戏班子里出来,入朝做官的?” 王守庸似乎早就知道严启维会如此狡辩,於是法力一卷,便將那杯茶盏捲起,浮於空中。 “你敢说此茶无毒?”王守庸寒声质问道。 严启维眯了眯眼,脑中浮现起刚才的场景。 王守庸端茶喝水的动作很乾净,抿了一口茶,真的只是喝茶。 且眾目睽睽之下,所有人修为高则是如他一般的镇玄,低也是感玄境界,若王守庸下毒,不可能无人察觉。 他在诈我? 严启维似乎想明白了什么,眼中闪过了一丝不屑轻蔑,表情却丝毫未变,依旧是那副不相信的模样。 “王大人,此茶无毒。”严启维如此说道。 王守庸冷笑一声,便將茶盏浮空,悬浮至了厅內诸多大人的面前,最终定在了先前在扣押之地,替左相说话的郑大人面前。 “郑大人,你不是相信左相么,你可替左相作证,这茶有没有毒?” 郑志面色剎那苍白,下意识便后退了一步。 “你,你喝过的茶水给我作甚,我不喝!” 王守庸冷笑,法力又是一卷,送至了郑志旁边的大人面前。 “那这位大人呢?” “我,我也不喝……” “那你呢?” “我,我不喝……” “你?” “不喝……” “……” 一个个大臣拒绝,王守庸脸上的冷笑却越发明显了。 “这也不喝,那也不喝,说到底,诸位大人是不相信左相没在茶里下毒啊。”王守庸幽幽道。 此言一出,所有人面色微变。 他们其实也不信左相会用下毒这么简单的手段,但嵇丰寧和温佑运的惨状还歷歷在目,即便是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他们也不愿以身犯险。 有大臣面目涨红,站出来道:“你!左相如此清正之人,怎会使这齷齪手段,你勿要使这种把戏!” 王守庸面色却依旧寒冷,冷笑著,將茶盏缓缓送至了严启维的身前。 只听他冷笑道:“左相,你敢说,此茶无毒么?” 严启维脸上也渐渐浮现出了一抹冷笑。 “王大人好手段,谁也不敢喝,这茶便是无毒,也有毒了。” “哦,那左相如何说?” “我便说此茶无毒。” “如何证明?” 只见严启维双眼微眯,冷笑。 “我喝了便是。” 说罢,端起茶盏,一饮而下。 第248章 左相中毒,此茶果真有毒! 对严启维来说,这茶是绝无可能有毒的——他根本就没打算下毒毒杀这个狂妄的少年將军。 更何况王守庸也是在眾目睽睽之下简单地抿了一口茶,隨后演技拙劣到严启维看了都想笑! 想以这种拙劣伎俩诈我,真不知道你是年轻还是愚蠢! 严启维冷笑著,喉咙一吞,便將茶水吞入腹中,隨后將饮尽的茶杯倒置,给眾人展示自己一滴都没有剩下。 “王大人,如今你还有什么话好说?”严启维淡淡道,隨手將茶盏放在了桌上。 咚! 茶盏落桌,发出重重响声。 眾人纷纷看向了王守庸,其中不少左相的门生故吏的脸上掛著与左相如出一辙的冷笑。 “看起来,此茶的確无毒。”有人冷笑道。 “却是不知王大人又要用什么手段栽赃左相?” “王大人將我们都唤来,便是为了要演这一出猴戏么,呵呵……” “至少王大人方才的演技是极为精湛的,叫人看了,还真以为王大人中了什么奇毒,呵呵……” 片刻之间,见左相安然无恙,所有人的心都放回了肚子里,於是有一个算一个,纷纷冷嘲热讽,报起了方才王守庸用茶水嚇他们的仇。 早知茶水无毒,便一口饮下对左相示好了…… 更是有人心中这么想著。 但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王守庸的嘴角,掛起了一丝淡淡的微笑。 见王守庸沉默,严启维眯了眯眼,再次质问道:“王大人,一言不发是什么意思,本相公务繁忙,可没有时间陪你……” “让子弹飞一会儿。”王守庸微笑打断道。 “什么?”严启维一愣。 他不知道什么叫子弹,也不明白王守庸是什么意思。 但此时此刻,见到王守庸镇定自若的模样,他恍惚间便觉得自己好像落入了什么圈套。 脑中闪过了无数片段,严启维却没能找到那属於这圈套的任何灵光。 他在自信什么? 严启维张了张嘴,便想再度嘲讽出声。 但下一秒,一股异样的感觉,忽然从他的指尖蔓延了出来。 嘶~ 指尖酥麻,像是被什么东西电了一下。 微不足道,却又极为真实。 “……” 严启维低头看去,便见到自己的指尖,冒出了一点微不可察的黑点。 体內的法力骤然一乱。 严启维的瞳孔一缩。 就在此时,王守庸终於动了,从储物袋中掏出了一块手帕,轻轻擦乾净了留在嘴角的鲜血。 手帕是怜月的,还带著淡淡香气,这使得此情此景更让人心生愉悦。 王守庸缓步走到严启维的身前,低声开了口。 “现在,请左相再回答我……” “此茶,有毒么?” 王守庸的声音很轻,就像是来自地狱魔鬼的轻语。 然而偏偏是这轻语,却像是一道惊雷一般,轰然炸响在了严启维的耳边。 隨著话音落下,指尖的黑点便迅速蔓延,以一种难以想像的速度,迅速朝著严启维的臂膀之上攀升而去。 一股前所未有的抓心挠肺的感觉,从体內的每一寸骨头里散发而出! 严启维骇然变色,猛然抬头。 “你……” 只一瞬间,严启维便察觉到体內传来的异样感觉,就像是万千蚂蚁在他的骨头里面肆意穿行,啃食吞噬著他的每一滴骨髓! 手掌,手臂,大腿,胸腹,后脑…… 身体的每一寸,在电光火石之间,突然爆发出了此生从未尝过的,前所未有的痛感! 王守庸后退几步,张手一招,便招来一张椅子,赫然径直坐在了左相的面前,眼看著即將发生的一切。 左相的异样,以及王守庸镇定自若的模样,立即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眾人纷纷愕然看向了严启维。 “左相……”郑志刚刚上前一步,话语便戛然而止。 因为左相面目狰狞地扭过了头。 郑志就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怖的事物一般,一连退了数步! 只因他看到左相的脸上,血肉赫然块块脱落,化作了漆黑的脓水流淌而下! 哗! 左相府內,骤然爆发出了一阵譁然之声。 紧接著,便是无数慌乱的脚步声。 “左相中毒了!” “此茶竟然真的有毒?!” 严启维踉蹌而倒,险些向后跌倒在了地上,只是被后面接连突然现身的侍从慌乱扶住,这才没有摔倒在地上。 只见他狰狞地看向了王守庸,痛苦却又不可置信地道:“你下了毒?!” “左相被毒傻了?此话,不应该是本官问你的?”王守庸淡淡冷笑道。 然而此时的严启维却没有时间和王守庸解释了,他的確被毒成沙比了。 只见他在这危急关头,慌乱地拨开侍从,张手一拍,手掌之间便出现了一个小瓷瓶。 见到这个瓷瓶的瞬间,他便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 然而看到这瓷瓶的,却不止他一人。 还有一个老六。 只见王守庸的身形瞬间消失在了原地,下一息,便出现在了严启维的身侧,伸手便探向了瓷瓶。 严启维的瞳孔一缩。 你想干什么?! 王守庸手指一弹,瓷瓶便宛若手榴弹一般,轰然炸开,碎成了无数的炮弹碎片,向著四周炸散! “严启维,你眼见事情败露,还欲公然下毒不成?!”王守庸厉声呵斥道,声音震若雷霆! 严启维麻了——物理意义上的麻了。 抬起头来,他看向王守庸的眼神,是不可置信与怨毒交杂,其中还带著三分疑惑,两分愤怒。 “此刻人赃俱获,严启维,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王守庸继续质问道。 然而严启维的喉咙,已经被黑水腐蚀出了一个大洞,此时此刻根本说不出半句话来。 他体內的法力终於开始涌动,纷纷涌向了浑身上下的伤口。 但法力就像是沙子,他的身体就像是决堤的堤坝。 沙子填满了伤口,下一秒就又被浓烈的毒性冲刷了个乾净。 “不说话,便是默认了!”王守庸高声道。 严启维哪里还有空理会王守庸,此时他的脑中,只剩下了一个唯一一个念头。 要死了,怎么办? 第249章 轰杀左相,掠夺一切!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严启维的念头,王守庸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状若似隨意地轻声道:“可惜了,左相併非妖魔,否则的话,便当真又是我的一份功绩了……” 【蛊惑人心(紫):你是天生的蛊惑大师,你的言语乱人心智。】 说者有心,听者更是有心。 严启维听到这话的一瞬间,脑海里面便仿佛闪过了一道闪电。 懵懂恍惚之间,严启维只剩下了唯一一点的思考能力,便在这个瞬间偏向了王守庸想要的方向。 他终於想起了,此时此刻,自己还有最后一个求生手段。 人宝境! 严启维似乎看到了自己唯一的生机! 下一瞬,他浑身的法力骤然爆发,不再涌向伤口,而是尽数喷涌向了王守庸! 气势磅礴,声势骇人。 王守庸见状,撇了撇嘴,侧身便躲过了严启维拼死挣扎的一击。 轰! 整个大厅摇摇欲坠。 然而严启维一击落了空,他的眼中却骤然爆发出了一抹精光。 下一瞬,他的身子就像是沉入水中了一般,在空气之中荡漾开来。 烟尘瀰漫,似乎成了他逃生的最好护身符! 王守庸眯了眯眼,没有任何动作,而是连退数步,眼睁睁看著严启维遍体鳞伤的身躯消失在眼前。 数息过后,厅內已经没了左相的身影。 只剩下了一群像无知的鵪鶉一般,惊骇慌乱的大臣。 烟尘渐渐消散,王守庸打开了面板。 【恶意雷达】! 一个猩红色的红点,已经在雷达的边缘,近乎要脱离雷达的扫描范围了。 刚才那个瞬息,严启维便已逃脱数百丈远! 王守庸不再犹豫,纵身而起,身形一闪,便也跟著消失在了左相府。 …… 一片密林之中,严启维咽下缓解毒性的丹药,亡命奔逃。 最宝贵的丹药已经被王守庸毁去,如今他吃下的,不过是普通的解毒丹,虽然可以暂缓毒性,但於他如今的境况而言,著实没什么太大的效果。 如今的严启维身躯踉蹌,思绪混沌。 浓烈的毒性不止侵蚀了他的身体,更是侵蚀了他的脑子。 此时此刻,他只剩下了唯一一点求生本能,驱使著他奔赴向生机之地! 脑海中,仿佛有一道声音在告诉他。 用人宝境换了一身人血为妖血,此毒立解。 不知奔逃了多久,周遭的景物变得渐渐熟悉。 枯枝败叶遍地,前方有树丛围住的一处隱蔽洞穴。 无数枝椏在严启维的眼中,恍惚之间成了张牙舞爪的魔鬼,在邀请他进入这万劫不復之地。 严启维根本来不及多想,踉蹌著便衝进了这隱蔽洞穴之中。 洞穴之內空无一物,唯有黄土一片。 严启维半个身子都化作了黑水流脓,终於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但法力喷涌之下,地面的黄土掀开,终於露出了一个灰白色的,人首魔身的塑像。 塑像大约只有半个小臂长短,半截埋在黄土之中,眼神嬉笑,仿佛有灵动的生命一般,与严启维对视。 严启维挣扎著爬过去,伸手便抓住了塑像。 黑色的脓水流淌到了塑像之上,剎那间,塑像仿佛震颤了一下。 “过往皆虚妄……” “……如是佛闻,皆为梦幻泡影……” “……观来世祸患……” “入妖魔一道……轮迴往生!” 严启维思绪混沌,却挣扎著在脑海中默念著。 突然,鲜血涌动,尽数从他的小臂涌出,匯聚向了这嬉笑塑像的面庞。 刀削斧凿的塑像,眼神渐渐灵动了起来。 独属於妖魔的阴煞气息,渐渐在洞穴之內升腾而起。 严启维就这么抓著塑像,缓缓地站起了身,身上的伤势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恢復。 黑水从他的身体上滑落,滴落到地上,黄土侵蚀一片,发出滋滋的响声。 “嗬……” 严启维张了张嘴,口中便发出了嗬嗬声响。 他喉咙处原本被侵蚀的大洞,如今在某种奇异力量的加持下,渐渐长出了全新的粉嫩血肉。 半张面目,也呈现出了被什么东西烧灼又痊癒的姿態。 浓烈的毒,正在从他的身上开始剥落,脱离。 妖魔血,正在替换他的一身人血,將那浓烈毒性剔除排出。 严启维身躯踉蹌,摇摇晃晃地站直了身,思绪渐渐清明,抬起了一双冰冷的眸子。 只需再要盏茶时间,他便可彻底化身妖魔! 届时,他便要王守庸死! 正这么想著的时候,突然,一道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近乎贴身。 “到此为止吧,半人半魔就够了。” 严启维瞳孔一缩。 下一瞬。 噗嗤! 血液喷涌而出,无数肉块仿佛爆炸出了一朵花一般,在严启维的胸前绽开。 一只手掌,自严启维的后背透入,从他的身前穿出。 手掌之上,还捏著一块血淋淋的肺。 严启维浑身的阴煞之气与法力纠缠,剎那间便混乱了起来,灰白色的塑像掉落在了地上,他愣愣转头,便看到了一张年轻的面庞笑嘻嘻地看著他。 没有给严启维反应的时间,王守庸猛地抽手,挥拳。 轰! 严启维就像是被炮弹击中一般,重重地向著后方爆射而去! 王守庸张口便叼住了肺。 一口两口……五口! 一口口吞咽而下,身子便瞬息消失在了原地。 轰隆! 王守庸的手掌后发而至,在半空中追到了严启维,狠狠地便掐住了他的脖颈,下一瞬,滔天巨力便將严启维死死地轰在了洞穴內壁。 整个洞穴仿佛都震颤了一下,无数土石簌簌而落。 严启维本就因为王守庸给他下的毒,实力百不存一,近乎奄奄一息,此刻哪里是王守庸的对手,近乎没有任何反抗能力,半个身子才刚刚痊癒,此刻便被再度轰碎! 王守庸抬眼,浑身阴煞之气悄然浮现,如同密密麻麻的细针,刺向了严启维。 其中,还有天地之气的法力涌动迴转。 严启维骇然瞪眼。 “你,你是妖魔!”他惊骇挣扎道。 “修行者的事,怎么能叫妖魔呢?”王守庸淡淡道。 与此同时,於心中默念。 【汲取】! 【万寿无疆】! 第250章 妖魔伏诛,想要什么赏赐? 左相府。 此时此刻群聚在府中的大臣,有一个算一个,脸上都露出了些许慌乱惶恐的神色。 其中有些人是因为相信左相不可能是杀人凶手,想要替左相助长声势而来。 其中也有些人,是想要看王守庸的笑话而来。 但他们都没想到,左相替王守庸备好的茶水,竟然真的有毒! 且看此毒浓烈,绝非简单的想要惩治王守庸,而是奔著杀他而去的。 这背后的原因,令无数人心生寒意。 左相,你愚蠢啊! 不知多少人痛心疾首,面色苍白。 但大臣之中,的確还是有脑子转得过弯来的人,虽然慌乱,但也想到了一件事。 “既然那毒是左相亲自下的,那左相为何要喝?” 此言一出,原本嘈杂慌乱的人群,顿时一寂。 “我若是左相,一来不会眾目睽睽之下下毒毒杀王大人,二来,即便我要毒杀他,怎么会自己喝下毒茶?” 眾人纷纷看向了那出声的大臣,都认出来,此人並非左相派系的人。 那人的话还在继续,只见他皱眉沉思道:“今日之事,处处都透著些古怪——从见到嵇大人与温大人的尸首开始,便是如此。” 渐渐地,有大臣也缓过了神来,脑中忽然便蹦出了一个猜测。 但这个猜测实在太过大胆,以至於他不敢將这个猜测当著眾人的面说出口。 “既然不是左相自己下的毒,便是王大人下的毒了?” 人群中,不知有谁轻声说了这么一句。 原本就安静的人群,此刻更是落针可闻。 眾人的脑中都蹦出了许多片段。 从他们见到嵇丰寧和温佑运的尸体开始,就似乎一直被某只看不见的手牵著走,来到左相府以后,事情发展更是瞬息万变。 来左相府当面质问左相,也是王大人的决定。 茶,也是王大人接过的手。 左相喝下毒茶,也是王大人逼的…… 想到这里,不知多少人不寒而慄,手脚都微微发麻。 排除了所有的可能性,剩下的那个,便只可能是真相。 只是,为什么? 眾人正恍惚著,外面,却忽然传来了一阵嘈杂之声,仿佛是不知多少人的窃窃私语。 並且伴隨著某个脚步声的临近,嘈杂之声渐响,渐渐匯聚成了洪流一般的声势。 轰! 一道身影踹开了左相府的大门,纷飞的木屑伴隨烟尘隆隆滚过,拂动了眾人的衣摆。 眾人愣愣看去,只见烟尘之中,缓缓走出了一道魔神一般的身影,嘴角都带著未乾涸的血渍,面上却笑眯眯的。 怎么看,这笑容怎么邪气。 眾人视线向下看去,便看到了少年的两只手,各提著不同的事物。 只见少年的左手,提著一个人首妖身的塑像,塑像邪气凛然,阴煞之气浓重宛若实质。。 右手,则提了一颗披头散髮的,血淋淋的人头,人头面目熟悉到无以復加,灰白的双目,已经昭示著人头的主人生机已散。 王守庸將人头提了起来,笑眯眯地对著眾人张开了双臂,就像乘兴而归的得胜將军。 “妖魔左相,今日伏诛!” 诸多大臣面色瞬间灰败。 …… 左相府內发生的一切,就像是风暴一般,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席捲了整个京都。 先前镇国左將军童元龙是妖魔的消息,已经是震骇了不知多少人的心神。 如今连左相都是手持人宝境的妖魔奸细,已经不亚於给整个京都官场造成了十三级的大地震。 左相在朝十余年,不知牵扯了多少人,门生故吏遍地走。 毫不夸张地说,小半个官场都与他有著连衣带水的联繫。 如今他竟然是妖魔奸细? 太极殿內,一个花瓶重重地摔在了樑柱之上,四分五裂,碎成了不知多少碎片。 轩辕煜的怒喝於殿中响起。 “严启维!” “朕的左相是妖魔奸细?!” “谁来告诉告诉朕,朝中还有多少妖魔还未拔除,又有多少妖魔奸细受了严启维的恩惠,与他同流合污?!” 整个大殿分明站满了大臣,此刻却有一个算一个,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往常的日子里,他们不知多少次用这样沉默的方式来逼迫,来应对,甚至是应付这个威望不够的少年皇帝。 但这一次,他们是真的心寒一片,不敢抬眼与皇帝对视。 左相素来清正廉直,从不站队,却与满朝文臣武將交好。 在座的各位,哪一个敢拍著胸脯说自己与左相没有联繫? 於是面对轩辕煜的质问,所有人都只能面色苍白,沉默以对。 然而轩辕煜面对沉默的眾臣,原本目光锐利,寒冷如冰,却在看到了其中一个身影的时候,突然温柔了下来。 “若不是这次朕的王將军將妖魔诛杀,破了此案,恐怕左相倾覆天启朝,只在旦夕之间。” 顿了顿,轩辕煜温声道:“王爱卿,辛苦你了。” 王守庸正气凛然地向前一步,高声道:“替陛下分忧,不足掛齿!” 只见他的脸上露出了鄙夷的神情,道:“严启维化身妖魔,沾染妖魔习性,连杀三位大臣,如今死有余辜,臣只不过是做了正確的事情而已,不值得陛下夸讚。” 这下,脏水算是泼实了。 听到王守庸如此谦虚,轩辕煜眼神更加温和了。 看看,什么叫肱骨之臣,这就是。 什么叫架海紫金梁,擎天白玉柱? 这就是! 不光是轩辕煜,现如今的诸位大臣看向王守庸的眼神,再也不是原先那般对德不配位之人的轻蔑嫉妒,而是不知蕴含多少情绪的复杂眼神。 来京都的时间是极短的,做的每一件事情,却都是足以拯救整个天启朝的大事件。 但凡童元龙或者严启维任何一个於京都之內发难,半个京都恐怕都將血流漂櫓,生灵涂炭。 可王守庸仅凭一人之力,便將两个巨大阴谋扼杀在摇篮之中。 这是旁人想要反驳,都无法反驳的丰功伟绩。 轩辕煜也是这么想的,於是他语气一变,对著诸位大臣寒声道:“今日,可还有人站出来,反对王爱卿的西北镇魔將一职?” 全场沉默,眾臣低头。 分明是再熟悉不过的沉默,轩辕煜却觉得心中是前所未有的快意。 他转头看向王守庸,轻声问道:“王爱卿,如此功绩,朕已经想不出该如何赏赐你了,你可有什么想要的,儘管说来,朕一定满足你!” 第251章 帝师 王守庸想了想,问道:“陛下,京都之內,可有妖魔监牢?” 此言一出,大殿內的诸位大臣纷纷抬起了脑袋。 轩辕煜也是略微发愣。 “京都虽设有妖魔监牢,但早已空置不知几十年……你问这个作甚?” 作甚? 当然是想吃自助餐了。 王守庸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 而见到王守庸的表情,诸多大臣都沉默了。 在王守庸来之前,京都安详一片,除了摆在明面上的官场爭斗,几十年来从未有过妖魔相关的事件。 就好比是王守庸前世的那个京城,京都也是整个天启朝戒备最森严的地方,妖魔理论上来说,是一根毛都进不来京都的。 ——应该说,若不是王守庸接连抓到妖魔,满朝文武,包括轩辕煜都不知道京都之內原来还藏有这么多妖魔。 “虽然妖魔监牢空置,但却有收押重罪之人的天牢,王爱卿可想去看看?”轩辕煜问道。 王守庸下意识地便冒出了一个危险的想法。 假若他以人宝境將这些人…… 但很快,他就將脑子里这个危险的想法扔掉。 先不说人宝境已经被皇帝收去,想拿回来必定受到关注怀疑,就算他依旧拿在手上,也不好如此丧心病狂。 这种事情有一就有二,每个人第一次开始导的时候,都不会知道后面有无数次在等著他。 王守庸摇了摇头,道:“算了,我对那些人没兴趣。” 眾臣纷纷打了个激灵,不寒而慄。 王守庸正苦思冥想之际,轩辕煜的头却微微一偏,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 只见轩辕煜面色一愣,隨后看向了王守庸。 “既然王爱卿不知想要什么奖励,那不若等会儿下了朝,朕来给你奖励?“ 王守庸愕然,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谢陛下厚爱,我不是那种人!” 轩辕煜疑惑道:“奖励都不要了么?” 王守庸连连摇头。 什么玩意儿,这皇帝怎么盖里盖气的。 轩辕煜无奈道:“王爱卿,这奖励並非来自朕,而是帝师,他方才与朕说,想要见见你……当真不去么?” 此话一出,王守庸上下两个口都顿时鬆了一口气。 群臣譁然,脸上纷纷露出愕然表情。 “原来是帝师,害……那我没问题了。”王守庸对眾臣的反应毫无所觉,只自顾自地放下了心。 轩辕煜不知道王守庸本来有什么问题,但见他这么说,也放弃了追问,摇了摇头,便继续主持朝会。 一个时辰很快过去。 朝会上,轩辕煜除了发火,还安排了大批人手清除彻查左相等人留下的余孽。 左相府,镇国左將军府……这些於朝中牵扯极深的势力盘根错节,並非一人之力可以理清的,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人力,物力。 不过这些和王守庸都没什么关係了。 他等到散朝,所有大臣都离去后,便孤身一人留在了太极殿中。 “王爱卿,跟朕来。” 轩辕煜起身,走下阶梯,便绕向了殿后。 王守庸连忙跟上。 “帝师乃是天启朝唯一一个悟道境,他对你的事跡早有耳闻,很早便想见你一面了,只不过这几日你太过繁忙,一直未能成行。” 王守庸表示理解,但同样也有疑惑。 “天启朝只有一个悟道境?” 轩辕煜一愣,答道:“至少明面上是这样的。” 悟道境就好比是某种大型武器,一国重工自然可以有,这是官方的牌面,但没有任何一个省会城市敢说自己私藏了多少悟道境。 王守庸又问道:“帝师为何想要见我?” “这就不知了,待你见到帝师之后,亲自问吧。” 两人绕了许久,在宫中穿行良久,绕过一个又一个空旷之地,直至来到了一处大殿之前。 “此地除了朕,从未有人进入,今日所有人都知道你与帝师见面,往后京都之內,便不会有人再刁难你。”轩辕煜道。 说著,便伸手覆盖在了大殿门上。 轩辕煜的眼中闪过了一丝金芒。 王守庸若有所觉,扭头看去,察觉到了一丝熟悉的波动,但想不起来在哪里感知到过。 金芒一闪即逝,大殿却像是受到了某种召唤一般,微微一颤。 沉重的巨门缓缓敞开,洞开的大门宛若黑渊,望过去其內一片漆黑——这又是一道挪移法阵,不知通往何处。 王守庸从其內,察觉到了一股令他近乎心悸的气息,心臟都微微停滯了一瞬。 这是他自进入京都以来头一回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是如此渺小,就好似站在山脚,昂首看巍峨的高山一般。 “走吧。”轩辕煜说著,便迈步向前。 但看到王守庸却站在原地略微出神。 “怎么了?”轩辕煜问道。 王守庸关闭面板,鬆了一口气,摇摇头道:“没什么,走吧。” 他骨子里还是有些谨慎的,就在刚才,他还是打开了面板確认了一番吉凶,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卦象显示【上上吉】。 这就没问题了。 跟著轩辕煜迈步进入了法阵之中,一道黑光闪过。 一阵天旋地转,无数景物在眼前掠过。 再睁开眼的时候,王守庸双脚落地,张目便看到了周遭的景象,心神震动。 只见放眼望去,他们正身处猩红的土地之上,周围一片荒芜死寂,千丈之外浓雾瀰漫,天穹上飘荡的都是猩红色的云。 入目之处,就像是整个天地都被鲜血所浸染一样。 似乎就连微微吹拂过来的空气,都有一股淡淡的铁锈味道。 而在这血红天地之中,有一老者跪伏在地。 粗重的锁链穿透他的肩胛骨,绕过双臂,將他的手臂高高吊起,另一端穿透浓雾,不知吊在何处。 老者双膝跪地,披头散髮。 定睛一看,脚上也有锁链缠绕穿透,另一端则深埋土中。 以老者为圆心,则有一道猩红色的法阵微微发著暗黑色的光芒,將他镇压其中。 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罪人被封禁在了这血红天地中。 察觉到两人的动静,老者微微抬起了头。 王守庸察觉到,一股强大到几乎让他生不出反抗念头的力量,在他的全身上下扫荡了一个来回。 “帝师,我们来了。”轩辕煜恭敬道。 帝师抬眼,却没有回答轩辕煜。 而是对著王守庸开了口。 “小子,想入感玄吗?” 第252章 老夫要你入感玄 想不想入感玄,这对王守庸来说是一个奇妙的问题。 自从词条快速累积堆砌后,他便察觉到了自己和普通修行者真正的区別——他不需要以自身的境界来衡量实力。 他比寻常感玄更强。 试问,哪一个感玄可以拥有【镜花水月】的手段来免疫伤害? 又有哪一个感玄,可以在夜晚获得数十倍的增幅? ……诸如此类超乎常理的词条,实在有太多了。 各种零碎堆砌,造就了王守庸如今的实力来源。 所以当帝师问出“想不想入感玄”这个问题的时候,王守庸只是挠了挠头。 “呃,一般。”他如是回答道。 话音落下,原本一脸凝重的轩辕煜,此刻目瞪口呆,嘴巴都微微张开,似乎不明白王守庸为什么能如此乾脆了当地拒绝。 他是没想明白帝师想要做什么? 轩辕煜连忙道:“你似乎没搞明白,帝师想要助你入感玄!” 王守庸点点头道:“我明白,只是,我想入感玄的时候自会入,倒也不必急於一时。” 王守庸说出的话虽然平淡,但其中的意味却怎么听怎么狂傲,这便再度让轩辕煜目瞪口呆。 什么叫想入的时候就可以入? 那是感玄,不是惜春楼的怜月姑娘! “你,你最好想清楚!”轩辕煜低声道。 还没等王守庸回答,对面却传来了帝师苍老却又感慨的声音。 “陛下,他比你看得清楚。” 轩辕煜愕然转头,看向帝师。 再转过头,看到的却是王守庸淡然的表情。 “你说得对,这个小子確实和其他人不一样,行事虽然粗狂,每每出人意料,但实则心细得很。”帝师微微笑道。 是这样的吗? 轩辕煜皱眉。 王守庸答道:“帝师谬讚了,只是我一直以来,都不太相信天上有真正掉馅饼的机会,凡事,总归要讲些等价交换才是。” “好一个等价交换。”帝师一愣,隨后嘖嘖称奇,“没想到你年纪不大,看事情却颇为通透。” “还行吧。”王守庸点点头。 帝师微微抬头,散乱的头髮背后,露出了他的一双古井无波的眼睛。 只听他话锋一转,口中轻声道:“你可知此地是何处,我又为何被关押在此?” “不知道。”王守庸坦诚道。 “那我便说与你听……” 话还未说完,却见到王守庸抬起了手掌,道:“这件事和我入不入感玄有关吗?” “唔……有点关係,你若是想成为这世间的绝顶强者,做那天下第一,自然会与你有关。” 帝师顿了顿,幽幽道,“你若是並无向上攀登之意,只想做个閒散之人,此事,自然有其他有缘人来做。” 王守庸摇了摇头。 他最討厌谜语人了。 “帝师有话直说吧,不必搞些弯弯绕绕的,我不喜欢。” 好狂! 即便是帝师,此刻眼中也冒出了一丝异样。 这个小子分明只是化气境界,面对他这个悟道境还能摆出一副平起平坐的平等姿態……这份从容,是他这辈子都从未见过的。 帝师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欣赏——若王守庸没有这无法无天的勇气,他也不会想著要见这个少年天才一眼。 帝师微微闭眼,平復了一下心绪,顺便將自己满肠子下意识的算计咽进了肚子里,接著便开了口。 “好一个不喜欢……既然你如此说了,那我再遮遮掩掩,也没什么意思。” “帝师请讲。” 帝师微微点头,身上的锁链发出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第一,此地,是奈何渊。” “第二,老夫想要你入感玄,前来西北,来老夫这,拿一样东西回京都。” “第三,世间感玄与感玄之间,亦有差別——这点,你应当最是清楚,所以老夫所说的感玄,比你想像的分量还要重些。” 饶是王守庸做足了心理准备,在听到帝师口中说出的一二三点时,也不由得微微张开了嘴。 “此地是哪?” “奈何渊。” “……你的意思是,皇宫內有一处大殿,直通奈何渊?”王守庸呼吸都有些乱了。 这岂不是意味著,此地会有许多妖魔? 似乎是看出了王守庸的想法,帝师哑然失笑。 “你似乎要失望了,此地虽然是奈何渊,但老夫以悟道境领域自造了一处小天地,旁人进不来,我们也无法去往外界——唯一的连接点,便只有皇宫之內的龙脉。” 闻言,王守庸果然失望了,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 “那便没什么好说的了,请帝师继续说。” 帝师点了点头,道:“我百年前被封禁此地,封我之人,並非其他人,而是我自己,如今我既出不去奈何渊,也回不到京都,唯有一身力量能藉助京都龙脉,替天启朝做些事情。” “所以,我需要一名感玄,来奈何渊找到我,然后將我想带的事物带回京都。” “你若只是化气,那便根本来不到我面前,所以我问你,想不想入感玄。” 王守庸挑了挑眉,道:“即便我能杀镇玄?” “不错,不入感玄,便不知天地奥妙,不知天地奥妙,便来不到老夫面前,这是定数。”帝师平静道。 王守庸想了想,问道:“……这件事我不与你爭,待我去往西北找你,找不见你再入感玄也不迟,只是,你方才说感玄与感玄之间的差別,又是什么意思?” 帝师见王守庸依旧一副顽固模样,即便是他也有些无奈。 “你都杀了这么多感玄,应当察觉到其中的实力差距了……” “呃,说实话,没什么感觉,都是秒了,有什么好说的?”王守庸微微皱眉。 “那镇玄!镇玄总该有了。”帝师咬牙道。 王守庸点点头,道:“这倒是有。” 虽然稷山县典吏是他拼杀的第一个镇玄,但其实论起实力来,他比童元龙带给他的压迫感要更强些。 同样是半人半魔,稷山县典吏却有像【灵虚行者】这样可以將敌手纳入领域的手段。 这是童元龙都不曾拥有的诡譎手段。 但其实转念一想…… 王守庸想到了胡承平。 这个感玄圆满,似乎也比其他的阿猫阿狗感玄要强上太多? 第253章 感悟至高天地玄奥 见王守庸思索,帝师便满意点头道:“你似乎也想到了,这世间感玄,亦或者镇玄,或是悟道境,產生的差距,便在感玄这一截。” “但凡入感玄,便要与天地共鸣,感悟天地玄奥,何时能將此奥妙纳为己用,便入感玄。” “但天地奥妙何其多,简直浩若烟海,每一处地方,玄奥更是各有不同,。” “你感知到的天地玄奥,便是你与其余感玄拉开差距的地方。” “所以有些感玄,不过是恰好入了感玄而已,空有境界,其实內里填满草包,即便是你也轻易可杀……你不必用这样的眼神看我,这便是事实,否则你如何能只以肉躯杀得感玄?” 当然是靠自己的努力,天赋和汗水,还有一丝微不足道的掛。 王守庸腹誹看向帝师,顿时觉得这帝师水平也不怎么样。 但帝师却毫无察觉,继续道:“凭藉你自己的力量,不知何时才能找到那世间霸道的天地玄奥,但我可以助你——换句话说,我知道哪里有你想要的天地玄奥。” “这份天地玄奥,是老夫生平仅见,足以称得上当世第一。” “而作为等价交换,便是要我入了感玄之后,去西北找到你,拿东西回京都?” “不错。” 王守庸古怪道:“你就不怕我跑了?” 帝师身上的锁链又窣窣作响了起来,只见他微笑道:“你可以试试。” 每次王守庸听到別人这么说,总是很有种“试试就试试”的衝动。 (请记住 101 看书网解闷好,?0?????????????.??????隨时看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但他摇了摇头,还是忍住了。 按照帝师的说法,天地玄奥就如夜空中的繁星点点,密密麻麻,若想要於空中繁星找到其中的某一颗,確实如同天方夜谭。 “所以这天地玄奥在何处?”王守庸问道。 “你这是答应了?” “嗯,於我而言並未有损失,答应也无妨。” 卦象都显示【上上吉】了,他没道理犹豫。 “好,那我现在便將你送去,你何时感悟天地玄奥,我便会將你带回。” 王守庸点了点头,道:“一会儿见。” 即便是帝师,听到王守庸的话,也是一愣。 “你以为老夫赠与你的那天地玄奥是好感悟的么,没有个十天半个月……罢了,你去了便知道。” 帝师摇摇头,周身忽然涌现出了一道微风。 而整个天地之间,空气骤然凝固了起来。 王守庸偏过头,似乎察觉到了那天地之间有一股霸道却又容不得反抗的气息从天而降,就好似天神降临,用眼睛静静注视著他。 又是这种熟悉的感觉。 王守庸眉头一皱,跟个老年痴呆一样,分明脑中有印象,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这气息在哪里见过。 下一瞬,他的身前便出现了一道漆黑罅隙,他的身子被送入了罅隙之中。 眼前的景物开始流转,千万变幻出现在他的眼前。 只这一剎那,他就好似跨越了千万里的距离,强烈的失重感侵袭他的全身。 不知过了多久,失重感骤然一停,他的视野天旋地转,景物流转也隨之停止。 噗! 落脚之处,半只脚掌陷入了地里。 王守庸愕然张目,便看到了自己身处何处。 只见天地之间白雪皑皑,苍茫一片。 放眼望去,所见的任何一处地方,无不被不知多厚的积雪覆盖。 置身於这片苍茫雪地,仿佛置身於天地初开的混沌之境,目力所及,洁白无瑕的雪肆意铺展,与铅灰色的苍穹在遥远的天际线处相融,连界限都模糊难辨。 “这便是悟道境……”王守庸心神摇曳。 与他之前所想的不同,武夫的境界,修行到了高处,当真是有些厉害的。 空中,帝师的声音遥遥传来。 “尽力感悟,你入感玄,我自会察觉,然后將你带回。” 说罢,空中便没了声音,只剩下了寒风呼啸的声响。 王守庸深吸一口气,渐渐收敛了心神。 饭都餵到嘴边了,剩下的,便看他自己了。 於是他便盘膝而坐,闭上了双目,心绪渐渐平静,变得古井无波。 我今日便要倚仗我的天赋,入这感玄! 面板,开! 淡蓝色的面板突然出现在了他的意识之中。 其上无数词条缓缓流淌,就像是菜单一样可供挑选。 很快,王守庸就从其间找到了自己所需的词条,在陷入冥想的瞬间,词条骤然发光。 【天地尊灵(红):你是天地的骄傲,由天地孕育而生的你,是天地道法最亲近之生灵。】 光芒有多浓郁,王守庸此刻的心绪便有多放鬆。 开玩笑,红色词条还拿不下你? 一瞬间,原本空空荡荡的天地,顿时变得拥挤混乱。 正如帝师所说,天地玄奥就像是混乱却又密密麻麻的鱼儿,挤在了这一方天地之中。 感知展开,便是方寸之地,都有无数天地玄奥在涌动游走,更別说这整个广袤天地了。 普通人来了,还真没准要耗上不知多少时日,才能找到那特殊的天地玄奥。 但他不一样。 只见王守庸微微一笑,抬起头来,便望向了无尽高的苍穹之上。 他能察觉到,那苍穹之上,有两道天地玄奥如同两个孤高的天神,正俯瞰而下,望著天地之下的一切。 “怎么会是两道?”王守庸喃喃道。 想著,王守庸便不再犹豫,睁眼,纵身而起,身形一闪,便出现在了不知多高的苍穹之上。 周身的天地玄奥变得稀疏。 他也能感知到,这两道天神一般的玄奥,忽然向著他的方向而来,紧接著缓缓在他的周身縈绕盘旋。 就好似別人求而不得的高冷女神,在他这里极为主动。 “过来,自己动。” 王守庸勾了勾手指。 天地玄奥真的就自己过来了。 但盘旋在他的周身,这两道天地玄奥都想要被王守庸接纳,成为他的一部分,此刻却是互不相让,爭锋相对。 眾所周知,感玄只能感一次。 王守庸皱了皱眉,但很快便舒展了眉头。 如果这个世界上还存在著一个无论面对什么选择都能选对的人,那这个人一定是他。 他最擅长做单选题。 但就在他正准备投掷出【神的骰子】的时候,面板却忽然跳了出来。 上面,一个词条正在散发著淡淡的金色光芒。 【邪门歪道(金):你活了漫长岁月,对於修行之道有著独特的理解。】 手指顿住。 王守庸抬眼。 他忽然想到,人都可以双飞,天地玄奥没道理不可以啊。 第254章 半人半魔,两道玄奥我全都要! 很难讲这种念头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或许这就是一闪而过的灵光。 王守庸盯著面板上自主跳出来冒光的【邪门歪道】词条,心中对这灵光的自信便越发增加起来。 他王守庸又不是寻常武夫,何必走寻常路? 打定了主意后,王守庸反而不著急了,开始仔细思索起关於这两个天地玄奥的来源。 按照帝师的说法,此地至高天地玄奥应当只有一个,但另外一个是从哪里来的? 王守庸定睛看向两道天地玄奥。 其中一道闪烁著璀璨夺目的光芒,通体仿若烈日降临的金色,光芒所到之处,空间泛起层层金色涟漪,其中蕴含的力量霸道炽热。 细看之下,光芒之中似有古老的符文若隱若现吗,每一个符文都好似散发著神圣的威严。 按照帝师对“霸道”的描述,应当说的就是这道天地玄奥无疑了。 堂皇正道,如烈日灿阳。 转眼侧目,看向第二道天地玄奥。 在金色光芒的对立面,是如深渊般深邃的墨色力量,如同汹涌的黑色潮水,以一种诡异且极具压迫感的姿態蔓延开来。 墨色笼罩之处,光线仿佛缓缓被吞噬。 这片墨色中,不时闪烁著幽绿的诡异光芒,如同恶魔的眼眸,窥视著世间万物,每一道幽光闪过,仿佛空间都被一种邪恶的意志拉扯撕裂,似要將一切都拉入永恆的黑渊。 王守庸微微皱眉。 这道天地玄奥,阴成啥样了都。 101看书 海量好书在 101 看书网,101????????????.??????等你寻 全手打无错站 两道天地玄奥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好似水火不相容。 一个猜测渐渐地从王守庸的心中冒了出来。 帝师只说了人类武夫晋升感玄的奥秘。 但他却从未说过,妖魔是如何晋升感玄的。 要知道,在感玄境界之前,武夫的境界划分是炼体与化气这两个大境界。 而妖魔的两个大境界,是开智与化形。 可偏偏到了这第三个大境界,二者的境界却都成了感玄。 “会不会,这道天地玄奥,是妖魔的感玄?”王守庸如此想道。 若是旁人,想到这里,便已经可以打退堂鼓了,毕竟人类武夫去感悟妖魔玄奥,怎么想都不正常。 但他王守庸是谁? 半人半魔第一人,想变成人就变成人,想入魔就入魔——这是真的比入怜月姑娘要容易太多。 思绪至此,王守庸再次打开了面板,確认起了最后一道保险。 【神的骰子】 “假若我选择金色天地玄奥晋升感玄,如何?” 带著这个疑问,骰子被掷出。 鲜红色的骰子滴溜溜地转动,六个面渐渐被一团迷雾笼罩。 几息过后,骰子渐渐停下,迷雾也隨之散去。 六个面显示了相同的字样。 【上吉】。 哦,不是上上吉? 王守庸眉头一挑。 想著,他便换了一个选项。 “假若我选择黑色天地玄奥晋升感玄,如何?” 骰子转动,停下。 【上吉】。 王守庸耐心地投出了第三次骰子。 “假若我选择两道天地玄奥晋升感玄,如何?” 骰子最后一次转动,停下的时候,王守庸终於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上上吉】。 “果然,天与不取,反受其咎!” 正好,王守庸之前为了吃左相严启维,身上还掛著半人半魔的状態,都不用切换战斗形態,便可以同时感悟两道天地玄奥。 他於空中舒展姿態,盘膝而坐,衣摆於空中猎猎而动。 陷入冥想的瞬间,两道天地玄奥便更加躁动,瞬息便爭先恐后地冲向了王守庸,径直衝进了他的怀中。 金色玄奥於他的左半边身子縈绕,如灿阳一般的金色缓缓消散,融入他的身躯当中。 顿时宛若洪钟大吕一般的声音在他的左耳响起,仿佛有天神在他耳边传道解惑。 黑色玄奥则於他的右半边身子盘旋,漆黑的光芒仿佛要吞噬周遭的一切,將他的右半边身子掩盖。 突然,又仿佛有万千杂念在他的右耳响起,其中癲狂混乱的意念在其中传递。 两道声音交杂错乱,左耳在讲左耳的,右耳在讲右耳的。 吵得人不胜烦躁。 “吵死了,一个一个来!”王守庸眉头一皱。 话音才刚刚落下,右耳的杂念便骤然一滯,紧接著发出了委屈一般的哀鸣。 就算真的是双飞,也好歹只有一个那啥,不得一个一个来? 此时左耳只剩下了洪钟大吕的天神传道,那股天地玄奥隨之变得清晰,一种自然而然的感悟,缓缓於他的心间流淌。 直到此刻,王守庸才明白,所谓的不入感玄,不知天地玄奥是什么意思。 不知过了多久,金色天地玄奥彻底融入了他的身子,將他的整个半边身子都描上了金边。 王守庸缓缓抬起左手,一道金色光芒便在他的指尖縈绕。 “去。” 吐出一字。 金色光芒便从他的指尖迸发而出,瞬息便去到了无尽苍茫的白雪大地。 轰! 伴隨著一声天地震动的声响,遥远的地面,骤然出现了一个巨坑。 漫天的白雪炸裂纷飞,腾空而起,近乎成了一朵蘑菇云。 王守庸收回指尖。 这只是金色玄奥最粗浅的运用——另外他还感觉到,这金色玄奥之中蕴含著极庞大的生机。 想到这里,王守庸用手指轻轻划开了自己的左臂。 金色玄奥瞬间覆盖而上,左臂的鲜血甚至都还未流出,那道浅浅的伤口便瞬间癒合如初。 王守庸这才点了点头。 攻防兼备,还算不错。 收回玄奥的一瞬间,他的左眼整个瞳孔都变成了璀璨金色。 就在这时,似乎是察觉到了王守庸已经彻底接纳金色玄奥,那黑渊一般的玄奥便再也按捺不住,一个喷涌,便融向了王守庸的右半边身子。 这一次王守庸没有再抵抗,而是任由黑色玄奥占据主动权。 混乱吵闹的呢喃在他的右耳再度响起。 一股毁灭一般的力量缓缓升腾。 他的心间,又莫名生出了一道就像来自地狱的混乱感悟,不如金色玄奥清晰,却比金色玄奥更加具有破坏性的趋势。 王守庸伸出右手,一股黑气便出现在他的指尖,仿佛无尽黑洞一般压缩起来,边缘还有猩红色的光芒勾勒。 小小的一个黑点,却像是凝聚了世间所有的黑暗意念,一股子疯狂爆炸毁灭的气息。 王守庸眉头一挑,对著下方的雪地再次一指。 第255章 误入禁地?再杀道莲宗弟子! 这一次,黑色玄奥与內敛的金色玄奥不同,近乎是摧枯拉朽地破开空间,成了一道极细的线一般,锋锐地斩开一切能斩的事物。 王守庸的耳边,仿佛响起了一声细到了极致的嘶鸣声。 空间泛起了涟漪。 下一瞬,黑线接触到了地面。 眼前瞬间乍白一片。 亮起的不是光芒,而是漫天的白雪。 地面也近乎不是深坑了,而是炸开了一片小平原。 不知多少丈的雪漫天而起,纷纷扬扬地在眼前形成一片风暴雪雾,恍若天地神威。 与此同时,黑线周遭縈绕的猩红色光芒还仿佛还向四周扩散而去,宛若粒子散开,吞噬著能吞噬的一切。 这场面动静,可比方才的金色玄奥要厉害太多。 若说金色是属於攻防皆备的全面型玄奥,那黑色便是纯粹的毁灭吞噬,只攻不守。 王守庸点了点头,收回了黑色玄奥。 他的右边瞳孔变得漆黑一片,外圈则是红边縈绕。 此时的他,於空中负手而立,左半边身子被金边縈绕,右半边身子则縈绕淡淡黑气。 一双眼睛也是,左眼璀璨金芒,右眼黑红交错。 王守庸都不敢想,此时要是有一面镜子在他的面前,照出来的会是怎样一副诡异模样。 似乎想到了什么,王守庸连忙掀开了裤腰,低头看了一眼。 什么,吉儿都成双拼的了! 王守庸眉头一皱。 这可不行。 先不说吉儿的事,就这个样子回到帝师的面前,指不定就被看出点啥来。 而似乎是感知到了王守庸的意念,左右两边,两道截然不同的天地玄奥,剎那间便瞬间融入了王守庸体內,匯聚成了一个小点,缓缓於王守庸眉心出现。 只见王守庸的眉心处,出现了一道精密繁复的细长竖直花纹,金边縈绕,黑红交杂,令他原本平平无奇的面容,都增添了一丝神圣又妖邪的气息。 而他的肉躯,此刻便彻底看不出痕跡来。 王守庸虽然感知到了自己眉心的印记,却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只知道现在的他,比先前低调太多了。 “假若我化作人身,还能驱使这黑色玄奥吗?” 忽然,王守庸心中冒出了这个问题。 想到便做,王守庸打开面板。 【入魔】! 现在的他不能尝试入魔,但可以试试当彻底变成人形態时,是个什么状態,便可以推测入魔后的状態。 体內一阵波动,微微闭眼,外表看似平静,王守庸的体內却產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几个呼吸后,他长长舒出了一口气。 睁开眼,他的双瞳便彻底染上了璀璨的金色,再也看不到半点黑色玄奥的气息。 仿佛这黑色玄奥,从未存在过一般。 但实际上,王守庸却能感知到,它正龟缩在自己体內最深处的角落,仿佛陷入了无尽的沉睡。 试著调用了一番,金色玄奥比方才要更加如臂使指,圆转通达。 黑色玄奥则像是过了三十五岁蔫了吧唧的中年男人一般,虽然唤得动,但却已经交不起作业。 远不如方才摧枯拉朽的姿態。 “看起来还是半人半魔最好使,双拼的確有双拼的道理。”王守庸心思沉定,虽然这么想著,但没有再切换回半人半魔的状態。 ——他等会儿还要回去见帝师,还是人身保险。 正这么想著的时候,忽然,远处似乎有数道气息从远处飞速靠近,其中还夹杂著无数的嘈杂之声。 “何人擅闯我宗禁地?!” 一道声音遥遥传来,迷濛雪雾中,十余道人影掠空而来,远远地,与王守庸对上了视线。 “嗯?此地竟然有人?”王守庸心中略微惊讶。 原来帝师送自己来的地方,竟然是別人的禁地么? 而很显然,这一群人之所以赶来,便是因为方才他出手的动静太大了。 远远地,十几人见到王守庸的一瞬间,身形便是一停。 王守庸想了想,便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於是身躯缓缓降落,降至了与对方齐平的高度。 “诸位別著急,我误入你们禁地,很快就……” “血莲印!”突然,为首的那名年轻人死死盯著王守庸,口中暴喝出声!“你的身上,为何有我宗血莲印的气息!” 王守庸一愣,定睛看向这十几人身上的银线烫纹的道袍,终於在脑海中,將这些服饰与记忆里的某人对上了。 那个被他杀掉的人叫什么来著…… 且不管王守庸的惊愕,那十几人却像是鯊鱼闻到了血腥味一般,眼中顿时冒出了凶光。 为首那人手中掐出一道法诀。 忽然,王守庸的胸膛处,便隱隱透出了一道虚影。 虚影在空中放大,瞬息便出现在了半空中,一个猩红色的莲花图案,在半空中投射出影子。 看到这图案的一瞬间,那十几人便一阵骚乱。 “果然是血莲印,大胆凶徒,身怀血莲印还敢擅闯我宗禁地,还不快速速束手就擒!” 为首那人伸手一召,空间便一阵波动,一个莲花道印便於他的身前缓缓漂浮。 王守庸看到这奇异手段,终於確信了,如今自己身处之地,正是玄天桃源。 而这些人,正是与自己在小乱渊中斩杀的那人同出一宗。 叫什么……血莲宗,还是道莲宗来著? 王守庸低头沉思,微微皱眉。 不远处,那人已经杀来,身形在空中飘荡出了无数残影,挥手便洒出了十余道符籙。 杀机,顿时瀰漫当场。 王守庸沉思无果,终於抬眼。 算了,想不起来,便不想了。 有人要杀他,那便杀了。 王守庸看向那人,璨金瞳孔中金芒一闪。 一股霸道如烈阳的堂皇气势,便於他的身上升腾而起。 只见他负手於空中而立,对著身前那人挥手一指。 “抱歉,血莲宗又要死一个了。” ——至今他还是没想起来,被他杀掉的那人究竟是血莲宗还是道莲宗,但这並不妨碍他杀下一个人。 指尖轻闪。 时间仿佛都慢了下来,金芒於一个瞬间,便消失在了王守庸的指尖,宛若闪电一般奔袭而出。 下一瞬,金色光芒便填满了这道莲宗弟子的瞳孔。 道莲宗弟子手中还才刚刚挥出符籙,眼中便再无其他。 他看到了一片金色的海。 下一秒,金色的海便温柔地將他的身子包裹,就像潮汐泛起,亲密拥抱。 然后……炸开。 轰! 这片苍茫雪海中,忽然便绽放出了一朵鲜红的花,染红了远处十几名道莲宗弟子的视野。 王守庸於这片烟花后若有所觉地抬起了头,看向了无尽苍穹。 苍穹之上,忽然便出现了一道罅隙。 王守庸点点头。 “我要走了,下次见。” 说罢,身子便瞬息消失在原地,进入罅隙之中。 罅隙闭合,再无白袍少年身影。 第256章 玄奥名为——天启! 白光闪过,王守庸再从天旋地转之中落地的时候,眼前便出现了两道熟悉的身影。 皇帝陛下,以及那个自虐一样受困於锁链的帝师。 “好久不见。”王守庸打了个招呼。 轩辕煜嘴角抽搐。 什么好久不见,自王守庸被帝师传走,也不过是盏茶时间前的事情。 而盏茶之后的现在…… 轩辕煜默默地打量了一番王守庸。 “真没想到,只过去了盏茶时间,你便已是感玄。”轩辕煜语气复杂道。 他的修行资质並不算太好,不过占了天启朝的龙脉修行,加上有帝师护持,这才勉强到了镇玄境界。 所以他比谁都明白,感玄,比的便是对天地玄奥的感悟。 他从未见过,能有人在盏茶时间內,便从化气圆满晋入感玄。 莫名地,他的脑子里又蹦出了王守庸之前的话。 【想入的时候就能入……】 原来这並非盲目的自信,而是这感玄入与不入,真就在王守庸的一念之间……果然比惜春楼的怜月姑娘还容易入! 而轩辕煜心中震动,帝师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此前还说,至少十天半个月,却没想到,仅仅过了盏茶时间,便从另一端感受到了感玄境界的波动。 且这波动,比以往他所见的任何感玄还要强,近乎让人无法无视他的存在。 “你是怎么做到的?”帝师语气复杂道。 轩辕煜忍不住看了帝师一眼。 啊,何其熟悉的一句话——这难道是每个人面对王守庸,必然会说的一句话么? 王守庸却不知道两人心中在想些什么,没有过多解释,心中想道,何止,我还抽空杀了个人。 但见到两人没提,王守庸自然不会无端给自己找麻烦,而是直接略过了这件事,顺便也略过了帝师无聊的提问,反问道:“先別管这些了,帝师,请你帮我看看,我所感悟的天地玄奥,是否是你所说的那强大至极的天地玄奥?” “正是……”帝师刚刚回答,然而在视线扫过王守庸的眉心时,突然一顿。 轩辕煜也似乎注意到了什么,眼神忽然在王守庸的眉心定住。 这个猩红的小天地,忽然便沉寂了下来。 王守庸眉头一挑,问道:“怎么了?” “你的眉心……”轩辕煜睁大了眼睛,一连几步便走上前,凑到了王守庸的跟前,瞳孔在过度的震惊下都微微颤动起来。 只听他声音颤抖道:“你將那天地玄奥尽数感悟了?” “什么意思?”王守庸疑惑道。 不感悟,他怎么晋入感玄? 只见轩辕煜抓住了他的肩膀,五指用力到指节都有些发白。 “你的修行天赋,当真是我生平仅见的强悍,修行於你而言,当真是没什么阻碍么!” 王守庸却是越听越迷糊,眉头微皱,皇帝陛下怎么也变成谜语人了。 “什么意思,你们別打哑谜了,非得让人猜来猜去?”王守庸向后一步,挣脱开了轩辕煜的手掌。 “陛下的意思是,你做到了常人难以做到的事情,將那天地玄奥尽数感悟了——放在寻常人身上,他们不过能从天地玄奥中攫取一丝一毫化为己用,便足以超越大部分感玄。” 顿了顿,帝师的语气也有些感慨:“可你竟然將所有玄奥纳入己身,你额头的纹路,便是天地玄奥彻底接纳你的证明,从今往后,你利用这道天地玄奥之时,將不会再有凝涩阻碍之感,踏入镇玄,也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帝师语气复杂,身上的锁链又开始震动起来,於空中发出丁零噹啷的声响。 “原来如此,那,倒也没什么值得称奇的。” 王守庸伸手摸了摸眉心,似乎能察觉到这道纹在指尖散发出的温热气息。 “既然这天地玄奥这么厉害,那它有名字吗?”王守庸又问道。 帝师微微点头,所有眉目都掩盖在了一头散发当中,语气是无尽的惆悵复杂。 “你若愿意,唤它天启便是。” …… 从那方小天地中与轩辕煜一起走出,天旋地转过后,两人便再度出现在了大殿的前面。 回身一看,大殿殿门紧锁,给人一种仿佛从未打开的错觉。 其內也没有再传出令人心悸的气息。 王守庸终於鬆了一口气——若不是卦象显示上上吉,他是永远不会单独面对这样的足够威胁到他生命的强者的。 而也是直到这时,王守庸才方便问出那个心中纠结了半天的问题。 “帝师为何將自己困於奈何渊?按理说他已经是悟道境界的强者,谁还能责罚他不成?” 轩辕煜闻言,面目中露出了纠结的神情,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告诉王守庸。 王守庸劝道:“你就告诉我一个人,我保证不和其他人说。” 轩辕煜无语地看了一眼王守庸,终於还是嘆了口气,说道:“自我记事起,帝师便已在奈何渊,从未踏出过秘境一步,他告诉我,如此这般,是在赎罪。” “赎的什么罪?”王守庸追问道。 “帝师曾说,他修行出了岔子,犯下了一个大错,以至於世间多出了一尊魔,他將自己封禁在奈何渊,封的並非是自己,而是在镇压那尊魔。” “你的意思是,帝师脚下的法阵內,还有一尊悟道境界的魔?”王守庸不可置信地舔了舔嘴唇。 “我猜是这样的,帝师从未与我说过细节,我只知道过去的百年里,帝师年復一年,都是如此。” 王守庸摇了摇头道:“谁知道呢,没准趁你不注意,帝师也去过惜春楼之类的……” 轩辕煜脸色一黑,道:“你以为谁都是戴尚书?” 王守庸点点头:“也是。” 虽然这么说,但王守庸却是不相信的——若是法阵地下有妖魔存在,那他的面板第一个就会跳出来。 在这一点上,他还是相信他的面板。 摇了摇头,王守庸便不再去想。 算了,这些事情无关紧要,如今他入了感玄,便只待半月之后,前往西北,这京都內的水再深,也暂时与他无关了。 想到这里,王守庸拍了拍脑袋。 他就说好像忘记了什么——胡承平还在西北镇魔府中等待著他的消息! 第257章 京都事了,最后的告別 镇魔府中,胡承平於房间內盘坐。 虽然摆出了一副修行的姿態,但其实他微微颤动的睫毛,以及无风自动的衣摆,都在彰显著他內心的波动。 从那日夜里杀了罗玉成开始,王守庸便不让他跟著了,给出的理由是山人自有妙计,他在身边,妙计不好施展。 所以胡承平也不知道,王守庸究竟想到了什么办法去杀了温佑运和嵇丰寧,甚至后来左相化魔又被镇杀的事情,胡承平也是从別人嘴里听说的。 他是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件事,背后竟然牵扯到了当朝左相这个庞然大物。 如果早知道的话,他是绝不会让王守庸去冒险的。 但现如今,他只能等在这镇魔府中,等待著王守庸的归来。 “早知便跟去了……”胡承平心中想道。 忽然,他的浑身上下,泛起了一阵鸡皮疙瘩的触感,就好似有一道极为危险的气息正在飞速靠近。 胡承平睁开了眼睛,瞳孔之中掠过了一抹异色,下意识地便按住了身侧的长刀。 然而下一秒,一道气息便压住了他的长刀,令他再也抬不起来。 “胡校尉,別激动,是我。” 声音很熟悉,但胡承平却依旧没有鬆开手中的长刀,反而浑身紧绷如冷硬的石块。 因为他察觉到了身后的气息。 那宛若灿阳一般的气息,已经是感玄。 “何时入的感玄?” “就在刚才。” 胡承平沉默半晌,终於放鬆了身子,回身看向身后那个笑眯眯的少年。 他身上的气息,已经强大到令他不能忽视。 胡承平已经產生了一种感觉——他不是王守庸的对手。 而王守庸笑眯眯的,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淡淡道:“胡校尉,三年前的罪魁祸首,当朝左相严启维已经伏诛,嵇丰寧和温佑运,更是死得不能再死,你可愿隨我去西北了?” 胡承平张了张口,很想答应下来,但说出口的,却不知为何,是另外一番话语。 “……除非你已经变得比我更强。” 王守庸挑眉:“试一刀?” “一刀不够。”胡承平微微敛目。 王守庸却笑著摇了摇头,道:“一刀就够了。” “因为,你没有出第二刀的机会。” …… 这一日,西北镇魔府中,不知为何,突然有一惊天刀气斩天而起,令无数人侧目心惊。 其气息之强大,比那日册封大典之时的某第一偏將还要强大。 无数势力纷纷猜测起,京都什么时候多了一个感玄圆满的天骄怪物。 但比这刀气更强大,是一道近乎与天地共鸣的堂皇气息。 这气息分明只有感玄初境,却將那道刀气横压而下。 …… 这一日,封官院接到了从上面传达下来的一道命令,任命了两个新的西北镇魔偏將。 据说当封官院的那忙於事务的年轻人见到这第一偏將,第二偏將,准备將两人的档案归入“西北”一栏中的时候,还忍不住对这两个沉默如木头的人问了一句令人啼笑皆非的话。 “我看两位面相如此相似,难道,是亲戚吗?” 两个冷麵之人微微抽动嘴角,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无尽的沉默。 …… 这一日,新晋西北镇魔將受邀拜访镇国右將军府,密谈了什么已经不得而知。 所有人只看到王守庸出门时,是被镇国右將军亲自送出的府邸,其笑容满面春风,就像绽开的一朵菊花。 这景象让所有原本在暗处虎视眈眈的势力都不得不掂量一下,是否该將镇国右將军视作王守庸派系之人。 满京都的势力都不知道,这两个於天启朝而言都是举足轻重的武官,是如何勾搭在一起的。 但从今往后,任何针对王守庸的势力,或许会慎重许多。 …… …… 半个月的时间无事发生,便过得很快。 在这段时间里,王守庸腾出了手,將在京都之內已经声名狼藉的怜月姑娘给从惜春楼中释放了出来。 出了惜春楼的那一剎那,怜月姑娘险些落下泪来。 不过她还是忍住了,一直与王守庸飞至了京都东郊,才长长舒出了一口气。 “谢王將军查清真相,洗脱我的嫌疑,还我清白。”怜月感动道。 王守庸摸了摸鼻子,回答道:“不客气,只是往后你行走天启朝,尤其是京都,最好化名行动,大多数人没见过你的真容,应该不会將你与京都名妓联繫起来。” 怜月姑娘確实一直轻纱掩面,无人做她入幕之宾,小心些,应该就不会有人认出她。 顿了顿,王守庸道:“总之,一切小心些。” “嗯,我晓得的,最近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人在背后议论詆毁於我,兴许便是那一场戏,招致了不少非议。” 王守庸有些心虚地问道:“玄天桃源还有这种手段?” “倒也不是,小女子天生便有这种敏锐感知,家中长辈说我血脉奇异,应当便是这血脉神效了。”怜月解释道。 “哦哦,那挺好的。”王守庸心里有鬼,只好乾巴巴地说了这么一句。 “不过王將军离开京都以后,我便也要回玄天桃源了……”怜月低头道。 “嗯,你回吧,有缘再见。”王守庸摆了摆手。 怜月张了张嘴,迟疑了半晌,终於还是轻声道:“王將军,西北乃是奈何渊与人族天启朝的边境之地,而玄天桃源在天启朝的东边,二者相隔了整整一个天启皇朝,何止万里之遥,恐怕此生,我们也难以有缘再见了。” 王守庸闻言,诧异地看了一眼怜月。 二者此时周边风景独好,四下无人,唯有清爽的微风轻轻拂动,微妙的氛围便隨著微风轻轻送到两人身边。 淡淡香风縈绕,怜月的眉目都显得格外清透起来。 按照古装剧的套路来说,王守庸认为这个时候他应该说些话,让两人微妙的的关係更进一步。 但王守庸是谁? 他是西格玛男人,从不让女人影响自己拔刀的速度。 於是他想了想,回答道:“想拉屎了。” 怜月的表情瞬间凝滯。 “再说吧,我还没去过玄天桃源,等到我去西北將妖魔从西北奈何渊杀退百万里疆土,无聊了,便会去玄天桃源看看。”王守庸抠了抠鼻孔,淡淡道。 “……好,我知道了。” 怜月回过神,幽幽地看了一眼王守庸,低眉敛目道。 西北妖魔何其多也,平定西北,又哪里有眼前这个少年將军说得如此简单,怜月贝齿轻咬红唇,偏过了头。 紧攥裙摆的手,终於鬆了开来。 大家都是成年人,有些话不必说得太清楚,不回答,便是最好的回答。 情愫生而无声,散也无声。 第258章 西北逃兵 京都外不知几千里外,一架马车正在朝著西北方向行进。 马车车身古朴,由陈旧的黑铁木打造而成,纹理粗糙却透著玄奥的韵味。 车轮是厚重的实木,轮缘镶嵌著一圈质地厚重的青铜,上面同样鐫刻著玄奥的符文,使得这架马车无人驱使,便可日行千里。 车身上刻著的符文於日光斜照之时,才微微泛出暗淡光芒,其间隱隱藏著些许天地之气的波动。 车厢內坐著三人,一个少年,一个冷麵沉默的青年,一个同样冷麵沉默的中年。 少年正是王守庸,而另外两人,正是沉默的气质极为相似的胡承平和阿大。 三人从京都之內出发的时候悄无声息,没有惊动任何人,除了陛下赐予的一架玄异马车,以及三人的行李輜重以外,没有再带多余的人,多余的事物。 这並非西北镇魔將上任没有牌面,而是经过商议过后,王守庸和皇帝陛下一致认为,与其大张旗鼓地前往西北,不如悄悄前往,如此假若西北有什么异样的话,也可打西北一个措手不及。 王守庸本身也不是太过在乎排场之人,不用带太多人,也落得一身轻鬆。 他只是將胡承平和阿大两人要了过来,皆封了个偏將——两个感玄圆满,放在哪里都可算强绝战力。 如此,三人已经上路足足十五日有余。 天启朝疆土广袤,大部分的时间,三人都是行驶在原野之上,少部分时间会走上官道,再少部分时间又会腾空而行,越过密林。 也正是在这个期间,王守庸才发现,原来沉默寡言的阿大,竟然是一个活地图。 “阿大,你是如何不靠任何指路之物,便可知晓我们该往哪里走的?”王守庸好奇问道。 阿大言简意賅道:“回大人,经验。” “你去过西北?” “去过。” “哦。” 车厢內又陷入了沉默。 王守庸转头看向胡承平,问道:“胡校尉,你何时入镇玄?” 胡承平平静道:“我在等一个契机。” “什么契机?” “不知。” “哦。” 车厢內再度沉默。 这样的场景已经在一路上发生过很多次了,胡承平和阿大两人都不喜说话,大部分时候都在默默修行,即便是偶尔停下了马车,两人也只是於空地之上默默打熬武技。 面对两个闷葫芦,真是快给王守庸閒出屁来了。 不过幸好,这样的日子只要再过三天,便终於可以结束了。 三日过后,他们就要抵达最终的目的地——西北镇魔城。 望向了窗外,忽然,王守庸神色一愣。 胡承平和阿大两人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车帘被法力掀开,三人便遥遥看向了远处。 只见远处荒野,有一批衣著破败,拖著大包小包的人,风尘僕僕又狼狈不堪地向前方行著。 定睛一看,一共有十三人,皆面目坚毅,狼狈却不惶然。 身上也是朴素的破败棉絮灰衣,但包裹之中,却似有寒光闪动。 这是一群化气修行者。 阿大则更加眼尖,远远地定睛看到了包裹之中露出的寒光一角,似乎注意到了什么,眼中忽然便寒冷了下来。 “大人,是西北玄兵。” 王守庸一愣。 路上的这段时间,他也並非什么都没有干,而是在即將上任之前恶补了许多关於西北的事务情况。 这西北玄兵,便是西北镇魔城的士兵。 “西北玄兵为何会在此处?” 阿大沉默不语,但眼神却变得危险了起来。 很显然,此处並非西北玄兵驻扎之地,甚至依照寻常化气修行者的脚程来看,此地已经距离西北镇魔城有好一段距离了。 出现在此处的西北玄兵,只有可能是逃兵。 尤其是这一群人脱下了西北玄甲,乔装打扮成流民模样,更不知其目的如何。 王守庸却不纠结,开口道:“走,过去问问。” 马车车轮处顿时迸发出了天地之气,整架马车便瞬间调转了方向,向著那一群人驶去。 似乎是注意到了马车的动静,那十几人立时便警惕戒备了起来,默默地站成了一圈,摆出了似乎是守备的阵型。 很快,马车接近了这一群逃兵,王守庸便更能清楚地透过帘子看到这些人脸上灰败狼狈的模样,只是放眼望去,所有人的眼中却似乎都透著坚毅肃杀的情绪。 “来者何人?” 为首的一名化气圆满的士兵站了出来,手中一展,便抽出了一把斩马刀,横在了身前。 此人年纪大约与阿大相似,大概接近四十岁,气质沉稳镇定,脸上则有许多细小伤口,却不知从何而来。 王守庸掀开帘子,露出了一张年轻的面容。 “诸位,我並无恶意,只是近日要前往西北镇魔城访亲寻友,想问问诸位,是否是从西北而来,接下来的路又该往哪个方向走。”王守庸拱手道。 似乎是看到了王守庸人畜无害的面容,以及身上朴素的衣物,这一群人明显放鬆了些警惕,虽然手中各式各样的武器没有放下,但表情却鬆动了许多。 其余人没有答话,依旧是为首之人回答道:“这位公子,往西北去的方向,沿著官道一路前行,可以看到一处驛站,自会有人指引。” 顿了顿,为首之人收起了斩马刀,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 “只是,公子还是不要去西北的好,近日的西北……不太平。” “哦,此话怎讲?”王守庸一愣,追问道。 但那人却似乎不打算多说,招呼著身后之人收起了武器,便简单道:“你既然要前往西北,自然是知道西北镇魔將失踪的事情——西北一线临近奈何渊,近日妖魔猖獗,还是小心为上。” “言尽於此,听与不听,都在你。”为首之人淡淡道。 说著,便偏转了方向,打算越过马车,带著剩下的十二人一起离开。 但王守庸哪里会放任他们自行离开,连忙高声道:“且慢!” 为首之人却好似没听见一般,自顾自地便要离去。 王守庸一愣,笑了笑,身上感玄初境的气息泄露了一剎那。 第259章 人前唤我职务:王將军 噌! 几乎是第一时间,耳边便响起了十几道武器嗡鸣的动静。 只一个瞬间,这一群逃兵便散开,手持武器,遥遥地指向了马车前的王守庸。 “感玄境?!”为首之人一字一顿,目光如隼。 原本心中便有警惕,此刻十三人更是如临大敌。 他们自西北镇魔城离开,一路上遇到了不知多少人,其中更是不乏看到他们厚重的行李心生歹念的匪徒。 但感玄境界,却还是第一次见到。 “知道我是感玄境界,还敢拔刀相向?”王守庸不慌不忙,向著眾人前行了一步。 轰隆。 甲冑响动之声与武器震动的声音接连响起,场间氛围顿时剑拔弩张。 就在这时,王守庸的身侧,马车之內便传来了一道声音。 “大人,虽化气境与感玄有境界差距,但西北玄兵却有凝气结阵的战法,其危险却也不容小覷。” 车厢之內,阿大与胡承平走出,站在了王守庸左右两侧。 听到阿大的言语,这一群人顿时慌乱了起来,脸上露出了些许不自然的神情。 “你是何人,为何知道我们的身份?!”为首之人握著斩马刀的手指节都有些发白,死死盯著阿大。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被不远处那个少年人畜无害的面容给骗了。 寻常人怎么会认得出来他们的身份?! 若他们是西北追出的那些人的话,他们今日或许唯有拼死一搏,方能逃脱生天…… 该死,明明一路隱藏踪跡,怎么会被发现…… 在这个瞬间,他的心中冒出了万千思绪,但与此同时,战意於他的身上升腾而起。 一个感玄初境,对上他们的结阵,也未必不能…… 正当他扭身,深吸一口气准备斩出手中的战马刀的时候,却忽然又察觉到了两股霸道肃杀的气息,於前方展露! 他的面容,瞬间苍白一片。 只见胡承平和阿大两人越过王守庸的身子,沉默平静地挡在了他们的中间,身上感玄圆满的气息毫无保留地展露了出来。 “你们若出手,没有活路。”胡承平淡淡道。 两个感玄圆满! 场间安静,近乎落针可闻,只剩下了微风轻拂,吹动远处簌簌落叶的声音。 不知沉默了多久,为首之人脸上终於露出了绝望的神情,鬆手,丟下了手中的斩马刀。 噹啷。 “逃出西北城是我的主意,若要杀,便求你只杀我一人。” …… 王守庸当然不可能杀了他们。 但將他们全部俘虏,还是要做的。 现在的他还没到西北,对於西北城內的一切状况两眼一抹黑,自然不可能放过这送上门来的本地土著。 於是他便將这一群人的武器甲冑行李收缴,便盘问了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是什么职位?”王守庸问道。 性命都掌握在別人手中,这人便已彻底失去了所有心气,地下了脑袋道:“丁绍远,原是西北军第三偏將麾下杀字军千夫长。” 西北失踪的不止一个樊经天,还有樊经天麾下的五名偏將。 其中第三偏將执掌“杀字军”,这王守庸是知道的。 却没想到,现在遇到的这人便是第三偏將麾下的千夫长。 “西北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何你们要从西北城逃离?”王守庸又问道。 丁绍远沉默半晌,回答道:“……此事说来话长,且与你们无关,何必深究,你们只要知道,西北如今妖魔盘踞,绝非太平安全之地,便已足够了——若你真是要去西北寻亲探友,我劝你还是收了心思,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王守庸笑了,这人还真有意思,都被俘虏了,还在考虑他们的安全。 “我自有打算,你只管將西北隱情说来便是。”王守庸笑道。 丁绍远闻言,也不隱瞒,低下了头便说出了实情。 “自樊將军失踪后,西北军大乱,五名偏將大人各自带了人去寻樊將军,可这一去,也没了消息踪影,至今已经有快大半年的时间了。” “整个西北军军心已散,本来遣人去了京都,將樊將军失踪一事匯报皇城,但京都之內迟迟定不下来接替樊將军之人,整个西北军群龙无首,所有事务只能勉强操持。” “就在这个时候,失踪的第五偏將殷朔忽然孤身一人回到了西北城,开始主持起西北城的一切事务。” 王守庸察觉到了不对,问道:“你不是说所有偏將都失踪了?” “是的。”丁绍远说到这里,双拳紧攥,脸色苍白,“虽然殷朔回来了,但却性情大变,暴虐嗜杀,杀了不知多少人,虽仍旧自称偏將,但实际已坐上了樊將军的位置。” “我认为,他已不是殷朔,而是被妖魔夺了身子的傀儡。”丁绍远咬牙道,“如今整个西北城只进不出,人心惶惶,虽看似太平,实则已经沦陷。” “也正是因此,我们才从西北城中逃出,打算前往京都,將这件事告知京都城。” 王守庸皱眉,又问道:“既然戒备森严,你们又是如何逃出的西北城?” 丁绍远脸上露出了纠结的神情,半晌之后,终於还是回答道:“我有一兄弟於城门口当值,是他私放的我们……请公子到了西北城后,莫要宣扬此事,这也算是我们最后的请求。” 丁绍远在被俘虏的时候,就知道了,眼前这三人並非如自己所想,是来自西北城抓他们的人,而是真的实打实去往西北城的旅人。 不过正因为如此,丁绍远才更加不愿让他们也进入西北城丟了性命。 王守庸点点头道:“我们自然不会说出去。” 丁绍远沉默,看了看身后也被俘虏了的弟兄们,犹疑道:“那我们……” 他想问,是不是问完就没他们的事情了,可否將他们放了。 王守庸看出了他的意思,摇了摇头道:“虽然不会说出去,但我依旧需要你们帮助我了解西北城內事务,所以,你们需要跟我一起回西北城。” 丁绍远愣愣地看向王守庸,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公子,我们费尽千辛万苦才从西北城逃出,绝无可能再回去的啊!” 丁绍远面色苍白。 “那我问你,你们逃离西北城的目的是什么?”王守庸笑著问道。 “自然是去往京都,请陛下派人平定西北,诛杀恶僚!”丁绍远坚毅道。 “所以,我这不是来了么?”王守庸轻轻拍了拍丁绍远的肩膀,笑眯眯的。 丁绍远头脑一片空白,没转过弯来。 “公子你……” “现在你我不认识,你唤我公子,我挑不出你的理,但你切记,到了西北城,在人前记得唤我的职务。” 丁绍远的心中忽然震动了一下,莫名地,有些头晕目眩。 “什,什么职务?”他愣愣问道。 王守庸没有回答,笑了笑,便回身走向了马车。 “西北镇魔將,王將军。” 阿大善解人意地替王將军补上了这最后一比,伸出手轻轻掸去了丁绍远肩膀的灰尘。 第260章 报告將军,城门来了一架马车! 西北镇魔城,镇魔府正厅。 此时厅內已经站满了侍从,皆沉默不语,死寂一片。 堂前跪著三人,面目苍白瑟瑟发抖,眼中已经是彻底灰败。 “为何私开城门?” 在他们的面前,一个身著青狼面具覆面的青年將军如此问道。 隨著他的话语说出声,一旁便有侍从走上前,將长刀架在了三人的脖颈之上,锋锐的刀刃划破他们的皮肤,便潺潺流出了血来。 “大人,卑职也是一时迷了心窍,受了那丁绍远的迷惑,大人,卑职错了!” “大人,我也是,那丁绍远给了我们好处,说他们只是出去猎几只野味来吃,我们也是糊涂,便给开了城门。” “大人,我,我们知错了!” 一时之间,三人在堂前连连磕起了头来,额头实打实地撞在地上,轻易地便磕出了血来,染得额头血红一片。 戴著面具的將军却眯了眯眼,缓缓起身,几个踱步便来到了三人的面前,蹲下。 “你叫什么名字?”殷朔对著中间的那年轻人问道。 “陶,陶飞。” “与丁绍远是什么关係?” “回大人,我们,我们常常一起约酒喝,酒肉朋友,当真是酒肉朋友。” “哦,那假若我將那丁绍远抓来,你可愿意替他执行剜刑?”、 此言一出,整个大厅之內的所有人面色都是一白。 剜刑,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什么刑法——便是要將人以“大”字形吊起,隨后拿一小刀,將那人身上的肉一块块削去。 本来严酷如此,便已经足够令人闻风丧胆,但偏偏殷朔自回来以后,还替这刑法增添了万分血腥。 他就喜欢坐在剜刑之人面前,配了好酒好肉,一边听著他的哀嚎,一边吃饭喝酒。 兴致来了,还会让人去割一块嫩肉下来给他烤了下酒! 故此厅內的所有人再次听到这个刑法的名字时,浑身都不禁一颤,似乎想起了上一个被执行剜刑之人的画面。 那时殷朔也是这么淡淡笑著的,但眼中的凶光,却像极了奈何渊里面的那些妖魔。 “大人……” 陶飞面容已无人色,嘴唇颤抖著,完全说不出话来。 他光是想像一下自己將丁绍远的血肉给一块块割下来的样子,便几欲作呕。 “怎么了,做不到吗?”殷朔眯了眯眼,笑著问道。 “做,做得到。”陶飞不敢与殷朔对视,生怕让他看到了自己眼中无尽的恐惧。 “还好,你若是要说自己做不到的话,那我便让那丁绍远替你执行剜刑。”殷朔轻轻地摸了摸陶飞的脑袋,轻声道。 如此可怖话语,使得陶飞身躯更止不住地发抖。 现在的他,只能祈祷,期望那丁绍远逃得越远越好,最好永远不要再回来,不要再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否则…… 思绪正混乱不堪著,殷朔却忽然站起了身来,淡淡对著旁边之人问道:“丁绍远现在到了哪里?” “回大人,探子回报,如今应当是到了酈县附近。” “好,去將他抓回来吧,明日摆宴,让所有人尝尝这十三人的滋味。” 话音落下,堂前跪著的三人猛地抬头,顿时头晕目眩。 殷朔注意到了他们的恐惧眼神,脸上终於按捺不住,露出了笑意。 “一群蚂蚁,你们还当真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有多隱蔽不成?” “你们以为那日为何恰好本將军调离了人手?” “你们以为哨兵那日打了盹,以至於连十几人出城都看不见?” “你们以为……哈,一群蠢到不能再蠢的蠢货!” 殷朔笑著,每说一句,堂前三人的面容便苍白一分。 直至说到最后,三人便再也支撑不住,即便是跪著,也浑身瘫软了下来,双目无神,內心绝望。 “待你们替丁绍远等人执行了剜刑,本將军便给你们一个痛快,我就是要让全军看看,背叛的下场如何!” 殷朔肆意的笑声传入所有人的耳中。 即便是那替殷朔架了长刀的三人,此刻持著长刀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殷朔疯了,他绝对是妖魔,绝对! 连丁绍远都被抓了回来,从今日过后,西北城再无希望…… 无数人心中绝望。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却忽然响起了一连串的脚步声,慌乱惶然,甚至踉蹌著到了门前,险些摔倒下来。 一道声音由远及近传来。 “报!將军,城外,城外……”报信的侍从跌倒在地上。 眾人的视线向门外看去,眼神毫无波动。 城外又怎么了? 殷朔也將视线转去,眼睛一眯。 “城外来了一架马车,將丁绍远等人给领回来了!”侍从惶然抬头,便与陶飞三人对视而上,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绝望。 整个西北城,没有人希望丁绍远回来。 可他偏偏回来了,那等著他的,便是殷朔精心替他准备的严酷刑罚。 完了,一切都完了。 殷朔眼中却忽然闪过了一丝疑惑。 马车? 什么马车? 即便他遣人去寻丁绍远他们,怎么可能安排马车去找…… 电光火石之间,殷朔的脑中冒出了许多疑惑。 但即便这么想著,他却笑了笑。 不过正好,既然这丁绍远等人不知死活地回来,那便不必等到明日开宴,今日便可將好戏上演! 这一出杀鸡儆猴之戏过后,他倒要看看,谁还敢找死出城! “那便走吧,既然有人愿意回城,那早一日剜刑,也是极好的。”殷朔淡淡道,转过头来,对著陶飞笑了下,“准备好替你的酒肉兄弟,执行剜刑了吗?” 陶飞身躯颤抖,想要站起身,却怎么样都站不起来,浑身发软,四肢颤抖。 最后还是一旁的侍从將他架起来的。 出了城门,殷朔身后跟了大批人马,远远地果然看到了一架马车停在城门口,而马车的旁边,则恭恭敬敬地站了一群宛若流民的逃兵。 此时这些逃兵都脱去了身上原本用作掩饰的朴素衣物,穿上了原本西北玄兵的轻甲,有一个算一个,低眉敛目,沉肃不语。 一股子肃杀的意味,自城门前弥散开来。 第261章 五声铃响,偏將伏诛! 殷朔眯了眯眼,却好似毫无所觉,缓步便走向了马车。 “丁绍远,你竟然还敢回来……”殷朔笑道。 远远地,殷朔与身著轻甲的其中一人对视而上,眼含笑意。 然而本以为丁绍远见到他,会是恐惧,惶然,或是无措,焦急,愤怒……但他却没想到,丁绍远此时的面容,竟然是隱隱含著一丝镇定。 尤其是当他看向身边的马车的时候,脸上的镇定意味便更加浓厚了些。 殷朔的笑容收敛,微微皱眉,终於正眼看向了那架马车。 “我说为何逃出西北城又回来,原来,这便是你的底气?”殷朔淡淡道,声音传遍西北城门口。 丁绍远没有回答,面目却越发低了下去。 但马车之中,却忽然传出了一道声音。 “你是殷朔?” 殷朔抬眼,手向一旁一招,便招来了一把重刃。 脸上露出了猩然的笑容,殷朔缓缓向前踱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直呼本將军的名字!” “你是殷朔啊……可惜了。” “哦,可惜什么?”殷朔眯眼。 “可惜你不是妖魔——那便先斩你四肢,留你性命。”马车之內的声音淡淡的,却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味道。 闻言,殷朔终於再也忍不住,脸上扯出了一个癲狂的笑容。 “大言不惭,本將军的手脚便在这里,速速来斩!” 话音落下,殷朔的身影便骤然消失在了原地,下一秒,便出现在了高高的空中。 空中狂风呼啸,殷朔身上的甲冑碰撞,发出轰隆震响。 扭身如龙,空中便突然出现了一道猩红的虚影,虚影手持利刃,半张面目都被藏在了面具之中,玄奥的波动自虚影手中的利刃散发而出。 嘶! 重刃斩出,空间都似乎发出了哀鸣声。 夺目的刀光仿佛吸引了世间所有的光线,在这一剎那,就像是从地狱里斩出的一刀,攫取一切生机! 无数人抬头,惊骇欲绝地看向空中那道如妖似魔的身影。 这便是樊將军手底下的第五偏將,一身实力已达感玄圆满,差些便可触及镇玄境,其出手威势之强,马车之內那人究竟该如何挡?! 时间仿佛都变慢了。 马车的帘子轻轻拂动。 城门处,有人的脸上露出了绝望。 马车旁,有人拔剑,有人抽刀。 唯有马车安安静静,就像一处沉默了千万年的山巔峰峦,看似下一秒,就要被黑色刀气斩成无数碎片! 他要完了。 所有人心中都冒出了这个念头。 然而就在这时,所有人的耳边,都响起一声清脆的铃鐺声。 叮铃~ 声音很清透,像是马车之內的人用手轻扫铃鐺发出的声音,似乎裹挟著某种奇异的道韵,响彻在城门口所有人的心中。 “去!”马车之內,一道浅淡的声音响起。 紧接著,他们便看见了一抹微不足道的金芒,於马车之內透出,直直地迎向了空中的那绝世刀芒。 金芒是如此渺小,以至於丝毫威势不显。 “找死!” 殷朔眼中掠过一丝猩红,脸上的癲狂意味越发高涨了,彻底毫无保留,手中的重刃狠狠挥下,法力狂放喷薄而出,一瞬间刀光暴涨数丈。 渺小的马车,在这刀光面前,就像是一只小小的蚂蚁。 更別说空中的那一抹金芒了。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髮之际,空中的金芒,忽然爆发出了夺目的光彩。 並且在一个瞬间,层层暴涨。 由原先的一寸大小,变成一尺,再变成一丈,十丈…… 直到这个时候,所有人才看清了这金芒的全貌。 无数人心神摇曳。 这竟然是一柄金色长刀神兵,先前藏於金芒之中,这个瞬间锋芒毕露,刀光乍现! 下一瞬,长刀与空中的那黑色刀气狠狠相撞。 空中黑金两道气息针锋相对,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各自占据了半边天空。 殷朔的嘴角扯出了一个猩然又轻蔑的笑容。 “哈,原来是区区感玄初境,竟敢……” 话还没说完,金芒便悄然划开了黑色的刀气,一个瞬间便来到了他的面前。 殷朔的话语戛然而止,瞳孔剧缩,身形瞬间暴退! 但金芒却如同附骨之蛆,依旧追著他的身形而去! 这还没完! 所有人的耳边,突然又响起了第二道铃鐺声。 叮铃~ 第二道金芒於马车之內乍现。 下一瞬,这第二道便又出现在了殷朔的身边,赫然是一柄清冷玄剑。 殷朔面色大变,再也顾不上驱使黑色刀气,身形以一种难以想像的速度,在空中辗转腾挪,一个瞬间便爆发出了数道残影。 “天启神兵,你是……” 殷朔终於认出了这两道神兵的模样,口中高声呼道。 然而话还没说完,便被第三声铃鐺声打断。 叮铃~ 第三道金芒,瞬息掠过了马车微微拂动的车帘,宛若流星出现在空中,袭杀向了殷朔的身子。 又是一把重戟! 殷朔怪叫一声,声音戛然而止,所有法力全部灌注在双腿,就欲要施展腾挪武技,逃离战场。 然而面对他的,却又是那如同噩梦一般的,清脆的响声。 叮铃~ 第四道金芒,长戈乍现! 这下殷朔所有退路皆被四把有灵神兵封死,这个瞬间金芒涌现,於空中就像是金光大盛的骄阳! “放过我……” 殷朔的声音还未落下,锋锐乍现! 四蓬血雾,就像是空中盛放的花朵一般,轰然炸开! 殷朔,四肢尽断! 叮铃~ 第五道金芒后发后至,姍姍来迟。 噗嗤! 金芒剎那穿透殷朔的身子,其上的金色光芒如同铰链一般,层层乍现,骤然缩进了殷朔的身子內。 这道金芒,赫然是一把叉,將殷朔的整个人钉在了半空中! 殷朔於空中,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惨痛哀嚎。 而此时此刻,城门口的眾人甚至还未反应过来。 一些人脸上的绝望还未褪去。 一些人手中的刀剑还未抽出。 一些人,呆若木鸡。 血雨簌簌落下,几块重物落地的声音响起。 眾人將视线看去,便看到了四块血肉,隨著外面包裹它们的甲冑,重重落地。 四块血肉正是马车之內那人先前说的,两手两脚,一共四肢。 而空中的殷朔,此时此刻已然成了人棍一个,唯有躯干残存——而这躯干,还被空中那把金叉钉入了身子,彻底封禁了所有法力。 这个瞬间,城门前死寂一片。 五声铃响,偏將伏诛! 第262章 王將军,留我性命三日! 王守庸曾经想过很多次他来到西北的第一件事要做些什么。 是要先整理事务,安定西北大军? 还是管辖民生,收归流民? 亦或者与当地官僚配合,先筑起西北一线的防线? 但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来西北镇魔城的第一件事,竟然是诛杀掉当地的最高长官…… “怎么总感觉,我像个造反的狂徒。”王守庸转头对车厢內静坐的胡承平说道。 胡承平没有答话,长刀放置於腿边,连抽出来的心思都欠奉。 在王守庸出手的剎那,他便知道,没有自己出手的机会了。 不管怎样,现在马车外的所有人都在看著,胡承平和阿大也没有开玩笑的心思。 阿大站起身来,掀开了马车车帘,张目一望,便看到了城门处聚集著的,殷朔带出来的那些人马。 “新任西北镇魔將,王守庸王將军,今日走马上任,赴任西北!”阿大纵身而起,高声道。 声音以法力递送,传遍了整个城门口,手中则高高拋出了一卷捲轴。 捲轴似乎自带奇异法术,在被拋飞的瞬间,便於空中骤然放大,淡金色的光芒腾空而起,照亮了城门处所有人的眉目。 一连串笔走龙蛇的字样,於空中浮现。 眾人定睛一看,恍惚如坠梦中。 这一连好几行的字样说的不是其他,正是皇帝陛下亲笔亲印写下的封文。 上面明晃晃的几个大字,写著新晋西北镇魔將的名字。 王守庸。 王守庸是谁? 所有人都没听过。 但这並不妨碍有人的眼中露出了希望的情绪。 方才所有人看见了,那新晋镇魔將,连脸都没露,只出了五招,以五道神兵便镇压了殷朔。 即便是先前的樊將军,也似乎没有这样的手段…… 正在眾人心神摇曳之际,阿大收起了捲轴,重新落在了马车车辕上。 马车缓缓前行。 “將这妖魔奸细带回镇魔府,我有话问他。”马车之內,那道年轻的声音如是说道。 “是,王將军!” 丁绍远在原地深吸了一口气,高声道。 …… 镇魔府。 整个府中陈设並没有什么稀奇,唯有粗獷的线条与京都之內精雕细琢的建筑风格大相逕庭,其余的所有陈设物品,甚至连富足都称不上。 大开大合的桌椅线条、妖魔皮毛铺成的地毯、甚至正厅內都悬掛著一颗狰狞的妖首——这一切都彰显著上一任西北镇魔將狂放的做派。 可偏偏就是如此张扬之人,竟也悄无声息地失踪在了西北边境之地,也不知是入了奈何渊,还是被什么大妖擒杀而死,竟然一丝动静也无。 所以王守庸来到此地,第一时间便想要弄明白这件事。 於正厅內坐好,便有小心翼翼的侍从端上了茶盏,顺便用眼睛偷偷瞄了几眼这个少年。 看到王守庸年轻的面容,心中震动,以至於端著的茶盏都不小心洒出了几滴茶水。 “將军恕罪!”侍从面色大变,连忙跪倒在了地上。 王守庸摆了摆手道:“你以为我是殷朔?” 说罢,便从侍从手中接过了茶盏,轻轻饮了一口,眼中便冒出了精光。 “好茶!” 其实他懂个屁的茶,装模做样罢了。 不过好在没人拆穿他的装比,门外便响起了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 “王將军,我们来迟了,请恕罪!” 人未到,声先至。 王守庸抬眼,便看到了一名大腹便便之人满头大汗地从外面跑了进来,就像一颗圆滚滚的肉球,大大的脸庞上是紧凑的五官,以至於一眼看去,这人便更显得肥胖了。 他的身后则跟了许多身著歪歪扭扭官服之人,脸色惶急。 还没等王守庸发出疑惑,这人便高声道:“將军,我乃西北军主簿任乐山,听闻將军欲审问恶僚,前来替將军分忧!” “分的什么忧?”王守庸讶然道。 “將军初来西北城,对西北城事务必定知之甚少,万一那妖魔奸细撒谎矇骗大人,小人可当场替將军指出!”任乐山正气凛然道。 隨任乐山一起来的那些人也是连连点头,七嘴八舌起来,大约就是表达的同一个意思。 王守庸愣了一瞬,隨后哑然笑道:“倒也不必。” 任乐山正还打算说些什么,门外,丁绍远的声音便遥遥响起。 “將军,殷朔带到!” 说罢,眾人的鼻间便传来了一股浓厚的血腥味。 殷朔被一根叉子挑著,三五人一起抬著,血流如注,生生抬入了厅中。 三五名侍从皆是先前与丁绍远一起逃走的那些西北玄兵,此时径直走到了正厅中央,狠狠地將手中的殷朔向地上一扔。 蓬! 殷朔被摔得七荤八素,面目沾满了鲜血。 此时他的惨状映入眾人的眼中,所有人非但没有恐惧,此时更是激动到难以自拔。 天知道自殷朔执掌整个西北城的大小事务过后,杀了有多少人,皆是以残酷暴虐的手段镇杀,其威势如同浓厚乌云,笼罩了整片西北城。 如今殷朔伏诛,乌云散去,这让他们如何不激动,如何不兴奋? 有人甚至难以自已地走上前,狠狠地朝著殷朔的脸吐了一口口水。 咄! 粘稠的口水吐在了殷朔的脸上。 殷朔终於回过了神来,一边痛苦著,一边抬起了头。 一时间,厅內眾人纷纷退后。 王守庸见状挑眉——看起来殷朔在西北城,威势不浅啊。 这么想著,他却也不犹豫,低头便看向了远处地上的殷朔,淡淡道:“殷朔,你可知我为何要留你一命?” 殷朔闻言,痛苦地扭头,脸上露出了癲狂怨毒的神情。 此时此刻,他完全已经明白了眼前这人的身份。 不,应该是说,他从看到那些神兵开始,便知晓了,这人就是新任的西北镇魔將。 他猩然笑道:“你想从我口中得知樊將军的下落?嘿……恐怕你要失望了,因为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王守庸確认道,说著,便伸手有意无意地抹过了自己腰间的小香炉。 叮铃~ 殷朔的身子便是一颤。 但很快,他却又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 “我虽然不知,但你,你不能杀我,留我三日,我於你有大用!” 第263章 王侯將相寧有种乎?! “有什么用?”王守庸把玩著小香炉,手指一顿。 殷朔连忙道:“三日后,便有妖王之子前来找我,你若杀了我,他找不见我,整个西北城便要失守!” 王守庸闻言,终於抬眼,温声问道:“这么说来,你承认自己勾结妖魔了?” 殷朔一愣,回答道:“事到如今,我不承认,你会信?” “不信。” “那不就是了,你只要留我一命,三日后,你我共同面见妖王之子,拒守奈何渊,整个西北,便是你我的天下!” 王守庸闻言,微微侧哞,看向了一旁的主簿任乐山。 还未等他开口问话,任乐山便连忙开口道:“大人,殷狗所说的妖王,应当是盘踞西北境已有数百年之久的老蛟魔,老蛟魔名叫巫元,乃是,乃是镇玄境。” 说到后面,任乐山都有点不敢看王守庸的眼睛了。 那可是镇玄境…… “不错,正是巫元之子,巫化龙,我已经与他达成协议,三日后,便是我执掌西北城之日……” “如今你来了,只要留我一命,便是你我共同执掌西北,未来反攻天启朝也犹未可知!” “给天启朝当了一辈子的狗,也合该我们坐一坐这天下之主的位置!” 殷朔狰狞笑道,脸上的表情因为太过痛苦而显得有些丑陋。 但他说出的话,落入旁人的耳朵,都不由得让眾人的身躯颤抖了起来。 即便那妖王之子只是感玄境界,可他毕竟是镇玄境的亲子,就算这新晋的西北镇魔將军有手段能杀了巫化龙,难道他当真敢杀不成…… 所有人都知道,那老蛟魔繁衍至今,虽相好无数,但却只有这一个独子,杀了这巫化龙,恐怕老蛟魔当即便要疯! 一想到这件事,许多人的眼底便流露出了慌乱的神情。 “將,將军,勿要听他危言耸听,他一个区区镇魔偏將,如何取得巫化龙的信任,说不好便是那巫化龙誆骗於他,如今他又要誆骗於您!” “將军,万万不可轻信此人啊!”有人焦急道。 也有人面色苍白地向前两步,急忙道:“將军,如今当务之急,应当是先扣住这殷朔,然后去京都求援,求京都內的镇玄出手,如此一来,危局可解!” “是啊,將军可莫要中了此人奸计,殷狗诡计多端,定然是想要拖到三日后,借那巫化龙之手杀了將军!” 一时之间,诸如此类的话语在厅內响起,眾人七嘴八舌。 王守庸却轻轻摩挲著手中的小香炉,不知在想些什么。 时间缓缓流逝,厅內渐渐安静了下来,无论是大小官员,还是被钉在叉子上的殷朔,此刻都仔细端详起了王守庸的表情。 他们不知道,这个新任的將军最终会做出什么决定。 於是所有人忐忑不安,死死盯著王守庸脸上的任何一丝一毫的变化。 然后,便看到王守庸突然伸出舌头,轻轻地舔了一下嘴唇。 “你当真不知道樊將军的下落?” 殷朔眼中冒出了精光——没有杀他,便意味著,这个少年將军心中终於有了一丝动摇。 於是他连忙道:“將军可是担心是那巫化龙將樊將军杀了,自己步他后尘?哈哈,放心,我虽不知樊经天下落,却知道此人失踪,与那一老一小两只蛟魔没有任何关係!” “將军若要与我共襄大举,此时便是最好的机会!”殷朔双眼放光,高声道。 王守庸似笑非笑地看向殷朔,轻声道:“王侯將相寧有种乎?” 殷朔闻言一愣,紧接著眼中露出了狂喜,癲狂大笑起来。 “哈哈哈,不错不错,將军说的是,王侯將相寧有种,今日你我称的便是这西北王啊哈哈哈哈……” 厅內眾人面色霎白,身躯疯狂颤抖,眼底又流露出了绝望的神情来。 若说之前的殷朔还只是凭藉一身感玄圆满的境界,加上曾经的威势横压西北,那么如今更强的新晋將军,加上身旁的两个感玄圆满,那更是压得西北抬不起头来。 王將军如果听信这殷朔之言动了心…… 所有人都不敢想,接下来的时日,等待著他们的,將会是如何一副惨状。 先前那主簿任乐山更是面色苍白,差点就软倒在地上。 完了,一切都完了。 就在这时,他们的耳边响起了王守庸的话语。 “你说的很好。” 殷朔狂喜。 “下次別说了。” 嗤! 一声轻响。 血泉喷涌,凝结住了殷朔充满喜色的眼神。 一抹金芒,伴隨著王守庸手指轻弹,滴溜溜地回到了他的掌心,接著被他拍进了腰间香炉中。 叮铃~ 直到这时,殷朔才又听到这飘渺淡然的铃鐺声。 “你……” 殷朔想说什么,口中却嗬嗬一片,不可置信地低下头,地上便流了一大滩的鲜血,泛开的样子就像一片小血湖,倒映出他逐渐灰败的面容。 噗通! 我,死了? 殷朔的生机迅速泯灭,隨著金叉也被收回,一头便栽倒在了地上,没有了丝毫动静。 厅內鸦雀无声。 许多人脸上的绝望还未彻底升腾而起,殷朔便死了。 这前后的剧变,使得他们的脸上又忽然多了些茫然。 发生了什么? 王將军,怎么就动手了? 王守庸瞥了一眼眾人,淡淡问道:“他说的妖王之子,是什么境界?” 任乐山如梦初醒,愣愣道:“感,感玄初境……” “杀了它,那镇玄老魔当真会发疯?” “会……” “那便最好,杀妖,比寻妖简单。”王守庸点点头,认真道。 眾人闻言恍惚。 他在说什么啊,那可是镇玄! 任乐山张了张嘴,很想说些什么,却说不出来。 分明王將军如此行径,正完美符合他们心中对新任镇魔將的所有期盼,但此时此刻,他们竟然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镇玄蛟魔的压力,就像一座大山,死死地压著他们喘不过气来。 就在这时,眾人耳边又响起了那少年將军轻鬆愜意,好似一切都不甚要紧的的淡然声音。 “哦对了,你们这,有妖魔监牢吗?” 第264章 都给我吧,汲取! 早在京都的时候,王守庸便盯准了西北的这妖魔监牢。 並料定了,这將是他最轻鬆,最丰厚的一次收穫。 然而当他真正被任乐山引路,一路到了妖魔监牢大门时,却还是被眼前跳出的面板上,齐刷刷流淌而下的诸多词条震撼到了心神。 淡蓝色的面板上,词条刷新的速度快到难以想像,白的绿的蓝色紫的……诸多顏色近乎形成了一道彩虹瀑布。 “这殷朔虽然勾结妖魔,但他兴许是怕妖魔监牢內的那一群疯妖放出后首先便要了他的性命,故此妖魔监牢內的妖魔,一身阴煞之气依旧被封禁。“ “只不过殷朔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带些触怒了他的人进监牢,將其充做妖魔的吃食……將军大人,你有在听吗……將军大人?” 任乐山见王守庸表情愣愣,於是轻声唤了几声,很快將王守庸的心神唤了回来。 “將军大人,可是有什么不妥?”任乐山小心翼翼地问道。 王守庸恍然回神,嘴角愉悦到甚至有些颤抖。 只见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颤声道:“没有不妥,没有……你且先在这门口候著,我去去就回。” 说罢,便不理会任乐山的愕然,伸手摘下任乐山腰间的钥匙,迈步便朝著妖魔监牢之內走去。 推门踏入监牢的一瞬间,一股几乎令人作呕而恶臭扑面而来,混杂著腐臭,汗臭与排泄物的气味。 在这其中,更是有王守庸再熟悉不过的血腥味。 牢房內的地面坑洼不平,污水肆意横流,有几处水牢,黑乎乎的水面上漂浮著不知是什么生物的皮毛。 无数双冒著绿光的眼睛,在王守庸踏进来的剎那,便盯向了他的面容,气氛剎那间便变得诡譎了起来。 “殷朔?” 这一层最深处的牢房內,传来了一声疑惑的笑声:“还未到七日,你怎的就要送新鲜凡人来了……” 话还未说完,声音便戛然而止。 “你不是殷朔?” 王守庸竭力平復了心绪,咽了一口口水道:“我自然不是。” “……” 这一层监牢之內,忽然便陷入了一片安静,一时之间,仿佛所有的妖魔都噤声,甚至收敛了所有呼吸动静。 “那殷朔呢?” “不告诉你。”王守庸擦乾净了嘴角的口水,眼中的凶光再也按捺不住。 说罢,也不管那最深处的牢房之內,声音的主人如何反应,王守庸几个大步便来到了第一间牢房,钥匙一弹,便打开了牢门。 牢房之內的一只黑狐茫然地抬起了脑袋,皱眉看向王守庸。 “你是谁?” 王守庸猩然一笑,大步上前,伸手便拽住了黑狐的前爪。 “你想做什么?!殷朔呢?叫他进来见我!”黑狐目光一凛,便要呵斥出口。 但下一秒,一声血肉撕裂的声音突然响彻整个监牢! 嘶啦! “嗷!” 血泉喷涌。 黑狐只觉得前爪处传来了一股近乎难以忍受的剧痛。 目眥欲裂地低头看去,便见到自己的两只前爪赫然已被活生生撕去,此时伤口处正疯狂涌出血液! “你做什么?!” 变故来得太快,黑狐惊骇欲绝,癲狂尖叫道。 回应他的,却是王守庸张开的血盆大口。 一口咬住血肉,鲜嫩弹滑的肉块便被王守庸的利牙咬断,轻而易举地便滑进了他的口中。 虽然血肉本身带著一股狐狸骚味,但王守庸张口一吸,大口的妖魔鲜血便被他如饮水一般吞进了肚中,大大地减轻了这股腥臭。 王守庸享受地微微眯起了双眼,口中咀嚼之下,一口血肉下肚。 【已掠夺词条:……】 虽然面板跳出,但王守庸现在哪里有空理会。 血肉化作的清凉能量充斥了他的整个身子,舒服到近乎快要让他轻吟出声。 好爽! 但更爽的还在后头! 王守庸一连五口,將妖魔血肉尽数吞入腹中,掠夺了五个词条,肚子里一片暖洋洋的。 紧接著,他伸手便捏住了黑狐的脑袋,五指钉入血肉之中。 “你!”黑狐心中警兆突生,瞳孔近乎缩成了针尖大小。 这一刻,它的心中前所未有地泛起了滔天的危机感。 危! 王守庸却舔了舔嘴唇,轻声吐出了两字。 “汲取。” 轰! 话音落下,一大股的生机,就像是惊涛骇浪一般,顺著王守庸的五指疯狂涌入了他的体內,在他的四肢百骸,在他的每一寸血肉穿行涌动! 这每一个毛孔都张开的畅快感,一瞬间便爬满了王守庸的整个脑袋,从尾椎骨躥升至整个后脑勺。 通体舒畅,如夏日饮冰茶! 爽到每一根毛髮都似乎在发出愉悦的欢呼! “都给我吧。” 王守庸眼中冒出了精光,將惊骇欲绝的黑狐提到了跟前,另一只手也抓在了它的脖颈处。 双手齐抓,双管齐下! 汲取! 汲取! 汲取! 轰! 耳边似乎响起了滔天巨浪的声响。 这一次的汲取,比起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强烈,快速,迅猛。 几乎只是三五息的时间,黑狐的身子便迅速乾瘪,一身皮肉都疯狂往体內缩去,活脱脱就像是一块被晒乾的海绵。 与之对应的,是全身的生机如奔涌的江河,尽数倾泻进了王守庸的体內! 但很快,滔滔不绝的江水渐渐小去。 隨著王守庸畅快的吐气,这股庞大生机最终化作了一股涓涓细流,再最后,便只剩下了一丝一毫,最终涓滴不剩。 十息过后,黑狐生机赫然尽去! 噗通! 王守庸意犹未尽地將手中的尸体隨手丟在了地上,就像在丟一块烂肉。 “还不够……” 王守庸心臟搏动,口齿生津,推门便走出了这第一间牢房,来到了第二间牢房门前。 隔著牢房的玄铁柵栏,门內的妖魔便与王守庸对上了视线。 这一剎那,分明它是妖魔,却只觉得牢房前的那少年,比他更像妖魔! 以至於在对上王守庸贪婪邪气的目光之时,浑身如坠冰窖。 它从没有这么害怕过一个人类。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妖魔颤声道。 回答它的,是宛若噩梦一般,响起的铁门吱呀声。 吱~ 砰! “別怕,深呼吸,很快就结束了……很快……” 第265章 妖魔监牢惨状,嚇晕主簿! 半个时辰后。 妖魔监牢外,任乐山正在焦急地候著,来回踱步,內心总有一股强烈的不安。 他不知道王將军进去妖魔监牢做什么,但想来,应该是去逼问妖魔,想要获取一些有用的线索信息。 如此一来…… “早知便不討好那殷朔了。”任乐山长长地嘆出了一口气。 整个西北城,无人知晓在殷朔回来之后,他曾暗中帮殷朔做了一些事情——甚至丁绍远等人逃离西北城,为了让他们安心逃离,城门处的人手也是他调离的。 如今新晋镇魔將来了,他便开始后悔起自己做过的事情。 但捫心自问,特別违反良知的事情,他是能避则避。 在那种情况下,谁又能真正明哲保身呢? “唉。”任乐山又嘆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伴隨著慌乱的叫声,任乐山抬头,便看见了一群人正快步向妖魔监牢赶来。 为首之人是西北城监事唐辰,身后跟著一小股人马。 “王將军呢,王將军在何处?!”唐辰看见任乐山,连忙快步上前,问道。 任乐山眉头一皱,道:“將军大人在妖魔监牢內审讯妖魔,你们有何事?” 唐辰连忙道:“快快去请王將军出来,我们於殷朔私宅內有重大发现!” 任乐山一愣,问道:“什么重大发现?” “我与你说有屁用,此事还需將军大人定夺!”唐辰急道。 “有如此紧急?”任乐山眉头紧皱,有些犹豫道。 “就是如此紧急,十分紧急,万分紧急,你若不进去喊王將军,我便进去了!”唐辰直接拨开了任乐山的身子,想要径直越过任乐山,进去妖魔监牢。 “且慢!”任乐山连忙道。 “罢了罢了,还是我进去……所幸將军大人只是审讯妖魔,没有什么大碍,否则你也是必然落一个妨碍公务的名头。” “知道了知道了,你也就会拍马屁了,唧唧歪歪的,快去!” 任乐山一张胖脸气得都抖了抖,但还是没说什么,一个转身便走向了妖魔监牢。 他就生怕唐辰进去了,听见什么不该听的,自己帮衬殷朔之事恐怕泄露,与其如此,还不如自己进去探探。 假若妖魔当真吐露了什么关於自己的事情,还能圆上一圆…… 打定了主意,任乐山便不再犹豫,法力震动,敲响了妖魔监牢的大门。 咚咚咚~ 门內没有回应。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任乐山很耐心,继续敲门。 咚咚咚~ 门內依旧没有回应。 咚咚咚~ “你敲个屁,你不进去我进去了!” 唐辰都急到红眼了,大步向前就要衝进妖魔监牢。 任乐山见状,连忙伸手挡住唐辰,口中连连道:“我进去,我进去还不成么,你们在此地候著,我进去。” “还不快去!”唐辰眼睛瞪得溜圆。 任乐山再也不敢耽搁,推开监牢大门,一个闪身便进了去,隨后重重关上了石门。 进到监牢之后,任乐山才长长舒出了一口气。 罢了,进都进来了,接下来便该想想,如何对將军大人巧妙坦白帮衬殷朔之事…… 但正这么想著的时候,他的鼻子,忽然闻到了一股古怪的味道。 这股味道不同於妖魔监牢本身就有的恶臭,或是各种污水秽物的味道,而是泛著一股猩煞的铁锈味。 就像是…… 任乐山身躯一颤,僵硬扭头。 一具被撕碎的妖魔尸首出现在他的视线之內。 残肢遍地,血煞染墙。 地上是遍布的皮毛肉块,粘稠的鲜血自妖魔的体內流出,搭配上妖魔死不瞑目的灰白眼珠…… 莫名地,任乐山只觉得不知从哪里传来一股妖风,浑身的鸡皮疙瘩像是不要钱一般密密麻麻泛起。 他呼吸顿止,不可置信地迈出几步,很快便来到了下一间监牢。 妖魔被开膛破肚,內臟流了一地,痛苦的表情还凝结在它的脸上,却已经毫无生机。 粉嫩猩红的血肉中,夹杂著净白色的骨片。 內臟皆遍地而散,唯独少了一颗心臟。 任乐山眼中终於泛出了恐惧——他的脑中,近乎不可遏制地冒出了一个问题。 將军大人,究竟在这妖魔监牢內做什么? 头脑一片空白,任乐山近乎是机械一般走向了下一个监牢。 入目的,是同样的惨烈。 妖魔生前好似遭遇了极大的折磨,眼中的恐惧,令任乐山都不由得发颤,心寒。 最令人恐惧的是…… 任乐山注意到了,一块牵连著血肉大筋的妖魔腿骨,被隨意地丟弃在了监牢门口,其上的脆骨已经消失不见。 但…… 任乐山打了个寒颤,终於按捺不住,一口酸水便吐了出来。 呕~ 任乐山吐得昏天黑地,眼睛却死死盯著那块腿骨。 只见那腿骨之上,残留著人的牙齿咬痕! 任乐山吐乾净了口中的酸水,颤抖著擦乾净了嘴巴,一路向著妖魔监牢的深处走去。 一间又一间。 入目的情景,一个比一个猩煞惨烈。 每深入监牢一丈,任乐山的心便寒一分,心中的恐惧便也更深一分。 没有一个监牢的妖魔还活著。 不,应该说,没有一只妖魔还保留著完好无损之躯! 每一只,每一只! 每一只都要么被扯了四肢手脚,要么便是被掏乾净了內臟血肉,要么是被拔了骨,抽了筋! 其手段酷烈,任乐山都不敢多看一眼。 多看一眼就会爆炸! 就这么行著,任乐山都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路过了有多少间监牢。 终於,他走到了最深处,甚至下到了第二层。 耳边,响起了一阵吮吸哧溜的古怪声响。 其间,还夹杂著骨片咔嚓的嚼动声音。 混杂在一起,传入了任乐山的耳朵,令他脚步顿止,浑身颤抖。 他遥遥看去,只见黑暗的监牢最深处,柵栏后面,一道人影蹲在地上,脑袋上下起伏,双手扬起时,掀起一片片粘稠液体。 “嘶哈……” 似乎是注意到了任乐山的脚步声,那道身影突然顿住,忽然回头。 任乐山恰好便与一张沾满了血污的面目对上。 他的视线,僵硬地顺著血污向下。 於是便看见了这道身影的口中,叼著半颗血淋淋的心臟。 咕嘟~ 粘稠的吞咽声响起。 “你……”那道似妖似魔的身影摘下口中的半颗心臟,缓缓开口。 任乐山也是硬汉一个,叫都不叫一声。 因为他翻了个白眼,乾脆利落地晕了过去。 第266章 消失的第七封书信 任乐山觉得自己做了好长好长的一个梦。 梦里,有许多人在他的耳边吵闹,围著他,口中说著什么“美味的人类”,什么“心臟很好吃”,什么“大腿给我一根”。 他迷迷糊糊,好像身处一个烧烤架上,张目望去,围著他的正是一群人。 一些人的面目像殷朔,一些人长著妖魔的头颅。 然而其中最令他胆颤心惊的,却是其中向他靠近的人。 这些人都长著一副年轻的面容,看著极为熟悉,却总不知道在哪里看见过。 “你醒了?”其中一个少年对他笑道。 任乐山刚想回答,突然,面前的少年七窍便流出了血来。 另一个少年从这个少年身后探出了脑袋,满脸血污,口中还叼著半颗心臟。 嘎吱~ 心臟被啃了半个。 这个瞬间,所有人都朝著他伸出了满是鲜血的手掌。 任乐山惊骇欲绝,猛地弹起了身子,高声喊道:“別吃我!” 咚! 任乐山从梦中惊醒,一头便撞在了床榻边缘。 一张张面目好奇地围了过来。 “任大人终於醒了?” “这是做什么噩梦了,居然惊骇至此……” “兴许是梦到殷朔了。” “……” 一时之间,七嘴八舌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乱糟糟的,正像极了梦中的景象。 任乐山愣愣的,还暂时分不清梦境与现实,以至於满脸呆滯。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在他的耳边淡淡响起。 “你醒了?” 任乐山浑身一颤,僵硬扭头看去,便看到了人群背后,负手而立的少年回过了身子,面容似笑非笑。 “啊!” 见到和梦中如此相似的一幕,任乐山怪叫一声,一头又撞在了床榻之上。 床榻即便是以千年妖木製成,也经不住如此折腾,剎那间便被撞断了床角——所幸只是床角,即便断了也还能睡人。 屋內眾人纷纷愕然,唐辰更是皱起了眉头,走上前一巴掌便甩在了任乐山的脑袋上。 啪~ “叫个屁的叫,还没睡醒?认不得將军大人了?” 任乐山顿遭重击,终於渐渐地从半梦半醒的状態清醒了过来。 见到眾人的视线齐齐聚焦在他的身上,他下意识地连忙道:“醒了,醒了……” “醒了便別愣著了,快起来,帮忙找找屋內还有没有什么殷朔遗留的东西。” “什么东西?”任乐山愣愣道。 “还记得我先前找你说什么吗?” 唐辰皱眉道:“我们从殷朔的私宅內找到了许多与妖魔暗通的书信,其中不光是殷朔,还涉及了第四偏將贾云澈,此乃重大发现。” “现如今整个私宅,我们找到了一共十五封书信,按照时间排序,还差一封未找到……既然你醒了,那便一起找。” “呃……好。”任乐山愣愣道。 扭头看去,便又看到了那道年轻的少年背影。 於是在妖魔监牢內所见的一切,终於毫无阻碍地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残肢遍地,血流漂櫓。 王守庸似笑非笑地看来,渐渐地与那叼著半颗心臟的血红面目重合起来。 呕~ 任乐山胃中翻滚,猛地又乾呕了一声。 “你作甚?!” 唐辰刚想拽任乐山,就被嚇了一大跳,险些一巴掌又摔在任乐山的身上。 “看起来任主簿身体还是有些不舒服,先前在妖魔监牢內跌倒撞晕,还是有些后遗症,我们便不要打扰他了,留他一人好好休息便是了。”王守庸善解人意的声音在眾人耳边响起。 “將军体恤下属,我等感激不尽。”有人连忙道。 唐辰只好不满地看了一眼任乐山,骂道:“什么修为的人了,竟然还脚步虚浮,跌落台阶,我看你是消遣多了,丟人!” 任乐山愣愣地抹乾净了嘴角。 我是摔倒撞晕的吗? 抬眼,便看到了王守庸含著笑意的眼神。 於是任乐山刚想说出的话便咽进了肚子里。 嗯,我是。 “……” 不理会任乐山这个小插曲,眾人又將注意力收回到了他们先前所专注的地方。 有人將手中的陈旧书信一字排列开来,按照时间顺序摆放,轻声道:“先前殷狗说自己与妖王之子交好,我本还不屑一顾,如今看来,的確如此。” “这一十五封书信,加上缺失的第七封,跨度竟然达到了三年,如此可见,殷狗覬覦西北已久。” “不仅如此,还妄图发展第四偏將薛寒天为同谋,就是不知,最终策反了没有。” 有人听到这里,皱眉道:“应当是没有的,不然薛偏將出去寻樊將军,为何没有与殷朔一同回来?” 有人则反驳道:“也不好说,你们可记得曾经有段时间,殷朔曾与薛偏將十分要好?” “那你说如今薛偏將身在何处?” 眾人纷纷爭论了起来。 听到这里,任乐山终於知道了大家在討论什么东西。 原来殷朔在三年前便已经勾结妖魔,暗通曲款,整整三年的时间,便通了十六封书信,还想要发展薛寒天为同谋,共主西北。 在这些书信之內,记录了大小关键证据,正暗合此前一桩桩妖魔祸乱的事件——尤其是其中几封书信所记载的事件,正是当初樊將军失踪前孤身一人去查探的案件。 如此看来,樊將军的失踪,或许背后是与殷朔暗中联繫的妖魔操盘。 只是这其中,最关键的第七封书信,偏偏遗失不知到了何处。 若是找到了这第七封,兴许樊將军去了何处,便从此有了线索。 理清了思绪,任乐山听著听著,却忽然想到了什么,他便是一愣。 “你们整个私宅都翻过了?”任乐山咽了口口水,问道。 唐辰本就看不惯任乐山惯来拍马屁的作风,如今看到他虚弱的一张胖脸更是来气,不耐烦道:“废话,不然从哪里翻出来的这十五封书信?” “那,我这床榻也看过了?”任乐山小心翼翼地问道。 唐辰一愣,皱眉道:“什么意思?” 任乐山却不答话,咽了口口水,翻身便下了床,伸手在床底摸索了好半天。 接著,床榻內似乎触动到了什么机关,发出了一声轻响。 眾人皆是一愣,瞪大了眼睛。 “这……” 只见任乐山从床底抽出了一个小暗格,打开来,一封完好无损的书信躺在其中。 唐辰呼吸顿止,眼神一凛,连忙上前抓住了这封书信,沉声道:“第七封书信……你,你怎会知道在此处?!” 任乐山很想回答他,但事实却令他说不出口。 他怎么知道? 他娘的,就是他亲眼看见殷朔藏的! 从前他没得选,现在他想做个好人。 第267章 殷朔何在?在这里! 任乐山只能算半个好人。 如果这第七封书信是在殷朔回来执掌西北城之后藏的,他是万万不可能拿出来的。 可他分明记得,两年前的某个日子。 那时樊將军刚刚失踪不久,其余四大偏將乱了阵脚之际,他有一次前来找殷朔说什么事情,亲眼看见他从床底暗格抽手出来。 当时的任乐山自然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却把这件事暗暗记在了心中。 没想到,这暗格藏的果然是这第七封书信。 就是不知道,为何其余十五封书信不一併给藏了? 任乐山心中冒出这个疑惑。 眾人却不管他,急匆匆地便將书信给打了开来,连忙递到了王守庸的面前。 【吾弟亲启,见字如面……】 略过寒暄,王守庸直接一目十行,向下看去。 【……六月初八,黑瘴谷將有异动,此乃天赐良机,请引樊经天来此处……】 【……若事有困难,请及时来信,兄自会助你……】 【……此事过后,便是贤弟执掌西北之日……】 信的內容不长,除去那些诱惑殷朔的话,就剩下了一些关键信息。 王守庸眉头一皱,转头问道:“黑瘴谷又是何处?” 眾人一愣,瞳孔纷纷一缩。 唐辰连忙道:“此事怎会与黑瘴谷有关,黑瘴谷乃是另一只妖王盘踞之地啊!” 镇玄蛟魔还未搞定,又来一只镇玄妖王? 王守庸也不废话,將手中的书信递给了唐辰。 唐辰也看得极快,看完之后给屋內眾人纷纷传阅。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好啊,原来樊將军是殷朔引去黑瘴谷给暗害了的!” “时间也对的上!” “你们看,信中內容还写了,书信主人让殷朔发展同谋,正巧便是第八封书信的內容。” “如此一来,此书信便果然是缺失的书信,一共一十六封,確认无误。” 眾人七嘴八舌,纷纷点头。 但王守庸却皱眉道:“为何殷朔看完书信不销毁了,如此被人发现,岂非证据確凿?” 眾人面面相覷,有人小心翼翼道:“或许是担心妖魔言而无信,过河拆桥,留下书信,届时充做证明?” “妖魔想要反悔,还在乎你这几封书信?”王守庸反问道。 眾人闻言,刚刚兴奋起来的心思都冷静了下来。 王守庸摇了摇头。 其实早在任乐山还在昏迷的时候,他便用【神的骰子】投掷过了自己搜寻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会是什么结果。 但得到的答案只有一个。 【中平】。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找到这些书信,於他而言並无益处。 所以他心中一直有个猜测,便是这些书信是殷朔留下的障眼法——若樊將军失踪背后真有他的影子,他不可能將这些书信还留著。 只是现在殷朔已死,这谜团终究只能任由他们猜测了。 想了这么久,王守庸便觉得头疼。 他又不是柯南,哪里想得明白这么多弯弯绕绕。 “不管了,管它是不是祸水东引,这黑瘴谷我迟早要去,现如今最要紧的事情,还是將那大小蛟魔给除了。”王守庸摆了摆手道。 眾人见状,也只好犹豫著点了点头。 唐辰问道:“將军大人,那这些书信……?” “你们隨便找个人,將这些书信送至京都。”想了想,王守庸道,“顺便,给陛下带一句话。” 唐辰下意识问道:“什么话?” “就说王守庸已至西北,除镇玄蛟魔一只,感玄蛟魔一只。” …… …… 三日后,奈何渊。 一架华贵马车,自边境处缓缓驶入了天启皇朝的领地。 若是此时有旁人在此,定然能看见马车是以妖魔牵引,左右各有三两只奇形怪状的小妖护道。 並且还能清楚地看到,马车之上插著一幅以鲜血笔走龙蛇写下的一个字样。 【巫】! “不知我那贤弟,如今將西北城操持成什么模样了,希望不要太让我失望……嗬嗬。” 不屑的声音从马车中传出,缓缓消散在风中。 马车周遭的小妖发出混乱癲狂的尖笑声。 “今日过后,神龙大人占领西北!” “占领西北!” 小妖纷纷叫唤,身上的阴煞之气鼓盪。 “占了西北,占据整个天启朝,还会远吗?”马车之內的巫化龙如此想著,心绪也跟著不平静了起来。 西北城本就处在奈何渊与天启皇朝的边境处,加上马车以妖魔牵引,只过了短短半日,巫化龙便遥遥看见了西北城的全貌。 整座西北城就像是盘踞在苍茫大地上的一只困龙,狰狞粗獷,却又气势巍峨。 往日是巫化龙心中的一根刺,如今变成了它的心头好。 看得巫化龙是心潮澎湃。 “这便是我的西北城!”巫化龙心中激动,“好一座巍峨雄城!” 它很想学天启朝的那些穷酸书生一般吟诗作对,但奈何胸中的墨水不够,只能憋出这屁话来。 “恭贺神龙大人坐拥西北城!” “坐拥西北城!” 小妖又叫唤了起来,手舞足蹈,神態癲狂。 激动之下,巫化龙並没有注意到,即便是它们裹挟如此明显的阴煞之气靠近了西北城,整座西北城却安静的像是一座坟墓。 越发临近西北城,巫化龙便越是激动。 万丈…… 千丈…… 百丈…… 马车逐渐靠近,直到最后,巫化龙甚至能看清整座城墙上沾染的乾涸妖血,以及其上粗獷的裂痕纹路。 巫化龙再也按捺不住,掀开了马车车帘,便腾身而起。 剎那间,天地间风云变色,浓郁的阴煞之气仿若被一只无形巨手疯狂搅动,以它为中心,仿佛形成了一道阴煞漩涡。 只听巫化龙昂首发出一声长啸,整个身躯疯狂扭曲膨胀,竟在短短几息之间,长出了巨大的龙爪,全身皆被森冷鳞甲覆盖。 三息过后,整个身躯化作了一条长达百丈的蛟龙! “殷朔何在,前来迎接本龙!” 巫化龙毫无掩饰,放声大笑,声震如雷。 “在这里!” 回应他的,是一道年轻的声音。 巫化龙扭头看去,便看见一道身影,自城墙上同样跃身而起,伸手便向他拋出了一个黑黢黢的事物。 嘶! 这道事物急速掠空而来,巫化龙便是一愣。 咚! 东西並不坚硬,撞到了巫化龙的鳞甲之上,弹了弹,隨后从高空毫无阻碍地落向了地面。 巫化龙低头,龙眸微动。 便见到一张熟悉的面目,瞪著灰白的眼睛,张著嘴,在空中翻滚而去。 这是一颗头颅。 头颅的主人它很熟悉。 第268章 西北城前擒蛟龙,回城用餐! 城门前寒风呼啸,巫化龙的心也渐渐变得寒冷起来。 殷朔死了? 这是出现在巫化龙脑中的第一个念头,以至於它心中的愉悦,在这一刻都带了些寒意。 虽然这个武夫並不值钱,但自己入主西北,可几乎全靠他接应,若少了这个傀儡,扶植一个新的,又不知要费多少功夫。 可他,死了? 巫化龙一张覆满了森冷鳞片脸彻底收敛了笑容。 它抬眼,便看向了西北城上方浮空的少年。 少年身著一身白袍,甚至连甲冑都无,坦然地负手而立。 五官分明的脸上掛著一个浅淡的笑容,薄唇轻抿,嘴角勾起一丝微妙的弧度。 好似他面对的,不是威势赫赫的感玄妖魔,而是许久未见的老友。 巫化龙沉默了半晌,终於冷冷开口:“殷朔是你杀的?” “是我。”少年笑道。 巫化龙又沉默了。 只需要问这一句,后面的话便不需要再问了。 “既然是你杀的,那你便……以命来偿!” 毫无预兆地,巫化龙身上的阴煞之气宛若喷涌而出的火山,轰然爆发! 天地仿佛色变,浓厚的乌云都好似受到了徵召,一瞬间便聚集在了整座西北城的上空。 西北城內的无数百姓惶然抬头,只觉天地之威都好似聚集在了头顶的那一片乌云之中,其间雷电弧线闪动,轰隆作响。 城墙上,大小官员瑟瑟发抖,惊恐地看向了远处瞬间消失在原地,整个龙躯出现在王守庸身前的狂暴蛟龙。 无数人心生恐惧。 这条恶蛟,比他们想像的还要强大! 巫化龙尖锐的龙爪闪烁著森寒的冷光,一瞬间便出现在王守庸的面前,炸裂挥斩,空气便被撕裂出了一道道黑色的裂缝。 整座西北城上方,响彻了巫化龙的癲狂尖啸。 “给我死!” 只需要一个瞬间,巫化龙就能撕碎身前那个少年的身子。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少年却缓缓抬眼,眼睛微微眯起。 101看书 101 看书网解书荒,1?1??????.???超实用 全手打无错站 叮铃~ 腰间香炉轻响。 清脆的声音分明不大,却忽然压过了整个世间的一切声响。 “来杀我试试。” 一道金芒,忽然从少年的腰间瞬闪而出,整片天空一息之间都被染成了金色。 一桿长枪出现在了王守庸的身前,他手指轻弹,长枪便激射而出。 枪尖锋锐无匹,刺出的剎那,天地间便响起了一道响亮的龙吟声。 巫化龙瞳孔剧缩,浑身上下鳞片忽然炸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从少年的身上忽然涌现。 然而王守庸却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机会,长枪轰然刺入鳞甲,毫无阻隔地便穿透了血肉,整根钉入巫化龙的身躯之中。 一枪。 嘶啦! 血肉飞溅。 粘稠的,带了些淡金色的鲜血如泉水喷涌而出。 巫化龙一张龙脸仿佛都感受到了这痛楚而扭曲了起来,身形瞬间就想要暴退而去。 叮铃~ 王守庸的手掌又轻轻擦过了身旁的铃鐺。 又是一道金芒出现在了他的身侧。 手掌抬起,金芒便掠过了王守庸的黑髮,在衣摆轻扬之下,狠狠撞入了先前长枪钉入的缝隙孔洞之中。 强烈的危机感疯狂在巫化龙的体內炸起,它的一双竖瞳,此刻已经完全被骇然填满。 “你是什么境界?!”巫化龙尖叫,龙躯体暴退。 轰! 回答他的,却是第二道金芒钉入身子的声音。 血肉狂撒而出。 第二道金芒旋转著,切割著,將巫化龙胸腹处的那道孔洞切割出了近乎一丈大小。 不知多少鲜血疯狂喷涌。 紧接著,巫化龙的耳边,便响起了一连串的铃鐺声,就好似大珠小珠落玉盘,急促而细密。 落在西北城所有人的耳中,就像是响起了一首好听的古乐,其间带著玄奥的旋律。 一连十六道金芒,剎那间涌现於王守庸的身侧。 无双威势渐起。 王守庸身上一袭白袍被狂风呼啸,招惹得猎猎作响,一头黑髮如瀑,更是於风中狂舞。 只见他抬起了冷淡的眸子,单手负於身后,另一只手,则遥遥地指向了瞬息之间已经逃往百丈之外的巫化龙的庞大龙躯。 紧接著,手指轻轻一弹。 “去。” 嘶! 整个空间仿佛都震颤了数分,强烈的金芒涌动,剎那间消失在王守庸的身边,再出现时,便已经在了巫化龙的身前。 巫化龙骇然抬头,尖叫:“不……” 金芒却听不懂他的回话,一连串轰然钻入了他胸前的那处孔洞之中。 轰! 轰! 轰! 轰! 轰…… 不知多少密密麻麻的爆响,於空中响起。 疯狂爆杀! 无数人的瞳孔之中,便倒映出了血肉如雨落下的景象。 整片天空,就像被鲜血染红,肃杀一片! 西北城的所有人抬起头,嘴巴张开,微微颤抖著看向空中那道单薄的身影,以及在远处那座如同小山一般威势赫赫,此刻却只想逃走的恶蛟身影。 伴隨著最后一声爆响结束,最开始的那柄长枪,轰然从蛟龙的脊背处透出了半个枪身,枪尖染血。 王守庸敛眸,身形瞬息消失在原地,下一瞬再出现时,便已经到了巫化龙的头顶。 他低头看去,便恰好与巫化龙惊恐的眸子对视而上。 王守庸淡淡一瞥,单脚便踩在了巫化龙的龙首之上。 轰! 巫化龙只觉得头顶仿佛有一座巨山压下,庞然的力道强压著他的脑袋,瞬息朝著地面轰然坠去。 顿时天旋地转,头脑一片空白! 只一息的时间,巫化龙的龙首便狠狠地与苍茫大地相撞,坚硬冰冷的土石寸寸炸开,接触到它龙首鳞甲的一瞬间爆散。 但还不够! 它头顶的那道气息,却仍旧强压著它的脑袋向下而去。 轰轰轰! 耳边是接连不断的轰鸣声,整个世界天旋地转。 它的面部,一往无前地被向下压去。 一丈。 十丈。 五十丈…… 整座西北城仿佛都受到这股衝击,疯狂震颤。 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也结束在电光火石之间。 大小官员骇然从城墙上向下望去,便见到轰鸣声停下之后,城门前广袤的大地上,出现了一个足有方圆千丈宽,不知多深的巨大坑洞黑渊! 土石於黑渊之中爆散而出,就像好看的灰色烟火,腾空而起竟不知几百丈高远。 烟尘瀰漫,在空中交织出一朵蘑菇云雾的形状。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有一个瞬间,也或许是盏茶时间。 烟尘之中才缓缓浮现了一道身影。 只见少年负手腾空,於迷濛之中浮身而起。 面容清淡,好似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身上,依旧是那一尘不染的白袍。 在他的脚下是被十八道神兵钉入身子,强拖而起的,已然昏迷不醒的庞大恶蛟。 “回城,用餐。” 淡然的声音迴荡。 整座西北城,所有人呆若木鸡,一片死寂。 第269章 镇玄?又不是没杀过! 夜幕如同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轻柔却决然地覆盖了整座西北城。 星辰好似被隨意洒落在这绸缎之上的细碎宝石,抬头看去,便能看见满夜空的亮光。 在这片繁星之下,有一块足有千丈宽阔的熊熊篝火正热烈地燃烧著,灼烧百年妖木的柴身,发出噼里啪啦的爆响咆哮声。 跃动的火苗照耀著每一个人喜笑顏开的眉目。 仿佛整座西北城的人都围聚在此处了。 千丈篝火之外,是无数大大小小的篝火。 每一处篝火之上,都掛著一块或几块庞大血肉。 有女子手持琵琶,坐在篝火旁的巨石之上,眼眸倒映火光,手指灵动地在琴弦上拨弄,一曲独具西北特色的曲子便从她的手下缓缓流淌而出。 也有年轻的修行者围坐在一起,眉飞色舞地讲述著今日白天,新晋的少年將军连甲冑都未穿,百息之间便擒了恶蛟的故事,脸上是无尽的憧憬嚮往。 也有与这整座西北城共生共死的一些耄耋老者看著年轻人的欢闹,心中浮现久违的轻鬆感慨。 西北城,今夜不眠! 任何一个在西北城的人,都知道今天发生的一切。 但他们却回想前半生,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曾经的樊將军有没有这么快,这么霸道地斩杀感玄妖魔的手段。 可偏偏这少年將军做到了。 许多人慨然看向了同一处地方。 那是一座高台,高台砌筑於千丈篝火之后,火光照耀下,高台之上的那道白袍身影更显得出尘淡然。 西北城的大小官员都端坐在高台之上,纷纷举起酒杯,觥筹交错之间,无数溢美之词对著王守庸疯狂输出。 什么“將军威武”,“將军好似天神下凡”都是老生常谈了。 其中甚至还夹杂著“將军,我膝下有二八年华的貌美孙女好生养”,“將军,吾妻身段妖嬈,同样不差”的,诸如此类的离谱言论。 王守庸自然是充耳不闻,淡淡地举起酒杯,自饮自酌。 在他的身旁两侧,是沉默饮酒的胡承平和阿大。 不仅是胡承平与阿大两人沉默不语,就算是席间,也有不少官员此刻忧心忡忡,端著酒杯却並不热闹。 “你准备怎么办?”胡承平饮了一口酒,平静问道。 王守庸笑了笑,回答道:“等著便是了,我既然將那几只小妖放回,便不愁那头老蛟不来。” “有把握吗?” “自然是有的。” “好。” 胡承平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既然王守庸说有把握,那一定是有把握。 然而胡承平是信了,此时却有官员终於忍耐不住,端著酒杯便走到了王守庸的桌前。 “將军大人……”只见那人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开口。 高台上的所有官员都將视线看向了这人。 “成正阳,职位乃是军中参领,负责西北军事务管理,也偶尔会参与大军排兵训练。”阿大恰到好处地给出了面前这中年人的身份介绍。 白日里阿大自然没有閒著,抽空认全了整个西北城上下官员的样貌姓名官职。 王守庸点点头,看向成参领。 “成参领有何事?” 不光是王守庸想问,现在整个高台上的所有官员都想问。 只见成正阳咬了咬牙,便低声道:“將军大人,可曾想好了如何应对那巫元妖王?” 王守庸点了点头,道:“想好了,它若来了,我便杀了。” “这么简单?”成正阳追问道。 “就这么简单。” 成正阳咬牙,心中的惶然让他的持著酒杯的手都有些颤抖。 他指向了那千丈篝火的上方。 只见那里吊著一只巨大的蛟龙身躯,身上的鳞甲早被剥下,龙筋也被抽了,就剩下一身血肉,在被玄火炙烤,油滋滋地,近乎看不出原本的凶悍模样。 而即便是这庞大身躯,还被切割下了无数血肉,分发到了全城的每一处篝火之中,供大家吃食。 “將军大人,您將巫化龙给烤了,全城分食——如此行径,那老蛟魔是定然发狂的。” “我知道。“王守庸点了点头,环顾四周,便看见了许多同样脸上带著忧虑的官员看了过来。 虽然他们没有明说,但此时此刻,很显然心中抱著相同的想法。 成正阳心中惶急更甚,噗通一声便跪了下来。 “將军,请务必通稟京都,请来一位镇玄,护我们西北城一护!” “如今之计,唯有我们开启西北大阵,拖住巫元,等待京都救援,此事刻不容缓啊將军大人!” 此话一出,其余脸上忧虑的官员再也按捺不住,连忙便也越眾而出,齐刷刷地跪在了地上。 “將军大人,成参领说得没错啊,那,那毕竟是镇玄!” “將军大人,我们將巫化龙如此折辱分食,巫元定然会疯,届时,届时整座西北城也挡不住那镇玄!” 一时之间,大小官员纷纷劝道,脸上惶然一片。 王守庸挑眉,问道:“樊经天不也是感玄圆满,为何不见那巫元覆灭这西北城?” 成正阳见王守庸还是如此不急不缓,急道:“樊將军有五名感玄偏將护道,自身更是触到了镇玄门槛,加之有大阵相护,便是那巫元也不敢贸然来犯,更何况,更何况……” 成正阳咬牙道:“更何况樊將军没有杀了巫化龙又分食全城,巫元一直以来便与西北城相安无事!” “这么说来,如今他是必杀我?”王守庸笑道。 “何止必杀您,整个西北城恐怕都要替他的独子陪葬!”成正阳咬牙,索性把话说开了。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王守庸闻言,竟然笑了笑。 “那就好。” 什么那就好?! 眾官员纷纷抬头,脸上惶急的神情再也不遮掩。 这將军大人莫不是失心疯了,即便他能杀感玄妖魔,还真以为镇玄妖魔同样好杀不成? 莫说那是镇玄了,巫元不知活了多久,即便它是镇玄,也与一般镇玄不在同一个层次,这,这怎么能是“那就好”的事情?! 疯了,真的疯了! 就在这时,王守庸身旁的阿大轻轻放下了酒杯,平静的眼睛环顾四周,將眾人眼中的惶然惊恐尽收眼底。 於是他便皱眉,厉声开口。 “镇玄便镇玄,將军大人又不是没杀过,你们急什么?” 一群没见识的傢伙! 第270章 我儿的肉,好吃么? 王將军杀过镇玄? 开什么玩笑。 在场大小官员纷纷露出了古怪的神情,火光照耀在他们的脸上明灭不定。 王守庸初来乍到之时,驱使神兵杀了感玄殷朔,他们能够理解。 当他再以神兵杀感玄境界的巫化龙,他们也能够理解。 感玄境界的天才,有神兵认主,即便是以感玄初境杀感玄圆满,也是极有可能的,天启朝曾不知出了多少这样的绝世天才。 但现在他们突然被告诉说,王將军曾经杀过镇玄…… 修行,也至少要讲些基本法吧。 “將军大人,你,你可莫要在这关键时候托大,那巫元不知入了镇玄多少年,绝非普通镇玄啊!”成正阳急道。 “是啊,將军大人,还是去请京都强者妥当。” “我们开启西北城大阵,也能拖那巫元一日半日的,若京都强者脚程快些,是完全来得及的!” 场间充斥了各个官员的低声言语。 王守庸却在这时,忽然放空了眼神,看向了远处。 远处灯火通明,无数篝火在夜空下好似铺开了一张橙红璀璨的星河图卷。 王守庸眯了眯眼,眼神在无尽夜空中不断放远。 眾官员见到王守庸如此模样,还以为他是还没想明白其中利害,便准备再劝些什么。 然而就在这时,王守庸忽然开口,打断了他们的言语。 “来了。” 什么来了? 眾官员一愣。 正当他们准备扭头看向王守庸眼神所去的方向时,一道阴冷到像是覆盖了整座西北城的气息,忽然从天而降。 隨之,声音宛若从无尽寒潭中攀出,响彻整座西北城百姓以及官员的耳边。 “我儿的肉,好吃么?” 全场寂静,如坠冰窖。 原本欢乐闹腾的整个西北城,此刻噤若寒蝉。 所有人骇然抬头,便见到远处乌云横压,原本繁星遍布的夜空,此刻忽然电闪雷鸣。 一大片的云层,正以难以想像的速度,从天际线的另一端,向著整座西北城而来。 繁星被浓厚云层盖住,连月光都被阻隔,取而代之的,是於云层中露出的一双宛若寒冰的竖瞳。 眾人的耳边都响起了无尽的闷雷声,闪电於云层之中翻滚缠绕。 在这一片电闪雷鸣之中,一头庞大身躯若隱若现,绵延不知几千丈,在厚重乌云的映衬下,好似一条黑色的山脉横亘於苍穹。 老蛟魔的头颅於云层之中探出,犹如巍峨的山峰,一双竖瞳呈现血红色,就像两轮燃烧著的血日,蕴含著无尽威严。 它低头看向篝火之上的年幼蛟龙的残躯,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回答我,我儿的肉,好吃吗?” 王守庸笑了,起身端起酒杯,遥遥地敬了老蛟魔一杯。 “还不错,肉质鲜嫩,口感丰富,最好吃的便是那腿肉,烤的时候就滋滋冒油,焦黄酥脆,將油逼出后撒上香料,香气更浓,吃起来外酥里嫩,实乃人间难得的美味。” 顿了顿,王守庸偏了偏头。 “要来一块吗?” 无数人惊骇转头,看向了王守庸。 云层中的蛟龙更是,听著王守庸的讲述,口中止不住地喷出了狂风,龙鬚就像神鞭於风中疯狂舞动,所过之处,空气仿佛被撕裂。 最关键的是,它的一双眸子,死死地盯著王守庸的面目。 “好,你真的很好……最后一个问题,你是何人?”老蛟魔心中杀意疯狂涌动,眼睛近乎喷火,血红的獠牙仿佛都泛著寒光。 王守庸却並不回答,眯了眯眼,向前走了几步,便將手中的酒杯隨手递到了成正阳的手中。 “替我温酒片刻,我去去就来。” 说罢,便在成正阳惊骇愕然的表情中腾身而起,身形瞬息出现在了无尽的乌云前方。 空中乍然出现了十八道神兵,齐齐展开。 “回答我!” 蛟魔再也按捺不住,於乌云之中疯狂尖啸。 剎那间,天地变色,墨云如怒兽翻滚,以排山倒海之势压向了整个西北城。 一道大约手臂粗细的紫色闪电仿若开天利剑,猛地撕裂厚重云层,电光闪耀,天地乍白! 毁天灭地的闪电劈向了王守庸,王守庸却平静地伸出了手指。 “这便是你的遗言吗?” 下一秒,闪电侵袭王守庸的面目。 轰! 空中仿佛炸开了一朵血色鲜花。 无数人心头巨颤,腿脚发软。 但下一秒,王守庸的身躯再次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了空中,一个瞬形,便来到了巫元的面前,平静的眸子和巫元对视而上。 “天启……”王守庸的口中缓缓吐出两字。 比他的言语更快的,是那十八道神兵。 这个瞬间,整整十八道神兵之上,都缠绕上了无数金色的弧线,一个瞬间便出现在了王守庸的身侧。 下一瞬,在巫元剧缩的瞳孔之下,十八道神兵疯狂膨胀变大,每一道剎那间便身化百丈,轰然砸向了巫元。 巫元的心中,骤然涌现出了无尽的危机感。 它骇然看向王守庸,直到这个瞬间,它才终於发现,眼前这个少年的感玄境,比之它曾见过的所有人都要强。 退! 云层剎那间收缩,在这个瞬间疯狂暴退而去。 来时有多快,去时就有多快。 只一息的时间,整个天空的电闪雷鸣便疯狂暴退了数千丈距离。 然而王守庸的神兵却如附骨之蛆,隨著巫元的身躯而去。 王守庸也瞬息消失在空中,下一瞬又出现在巫元的身侧。 云层疯狂涌动,横亘山脉一样的身躯,和王守庸渺小到像是夜空中繁星一点的身影,在空中疯狂闪动。化作了无数道残影。 金色的光芒更是交织成了一道巨大的网,网向了那道通天山脉。 嘶啦! 伴隨著一声巨大的血肉撕裂的声响。 一块血肉於空中拋飞。 玄剑切入了巫元的身躯,金色弧线轰然炸开! 密密麻麻的猩红血液伴隨著肉块拋飞。 “你找死!” 巫元疯狂尖啸,无数道闪电便宛若银色巨龙,从九天之上疯狂俯衝而下,所过之处,空气瞬间爆裂。 但王守庸面对这漫天闪电,目光只隨著那块血肉而动。 嘶! 一声嘶鸣,王守庸的身子便掠过了百丈距离,一瞬间出现在了这血肉旁边,伸手便抓向了这块血肉。 第271章 温酒斩镇玄,血肉赠西北 巫元猛地转头,心臟鼓动,突然便猛地一揪。 好似有什么事情即將发生。 它再次劈出一道闪电,袭杀向了王守庸。 但王守庸只是转头淡淡瞥了他一眼。 瞬间,巫元的仿佛感觉自己的身躯於高空之中快速升腾抽离。 很快,它又回过了神来,即將脱离的神魂迅速回归到了身躯之中。 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无论是王守庸使出【幽冥使者】抽离巫元的神魂,还是巫元挣脱控制,都只在短短的一剎那。 但对於王守庸来说,瞬息的时间,便已经足够了。 他的手掌抓到了那块血肉,身形消失。 电光於他的身侧掠过,没有伤到他分毫。 再出现时,口中便已经叼著那块逸散著淡淡金色的血肉。 口中嚼动。 咕嘟~ 王守庸吞咽血肉,一口又一口,吞了足足五口。 他抬眼看向了巫元,这个瞬间,两人的视线交匯。 空中不再电闪雷鸣,云层也渐渐散去,露出了巫元盘踞空中,宛若山脉一样的身形。 巫元觉得,在王守庸吃下血肉之后,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蛟魔,你该死了。” 嗤嗤嗤……! 一连串的利器扎入躯体之內的声音响起。 紧接著,巫元耳中的整个世界,似乎发出了一种古怪的粘稠流动的声响。 密密麻麻,不绝於耳。 “你……” 它很想张口说话,却突然看到,王守庸的身躯突然扭曲膨胀起来。 不,是整个世界都扭曲膨胀了。 整个西北城,整片星空,远处的月亮,无尽的大地,苍茫的原野…… 一切瞬息扭曲变形。 巫元双目涨大,只觉得体內有一团火在燃烧著。 顺著那十八道神兵刺入的位置,在疯狂涌动膨胀。 於是它恍然回神。 啊,原来是我…… 下一瞬,无数金芒於它的体內瞬间爆炸! 狂风乱流,轰然炸开! 即便是镇玄蛟魔的强横身躯,在王守庸的天启玄奥之下,也再支撑不住一息时间,爆炸成了漫天的血雨。 整座西北城都被笼罩在了这片血雨之下。 无数人昂著首,瞳孔之中倒映著王守庸单薄的身影,以及空中簌簌落下,却已经消失不见的蛟魔身影。 空中唯余下金芒一片。 天地寂静,无数人呆立城中。 一滴血雨落到了成正阳的脸颊之上,他的眼睛不自主地颤动了下。 紧接著是第二滴。 第三滴。 ……第千千万万滴! 密密麻麻的血雨落下,伴隨著肉块坠地的轰然响声,整座西北城,好似都被血肉浸染,无数建筑轰然垮塌,血雨打湿了西北城,沾染了一切! 所有人的眼中再无其他,只剩下血红顏色。 城內无数篝火触到这漫天血雨,好似烈火烹油,轰然升腾起了不知几百丈高。 王守庸於这一片血雨之中,一步步从夜空中踏空而行。 整片星空,仿佛都成了他的背景色。 不知过了多久,王守庸穿越了无尽血雨,来到了成正阳的身边。 “酒没替我温?”王守庸接过了成正阳手中的酒杯,隨口问道。 成正阳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成正阳身后的阿大则似乎早有预料,径直越眾而出。 接著在无数人凝滯僵硬的眼神中,手持一杯热酒,单膝跪地,双手捧到了王守庸的身前。 “请將军饮酒!” 法力加持下,声音响彻半个西北城。 王守庸笑了笑。 知我者,阿大也。 接过酒杯,王守庸回身便看向了无数呆滯的西北城民眾。 高台之下,密密麻麻无数双眼睛看向了他,所有民眾浑身染蛟魔血液,宛若一只只从地狱里走出的恶鬼。 场间唯独余下了篝火燃烧时噼里啪啦的声响。 无数人看著高台之上,那个白袍少年的持著酒杯的身影。 “来这西北城也没带什么礼物,如今只好请大家吃一餐镇玄妖魔血肉了,请诸位勿要嫌弃。” 此话一出,无数人心头微颤。 温酒斩镇玄,血肉赠西北。 话语很轻淡,却不知为何,所有人的眼底,都升腾出了一抹狂热的情绪。 “如此,今夜请诸位,分食镇玄!” 王守庸手中的酒杯高高举起,一饮而下。 轰! 整座西北城的民眾好似炸开了锅,血红的身影人头攒动,狂热高声齐呼。 “將军威武,分食镇玄!” 有人捡起了地上散落的蛟龙血肉,丟进了火中。 有人手中插起內臟,丟入篝火。 有人捡起地上的血肉,挤出粘稠血液加入酒中,一饮而下。 今夜,整座西北城,陷入了无尽的狂欢海洋之中。 …… 这一场狂欢,足足持续了一整个夜晚。 不知多少人第二日是捧著鼓胀的肚子离开的,每个人离开之时,脸上掛著的都是对未来的希望,以及满足到无以復加的幸福神情。 天边泛起鱼肚白,篝火灭去,原地只剩下了蛟龙的骨架。 就算有些民眾吃不下血肉,也都会拿了蕉叶,將血肉包起带走。 感玄,镇玄妖魔的血肉本就难得一见,他们可捨不得浪费。 另一边,同样饮酒了一整夜的王守庸,此刻却精神抖擞,与大小官员再次坐在了镇魔府巨大的正厅之內。 “好了,昨夜就当庆典节日了,如今节日已过,该谈谈正事了。”王守庸率先开口道。 大小官员面面相覷,神情复杂。 什么庆典,敢用镇玄血肉当作主食庆祝? 成正阳更是恭敬地行了一礼,道:“將军大人,昨日冒犯,多有得罪,望將军海涵。” “小事。”王守庸隨意地摆了摆手。 “先不说这那的了,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问你们。” “將军请讲。” “其一,便是与我昨日杀的那蛟魔有关——为何它是孤身前来的,难道,没有妖魔大军什么的么?”王守庸问道。 成正阳连忙道:“將军大人有所不知,巫元虽是妖王,麾下应当是有不少小妖的,但妖魔野蛮,奈何渊內,並无如天启朝一般成建制的妖魔大军。” “这么说来,便是妖魔之中,只有私人武装了。”王守庸沉吟道。 成正阳虽然听不懂王守庸的独有名词,但意会还是能明白的,连忙点头道:“正是,昨日白日才杀的巫化龙,晚上巫元便驾临西北,想来是等不及纠集眾妖,这才孤身前来。” 王守庸表示理解。 “那么第二个问题,你们可有人知道那巫元老巢在何处?” 第272章 校场验兵,小胡有副手了 眾官员心头一跳。 还是成正阳,有问必答道:“將军大人,我们只知大致方向,却不知那老巢具体在何处,若大人需要,我们可安排探子深入奈何渊查探。” 此话一出,就有官员忍不住了,小声道:“只是將军大人需得想明白,奈何渊內大妖眾多,如此大张旗鼓反攻奈何渊,兴许……” “要你废话!昨日是没吃够镇玄血肉么?”成正阳呵斥道,“將军大人自有定夺!” 那人翻了个白眼。 自昨日后,原本还对新任镇魔將不甚相信的成正阳,此时已经完全成了將军大人的拥躉,根本容不得別人反驳將军大人。 成正阳还想说什么,却见到王守庸摆了摆手。 “行了,派个探子也行,只是千万注意安全……罢了,我让胡校尉,呃,胡偏將隨探子一起去。” “將军英明。”成正阳连忙道,又引来了眾多白眼。 王守庸却不理会他们如何作想,继续道:“第三个问题也是类似——那黑瘴谷,你们先前说,也是一位妖王盘踞之所?” 成正阳闻言,神色一凛,正色道:“大人,黑瘴谷便无需查探了,那处地界所有人都知道在何处,只是常年毒气瀰漫,即便是同为镇玄,也少有妖王愿意与黑瘴谷交恶。” “这么说来,是暂时去不得了。”王守庸沉吟道。 “正是如此,將军大人英明。” “罢了,以后再说吧,眼下最要紧的事,还是扫清巫元余孽。”王守庸大手一挥。 眾官员很想问,最要紧的事为何不是整理西北城事务——自殷朔执掌西北城后,事务堆积如山,混乱难言,此时更是需要新任镇魔將整顿一切。 但王守庸昨日威势犹在,眾官员互相对视一眼,没有人敢在此刻跳出来当马前卒。 “既如此,將军大人要不要去看看我西北大军,整顿军务?”成正阳建议道。 “唔,大张旗鼓去寻妖魔老巢,兴许会將妖魔嚇跑……算了,去看看也行。”王守庸沉吟道。 “好,將军这边请。” 成正阳在前领路,王守庸起身便跟了出去,去往了大厅外。 直到王守庸走后,大厅內的一眾官员面面相覷,这才不约而同地舒出了一口气。 “王將军……实乃果决勇猛之辈。”沉默了半天,一名参领斟酌语句道。 旁人看了他一眼,道:“果决勇猛么……李参领用词,也与你的性子一般保守谨慎。” 顿了顿,深吸一口气道:“这位將军虽勇猛无双,但依我看来,却杀性深重,也不知,於西北而言,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 有人听了,忍不住道:“樊將军守城无双,不也失踪至今,或许早已遭遇不测,依我所见,陛下正是因此,才择了攻伐绝世的王將军前来镇西北。” “是如此么?”有人沉吟。 一时之间,眾人浮想联翩。 …… 另一边,西北城校场。 王守庸在成正阳的领路下,终於在校场看见了排列整齐的西北精锐军。 放眼望去,每一名士兵都如同一尊雕佇立在各自的位置上,身姿笔挺纹丝不动。 前排的士兵,手持长枪,枪尖如林,在日光的映照下闪烁著冰冷的光芒。 所有士兵皆身著厚重的鎧甲,甲片互相摩擦,发出细微而清脆的声响,面具之下是坚毅肃杀的眼神。 果然是西北精锐! 后排则有身背玄弓的弓箭手,身躯紧绷,气势勃发,好似一声令下便能射出如林箭雨。 方阵的两侧,骑兵们跨坐在高头大马上,身披乌金色的披风,手中长刀在阳光下寒光闪耀,身下马匹更是喷出灼热白气,发出微微轻啸。 尤其是军队最前方,有一名魁梧身形沉冷凝立,气势非凡。 只一眼,王守庸便能察觉到,整支军队气势在最前头那人的气势牵引之下,凝聚成了一整团,强猛无双地扑面而来。 好一个西北精锐! 王守庸神色陡然沉凝。 再转眼看去,便看见了一桿仿佛要刺破天际的旗帜插在校场另一端。 军旗猎猎作响,在风中肆意翻卷,旗帜之上,有凶猛狰狞的兽形图案,更有玄奥道纹铭刻,图案中央,铁鉤银划地写了一个大字。 王守庸定睛看去。 【樊】! 好一桿旗……嗯? “那是什么?”王守庸微微侧眸。 樊? 成正阳注意到了王守庸的表情,茫然转头看去,一眼下去,整个人险些跳了起来,脸都白了。 “谁插的旗,分明昨日才叮嘱……咳咳,將军大人海涵,搞错了,搞错了。” 说著,成正阳甚至都不等王守庸回话,便几个大步冲向了校场最前方,那个鎧甲最是沉冷肃杀的魁梧身影。 成正阳毫不客气,到了那沉凝身影前,便是一个大鼻竇甩了过去。 咚! 手掌拍在甲冑之上,便发出了如雷一般的震响。 “他娘的还在装,旗都插错了!” 只见那人摆好的架势瞬间破功,一个踉蹌,便茫然地看向了成正阳。 “成参领,什么旗?” 咚! 又是一巴掌。 成正阳恨铁不成钢地亲手扭过了那人的脑袋,一寸一寸地扭向了校场另一端的旗帜方向。 “瞪大你的眼睛看看,那是什么字?” “呃……樊?” “那我们新任將军叫什么名字?” “王守……哦!”这人恍然大悟。 “蠢猪一个,昨日怎么跟你说的,快去换了!”成正阳怒道。 那人不敢再耽搁,连忙瞬身而去。 成正阳则又是几个大步,马上回到了王守庸的身边。 王守庸嘴角抽了抽,看向了那个於远处粗手粗脚更换旗帜的魁梧身影。 分明自己確实是名正言顺的新任西北镇魔將,怎么老有种ntr樊將军的错觉? “那是何人?” 成正阳听王守庸无语又好笑的语气,便知道將军大人没有介意,心中终於落下了一块大石头。 於是整理心绪,连忙回答道:“回將军大人,那人名叫侯天材,乃是西北第一精锐军的裨將。” 顿了顿,补充道:“原本五名偏將有五支精锐军,自殷朔回来以后,全部整合成了一支,故此所谓第一精锐军,其实也只有一支。” “侯天材……这名字不错。”王守庸见远处忙活半天,终於升起了“王”的旗帜,点了点头。 裨將地位稍低於偏將,那便应当是小胡的副手了。 第273章 玄阵战法,反攻奈何渊指日可待! 偏將协助將军指挥作战,在战斗中负责带领部分军队,而裨將则主要辅佐將军参与军事谋划,在战场上听从指挥,也要率领士兵衝锋陷阵。 正好小胡乃是蛮横武夫一个,哪里懂得什么兵法奇谋,领兵作战之类的高深事务,给他添一个帮手也好。 只是看著远处粗枝大叶的侯天材,王守庸却总觉得,好似这人比之小胡也好不到哪里去。 摇了摇头,王守庸將脑中的想法甩了出去。 算了,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来,不管了。 想了想,王守庸问道:“我有一件事疑惑许久了,希望成参领能替我解惑。” “解惑不敢,將军大人儘管问,属下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成正阳连忙道。 王守庸点了点头,问道:“战场之上,妖魔强横妖躯,同境武夫难以匹敌,故此需要三五士兵围杀妖魔,这我能理解,但像昨日镇玄妖王,即便集结了大军,面对如此妖魔,却应当是无任何抵抗能力的吧?” “莫说是更强大的妖魔了,即便是普通感玄,杀这么些化气士兵,恐怕也无需一时半刻……” 话还未说完,却见到成正阳愣愣地看向了自己。 王守庸一愣,问道:“我说的可有问题?” 只见成正阳小心翼翼地问道:“將军大人,莫不是在与我说笑?” “这有什么好说笑的,我的確不解。” 直到这时,成正阳才確信,眼前这个少年將军的阅歷,的確如同他的年龄一般浅薄。 以至於这在军中,不,在整个天启朝都眾所周知的常识,他竟然都不知道。 深吸了一口气,成正阳尽力让自己的语气不露出半点异样,回答道:“將军大人可曾听闻军阵战法?” “不曾听说。”王守庸坦然道。 成正阳解释道:“我们整支西北军,所有士兵,修习的皆是天启玄阵炼身诀,其境界打熬,略去了许多精细之处,却可使人境界突飞猛进,乃是天启朝某位大能所创。” “而这法决的精妙之处便在於,可以藉助天地玄奥,联结气息,以达到普通化气士兵都能以一敌百的作用。” “整支大军更是能与將军气息互通,借用將军部分威能,斩杀感玄。” “而最最最精妙绝伦之处,便是寻常士兵,都可通过战阵气息联结,於生死之间不断搏杀妖魔晋升境界。” “反过来说,將军更是能藉助大军气势,得到强大助力,兴许能跨越境界而战。” “故此將军大人所说,普通感玄便能斩大军……呵呵,此等玩笑话在我这说说便是了,请將军千万別在他人处说出去。” 王守庸闻言一愣。 还有这种东西…… 修行(拼夕夕版)? 王守庸再次转头看向了整支大军,这次细细体悟,果然察觉到了每一名士兵的气息和谐,好似连呼吸都同步律动起伏。 是了,这么多人放在拼夕夕,连水果手机都能砍下来了,没道理修行这事不能相互助益。 王守庸接受新事物的速度很快,於是又问道:“那你的意思是,我也可以与大军气息相合,藉助大军威势斩杀妖魔?” “正是如此。” 王守庸若有所思,问道:“我该如何做?” “请大人跟我来。”成正阳似乎是早有准备,上前一步道。 王守庸跟著成正阳的步伐而去,两人一路前行,越过了沉凝肃立的大军,一路到了新升起的將旗边上。 “咳咳!”成正阳重重咳嗽。 侯天材顾不得整理旗帜,连忙回身,神情肃穆,气势非凡。 若不是王守庸之前看到他粗手粗脚的模样,险些就被他这副非凡仪態给骗了。 不过这个时候王守庸当然不可能拆穿他,只是点了点头,打了个招呼。 成正阳法力一卷,空中的旗帜便缓缓降下。 “成参领你做什么,我刚掛的旗……” “闭嘴!”成正阳咬牙道。 转过头来,成正阳又是如沐春风道:“请將军大人將法力注入將旗之中。” 王守庸从善如流,手掌贴在了旗面上,五指按在了“王”字上。 一瞬间,他便察觉到了,旗帜中有一股冰凉的气息正在缓缓流淌,却躁动不安,仿佛在渴求著法力的灌注。 王守庸心思一动,体內法力便喷涌而出,涌入了旗帜之中。 剎那间,旗面掠动。 王守庸心有所感,转头望向了不远处的精锐大军,只觉得自己的法力境界,正与大军共生共长,潮起潮落。 这种感觉很奇妙。 就好像一个人孤身走在原野上,忽然便找到了一棵参天巨树休憩。 树便是他的手足。 他也是树的倚仗。 “原来如此。”王守庸口中喃喃道。 成正阳在一旁解释道:“如今在这校场之內的,还只是西北精锐,其他还有百万大军,仍在奈何渊边境处镇守。” 王守庸愣愣道:“人越多,会越强么?” “会。”成正阳斩钉截铁道,只不过话锋一转,“不过此法仍旧有弊端,便是人越多,將军大人您所要承载的气息便越强,如今千人万人尚且还好,百万大军的意念修为……即便镇玄的肉躯都压不住。” “我明白了。”王守庸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难怪那殷朔只是区区感玄,便敢在妖魔协助下做西北之主,原来有这种法门存在。 渐渐回神,王守庸眼神闪动,问道:“初入感玄,能承载多少大军的气息?” 成正阳答道:“大约五万人。” “太少了。”王守庸摇了摇头。 “是的,但战场之上,五万又五万,无穷尽也。”成正阳道。 王守庸又问道:“那感玄圆满,又可承载多少大军气息?” 成正阳眉头微皱,“先前樊將军便是感玄圆满,触到了镇玄境的门槛——大约,可承载二十万化气士兵的气息。” “还是太少。”王守庸又摇了摇头。 “这,已经不少了,大军当前,寻常感玄妖魔,轻易可斩。”成正阳犹豫道。 王守庸再次追问道:“那镇玄圆满的肉躯,又能承载多少大军气息呢?” 成正阳眉头皱得更深了,答道:“大约,五六十万?属下不太清楚。” “五六十万,嘖,马马虎虎吧。”王守庸若有所思。 “那……悟道境界的肉躯呢,又能否承载百万大军意念?”王守庸抬眼,问道。 不知为何,成正阳心头一跳。 看向王守庸,確认从他身上浮现的,的確是感玄初境的气息,他心底又渐渐安定了下来。 “將军大人当真求知若渴,呵呵,若真有悟道境界的肉躯,想来那百万大军的意念,自然也能轻鬆驾驭。” “不过若是悟道境执掌大军,恐怕,反攻奈何渊,也指日可待了,呵呵呵。”成正阳开玩笑道。 只可惜,悟道境界,怎么会来做这西北镇魔將。 成正阳虽然笑著,心中却如此想道。 然而他却没注意到,王守庸转头看向面前这部分精锐军队的眼神,却渐渐放空了起来。 面板打开。 一个词条被王守庸找了出来。 【天妖躯(红):你的妖躯通达道境,这是你踏入悟道境,天地给予你的馈赠。】 嗯,反攻奈何渊。 早做打算吧。 第274章 清点词条,蛟魔的馈赠 回到镇魔府內的王守庸依旧没有去处理西北城积压的事务。 嗯,不是他懒,而是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他去做。 面板,开! 王守庸到了自己的房间內,打开了久违的面板。 查探巫元老巢已经交代给胡承平与阿大去做,只不过还需要时间。 现如今,终於可以閒下来梳理一番词条。 初到西北城的他,先是吃了一整个监牢的妖魔,还吃了感玄巫化龙,镇玄巫元。 妖魔监牢內並未关押什么正儿八经的大妖,一共获得白色词条5条,绿色词条104条,蓝色词条30条,紫色词条6条。 王守庸眼神从词条面板上掠过,发现真正有用的词条並不太多。 【共鸣(蓝):你的声音具有穿透性,可以附加特殊手段,让声音成为你的武器。】 犹记得上次见到这种与声音有关的词条,也是在妖魔监牢內,遇见的一只老蝙蝠妖魔。 王守庸找到了那个词条。 【无声胜有声(紫):声音是你的感官,也是武器,虽然威力不大,但足够隱蔽。】 这个词条单独拿出来,威力实在乏善可陈——最多就是搭配【啸月】一起使用,衝击敌人的精神。 如今终於又有了一个新词条,还可以附加特殊手段使用,那么声音就真的可以作为他的常规武器了。 王守庸转头看向了屋內的桌椅,试著张了张嘴,並未发出声音,但一瞬间之后,桌椅突然爆散碎开! 其间,还有金芒闪动。 王守庸眼睛一亮。 果然,这个词条並非简单的可以附加法力使用,甚至连感玄玄奥都可以附加上去,搭配上【无声胜有声】,便是一个极为隱蔽的攻击手段。 本书首发 101 看书网书库多,101????????????.??????任你选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甚至再加上【啸月】…… 王守庸都能想像到,敌人被硬控住后连闪避都闪不了,只能正面承受他的天启玄奥攻势的模样。 早知道先拿那蛟魔试试了…… 王守庸砸吧了下嘴。 先前与蛟魔交手时,用的控制手段还是【幽冥使者】,压根没想到这一茬。 算了,总有机会的。 摇了摇头,王守庸接著看去。 【血肉发动机(蓝):新鲜血肉是你修为增长的关键,在漫长的岁月中,你早已懂得如何汲取血肉中的精华化为己用。】 心思一动,王守庸便又翻出了一个旧词条。 【食补(紫):吞食血肉可提高自身恢復速度,同时拥有强大的的消化能力。】 细细体悟之下,他能感受到,新获得的【血肉发动机】分明只是蓝色词条,其作用功效却已经將紫色的【食补】涵盖。 所谓化精华为己用,便能將入腹的血肉化作养料,甚至已经远远超出了修补伤势的范畴,更能增进修为。 如此看来,【食补】虽然可以留著,但必要的时候,同样可以作为材料强化。 继续看去。 【反芻(蓝):你可以將胃中的食物重新送回口中咀嚼,已消化的食物无法反芻。】 呃,这不只是没用了,甚至有点噁心。 王守庸继续向下翻去,一目十行,密密麻麻的词条在他的眼前掠过。 【梦魘(紫):在夜晚,你可进入他人梦境,製造幻境使其陷入沉沦。】 【战吼(蓝):你可藉助战吼提升麾下士气,使其得到小幅战力增幅。】 【霜冻(蓝):你的阴煞之气有冻结威能,敌人与你对敌之时,受到霜冻影响,阴煞之气/法力流转迟滯。】 【妖邪缠身(蓝):你的阴煞之气宛若妖邪缠身,极难去除。】 诸如此类,王守庸仔仔细细地都看了一遍,心中无悲无喜。 这些词条怎么说呢? 不是不开门,而是那种,给人一种不值什么馒头的感觉。 “果然,能被抓进妖魔监牢里的妖魔,能是什么好妖魔?”王守庸摇了摇头。 说白了还是那句话,这些词条是有些用处,但对於如今的王守庸来说还真没什么大不了的,即便拿去合成,也不会太过心疼。 面板划到底,王守庸就看到了从一老一少两头蛟魔身上获取的词条,嘴角总算微微扬起。 还是有传承的大妖好,爷俩给他提供的词条,质量上乘的不在少数。 先是巫化龙的词条。 【真龙血脉(紫):你是远古真龙后裔,体內残留一丝血脉,隨修为提升,真龙血脉可提升浓度,驾驭真龙威能。】 【蛟化(紫):得益於你体內的真龙血脉,你可化身蛟龙,身体素质得到一定加强。】 【腾云驾雾(紫):驾云而行是你的天赋神通,无需耗费法力,隨心意而动。】 【呼风唤雨(紫):你拥有一丝真龙威能,可唤来天地水汽凝结成雨,唤来狂风助力。】 【偽龙之威(紫):虽非真龙,亦有龙威,面对血脉低於你的种族,你天生具有极强的威慑力。】 再是巫元的词条。 【真龙后裔(金):歷经漫长岁月,你终於將自己的血脉浓度提升至极为可观的浓度,化身真龙指日可待。】 【驭雷(金):你可驾驭天地神雷化为己用,这是你身为真龙后裔所得到的自然馈赠。】 【血脉淬链(金):你懂得血脉淬链之法,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淬链,早已让你將这淬链之法刻入骨髓,血脉浓度隨修为提升而提升。】 【龙欲(金):你虽只是蛟龙,但龙性难移,你的七情六慾大幅波动时,你的战力得到极大增强。】 【残龙(金):你曾吞了一只残龙,攫取血脉化为己用,体內残留真龙意念,有朝一日消化真龙意念,可晋悟道。】 王守庸扫视著这些词条,心中是极为满意的。 这一老一少两只蛟魔真不愧是实打实的蛟龙,不仅有恶蛟威能,更有真龙血脉,这使得王守庸本就富裕的身体素质,此时更是爆炸到天理难容。 王守庸伸出手掌,心念一动,就看见了自己的手掌瞬间膨胀扭曲,其上乌色鳞甲遍布。 眯了眯眼,他手指一划,空气便仿佛传来了近乎要撕裂的震颤。 他没有再继续尝试。 因为他感受到了体內传来的爆炸力量——只要他想,隨时可以完全化身蛟龙。 第275章 阿大,未来是你的! 三日的时间转瞬即逝。 这段时间內,王守庸总算开始熟悉並接手西北城积压的事务。 但自樊经天失踪西北以来,积压了不知多少事务,又哪里能是一时半会儿可以处理完的。 这段时间的王守庸,可以说是废寢忘食,昼夜不休。 即便如此,整个西北城的大小官员依旧在镇魔府內来来往往,催著王守庸办理事务。 一件又一件,一桩又一桩。 处理完了这一份文书,案头便又摆上了新的两份文书。 王守庸久违地在这个世界,体会到了996加班牛马的辛劳。 ——就这,还是已经有大量文官在帮他处理的结果了。 因此当他听到胡承平和阿大终於从奈何渊查探回来的时候,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大开西北城门,迎接两人的到来。 镇魔府正厅。 “两位偏將辛苦了!”王守庸握著两人的手感动道。 胡承平和阿大只觉得心底一阵恶寒,不知道王守庸发什么疯。 他们哪里知道,这三日的时间对王守庸来说有多煎熬。 “閒话少敘,你们查探巫元老巢结果如何?”王守庸拉著两人坐了下来,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有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 顿了顿,胡承平道:“先说好消息,我们已找到巫元老巢,其內妖魔龟缩,在等著巫元归来,看似毫无防备,若我们雷霆闪击,必定能倾覆巫元余孽。” 闻言,王守庸眼睛一亮。 但他也没有高兴得太早,因为他知道胡承平所说的坏消息,一定是令他都感觉到棘手的消息。 於是他问道:“那坏消息呢?” 胡承平回答道:“坏消息便是,巫元余孽虽然仍在巢中,但我们却发现了黑瘴谷妖王的眼线,兴许待我们覆灭巫元余孽,便要面对一只新的妖王。” “什么?!”王守庸大喜,“还有此等好消息?!两位果然是我的福星!” 胡承平、阿大:“?” “既如此,我们事不宜迟,速速纠集精锐,前往奈何渊那巫元老巢,剿清巫元余孽!” 胡承平皱眉道:“那黑瘴谷?” “便是那黑瘴谷的妖王不来找我,我也要去找它的!” “你们不知,在你们前往奈何渊查探之时,我已想好了,奈何渊妖魔眾多,西北民生凋敝,百姓惶惶不可终日,是时候反攻奈何渊,终结这一切了!”王守庸目光如炬,说这话时气息勃发,正气凛然。 胡承平、阿大:“?” 怎么感觉,他们去了不止三日,而是三年。 怎么著,突然就要反攻奈何渊了? 如此大动作,说定就定了? 即便是沉默的阿大,此刻也忍不住开口道:“大人,会不会太草率了些,如今西北事务还未处理完,就著急要攻打奈何渊……” 然而不知为何,王守庸却拍了拍他的肩膀,打断了他的话。 “阿大啊……” 阿大茫然地看向王守庸。 王守庸道:“如今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更好的消息要告诉你,你想先听哪个?” 阿大闻言,心里生出了些不好的预感,犹豫道:“那……先听好消息?” “好消息便是,我泱泱西北,地大物博,不知有多少能人志士,可本將军决定,要將西北事务全权交予你一人处理,从今往后,你便替我处理西北文书事务!” 阿大一愣,莫名觉得糟糕,连忙道:“大人慎言,如此一来,岂非有逾矩之嫌?” “这有什么,我对你是极为放心的,西北事务便交给你了。” “那大人您呢?”阿大最后努力挣扎道。 “我?呵呵,这便是我要与你们说的第二个更好的消息了。”王守庸笑道。 “阿大主內,处理西北事务,本將军与小胡……咳咳,与胡偏將一起主外,攻伐奈何渊,如此一来,一內一外,何愁西北不得平定?!” 说话之间,王守庸眼睛发亮,大手一挥,气势磅礴,颇有种西北雄主的味道。 然而阿大的脸却一黑又是一黑,听完这些话,默默转头看向了一旁的案头,那里不知多少摞一人高的文书堆叠。 王守庸不动声色地用身躯挡住了阿大的视线,殷殷期盼地看向阿大。 阿大一向稳定的手掌便不知道怎么就有些颤抖。 “大人,此事,不与西北大小官员再商量商量?” 王守庸却充满信任,语重心长道:“阿大,你可知道,我为何要將西北事务交予你处理?” “为,为何?” “因为,未来是你的。” …… “未来真是阿大的?” 校场,胡承平看著忙碌的侯天材纠集人马的模样,终於问道。 “当然,未来也是你的,我希望整个西北,未来百姓当家作主,再也不受妖魔制约,所有人民站起来!”王守庸肃然道。 淡淡的话,越听越红。 王守庸前世不知吃了多少来自四面八方的大饼,如今终於可以將这小手段用在这方世界的人身上。 胡承平却听不懂那些弯弯绕绕,只听懂了王守庸的言外之意。 “你要离开西北?” “必然的,只不过,在我还未剷除西北妖魔之前,是不会离开的,但我又想早点去看看这大千世界,所以只好早些让奈何渊吃点苦头。” 胡承平低眉敛目,他不知道王守庸此举是好是坏,只觉得王守庸一直以来似乎都有种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疏离感。 即便如今官居一品,西北镇魔將的位置,也留不住他么…… 正这么想著的时候,远处的侯天材终於集结了人马,屁顛屁顛地捧著將旗跑到了两人的身前。 “王將军,胡偏將,人马清点,一共三千骑兵,四千步兵,三千弓手,总计万人精锐!” 王守庸点了点头,他其实並不在乎一共多少人,剿灭一个区区巫元老巢而已,一万人和一千人没什么区別。 他只是想试一试天启朝玄阵战法的威能。 法力注入將旗之內,王守庸瞬间便察觉到了面前的一万精锐与自己的气息联结起来,身前士兵隨著他的气势潮涨潮落。 纵身而起,王守庸便跳到了一处高台之上,张目望向下方的一万精锐。 面板打开。 【战吼】! “诸君,今日我们大军纠集,將入奈何渊!” “我知道,你们每一个人都是军中精锐,是从无数廝杀中活下来的勇士,我也知道,上一任樊將军失踪西北,人心惶惶。” “但我同样知道!”王守庸眼神锐利,声音传盪开来,“如今西北,苦妖魔久矣!” “今日本將军既然来了,那此战,便只会有一个结果,吾等,也只接受一个结果!” 王守庸放眼望去,面前大军士气渐渐高涨,所有士兵的脸上,都流露出了一股叫做“战意”的神情。 杀气顿生! 王守庸声如滚滚轰雷! “待到大军归来,吾等便以妖魔血液,在西北城墙上刻下这结果!” “唯有二字而已。” “凯旋!” 话音落下,身前大军轰然齐啸,杀气爆发! 第276章 邪龙谷外,有什么东西要来了! 奈何渊,邪龙谷。 河边猩红一片,一股阴森腐朽的气息遍布穀中。 暗红色的天穹下,几只小妖百无聊赖地在河边休憩,手中捧著不知从哪里来的修行者的刀枪棍棒,血红的土地一颤一颤,远处是体型庞大的同类在觅食。 邪龙谷已经如此平静很久了。 自从他们都归顺那只老蛟魔以后,便都是蛟魔的麾下,往常只有出去与其他妖魔爭抢地盘之时才有机会打打牙祭。 但偏偏自那老蛟魔血脉精进,身上都染了些龙威之后,便也没有什么不开眼的妖魔会来主动招惹它。 故此邪龙穀日復一日,都是往日一般的平静。 但这几天却不一样了。 邪龙谷的所有妖魔都知道,几日前妖王大人一身镇玄实力震动,尖啸著出了邪龙谷,虽不知是什么缘故,但的確已经三四日未归了。 所有妖魔都在暗暗猜测发生了什么。 可惜有小妖壮著胆子去妖王大人巢穴看了一眼,只看到了几滩肉泥在巢穴之內腐烂发臭。 依稀可辨认,这些肉泥也是妖魔,不知是怎么招惹妖王大人了,被妖王大人含怒镇杀。 三日未归,足以让这一群閒出屁来的妖魔们传出一些不妙的传言来。 就如此时此刻,一头牛妖神神秘秘地靠近了另一头马妖,低声传谣。 “听说了吗,妖王大人之事,已有些眉目了。” 马妖摇头道:“没听说。” 牛妖环顾四周,声音更低了:“听闻,前几日小妖王也出了奈何渊,也几日未归了……” 马妖一个激灵,浑身一颤,一身阴煞之气险些爆发逸散。 “你在胡说些什么?!” “嘿,我就知你不信,前几日小妖王私出奈何渊,听闻翻过了一线天,朝著天启西北城去了,我有好几个兄弟亲眼所见。” 话音落下,四周不断围来了几只小妖,纷纷附和。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原来你们也听说了?小妖王正是朝著西北城去了。” “妖王大人也是在小妖王去的第二日,含怒出了奈何渊。” “若非是小妖王出了什么事……呵,你们可曾见过妖王大人如此生气?” 几只小妖七嘴八舌地议论道。 听得马妖是一愣一愣的。 莫非,真如它们所说,小妖王乃是在西北城…… 马妖不敢想下去了。 然而就在这时,一只巨掌从它们的身后赫然拍来,轰然砸碎了一只眉飞色舞的妖魔,將其整个身子骤然砸扁,顿时血肉漫天而起! 血肉爆散。 马妖瞳孔剧缩,险些化了原形,发出一声嘶鸣。 “是谁给你们的胆子,竟敢在此编排小妖王?!” 一双灯笼大的眼睛在他们身后浮现,两只巨掌一左一右便捏住了两只小妖,阴煞之气轰然降临当场。 马妖牛妖转头看去,便见到一只足有三五人高的巨猿狞然笑著,张口便將两只小妖丟进了口中,疯狂咀嚼。 妖魔血肉被它的牙齿嚼碎,粘稠的鲜血顺著它的嘴角流下,沾染到了皮毛,却又诡异地被皮毛吸收进了体內。 马妖看见这巨猿的第一眼,双腿便失去了所有力气,猛地便跪在了地上,怀里的一柄修行者长刀丁零噹啷掉落到了地上。 “通,通天猿將军!” 通天猿不答话,狞然看向了这一群胆大包天的小妖,笑道:“继续说啊,叫本將军看看,你们是如何编排的。” 然而巨猿腥臭的口气喷来,这一群小妖却噤若寒蝉,浑身颤抖不已。 眾所周知,邪龙谷內有三不惹。 一不惹真龙,巫元大人。 二不惹龙子,巫化龙大人。 三不惹疯猿,通天猿大人! 老妖王大人不仅给自己和儿子起了个人类名字,更是听闻天启朝有各大將军,在邪龙谷內便有样学样地设了一套班底。 这其中,通天猿大人便是妖王大人亲自册封的將军。 大小妖魔在他的管辖下,无人敢招惹这头疯猿。 现如今编排小妖王被抓了个正著……马妖不敢想,接下来自己会是个什么下场。 只见通天猿指甲一挑,便从牙缝中剔出了一块骨片,冷冷地看了一眼身前的这一群小妖。 “西北城是个什么东西,自己的废物將军都不知所踪,连一滩烂泥都不如,你们这一群畜生,竟以为小妖王大人会身陷西北城?” 轰! 通天猿轰然向前一步,地面顿时陷落,冲天的河水喷薄而起,漫天落下,血红的地面便更是污水横流。 “若不是小妖王叮嘱我不要去招惹西北,如今西北城早已死尽,他们哪来的本事诛杀小妖王?!” “况且你们是不是忘了,妖王大人乃是镇玄境,莫说那西北废物將军失踪,便是他仍在,又奈何得了妖王大人了?” “一群没脑子的蠢猪,废物!” 在通天猿的大发雷霆之下,没有一只小妖胆敢发出声音,甚至连抬起头来都不敢,生怕与这头疯猿对上了视线,被其吞吃殆尽。 然而正是因此,他们却没有注意到,通天猿狰狞的表情中,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 若眼前的这几只小妖只是在编排小妖王,那么它才是真正知道小妖王下落的唯一妖魔。 小妖王的確是往西北城去了。 此去西北,一连三日,便再也没有音讯传来。 便是它,也不由得猜测起,小妖王究竟在西北城遇了什么,以至於如今完全失去消息…… 但无论如何,小妖王的下落,也绝不是这区区几只开智境的小妖可以隨意编排猜测的。 胆大包天,当真该死! 通天猿面目狰狞,冷冷地扫了一眼地上跪伏著的数只小妖,伸手便打算抓了两只再度塞入口中。 然而就在这时,它的耳边,忽然响起了一阵奇异的律动。 轰隆…… 伴隨著声音渐起,轻微的,微不足道的震动,於脚下响起。 通天猿的巨掌停滯下来,低头看向了地面。 血红的地面,石子都在微微跳动,以急促的频率,在地面疯狂震颤。 轰隆轰隆…… 隨著时间的推移,这轰鸣声渐响,脚下的震动也越发强烈了。 强烈到,它面前的这几只跪下瑟瑟发抖的小妖都注意到了,一眾小妖再也忍不住,纷纷將脑袋转向了同一个方向。 通天猿也將眼睛微微眯起,看向了邪龙谷外的方向。 ——有什么东西要来了。 第277章 一息斩疯猿,用餐时间到! “报!” 一声悽厉的叫声沿著河道疾速而来,小妖险些踉蹌摔倒,衝到了通天猿的身侧,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通天猿將军,谷外,谷外……”小妖惶恐道。 通天猿眼睛一瞪,冷声道:“谷外怎么了?” “谷外,西北城打过来了!” “什么?!” 不只是通天猿,就连那几只编排小妖王的马妖牛妖等眾妖都是一愣。 西北城打过来了? 开什么玩笑! 通天猿也是不可置信到甚至有些好笑。 “他们怎么敢的?!”通天猿冷笑道,“谷外来了多少大军?” “约莫,约莫一万大军……” “一万,一万也可称大军?嗬嗬嗬……”通天猿话语中的寒意再也按捺不住,浑身阴煞之气轰然爆发。 “找死!” 接著,脚下便是猛地一踏,踩碎了无数土石,身形朝著谷外爆射而去。 正好,假若小妖王真是身陷西北城,那它便將这一群“大军”杀至最后一人,再抓了好好逼问! 轰隆隆! 谷內也传来了疯猿不断踏碎土石的声响,无数妖魔集结,奔向了邪龙穀穀口的位置。 不多时,浩浩荡荡的妖魔集结,在通天猿的带领下,到了谷口。 邪龙谷早年间被老蛟魔抓了一个玄天桃源的修士,设下了一门大阵,虽然並无攻伐之能,但守谷却是极好的,此时便正好將谷內谷外两拨人马隔了开来。 青绿色的玄光下,通天猿拨开一眾齜牙咧嘴的小妖,踏著轰然作响的步伐,一步步走到了大阵之前。 遥遥地,便见到了一名白袍少年凭空而立,以及他身旁身著重甲的青年將军。 两人的身后,果然是密密麻麻的大军,却並未如此浩荡,一眼望去,通天猿便断定,一万人最多了。 嗬嗬嗬…… 通天猿低头,胸腹之中便发出了这声响。 就凭一万人,竟敢深入奈何渊…… 通天猿的眼中凶光一闪,便要腾身而起。 “谷外何人,竟敢来犯邪龙谷……” 话还未说完,他的瞳孔便是一缩。 只见那白袍少年的腰间,忽然便涌现出了刺目的金芒。 与此同时,少年口中清朗出声。 “眾將士听令,隨我杀妖!” 话音落下,他的身形便是一闪,一瞬间便来到了那坚不可摧的大阵之前,单拳轰然砸向了大阵。 见到少年如此动作,通天猿更是想要发出一声哂笑。 这大阵不知抵御了不知多少妖魔来犯,就凭藉你一人之力,就想…… 脑中的念头还未真正浮现清晰,邪龙谷中,便轰然爆发出了一声声响。 轰! 通天猿猛地看向大阵。 只见少年拳头落下,十余道金芒齐出,匯聚成一个小点,大阵便咔嚓咔嚓发出了无数声声响。 密密麻麻的,蜘蛛网一般的裂痕便从大阵的中央迅速朝著四周蔓延。 青绿色的大阵,一拳之下,摇摇欲坠! 通天猿当即反应过来,猛地腾身而起,一身阴煞之气再也不掩饰。 猩红色的煞气顿时包裹住了它的全身,浑身更是如同充了气一般,肌肉鼓胀,由原先的三五人高,竟赫然膨胀到了足有半座小山大小。 “吼!” 通天猿发出一声暴吼,身形一瞬,便到了大阵之前。 轰! 伴隨著一声巨响。 大阵轰然碎开。 少年抬眼,伸手遥遥指向了邪龙谷內的一眾妖魔,更是指向了通天猿,裹挟法力的声音轰然传扬。 “杀!” 身后的大军嘶吼,轰然一齐涌向了谷中。 “杀杀杀杀杀!” 通天猿更是煞气磅礴,两只巨掌裹挟无尽妖风,便欲將眼前这散发感玄初境气息的白袍少年拍杀当场。 然而少年只是抬头,猩然一笑。 “邪龙谷,今日当灭。” 伸手在腰间一拍,一个巨大的事物便高高拋飞而起,一股浓烈的腥臭味,伴隨这巨大事物的出现,而传盪当场。 但通天猿此刻哪里有心思去看这事物是什么东西,眼中凶光暴涨,双臂裹挟滔天之势轰杀而去,比方才更是迅猛了百倍! 近乎下一秒,就要將少年拍杀! 通天猿都能想像到,血肉在自己掌间流淌挤压的粘稠触感。 然而就在这时。 眼前的少年伸手便不知道从哪里抓来了一柄长剑。 噌! 白芒瞬息便在空中交织出了密密麻麻的线条。 王守庸与通天猿擦身而过。 一声,或许是千万声清越的剑鸣,如同洪钟大吕一般响彻整个邪龙谷,也响彻了通天猿的耳朵。 剑光大盛,覆盖住了它的整个庞然身躯。 地面上眾妖抬头,便仿佛见到了一轮霜月亮起。 不,那不是霜月,而是密密麻麻的残影凝成的乍白光芒! 白袍少年头也不回,手中便出现了一块沾染了皮毛的血肉,旁若无人一般,隨手便塞入了口中。 嘶啦。 一口。 嘶啦。 两口…… 一连五口,咕嘟一声,血肉便下了肚,顺便还伸出舌头,轻轻地將五指沾染的血液舔了个乾净。 一双眸子,在昏暗的谷內,仿佛都在闪耀邪光。 直到这时,空中,他身后的通天猿这才僵硬抬头,涣散的眼睛看向了先前少年高高拋飞於空中的那庞然事物。 时间仿佛都变慢了。 空中的事物在飘扬。 鼻间似乎传来了浓郁的血腥味。 恍惚之间,它便看见了一个巨大的蛟龙首级,灰败的眼睛与他遥遥对视。 “原来是,妖王大人……”它的喉间一动。 话还未说完,声音便戛然而止。 轰! 在眾妖骇然的表情中,空中那小山一般的,不可一世的通天猿將军,一瞬间便爆散了开来。 无数法力在其血肉间交织迴旋,方才少年的无数剑光,此刻才真正爆发而出! 皮毛碎裂! 血肉碎裂! 骨头碎裂! 通天猿的浑身上下,每一寸,每一毫,都被这迟滯闪耀的剑光撕碎。 凛冽的剑风仿佛呼啸著,在空中发出一声尖鸣! 法力轰然炸开,谷口的山石都碎裂成了万千碎片! 通天猿,死! 叮铃~ 王守庸张开了双臂,肆无忌惮地望向下方密密麻麻的小妖,就像在看著一盘盘美味可口的食物。 无数將士狂热地看向空中那道白袍身影。 只用了一息,还是两息? 便又斩了一只感玄! 王守庸张开的双臂背后,是冲天而起的无尽血肉,以至於他的面目在这片血红光景下,仿佛都有些享受扭曲。 微微眯眼,邪气凛然的声音於空中响起。 “诸君,替我擒妖!” “用餐的时间到了!” 第278章 下一站,黑瘴谷! 邪龙谷,这处位於奈何渊边境处的蛟龙盘踞之所,往日的平静隨著阵阵衝杀之声,彻底被打破。 无数妖魔鬼哭狼嚎。 同样仿佛有无数士兵的廝杀吶喊。 强猛无双的气势自邪龙谷內爆发而出,猩煞之气染红了整片山谷,甚至连奈何渊往日血红的天空,都变得更加血红了起来。 王守庸穿行在谷中,隨手一击,便將远处的一只小妖攫取到了手中,张开了染满了鲜血的口,狠狠一口咬下。 脆嫩爽滑的口感自口腔之中炸开。 味蕾带来的强烈刺激使得王守庸都不禁微微眯起了眼睛。 很难吃。 虽然鲜嫩,但味道就像是腐臭的鱼肉,流淌著苦涩腥甜的血液。 即便如此,面板上刷新出来的词条,以及小腹处微微发热的感觉,还有全身上下张开的毛孔,都仿佛在对王守庸发出同一个声音。 再吃下一口。 再吃! 再吃! 心中仿佛有著一个声音在叫囂著。 令他口齿生津,舌头髮麻。 王守庸毫不抗拒这道声音,一路行著,手中长剑挥洒,手中这只身段妖嬈的母狐妖,四块血肉便被切割了下来。 张口一叼,便接连吞下血肉。 面板浮现,上面刷新出了四个词条。 但王守庸却没有停下,血肉入了肚子,他便浑身一颤,长长舒出了一口浊气。 手掌落下,有些迷恋地温柔抚摸著手中那只瑟瑟发抖,並且在疯狂挣扎尖叫的狐妖。 “谁让你是妖呢?”他轻声道。 声音混杂在整个邪龙谷喧囂哭喊声中,显得是那么微不足道。 张口又是一口咬下。 这狐妖的血肉仿佛化作了清流,顺著他的喉咙流下,进了肚中。 一丝微不足道的精华,从血肉之中涌出,紧接著便游走在他的四肢百骸,融入了他的每一寸血肉之中。 【血肉发动机(蓝):新鲜血肉是你修为增长的关键,在漫长的岁月中,你早已懂得如何汲取血肉中的精华化为己用。】 这在他四肢百骸之中游走的事物不是其他,正是一丝修为的精进。 这使得如今的他,光是吃五口,完全不够! 他还想要更多! 都吃了…… “饶了我,求你了,妾身从未杀人……”狐妖在他的手中疯狂挣扎,阴煞之气涌动之下,泪水直流。 但王守庸却伸手扯住了它胸前的衣物,隨手一拉,便扯下了一片布料。 这布料精美繁复,质地丝滑,只需一眼,便能看出是来自邪龙谷外的某位人族修行者。 王守庸眯了眯眼,便轻轻吐出了两字。 “汲取。” 轰! 狐妖浑身一抖,疯狂颤动的瞳孔之中便倒映出了王守庸血红的大嘴。 世界黑暗一片。 噌! 嗤啦! 长刀划开黑暗,將一只小妖开膛破肚,鲜血冲天而起。 胡承平冷静地挥著手中的长刀,眼神杀意盎然,肃杀无比。 但当他看向王守庸的方向时,一贯冷静的眼睛,却有了一丝波动。 这已经是多少只妖魔了? 胡承平没有计数。 他已经数不清了。 自那只“通天猿將军”被王守庸一击斩杀之后,胡承平余光所见之处,便都是王守庸抓了一只又一只的妖魔吃进肚中的景象。 血肉不断在他的周身縈绕,却又不断进了他的肚中。 甚至那十八道神兵,更是如有神智一般,追著整山谷的小妖杀,接连將血肉送至王守庸的身边。 一块又一块。 一只又一只。 就像是无尽的血河浮空。 王守庸的肚子,像是个无底洞一般,在来者不拒地吞噬著所能见到的一切妖魔。 在他一路行去的方向,无数小妖四散而逃,却又被接连斩杀。 累累白骨在他的脚下铺成了一条道路。 分明与一万大军精锐不同,这少年只是孤身前行,整个邪龙谷中的妖魔却都惶恐惊骇地衝杀向了大军,有些胆小的更是向著谷內逃跑而去。 没有一只妖魔想著冲向那少年將军的方向。 胡承平转眼一看,身旁无数士兵衝杀之时,眼中都倒映出了那少年將军的背影,浑身染遍猩煞的同时,眼底是无尽的狂热。 这一群將士已然杀疯了,见到妖魔就杀。 挥刀,再挥刀! 完全不顾自身伤势,疯狂拼杀,士气近乎到达了巔峰。 嘶吼著,望著那个年轻的少年將军隨手斩杀无数妖魔的背影,將士们的神智也在无尽的衝杀之中陷入了沉沦。 杀! 再杀! 统统杀了! 有將军在前头,万妖可除! 每每有妖魔的爪子临身之时,却似乎有一道金芒的波动於他们身上亮起,妖魔十成十的杀机,便只剩下了三两分。 玄阵战法借了王守庸的力量,让这一群士兵们,感觉到体內源源不断传来的力量,膨胀了他们整个身子。 此时此刻,他们前所未有地感受到了强大的力量自体內每一寸骨头涌现而出。 天地之气,从未有过如此亲近他们的时刻。 每一道天地之气的气息,就像是可以隨意採摘的果实一般在等待著他们的攫取! 这使得他们的每一刀,都比上一刀更沉重一分。 这便是將军眼中的世界么…… 无数將士眼中的狂热无以復加, 噌! 混乱中,又是一刀挥下,胡承平再次救下了一个士兵,將其身后的小妖斩断手脚,血肉拋飞。 这已经是他不知道斩断手脚的多少只妖魔了。 然而下一刀,胡承平精准机械的刀法,却忽然落了空。 噌! 一声空响。 长刀撕碎空气,却没有斩到妖魔。 直到此刻,胡承平才微微皱眉,站定了身子,环顾四周。 邪龙谷中,不知何时,仍旧在挣扎的妖魔越来越少,拼杀声也不知何时渐渐消失到淡不可闻。 张目一望,整个邪龙谷中,遍地残肢败体,血流漂櫓。 密密麻麻的妖魔倒在地上发出悽厉的惨嚎。 周边的一个个士兵个个目光如狼似虎,杀气盎然地寻找著下一个目標。 但伴隨著最后一只妖魔倒地,整个山谷之中,便再也没有剩下一只可以站立的妖魔。 世界,终於安静了下来。 再无衝杀之声,只余妖魔惨嚎。 將士们大口喘息著,心臟仍旧在狂跳,口乾舌燥,眼中的凶光激盪之下,便纷纷望向了那个在深谷之中回身的少年將军的身影。 那便是他们的將军大人。 来时白袍。 此时已是一袭红衣。 只见那年轻的面庞染血,负手而立,手中提著一只妖魔的脑袋,张口便舔下了一块血肉来。 隨口吞入腹中,这道身影享受地偏过了脑袋,眯了眼睛看向狂热的士兵们。 “杀够了吗?”年轻的声音仿佛微醺,遥遥问道。 “没有!”大军轰然回道,杀气爆发,冲天仿佛要撕碎漫天血云。 “那,下一站何处?” 话音落下,无数將士的眼睛骤然发亮,其中的气势杀意浓郁到有些骇人。 “黑瘴谷!诛妖王!” “黑瘴谷么……”少年將军仿佛低声自语,低头想了片刻。 再抬起头来,微微眯眼。 “那便,如诸君所愿!” “踏平黑瘴谷!” 第279章 我一人,足以覆灭黑瘴谷! 大军出了邪龙谷,王守庸便看到面板上的【恶意雷达】有几个红点疯狂朝著远处逃离。 心中略一思忖,便知道这是先前胡承平和阿大所说,黑瘴谷妖王派来盯著邪龙谷的眼线。 但王守庸已然不在乎了,今日若要踏平黑瘴谷,那便无所谓这一时半刻的通风报信。 留下了胡承平与三千人马继续搜寻邪龙谷的漏网之鱼,王守庸便领了剩余的七千人马疾速奔往黑瘴谷的方向。 整个奈何渊的风景大同小异,皆是红云掛满苍穹,地面被黑红色的不知什么事物浸染得顏色不均。 望向四周,皆是妖风阵阵,日头惨白一片。 大军就这么张扬地,毫无顾忌地走在这片土地之中。 兵甲碰撞,发出阵阵金铁之声。 “此去黑瘴谷大约需要多少时日?”王守庸找来了侯天材,问道。 侯天材看著这个少年將军的染血面庞,脑中便自然而然地浮现出了方才在邪龙谷內,少年將军脚下铺满白骨的模样。 於是他便略有些恍惚,艰难答道:“回,回將军大人,以大军如此脚程,大约需要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么,有点久了……罢了,好菜不怕晚,一个时辰便一个时辰了。”王守庸先是思忖过后,便摇了摇头。 侯天材一想到接下来他们要做什么,又想到王守庸先前在邪龙谷內做了什么,便是口乾舌燥,心臟狂跳。 王守庸真是他所见过,杀性最重,同时实力也是最深不可测的將军。 灭了邪龙谷还不够,还要再前往黑瘴谷灭杀下一个妖王! 如此魄力与果决,仿佛丝毫不担心在黑瘴谷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这便是將军大人对自身实力的自信么…… 侯天材脑中浮现万千思绪,看向王守庸的眼神,也渐渐染上了狂热。 “有將军大人,真是西北之幸啊……” “你说什么?” 王守庸的视线从面板上挪开,问道。 “没什么。”侯天材深吸了一口气,转移话题道,“將军大人,虽然您对覆灭黑瘴谷极有信心,但黑瘴谷的一些情况,我必须要提前与您说好才是。” “你说。” “黑瘴谷,之所以称做黑瘴谷,便是其中瘴气遍布,其內每一只妖魔皆有浓烈毒性。” “虽然黑瘴谷內妖魔数量远远不如邪龙谷,但也最是难缠,將士们若中了毒,若不儘快回城,恐有性命之危。” “唔……继续。” 侯天材见到王守庸沉思模样,低声继续道:“其中妖魔,便以毒性最烈,修为最高的镇狱毒蝎妖王为首,其不只是镇玄,更是拥有一身天下至毒,一旦中毒,恐怕药石难医。” “所以,你要与我说的是,这毒蝎比起寻常镇玄,要更难杀一些?”王守庸问道。 “不错,將军大人,我知您,您喜吃妖魔,但这黑瘴谷內的妖魔,下口都需谨慎万分才是。”侯天材深吸一口气道,“这也是黑瘴谷虽然妖魔甚少,却能在这奈何渊边境处占据一席之地的原因。” “麻烦了。”王守庸皱眉。 话音落下,侯天材心中便是一跳。 果然,即便是將军,面对如此毒性浓烈的妖魔,也束手无策么。 “將军大人,若事不可为,不妨先回西北城,商议过后再来黑瘴谷徐徐图之?”侯天材贴心地给王守庸找了个台阶下。 却见到王守庸摇了摇头道:“算了,既然黑瘴谷內瘴气遍布,妖魔毒性浓烈,那你们便无需进去了,替我守在谷口,將逃跑出谷的妖魔尽数给我抓了。” 侯天材一愣,连忙道;“大军不入谷中,我们该如何覆灭黑瘴谷?” 王守庸侧了侧头,理所当然道:“自然是我一个人进去。” 侯天材不可置信道:“一个人如何覆灭黑瘴谷,將,將军大人,您莫要与我说笑。” “谁与你说笑了。”王守庸淡淡道,话语之中透出了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 侯天材张了张嘴,很想说些什么,但见到王守庸淡然的表情,却始终如鯁在喉。 斩蛟龙之时是如此淡然,覆灭邪龙谷时也是如此淡然,即便现在,说出要孤身一人倾覆黑瘴谷时,依旧是如此淡然。 將军大人当真有如此把握?! 深吸一口气,侯天材做了最后的努力,道:“將军大人,並非属下不信您,而是那黑瘴谷中毒性猛烈,实在无法孤身一人强撑啊,唯有藉助大军玄阵战法凝结全军气势,方可使毒性无法侵入体內!” “请將军三思!”侯天材咬牙道。 “没事,我自有办法。”王守庸闻言,偏回了脑袋,淡淡道。 “此事无需再议,我意已决,你们只需將那些逃出谷的妖魔尽数擒了便是。” “爭取今日便凯旋迴城。” …… 一个时辰的时间转瞬即逝,大军疾速赶路的情况下,很快,遥遥地便看到了一处浓烈阴煞之气聚集之地。 冲天的毒气仿佛隔著远远的距离都能侵染人身。 侯天材到了此刻,终於再也忍不住,问道:“將军大人,您所说的办法,究竟是什么办法?” 王守庸却暂时没有回话,而是等到大军都將这黑瘴谷隱隱包围之后,方才微微侧头。 “你说,这黑瘴谷內,毒性该如何侵入我身?” 侯天材一愣,连忙低头答道:“自然是呼吸之间,从口鼻侵入,於天地攫取天地之气之间,也隨法力流转而入。” 王守庸闻言,淡淡点头,仍旧是那副风轻云淡的表情。 “那假若有人能凝气屏息,以法力包裹全身,进入这黑瘴谷,理论上来说,是否能隔绝毒性?” 侯天材闻言,猛地抬头,口乾舌燥。 “这,怎么可能呢!” “先不管可不可能,只说可不可以。” 侯天材颤声道:“若有人能完全不呼吸,隔绝天地,並以法力隔绝瘴气腐蚀,自然能不受毒瘴侵扰。” 但,这怎么可能呢? 屏息暂且还好说,武夫强健,大半日的屏息都能做到。 但若失了法力来源,无异於自缚手脚,又要屏息拼尽手段杀妖——还是面对一只拥有天下至毒的镇玄毒蝎,生死搏杀…… 侯天材怎么想,怎么觉得荒谬。 然而就在这时,耳边却响起了王守庸轻淡的声音。 “大军休整……” 话音还未落下,侯天材扭头看去,便已经找不见將军的身影。 耳边飘来王守庸的下半句话。 “盏茶之后,待我归来。” 第280章 毒蝎藏身,雷达寻魔! 踏入黑瘴谷,一股阴森且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 谷口就两侧,嶙峋怪石如狰狞巨兽张牙舞爪,地面满是龟裂的纹路,其间偶尔渗出幽绿色的碾压,散发著诡异的盈光。 放眼望去,乾枯的树枝横七竖八地倒在四周,枝干扭曲,呈现出一种暗沉的铁灰色,没有一丝生机。 王守庸只看了一眼,便仿佛能察觉到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早已被毒瘴侵染。 山谷深处,传来隱隱约约的呼啸声,似鬼哭狼嚎。 极远处,甚至还瀰漫著浓厚的血雾,雾气呈现出诡异的血红色,视线所及之处,都是一片朦朧的红,让人仿佛置身於炼狱血海之中。 可偏偏,如此妖邪情景下,王守庸的耳边却没有传来任何妖魔的动静。 “躲起来了么?”王守庸眯了眯眼。 他知道邪龙山谷內发生的一切都没办法瞒过早已布置了眼线的黑瘴谷妖王,所以也从未想过阻止小妖的通风报信。 只是,像如今这样躲起来,实在是…… “可笑。” 王守庸发出了一声轻笑声,再抬起头来时,便已经唤出了他的努力与汗水。 面板,开! 【恶意雷达】,开! 果然,在雷达面板之上,密密麻麻的淡红色血点在微微发著盈光,每前行十丈百丈,面板的边缘红点就消失,前方就又出现新的红点。 看起来,不只是那只毒蝎在暗中窥伺,就连这谷中的任何一只小妖都在暗处盯著他的一举一动。 但,有用么? 王守庸冷笑一声,纵身而起,身形便朝著黑瘴谷的最深处疾驰而去! 黑瘴谷总共就这么大,逛一圈的功夫,也不费多少时间。 於是在黑暗中,一只只小妖窥伺的视线里,那个一袭红衣的少年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紧接著,一道传盪整个山谷的声音幽幽作响。 “小蝎子,乖乖藏好咯~我要来了!” 话音落下,无数小妖顿觉如芒在背,一股极深的寒意仿佛从他们的脚底板升腾而起,迅速攀升至了四肢百骸。 只见那团包裹著金光的身影如同一颗肆意穿行的炮弹,在空中辗转腾挪,每一次停下,都有十余道金芒在他的腰间霎然射出。 噌! 嘶啦! 无数金铁交鸣之声伴隨著血肉撕裂的声音一同响起。 “嗷!”有小妖突然现身,踉蹌著,脸上掛著无尽恐惧。 “妖王大人……” 下一瞬,金芒瞬闪! 嗤啦! 小妖的两只爪子被齐齐切断,血肉高高拋飞至空中。 但金芒却未停下。 隨少年的身影瞬间出现又消失,又一只小妖发出了悽厉的惨嚎,於黑暗中再也忍耐不住,突然现身。 “妖王大人,救我……” 嗤啦! 血肉拋飞。 嗤啦! 嗤啦! 嗤啦! 无数声密密麻麻的声响接连响起,连一丝一毫的空档都没有留下,与金铁之声齐鸣,在无数声哀嚎的映衬下,仿佛形成了一道动听的交响乐。 一瞬间的功夫,金色的身影所过之处,竟赫然掀起了一道冲天而起的血河! 少年踏空而行,每一步落下,便是无数的惨嚎在他的身侧响起,血泉喷涌,在他的脚下形成了一道血色的阶梯! 整个黑瘴谷內小妖眾多,即便王守庸没办法斩杀所有小妖,此时此刻,却也是如同天降魔神,一袭红衣在金芒的映衬下更显得妖邪不堪。 但这一切对王守庸来说只是收点利息。 斩断无数小妖的双臂便已足够,留下双腿等他们逃亡谷外,自有大军料理。 最关键的,还是藏在谷中跟缩头乌龟一样的镇狱毒蝎。 即便是他如此广造杀孽的情况下,那只毒蝎连一丝一毫的气息都未流露出来,仿佛死的不是它谷中的小妖。 铁石心肠,冷漠至极。 但没关係,王守庸细细盯著面板上的红点,无数淡红色的血点在他的前行下掠过。 周边景物流转,王守庸一个瞬间便辗转腾挪了百丈,千丈。 一路深入谷中,血点的鲜艷程度便越来越强。 感知展开,便能察觉到这附近藏著的妖魔,境界气息都在向上攀升。 而所有的猩红血点,都在朝著一个地方围聚盘绕。 红点由最外围的稀疏排列,到了如今的密密麻麻,看都看不过来。 打个比方,面板上的红点就像是在桌面放下了一把黄豆,最中心,密度最高的地方,必然是你放手的地方。 在那里,也必定是妖王所在之地! 几十息的时间过后,密密麻麻的红点突然到达了一个巔峰! 深红色的血点齐聚一团。 在面板的最边缘,一颗红到近乎有些发黑的红点,忽然便出现在了面板之上。 王守庸的身形一顿。 只见他扭头看向一处死寂一片的山石,声音幽幽传出。 “找到你了~”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整个山谷便仿佛被无尽的寒意笼罩,一股仿佛来自幽冥的气息,突然从王守庸的身上涌现而出! 只见王守庸的面庞之上,一道精美繁复的金色道纹,忽然涌现出了一道黑色纹路。 就像一团金色中出现了一丝黑线。 黑线渐渐浓郁,几息时间,便將整个金色道纹侵染了一半。 王守庸再抬起眼时,双瞳已经变成了一金一黑。 嘶! 一声尖锐的破空声响起。 王守庸的身形瞬间消失,再出现时,已然出现在了一处血红黑地上空,衣袂翻飞,飘然而立。 只见他没有半句废话,遥遥地,低头便向著黑红地面便伸出了一根手指。 骤然之间,仿佛天地之间的光芒都被王守庸的手指吸走。 一颗黑色小点出现在了王守庸伸出的指尖处。 下一瞬,爆发而出! 时间仿佛都变慢了。 王守庸黑髮狂舞,猩然邪气的脸上,黑金光芒缠绕,此时此刻的境界修为带来的压迫,已然远远超出了感玄初境! 他的瞳孔之中,倒映出了地面龟裂的纹路。 一道漆黑身影,在这一瞬间的感知下,仿佛缓慢地从地面破土而出。 黑色的鳞甲,闪著黑芒纹路的尾鉤,漆黑如墨的双瞳,还有怒到了极点,疯狂挥斩而出的双钳。 都从土中一寸一寸显露。 土石翻飞。 镇狱毒蝎,破土而出! 这个瞬间,它抬头望向了王守庸,一双眼睛之中,同样倒映出王守庸凭空而立的红衣身影。 但它的视线,已然被那道瞬间侵袭到它身前的黑芒填满。 “你找死……”镇狱毒蝎轰然咆哮,漆黑如墨的雾气自它的口器之中喷吐而出,意图隔绝黑芒。 但下一息,王守庸缓缓吐出几字,打断了镇狱毒蝎的癲狂咆哮。 “你好。” “再见。” 轰! 第281章 毒蝎伏诛,盏茶结束! 黑色的光芒,就好似在地面投放了一颗前所未有,威力无双的炸弹一般。 轰然爆炸! 半个山谷疯狂震动,轰然倒塌! 无数土石翻飞而起,在漫天毒瘴之中,形成了一整片腾空的云雾,足有千丈之高! 土石之间,混杂著无数黑红色的血液,腥气也跟著爆炸! 一声悽厉的惨嚎伴隨著震耳欲聋的响声一同尖啸! “啊啊啊啊!” 无尽烟尘之中,一道漆黑的身影——不,半道漆黑的身影破开毒瘴,腾空而出! 只见其半个身子已然被轰碎。 无数黑芒在它的残躯伤势之中縈绕盘旋,挥之不去。 它体內的阴煞之气狂涌而出,镇玄的气息喷吐向伤势,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止住它身上潺潺流下的鲜血粘液。 与此同时,一道红衣身影缓缓於烟尘之中踏空走出。 迷濛的雾气被他周身的金芒阻隔,形成了一道微不可察的隔绝层,隔绝了一切。 看到这道身影的瞬间,毒蝎目眥欲裂,漆黑的瞳孔之中爆发出了无尽的怨毒。 “我要你死!” 话音落下,漫天的毒气骤然涌现。 一整个山谷狂风呼啸。 仿佛所有空气都被毒蝎狂卷而来。 隨著它的口器开合,绿色的毒瘴,漆黑的浓雾,血红的光芒,一个瞬间便交杂在了一团,铺天盖地地朝著王守庸压去! 王守庸微微侧目,甚至都没有理会镇狱毒蝎的攻势,而是再朝著它伸出了一根手指。 在看到王守庸动作的一瞬间,镇狱毒蝎瞳孔巨震,突然怪叫一声,身形便瞬间消失在了漫天雾气中。 但王守庸的手指却忽然又转了个方向,眼神似笑非笑。 漫天毒气忽然停滯,疯狂震颤。 黑芒激射而出! 嘶! 这道黑芒几欲要撕裂整个空间。 王守庸与镇狱毒蝎之间的距离,仿佛被黑芒切割成了左右两半。 整片毒瘴也撕裂了开来! 轰! “啊啊啊!!!”一道悽厉的声音再度响起。 踉蹌著,漫天毒瘴之中骤然出现了毒蝎更加残破的身形。 镇狱毒蝎再也支撑不住,左右两只钳子已然被轰碎,整个身子落向了地面。 原本压向王守庸的无尽雾气也隨之一散。 轰隆隆! 王守庸手掌轻轻一挥。 无数石块便破土而出,轰然锁向了镇狱毒蝎奄奄一息的身影。 几乎是瞬息时间,石块便形成了一道锁链,將镇狱毒蝎的整个身子困住。 半空中,王守庸一步步踏向镇狱毒蝎。 “还要逃吗?”王守庸缓缓吐出几个字。 镇狱毒蝎身躯颤抖,注意到了眼前这个红衣少年说话之间,气息只出不进,周身更是有法力隔绝全身。 “这便是你隔绝毒瘴的原因?”毒蝎面目破碎,惨然道。 王守庸却不答话,黑金两色的瞳孔平静看向毒蝎,又伸出了一根手指。 “不逃了,不逃了!”见到王守庸的动作,镇狱毒蝎浑身颤抖,突然尖叫道。 闻言,王守庸这才收回了手指。 “收回毒瘴,放我大军进入。”王守庸再次淡淡开口。 “绝无可能!” 王守庸伸出了手指。 “我收,我收!” 王守庸收回了手指。 只见镇狱毒蝎浑身颤抖,口器开合。 於是无数毒瘴便疯狂震动了起来,隨著它镇玄气息的喷吐,漫天的毒瘴都朝著它的口中聚合而来。 不多时,整个山谷的毒瘴渐渐浅淡,原本迷濛的雾气,也隨之变得清透可见四周景物。 不知过了多久,毒瘴尽数收敛,全部都进了镇狱毒蝎的口中。 镇狱毒蝎的身子仿佛变得更漆黑了,一双瞳孔疯狂颤动。 “好了,我已尽数收了毒瘴。”毒蝎有气无力道,“放你大军进来吧。” 王守庸却暂时没有动作,而是问道:“为何见我要躲?” 毒蝎低下了脑袋道:“你不是西北镇魔將?“ “我是。” “那便是了,你过来,我领你去看一事物,你便明白为何我见你要躲了。” 说罢,镇狱毒蝎挣脱身上的石块,踉蹌著身子,便朝著王守庸身侧爬去。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镇狱毒蝎的声音颤抖,仿佛在极力遏制身上的伤势。 王守庸低眉,一双黑金瞳孔平静无比。 雷达面板之上,代表著恶意的黑红色血点,正朝著无尽黑色转换而去。 “等会儿……” 镇狱毒蝎经过王守庸身边时,喃喃著,突然便抬起了脑袋,眼中显露出了无尽的怨毒。 轰! 一声爆响自毒蝎身上响起。 只见他身后的那毒鉤突然爆射而出,轰杀向了王守庸的面门。 与此同时,毒蝎身形暴退,癲狂的笑声在空中骤然传扬。 “桀桀桀桀桀,无知小儿,给我死……!” 话音还未落下,它的瞳孔之中,便倒映出了王守庸似笑非笑地抬起头来的模样。 只见他的身前,突然便出现了一道金芒。 咚! 毒鉤裹挟无数的阴煞之气,狠狠地便撞在了这道金芒之上,发出了一声洪钟大吕一般的声响。 镇狱毒蝎的癲狂笑声戛然而止,面目愕然。 只见那金芒不是其他,却是一个圆滚滚,鏤刻无数道纹的精美香炉。 毒鉤撞在上面,发出金铁交鸣之声,便朝著一旁空地激射而去! 轰! 毒鉤落地,无数土石瞬间炸裂。 漫天的毒瘴仿佛自那毒鉤之中轰然爆发而出,青绿色的雾气瞬间席捲全场。 王守庸袖口一摆,香炉便寸寸涨大,变成足有三五人高,高悬头顶。 下一瞬,王守庸的身形消失在原地。 再出现时,已经来到了镇狱毒蝎的身边。 镇狱毒蝎瞳孔一缩。 “饶了我……” 话音还未落下,王守庸的手掌便已经落到了它的尾巴上。 此时此刻,尾巴上已经空空荡荡一片,失去了毒鉤的尾巴,就像是一棵光禿禿的树干。 没有任何威胁。 嘶啦! 王守庸肌肉鼓胀,浑身的气力爆发而出! 血泉喷涌! 镇狱毒蝎疯狂挣扎,阴煞之气喷涌。 但这浓郁阴煞扑到了王守庸的面目上,却被王守庸置若罔闻。 滋滋滋。 阴煞之气与王守庸周身覆盖的天地之气相触,顷刻腐蚀一片。 但与此同时,那天启玄奥却瞬息出现在被腐蚀之处,修补起破损。 两两相持之下,毒气没有丝毫建树! 噌噌噌! 十余道利器在王守庸的身侧浮现展开,一道一道地钉入了镇狱毒蝎的体內。 每钉入一下,镇狱毒蝎的挣扎气力便越弱一分。 直到整整一十八道神兵尽数钉入体內,毒蝎再抬起头来时,整个身躯已然被刺成了如同刺蝟一般的形状,气息微弱,奄奄一息。 金色香炉发出一道寒芒,一齐笼罩住了毒蝎与那十八道神兵。 叮铃~ 隨后,重新变作了小香炉,重新掛回王守庸的腰间。 至此,妖王伏诛。 算起来,差不多正好盏茶时间。 第282章 妖血刻凯旋,將军灭两谷! 西北城城墙之上,寒风呼啸。 大小官员正站在城墙之上,各个伸长了脖颈,朝著西北城外望去。 日渐西斜,金黄色的光芒从城墙之上照耀而下,打在斑驳的城墙砖块上,透出了杂乱不堪的裂痕阴影。 这斑驳的阳光,正映衬了官员们的心情,也是如此复杂难言。 “究竟是谁怂恿的將军带了一万精锐便奔赴奈何渊?!”有官员怒道。 眾人纷纷看向他。 “事到如今才说这话,大军开拔之前你不也没有拦下將军大人?” “……將军如此坚决,谁拦得住……” “那不就是了,你不敢拦,我不敢拦,那不就让將军如此去了?” 话音落下,便是一阵长吁短嘆。 有人长嘆一口气,低声道:“早知无论如何也不该让將军大人前往奈何渊的,即便那巫元老巢覆灭,旁边可还有一个妖王巢穴,黑瘴谷虎视眈眈。” “若那妖王发难,一万精锐覆灭事小,可將军大人……” 话没说完,便又是一声嘆息。 眾人都知道他的意思。 无非就是想说,精锐覆灭,將军身死,西北又该无镇魔將——岂非回到先前樊经天失踪那般情况? 如今城內倒是有一个任劳任怨的偏將在这,但,终究不是镇魔將…… 眾人心中悔意翻涌,下定主意,倘若將军大人回来,下一次,再怎么说也非得劝他在西北城內安定个一年半载,稳定了军务再考虑攻入奈何渊的事情。 然而就在这时,城墙之上,眾人的脚下,忽然传来了微微的震动。 有人若有所觉,侧耳倾听。 “你们听,是不是有什么声音?” “好像,是有些动静。” 眾人皆是修行者,耳聪目明,自然察觉到了这微小的异样。 (请记住 追书神器 101 看书网,1?1??????.???超好用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但大家面面相覷之下,不知道这声音从何而来。 “嗯?” 有官员眯了眯眼,恍然抬头,看向了远处。 “好像是那里。” “哪里?” 自然是西北城外,天际线处,有一线细小的烟尘,伴隨著那渐渐响起的震动之声,由极远处传来。 城墙之上眾人一片慌乱。 “该,该不会是奈何渊打过来了……”有人身体发软,脑中一片空白。 然而也有人训斥道:“蠢货,奈何渊即便打过来,首当其衝的也是前线將士,我们西北城还在其后,你以为前线一声不吭便失了守,连一丝一毫的信报都传不过来?!” 眾人闻言,心下的慌乱总算渐渐安定下来。 是了,即便奈何渊有妖魔大军攻来,前线將士也自然会挡住它们。 如此攻杀而来的,最多也只会是某只妖王的擅作主张之举,开启大阵之后,便不足为虑…… 正这么想著的时候,又有人眼尖,远远地便看到了无数寒光在斜阳的照耀下散发出冰冷的寒芒。 於是那人便是一愣,连忙高声呼喊。 “不,不是妖魔,是西北军!” 西北军? 最前线的西北军自然不可能带著这么多人马回来西北,那么如今唯一的可能性便是…… “將军大人,是將军大人,他们回来了!”有人惊呼道。 话音落下,便有人在双目之处施加了法力,远远地朝著天际线处看去,便看到了果然兵强马壮,一群模糊不清的西北將士穿著打扮。 不多时,那遥远的烟尘滚滚而来。 轰鸣作响声中,大军落入所有人的眼中,他们便能看清了每一个人的眉眼。 城墙之上的大小官员目瞪口呆,头晕目眩。 只见每一个將士手中,都提著三两块妖魔血肉。 其中一些玄兵,更是手中长枪挑著断手断脚,奄奄一息的妖魔,长枪灌体,鲜血在地面上留下一道道粘稠印记。 一万精锐身上多少都掛了彩,但每一个人的脸上,却都是振奋狂热的神情,行进之间,所有人的视线都齐聚在大军正前方。 那里,有一红衣少年负手而行。 那便是他们的將军大人! 斩妖除魔,攻伐绝世的將军大人! 整个大军很快便在城墙前面停了下来,大小官员恍惚之间,便仿佛感受到了一股凶猛无匹的杀气扑面而来。 轰! 眾人头脑一片空白。 仿佛有无数声斩杀之声在他们的耳边响起,裹挟天上地下绝世无双的强猛气势,在城墙前面冲天而起。 咔嚓。 有官员一个没注意,手中发力之下,便捏碎了城墙上的一块砖块,残落的石头簌簌坠地。 石头落地,滚动之间,便落到了大军正前方那红衣少年的脚边。 少年抬头,昏黄时分的阳光,便替他镶上了一层金边。 “开城门!” 直到此时此刻,才有官员终於恍惚看清了王守庸的面目,恍然回神,尖声叫道。 城门轰隆作响,大大敞开。 “入城!” 红衣少年轻轻挥动衣袖,大军便要入城。 然而就在这时候,少年的身影却忽然停步。 “哦对,差点忘记了。”王守庸轻轻笑了一声,便腾身而起。 无数妖魔血液仿佛受到了某种牵引,纷纷浮空,在空中形成了一团血球。 王守庸张手一引,手中便出现了一桿长枪。 长枪如笔,妖血如墨。 王守庸淡然一笑。 长枪一舞,便轰向了空中的血球,枪尖顿时染血。 噌! 一声清越的鸣声。 长枪仿佛活了过来,在王守庸的手中发出愉悦的叫声,王守庸挥舞长枪,笔走龙蛇,便在城墙上刷刷刻了两字。 土石纷飞。 地面上,无数將士狂热抬头,看到王守庸刻下的两字,便爆发出了一阵欢腾的呼喊声。 【凯旋】! “凯旋!” 声震如雷。 直到这歪歪扭扭的字刻下,王守庸这才满意地收起了长枪。 “现在,凯旋入城!” 轰隆隆! 轰鸣声中,大军裹挟浓厚的腥臭味入城。 任乐山和成正阳下了城墙,终於在瞧不见將军大人身影后,强行在人群中找出了侯天材的身影。 “留步!这,发生了什么,为何带回来如此多妖魔血肉?”任乐山问道。 “你们屠了巫元老巢,那黑瘴谷竟然没有动静?” “怎么搞的,大军伤亡如何?” 一时之间,大小官员纷纷围了过来,七嘴八舌问道。 只见侯天材也是愣愣的,看著眾人咽了咽口水。 “邪龙谷,灭了……” “將军又花了盏茶时间。” “將黑瘴谷给灭了……” 第283章 西北来人,王將军带话 京都,正和殿。 轩辕煜俯身案前,处理一封又一封的文书。 自分封西北镇魔將后,就有许多事务要处理,如今王守庸是去了西北,整个京都却因为他闹得鸡飞狗跳。 左相死了。 京都在追查余孽。 童元龙死了。 也得彻查府中,是否有什么关键信息遗漏。 无数人又悄悄盯上了这两个空缺的重大职务。 不过好在这两个职务比起西北而言,还算是没那么紧要,轩辕煜大可以花费大把的时间去细细考量,並平衡京都內的各大势力。 在桌前,戴同化收袖而立,隱约之间,能看见其中一条手臂乃是金铁铸就。 “说起来,守庸此去西北,应当已经在西北呆了几日了,也不知如何了。”轩辕煜放下手中的笔,揉了揉额角道。 戴同化替轩辕煜斟了一杯茶,笑道:“即便是他,如今也才刚到西北而已,整顿事务,镇压西北,又哪里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如今,应当也如陛下一般焦头烂额才是。” “说的也是。”轩辕煜点点头。 西北自樊经天失踪以后,便是混乱不堪,虽然大军並无异样,但任谁都知道,西北的水很深,不是谁都能立刻把握住的。 即便去了西北的,是轩辕煜亲自推上去的人,他也並不认为王守庸能在这短时间內有什么建树。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轩辕煜嘴角微微勾起。 “西北於他而言,应当是个好去处了,如此临近妖魔之所,於他而言不亚於仙境。” 戴同化也似乎想到了王守庸口吃妖魔的景象,脑中便有画面浮现。 “正是如此,才更需要他镇西北,即便一时半会儿镇不住那奈何渊,也该镇得住西北城才是。” 顿了顿,戴同化笑道:“不过他也是少年心性,如今到了西北,也不知道来信一封,教我们在这一阵好等。” 轩辕煜正想说什么,却忽然耳朵一动。 戴同化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同样看向殿外。 几乎是在两人转头的一瞬间,殿外便传来了一声高声呼喊。 “报!” 细细体察,轩辕煜便察觉到了门外熟悉天官的气息。 戴同化心有所感,出了殿外,便看到了一名天官和一名风尘僕僕的中年士兵站在殿外。 “何事覲见?”戴同化问道。 天官还未回答,那名中年人便急匆匆道:“回稟大人,我乃是西北军中人,此次入京,乃是奉了王將军的命令,有重大事情前来稟报陛下。” 戴同化一愣,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 王將军? 王守庸! 还未等他回话,殿中便传来了轩辕煜的声音。 “入殿!” 戴同化便又是一愣,只不过这一回,脸上则掛起了无奈的笑容。 果然,陛下听到他的名字,比起谁都要更激动几分。 一齐入了殿,那中年士兵便是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 “陛下!” 轩辕煜笑道:“先起来,饮茶调息,再细细说来。” “谢陛下!”中年士兵感激涕零,起身接过戴同化递来的茶水一饮而尽,渐渐平復了心情。 “你是何人?” “回陛下,我名叫丁绍远,原是西北军第三偏將麾下杀字军千夫长,如今是王將军手下第二偏將阿大將军麾下千夫长。” “阿大?”轩辕煜闻言哭笑不得,“都去了西北了,也不知道给自己取个名字,阿大將军,亏他想得出来。” 戴同化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不过他笑得不是其他,而是见这丁绍远如此不急不缓,相比西北局势比起他们想像的,应该会好上许多。 戴同化人老成精,不仅东西细,看东西也细。 轩辕煜笑过之后,便缓声道:“那,王將军叫你带了什么口信?” 听到这问话,丁绍远便是神色一肃,从怀中便掏出了一大摞信件。 “回陛下,这些书信,乃是王將军叫我带给您的,有关西北局势,请陛下先看。” “哦?”轩辕煜好奇地接了过来,发现这些书信上麵皮质泛黄,很显然並不是近日写成的,於是心中便是一定。 翻开书信,整个大殿便陷入了沉默。 渐渐地,戴同化微笑著的脸,忽然之间变得有些僵硬起来。 因为隨著时间流逝,他很明显地察觉到了轩辕煜的面色变得沉冷了起来,一股子寒意在他的脸上浮现。 法力震盪之下,镇玄境界的压力渐渐布满整个大殿。 不知过了多久,轩辕煜才重新抬起了脑袋,面色已然是寒冰一片。 戴同化见状,收敛神色,上前一步便问道:“陛下,如何?” “自己看!” 轩辕煜法力一送,一大摞信件便落入了戴同化的手中。 戴同化不敢耽搁,连忙便看了起来。 然而一封封看去,戴同化的心中也陡然升腾出了寒气来。 只见书信上写的內容,尽数都是通妖书信! 而这些书信,很明显皆是来自於樊经天手底下的一名偏將,殷朔! 飞速看完书信,戴同化已是面寒如水。 “这殷朔何在?!”戴同化突然厉声问道。 轩辕煜也是目光如隼——这也是他想知道的答案。 然而那丁绍远竟然不慌不忙,闻言便扑通一声跪下。 “回陛下,回戴尚书,这便是王將军想让我带来的口信,他已至西北,平定西北城,诛恶逆殷朔,斩感玄小妖王巫化龙,斩镇玄妖王巫元!” “至於这些书信,王將军自称並无断案之能,更不熟悉樊將军等人,故此叫属下送来京都,请专人自行定夺。” 闻言,轩辕煜和戴同化脸上的震怒表情霎时凝固。 诛恶逆殷朔,这他们能够理解,但感玄小妖王,镇玄大妖王……? 两人对视一眼,很快便將那已经死去的殷朔放在了一旁,轩辕煜连忙问道:“你说的感玄,镇玄,是怎么回事?” 刚到西北,便有如此建树? 戴同化更是目光一转,很快便察觉到了不对。 “不对,你自西北而来,花了多少时日?” “回陛下,有將军分拨的法宝急行靴所助,日夜兼程,没有一分一刻停下,故此只花了七日,便至京都,如今靴子已然废了,望陛下见谅。”说著,丁绍远脸上露出了一个愧疚的神情。 急行靴本是给军中斥候短途急行所造,如今被他用来奔赴长途,竟生生穿坏了。 然而戴同化却没有管这芝麻大的小事,在脑中微微一算,便问道:“那便更不对了,你来的时候,算算时日,王將军可是刚至西北?” “是!” “那意思是,刚至西北,城中便有镇玄感玄盘踞?!”戴同化倒吸一口凉气。 这情况比他想像的要更严重些。 “呃,那倒没有,王將军叫我带话之时,还未斩那妖王呢……”丁绍远挠了挠头。 “如今,应当是和那妖王对上了吧,也不知战况如何……” 闻言,轩辕煜差点拍案而起。 还等什么,快叫人去支援西北! 然而就在这时,门外再次传来了天官的呼喊。 “报陛下,西北又来人了!” 第284章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境界飞速提升 听到外面的喊话声,轩辕煜就是一愣。 什么,西北又来人了? 和戴同化互相对视一眼,轩辕煜便高声道:“入殿!” 话音落下,门外便又进来了一人,同样是风尘僕僕,满面灰土,目光却是兴奋难言。 不只是因为见到了整个天启朝的主人皇帝陛下,更是因为他带来的西北信报。 轩辕煜也不犹豫,直接开口问道:“你也是王將军派来的?” “回陛下,正是!” 戴同化在一旁连忙插话道:“你又带来了什么消息?” 不止是戴同化,就连丁绍远此刻也是一头雾水。 他默默地看了眼这位西北同僚脚下的疾行法靴,便是暗暗心惊。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这靴子可比自己脚下那双穿坏了的高档多了,也不知此人是何时从西北出发的,竟然与自己一前一后到了京都。 只见那人单膝跪地,稟报导:“陛下,您方才可是听了我这位同僚所言,王將军即將与镇玄妖魔开战?” “不错。”轩辕煜目光凝重,点头道。 “那便是了,我此次前来,正是因王將军知晓陛下的心思,特地传来喜报——王將军已然將那感玄小妖王,还有那镇玄妖魔给斩了!” 说著,这人也是一刻不停,將王守庸如何先斩小妖王,然后引来镇玄妖魔,隨后风轻云淡將那妖魔给斩了的始末细细说来。 话语之间,没有丝毫添油加醋,却听得殿內眾人口乾舌燥。 一直到这人將连斩妖魔的故事说完,整个大殿之中仍旧是落针可闻。 轩辕煜和戴同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个在他们的设想之中,还刚到西北,需要整理大量事务,不会有任何建树的王守庸,这么短短几日就做出了一番大举动。 “王守庸,真乃奇人也……”戴同化愣愣许久,终於忍不住道。 轩辕煜回神,点头称是:“果然,朕將守庸派去西北,是再正確不过的决定了……” 两人心中感嘆不已。 消化了许久,轩辕煜才渐渐收敛了心中的震骇,放鬆下来,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 “王將军既然於西北如此得心应手,那朕便放心了,想必无需一年半载,西北先前混乱局势,便可平定了。” “陛下英明!”戴同化也露出了一个笑容。 然而就在这时,那稟报之人却又露出了一个为难的表情。 戴同化和轩辕煜沉浸在自己脑海中的美好愿想之中无法自拔,一时没有注意到,但丁绍远可是时刻注意著自己这同僚的一举一动,见状眉头便是一皱。 “这位同僚,话可是还未说完?” 闻言,轩辕煜和戴同化终於注意到了那人神色的异样。 轩辕煜便温声问道:“还有何事,你儘管说来。” “这……”此人面露犹豫。 见状,轩辕煜笑著打趣道:“王將军连镇玄都斩了,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再天大的事情,还能大过温酒斩妖王不成?” 戴同化也在旁边呵呵笑道:“总不能是反攻奈何渊了吧,呵呵,玩笑话,玩笑话。” 却没想到戴同化话刚说完,那人面色便是一滯。 “戴,戴尚书是极有远见的,王將军,王將军他,的確派了一万精锐,翻过了西北城外一线天,入了奈何渊……”这人低下了脑袋,连忙道。 话音落下,戴同化笑眯眯的眼睛渐渐僵硬。 整个大殿,死寂一片。 许久之后,才传来轩辕煜略微颤抖的声音。 “他,带著区区一万人,进奈何渊做什么?” “回陛下,王將军说,一是要去清扫妖王余孽,二则是听闻蛟魔老巢旁还有一妖王巢穴,想著再,再杀一只……” 轩辕煜眼前差点一黑。 这王守庸,是不是勇猛过头了? 杀了一只镇玄妖魔还不够,竟然还要反攻奈何渊追著杀! 还只带了区区一万精锐! 戴同化也是目瞪口呆。 “你们就让他这么去了?”戴同化愣愣问道。 “王將军说不碍事的,说什么去去就回,西北城的大人们实在是拦不住……” “……” 轩辕煜再次拍案而起。 “不行,朕还是得派人去往西北,速速援救王將军!” “只是那妖王老巢倒也罢了,西北城外皆是散妖,若是引起了任何一只十六境天妖的注意,他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说罢,便准备喊来天官,召集群臣商议西北事宜。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悠悠的声音却忽然在轩辕煜和戴同化的耳边响起。 “不必了,他已灭了两妖余孽,班师回西北城。” 轩辕煜和戴同化纷纷抬头,感受到了这声音背后的宏大气息。 “帝师……”轩辕煜眼睛微微睁大。 “就在昨日,他已然將另外一只所谓妖王也给斩了……我既然和他同感悟天启玄奥,便能感知到他状態。” “顺便一提,他不只是斩了镇玄,完好无损,连修行境界都不知为何,在飞速提升,速度竟是老夫生平仅见。” 轩辕煜心神恍惚,传音问道:“此话怎讲?” “我也不知具体详情,只能感知到,他的境界提升极为迅猛,恐怕按照如今速度,无需一年半载,便可摸到镇玄的门槛。” “如此天资,实在难以想像……” “所以你们倒不必担心王守庸如何,反倒该替那些妖魔想想,如何从他的口中活下来才是……” 罕见地,轩辕煜从帝师话语中,听出了浓浓的感慨。 …… …… 而另一边,时间倒回,帝师口中天资卓绝的王守庸,开始了他的修行。 从黑瘴谷回来后,王守庸便吩咐大军,便將那些捕获的妖魔尽数关入了妖魔监牢內。 说是要等著他细细审问。 虽然不知道这些小妖魔有什么好审问的,还是將军大人亲自出马,但整个西北城已经是王守庸的一言堂,哪里有人会提出异议。 唯有任乐山,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肥胖的身子抖了三抖。 经过了一天的休憩,王守庸便趁著人少,来到了这妖魔监牢。 “若是有人靠近,你只管替我拦下,隨后进来通报我。”王守庸如此说道。 任乐山的脸煞白一片,脑中又浮现出了那日的妖邪情景,於是强笑道:“將军大人放心,属下必定拦住所有人。” “呃,倒也不必,两位偏將若来找我,你便放他们进来就是了。” “遵命!”任乐山如小鸡啄米。 见任乐山乖乖听话,王守庸满意地便点了点头,独自一人进了妖魔监牢。 第285章 十连?给老子来一千连! 推开监牢大门。 阴暗的监牢中腥煞遍布,无数妖魔瑟瑟发抖。 妖魔恐惧的瞳孔中倒映出王守庸邪气盎然的身影。 推门而入的那道身影每一步落下,就像是在它们的心头敲响一声又一声的丧命钟。 踏…… 踏…… 踏…… 王守庸走到了一只小妖跟前。 这只小妖已经被斩断了手脚,眉目破碎,浑身上下都被鲜血浸染,看起来悽惨无比。 见到王守庸的脚在自己跟前停下,这只小妖恐慌地抬头,眼中流露出了无尽恐惧。 它便是那邪龙谷中倖存的妖魔,一看到王守庸,便能想到那道在谷中狂吃妖魔的身影。 “饶了我……”小妖颤声道。 王守庸理都不理会,修行之人,修行之时就应当全神贯注,不该对任何事情分心他顾! 於是王守庸单手便抓住了它的脑袋,將其高高提起。 “忍一忍。”王守庸轻声道。 嘶啦! 血肉分离。 粘稠的咀嚼声伴隨著小妖的痛苦嘶喊在监牢內响起。 监牢之內还尚存的妖魔,有一个算一个,都疯狂挣扎向了各自牢房的角落。 它们的妖生漫长,却从未见过有人能反过来將他们当作食物的修行者! 不远处那个少年,一定不是人! 入口时鲜嫩滑! 咀嚼时嘎嘣脆! 王守庸竟是管也不管,连同白骨一同嚼碎吞下。 吞下血肉的瞬间,面板没有浮现,王守庸微微皱眉。 原来这只妖魔先前在邪龙谷中早已被他吃过血肉,身上已经没有词条了。 於是他缓缓抬眼,看了一眼这只小妖。 罢了,虽然没有词条,但至少也可以作为他修行的底蕴。 他早已不是几个月前刚到这方世界的白板了,对如今的他来说,妖魔身上的每一寸血肉都有用处。 【血肉发动机(蓝):新鲜血肉是你修为增长的关键,在漫长的岁月中,你早已懂得如何汲取血肉中的精华化为己用。】 王守庸伸手在腰侧一拍,金光长剑便於监牢內瞬形而出。 “去!”王守庸將手中的小妖隨手丟向空中,便吐出一字。 瞬间,剑光织成了一道密网。 噌! 万千剑鸣! 王守庸回身走向下一处监牢时,身后那只小妖便已经被长剑切成了一个个细小的肉块,漫天血液落下。 然而肉块和血液还未等落地,便被一股玄奥牵引,纷纷涌向了王守庸的身侧。 只见王守庸张口一吸,血肉便化作红色洪流,疯狂涌入他的口中。 隨著血肉涌入,他便能察觉到,体內有一股力量,在將血肉疯狂消化,萃取,分解…… 一丝微不足道的精华被提取,隨后涌入了他的四肢百骸。 区区一只开智境界的小妖而已,体內精华少得可怜。 抬眼,王守庸一步步向前走去,张目便望向了四周。 叮铃~ 十余道金芒涌现,瞬息便朝著四面八方而去! 金铁齐鸣! 仿佛奏响了密密麻麻的交响乐曲! 粘稠的。 脆生的。 所有一切声音,在监牢內疯狂响起。 一同响起的,却是妖魔们无尽的哀嚎声,悽惨无比,闻者便仿佛能感觉到万箭穿心的痛楚。 但王守庸却听著这声音,冷寂的血液都开始渐渐兴奋到沸腾。 “诸位,助我修行吧!” 王守庸张开双臂,仿佛拥抱眾生! 无数血肉便与方才一样,受到了某种牵引,疯狂向王守庸嘴巴涌去! 哗啦啦! 整个妖魔监牢,都似乎有洪流狂卷,潮汐拍岸! 面板疯狂刷新。 先前在邪龙谷內漏掉的,抑或者在他去黑瘴谷之后重新被搜寻出来的妖魔,如今全部给他贡献了词条! 白的,绿的,蓝的…… 即便是那些已经被吃过血肉的妖魔,此刻被消化之后,大量的血肉精华也被提取,化作了他精纯的修为! 刚刚迈入感玄初境的境界,正在飞速朝著感玄中境奔去! 儘管这些妖魔都是小妖,但其中血肉精华,却胜在量大! 什么修行路远,砥礪前行。 “修行,原来如此简单!” 隨著大部分妖魔血肉消耗,王守庸咽下了属於邪龙谷的最后一口妖魔血肉。 咕嘟~ 王守庸睁开眼睛,在监牢的后半部分停下了脚步。 他的修为已经走过了感玄初境的一半路途。 遥遥地,似乎能看到感玄中境在向他招手。 但…… “还不够。”王守庸舔了舔嘴唇,四下无人,身上的妖邪气息便肆无忌惮地涌现而出。 他看向了妖魔监牢的后半部分,那里毒瘴瀰漫。 先前大军回城,將妖魔关入妖魔监牢內的时候,便將邪龙谷和黑瘴谷的妖魔划分做了两拨,虽然一同关押在妖魔监牢內,却涇渭分明地画出了一条线。 之所以要如此划分,便是因为黑瘴谷內的妖魔都是有毒妖魔,王守庸虽然自信天启玄奥能替他治癒大部分毒性,但也保不齐就有哪些奇毒能暗算到他。 本想著往后有时间,慢慢一只只小心吃下肚子。 现在,王守庸体会到了境界飞速提升和收穫大量词条的快感,便是终於忍不住了。 修行一途,只爭朝夕! 王守庸说服了自己。 只见他盘膝而坐,便调用起了自己的天赋。 面板,启动! 大量词条在他的面前出现。 他自身只有一个口水製毒的词条,但这个词条並不能帮助他抵抗来自外界的奇毒。 所以现在的他,就需要合成一个抗毒的词条。 拥有大量词条在手,王守庸底气渐盛。 大手一挥。 面板,十连! 五十个白色词条便被加入了【隨机合成】的面板。 白色词条作用本就有限,此刻用来合成是再好不过了。 一阵光芒涌动。 哇,金色传说……自然是不可能的。 绿油油的光芒照映在王守庸的脸上,將他的面目照得透亮。 扫了一眼,合成的大部分词条都是关於强身健体的弱小词条,对如今的他来说,鸡肋到无以復加。 没有出货。 王守庸眼睛一瞪,大手一挥,再来十连! 哇……没有出货。 再来十连! 没有出货。 再来! 没有出货。 再来! 王守庸泛著绿光的脸上,一双眼睛怒目圆睁,红血丝都出来了。 修行之人信念就该如此坚定不移,如此方能成大道——王守庸红著眼,如此对自己说道。 “十连!” “十连!” “再来十连!” 【叮,恭喜您合成新词条!】 【赌狗的血脉(绿):虽然没什么用,但这个词条至少证明了你纯正的赌狗血脉。】 “他娘的!再来百连!” “不,给老子来一千连!” 第286章 红色词条【无邪】,前线急报! 晨曦微亮,守在妖魔监牢外一夜未睡的任乐山此刻满脸疲惫。 但他却丝毫不敢放鬆心神。 原因无他,正是因为妖魔监牢內传来的阵阵动静。 一整夜了,一整夜了! 妖魔监牢內鬼哭狼嚎,先是妖魔无尽悽厉的喊声,仿佛正在遭遇此生最恐怖的刑罚,被寸寸剥皮磨骨一般的痛苦哀嚎。 “放过我……” “求你了……” “不要……” “杀了我,杀了我……” 前半夜,这样的声音不绝於耳。 后半夜,监牢內倒是安静下来了,但是却传来了更加诡异的声音。 似哭似笑,似怒似癲。 莫名地,任乐山的眼前便仿佛再次看见了那蹲在妖魔身前满嘴鲜血的少年模样。 將军大人,绝对是比妖魔还要妖魔的怪物! 晨曦阳光下的寒风一吹,任乐山终於察觉到冷汗早已把后背打湿,如今猛地打了个寒战。 就在这时,妖魔监牢內传来了一声癲狂至极的笑声,邪气凛然,肆无忌惮! “噫!好了!我中了!” “升!给老子升到他娘的最高!” “面板,升!” 一些听不懂的话语,伴隨著癲狂大笑传入任乐山的耳朵。 冷汗便又流了下来。 …… 妖魔监牢內,王守庸红著眼叉著腰,將两手一拍,差点手舞足蹈起来。 此刻面板上的白色词条已然空空荡荡,这么多词条,倒是合成了许多稀奇古怪的词条。 什么【求你別抽了】、【衰王】、【最后一次】…… 在新的一天晨曦到来之前,王守庸终於合成出了自己想要的词条。 【百毒不侵(绿):你拥有抗毒体质,寻常奇毒很难暗算到你。】 虽然是一个简单的绿色词条,但只有王守庸自己才知道有多不容易。 赌狗的日常是这样的。 “面板,升级!”词条在手,王守庸豪气干云。 【叮~是否强化词条:百毒不侵(绿)】 【是】 【强化词条中……】 【强化成功,获得新词条:千毒不侵(蓝)】 【叮~是否强化词条:千毒不侵(蓝)】 【强化词条中……】 【强化成功,获得新词条:万毒不侵(紫)】 【叮~是否强化词条:万毒不侵(紫)】 【强化词条中……】 【强化成功,获得新词条:万邪退散(金)】 【叮~是否强化词条:万邪退散(金)】 看著面板上一连串跳出来的字样,王守庸仿佛要將自己一整日受的憋闷都发泄出来,癲笑著,选择了强化的选项。 【强化词条中……】 【强化成功,获得新词条:无邪(红)】 【无邪(红):你天生无垢无邪,诸邪难侵,所有外界妖邪之气与任何奇毒,都將无法侵入你的身体。】 王守庸狞笑著,终於心满意足地关闭了面板。 不枉他消耗了这么多词条合成,终於將这个该死的词条推到了红色。 细细体察体內情况,王守庸便似乎能感觉到,自己的体內通透无比,连法力运转之间,都比先前还要圆转如意许多。 “既然词条合成了,那你们也该死了。”王守庸幽幽看向了妖魔监牢內,剩下来的黑瘴谷妖魔们,一步步便走了过去。 妖魔监牢內,再次传来了不绝於耳的悽厉叫声。 …… 片刻后,王守庸踏出了妖魔监牢,神色已经如常平静。 然而气息波动之间,已然触及了感玄中境的门槛。 看见王守庸身影的瞬间,任乐山身子便颤了颤。 “將军大人……”任乐山双腿发软。 “嗯……嗯?你怎么了,为何发抖?”王守庸注意到了任乐山的异样,隨口便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任乐山差点冷汗又下来了。 “还是要注意节制啊,看你虚的,大冷天的这么多汗。” 王守庸拍了拍任乐山的肩膀,习惯性扯皮道:“我也认识一个与你有相同爱好的老头,乃是整个京都的青楼常客,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 “好……”任乐山不敢顶嘴,连连称是。 “嗯,我先前在妖魔监牢內,可有人来找过我?”王守庸问道。 本是隨口一问,却没想到任乐山连忙点头。 “有的,前线传来急报,有人来找將军大人您,被我赶回去了,如今应当是在事务厅內商討事宜。” “前线急报?”王守庸一愣,“过去看看。” “是!” …… 两人没有耽搁,迅速赶到了事务厅。 刚入事务厅,便看见了许多人围在一张桌子前,皱眉沉思,大声討论。 “……如此显眼,当真不是妖魔奸计?” “……依我看不像,但区区小妖前军侵扰,何必理会?” “……说的是,如今西北城百废待兴,前线虽然紧迫,但仍有百万大军镇守,何必让將军大人前去冒险?” “也不好说是不是调虎离山之计,一线天虽然妖魔稀少,但假若妖魔特地绕过前线防线,从一线天入西北城,也犹有风险……” “此言有理,前线,不必前往。” 王守庸刚进事务厅,便听到了有人如此说道。 前线? 什么前线? 很快,厅內的眾人都纷纷注意到了事务厅新进来的两人。 还未等转过头去,便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其中杀气之盛,近乎令人色变! 是谁?! 眾人骇然转头,便看见了王守庸雷厉风行的身影走了进来。 下意识地,眾官员便让开了一条道路。 “將军大人。” “將军大人。” “將军大人。” 眾人纷纷行礼。 王守庸摆了摆手,径直便走到了桌前,看向了桌面。 只见一张沙盘摆在了桌面上,其中地形繁复,山川河流,近乎可以逼真,將左右两侧分成了涇渭分明的两块地界。 左边是血红土地,穷山恶水,右边虽然是荒凉原野,却比左边清爽太多。 但王守庸看去,这沙盘所模擬的地界却是极为陌生。 “这是什么?”王守庸问道。 “回將军大人,此乃前线奈何渊与天启皇朝领土交界处,我们正在推算前线战况。”有人回答道。 又有人接话道:“昨日夜晚,前线传来急报,说是有一只感玄妖魔,携一股妖魔精锐队伍,侵袭前线,坑死了不少將士,我们正在商討,该不该让您出马,去前线平定。” “妖魔侵袭事件常有,但前线群龙无首,无法组织有效的抵抗,近日將军大人坐镇西北城的消息传到了前线,不少將士激动之下,便想要將军大人前往前线。” 第287章 黑风大王,绝望的前线將士 “呵呵呵,其实只是小事一桩,还无需將军大人出马,將军大人,前线就不必去了,如今西北城事务要紧,先安定西北城再说……” 眾人七嘴八舌,便將事情讲了个大概。 却没想到王守庸听著,眼中似乎放出了微微的光亮。 “去,干嘛不去,难道你们都忘了我们的目標了吗?” 王守庸抬起了头,看向这一群茫然的大小官员。 “什,什么目標?”有人问道。 “当然是反攻奈何渊!如今前线事变,天启朝危如累卵,本將军绝不能视而不见!”王守庸皱眉拍案。 一旁的官员,刘兴全愣愣道:“將军大人,其实也没有危如累卵,不过是寻常的妖魔侵扰……” “放屁!”王守庸怒目圆睁,向身旁便走了一步,气势磅礴。 “是,你只看到了沙盘上,妖魔小股势力侵扰前线,前线是固若金汤,却没看到此战妖魔背后的阴谋!” “什,什么阴谋?”刘兴全冷汗流下,问道。 “自然是试探我西北是否空虚——我刚坐镇西北,你们知道,妖魔难道就不知道吗?你们当真以为,西北城人人嫉恶如仇,不通妖魔?”王守庸严肃道。 本书首发101 看书网藏书多,101???????????.??????隨时读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其实往坏了想,我连斩两只镇玄妖魔的事情已经传入前线妖魔耳中,如今前线出事,便是妖魔想要看一看,我在这两战之中是否受了重伤,它们又能否藉此良机大举入侵天启朝。” “若面对如此屈辱骚扰,我无动於衷,那落在妖魔眼中,岂非证实西北空虚?” “届时妖魔大举入侵,本將军虽然能將它们击退,但如此生灵涂炭,又要死多少將士,死多少百姓,你看得明白吗?” 王守庸肃然道:“所以面对妖魔的试探,本將军最应该做的,便是前往前线,坐镇边境,教那妖魔看看,我天启朝疆土,绝不容犯!” 一番话掷地有声,??震得眾人外焦里嫩。 刘兴全恍惚道:“是这样的……吗?” 王守庸没有回答,反问道:“那不然你该如何解释,如今事情竟有这么巧,我刚回西北城一两日,前线便受妖魔侵扰?” 刘兴全很想说这很常见。 但看看王守庸严肃到似乎下一秒就要披甲上阵的神情,还是將话语吞进了肚子。 “將军大人英明,所言极是。” “所以事不宜迟,不必再说了,本將军今日便前往前线。”王守庸沉声道。 眼见三言两语之间,王守庸便將事情定了下来,一眾大小官员面面相覷,头皮发麻。 王將军雷厉风行,实在是超出了他们的想像。 眼见王守庸態度坚决,终於还是有官员忍不住,站出来硬著头皮道:“將军大人,你要去前线也行,但有件事情请务必答应属下。” “说来。”王守庸沉声道。 “前线毕竟危险,那里妖魔绝非巫元这种散妖可比,请將军做事三思而后行!” 这官员言语之间虽未明说,但很明显是暗指王守庸带了一万精锐便翻过一线天去灭巫元老巢和黑瘴谷的事情。 “行。”王守庸从善如流,张口便答应了下来。 “往后做事,我一定三思而后行。” 嗯,三思而后行的意思就是,三思过后,就是行了。 …… …… 前线,绝峰山脉,妖风呼號。 天地之间一片混沌,浓厚的墨色如阴霾密布,黑色潮水一般的阴煞之气死亦翻涌,將日光尽数遮蔽。 阵阵的妖风尖啸著席捲向无数將士,犹如千万冤魂哭嚎。 其中,有一道邪气凛然的声音癲狂发笑。 “西北大军血肉孱弱,竟连我黑风大王都挡不住,今日我便要大开杀戒,將你们尽数吞噬,助我踏入镇玄,桀桀桀桀……” 这声音仿佛直入心底,搅得人心神不寧,气血翻涌。 每一丝妖风都像是锋利的刀刃,割在將士们的肌肤,留下一道道血痕。 妖风之下,是苦苦抵抗的西北玄兵。 为首之人,是镇守前线的守备將军陈尚仁,如今虽然气息充沛,但面上已然露出了一丝狠色。 “妖魔,我定要將你千刀万剐,以告慰我將士亡魂!”陈尚仁厉声道,手中重刀便挥出了一道冲天刀气,衝杀向了那道黑风。 几千將士们轰然暴喝,气息震盪,仿佛凝结成了一股绳,冲天而起,助力那刀气更甚。 玄阵战法! 然而这强猛无匹,近乎触及了感玄境界圆满的一击,却没入黑风之中,没有激起一丝一毫的动静。 宛若石沉大海。 地面上,浓稠如墨的黑色雾气肆意瀰漫,散发著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妖魔们的身影在雾气之中肆意穿行,狂笑不止。 有妖魔挥翅,无数妖气便喷杀而来,卷倒一群將士,鲜血喷涌。 有妖魔张口便喷出妖光,邪笑著切下一块块將士们的血肉吞吃。 几千將士们筑成的防线摇摇欲坠。 即便是陈尚仁,见此情景,心中也不由得升腾起了一股绝望。 他是镇守这处绝峰山脉的守將。 前几日便受到了那感玄妖魔,黑风大王的侵扰,其手段诡譎多变,尤其是一手遮蔽五感的黑风妖气更是出神入化,已经將他们围困许久。 这几日的时间,几千大军损失惨重。 先前,他便已经將消息传出了妖魔包围圈,但时至今日,却没有丝毫回信。 他知道,自己封锁防备的这一处山脉根本无关紧要,妖魔侵扰常有,即便丟了这处,待到大军前来,不过三五日便可將山脉夺回。 所以…… “我们被放弃了!”有玄兵绝望呼喊,挥手斩开一道妖气,望向了陈尚仁的背影,“是吗?陈將军!” “没有!”陈尚仁挥刀鼓动大军气息,便又斩出了一刀,斩杀了几只小妖。 但这一刀挥出,他的心中却是一凉。 刀气变弱了。 这便意味著,士气有了动摇,军心涣散之下,力量自然隨之消散。 於是陈尚仁咬牙,回身喊道:“西北城新晋镇魔將已收到消息,携大军而来,只需我们再撑三日,便可等来救援!” 然而话音还未落下,黑风便大涨涌动。 黑风之中,传来了无尽嘲讽的笑声。 “三日,桀桀桀桀……陈將军,你们可撑不了三日,今日我便要將你们尽数吃了,化作我黑风大王的养料……” 妖风尖啸,黑风大王呼號道:“小的们,人体宝药就在眼前,今日可食!” “桀桀桀,今日可食!” “今日可食!” 无数声飘渺的邪笑声从黑色雾气中传出。 黑雾狂卷向整个摇摇欲坠的大军! 第288章 听闻有人呼吾名 黑雾扑面,陈尚仁的眼中露出了无尽的绝望。 时至今日,陈尚仁依旧不知道黑雾之中隱藏著多少妖魔,他只觉得好似无论怎么杀,黑雾之中的妖魔都杀不完。 杀了一只,便又有新的顶上。 杀一群,黑雾中便又有一群妖风吐出。 而他身后的大军,则是越来越少,越来越难以抵抗。 无路可退了。 身前是诡譎藏身了眾多妖魔的黑雾,身后是几千名將士,他很想抬起手中重刀,但却感觉此时此刻,手中的重刀比起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来得沉重。 一道妖光从黑雾中激射而出,直扑陈尚仁的面门。 鐺! 手中重刃拼死挥出,便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响声。 陈尚仁一双虎目圆睁,红血丝遍布。 士气已然跌落到了谷底。 在这千钧一髮之际,陈尚仁猛地回身看向了身后的几千大军。 看到的是一张张沉默的,毫无生气的脸庞。 每个人的脸上都掛满了绝望。 视线齐齐看来,仿佛都在问同一个问题。 还有希望吗? “別放弃!”陈尚仁暴喝出声,“新晋镇魔將王守庸不日將到,只要我们撑住,必定能从绝峰山脉回去!” “全军听令!不得放弃!” 黑雾之中,又传来了桀桀奸笑声。 “陈尚仁,还抱著不切实际的幻想吗?” “既然这样,那我便將你留下,让你亲眼看见自己的手下一个个死去的模样,绝望吧,哀嚎吧,等著你们那狗屁镇魔將吧桀桀桀桀……” 话音落著,陈尚仁身后便有血肉拋飞。 嘶啦! 粘稠的声音响起,陈尚仁瞳孔剧缩。 身后的大军被黑雾沾染,无数双爪子从黑雾之中伸出,抓住了一名玄兵。 这名玄兵脸上浮现出了无尽的绝望。 “陈將军,救我!” “撑住……” 还未等陈尚仁口中话语落下,那无数双爪子上陡然爆发出了浓郁的阴煞之气,將那名玄兵猛地撕成了无数碎片。 血肉便猛地拖进黑雾之中。 黑雾涌动,仿佛在咀嚼吞咽。 整个世界,都被鲜血染成了血红色。 “桀桀桀桀……就是这样,陈將军,再向我挥刀啊,你挥一次刀,我便杀一人!” 黑雾中,囂张癲狂的话语喷吐而出,黑雾涌动,先前那名玄兵的轻甲便被吐了出来,重重落到了陈尚仁的脚边。 轻甲残破,上面仍旧粘连著一块被啃食了大半的內臟。 瞬间,阴煞之气扑面而来。 陈尚仁下意识地便再挥出了一刀,挡住面门。 鐺! 陈尚仁挡住了这一击。 但…… 嘶啦! 耳边血肉撕裂的声音突然响起。 “又死了一个哦,陈將军。” “啊啊啊啊!”西北玄兵的惨嚎瞬息消失在黑雾之中,又戛然而止。 陈尚仁双目几欲喷火,暴喝道:“我杀了你!” 打断他手中重刃动作,却又是一声血肉撕裂的声响。 嘶啦! “挥刀啊,陈將军!” 嘶啦! “挥刀斩我!” 嘶啦! 粘稠的血肉声不断在大军中响起,四面八方皆是,铺天盖地。 “怎么不动了,陈將军,不是要杀我么,我黑风在这等你来杀桀桀桀桀!” 黑风大王在黑雾中若隱若现,癲狂的面目每次出现,都会叼著一块西北玄兵被撕下的面门。 一张张往日熟悉的面目在陈尚仁的眼前浮现,宛若走马灯花,陈尚仁只觉得天旋地转,气息渐乱。 他也快到极限了。 大军军心涣散,陈尚仁很想拼死挥出手中重刃,但耳边接连响起的惨嚎,却令他也不禁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绝望。 手中重刃分明被紧紧攥住,却再也挥不出来哪怕一下。 望著浓厚黑雾,恍惚间回身又望向身后大军。 一切仿佛都变慢了。 一个不可遏制的念头,终於占据了陈尚仁的所有心神。 ——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 黑雾扑面而来。 黑风大王的狰狞面目,终於出现在了陈尚仁的面前。 癲狂的表情、锋利的獠牙、流淌而下的涎水,甚至是牙缝间残存的粉嫩血肉……一切近在咫尺。 腥臭味钻入陈尚仁的鼻间。 分明是生死瞬间,但他握紧重刃的手,却在这一刻忽然放鬆了下来。 头脑,渐渐一片空白。 无数走马灯在眼前闪过,儘是这几日的挣扎片段,还有妖魔的狰狞面目。 已是山穷水尽,勉力挣扎数日,如今死在诸多弟兄们的前头,如此,也好…… 在这个瞬息,陈尚仁终於缓缓闭上了双眼,准备迎接属於他的死亡。 然而就在这时,他的耳边,却忽然响起了一声微不可察的清脆声响。 叮铃~ 清透的声音仿佛九天之上传来的悦耳音乐。 忽然降临整个绝峰山脉。 伴隨著这道铃鐺声响,一声轻笑声在陈尚仁的身侧响起。 “睁开你的眼睛,看它是怎么死的。” 陈尚仁茫然地睁开了双眼。 便见到一道重甲身影,手掌轻轻地覆盖在了黑风大王的狰狞面目上,五指轻柔,如同温柔抚摸恋人的脸庞。 这道重甲身影缓缓抬首。 黑风大王瞳孔剧缩。 “什么时候……” 回应它的,是漫天而起的金色光芒。 噌! 万金铁齐鸣! 无数血肉喷涌,冲天而起! 而那道重甲身影,则於这漫天血肉之中开始迈步。 一步落下,伸手接住了身旁的一块血肉,缓慢优雅地塞入口中。 两步落下,血肉捲成漫天洪流,涌向他的口中。 三步落下,金芒四散,瞬息斩入黑雾。 四步落下,黑雾爆散,血肉喷涌! 重甲身影转过了身子,面朝呆若木鸡的大军,单手抓住了自己脸上只覆盖了上半张面目的金铁面具。 缓缓摘下,露出了一张年轻的面容。 “幸会,诸位。” 血肉在他的身后暴散,黑雾中漫天亮起无尽金光,仿佛是为他造就的盛大背景。 在这无尽混乱且金光爆闪之中,重甲身影仿佛便是这世间唯一的主角。 无数人心神恍惚,头脑一片空白。 视线所及之处,整个世界,仿佛便只剩下了那道少年身影。 “我方才好像听到,有人在呼喊我的名號。” “所以,我便来了。” 大军死寂一片。 恍惚间,陈尚仁茫然喃喃问道:“你是谁?” “王守庸,你口中的新晋西北镇魔將。” 第289章 守成派和激进派 黄昏时分,绝峰山脉。 天地间被暮色晕染出別样的韵致,连绵的山峦本近乎可称穷山恶水,此刻却被夕阳温柔包裹。 从山顶的塔楼向下望去,便能看见远处蜿蜒的河流奔腾,每一朵浪花都闪烁著碎金色的光芒。 再极远处,便是无尽荒野,草木横生。 西北前线,便是如眼下这般,比西北城要更荒芜的景象。 王守庸此刻站在绝峰山脉的塔楼最顶端,身侧则站了陈尚仁,这个绝峰山脉的守备將军。 此时,陈尚仁正在小心翼翼地看著这个少年的身影。 黑风大王死后,將军大人便吩咐他带来的那名冷麵偏將,率领眾军收敛被斩断了手脚的妖魔先行关押。 然后便提出要来这塔楼看看,顺便问问整个西北前线的境况。 也是直到这个时候,陈尚仁才真正注意到,这个將军,远比自己先前猜测的还要年轻,且强大。 长著一副年轻的面庞,修为却近乎感玄中境,该是何等天资绝艷之辈…… “將军大人,不知您將那些妖魔留著,可有何用意?”沉默了半晌,陈尚仁小心翼翼地问道。 “也没什么,就是还需审问一番,总之先別让人靠近那些妖魔,待我自行审问便是了。” “遵命。”陈尚仁行礼。 王守庸点头,又与陈尚仁聊起了前线境况。 他初到这边境之地,不知境况,正巧需要一个熟悉之人给自己讲讲。 陈尚仁自然不敢耽搁,將自己所知道的情况娓娓道来。 於是片刻后,王守庸心中便渐渐勾勒出了整个前线的大致模样。 如今他们所处的地方,可以算是前线边边角角之地,名为绝峰山脉。 然而绝峰山脉还不算是真正的与奈何渊接壤之地,在绝峰山脉更往西的地方,便是真正的边境地——无命川。 整个西北百万大军也正是驻扎在无命川,绵延数千里,封锁边境,可以算作整个西北大部队所在之地。 而像黑风大王这样的感玄妖魔,若放在其他地方,自然算是强横,但放在百万大军面前,却像是一只偷偷翻过无命川,进入绝峰山脉捣乱的苍蝇。 前几日,黑风大王便不知施展了什么手段,避过了无命川大军耳目,来到了绝峰山脉大开杀戒。 陈尚仁第一时间便將消息传往了无命川,但却石沉大海,绝望之下,便又向西北城求援,这才终於等到王守庸的到来。 如今平定绝峰山脉,本该向无命川报个平安结果,但却不知为何,陈尚仁却被王守庸按了下来。 “这信报,暂时先不要往无命川传了。”王守庸听完陈尚仁的描述,沉吟道。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为何?”陈尚仁问道。 王守庸道:“我来之前,还以为这只是简单的妖魔侵扰事件,但如今看来,其中有些关键之处,我有些想不明白。” “何处?”陈尚仁追问道。 “那黑风大王不过是区区感玄境界,是如何绕过无命川,来到绝峰山脉的?” 陈尚仁一愣,答道:“如此情况,往常也有的,妖魔手段诡譎,避开无命川大军,也是极有可能。” “没有想过,背后是有人联通妖魔?”王守庸反问道。 “怎么可能!”陈尚仁下意识道,“若联通妖魔,来的又何止感玄妖魔。” “便是这不上不下的境界,才令你不相信有人联通妖魔。”王守庸摇头。 他的经歷比较特殊,就连京都之內都有妖魔进入,更何况这与妖魔接壤之地的边境线? 况且,左相死得是极为痛快,但王守庸却隱隱猜测,西北也有他的布置存在。 所以王守庸是半点都不相信这是巧合。 想了想,又问道:“第二个问题,西北信报传递,竟有如此迟滯,以至於绝峰山脉都快被妖魔杀尽了,无命川也没有动静?” 闻言,陈尚仁脸色也有些难看,但还是回答道:“不瞒將军,属下心中有两种猜测。” “其一,便是我们虽然信报传出,但黑风大王却另外派了妖魔杀了我们的信使——在当时那样的境况下,也是极有可能的。” “其二,便是信报虽然抵达无命川,但,他们也没打算前来救援我们。” 顿了顿,陈尚仁道:“属下私以为,这第二个可能性更大些。” 王守庸皱眉道:“没有其三——有人勾结妖魔,故意不让信报传入无命川?” “……將军非要这么想,自然也是有可能的。”陈尚仁无奈道。 王守庸也不纠结,心中便有数了,隨口便问道:“为何你认为无命川不愿救援绝峰山脉?” 陈尚仁低下了头,道:“將军大人需知,整个西北,却也並非铁板一块。” “哦,此话怎讲?”王守庸眉头一挑。 “救援绝峰,说来是轻巧,但其背后,却又要考虑派来多少大军,其粮草輜重,又派谁的人马冒险,救援之后,背后又有多少功劳能归哪位將军……” “其中复杂之处,都暂且不去说了。” “最关键的,便是这西北前线,分做了两个派系。” “第一个派系守成,以邱永昌,鲁子问,邹焱將军为首。” “他们认为,在此前线动盪之时,不可因妖魔手段而乱了军心,只需守成等待,任由妖魔酝酿什么泼天阴谋,也由他们去便是,如此,西北不可能破。” “第二个派系激进,以杨道亮,程文炳,曾清海將军为首。” “他们此前便是樊將军除了五大偏將以外,最亲近之人,自樊將军失踪后,他们便想著反攻奈何渊,救援樊將军……” 说到这里,陈尚仁注意到,王守庸的眼中,似乎闪动著某种奇异光芒。 於是他心中便是咯噔一下。 低眉敛目,陈尚仁继续道:“这两大派系相爭,整个西北看似平静,实则已有分裂趋势,如此一来,无人来援绝峰山脉,便也可以预料到了。” 王守庸看向了他,问道:“那你是什么派系的人?” 陈尚仁一愣,面上露出挣扎神情,轻声道:“属下,属下觉得,妖魔奸滑,守成等待,不给妖魔可乘之机,方才稳妥。” 王守庸闻言幽幽道:“即便你们差点因为大军的稳妥而丟了性命?” 闻言,陈尚仁沉默片刻。 “將军大人,虽然如此,但属下仍旧以为,必要的牺牲,於大局而言,更有益处。” “好,我知道了。”王守庸点点头,终於了解清楚了一切,低头沉思不语。 见他不说话,陈尚仁也是大气都不敢喘,安静如鸡。 过了许久,陈尚仁才听到跟前的少年將军开口说话。 “反不反攻奈何渊什么的,待我三思过后再说。” “现在最要紧的,是排查一番前线將士,看看其中是否有妖魔私藏。” 陈尚仁一愣,脱口而出问道:“將军大人要如何做?” “明日隨我去无命川,见一见这百万大军。” 第290章 微服私访,帐中爭吵 第二日。 “孤云漫捲绕荒川,寂水无声映冷天。” “人命如驰流不尽,空余浩嘆对山川。” “是为无命川。” 远远地,王守庸,胡承平以及陈尚仁三人临近那名为“无命川”的大军驻扎之地,陈尚仁便忍不住吟了一首诗。 “看不出来,你也是个文武兼备的將军。”王守庸隨口道。 听到王守庸如此说,陈尚仁连忙道:“將军大人误会了,此诗並非我所作,乃是百年前一位镇守前线的將军所作。” 王守庸却不关心这个,岔开话题道:“记得我们先前所说的吗,等会儿到了无命川,你该如何做?” “记得,王將军与胡偏將皆是我麾下小兵,我们勉强將那黑风大王给斩了,但损失惨重,如今是来无命川討个说法的。” “不错,你记得就好。” 陈尚仁犹豫道:“只是大人,我们为何要如此小心翼翼,您毕竟是镇魔將……” 王守庸瞥了他一眼。 也难为这个大老粗去理解这件事了。 上公开课时候的班主任,和平时的班主任能一个样?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看书就来 101 看书网,??????????????????.??????超靠谱 】 胡承平倒是在一旁平静开口道:“寻常时候,方更能见细微处。” 正说著,三人便临近了无命川。 忽然,空气中传来一声尖啸。 咻! 陈尚仁下意识目光一凛,手便搭在了身后重刃之上。 噌! 胡承平抬眼,瞬息拔刀,长刀在空中亮出乍白光芒。 气息丝毫不显,然而收刀归鞘之时,空气中那尖啸而来的箭矢已然从中间分开成了两半,从三人的身侧掠过。 陈尚仁惊疑不定地看向了这冷麵偏將,心中已然掀起了巨大涟漪。 刚才胡偏將乍然出刀,虽然气息没有丝毫显露,但速度之快,竟令他寒芒在背,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好强…… 这想法只是瞬息浮现,陈尚仁便听到远处传来了一声厉声呵斥。 “来者何人?!” 刷刷刷! 一连几道身影伴隨著金铁齐鸣之声,从四个方向包围而来。 转眼望去,每名士兵皆是面具覆面,手持长刃。 还没等陈尚仁回答,身旁早已注意到这些士兵的王守庸便立时跳了出来。 “你们竟然还敢问来者何人?!睁大你们的狗眼看看,老子是从绝峰山脉来的,还不快带我们入无命川!” “绝峰山脉?”那玄兵一愣,眼底瞬间闪过了一丝疑虑。 “怎么,难不成以为我们死在那里了?老子告诉你们,没这种好事!今日我们不来討个说法,怎能告慰我们弟兄亡魂!” 说著,王守庸还重重拍在了陈尚仁的背后,大声道:“將军大人,你说是吧!” 直到这个时候,陈尚仁才恍然回神,连忙道:“不,不错,还不快带我们去见无命川內诸位將军!” 其语气之彆扭,令王守庸都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演技不行啊老弟。 不过幸好,那几名玄兵倒是没有起疑,为首一名只是略微犹豫道:“可有守备將军手令?” “什么狗屁手令,你眼睛瞎了,这便是我们绝峰山脉的陈將军!”说著,王守庸又重重拍了一下陈尚仁的后背。 力道之大,法力直透肺腑,拍得陈尚仁气血上涌,面目瞬间涨红。 “我便是陈尚仁!”陈尚仁低声咬牙,气息瞬间翻涌。 一块金牌於陈尚仁腰侧浮现。 几名玄兵被陈尚仁突如其来的气势嚇到了,但同样地,他们也看到了陈尚仁的那块腰牌。 怪不得如此生气。 如今能將那感玄妖魔斩杀,突围出来,想必绝峰山脉一定损失惨重…… 几名玄兵暗暗心惊。 “的確是守备將军……陈,陈將军,跟我来吧。”几名玄兵放下了手中的武器,根本不敢看陈尚仁狰狞的面目,心虚低头,便在前头领路起来。 “注意情绪,陈將军。”王守庸向前走去,不动声色传音道。 “是,是……”陈尚仁摸了一把额头並不存在的冷汗。 这可比打仗难多了。 …… 越过了重重关隘,三人远远地便看到了层层叠叠的营帐在风沙中巍然挺立。 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给这片肃杀的原野增添了几分沉冷。 远处有士兵巡逻,身影影影绰绰,脚步声与沙粒摩擦,交织成一种低闷,有节奏的声响。 最中央有一处巨大营帐,近乎笼罩了百丈方圆,幕布之上,甚至有道文隱隱浮现。 营帐两侧,战马整齐排列,偶尔发出几声嘶鸣,马蹄刨动沙地,扬起阵阵尘土。 风沙漫天,肃杀凝重。 这便是无命川大军驻扎之地带给王守庸的第一印象。 三人在几名玄兵的带领下,一路朝著原野中央的巨大营帐走去。 一路上,无数双冰冷的眼睛从远处看来,盯著三人前行。 陈尚仁此前也没来过几次无命川,此刻骤然被气势强压,不免面容僵硬,四肢冰冷。 到了营帐外,带路的玄兵便低声道:“陈將军稍等,容我进去通报一下……” 陈尚仁刚想点头,营帐之內便传来了一声暴喝。 “一群胆小鼠辈,缩头乌龟!如今十六天妖內訌,奈何渊动盪,如此大好局势,竟然还要龟缩在此,他娘的,老子怎么会和你们一群胆小鼠辈共事!” 声音粗獷,接著便是一连串的污言秽语。 听得王守庸三人都忍不住侧目。 “是杨道亮將军。”陈尚仁低声道。 营帐內,又传来了几声不轻不重的平淡声音。 “杨將军勇猛,为何不自己入那奈何渊?” “也怪不得杨將军,毕竟前几日,他才折损了一万大军在奈何渊內,呵呵……” “如今自己倒是不敢再去了,原来也是知道危险么?” “杨將军看似粗枝大叶,实则倒是颇有些心计啊,呵呵呵。” 声音各不相同,却能听出,有三人在一同对“杨將军”冷嘲热讽。 “邱永昌,鲁子问,邹焱……”王守庸心中便浮现出了陈尚仁先前说出的三名“守成派”將军的名字。 “你们,呀呀呀气死我也,你们不敢去,老子去!”营帐之內,又传来杨道亮的喊声。 几声脚步声后,帘帐被重重拉开,一道魁梧至极的身影气息震盪,从营帐之內气冲冲踏步而出。 正巧便和三人对视而上。 第291章 斩了他们,反正这是西北 “你们是何人?”杨道亮眼睛一瞪,便张口问道。 “我们是……”陈尚仁开口道。 然而王守庸却突然高声道:“杨將军,请您给我们一个解释,为何前几日我们派了信报而来,却无人来援绝峰山脉!” 话音落下,便见到杨道亮眼睛一亮。 “你们是绝峰山脉的……陈尚仁?”后半句话,是对著陈尚仁说的。 “不错,我便是陈尚仁。” “哈哈,来得正好,你们隨我进来!”杨道亮眼中掠过惊喜神色,张手便抓向了陈尚仁。 陈尚仁心中一惊,根本来不及反应。 而一旁的王守庸见状,神色微动,却没有替陈尚仁挡下这一抓。 杨道亮隨手便擒住了陈尚仁,紧接著便强拉著他,回身重新钻进了营帐之中。 王守庸和胡承平便一起跟了进去。 一进营帐,便见到了三名將军低头正在一副沙盘之上演练战况,时而谈笑风生,时而微笑不语。 见杨道亮回来,三人纷纷抬头。 左手边的那名將军冷笑道:“杨將军怎的回来了?莫非是改主意了,打算饶那奈何渊一马?” “邱永昌,给老子闭嘴!”杨道亮瓮声道,张手便將陈尚仁推了出去。 “看看你们这一群缩头乌龟做的好事,被人找上门来了!” “哦,这位是?”邱永昌一愣,问道。 陈尚仁觉得自己啥也没干,光自我介绍来了,但还是摆出了一副愤怒模样,沉声道:“我是绝峰山脉守备將陈尚仁!” 听到陈尚仁自报家门,即便是另外两名將军,也都纷纷抬起了头来。 “你便是陈尚仁?”中央那名將军问道。 陈尚仁认出来,此人便是鲁子问。 “正是!” “你不在绝峰山脉好好守著,来无命川做什么?”鲁子问皱眉道。 “自然是来討个说法!前几日我们信报传来无命川,为何不见救援?”即便陈尚仁此刻带著演技,也不由得沾染了几分真情实意的愤怒。 “哦,你说那信报——自然是腾不出人手来了,陈將军你也看到了,无命川防备奈何渊,需要人手眾多,哪里能派援兵去那绝峰山脉。” “放屁!” 陈尚仁还没说什么,杨道亮倒是先跳起来了,指著鲁子问的鼻子骂道:“什么腾不出人手,分明就是你们將那传信信使给扣住了,根本没打算派人前往!” 此话一出,陈尚仁便微微睁大了眼睛。 见死不救是一回事,但扣住信使…… 下意识地,陈尚仁便看向了身旁的王守庸,果然见到他的面目上隱隱浮现了一抹寒意。 然而最右边的那名將军,邹焱却冷笑道:“什么扣住了,杨將军说话果真难听,若杨將军心热,为何不见你派人前往?” 杨道亮高声道:“还不是你们这三个缩头乌龟,我那时仍被困在奈何渊內,哪里知晓这件事!” “哦,那程文炳,曾海清也是?”邹焱淡淡道。 “废话!他们至今还未从奈何渊归来,你们是怎么说的出口的!无耻至极!”杨道亮脱口而出。 “那西北城呢,陈將军不是也派了人前往西北城,怎么不见那新晋镇魔將遣大军前来?” “你!你分明知道镇魔將刚至西北,调用大军又何止三五日,如何能来援?!” “原来杨將军也知道,贸然进攻奈何渊,便会出现此等情况,”邹焱冷笑道。 “你们倒是在前线拼杀,深入奈何渊,却连妖魔於后方入境都不知道,还竟敢说什么攻打奈何渊,笑话!” “如今西北混乱,镇魔將还未归位,自身都难保,还敢谈什么反攻奈何渊!” “这件事我便不妨告诉你,我们便是將那信使扣下了,你又待如何?” “还有你,陈將军,你既然从那妖魔手中脱困,为何不遣人过来报平安,却亲自前来,难道不怕绝峰山脉失守?” 邹焱调转矛头,竟然反过来质问起陈尚仁。 陈尚仁此刻也怒了,道:“因为我要来看看,为何求援信息没传到无命川!” “现在看来,果然並非被妖魔截杀,而是被你们扣住了报信之人!” “那又如何,陈將军不也一样,安然无恙地出现在无命川了么?”鲁子问冷笑,“这便说明,绝峰山脉,根本无需救援。” “你!” 此时此刻,陈尚仁终於意识到,为何杨道亮將军此前会怒而出走营帐了。 原来这三位將军有如此口舌之利,竟然顛倒黑白,將事情反转至此! 无耻! 王守庸在一旁听著,终於皱眉开口道:“三位將军好厉害的嘴巴,却不知道,假若新晋镇魔將得知了这个消息,因此震怒,怪罪於你们,又当如何?” 话音落下,三名將军忽然便对视了一眼,紧接著放声大笑起来。 “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插话谈论军务?” 早在三人进来的时候,三位將军就注意到了王守庸和胡承平。 但两人皆侧身站於陈尚仁身侧,很显然不过是两名无关紧要的小卒之辈。 如今这小卒竟然胆敢开口,还一张口就是质问他们…… “陈尚仁,你便是如此教导属下的么?”鲁子问冷笑道。 陈尚仁沉默了,面寒如水,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但王守庸却再次开口了,低眉敛目,轻声道:“既然我诚心诚意地问了,还请三位將军大人,能大发慈悲,替我解惑。” 见到王守庸如此低声下气,鲁子问冷笑道:“好啊,既然你问了,那我便告诉你——你以为自樊將军失踪后,这西北前线,是谁在做主?” “我便是告诉你,那镇魔將就算来了这前线,知晓了一切,也得给老子灰溜溜地滚回西北城!” “镇魔將震怒?笑话!” “老子的人头就在这里,你叫他怒一怒,来斩我这首级!” “看斩了之后,谁来替他镇这西北前线!” 声震如雷,掷地有声。 邱永昌和邹焱在一旁同样冷笑。 王守庸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將军此话当真?” “真又如何,不真又如何?你以为,你们如今来了这无命川,听了我这番话,还有命回去?!” 鲁子问冷笑著,口中便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口哨声。 营帐之外,便传来一阵阵金铁碰撞的声响。 异变突生! 杨道亮面色微变,大声呵斥道:“你敢?!” “还请杨將军稍安勿躁,如今绝峰山脉损失惨重,罪將陈尚仁前来无命川请罚,吾等按西北律法,当斩之!” 高声呼喊著,整个营帐之內,便已然充斥了鲁子问的玄奥法力。 陈尚仁面色剧变,想要抬手抽刃,却发现周身传来一股庞大力道,使得他丝毫无法动作。 邱永昌和邹焱也是,两人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下一瞬便一左一右地擒住了杨道亮的双臂。 法力喷涌,猝不及防之下,杨道亮便如遭重击,头脑瞬间空白一片。 鲁子问冷笑著抽出了身侧兵刃,一步步地走向了陈尚仁。 陈尚仁又惊又怒,高声道:“你竟敢私杀守將!” 鲁子问笑了。 “陈將军如今还不知道么……” 寒芒渐起。 “这,便是西北!” 话音落下,手起刀落! 噗嗤! 血泉喷涌而出! 营帐之內,瞬息血红漫天! 无尽的鲜血,仿佛充斥了所有人的视野。 鲁子问微微皱眉,低头茫然又无措地看了过去。 便见到了自己的脖颈处,无尽喷出的血红泉水。 怎么……是我的血? 一个冷麵士兵缓缓收刀归鞘。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见到先前那个面嫩的西北玄兵,面容清淡地抬手,隨意地挥了挥。 “胡承平,斩了这三人。” “反正,这是西北。” 话音落下,营帐之內的所有人,便见到那冷麵士兵微微俯身,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 “遵命,將军大人。” 第292章 杀三將! 一切发生得实在太快,以至於营帐之內的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包括邱永昌,包括邹焱,甚至包括鲁子问。 就连上一瞬还在生死危机当头的陈尚仁,也没有反应过来。 只能眼睁睁看著那喷吐而来的滚烫的鲜血,糊了他一脸。 鲁子问更是张了张嘴,嗬嗬出声。 什么將军大人。 他想这么问,但口中只能发出一片鲜血潺潺,气泡直冒的声音。 紧接著而来的,便是铺天盖地的第二道寒光。 天地骤白,白光填满了他的视野。 “一个。” 噗嗤! 胡承平斩出了第二刀,人头高高拋飞。 空中,鲁子问死不瞑目的双眼依旧瞪著。 只不过这一回,却已经无人將视线看向了他的尸首方向。 因为有一道更璀璨,更夺目的刀光席捲了整个营帐。 噌! 一声刀鸣,寒光便调转了方向,落向了邱永昌。 邱永昌瞳孔剧缩,下意识地便伸手拍向了身侧,法力喷吐,玄光流转之间便挡向了那道寒光。 寒光太快,以至於他只能辨认出,那是一柄质朴无华的长刀。 耳边,响起了第二声平静如水的声音。 “第二个。” 直到这时,足足比他强大了两个小境界的气息,才真正扑面而来,令他骇然色变。 “感玄圆满……” 话音还未落下,眼前的世界,便骤然天旋地转,玄奥无匹的气势仿佛万千刀剑,瞬息刺透了他的身子,在他的每一寸血肉之中穿行喷涌。 哗啦啦! 他的耳边好像响起了这潮水一般的声响。 那是什么,他不知道。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读小说就上 101 看书网,101????????????.?????超顺畅 】 但远处的陈尚仁,瞳孔中却倒映出了那潮水。 血红的潮水。 一个瞬间,胡承平便仿佛斩出了千万刀,不遗余力地將邱永昌的每一寸身子都斩碎,刀气纵横之间,血光漫天起。 邱永昌,死! 噔噔噔! 直到这个时候,最后活著的邹焱才反应了过来,双脚踏地暴退! 只见他伸手一招,便招来了一把青绿长剑。 “你是何人?!”邹焱惊骇大喝,將手中的长剑挥斩而出,法力喷涌震盪。 胡承平不语。 寒光再现。 只是这一回,因邹焱有了准备,刀光却斩在了一坚硬事物上,金铁震动。 鐺! 营帐之內,响起了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相撞之声。 但胡承平又何止一刀。 微微敛目,胡承平身形在营帐土地之中忽然顿止,单手握刀。 紧接著,所有人的视线,便被那夺目至极的乍白刀光吸引。 一刀,两刀,三刀……数不清! 这个瞬间,不知道胡承平斩出了多少刀。 无数火星在空气中震盪四散,邹焱骇然变色,双手持著手中长剑,法力狂涌而出,拼死在身前形成了一道玄光,勉力支撑。 然而千千万万刀斩在玄光之上,只一两息的时间,玄光便瞬间遍布裂纹! 胡承平抬首。 缓缓吐出了几个字。 “第三个。” 轰! 玄光炸碎! 刀光侵袭,瞬息搅到了邹焱的跟前。 瞳孔倒映刀光,邹焱呼吸顿止,浑身上下泛起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会死! 就在这千钧一髮之际,邹焱突然在身侧猛地一拍。 整个营帐之间,阴煞之气顿起! 强猛无匹的刀光瞬间斩空,只捲起了无尽黑雾! 邹焱的身形消失在原地,下一秒,狼狈不堪地便出现在了王守庸的身侧。 只见邹焱面目狰狞,手掌便抓向了王守庸的脑袋。 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他便做出了,他所认为的,最佳的选择! “不管你是谁,给我住手!” 邹焱暴喝出声,浑身法力震盪,狂涌而出,尽数袭杀向了身侧那个面嫩的少年玄兵。 这个瞬间,时间仿佛变慢了许多。 邹焱清晰地看见,那冷麵感玄圆满,果然止住了手中的长刀,向他这边看来,並且,再没有了挥刀的动作。 距离他只有三步之遥的陈尚仁,更是愕然扭头,嘴巴因为太过惊愕而微微张开。 杨道亮,更是从恍惚间回神,终於清醒地看向了他们。 没关係。 即便方才为了躲过那生死一刀,施展出了妖魔留给他的保命手段,也没关係…… 只要挟持这个少年,然后遁逃而出,有大军在手,他依旧是这西北的將军…… 这个瞬间,邹焱的脑子里冒出了无数的想法。 但他又忽然想起了最开始,那冷麵玄兵张口说出的话语。 【遵命,將军大人。】 ……对了,什么將军大人? 想到这里,瞬间,邹焱又有了些恍惚。 然后他便见到,自己的手掌前方,那少年平静地转过了他的面目,口中吐出了一句话。 “袭杀西北镇魔將,其罪当诛。” 下一秒。 邹焱的思绪,以及他的脑袋,伴隨著放大的拳头,一同轰然炸开! 西北,镇魔將……? 轰! 一拳轰出,营帐之內的空气仿佛都震颤了下。 无数鲜血,在空中炸开血雾,並朝著王守庸拳头挥动的方向,呈现放射形姿態,洋洋洒洒地喷洒在了地面。 一具没有脑袋的尸首,依旧按照惯性,朝著王守庸踉蹌走了两步。 手掌茫然无措,失去了所有目標地在空中挥舞了两下。 隨后,尸首便失去了所有支撑,重重倒地。 直到这时,王守庸才缓缓收拳。 只见他仿佛想起了什么,掏出一块布绢,轻轻擦去拳头上残留的血渍后,才微微皱眉。 “对了,再加一条,勾结妖魔,判死无全尸。” 胡承平敛目,收刀归鞘,重新回到了王守庸身侧站立。 营帐內,杨道亮神情恍惚,张口欲言,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局势变化之快,已经超出了他的脑容量思考限制。 一切发生的时间都极为短暂。 先是鲁子问发难,隨后身死。 然后是邱永昌被斩碎。 再接著便是邹焱被斩,忽然又使出了妖魔手段,意图挟持人质。 最后又乾脆利落地被一拳轰杀…… 最后的最后,眼前那少年,又自称什么西北镇魔將…… 可怜杨道亮才刚刚从被偷袭的恍惚之中回神,眼前就发生了这一切。 几乎令他如坠梦中。 “你是,西北镇魔將……”足足半晌后,杨道亮才回过了神来,嘴唇颤抖,艰难道。 “是的。”王守庸点头。 噗通! 杨道亮跪倒在了地上。 “参见……將军大人!” 第293章 偽装大师,邱永昌?! 王守庸挥了挥手,示意杨道亮站起身来。 还未等他继续说些什么,营帐之外便传来了阵阵金铁齐鸣之声,与此同时还有一声呼喊。 “诸位將军大人,可有何指令?” “没什么,你们走吧。”王守庸清了清嗓子,隨口道。 然而营帐之外,却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譁然之声。 ——他们並不认得王守庸的声音。 杨道亮见状,连忙接过话茬,高声道:“都聋了吗?!都给我滚!” “……这,那鲁將军?” “给老子闭嘴,什么鲁將军,我杨道亮说的话就不管用了吗?!”杨道亮怒斥道。 “滚!” 在这声震如雷的吼声下,营帐之外总算响起了虽然犹豫,但指挥大军离去的声音。 密密麻麻的脚步声如潮水一般退去。 杨道亮的心绪,也隨之终於渐渐平復起来。 他望向了这个少年玄兵的面容,有些复杂。 “將军大人,可否出示腰牌,以证身份?”杨道亮低声道。 王守庸点点头,隨手便甩出了一块腰牌,於空中展示。 玄金腰牌之上,正面铭刻了西北二字,背面则铭刻了王守庸的名字,其中还有隱隱的玄奥道文流转的气息。 的確是西北镇魔將腰牌无疑。 直到这时,杨道亮才算真正地放下了心来,真情实意地再次行了一礼,高声道:“末將杨道亮,参见镇魔將大人!” 陈尚仁也后知后觉地,跟著一起行了大礼。 到了此刻,终於不用为难他演戏了,可以松一口大气。 “行了,都几遍了,无需多礼。”王守庸收起腰牌,法力一托,便將杨道亮和陈尚仁两人託了起来。 “如今邱永昌,鲁子问,邹焱三人已死,这营帐之內都是自己人,不必再多那些繁文縟节,有话直说便是了。” 杨道亮闻言,从刚才开始便有几分纠结的神情更是纠结了。 “將军大人,您杀了这三人,虽然畅快,但后续引起的麻烦,可是不小啊。” “杀都杀了,说这些。”王守庸不置可否,问道,“有什么麻烦?我先前可是听那谁说,这是西北来著。” “是西北不错,但一来,这三人皆是正儿八经的守备將,万一京都那边察觉……” “没事,皇帝是我的人。”王守庸摆了摆手。 顿了顿,补充道:“到时候隨便栽几个谋逆的名头到他们身上便是了,还是那句话,反正这是西北。” 杨道亮:“?” 是不是说反了,您是皇帝陛下的人才对吧。 虽然很想这么说,但看看王守庸不在意的表情,杨道亮將话语咽进了肚子,心中也有了些底气。 “既如此,那最大的麻烦便没有了,剩下的,却全是西北的事端了。”杨道亮轻声道。 顿了顿,杨道亮整理了一番思绪,问道:“將军大人可知,这三人於西北,充当的是什么角色?” “唔……先前听陈尚仁说过了,这三人,皆是西北守成派系,不愿进攻奈何渊,只愿龟缩防守?” “正是,將军大人知道这一点,那事情便好说很多了。”杨道亮鬆了口气。 “末將与程文炳,曾清海三人一同与他们抗衡,於西北前线分庭抗礼,时日已久,故此整个西北大军,其实已经分做了两派。” “方才营帐外,围来的皆是鲁子问將军的手下,虽然明著听我號令,但实际上,处处阳奉阴违——如今这西北前线,其实早已落入鲁子问等人的掌控之中。” “若这些大军知晓三位將军已死,或许……说句不好听的,引发兵变也是有可能的。”杨道亮深吸一口气,沉声道。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当王守庸真正斩了三名將军的时候,其实杨道亮心中,慌乱大于振奋,担忧大於喜悦。 现在的局势,当真不容乐观。 杨道亮一脸凝重。 然而没想到,王守庸却微皱眉头,问道:“即便我是新任西北镇魔將,也不管用?” “呃……將军大人,您知道的,西北將士多是蛮荒之辈,勇猛虽未必有多少,但忠义却近乎刻进骨子里……”杨道亮委婉道。 “好吧,那我知道了,只能三思而后行了。”王守庸点点头。 杨道亮见王守庸如此说,大大地鬆了一口气。 先前见到王守庸手段酷烈,见面便杀三名將军,原以为他杀性强烈,手段刚硬,现如今看来,也不至於到非得硬刚整个大军的地步。 三思而后行好啊,徐徐图之,才是王道…… 正这么想著,却听到王守庸道:“好了,我想好了,你过来,我与你说说等会儿该怎么做……” 杨道亮一愣。 什么? 什么就想好了? 但王守庸这么说,杨道亮虽然犹疑,却依旧走上前,把脑袋凑了过去。 “等会儿,我们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一番耳语过后,杨道亮瞪大了眼睛。 “將军大人,这,全军也不是傻子,任凭你……” “那我就是傻子了?没有把握的事情,我怎么会去做!”王守庸皱眉道。 杨道亮张了张嘴,仍旧觉得荒谬,但王守庸却大手一挥道:“我意已决,你只管演好你的戏份便是了!” 杨道亮口乾舌燥,訥訥不语。 然而王守庸却没有管他,而是打开了面板。 【模仿高手(紫):你拥有变化外貌的能力,在他人眼中,你与被模仿者並无二致。】 【是否强化词条?】 【是】 【强化词条中……】 【强化成功,获得新词条:偽装大师(金)】 【偽装大师(金):你拥有偽装他人的能力,在旁人眼中,你与被偽装者外貌气息皆如出一辙。】 关闭面板。 王守庸隨手便提起了鲁子问和邹焱的残躯。 左手是鲁子问的脑袋,右手是邹焱的躯体,两手鲜血潺潺。 紧接著,在杨道亮充满担忧的眼神中,王守庸问道:“准备好了吗?” 杨道亮纠结道:“准,准备好了。” 话音落下,杨道亮抬起头来,望向王守庸的方向,便打算说些什么。 然而这头刚抬起来,便见到了一张熟悉至极的面目缓缓转头,平静地看向了他。 “邱永昌!”杨道亮脱口而出,双目瞪圆,气息震盪。 一瞬间,头皮发麻,仿佛见鬼一般,杨道亮只觉得寒意倾盆浇灌而下,浑身寒毛倒竖! “很好,就是这个情绪,action!” 第294章 逆天,尚有例外,逆吾,绝无生机! 无命川。 天空被一层厚重的铅云笼罩,大军沉默而安静地驻扎逡巡。 只听一声震耳欲聋的声响,於原野轰然爆发! 只见大军所处,最中央的那处营帐,在这声音之下轰然碎裂,一股野蛮凶兽一般的阴煞之气,顷刻间如同洪水来袭。 滚滚烟尘轰然倒卷! 癲狂的笑声於营帐之內响起。 “桀桀桀桀桀,杨道亮,你竟如此蠢笨如猪,真不枉我潜伏於西北军五年之久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烟尘之中,猛地穿出一道魁梧身形。 只见此人身著重甲,左手擒住一颗面目灰白的脑袋,右手则倒提一块无头重甲尸首。 烟尘於此人身后漫捲,浓烈的阴煞之气轰然从此人身上爆发! 与此同时,撕心裂肺的声音於烟尘之中响起。 “邱永昌,你,你竟是妖魔臥底!” “桀桀桀,是又如何,这五年来,我前后陷害樊经天和四名偏將,如今终於被我逮住机会,坑杀了鲁子问和邹焱,桀桀桀,要怪,就怪你们西北军废物至极!” “邱,永,昌!” “我要你死!” 伴隨著杨道亮拼尽全力的一击,漫天烟尘轰然扫荡,彻底露出了空中的景象。 离得近的十几万大军愕然抬头望去,想要仔细看清眼前景象。 然而这一眼望去,却譁然一片! 只见空中那道如妖似魔的身影不是旁人,正是他们无命川的守备將军邱永昌! 而另一道身影,则是半身重甲破碎的杨道亮將军! 两人於空中遥遥对立,气势针锋相对,肃杀沉凝。 这景象落入了整个无命川大军的眼中。 近日杨道亮將军从奈何渊归来他们是知道的。 找三位將军兴师问罪,爭论不休他们也是知道的。 甚至方才帐中异变,不知多少將士收到了鲁子问將军的暗號,將那营帐给围了起来,他们也是知道的。 如今…… 无数人骇然变色。 邱將军竟是妖魔化身?! 无数人感受著空中那道极为熟悉的武道气息,还有那熟悉却分外狰狞的面目,发现果然是邱永昌將军! 大军譁然震动,声音震如雷! “邱永昌,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杨道亮面目狰狞,嘴角流出了鲜血,疯狂嘶吼道。 而空中的邱永昌,此时此刻,一张癲狂的面目却充满了享受,伸出手指蘸取了头颅之中的鲜血,伸出舌头细细舔舐。 如此癲狂的动作,却好似做了成千上万遍一般熟稔无比。 看到这一幕的杨道亮,脸上露出了无比惊愕真实的震骇。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你问我为什么?”邱將军眯了眯眼,重复道。 声音传盪整个无命川。 似乎是思索了片刻,邱永昌猛地张开了双臂,望向了下方的几十万大军。 “吾愿入魔,便是因为看清了世界的真相!” “在这个世界上,人身苦弱,唯有力量永恆!” “你问我为何要这么做,嗬嗬嗬嗬……” 邪魔一般的身影癲狂地抬起了脑袋,狰狞道:“大道通天,吾道途已尽,入魔方能求得飞升!” “入吾魔道,轮迴不尽身不灭,修行之路万万年!” “桀桀桀,杨道亮,这便是吾入魔的原因,你可满意了?!” 杨道亮闻言,伸手一抖,便抽出了手中长剑,遥遥指向邱永昌。 “邱永昌……”仿佛是从牙缝里憋出来的三个字,杨道亮似乎是气得面目涨红,声音颤抖,却说不出来什么话。 邱永昌却看了他一眼,猖狂大笑。 “我若成佛,天下无魔,我若成魔,佛奈我何!” “逆天,尚有例外,逆吾,绝无生机!” “天若弃我,天亦可欺,世若遗我,世当戮灭!” “魔道之巔谁为峰,凡遇吾者道成空!” 一声声。 一句句。 皆是魔性入骨的癲狂模样。 全军震动,金铁齐鸣! 他们见过了许多魔,却从未见到过,魔性入骨至此的人! 简直宛若魔尊降世!恐怖至极! 都无需仔细感知,便能察觉到往日那熟悉的气息,如今混杂了大半的阴煞之气,很显然,邱將军已然半截身子都探入了魔道! 此魔不灭,天启將亡! 无数人的脑中,都不自觉地冒出了这个念头。 空中那道身影疯狂大笑,再也按捺不住,朝著杨道亮便伸出了抓著脑袋的手掌。 所有人抬头望去,便看见了鲁子问的脑袋,在这手掌之间已然扭曲变形。 轰! 一掌捏碎了脑袋,邱永昌收敛了所有神色,冷冷开口。 “杨道亮,今日,我便要覆灭这无命川!” “程文炳和曾清海仍身陷奈何渊,我看谁来救你!” 话语之间,浓烈的阴煞之气肆意流淌,疯狂喷洒而出,赫然蔓延千百丈方圆! 无数人色变! 只见邱永昌浑身裹挟浓烈阴煞,一个瞬身,便来到了杨道亮的身前,冷漠无比的眼神与杨道亮惊骇的眼睛对视。 这一瞬,杨道亮浑身汗毛炸起! 只来得及將手臂挡在身前。 轰! 下一秒,拳头便重重落在了杨道亮的双臂之上。 一股近乎难以反抗的力道传来,杨道亮口喷鲜血,身形暴退! 不是,你来真的? 这个瞬间,杨道亮的惊愕不是装出来的。 但他哪里知道,这已经是王守庸手下留情的结果了。 要是来真的,他一击就得死。 邱永昌的身影瞬息穿过了百丈空间,来到杨道亮的身侧。 轰! 又是一拳轰杀! 阴煞之气狂涌。 轰! 轰! 轰! 接二连三的响声震动。 杨道亮的身影就像是破麻袋一般,在空中被拳拳轰飞! 见到此幕情景,几十万大军心急如焚。 即便是往日只听从鲁子问將军等人的將士们,此刻都恨不得飞上空中帮助杨將军对敌。 鲁子问,邹焱將军身死,邱將军化魔,整个无命川,可只剩下了杨道亮將军一人! 若杨將军身死,无命川就当失守! 就在这时,大军之中,不知是谁高声呼喊了一句。 “杨將军,吾等助你!” 声音冷漠,但不少人却似乎能从中听到一些热忱。 於是几十万大军如梦初醒,纷纷气势凝结,齐声高呼:“吾等助你!” 第295章 王將军真被我斩了?! 空中,这个瞬间,杨道亮的脑袋昏昏沉沉,落向他身前的拳头,却忽然一偏。 嘶! 拳头擦过脸颊,带出了一蓬鲜血。 王守庸和杨道亮擦身而过。 “去吧。” 王守庸微微偏头,和杨道亮迷迷瞪瞪的双眼对视而上。 紧接著,便反身重重地一拳,將杨道亮轰杀向了无命川原野。 轰! 空中,杨道亮愕然扭身,便察觉到这一次,力道却不像刚才那几拳一般无可匹敌,反而將他的身形稳住,稳稳地轰向了大军所在之处。 一个激灵,杨道亮便瞬间回过了神来。 只见他在空中稳住了身形,在彻底落地之前,便伸手向一旁招手。 “旗来!” 呼! 旗帜在空中猎猎作响,一瞬间便来到了杨道亮的身侧,被他的手掌轻轻握住。 玄阵战法! 轰! 一个瞬间,不知多少意念气势加身,杨道亮瞬间觉得体內法力膨胀了数倍! 这些將士的士气,以及满身的修为,皆託付给了他! 杨道亮极为熟悉这感觉。 ——和他掌握自己的大军的时候,便是极为相似。 他抬眼看向了空中的邱永昌。 便见到邱永昌负手而立,重甲倒映寒光。 “无命川灭,天启將亡!”空中,邱永昌仍旧在冷冷开口。 “邱永昌!” 杨道亮一声暴喝,便单手提了將旗,另一只手手持长剑,疯狂劈杀而去! 这个瞬间,他终於知道,只有自己全力以赴,方能演好这一齣戏剧! 烟尘暴起! 只一个瞬间,翻天覆地一般的气势狂涌向空中那道身影! “给,我,死!” 杨道亮拼尽全力,將手中长剑挥斩! 而在这前所未有强大的一剑之下,邱永昌似乎是躲闪不及,面露愕然,神情恍惚。 噗嗤! 长剑划过邱永昌的脖颈。 鲜血喷洒,狂涌而出。 所有大军抬头,望向空中那道囂张跋扈的身影,便见到了他单手捂住喉咙,不可置信地看向杨道亮的身影。 “你……” 金铁齐鸣声中,所有人都听见,空中邱永昌发出的单个音节。 还看见了空中哗啦啦流淌而下的鲜血。 只是身形遮掩之下,这些鲜血不知是从哪里流出的,其血量庞大,颇为骇人。 杨道亮离得更近,便嚇了一大跳,手中长剑不由得一个颤抖。 然而就在这愣神之际,他的耳边,传来了王守庸快速急促的声音。 “接著斩我,將我斩碎!” 杨道亮一愣。 紧接著,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便察觉到手中的长剑不挥自动,疯狂地在他的手中挣扎挥斩! 一个瞬间,便又斩出了千万剑! 王守庸的身影瞬间爆炸! 血肉洋洋洒洒而下,空中便完全失去了邱將军的身影。 全军死寂一片。 所有人都没注意到,某一处角落,王守庸的身影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了阴影之中,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 以【镜花水月】加上真正被胡承平斩碎的邱永昌的血肉,奉上这最后一幕! 空中的杨道亮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看著手中的长剑。 长剑鲜血滴落,不似作偽。 ……王將军真被我斩了? 杨道亮恍惚。 但地上的大军才不管这那的,见到魔人伏诛,一瞬间便轰然爆发出了一片欢呼声。 “杨將军威武!” “杨將军斩妖除魔,解救无命川!” 无数声欢呼传入杨道亮的耳朵。 他却高兴不起来。 在刚才那个瞬间,他是真的感觉,“邱永昌”被他斩碎了。 即便是演戏,哪有这么真实的? 杨道亮扯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 “耶……好耶!”他扬起了手中的长剑。 看见杨道亮的动作,大军更加气势磅礴,欢呼震动。 此时此刻,已经没有人记得,在不久之前,杨道亮还是他们顶头上司最討厌的对立派將军。 他们只记得杨道亮於生死存亡之际,救下了整个无命川! 空中,杨道亮昏昏沉沉落地,抿嘴不语。 大军却已经围了上来,纷纷高声齐呼杨道亮的名字。 一直持续了足足一刻钟,才渐渐平息了下来。 “今日诛魔,本將军累了,你们……回到各自岗位,不得放鬆警惕!”杨道亮面色难看,沉声道。 声音传盪四周,大军轰然应答。 “遵命!” 好半晌之后,杨道亮的周边,这才没了齐聚的身影。 他却昏昏沉沉地,走向了属於自己的营帐。 “真死了,不应该啊……” 这么想著,他走到了自己的营帐,掀开了营帐幕布。 然后便见到了一张熟悉却又陌生的少年面目,笑嘻嘻地看向了他。 在他的身旁,是冷麵平静的胡承平,和同样一脸震撼,百思不得其解的陈尚仁。 “你的演技,比陈將军好多了。”王守庸这么笑道。 杨道亮彻底愣住了。 紧接著便是狂喜道:“將军大人,您没死?!” “这是说的什么话,是我叫你演戏的,我死了还得了?”王守庸皱眉道。 “这,是末將粗人粗语,请將军大人见谅!”杨道亮彻底鬆了一口气,连忙跪了下来。 “行了,我说了我不在乎这些繁文縟节,以后不用乱跪了。”王守庸摆了摆手。 杨道亮喜滋滋地起身,终於將手中的长剑收回了储物腰带之中。 直到此刻,他才觉得自己愚蠢至极——將军大人是何等人物,一拳便轰杀了与他同境的邹焱,怎么会被他轻易斩杀! 彻底放鬆下来之后,杨道亮便连忙奉上了马屁。 “將军大人妙计,如今全部仇怨,皆在邱永昌身上,且全军军心归拢,虽不至於立刻就上阵杀妖,也不会敌视末將。” “这是自然,一箭不知几雕,將军大人厉害!”陈尚仁也连忙道。 王守庸谦虚地摆了摆手。 泼脏水嘛,在京都的时候就玩得很好了,看来如今到了西北,依旧很管用。 陈尚仁的话语还在继续。 “而且將军大人冒充妖魔的时候,说的那些话,哈哈哈,也是魔性深重,入骨三分!” 杨道亮点头道:“什么我若成魔,天下无佛,什么逆天,尚有例外,逆吾,绝无生机,什么魔道之巔谁为峰……除了將军大人,试问谁还能想出这些话来?” “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將军大人是魔尊重生呢,呵呵。” “咳咳!” 闻言,王守庸一下子便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脸色都黑了下去,连连咳嗽了起来。 “好了,不许再说了,再说就不礼貌了。” 第296章 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別急 片刻后,四人在营帐之內端坐而立,终於重新进入了正题。 杨道亮整理情绪,正色道:“將军大人,此时虽然斩了三位將军,没有留下任何首尾,但有件事,末將不得不提醒大人一嘴。” “你说。”王守庸摆手示意。 “三位將军虽然无能,但如今在这无命川內,其实他们手下的將士仍是整个西北大军留存最完好的,將军大人若不想夜长梦多,最好派人前来接手三位將军的部伍。” “唔……你说的也有些道理,那此事便交给胡偏將吧。”王守庸点点头。 “光是胡偏將一人么?”杨道亮一愣。 “不够吗?”王守庸反问道。 “那最好是多分派几人……几十万大军,皆由一人统帅,未免遭遇非议。”杨道亮话没有说透,点到即止。 王守庸却摆了摆手道:“没事,胡偏將虽是蛮横武夫,却也是除我之外最强的武夫,除了他以外……西北城其实还有一位感玄圆满,但西北城更需要他。” “末將明白了。”杨道亮也不爭执。 如今镇魔將刚刚归位,手下势力薄弱,可以理解。 且不说其他,光是將军大人口中的“除我之外最强的武夫”这个评价,便已经足够骇人。 杨道亮可是亲眼见到,这个感玄圆满杀三名將军手段酷烈果决,如杀鸡屠狗一般轻易。 此人实力深不可测,统领三军,的確也值得信服。 “胡偏將量力而行,若忙不过来,也可以將侯天材调来助你。” 胡承平平静点点头,道:“那便找机会唤他过来。” “好。”王守庸从善如流,“在这之前,陈將军也可先暂时放放绝峰山脉的守备,帮助胡偏將整理前线。” 陈尚仁闻言,仿佛被巨大的馅饼砸中一般,露出了极为惊喜的神色。 “谢將军大人!” 绝峰山脉是什么犄角旮旯,无命川又是什么地方,孰轻孰重,傻子都能选择了。 两者相比,就好比是京都权力集中之地的九品官员,和临水县偏远之地的九品官员的差距一般。 虽然都是九品,但分量是完全不同的。 这也是鲁子问敢一言不合就欲斩陈尚仁的原因。 摆了摆手,王守庸便接著问道:“此事便如此,等明日我找个机会正大光明入无命川,便可昭告全军。” “遵命!”杨道亮恭敬道。 “还有什么吗?” “有。”杨道亮深吸一口气,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將军大人,如今无命川只有末將回来,便是因为另外两名將军,程文炳、曾清海將军至今还未从奈何渊归来,故此还需將军定夺,是否要前往奈何渊接回两位將军。” 王守庸想了想,便问道:“他们已经去了多久?” “回將军大人,已有月余时间,按理说,以此前我们约定好的时间,半月前便应当回来,但如今尚未归来,末將便担心出了什么意外。” “依你所见,会有性命之危吗?” 却没想到杨道亮摇了摇头,道:“若有性命之危,属下早先便不顾那三个废物的阻拦,也要带大军入奈何渊了——属下手中有一物件,可判定二位將军是否有性命之危,如今还未警示过。” “这么说来,或许只是被困,而非绝境?”王守庸问道。 “正是。”杨道亮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悄悄观察起了王守庸的表情。 新来的將军,也不知是如樊將军一般的守成將军,还是如他们一般的激进之辈。 如果是前者,恐怕出兵接回两位同僚,还要一再拖延。 如果是后者……杨道亮心中暗暗期盼,最好是后者。 然而令他失望的是,王守庸在仔细思虑了片刻后,便摇了摇头,道:“我们暂时不派大军入奈何渊。” “为何啊!”杨道亮急了。 莫非这位將军也是守成之人,不敢冒险?! 王守庸却道:“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別急,你难道忘记了吗,如今还有一件事,比起接回两位將军还要重要。” 杨道亮一愣,问道:“什么事?” 王守庸舔了舔嘴唇,道:“邹焱勾结妖魔,如今这妖魔可还藏身军中,还未找出来呢。” “这,將军所言,也有道理。”即便杨道亮此刻很急,但也不得不承认,勾结妖魔的事情一样重要。 尤其是在如今这个档口,三个废物都死了,若不將这妖魔给找出来,或许妖魔见事情不妙,也早就逃之夭夭了。 所以这还真是如今最要紧的事情。 但虽然想明白了,杨道亮却依旧有些失落,嘆息道:“整个西北军將士浩如烟海,妖魔若藏身其中,也不知何时才能將其找出来。” 听到这里,王守庸不禁露出了一个笑容。 要多久? 这是个好问题。 还记得在京都的时候,就老有人这么问他。 现在,依旧是一样的回答。 “很快。”王守庸起身,拍了拍杨道亮的肩膀。 杨道亮不明所以,情绪低落地抬起了脑袋,看向王守庸。 “你隨我出来一趟,集结大军,待我细细审阅一番。” 杨道亮一愣,问道:“所有?” “所有,最好一个也別落下。”王守庸点点头, 杨道亮下意识问道:“將军大人,是要做什么?” 王守庸没有回答,但他身后的胡承平却淡淡开口道:“叫你做便做,他从不喜欢拖泥带水,这妖魔能活到明天,我头割下来给你。” 杨道亮瞪大了眼睛,微微色变:“当真?啊,我倒也不是这个意思……反正,末將遵命!” 说罢,便率先出了营帐,唤来左右裨將,集结全军。 营帐內,看著两人走出营帐的背影,陈尚仁也是一头雾水。 “胡偏將,你方才那话……果真吗,会不会太过托大了?” “你也想要与我赌头?”胡承平侧目。 “不敢不敢。”陈尚仁冷汗冒了下来,连连道。 胡承平见状,没有继续进行他那骇人的冷幽默,而是目光虚视前方,便淡淡开口道:“自我认识他起,他便极少在妖魔有关的事情上令人失望过。” “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他说很快,那就是会很快。” 陈尚仁依旧不理解,道:“如此错综复杂的办案之事,如何快得起来?” 胡承平平静地转头看了他一眼,道:“今日之后你便会明白一件事。” “什么事?”陈尚仁愣愣道。 “有些人,就是如此不讲道理。” 第297章 方阵寻妖开盲盒 营帐外,战鼓被大力擂响,沉闷的鼓声滚滚而来,如同天边的惊雷。 军旗猎猎作响,黑色的旗面在寒风中肆意翻卷,其上用金线鏤刻的“西北”二字,在阳光下闪烁著冷冽的光芒。 每一面旗帜之下,都是一列列严整的方阵,士兵们身著厚重的鎧甲,手持长枪、长刀,寒光闪烁。 校场中央,杨道亮凭立空中,身旁是面具覆面的王守庸。 两人的脚下,大军纷纷集结,混乱的脚步伴隨著阵阵金铁交鸣的声音一同响彻无命川。 烟尘在几十万西北玄兵的脚下升腾,渐渐形成了一整团云雾,飘荡在无命川的上空。 所有人都不知道杨將军召集全军做什么,但大家都联想到了方才邱魔头残忍杀害两位將军,然后被杨將军斩杀的场景。 风雨欲来! 不知多少玄兵的心中都冒出了这个想法。 他们此前是鲁子问、邹焱、邱永昌將军的手下,如今三位將军皆死,这怎能不让人多想?! 尤其是邱永昌將军麾下的玄兵,集结之后,更是面面相覷,面色惨白一片。 “杨將军,莫不是要拿我们开刀?”有人低声如此说道。 混乱之中,没有人回答他,但所有人的心情都不禁紧张了起来。 终於,在不知多久之后,混乱的大军终於集结了起来。 且不光是武职,军中文职,甚至负责后勤的玄兵都被召集,统统一股脑地排在了各自方阵之中。 所有气息凝结,简直形成了冲天之势,扫荡烟尘! 一时之间,整片原野肃杀沉凝,近乎落针可闻。 而在他们头顶的杨道亮,看似表情沉稳,实则心中惴惴不安。 “將军大人,全军已然集结了,您看……?”杨道亮小心翼翼试探道。 他是不相信將军大人能有什么手段,分明没什么线索,也能找出臥底妖魔。 他现在只担心等会儿將军大人找不到妖魔,落了脸面,那该如何是好。 但王守庸平静的面容上,却是一脸兴奋。 开盲盒了! “希望妖魔多些。”王守庸忍不住道。 “什么?” 杨道亮愣了,怎么將军大人还希望妖魔能多些的…… 王守庸却不理会他,点点头道:“既然大军集结,那我们便从第一个方阵开始吧。” 闻言,杨道亮精神一振,连忙道:“遵命……只是,属下该如何做?” “很简单,我叫到谁,你便將谁拉出来就是了。” “这……遵命!” 虽然疑惑不解,但杨道亮仍旧点头应答道。 两人落向下方。 当然,是杨道亮假装巡视大军,王守庸则在一旁,假作寻常侍从。 第一个方阵气势非凡,乃是西北军长枪方阵。 士兵將长枪斜插於地,形成一道寒光闪烁的钢铁荆棘,玄兵们更是身形挺立,沉凝不语。 光是看这形態样貌的话,每个可都是纯正得不能再纯正的人族士兵。 王守庸在其中穿行踱步,目光连半点逡巡都无,就这么隨意地四处走动,好似在逛什么戏院一般轻鬆愜意。 两人的步伐看似很慢,实则龙行虎步,很快便將第一个方阵都逛了个遍。 来来回回的,杨道亮都快被绕迷糊了,仔细观察之下,却也没发现任何异样。 所有士兵在他的眼中,几乎都是一个模样,再正常不过了。 “將军大人,可有发现?”他低声传音道。 “暂时没有,去下一个方阵。”王守庸摇了摇头。 杨道亮心中便是一沉。 果然,哪里有这么容易的。 但心中虽然这么想,他脚下却老老实实地带著王守庸去了下一个方阵。 这个方阵乃是先前鲁子问麾下的刀盾方阵。 士兵们左手持盾,盾面绘有猛兽图腾,威风凛凛,刀刃寒光逼人。 一样的,落在杨道亮眼中,谁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一般的威风凛凛。 將军大人,在这个方阵或许也不会有发现…… 正这么想著的时候,杨道亮却忽然察觉到,王守庸脚下一顿。 几乎是与此同时,他的耳边便传来了王守庸的传音。 “我右手边这个刀疤脸,把他拎出来。” 杨道亮一个激灵,瞳孔剧缩,眼神锐利地看了过去。 便见到了一个再寻常不过的玄兵,脸上似乎是经过了太多的战事,留下了一道又一道的刀疤,纵横交错,骇人不已。 杨道亮的眉头就是一皱,传音道:“將军大人,此人虽然面目骇人,但气息沉稳堂皇,应当不是妖魔……” “你是镇魔將我是镇魔將?”王守庸瞥了一眼杨道亮。 杨道亮噎住了,於是只好侧身,来到了这刀疤脸的身边。 “你,出列。” 刀疤脸面色微变,紧接著茫然地看向了杨道亮。 “杨將军,这是……” “少废话,你是將军我是將军?叫你出列便出列!去最前头站著。” “……是!”刀疤脸咬了咬牙,应答道。 於是在周围玄兵的微微惶然的眼神中,刀疤脸越眾而出,丁零噹啷地走出了方阵,到了方阵的最前头。 王守庸点点头,继续逛了起来。 杨道亮亦步亦趋。 很快,这个方阵便逛完了。 王守庸没有再叫出第二个人。 两人前往下一个方阵。 逛了一圈,依旧没什么异样。 王守庸丝毫没有犹豫,前往下一个方阵。 半刻钟后,王守庸又將视线定在了一个面容木訥的中年玄兵脸上。 这名玄兵身背弓弩,目光专注,气息沉稳,却透出一股久经沙场的锋锐气势,看起来乃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战场老兵。 “让他出列!”王守庸淡淡传音道。 杨道亮嘴角抽了抽,依旧没有看出这个老兵有什么异样。 但还是顺从地来到了这老兵的身边,沉声道:“你,出列!” 老兵一愣,眉头微皱,但没有反抗,而是沉默地行礼,隨后盔甲响动之间,迈步走到了自己所在方阵的最前头。 王守庸又继续迈步。 忽然,他脚步又是一顿。 视线看向了一个面容崎嶇的玄兵。 杨道亮都学会抢答了,径直走到了这名玄兵的跟前,沉声道:“你,出列!” 这名玄兵茫然地抬起了脑袋。 王守庸却传音道:“你干什么?” 杨道亮:“?” 王守庸道:“我只是看他太丑了,忍不住多看了一眼,你急什么?” 杨道亮:“凸(?_?#)凸” 第298章 开吃! 几十万大军不是个小数目,即便是两人以走马观花的速度全部审阅了一遍,也足足花费了小半个时辰的时间。 最终经由王守庸的提示,杨道亮一共只挑出来了十五名士兵。 这数量相对於几十万大军而言,近乎九牛一毛。 且无一例外的是,杨道亮在这些人脸上,抑或是气息中,都没能发现任何与妖魔有关的联繫。 每一个人虽然长相各异,但相同的一点是,几乎都是放在人堆里便找不出来的那种类型。 回到方阵最前方,杨道亮小心翼翼道:“將军大人,还需要再细细看一轮吗?” “不用了——你確定人都在这了?”王守庸似乎是有些不满意,咂吧著嘴问道。 “回將军大人,除了另外两位將军的部將之外,便都在这里了。”杨道亮点头道。 “好吧,我先入帐了,你带这些人进来。” “遵命!” 在杨道亮的应答之下,王守庸悄然退向了杨道亮的营帐。 营帐里,胡承平和陈尚仁依旧在等著。 见王守庸掀开帐布进来,略微心急的陈尚仁便迎了上去,问道:“將军大人,如何了?” 王守庸面色难看地摘下了脸上的面具,失望地摇了摇头。 陈尚仁见状,便看向了胡承平。 你不是说没问题的吗? 陈尚仁似乎是想这么说。 但胡承平却面不改色,依旧老神在在地看向王守庸。 以他对王守庸的了解,摇头不是抱歉。 果然,王守庸摘下面具后的第一句话,便是:“太少了,几十万大军,竟然只藏身了十五只化形妖魔,奈何渊的渗透工作做得太差劲了,得严重批评!” 话音落下,陈尚仁愕然转头,脱口而出:“將军大人,你找到妖魔了?” 王守庸一脸理所应当地看向他,道:“这有什么稀奇的,不然你以为我这小半个时辰在外面做什么?” 陈尚仁张了张嘴,口乾舌燥。 小半个时辰够干什么的? 將军大人居然在这小半个时辰內,便找到了十五只妖魔? 即便是亲眼见到王守庸绝强武力的陈尚仁,也不禁半信半疑起来。 就在这时,营帐之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伴隨而来的还有金铁碰撞的声音。 杨道亮掀开帐幕走了进来,十几名玄兵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都进来,站好。”杨道亮沉声道。 话音落下,十五名玄兵便像是排练了千万遍的老辣士兵一般排排站好,脸上虽有疑惑,但却是极为听令的状態。 一时之间,营帐內的所有人,视线都转向了这十五名玄兵。 胡承平一脸平静,却不知何时,手掌轻轻搭在了腰间的长刀上。 陈尚仁更是目光如隼,眼神锐利地看向这十五名玄兵,目光不断在他们身上逡巡。 但很遗憾,无论他怎么看,都无法从这十五名玄兵的身上察觉到半点阴煞之气,有一个算一个,他们体內流转,皆是纯正的西北玄阵法力。 这些人当真是妖魔? 陈尚仁心中无比动摇。 於是他径直走上前去,將手轻轻搭在了其中一名玄兵的臂膀之上,法力喷吐,迅速在他体內经脉游走了一番。 这名玄兵面色一沉,看向陈尚仁的眼睛略带疑惑,却又清明无比。 “这位大人,请问……” “住口!”杨道亮猛地大声呵斥道。 一瞬间,营帐之內的气氛便紧张了起来。 杨道亮走到这十几名玄兵的面前,目光杀气盎然。 “你们事发了!还不快如实招来!”杨道亮厉声呵斥道。 但他目光所及之处,所有玄兵脸上都掛著茫然的表情。 似乎在说——你在说什么? 杨道亮心中便是一沉。 其实不只是陈尚仁,他的心中更是动摇。 一方面,是对新晋镇魔將信誓旦旦能找出妖魔的信任,另一方面,却又是亲眼所见这些人再正常不过的气息表现。 这些人怎么会是妖魔呢? 他心中这么想著,同时,还有著隱隱的担忧。 ——镇魔將大人,怕不是担心落下面子,才隨意地从阵中挑出十几名玄兵交差。 若再心狠手辣一些,將这些人当作妖魔给斩了,以此保全自己的面子…… 一时之间,杨道亮胸中似有千思百绪,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但就在这时,胡承平却在王守庸的身后,平静开口道:“便是这些人了吗?” “不错,虽然只是化形妖魔,但隱藏至此,也算不错了。”王守庸淡淡开口。 “需要我帮你斩了它们吗?” “不用,我不喜欢吃死的。” 两人不咸不淡地聊了几句。 然而偏偏就是这几句,使得营帐之內的其余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了愕然的神情。 杨道亮和陈尚仁还好,只是单纯的惊愕。 但那十五名玄兵,脸上却陡然浮现出了一抹慌乱的神情来。 “这,这位大人,您在说什么?”刀疤脸玄兵微微色变,连忙道。 “是啊,我,我怎么会是妖魔,大人,您是不是弄错了?” “大人,慎言!” 一时之间,十几名玄兵再是沉默不管,此刻也都忍不住开了口。 然而王守庸却只是笑眯眯地看向了他们。 “不知道我在说什么?”王守庸笑道。 “是,这位大人……” 话还没说完,王守庸便迈步走到了他的身前,轻轻攥住了他的手臂,脸上笑意盎然。 “那你就装到死为止吧。” 话音刚落。 血腥顿时涌现! 嘶啦! 伴隨著一声血肉撕裂的声音,这名玄兵的手臂已经赫然被扯了下来! 一瞬间,鲜血狂喷! 这名玄兵瞳孔剧缩,恍惚失神。 “胡承平,將他们削成人棍,切记不可伤了性命!” “遵命!” 噌! 胡承平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营帐之內,忽然亮起了乍白刀光。 陈尚仁和杨道亮面色剧变。 杨道亮更是高声呼喊道:“將军大人,不可屈打成招!” 然而下一秒,一股奇怪的味道,却忽然传入了他的鼻间。 淡淡的,却腥臭的。 杨道亮猛然扭头,不可置信地看向了王守庸所在的方向。 只见王守庸已经將那手臂叼住,利牙撕下了一块血肉,轻描淡写地將血肉嚼动便咽了下去。 咕嘟! 王守庸抬眼,眼中浮现略微的享受神情。 而他身前的那名玄兵,断臂之处,冒出了阵阵黑气。 第299章 审讯妖魔,蛮横匹夫 “阴煞之气!” 几乎是第一时间,杨道亮的瞳孔便缩了起来。 这几乎做梦都能梦见的熟悉气息,他怎么会认不出来! 下意识地,杨道亮手中便出现了一把长剑。 但胡承平却没给他机会。 营帐之內,骤然被亮起的乍白刀光填满。 杨道亮呼吸顿止。 白光瞬间亮起,瞬间便又消散。 噌—— 一阵拉长的金铁之声响起。 胡承平收刀归鞘。 杨道亮愕然望去,便见到了无尽喷涌的血泉。 “啊啊啊啊啊!” 耳边是一连串的惨嚎,放眼望去,整个营帐之內,便出现了一堆残肢断臂,十四名玄兵已然躺倒在了地上 唯有王守庸跟前的那玄兵浑身僵硬,宛若木头一般还站在王守庸的面前。 嘶啦! 王守庸又咬下了一块血肉,慢条斯理地咽进了肚子里。 眼中则带著些许笑意,开口便是含糊不清地问道:“第一个问题,你和邹焱是什么关係?” 玄兵没有回答,因为此时的他浑身颤抖,已经彻底陷入了莫大恐惧之中。 嘶啦! 王守庸又撕下了一块血肉,舌头一卷,猩红粘稠的鲜血便被他吮吸进了肚子里。 “不回答么……” 只见他缓缓低眉,似乎在想些什么。 “算了,还有十四个,你没有机会了。” 说罢,便是接连三口,血盆大口张开,三两口便將一整条手臂上的血肉舔光。 叮铃! 金芒乍现。 这只妖魔,被瞬息之间亮起的万千刀光剑影斩碎成了无数肉糜。 只见王守庸张开口,这些血肉便像是受到了某种指引一般,尽数涌向了他的嘴巴。 哗啦啦! 陈尚仁的瞳孔倒映这些血肉,耳边便仿佛响起了这声音。一如他初见王將军时候的模样。 其余妖魔见状,惨嚎声霎时止住,纷纷惊恐地看向了王守庸。 嗝! 王守庸打了个响嗝,依旧是那副慢条斯理的模样,轻声道:“不著急,一个一个来。” 说著,便走到了第二只妖魔的身边,蹲下了身子,轻轻地撕下了五条血肉,一条一条吞进了肚子。 咕嘟! 做完这一切,他才轻声开口问道:“第一个问题,你与邹焱是什么关係?” “你,你是人是妖……” “回答错误。” 叮铃! 金芒乍现。 残肢断臂凭空而起,混杂著这只妖魔的血肉,一同形成了无数肉糜,统统一股脑地涌入王守庸的嘴巴。 “啊啊啊!”其余妖魔见状,纷纷恐惧地大叫了起来,仅存的身子本能一般疯狂挪动。 似乎是想要疯狂逃离这营帐。 杨道亮直到此刻,才如梦初醒,一张脸被嚇得苍白如纸,但仍旧以法力將这十三名剩下的妖魔禁錮在了原地。 王守庸见状,对他投来了讚许的目光。 侧身走了两步,蹲下,细细地从第三只妖魔的身上撕下了五条血肉。 嘎巴嘎巴…… 咕嘟! “还是那个问题,你和邹焱將军,是什么关係?” 如同噩梦一般的声音在妖魔耳边响起,它癲狂恐惧地抬眼,却只看到了那笑眯眯的面容。 便是这副面容,在刚才的瞬间轻描淡写地將自己的同类吞食进了肚子,现在还对他摆出这副笑嘻嘻的样子! “我……” “回答慢了,再见。” 叮铃! 金芒乍现! 哗啦啦! 血肉依旧形成一道泉水,尽数涌入了王守庸的嘴巴。 王守庸享受地微微眯起了眼睛,如牛饮水一般,將所有血肉都吞进了肚子。 紧接著竟是连嘴巴都不擦,来到了第四只妖魔的身边。 还未等他视线转向这只妖魔,这只妖魔便癲狂大叫起来。 “我,我与邹焱並无关係!我是奈何渊第五天妖暗影部的探子,与邹焱没有关係啊!” “第五天妖?”王守庸伸手便慢慢撕下了五条血肉,脸上则露出了疑惑的神情,仿佛手上的动作和他现在所说的话语並无联繫,“是什么东西?” 妖魔心中恐惧已然达到了巔峰,鼻涕眼泪一起流了下来。 还未等它开口,一旁的杨道亮便颤声道:“其余妖魔暂且不说它,奈何渊內却共有十六只天妖,各自盘踞瓜分奈何渊,皆是悟道境界妖魔,其麾下镇玄妖魔无数,但已久不出奈何渊。” “原来如此。”王守庸恍然大悟,將五条血肉依次放进了口中。 “那这劳什子第五天妖,派你来作甚?”王守庸一边嚼动血肉,一边问道。 “这……” “再见。” 叮铃! 金芒乍现。 又是如出一辙的景象,血肉喷涌,被王守庸一滴不剩地吞食殆尽。 王守庸终於收敛了笑容,转头看向了剩下的十一名玄兵。 “我的耐心没有那么多,所以回答我的问题,儘量快一点点。” “好吗?” 其余十一只妖魔早已被嚇破了胆子,涕泗横流,接连疯狂点头。 王守庸照例是从每只妖魔的身上,各自撕下了五条血肉,慢条斯理地吞吃起来。 第一条血肉入口,粘稠的鲜血在他的嘴角挤压流下,他却毫不在意。 “你们也是第五天妖派来的?” “我是第四天妖大人……“ “我是第十六天妖大人……” “我是第八天妖大人……” “我是第七天妖大人……” “……” 一连串的回答,竟然各不相同。 十一名玄兵妖魔,竟然分別来自十一个天妖。 按照这个规律,加上死去的不知名妖魔,整整十五只妖魔,应当分別是十五只天妖的手下…… 嘎巴嘎巴。 王守庸一边嚼著,一边想道。 “怪不得我说,你们被抓的时候,竟然也认不出彼此,原来领导不一样。”王守庸略微恍然道。 “那么第二个问题,你们各自的任务是什么,为何要潜入无命川大军之中?” “传递情报……” “监视动向……” “暗中助力我魔……” “爭取於军中晋升……” “拉拢人心,转化为我妖魔爪牙……” “……” 七嘴八舌地,十一名妖魔各自回答道,理由也是各不相同,看起来被指派的任务都不一样。 王守庸张口,將肉条权当作零嘴,嘎巴嘎巴放入了口中嚼动。 咕嘟! “第三个问题,分化邹焱,是谁的任务?” 话音落下,十一只妖魔面面相覷,营帐之內鸦雀无声。 安静一片,近乎落针可闻。 王守庸眉头一皱,下意识地便看向了原先几只被他吃掉的妖魔位置。 该不会…… “呵,蛮横匹夫。“ 胡承平冷不丁发出一声哂笑。 第300章 二十万大军,出发奈何渊! “没关係,反正邹焱……嗯,无关紧要,没关係。”王守庸偏过头去,嘴硬道。 这怎么会没关係! 《我们至今仍未知道妖魔给邹焱传递消息的內容》! 杨道亮很想说,邹焱一旦传出了什么重大情报,西北危矣! 但看看王守庸尷尬的神情,他很自觉地便闭上了嘴巴。 王守庸轻咳了几声,继续问道:“你们至今为止,可有传递出什么情报?” 话音落下,诸多妖魔纷纷摇起了脑袋。 “没有……” 七嘴八舌地,眾妖魔答道。 其中一个妖魔更是颤声道:“至今为止,三位將军一直龟缩在无命川內,我们几乎与奈何渊断了联繫,实在是没机会传递情报啊!” 王守庸:“……” 他实在是没想到,保守派竟也有几分好处。 “算了,我没什么问题了,你们有什么要问的吗?”王守庸转头看向了营帐之內的其余三个人。 胡承平率先摇了摇头。 陈尚仁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闭上了嘴巴。 倒是杨道亮,如今彻底回过神来,便连忙问道:“奈何渊內十六天妖为何如此有默契,竟分別派了人安插至无命川,你们知晓什么內幕,快快说来!” “这……”眾妖犹豫了起来。 “嗯?”王守庸眯了眯眼,隨手塞了一块肉条到了口中。 妖魔们见状,齐齐打了个激灵。 其中一只妖魔连忙开口道:“他们或许不知晓,但我听闻天妖大人对西北布置甚深,据说是十五天妖大人一齐立下了赌约,谁能於西北立功,未来某一日奈何渊占领人族天启领地,便可將西北纳入领地范围。” “竟有此事?!”杨道亮瞪大了眼睛。 “嗯,应当是確有此事。”王守庸点了点头。 京都都乱成了一锅粥了,说背后没有奈何渊的影子他都不信,如今倒是和这些意外收穫联繫上了。 杨道亮接著便又问了几个问题,这十几只妖魔却开始渐渐含糊了起来。 並非它们不惜命,而是他们只是区区化气境界的妖魔,再有什么內幕,也很难被他们知晓了。 於是片刻后,杨道亮也摇了摇头,道:“將军大人,我没什么要问的了。” “好。”王守庸点了点头,对著十一只妖魔伸出了手掌。 一时之间,所有妖魔都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大人,我可回去替您臥底奈何渊,探取情报,请大人留我一命!”有嘴快的妖魔高声呼喊道。 其余妖魔见状,有样学样,连忙高声呼喊起来。 內容大约都是自己还有些用处,留他们一命。 但王守庸却仍旧摆了摆手,金芒於营帐之內大涨! “抱歉,我饿了。” 哗啦啦! 营帐之內,终於响起了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更磅礴的血肉倒卷之声。 几乎是一瞬间的功夫,金芒便绽出了千万道光华,瞬息便將所有妖魔斩碎成肉糜,混杂著骨头,流淌进了王守庸的嘴巴。 咕嘟咕嘟! 王守庸如同饮水,將这些妖魔血肉尽数饮尽。 嗝! 又打了个饱嗝。 杨道亮跟著打了个寒颤。 將军大人这究竟是什么癖好,竟然血腥恐怖如斯! 胡承平却已经见怪不怪了,甚至之前王守庸生啃妖魔,掏心掏肺的时候,场面比如今还要血腥惨烈。 在他看来,这已经是王守庸终於学会文明用餐的表现了。 “好了,妖魔已经揪出,我们便可进入下一个议程了。”王守庸开口道。 陈尚仁適时递上了话头,问道:“什么议程?” “自然是,先前杨道亮將军所说的,接回程文炳,曾清海两位將军的事情。”王守庸起身,重新將面具戴到了脸上,“两位將军既有反攻奈何渊之心,性命便弥足珍贵,可不能白白死在奈何渊內。” 说罢,便走向了营帐外。 “杨道亮听令!” “末將在!”杨道亮陡然回神,面色沉凝,应声道。 “选二十万大军,隨我入奈何渊,接回二位將军。” “遵命!” “胡承平,陈尚仁听令!” “我在。”胡承平平静道。 “末將在!”陈尚仁精神一振,毕恭毕敬道。 “老胡接手其余大军,镇守西北无命川,陈尚仁打好配合,务必要在我回来之前,看到你们將无命川大军彻底整备。” “遵命!”两人异口同声道。 王守庸走到了营帐门口,回身,外面的阳光勾勒在他的身上,似乎替他披上了一层金光。 “既如此,三日后见。” 胡承平闻言,一贯冷冷的脸色微动。 陈尚仁心臟猛烈搏动了一下,感受到了王守庸轻描淡写的背后,蕴含的强大自信。 他们知道,这便是王守庸给他们定下的承诺。 即便是那奈何渊,他说三日回,便是三日回。 这一日黄昏时分,杨道亮点齐了二十万人马,取了將旗,浩浩荡荡,大军开拔奈何渊。 许多人都注意到,他的身旁多了一匹白马,马上则坐了一普通玄兵穿著打扮的身影。 至於这人是谁,便无人知晓。 …… …… 二十万大军行进並不快,整支队伍拉得极长,在军旗的法阵之上,散发出迷濛的道纹韵味。 正是在这道纹的庇佑下,大军的气息才得以藏匿。 没有发生大规模战斗之时,足以將整支大军痕跡消隱。 终於进入了奈何渊,王守庸这才感受到,即便这奈何渊距离无命川也只有极短的距离,环境却大不相同。 踏入这片被诅咒的土地,死寂便如同一层浓厚的阴霾,严严实实地笼罩著一切。 外界分明是夜晚时分,到了奈何渊內,却已经没了白日夜晚的分別。 血红的天幕低垂,仿佛隨时都会轰然倒塌。 浓稠的墨色雾气在地面翻滚涌动,每一缕都好似藏著不可名状的恶意,刺鼻的腐臭气息隨之蔓延开来,令人不自觉地便激盪法力护体。 脚下的土地也是乾裂出了一道道裂痕,常常有狰狞的缝隙像是被撕开的伤口,深不见底。 环顾四周,更是有扭曲的枯树东倒西歪地矗立著,枝干如同扭曲的手臂张牙舞爪,渗出暗红色不知名液体。 “啊,这就是奈何渊!” 王守庸看到周遭的奇异景象,很想诗性大发一回,但最终只能干巴巴憋出这几个字来。 第301章 救援程將军,就有源源不断的妖魔? “是的,这便是奈何渊。”杨道亮不明所以,接话道。 王守庸摇了摇头,將诗兴憋回了肠子里,转移话题道:“距离你说的那什么地方,还有多远?” “是绝魂界,大人——大约还有半日功夫,便可到我与程文炳將军分別之地了。” “还要半日……”王守庸心想,早知道不吹三日的牛了,这大部分时间都花在路上,还有什么好说的。 摇了摇头,王守庸索性打开了面板。 幸好长夜漫漫,有面板陪伴,还不算孤单。 【是否强化词条……】 【是】 【是否强化词条……】 【是】 【是否强化词条……】 【是】 【……】 他隨便一看,便掠过了许多有用的词条,反正家底足够,索性统统升级了一波。 原先的紫色词条升级成金色。 蓝色词条升级成紫色。 奈何渊內不像天启京都,明面上的悟道境界妖魔就有一共十六只,强化一波自身,总是不会错的。 一番操作过后,看著琳琅满目的词条面板,王守庸满意地点了点头。 【血肉发动机(金)、食补(金)、梦魘(金)战吼(金)妖邪缠身(金)真龙血脉(金)蛟化(金)腾云驾雾(金)呼风唤雨(金)偽龙之威(金)……】 看著面板上大量激增的金色词条,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王守庸总觉得自己对上帝师,或许都能踢他一个裤襠。 但撇开这些错觉,王守庸將如今的自己,与先前在京都之內对比,他也估摸著,能吊打那时的自己。 面板在手,懂不懂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含金量啊? 正痴痴笑著,忽然之间,他身侧的杨道亮气息发生了一瞬间的波动。 王守庸迅速回过神来。 “怎么了?”王守庸问道。 “此处……”杨道亮眉头深深皱起,似乎察觉到了一些不对,犹豫道,“不知是不是属下的错觉,好像有程文炳的气息残留。” “哦?!”王守庸眼睛一亮,关闭如今空空荡荡的面板,好像一条闻到血腥味的鯊鱼,“在哪里?” “就在前方。”杨道亮从怀中掏出了一盏玉质灯盏,微眯双眼,不確信道。 “那还等什么,快走!” 但杨道亮却犹豫道:“可程文炳將军与我分別之处,分明在绝魂界,不在此处……既然他曾回到过这里,为何不索性回无命川休整大军……” “你担心有陷阱?”王守庸问道。 “不错。” “想不明白的事,去看看便知道了,在这里优柔寡断,便永远想不明白。”王守庸拍了拍杨道亮的肩膀道。 杨道亮闻言,忍不住看了一眼王守庸。 王將军果然行事果决,在这奈何渊內依旧能以平常心看待事物,还是如此雷厉风行。 这便是对实力的强大自信么…… 摇了摇头,杨道亮也终於不再犹豫,將旗挥动之间,便引领大军调转了方向。 “將军大人,是否要派斥候前去探查一番?” “不用了,没有斥候比我更斥候。”王守庸摇了摇头。 杨道亮不明所以。 又行进了半刻,杨道亮脸上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到了一处地方,只见他从马背上跳下,蹲下身,从地上捻起了一抔红土,放到鼻尖嗅了嗅。 “是程將军的血!”杨道亮面色一变。 程文炳是感玄境界,能逼得他流血搏杀的妖魔,是什么境界可想而知。 杨道亮连忙纵身而起,於周围飞了个来回。 这一飞,面色更是糟糕了起来。 周围残留了不少战斗痕跡。 这时,有数名士兵捧著断刀残剑而来,跪地稟报:“报告將军,周围发现了不少程將军麾下兵器!” 杨道亮面色一寒。 或许程文炳比自己想像的处境还要更艰难一些。 “什么情况?”王守庸也跳了下来,问道。 杨道亮却暂时没回答他,而是又拿出那玉质灯盏,凑近了那沾染了程文炳血液的红土。 微微张手,红土便像是被什么事物包裹住了一般,在空中缓缓漂浮起来。 渐渐地,红土绕著玉灯漂浮了一圈又一圈,最终停在了西边方向。 “將军大人,程將军便在西边不远处!”杨道亮沉声道。 王守庸闻言心情一震,连忙道:“多远?你这是什么宝物,准吗?” “那自然是准的,依照此灯盏所示,大约只有小半个时辰的路程便可找到程將军,只是……”杨道亮皱眉道。 “只是什么?”王守庸拿过了玉灯,问道。 “只是程將军恐怕状况不佳,或许身陷妖魔包围,否则便不会留下如此痕跡。” 顿了顿,杨道亮凝重道:“依照目前状况来看,程文炳或许是在回程途中遭遇妖魔袭杀,迫不得已之下,又逃回奈何渊深处避难。” “妖魔?!”王守庸舔了舔嘴唇。 “不错,必然是强大妖魔,且如今尚未脱困,否则依照程將军的性子,分明知道我会入奈何渊查探,不可能不在此地留下暗號。” “只有危急至极,才会出现如此状况。”杨道亮沉声道。 杨道亮说这些话的时候,眉头紧锁,面色难看。 “会是悟道境么?” “怎么可能!若是悟道境,程將军哪里还活得下来。”杨道亮连忙摇头道,“且悟道天妖身负因果,轻易不会出手,绝无可能为了区区一个感玄出手。” “那还等什么,我们抓紧前往救援程將军!”王守庸口水都快流下来了,急道。 杨道亮见状,心中便是一暖。 先前没看出来,將军大人果然有雄主之风。 但他还是解释道:“將军大人莫急,奈何渊不比其他地方,一旦开战,妖魔便是源源不断而来,我们得先派出小股精锐前去探查,再视情况而定,派人接应程將军……总之没这么简单。” 没想到王守庸闻言,眼睛都瞪大了。 “你说什么?” “呃,我说,我们需要派小股精锐……” “不是,前面一句。” “一旦开战,妖魔源源不断而来……?” “那还等什么?!”王守庸猛地顿足,翻身便回了马背,“大军疾行!速去救援程將军!” 杨道亮一愣,忙道:“將军大人,您是不是听错了,我的意思是……” “你是镇魔將我是镇魔將?”王守庸眉头一皱。 “……您是。”杨道亮麻了。 “那就听令!杨道亮,上马!“ “遵命!” 第302章 陷入绝境,誓死拼杀! “呼……呼……” 程文炳大口喘息著,靠在一块巨石边上,双手止不住地颤抖。 周遭,浓稠如墨的黑暗將他紧紧裹缠,每一寸空气都似乎被妖魔的恶意浸透,化作无形的枷锁,死死扼住他的咽喉。 狂风裹挟著悽厉的尖啸,如同怨灵的哭號,在这片被诅咒的战场上肆虐。 程文炳单膝跪地,鎧甲破碎不堪,残片深深嵌入血肉,殷红的鲜血顺著缝隙蜿蜒而下,在焦黑的土地上晕染出触目惊心的图案。 他大口喘著粗气,每一次呼吸都伴隨著胸腔的剧烈起伏,像是要將这令人窒息的空气狠狠撕裂。 乾裂的嘴唇一张一合,带出的儘是灼热与乾涩,那是死亡逼近的味道。 他的目光在这一片混沌中艰难游弋,试图寻得一丝生机,可入目之处,宛若锋芒一般的针刺之感刺得他皮肤生疼。 找不到突围的机会。 一如此前几日,一模一样的初境。 “桀桀桀桀,程文炳,绝望吧,哭喊吧,拼死挣扎吧,你以为这奈何渊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桀桀桀……” 妖魔的声音宛若幽灵一般盘旋在周遭,但程文炳张目望去,却看不见任何妖魔的身影。 回身看去,大军同样绝望地藏身山石背后,列阵破碎,不成形制。 当初带来的十万大军,如今十不存一,仅存一万余人。 原因就在於外面尖啸著的十只感玄妖魔,以及它们麾下的诸多化形妖魔。 “將军,再突围一次吧!”千夫长手中持著一柄断刃,来到程文炳的身边,咬牙道。 程文炳看向他,却见到他的眉目已然破碎不堪,潺潺的鲜血顺著乾裂的伤痕流下。 “不能再突围了。”程文炳舔了舔乾裂的嘴唇,粗声道,“这几日的时间,妖魔便是在等著我们突围,然后分而食之,如今突围,只有送命这一个结果。』 “可如今呆在这里,依旧是送命啊,將军!”千夫长急道。 程文炳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难道不知道吗? 大军围困,粮草枯尽,等在这里只有一个死字。 但如今却已经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 尝试突围,便是轰轰烈烈战死,留在原地,约等於慢性死亡。 这点,他比谁都要清楚。 但他真的没有办法了。 前后两难的绝境,加上大军士气已然跌落到了谷地,再加上每个人,包括他身上严重的伤势。 这所有的一切加起来,让他心力交瘁,恨不得儘早结束这一切,直面妖魔战死算了。 但他却不能这么做。 “至少要將消息传回无命川。”程文炳咬牙道,“如今再突围,只有一个死字,我们还需等待时机,等待一个妖魔放鬆警惕的机会,突围出三五个人也好,將消息带回无命川。” “再等下去,弟兄们真的快撑不住了!”千夫长急道。 “等!”程文炳咬了咬牙,斩钉截铁道。 隨后闭上了眼睛,缓慢调息起来。 这几日的时间,他早已摸清妖魔们的动向。 只要他们不突围,妖魔便不会主动出击。 围而不杀……究竟是为何…… 几日前,他曾与曾清海匯合,只是后来又被迫走散,如今想来,所有感玄皆被他引来,曾清海应当还有机会走出奈何渊…… 若下一次再要突围,那便倾尽全力,尽力將妖魔多引些来…… 曾清海回到无命川的机会便会更多些…… 短短片刻之间,程文炳的脑中便已经掠过了千思万绪。 没办法,他实在是太累了,累到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不得不靠著胡思乱想来提神。 就在这时,耳旁呼啸的狂风忽然一滯。 程文炳猛然睁开了眼睛。 他察觉到,妖魔有了一瞬间的变化。 然而还未等他有所动作,远处的浓雾之中,却忽然传来了无数狂笑。 “桀桀桀桀桀桀,程文炳,你实在是吾等福星啊,无命川果然派了大军前来,却不知道,是哪位將军领兵,桀桀桀~” 声音呼啸著,飘渺在程文炳的四周方圆。 程文炳闻言,心中宛若闪过了一片电闪雷鸣。 思绪陡然清明。 “糟了,他们围而不杀,竟是將我们当作诱饵!”程文炳瞳孔一缩。 千夫长闻言,瞪大了眼睛,问道:“將军何意?!” “你还不明白吗?如今我们如此困局,妖魔分明可以將我们吃下,但却困我们数日不动手,便是为了將我们充做诱饵,引诱无命川內大军前来,一併吞杀!” 程文炳一拳捶在了巨石之上,巨石轰然落下无数碎裂石块,但他却毫不在乎。 千夫长眼中也是流露出了恐惧,骇然问道:“这怎么可能!大军来袭,妖魔如何断定能抗衡,就不怕被大军反杀了么?!” 程文炳恨声道:“你別忘记了我们得知的那道消息,妖魔安插了臥底在大军之中!不光是我军动向,甚至来援的大军,恐怕也在妖魔算计之中!” 千夫长闻言双腿一软,面色煞白。 “那怎么办?”千夫长此刻已然六神无主,颤声道。 程文炳大口喘息,发出一阵拉风箱一般的声音。 胸腹之中的血腥味仿佛更浓烈了些。 只见他挣扎起身,眼神之中终於透露出了一股狠意。 “传唤全军,最后一次突围!”他厉声道。 千夫长仿佛预感到了什么,惊骇地看向了程文炳:“將军……” “没听到吗?!传唤全军,最后一次突围!”程文炳狠然道。 千夫长挣扎起身,颤声道:“遵,遵命!” “最后一次突围,我们不为其他,只为以此身,劝大军撤离!”程文炳眼神凛冽,浑身上下的气势陡然升腾,“来者只会是那个杨莽夫,他领兵全无谋略,一旦身陷困局,定然死无全尸!” “所以必须在他真正到来之前,將消息传出包围圈!” 片刻后,悽厉的號角声终於响起。 沉寂了数日的妖魔包围圈內,终於响起了大军整备,视死如归的呼號。 程文炳腾空而起,仰头尖啸。 “妖魔,你爷爷在此,速来杀我!” 第303章 妖魔,献上你们的血肉! 声震如雷,轰然传盪而出,仿佛裹挟了无尽的法力,轰轰烈烈向四周而去! 浓雾之中的妖魔仿佛感受到了这种震动,纷纷调转了方向,转向地面轰然而来的大军。 “全军听令!誓死拼杀!” 程文炳充满杀意的声音轰然作响,指引著全军的方向。 “杀!” 十万大军轰然齐鸣,血气喷涌! 这一次,他们仿佛感受到了程將军的视死如归的意念,浑身上下的所有法力不再保留,每一个將士的脸上,都浮现出了同一个神態。 同归於尽,誓死拼杀! 大军轰然齐杀,整片土地仿佛都在震动,无尽的血气扑向了妖魔包围圈! 浓雾之中的妖魔纷纷震动。 似乎是没想到,这一支残军还能爆发出如此的战斗力。 但下一秒,一道张狂的声音响起。 “嗬嗬嗬,既然大军已来,留著你们也没有用了!” “小的们听令,吃了他们!” 回应这道声音的,是无数癲狂的大笑呼號。 一时之间,远比之前还要更多的妖魔,尽数从浓雾之中钻出,终於出现在了大军的面前。 一只只头生尖角,面长獠牙。 密密麻麻的,就像是蚁群一般数不胜数! 整支大军就这么和这些妖魔,一同狠狠撞在了一起! 一瞬间,血肉喷涌! 將士们手中的长枪拼死刺出,带著一往无前的气势。 每一名被扑倒的士兵,都在倒下的一个瞬间,仍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將手中的长枪刺向敌人。 然而妖魔的数量太多了,不断有妖魔被士兵们轰杀,但又有妖魔前赴后继而来。 后排残存的弓箭手迅速张弓搭箭,挣扎著將法力灌注进弓箭之中,利箭便如同流星一般划过夜空,带著死亡的气息射向妖魔。 箭雨落下,妖魔纷纷倒下,但更多的妖魔踏著同伴的尸体继续前进。 短短几息时间,战场上,喊杀声,兵器碰撞声,妖魔的嘶吼声交织在一起,震耳欲聋。 鲜血染红了大地,將泥土浸湿。 十万大军,在仿佛无穷无尽的妖魔面前,是如此渺小。 空中的程文炳挥刀斩落一只冲他而来的妖魔,血雨纷纷落下。 他低头看向十万大军,就像是飞蛾扑火一般衝杀向无穷无尽的妖魔,脸上的神情却越发坚毅冰冷起来。 这一次,就让他死在战场之上! “杨,道,亮!” 程文炳深深吸气,一字一顿,轰然暴喝! 声音之响,甚至压过了十万大军和妖魔的嘶吼声音。 地面上,无数妖魔和士兵抬头望去,便看见程文炳悽惨无比,但如枪桿一般笔挺的身躯挺立空中。 “不必救我,速回无命川!”程文炳全身上下的法力轰然炸出,使得周遭的妖魔无法靠近分毫,“十六天妖派臥底天启京都,务必带消息回京都!” 声音轰然传盪,震耳欲聋。 浓雾之中,似乎传来了妖魔的尖声嘶吼。 “程文炳,你找死!” 程文炳嘴角扯出了一丝笑容,眼神冰冷,张口便大笑起来:“哈哈哈,你爷爷便是找死了,来杀我!” 喊著,便衝杀向了浓雾之中。 他知道,在浓雾之中,有十余名感玄妖魔在等著他。 这一去,不为其他,只为同归於尽! 程文炳的眼神前所未有地沉寂了下来。 就让我的血肉,替你指引回去的方向吧,杨道亮! 挥刀。 血肉喷起。 思绪涌动,时间仿佛慢了下来。 遥遥地,远处似乎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在急切呼喊。 “將军大人,等等我!” 是杨道亮? 程文炳挥刀的手不自觉一顿。 他在喊什么……? 声音由远及近。 杨道亮的声音由最开始的飘渺不已,逐渐变得清晰可闻。 “程文炳,你在哪里?速速回话!”杨道亮喊道。 声音之近,几乎近在耳侧。 然而程文炳非但没有高兴,反而心中陡然生出了无尽的绝望和愤怒。 这个蠢货在做什么?! 我分明叫他速速离去,为何还要前来! “杨道亮,快滚啊!此处乃是诱饵,你怎会蠢笨如斯!快滚!”程文炳法力狂涌,疯狂嘶吼道。 “呀,程文炳,原来你在这里!”杨道亮欣喜道。 浓雾之中,忽然便钻出了一道身影,杨道亮魁梧的身影出现在了程文炳的面前,手提长剑,仿佛鬆了一口大气。 这没心没肺高兴的样子,看得程文炳几欲喷血。 “蠢货,我叫你滚,你没听见吗!” “此处,是诱饵啊啊啊啊啊啊!” 程文炳在这一刻,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甚至比受伤之前还要强大的气势,感玄初境的气息,隱隱有衝破感玄中境的苗头。 然而杨道亮却隨手斩杀了一只化气妖魔,脸上露出了一个程文炳都看不太懂的笑容。 “诱饵吗?没关係的,因为……”杨道亮如此说道。 但话还没说完,整个战场之中,便传来了一个陌生的年轻声音,略带兴奋,接上的下半句话。 “因为我来了!” 话音落下,整个战场仿佛一停。 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程文炳骇然抬眼。 他察觉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无比的气势於妖魔群的背后升腾而起。 仿佛有一双凶兽的眼睛在无尽天穹之上缓缓睁开,俯瞰而下,望向世间。 不,不是凶兽! 而是……真龙! 吼! 所有人的耳侧,仿佛都响起了这毁天灭地一般的龙吟。 无数妖魔体內的阴煞之气轰然扭曲膨胀,爪子一瞬间爆裂开来! 整个战场原先所处的地面,仿佛受到了某种衝击,不知方圆几百里的土地,轰然一沉! 天穹之上,瞬息之间,一片电闪雷鸣,浓厚的血云齐聚,紫色的雷电在其中穿梭,每一道都仿佛游龙翻滚! “妖魔,为我献上你们的血肉!” 云层之中,一道声音宛若天神,癲狂笑道。 轰! 一声仿佛震慑所有生灵的爆响响起! 无数紫电从天而降。 叮铃~ 金芒也瞬间涌现! 程文炳剧烈缩起的瞳孔之中,倒映出了毁天灭地,倾泻一切一般的滔天景象。 数不清的雷电从天穹落下,宛若雨落。 数千数万道金芒於其中疯狂掠动,绞杀著目光所及的所有妖魔。 血肉喷涌聚合,统统涌向了空中的云层,仿佛形成了一道翻天龙捲! 哗啦啦! 即便在这毁天灭地一般的动静之中,仍有潮水一般的粘稠涌动声响响动,便是这些血肉发出的动静。 其中,似乎伴隨著隱约的咀嚼吞咽之声。 无数先前癲狂廝杀的妖魔,如今每一只都在这滔天攻势之中寸寸嘶吼消亡,血肉每一寸都被剥离,涌向天际。 程文炳的头脑一片空白,昂首望向了天穹之上的无尽云层。 “啊,这就是奈何渊~” 一道痴迷享受的婉转低吟声音,在云层之中响起。 第304章 解救程文炳,大军匯合 如果说给“奇蹟”二字赋予一个时间,那便是现在了。 程文炳愣愣看向天穹,那里血云翻涌,感知蔓延过去,便仿佛能察觉到其中似乎有一头绝世凶妖在翻滚肆虐。 强大无比的气息,使得程文炳即便是隔著几千丈距离,也禁不住汗毛倒竖,瑟瑟发抖。 在血云之下,漫天雷电覆盖的地方,便是无尽妖魔在疯狂挣扎嘶吼,恐惧到了极点的尖啸声,宛若地狱里爬出的恶鬼一般惊悚。 即便是旁观,程文炳便似乎能察觉到其中蕴含的恐惧意味。 “那是谁……”程文炳颤声道,握著重刀的手微微颤抖。 “那便是我们西北王將军。”杨道亮斩杀了一只化形妖魔,飞到了成文並的身边,接话道,但其中咬字特殊,险些咬了舌头。 “西北王……”程文炳愣愣重复道。 “是西北镇魔將,王守庸,王將军。”杨道亮纠正道。 程文炳沉默了,嘴巴因为太过震骇,而始终微微张开。 面前电闪雷鸣还在持续,万千紫电轰然砸下,如同纷纷雨落。 空中,那还未曾谋面的“王將军”,正癲狂放声大笑,声震如雷。 “我乃新晋西北镇魔將,全军听令!凡有妖魔脱困,只擒不杀!” 大军一滯。 无数士兵面面相覷——他们是跟隨杨道亮將军而来,如今怎么突然冒出个西北镇魔將? 杨道亮见状,轰然怒道:“都聋了吗?!只管听令!只擒不杀!” “是!” 大军轰然齐鸣! 直到这时,程文炳才注意到,浓雾之外,响起的阵阵拼杀之声。 狂风呼啸,隨著妖魔不断身死,密密麻麻的大军显露了出来,从妖魔群外拼杀而来,气势磅礴,一往无前! 每一个人手中的武器都在朝著身前的妖魔挥斩而去,斩断了妖魔的四肢,而空中的紫电和金芒仿佛有生命一般,瞬息便会划过妖魔的肉身。 无尽妖魔,无尽拼杀! 大军行进之间,简直犹如割草而行。 “杀!” 每个人嘶吼著,身上的气息隱隱和无尽云层之中相连,便爆发出更强大的战力。 程文炳粗略一感知,便能察觉到这是军中的西北玄阵战法。 能操控大军强横至此,便说明空中那人,是超乎了常理想像的强大! 程文炳恍惚了,看向了浓雾散去后的天穹。 在那里,有妖魔癲狂嘶吼。 “不好!”程文炳心中一惊,似乎想起了什么,面色大变,惊呼道,“快通知將军大人,有十只感玄妖魔,手段通天,务必小心!” 话音刚落,正准备纵身飞向空中的身形,却忽然被杨道亮按住了肩膀。 转过头,程文炳便看见了杨道亮略带无奈的表情。 “你莫不是脑袋被打傻了?什么感玄能在这攻势下活下来?” 闻言,程文炳陡然回神。 再次看向身前那片血云,以及血云之下的无尽雷电,他终於察觉到,其中每一道的气息都直逼感玄。 万千化形妖魔都在其中灰飞烟灭,就怕是感玄圆满过来,都得遭老罪了。 更別说其中还有他看不懂的金芒闪动,其上的每一道气息,都是锋锐无匹,像是要將这苍穹毁灭一般强大。 “这便是我们新晋的镇魔將大人……”程文炳又开始发愣了。 程文炳不知道这电闪雷鸣持续了多久,他只知道,等到自己终於回过神来的时候,鼻间似乎都瀰漫著一股焦臭的味道。 放眼望去,周遭已然没有了妖魔痕跡。 剩下的,唯有一片漆黑焦土,焦黑到一碰就碎的树干,还有精神振奋,眼神狂热的密密麻麻大军。 战场,悄然安静了下来。 唯有无数士兵狂放不止的呼吸,胸腔起伏之间,仿佛捲动了漫天烟尘。 一道身影於空中缓缓落下,眼神带著些疲惫。 “杨道亮,你不是说,妖魔会源源不断而来么,如今怎么没有妖魔赶来?”这道年轻到过分的身影如此说道。 杨道亮连忙从程文炳身边飞到了王守庸的跟前,恭敬道:“幸好將军大人天威霸烈无双,想来那些小妖不敢侵犯而来,恭贺將军大人!” “什么幸好……”王守庸皱眉,隨后止住了话语,“算了,反正奈何渊还有许多妖魔。” 杨道亮一头雾水。 程文炳在此刻终於反应了过来,视线震骇地从王守庸年轻的脸庞上收回,连忙跟著飞到了王守庸的跟前。 “末將程文炳,参见將军大人!” “嗯,你好。”王守庸隨意地摆了摆手,上下打量了一番程文炳,道,“你还好么?” “多谢將军大人关心,末將还死不了!”程文炳连忙道。 “嘶……骨头都看得见了,需要回无命川先休整一番吗?”王守庸问道。 “无需休整!”程文炳似乎想起了什么,连忙高声道,“將军大人,如今曾清海將军仍身陷奈何渊……” “哦?”王守庸闻言,眼睛一亮,“你知道曾清海將军的下落?!” 程文炳肃然点头,道:“属下与他不久前才分別,若没猜错的话,曾將军应当是在绝魂界內无疑。” 顿了顿,程文炳道:“而且將军大人有所不知,此前属下与杨將军,曾將军三人带大军入奈何渊,其实正落入妖魔下怀,杨將军被放回无命川通信,我与曾將军,皆正好被妖魔围困。” “如今若猜测不错,曾將军也与属下之前一般,已然被妖魔盯上了!” “而且无命川內,实际上还有妖魔奸细,若是不察之下,兴许无命川有覆灭之忧!” 一连串话语说出,程文炳神色沉重。 妖魔显然在无命川內外皆有布置,先是守株待兔,刻意等来他与杨道亮,曾清海带大军入奈何渊,再分而困之,只留杨道亮一人回无命川。 等到约定时间他们未归无命川,届时杨道亮为了寻找他们,必定率领更多大军而来。 而无命川內的妖魔奸细便在那时发难,或许可通过某种诡计,巧夺无命川大军掌控权。 到了那时候,他们三人身死奈何渊,无命川更是落入妖魔奸细掌控。 內忧外患之下,西北倾覆,只在旦夕! 所以程文炳说完这些话之后,面色难看到了极点。 虽然很希望这陌生的將军大人前去救援曾清海,但如今局势,无命川和曾清海孰轻孰重……显然已分高下。 “请將军大人速回无命川,传信京都!”程文炳脑中千思万绪,於空中虚跪而下,咬牙道。 然而没想到,这个时候王守庸却摆了摆手。 “你说无命川那些妖魔啊,已经死了。” 第305章 十六天妖,抵达绝魂界 “已经死了?” 程文炳一愣。 杨道亮见状,站出来解释道:“先前將军大人已经將那些臥底妖魔吃……咳咳,处理了,勾结妖魔的邹焱也已经伏诛,所以无命川內,实则危机已经解除。” “竟有此事!”程文炳惊呼道。 “很惊讶吧,我就知道……所以如今最要紧之事,还是找回曾清海將军。”杨道亮如此说道。 王守庸点点头,道:“等你们三人都回了无命川,我有一大计划与你们相商。” “大计划?”杨道亮一愣。 这是他之前也没听说过的。 王將军还有什么大计划? “嗯,这些都是后话了,如今先找到曾清海將军。” 程文炳闻言,也没过多纠结什么“大计划”,便点了点头,道:“既然无命川危机已除,那么……曾清海將军应当就在绝魂界內,请將军大人隨我来!” “好!” 片刻后,程文炳收敛了残军,匯入王守庸带来的大军之中,层层包裹,將他们都保护了起来。 程文炳的整支一万大军说是大军,实际上已然悽惨无比,连武器都断的断,裂的裂,更別说每一个人身上遍布的伤势了。 程文炳毫不怀疑,若是王守庸再晚来一时半刻,他们全部人都得葬身妖魔手中。 幸好將军大人来得及时,他们才得以保全性命。 杨道亮也指挥著大军,一齐向著绝魂界的方向进发而去。 整支大军重新便隱入了將旗的护持当中,渐渐消隱了痕跡,离开了这处地界,消失在层层峰峦之后。 …… 路上,王守庸意犹未尽地关闭了面板,隨口问道:“绝魂界是什么地方?” “绝魂界,乃是一处公域,是奈何渊內罕见没有妖魔占领之地,因其內生命禁绝,连天妖都厌恶,故此得名绝魂界。” “哦?没有妖魔占领?”王守庸来了兴趣,问道,“奈何渊內莫非所有领土都有妖魔占据?” “差不多吧。”杨道亮回答道,“像之前程將军身陷之地,倒是因为接近无命川,没什么妖魔愿意接手,故此也没有妖魔占据,再往奈何渊深处去,每一处地界便都有妖魔盘踞了。” “原来如此。”王守庸点了点头,想起了一件事。 “对了,先前总听你们说十六天妖,妖魔也称作天妖大人,这十六天妖,究竟是哪十六个?” 杨道亮闻言,面色沉凝下来,似乎也是想到了这十六天妖的威势。 “在属下解释之前,还请將军大人先听属下一言。” “你说。” “这十六天妖,每一只皆是悟道境界,將军大人虽天威赫赫,却得注意,在这奈何渊內,一切言行需低调行事。” “像方才那天雷滚滚……在那无主之地尚且还好,若是在十六天妖的地盘之內,兴许那些天妖即便冒了违逆因果之道的代价,也会对我们出手。” “因果之道……”王守庸微微皱眉,“问题是越来越多了,这因果之道又是什么?” 杨道亮一噎,没想到王守庸的注意点在这,便整理了一番情绪后,无奈道:“天道皇皇,悟道境界的提升路径,皆与天道相合,言行举止,无不贴合天道而行,凡是出手,皆受到制约……其中详情我也不太清楚,但的確有这样的说法。” “好吧。”王守庸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怪不得帝师老乌龟总是一动不动,原来还有这说法。 那些悟道妖魔也是,倒也不是不能杀他,但却要承受代价——这代价或许不重,但有没有必要因为自己这个区区感玄而付出代价,便是需要掂量一下的事情。 “那看来,那招得少用了。”王守庸摇了摇头。 正好,召唤天雷虽然是很好用的范围杀伤,但先前使出,极为消耗意念,精神疲惫,不用便不用了。 反正大军也很好用,一切低调为上,也好。 “正是这个说法。”杨道亮点点头。 顿了顿,杨道亮將话题绕了回来。 “说回方才那十六只天妖,究竟是哪十六只,將军大人你且听好。” “第一天妖,黯烬魔尊,执掌黯尽魔域。” “第二天妖,幽影邪君,执掌幽影鬼蜮。” “第三天妖,噬魂魔蛛皇,执掌噬魂蛛巢。” “第四天妖,適合冥渊鬼姬,执掌冥渊鬼境……” “停停停!”王守庸连忙打断道。 杨道亮从善如流,停了下来,问道:“怎么了將军大人?” 王守庸摆了摆手道:“算了,说这么多,我也记不住,你只管告诉我,与西北接壤的,我有可能接触到的天妖,是哪几只好了。” 杨道亮闻言,点点头:“也行,那便只有四只了,皆是排行末位的悟道天妖。” “分別是第十三天妖,赤焰魔蝠王,执掌赤焰魔窟。” “第十四天妖炼狱魔灵,执掌炼狱魔谷。” “第十五天妖灭世魔魁,执掌灭世魔冢。” “第十六天妖暗渊魔影,执掌暗渊魔窟。” “这四只天妖看似有高下前后之分,但其实修为至了悟道境界,都大差不差了,將军大人还请勿要小看任何一只天妖。” “我自然知道。”王守庸点点头,在心中默念记下这四只天妖的名字。 也不知这天妖身上的,又会是什么强大词条…… 这么想著,王守庸口中津液便不自觉地分泌了出来,仿佛能尝到天妖的血肉味道。 但悟道境界离他还有一段距离,只能是暂且先想想了。 隨后王守庸又问了些关於这些天妖更详细的信息,杨道亮虽然知道的並不多,但还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地替他解释了一通。 片刻后,王守庸终於放过了被榨乾的杨道亮。 耳边也適时响起了程文炳的声音。 “將军大人,绝魂界到了。” 王守庸回过神,抬起头来。 落入眼帘的,便是一处死寂之地,安静到了极点,连一丝一毫的生命跡象都无。 血红的土地、漫天的红云、鼻间微微传来的恶臭气息…… 这景象,很奈何渊,也很绝魂界。 但王守庸的眉头却是一皱。 什么情况? 怎么感觉,这绝魂界,这么眼熟呢? 第306章 妖魔,你往哪里走啊? 王守庸没来过奈何渊,按理说是不可能对奈何渊內的景色眼熟的。 但如今看著这绝魂界,的確又有著极为熟悉的感觉…… 愣了半晌后,他才终於恍然大悟,从储物香炉中掏出了一个小玉盘。 玉盘呈现晶莹剔透的顏色,在血色的映衬下,也透著微微的红色细丝,道纹在其上蔓延。 玉盘中央则有一个细长的指针,此刻正在胡乱转著。 王守庸微微皱眉,细细盯著那玉盘中央的指针,没有发现玉盘有停下来的跡象。 於是他將玉盘收回了香炉之中。 “將军大人,怎么了?”程文炳见到王守庸不寻常的举动,问道。 “没什么。”王守庸摇了摇头。 玉盘是帝师老乌龟给他的,帝师委託他来奈何渊找他,自然不可能什么指引之物都不给他。 按照帝师的说法,只要靠近了他所在之地,玉盘上的指针便会自行定住,接下来只要跟著玉盘走就好了。 方才看这周遭景象极为熟悉,的確与那日在京都內和帝师会面之时,周围的景象大差不差,所以王守庸才拿出玉盘来瞧瞧。 没想到玉盘的指针依旧在乱转,没有半点定下来的跡象。 这便说明帝师老乌龟不在这附近。 “那將军大人,我们……”程文炳在一旁小心翼翼问道。 闻言,王守庸猛然回神,暗骂一声。 食物当前,怎么能分心呢! 太不应该了! 於是他连忙大手一挥,將將旗摄入手中,遥遥指向了绝魂界內。 “杨道亮,程文炳,隨我率大军入绝魂界,营救曾清海將军!” “遵命!” 大军悄然动步。 入了绝魂界,王守庸便察觉到了这处地界之內满蕴的死寂气息,但凡生者,遇到这气息,都是难掩厌恶。 怪不得就连妖魔都不喜欢这处地界。 “知道曾清海在哪里吗?”王守庸问道。 “请將军大人稍等。” 程文炳面色沉凝,纵身便飞向了地面。 即便曾清海有將旗掩护,大军也不可能完全隱匿踪跡,如此便要靠著灵物寻找。 只见程文炳从怀中掏出了一盏玉质灯盏,又在地面四处找寻,最终从地面抓起了一抔红土,洒在了灯盏之上。 红土漂浮,隱隱聚合在了同一个方向,指向了西边。 如此手法,和当时杨道亮寻找程文炳的手法极为相似。 看得王守庸又忍不住掏出了玉盘查看,然而又失望地將玉盘塞回了香炉之中。 回到空中,程文炳虚虚行了一礼,道:“將军大人,曾將军在西边方向不远处,大军痕跡还在,应当尚未走远。” “好,事不宜迟,我们抓紧行军!”王守庸目光灼灼,大手一挥。 …… 另一边,绝魂界。 日光如血,曾清海周身浴血,鎧甲破碎,残片深深嵌入皮肉。 风声呼啸,带著妖魔们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声,如同汹涌的黑色潮水一般在他周边来回翻滚,却並没有向他涌来。 即便如此,曾清海仍旧紧握手中的长枪,枪尖上还掛著尚未乾涸的妖魔黑血。 每一次呼吸,都带著沉重的喘息。 望向四周,彻底没有了往日隨他一齐征战的弟兄们的身影。 带入奈何渊的大军尽数消亡,在前几日日復一日的突围中,都被妖魔吞吃。 他的眼中,已然浮现出了彻底的绝望。 “你们究竟要做什么,为何不杀我?”曾清海低声咆哮道。 但一片黑雾背后的妖魔却只是一味地发出癲狂的笑声,並不回答他的问题。 曾清海没有看到,浓雾之中,妖魔以阴煞之气隔绝出的地方,三只感玄圆满的妖魔正端坐在骨头製成的椅子上捧腹大笑。 “桀桀桀桀桀,他竟然还不知晓为何独留他一人。” “若计划无误的话,无命川內另外一个蠢货应当已经率领大军入了奈何渊!” “无命川即將倾覆,光是想想就值得期待啊桀桀桀桀桀桀!” 三只妖魔谈笑风生,阴煞之气都笑得在周身乱窜。 而聚合在它们周边的妖魔们,更是諂媚地递上了一只只手臂大腿,红白分明的血肉骨头上,还掛著玄兵的甲冑。 “大人,请用餐!” “大人,请用餐!” 小妖魔们纷纷癲狂笑道。 为首的一只长著青面獠牙的妖魔隨手便用两根爪子捻起了一只手臂,丟进了血盆大口之中大口嚼动。 嘎吱嘎吱。 粘稠暗红的血液从他的嘴角流下。 妖魔的眉头皱了起来。 “血肉已经不新鲜了,如此残羹冷炙,真是叫人提不起一丝兴趣来。” 一旁的妖魔也抓起了一把大腿胡乱塞进了口中,嚼动之间,含糊不清地说道:“將就著吃吧,如今还剩下一个感玄人体宝药,待到绝魂界外事了,我们便可以吃了他!” “味道一定很美味!” 说著,被嚼烂的血肉从它的口中吐出,混杂著不可食用的破碎钢甲,妖魔隨手便抓起了一根骨头剔牙。 “算算时日,应当差不多了。”妖魔如此漫不经心道。 “是差不多了。” 毫无预兆地,突然之间,一道年轻的声音在它们的耳边响起。 语气之中,带著一些感慨。 三只妖魔还没反应过来,依旧笑著,然而转过头来时,却看见了一个眉心刻画了金色奇异纹路的少年,也笑意盈盈地看向它们。 三只妖魔咀嚼血肉的动作瞬间停了下来。 这个瞬间,它们的精神都有些恍惚。 “你是谁?”有妖魔张口问道。 噗嗤! 回应它的,却是一道金芒掠过了它的脖颈。 血肉冲天而起。 少年隨手便抓了一把血肉,轻描淡写地塞入了口中。 “大军听令,只擒不杀!” 声音滚滚,传盪四周。 话音落下,三只妖魔的瞳孔剧缩,一股极深的寒意,从它们的尾椎骨泛起,瞬间便涌遍了它们的后脑勺。 无数双眼睛从浓雾背后出现,与此同时响起的,是密密麻麻的金铁交碰的声音。 还有那震天而起的轰然作响之声! “杀!” 三只妖魔亡魂皆冒,那只脖颈被划破,取了一块血肉的妖魔更是瞬间胆寒,怪叫一声便欲要化作一缕青烟逃跑。 然而下一秒,王守庸便来到了它的身边,缓缓抬眼,兴奋的眼神在黑暗之中冒出了光芒。 “你往哪里走啊?!” 第307章 血肉,我要血肉,我要妖魔血肉! 战斗的结果,在第一时间便见了分晓。 几道金芒闪过,妖魔小山一般的身躯上喷洒出了血肉,金芒如同绞肉机一般,將血肉尽数绞成肉糜,涌入王守庸的口中。 【已掠夺词条:……】 【已掠夺词条:……】 【已掠夺词条:……】 【……】 面板上刷刷刷便刷新出了十几个词条,这代表著三只感玄妖魔的身上,所有词条全部被他掠夺完毕。 紧接著,在王守庸的手掌轻轻挥舞下,金芒陡然绽放出了巨大的光芒。 而王守庸眉心的金色道纹,也同样微微发亮。 天启玄奥附著十八道神兵上,顷刻间落向了这三只已然骇到浑身颤抖的妖魔。 “去吧。” 王守庸口中淡淡吐出两个字。 金芒便仿佛有神智一般,瞬息穿透了妖魔的身躯。 仿佛在空中交织出了一道密密麻麻的网格。 一息过后,血肉爆散。 王守庸就这么毫不避讳地沐浴著漫天而起的血雨,张开了嘴。 哗啦啦! 血肉形成的潮汐涌动,在空中发出细微的声响,並尽数涌入王守庸的嘴巴。 即便这三只妖魔个个身躯庞大,血肉近乎跟小山一般量大管饱,但这对早已习惯的王守庸来说,依旧不过是小菜一碟。 熟练地將血肉捲入口中,感受著血肉在体內化作无数清凉的能量,隨后匯入四肢百骸,化作他修为的一部分,王守庸的眼睛都享受地微微眯了起来。 “就是这样,但还不够……” 王守庸吞食完了这三只妖魔,意犹未尽地舔乾净了手指上残存的血跡,眼睛近乎贪婪地眯成了一条缝。 看向地面,在那里,妖魔大军正在和他带来的无命川西北大军生死搏杀。 妖魔数量庞大,正在疯狂廝杀著,一个个癲狂到了极点,似乎在阴煞之气的催动下,每一只妖魔都爆发出了极为强大的力量。 王守庸贪婪地扫视著妖魔群,心中激盪近乎不能平静,这使得他的面目都开始微微泛红起来。 “宝贝们,去,將血肉交给我!” 话音落下的瞬间,金芒在空中齐齐一顿,隨后一往无前地扑向了地面。 十八道神兵本就是天启朝蕴养的天地灵物,加上和王守庸朝夕相处,已经听得懂简单的指令。 它们在这战场之间所做的只有一件事。 斩碎妖魔,將血肉呈交给它们的主人。 如此简单的指令,加上王守庸附加在它们身上的天气玄奥,一入妖魔群,便掀起了一阵血红狂潮! 血! 肉! 还是血肉! 目光所及之处,儘是血红一片! 血肉冲天而起,王守庸再也按捺不住,纵身而去,便癲狂大笑起来。 “血肉入吾身,唤尔入轮迴!” 声音滚滚如雷,传入每一个拼死搏杀的士兵耳中。 远处的曾清海瞳孔中倒映著王守庸血红的身影,脸上已然全是呆滯神情。 很显然,如今的这景象已然超出了他认知的范畴。 只见空中王守庸的身影黑髮狂舞,周身金芒闪动,一张面目已然被鲜血浸染,但却张著血红大口,猛地一吸。 战场上顿时狂风呼啸。 血肉宛若漫天龙捲,疯狂涌入他的嘴巴。 然而他的嘴巴却好似无底洞一般,不断有血肉匯聚而来,他也完全不停口,喉咙疯狂吞咽而下。 甚至连半点咀嚼的动作都无,肉糜便仿佛液体一般,入了他的喉咙便不见了踪影。 漫天血肉仿佛成了他的背景,在他疯狂掠动之下,不断在战场上肆意狂卷。 所有人的耳边,还时常响起年轻的狂笑声音。 “再多些,再多些啊哈哈哈哈哈!” “就是这样,血肉来!” “还不够,妖魔,给我死死死死死!” “……” 这妖邪景象映入了每一个人的眼中,近乎令人毛骨悚然,寒意顿生。 曾清海並不知道,此人究竟是何人。 他更不知道那些廝杀的西北玄兵,其实没有比他更早多少认识这位狂魔一般的妖人。 他只知道,在此人疯狂的掠动之下,战场上的数不胜数的妖魔,正在以一种难以想像的速度锐减! 一只,两只,十只,百只…… 无数妖魔在金芒闪动下,连惨嚎都没来得及发出,便被斩下了四肢,经由那恐怖的身影吞吃过后,又被斩成了肉糜。 只是短短片刻之间,原本数量庞大的妖魔,此刻竟肉眼可见地在减少! 其中固然有大军拼杀的结果,但更多的,还是那道身影无所顾忌,狂放癲狂地吞吃带来的结果! 数量庞大又手段奇诡的妖魔,在他的面前,竟然如同口粮一般脆弱不堪! “此人,究竟是何人……”曾清海捧著受伤的臂膀,大口喘息,浑身颤抖,喃喃自语道。 就在这时,他的耳边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他便是我们新晋的西北王,將军大人。” 曾清海扭过头,看见了不久前才和他分別的程文炳。 程文炳与他差不多悽惨,浑身甲冑破碎,面目上也遍布伤痕,尤其是胸腹之处,更是有一道隱隱可见白骨的伤势横亘。 “果然是你……” 曾清海下意识开口道,但立马察觉到了不对,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我说,这便是我们新晋的西北镇魔將王將军。”程文炳沉声道,眼神之中,也跟著隱隱泛出了一些狂热神情。 这神情,是曾清海从前与程文炳共事以来,都从未见到过的。 “西北镇魔將……”曾清海愣愣地看向那个癲狂大笑的人影,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 “……哪里有这样的镇魔將,简直就是……” 后半句话没能说出口。 但两人的身边,却出现了杨道亮的身影。 他接上了曾清海没能说出口的某个词汇。 “怪物!” 但杨道亮虽然如此说著,曾清海却从他的眼中,看出了和程文炳如出一辙的隱约狂热。 西北何曾遇到过这样的镇魔將,將妖魔斩杀如同斩鸡屠狗,还反过来將其吞吃! 这不是怪物又是什么?! 杨道亮手指一弹,便弹出了一颗圆滚滚的丹药,拋向曾清海。 “曾清海,隨我们回无命川。” “將军大人说有大计划要与我们商量。” 第308章 返回无命川 曾清海的伤势比起程文炳还要更重些,待到他吞服下杨道亮给他的疗伤丹药,调息完毕后,大战已然进入了尾声。 “没了?” 癲狂的声音微微一滯,隨后空中那道身影也跟著停了下来。 杨道亮见状,连忙纵身飞到了王守庸的身边,道:“將军大人,如您所见,围攻曾清海將军的妖魔,已然全部被您率领大军给杀了。” “这么快?!”王守庸微微泛红的脸色渐渐平静了下来,瞪大了眼睛。 “呃,是挺快的……”杨道亮小心翼翼道。 这能不快吗? 跟斩鸡屠狗一般,就將妖魔给吞吃了,尤其是还有十八道神兵相助,更是如同十八个高境帮手在碾压一群低境妖魔。 快是正常的。 但杨道亮仔细看了看王守庸脸上意犹未尽的表情,便不禁沉默了下来。 嗯,王將军所说的快,是“可惜”的快。 他恐怕还没吃够! 杨道亮打了个寒颤。 “算了,如今收穫已经不错,你率领大军仔细检查一番有没有遗漏的妖魔,没有的话,我们即刻返程无命川。” “遵命!” 杨道亮恭敬地行了一礼,连忙纵身飞向了曾清海和程文炳二人,传达了王將军的意思。 於是三人各自分拨大军,在周遭检查了起来。 王守庸也抽空再次掏出了玉盘。 指针仍旧在狂转不止。 摇了摇头,他便將玉盘塞回了香炉。 罢了,帝师老乌龟的事不著急,他都等了几百年了,再等个一年半载也不是什么大事。 下方所有大军齐动,一起查探,效率著实不低。 这一查,果真还让他们找到了几只藏在石缝里的小妖魔,正躲著瑟瑟发抖。 被抓出来的时候,脸上还带著恐惧到了极致的表情。 “不要吃我……” “饶命!” “妖魔大人,放过我!” 三只小妖魔疯狂尖叫求饶。 但王守庸却对著他们伸出了魔鬼一般的手掌。 “开智境么……罢了,蚊子再小也是肉。” 几息之后,金芒闪过,小妖的声音戛然而止,王守庸口中咀嚼著血肉,漫不经心地吞咽进了肚子。 “还有吗?”王守庸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 “没,没有了。”近距离看王將军生生吞吃妖魔,连骨头渣都不放过,曾清海浑身一个激灵。 “果真没有了?”王守庸转头看向了杨道亮和程文炳,眼神幽幽。 “將军大人,实在是没有了!”杨道亮连忙道。 杨道亮怕极了,生怕王守庸不够吃,一个衝动,连他们都给吃了。 不过好在,王將军毕竟没有丧心病狂到这个地步,听到他们如此说,只是嘆了口气,摇了摇头。 “好吧,那即刻启程,返程无命川!” “呼~遵命!” …… 大军浩浩荡荡行军,在將旗的遮掩下,总算又花了一日的时间,终於紧赶慢赶,再次在黄昏来临前,遥遥地看到了无命川的边境。 “將军大人,前方便是无命川了。”杨道亮来到王守庸的身边,说道。 “我看到了。”王守庸点点头。 但脸上似乎还残存著对妖魔的回味,摇了摇头道:“杨道亮,方才有件事,我必须批评你一下了。” 杨道亮心中一个咯噔,连忙问道:“將军大人,什么事?” “我们先前救援程將军的时候,你说妖魔源源不断而来,我信了你,但妖魔却也没来。” “救援曾將军的时候,妖魔为何依旧未来?”王守庸摸了摸下巴,问道。 杨道亮无奈道:“將军大人,兴许那处是绝魂界,妖魔平常也不愿去那里……本就是妖魔禁绝之地,自然不会有源源不断的妖魔。” “是如此么?” “想来应当是如此了。”杨道亮恭敬道。 “好吧,那我问你,奈何渊其余地方,是否有源源不断的妖魔?”王守庸追问道。 “呃……应当是有的。”杨道亮话也不敢说得太满。 但同样地,他也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王將军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还要回一趟奈何渊不成……呵呵,此战已经斩了很多妖魔,也是一大功绩,將军大人应当也不会如此激进了吧。 王守庸听了杨道亮的回答,心中那个大胆的计划再次浮到了心头。 就在两人说话之际,大军行军,已然到了无命川。 远远地,王守庸就看到了胡承平那万年不变的冰川冷脸,还有站在他身边,张大了嘴巴一脸痴呆样的陈尚仁。 “果真是三日不到……”陈尚仁喃喃道。 胡承平:( ̄-- ̄) 到了近前,两人迎上大军。 陈尚仁回过神来,连忙高声道:“恭迎將军大人凯旋!” 胡承平也跟著不咸不淡地道:“恭迎將军大人凯旋!” “平身……咳咳,不对,不必多礼。”王守庸摆了摆手。 “先安顿大军,將士们多有疲惫劳损,还有伤势颇重者,都速速去治疗!” 在场的將军们都连忙应声:“是!” 顿了顿,王守庸接著道:“明日一早,你们到我帐中,我与你们详说大计划。” 三名从奈何渊出来的將军一脸茫然,陈尚仁也是如此表情,四人面面相覷。 唯有胡承平眉头微微一动。 …… 这一日黄昏,无命川的大军驻扎之地,竖起了一面全新的將旗。 正面铁鉤银画,写下张狂的西北二字。 背面则笔走龙蛇,只写了一个大大的“王”字。 於是所有人都知道了一件事。 西北王…… 不对,西北镇魔將,王將军终於从西北城赶来了前线无命川,並坐镇无命川。 大军难得地有了些喧囂动静。 疗伤的疗伤,巡逻的巡逻,閒聊的閒聊……整个无命川,好似顿时有了主心骨,渐渐放鬆了下来。 与此同时,伴隨著程文炳將军麾下残存的部將描述,关於无命川內,那宛若天降神雷一般的威势赫赫,以及妖魔惨嚎著寸寸消亡的景象,也在大军之中开始流传了起来。 甚至於,镇魔將大人喜吃妖魔的妖邪故事,也在被口口相传。 ——无命川,来了个不得了的將军! 第309章 悟道不出,我乃当世第一 第二日清晨,阳光洒落无命川,给这片近乎毫无生机的土地带来了一丝生气。 西北大军在雾蒙蒙的清晨甦醒,並正式进入又一天的戒备巡逻。 而杨道亮三人,则彻底在各自营帐之內睡了个好觉。 这段时间在奈何渊之內的奔波游走,以及斗战生死搏杀,使得他们无论精神还是肉体,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低谷。 尤其是程文炳和曾清海两人,更是吞服加外敷了不少珍贵药材,这才终於控制住伤势,接下来只需要等待时间流逝,伤势便可痊癒。 幸好,没留下什么后遗症。 也正是因此,睡了一个好觉,神完气足的杨道亮是第一个来到王守庸的营帐外的。 “將军大人。” 杨道亮在营帐之外站定,轻声呼喊道。 “进来吧。”营帐之內,传出王守庸的声音。 杨道亮微微鬆了一口气,不再犹豫,毫不客气地掀开了营帐帘幕,走进了营帐。 但刚进入营帐,入目的景象却令他一愣。 只见王守庸站在一张巨大的方桌之前,一袭白袍加身,眉目微皱,聚精会神地低头看著桌面上的事物。 杨道亮顺著他的视线看去,便看到了桌上铺著一块巨大的地图,纵横交错之间,將整块地图分成了两部分。 无命川和奈何渊地图? 杨道亮一愣。 將军大人这么早叫他们过来,便是要研究这地图么…… 杨道亮下意识想道,缓步便走到了桌边,跟著王守庸一起看起了地图。 “是了,將军大人新到无命川,自然要知己知彼,方可领兵镇守……”杨道亮恍然大悟,在心中想道。 於是杨道亮不敢打扰王守庸的沉思,站在一旁默默等候。 不一会儿,营帐之外又传来了一道疲惫的声音。 “將军大人,属下程文炳……” 话音还未落下,王守庸便道:“进来。” 程文炳从善如流,掀开帘幕便进了营帐。 “哦?杨將军来得这么早?” 话还没说完,程文炳便注意到了正摸著下巴沉思不语的王守庸,声音便渐渐放低,最后安静了下来。 杨道亮对程文炳使了个眼色,程文炳便连忙走到了杨道亮的身边,与他一同看向了桌面上的地图。 “这是……”程文炳一愣。 杨道亮偷偷传音道:“將军大人初来乍到,想必是要了解一番西北战事的,你我想想等会儿该如何匯报。” “原来如此,多谢杨將军提醒。” 於是程文炳也跟著沉默思索了起来。 不一会儿,营帐之外又传来了一道声音。 “將军……” “进来。”王守庸依旧是如此说道。 不过这一次,不一样的是,他终於抬起了脑袋,一双眼睛微微发亮,其中闪动著杨道亮和程文炳都看不太懂的光芒。 营帐外,曾清海掀帘而入,身旁则跟著一脸平静的胡承平和陈尚仁。 ——三人正巧在外面遇见了,便一同进来。 同样地,曾清海第一时间也注意到了三人面前的地图,一眼便认出了这是无命川和奈何渊地形图,其中还標註了无命川內大军简略的布防。 “將军大人这是……” “你们来得正好,如此,人便终於算到齐了,我方才,也想得差不多了。”王守庸如此说道。 杨道亮和程文炳胸有成竹,默默对视,心中早已打好腹稿。 若將军大人等会儿问到他们军务之事,他们必然对答流畅,务必叫將军大人不必再有任何疑惑! 杨道亮和程文炳的脸上露出了些微的笑容。 只有曾清海一头雾水,面色茫然地走到了桌边,低头看向了桌面上的地图。 “这里没有外人,我话便直说了。” “杨道亮,程文炳,曾清海,你们三人在无命川內最久,应当最是了解奈何渊与无命川,我且问你们……” “来了!” 杨道亮和程文炳精神一振,身子都微微挺了起来。 问吧,我们已做好准备! “……假若举兵反攻奈何渊的话,我们应当从哪里作为突破口?” “呵呵,將军大人这个问题问得好,属下……什么?!!!!”杨道亮笑意盈盈,但下一秒却將眼睛瞪得溜圆,险些一个踉蹌。 咳! 一旁的程文炳更是,原本伤势就还没痊癒,这一下更是惊得牵动了伤势,一口老血便闷在了口中。 他也像见了鬼一般看向了王守庸。 而原本一头雾水的曾清海,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则直接呆立在了当场,和一旁的陈尚仁一起,嘴巴不自觉张大。 唯有胡承平,脸上依旧是那副死人脸模样,只是表情中,却似乎早有预料。 “嗯,没听清吗……我方才说,假若我们反攻奈何渊的话,从哪里下手会比较好?”王守庸指了指地图,不厌其烦地认真道。 直到这一刻,杨道亮才终於回过了神来,连忙瞪大了眼睛道:“將,將军大人,反攻奈何渊,这这这,这从何说起啊!” 王守庸一愣,微微侧头,问道:“你们干嘛都这副表情?” 干嘛这副表情? 你问我我问谁去! 杨道亮险些气短,一口气没上来。 “將军大人,此话可不能乱说!反攻,反攻奈何渊这种事,简直,简直……” “简直荒谬!”程文炳在一旁接话道。 “对!”杨道亮猛然点头。 而在这时,曾清海也终於回神,同样瞪大了眼睛,问道:“將军大人何出此言啊!” 王守庸皱眉看向了这三人,不满道:“你们不同意?” “当然不同意!奈何渊內十六悟道天妖坐镇,我们拿什么去拼杀?!”杨道亮激动道。 王守庸皱眉道:“我听闻,你们不是激进派么,为何如此保守?” “我们再激进,也从未想过举兵大肆反攻奈何渊啊!”杨道亮连忙道,“我们至多是率领部將,前往奈何渊寻找樊將军的踪跡!” “奈何渊內的十六只悟道天妖也不是摆设,难道会任凭將军大人您率军入侵不成?!”曾清海连忙见缝插针道。 王守庸却摇了摇头,道:“不,他们会。” 话音落下,三人便是一愣。 王守庸继续道:“我方才便在想一件事,始终百思不得其解。” “奈何渊內共有十六悟道天妖,而天启朝只有一位帝师悟道。” “若我是妖魔,定然倾巢而出,覆灭天启。” “可它们没有,这是为何?” “为何受困於西北边境,不得进入天启领域?” “十六位悟道,难道打不过帝师老乌龟一个?” “可以靠武力横压天启朝,却偏偏诡计层出不穷,於京都作乱,於各地侵扰,巧施诡计害了区区感玄樊经天。” “甚至龟缩在西北边境线外一点都不敢入侵……” “再胆小如鼠的悟道境,恐怕一个喷嚏便可將大军轻易摧毁。” 王守庸略微低眉,摸著下巴,低声开口。 “我曾听闻过一个说法,排除所有的不可能,最后剩下的那个答案无论多不符合逻辑,也是唯一的真相。” “所以我断定,奈何渊的那些老怪物们,並非不愿出手,而是因著某些原因,不能出手。” “假若这便是真相的话,反攻奈何渊,又有何不可?” 杨道亮三人看著王守庸平静敘述,提出一个又一个疑问的样子,都有些恍惚。 是……这样的吗? 王守庸低眉敛目,淡淡道:“只要悟道不出,便无需惧怕。” “毕竟悟道之下……” “我乃当世第一。” 第310章 一个不留,全部梭哈!!! 当世第一……? 如此狂悖之言,听得杨道亮三人眼皮狂跳。 这份自信几乎扑面而来,压得几人心臟都砰砰狂跳,口乾舌燥。 即便是他们都见到过王守庸斩妖除魔的滔天景象,也不由得震慑於这强大的自信。 尤其是此言搭配王守庸年轻的面庞,便更显得如梦似幻。 绝世天骄,不外如是了。 若是王守庸知道他们三人是怎么想的,一定会嗤之以鼻。 开玩笑,开掛的还能打不过修行的了? 如今的每一份修为,都是他脚踏实地的开掛而来,无比夯实,可没有半点水分! 短暂的沉默过后,杨道亮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依旧不放心道:“將军大人,如此,可便是赌整个大军的性命了,將军若败,西北,赌不起啊!” 程文炳也连忙道:“將军大人,还请三思。” “三思?我自然是三思过了,不然你们以为我方才在想些什么。”王守庸挥了挥手道。 隨后,他伸手指向了桌面上的地图。 眾人看向地图。 “我知道你们的顾虑,所以我也不全是靠赌。” “在大军出征之前,我还有一个步骤要做,只要做了这个步骤,反攻奈何渊便可落实下来了。” “什么步骤?”杨道亮脱口而出道。 “只要我將那十六天妖……不,是与我们西北有关的那四只天妖的状况探查清楚,究竟是不能出手,还是不愿出手——搞清楚这一点,我们便可定下未来方针。” “啊?”杨道亮懵了,下意识问道,“悟道天妖各自龟缩在奈何渊內,这该如何確定?” “问得好。”王守庸目光灼灼,气势自然勃发,沉声道,“所以我决定先孤身一人前往奈何渊,入了那四只天妖的领地探查,便可得知真相!” “什么?!將军大人,不可啊!” “將军大人您仅凭敛息之法,是绝无可能躲得过悟道天妖的眼睛的,请將军大人三思!” 三人连忙叫唤起来,纷纷將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表情都掛著十成十的荒谬。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们不必多说,此事已经定了。”王守庸不容置疑道。 顿了顿,似乎是觉得什么都不解释也不太好,於是他补上了一句。 “至於该如何瞒过悟道天妖的眼睛,我自有妙计,你们不用担心。” 说著,王守庸眼神沉凝了下来,將手轻轻搭在了杨道亮的肩膀上,沉声道:“凡变革,必定有阵痛,也必须有大无畏之人开疆拓土,西北已经乱了许久,我来,正是要改变这局面的。” “所以,请你们毫无保留地相信我。” “能做到吗?” 杨道亮恍惚了。 程文炳和曾清海也恍惚了。 老实说,若不是將军大人的出现,恐怕他们三人都將死在奈何渊妖魔的阴谋诡计之中,终究成为奈何渊內不起眼的一抔红土。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不想让王守庸刚到西北便冒这么大的险。 但三人看到王守庸认真而严肃的眼神的时候,却从中感受到了一股极为真切的情绪。 將军大人,是真心为著进入奈何渊在做准备! 如此斩妖除魔的决心,如此身先士卒的魄力……杨道亮三人的心中都微微震动,眼眶都不由得微微泛红起来。 “將军大人……”杨道亮艰难喃喃道。 “什么都別说了,我懂。”王守庸微微抬手,止住了杨道亮接下来想要说出口的话。 隨后面色变得沉冷,沉声道:“杨道亮,程文炳,曾清海听令!” 下意识地,三人便昂首挺胸,面色沉凝下来。 “末將在!” “你们三人仔细研究探討,拉上军中参谋也好,独自思索也罢,限你们一月之內,详细制定举兵反攻奈何渊的计划,於何地,如何行军,粮草几何……诸如此类,务必给我一个详尽的谋略安排!” “同时一月之內,將伤情养好,我不希望待到反攻奈何渊的时候,你们还是如此病怏怏的模样。” 王守庸目光逡巡,严肃道:“此乃军令,若有反对意见,也给我憋回肚子里,听明白了吗?!” 话语掷地有声,带著一股不容许质疑的气势。 杨道亮三人张了张嘴,却最终只能异口同声,憋出同一个回答来。 “末將遵命!” “末將遵命!” “末將遵命!” 王守庸转头看向胡承平。 “胡承平,在此期间,你儘量熟悉军中玄阵战法,一月之后,我们一同出征,举兵向西!” 胡承平低眉,乾脆利落地平静吐出两字:“遵命!” “陈尚仁,你在此期间,熟悉西北军务,布防安排,一月之后,我们出征,你领兵镇守无命川,一为防止奈何渊內漏网之鱼逃出,二为隨时派兵接应我等,可有异议?!” 陈尚仁听得目瞪口呆,但仍旧极力回过了神来,猛打一个激灵道:“属下,无异议!” 於是此时此刻,营帐之內,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到了王守庸的身上。 胡承平平静地问了一句:“那你呢?” 王守庸抬眼,微微侧目。 “至於我,明日出发,入那奈何渊一个月,见一见那悟道天妖。” “若无意外……” “待我归来日,便是反攻时!” …… 晚上回到营帐后,王守庸面色沉凝,严肃不已。 入奈何渊,此言说来轻巧,但实际上所要承受的压力,他比谁都要清楚。 悟道天妖,不可能看不穿自己是人是妖,就凭藉他那隱匿气息的【暗藏】词条,糊弄糊弄镇玄还行。 悟道境界,想要瞒过它们,绝非易事。 所以…… 面板,启动! 王守庸大手一挥。 湛蓝色的面板在面前浮现,他的瞳孔中倒映出密密麻麻的词条流动。 目光一阵逡巡过后,锁定在了其中的一个词条上。 【入魔(金):你可以在人与魔之间切换形態。当为人身时,阴煞之气封存,当为魔身时,法力封存,战力得到大幅增强……】 【……每次入魔,魔性加深。】 王守庸咬牙伸手,猛地虚按在了面板之上,近乎如同拍案而起。 眼神之中,透出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狠劲! “面板,隨机合成!!!” “紫色词条以下,一个不留!” “全部!梭哈!!!” 第311章 入魔,身化真龙! ——喊的时候很霸气,从中挑出有用的蓝色词条的时候很狼狈。 【是否强化词条:战吼(蓝)】 【是】 【强化词条中……】 【……】 王守庸面不改色,將差点遗漏的几个比较有用的蓝色词条强化至了金色。 隨后再次面色发狠,沉声道:“面板,梭哈!” 只是这一次,怎么也没有刚才的感觉了。 …… 第二日清晨. 天刚破晓,晨曦如同一层薄纱,轻柔地披在大军驻扎的营地之外。 原本被夜色笼罩的营帐,在微光中渐渐显露出轮廓,好似一片沉默的黑色森林。 营帐之间,军旗静静垂落,在微风中偶尔轻轻晃动,发出细微的声响。 士兵们的鼾声逐渐稀疏,取而代之的是轻声低语和鎧甲碰撞的轻微响动。 然而就在这时,有巡逻士兵注意到了那顶属於新任西北镇魔將大人的营帐,悄然被掀开了帘幕。 士兵刚想过去参见镇魔將大人,但走到了近前,却看到了一张眼睛布满了红血丝的表情。 士兵嚇了一跳。 “参见將军大人……” “將,將军大人,您怎么了?”士兵问道。 然而这年轻的將军不语,只是微微抬手摆了摆,沉声道:“没什么,你且走开,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好的。”士兵打了个寒颤,连忙快步离去。 將军大人这表情他太熟悉了。 往日里和弟兄们在军中赌钱,也常有人露出这样的表情。 只不过他们是输红眼了,將军大人又是为什么? 抱著这样的疑惑,士兵也不敢细想,便连忙离开了王守庸的营帐。 而见到士兵离开,王守庸这才面无表情地打开了面板。 看著上面原本花花绿绿的词条顏色,统一变成了紫金红三色,再没有其他诸如白绿蓝顏色的词条,他的心中便隱隱心疼。 不过好在,隨机合成了这么多,他终究还是获得了一个紫色词条。 【血肉盪魔(紫):去除魔性,血肉乃天地间最好的良方,你可以通过吞噬大量血肉,清除体內积压的魔性。】 【是否强化词条:血肉除魔(紫)】 【是】 【强化词条中……】 【强化成功,获得新词条:血肉驱魔(金)】 【血肉驱魔(金):去除魔性,血肉乃天地间最好的良方,你可以通过吞噬血肉,高效清除体內积压的魔性。】 相比於紫色的【血肉盪魔】,新的金色【血肉驱魔】只差四个字。 吞噬大量血肉,变成了吞噬血肉。 清除魔性,变成了高效清除魔性。 其中差了多少,王守庸心中也没数,但一定有用许多。 深吸一口气,他渐渐平復了心绪。 关闭面板。 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有了这个去除魔性的词条,搭配上他的【入魔】词条,天王老子来了,他也是世间最纯正的妖魔! …… …… 没有惊动大军,王守庸出发奈何渊之前,只在一处郊外,和杨道亮等人告別。 “希望我回来之后,你们已经做好万全的准备。”王守庸认真叮嘱道。 杨道亮等人眼中依旧止不住流露出隱隱的担忧,但却没说什么,只是纷纷连忙点头。 “將军大人请放心,您一路走好。” 啪! 程文炳一巴掌拍在了杨道亮的后脑勺。 “什么一路走好,那叫一路顺风!”程文炳咬牙道。 “是是是,方才说错了,一路顺风,一路顺风!”杨道亮连忙改口。 王守庸却不管这那的,转头便看向了胡承平,道:“一切交给你了,小胡。” 胡承平握刀的手不自觉发紧,眼角抽了抽。 “去吧,依你之能,不至於身死奈何渊,逃命,总归还是能逃出来的。” “放心,我也不是傻子,若真遇到什么危险,我必定逃回无命川求助你们。”王守庸笑了笑。 叮嘱完一切后,王守庸便抬起了脑袋,看了看天际边的太阳。 “行了,时间也不早了,我去用餐了。” 眾人:“?” 摆了摆手,王守庸也不犹豫,便纵身而起,向著奈何渊的方向便飞了过去。 最终消失在了几人的视线之中。 看著王守庸的身影由大变小,消失在迷濛的血红之地的景象,不知为何,所有人的心中都不约而同地冒出了一个想法来。 奈何渊的噩梦,降临了。 …… 奈何渊,不知名的血红森林。 王守庸悄然落地,张目四望。 奈何渊內最多的顏色便是一片血红,这森林也不例外,入目皆是扭曲如同狰狞血管的树木纹理。 头顶交错的树枝遮天蔽日,透下的光线,在地上洒下诡异的光影。 空气中瀰漫著刺鼻的腥臭味,混杂著腐朽气息,远处有悽厉鸟鸣转瞬即逝。 很好,四下无人。 迪迦变身……咳咳,总之变身! 王守庸心思微动,伴隨著体內某种阴邪力量的涌起,面板突然浮现在他的眼前。 数个词条刷新出来。 【入魔(金):你可以在人与魔之间切换形態……】 【真龙血脉(金):你是远古真龙后裔……】 【真龙后裔(金):歷经漫长岁月,你终於將自己的血脉浓度提升至极为可观的浓度……】 【残龙(金):你曾吞了一只残龙,攫取血脉化为己用,体內残留真龙意念……】 这些词条陡然发出了强光,一片金芒照耀他的面庞。 剎那间,风云变色,天地似乎为之一颤。 王守庸周身的气势陡然攀升,澎湃的力量如同汹涌的浪潮四溢开来。 原本的肉身开始膨胀,骨骼发出噼里啪啦的一连串爆响,皮肤一寸寸泛起了金色的鳞片。 他的双臂伸展,扭曲,化为了粗壮有力的龙爪。 头部也在急剧变化,原本稜角分明的五官逐渐隱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颗狰狞威严的龙首。 龙首的眉心中央,印刻著一道漆黑的繁复精美纹路。 龙目缓缓睁开。 剎那间,两道黑芒於空中乍然闪现。 轰! 黑芒所过之处,树木瞬间爆散成无数碎屑,土石横飞炸开! 万物寂灭! 呼~ 王守庸重重吐出一道气息,冰冷的寒意伴隨著他狰狞的獠牙,似乎都在空气中凝结成霜。 轰! 一步踏出,龙爪控制不住力道,轰然踏出了一片方圆百丈的深坑。 只见这一步落下,那巨大的龙身似乎都在享受地微微颤抖起来,粗重灼热的呼吸不断从它口中喷出。 龙目癲狂乱转。 “哈~这感觉……” “我早该入魔的!” 第312章 九幽血宴? 奈何渊,暗渊魔窟郊外。 几只感玄境界的妖魔正在赶路,皆是青面獠牙,头生犄角,每只妖魔的手上还倒提了一些不知名的血肉,以草绳捆绑。 血液粘稠滴下,沿途留下了痕跡,它们却毫不在意。 每一只妖魔的脸上都露出了贪婪渴望的神情,似乎接下来要去往的地方,对他们来说有极为强烈的吸引。 “也不知九幽血宴將会有哪些大人前来,还记得上一次九幽血宴,连排名前几的天妖大人都来参加了。”一只小妖贪婪地舔了舔嘴唇。 “嗬嗬,都多久没见天妖大人了,想来这一次天妖大人应当是不会参加的,如此一来,我们或许可以藉此机会突破镇玄。” “镇玄?桀桀桀,那岂不是都可成一方小妖王了。” “可惜这一次的九幽血宴,设在暗渊魔窟,成了妖王,或许也无法出走暗渊魔窟,去往其余天妖大人的领地。” “嗬嗬嗬,你都还没成镇玄,便想到这么远了,蠢货一个。” 被骂的妖魔也不著恼,笑嘻嘻地弹出一道阴煞之气打向出言嘲讽的妖魔。 两只妖魔便嬉笑打闹了起来。 突然,一股强烈的震动自它们脚底下升腾而起。 几只妖魔心中骤然一跳,眉心的息肉都微微颤动了一瞬。 不约而同地,这几只妖魔都停下了脚步。 “什么情况?”一只头生牛角的妖魔愕然道。 “这感觉……莫非是大妖王?!” 话音落下,眾妖的脸上都流露出了恐惧的神情。 远处的波动就像是有妖王出世一般,正在以一种难以想像的速度向著它们所在的方位疯狂袭来。 这其中裹挟著强猛无双的气势,滔天而来。 极远处的天际线,一片血云翻滚涌动,好似择人而噬的怪物,横压向了这边。 “不好,快逃!”有一只红脸妖魔尖叫道。 也用不著它说,这几只感玄妖魔有一个算一个,在感知到远处的那道无双气势之后,都惊呼了一声。 接著阴煞之气涌动,瞬息便消失在了原地,各自朝著四面八方逃去。 在奈何渊內,弱肉强食乃是天定的法则。 化形吃开智,感玄吃化形,镇玄吃感玄…… 也就只有镇玄之上的妖魔,会彼此忌惮,不会贸然动手。 但感玄境界的妖魔若遇上了真正凶狠的大妖,被吃了,是常有之事。 故此即便不知道这只大妖是来自何方的大妖王,这几只感玄妖魔都没了命一般四散逃亡而去。 然而天边那道气势来得实在是太过迅猛,以至於只过了一息的时间,血云便横卷到了它们的头顶。 一道轻轻的,却如同轰雷一般的声音在无尽的天穹之上响起。 “嗯?” 天空之中,仿佛有一头绝世凶妖向地面投下了视线。 这个瞬间,一股极为强烈的,仿佛是来自血脉深处的压制,从天而降,瞬间便降临到了四只感玄妖魔的身上。 以至於在这个瞬间,它们只感觉到全身上下的血液仿佛都被凝固起来,四肢瞬间冰冷,如坠冰窖。 阴煞之气仿佛受到某种牵引,瞬间便是一乱。 四只感玄妖魔有一个算一个,都从半空中踉蹌跌落而下。 四只妖魔心中的骇然无以復加,前所未有的恐惧在它们的心底產生。 什么妖魔,一眼之威,竟至於斯! 刚才那个瞬间,它们只仿佛察觉到一只远古凶魔宛若邪神,於天穹之上俯瞰而下,让他们连半点的反抗心思都生不出来! 惊骇之下,一只妖魔踉蹌坠地之后,连丝毫的犹豫也无,瞬间便匍匐在了地上,高声呼喊道:“妖王大人,小妖愿意臣服於您,请妖王大人高抬贵手!” “请妖王大人高抬贵手!”眾妖都反应了过来,有样学样,第一时间便惊恐地高声呼喊起来。 一时之间,天地寂静,除了隆隆响起的轰鸣声,便只剩下了它们的求饶高喊。 咚咚咚! 眾妖头磕得飞起,地面都在微微震动。 血云翻滚涌动,一道漠然的声音,忽然响彻它们的耳边。 “你们这是要前往哪里?” 话音落下,一颗狰狞的龙首,於血云之中露了出来。 天地之间,瞬间风云变色,龙息伴隨著血雾,从龙口之中喷出。 直到这时,四只妖魔才赫然看到了这凶魔的真貌,心中的震骇更甚! 真龙?! “回答我。” 如同洪钟大吕的声音从真龙的口中响起。 四只妖魔根本来不及思考,便瞬间回过了神来。 不回答,就会死! 一只青面妖魔瞬间便尖叫回答道:“回妖王大人,我们乃是要去参加暗渊魔影大人举办的九幽血宴!宴上山珍海味不计其数,请妖王大人放过我等小妖!” “九幽血宴?”王守庸喷出一口灼热的呼吸,仿佛喃喃自语。 自从化身真龙之后,他一路照著地图奔袭向了暗渊魔窟的位置。 路上,他也是遇到了好几拨妖魔,都是如同这几只感玄妖魔一般,背负血肉而行,却不知前往何处。 此前王守庸都是隨口便吃了它们,但这一次,他终於暂缓了吃妖的步伐,探究起了这一群妖魔的目的何在。 而地面上,匍匐的几只妖魔心中也是陡然觉得古怪了起来。 这妖王大人竟不知道九幽血宴? 王守庸瞬间的反应是骗不了人的,四只妖魔各自在奈何渊內生存了不知多久,一眼就能看出这结果。 但如此存亡危急的时刻,很显然没有傻子会去深究其中原因,如何活下来才是关键! 於是红面妖魔连忙高声接话道:“大人,若您想要去瞧瞧的话,小的可以为您领路!” “我也可以!” “我也可以!” “大人,我也可以!” 一时之间,其余三只妖魔纷纷尖叫起来。 它们生怕自己失去了作用,接下来便要进了这凶魔的肚子。 王守庸见状,巨大的龙目微颤,心思一动。 只见下一瞬,漫天的红云倒卷,滚滚而起,都缩进了王守庸的口中。 只几息的时间,那浓厚的云层,便统统被王守庸吸进了肚子,长达百丈的身躯彻底暴露在天穹之上。 四只妖魔骇然不已。 但很快,王守庸便身躯微颤,浑身上下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轰鸣,身子急剧缩小,无数血肉压缩起来,渐渐化作了人形。 几息过后,空中一道赤条条的高大人影从天而降。 第313章 蚀骨鬼母:好香~ 只见其健壮的人身仿佛浓缩著爆炸性的力量,肌肉线条宛如天神造出的最完美的產物,其上黑色的繁复纹路遍布,似乎看一眼便令妖魔心中胆寒不止。 俊朗的面目,更是半张脸都布满了纹路,头生龙角。 一双邪目扫视,其內似乎蕴含著无尽的混乱与癲狂,魔性近乎透体而出! “吾乃血龙魔尊,闭关不知几百年……这九幽血宴是个什么东西?” 邪神一般的身影如此开口问道。 离得近了,四只妖魔更是心中胆寒,即便极力克制,但面前这道魔神身影透出的些微逸散的气息,便震慑得它们牙齿疯狂颤抖。 “回,回魔尊大人,九幽血宴是由天妖大人主持的,通常设在血月蚀日之夜,离得近的妖君大人们,都会带珍贵血肉去参宴,我们,我们只知道每次我等小妖都能吃到珍贵宝材……” “妖君?”王守庸打断了这只妖魔的话语,身上不知为何,突然逸散出了一些混乱不堪的气息。 “是,是的!”这只妖魔惊恐万分,连忙道,“上一次九幽血宴,莫说寻常妖君了,就连排行前列的天妖大人都有来参与。” 听到这里,王守庸微微敛目,眯了眼睛问道:“这一次呢?” “这,这一次……我们也不知道啊魔尊大人,只是近年来天妖大人的消息越来越少,我们都猜测,这一次九幽血宴,天妖大人极有可能不参宴。” 它身旁的另一只妖魔接话道:“正是因为如此,我们才想著,有可能从宴会里吃到些珍贵宝材边角料,兴许能突破境界……” 四只妖魔七嘴八舌,便嘰里咕嚕地將它们所知道的,关於九幽血宴的消息都说了出来。 王守庸却越听,一双竖瞳越发亮了起来。 “还有这种好事?” 眾妖闻言,强笑道:“大人,我们的肉不好吃,九幽血宴上的血肉,才是真的山珍海味,听闻这一次,更是抓了一些珍贵玄天桃源內的玄师,其血肉鲜美,比我们好上一万倍!” 王守庸眼神一动。 “既如此,便放过你们一马。”王守庸舔了舔嘴唇,“带路!” “是!”四只妖魔异口同声道。 …… 暗渊魔窟最核心的地界,是第十六天妖,暗渊魔影棲居之地。 九幽血宴举办的地点便在此处。 一道巨大的魔门矗立在魔窟之外,形成一道天然屏障,阻隔了外界的侵扰和窥视。 此时,魔门外的原野之上,已经密密麻麻站满了妖魔。 每一只妖魔都背负著血腥肉块,都是不知从什么生物身上剥离下来的血肉。 其中几处空地之上,更是浓雾瀰漫,其中气息骇人不已。 焚天老魔、溺魂鬼君、血煞邪王…… 一尊尊威名赫赫的镇玄大妖在浓雾中或是盘坐,或是站立,或是眼神贪婪扫视四周。 无数妖魔纷纷有默契地远离了这些镇玄大妖所在之地。 因为聚集的妖魔实在太多,原野之上的阴煞之气浓厚到近乎凝成实质。 以至於不少妖魔的眼中,癲狂混乱的贪婪神情近乎按捺不住。 “这劳什子九幽血宴怎么还不开始!老子都等饿了!” 一片空地上,一头黑魔狂牛將手中的骨锤猛地砸在了地上,顿时砸出了一个巨大的深坑。 地面震动,数只小妖被这一击轰碎成了肉块。 但黑魔狂牛却毫不在乎,隨手便捻起了一块肉块放在口中咀嚼。 一边咀嚼著,一边以贪婪的神情扫视著四周。 若是这九幽血宴再不开始,它就要先饱餐一顿才行了。 见到黑魔狂牛的动作,一群小妖恐惧地四散而逃——九幽血宴还没开始,它们可不想平白丟了性命。 黑魔狂牛身影气势勃发,周身更是有数十盏白骨灯凭空悬浮,幽冥鬼火映照得周遭一片幽蓝惨白。 感玄圆满的境界,近乎触摸到了镇玄境界的边缘,更有绝强法宝护身,使得它只要不惹恼那些镇玄大妖,便无所顾忌。 但就在这时,一股裹挟著硫磺味的罡风忽然捲起。 瞬间便侵袭到了黑魔狂牛的身侧。 黑魔狂牛瞳孔剧缩,手中的骨锤才刚刚拿起,罡风便瞬息扑面。 只一息的时间,眾妖的耳边便响起了一连串的爆碎声。 定睛一看,那数十盏悬浮在黑魔狂牛身边的白骨灯盏瞬间爆碎开来,化作了无数齏粉。 罡风掠过黑魔狂牛的身子,竟然连半点声响都没有发出,再透体而出的时候,原地便只剩下了一具骨架。 眾妖骇然变色! 轰! 无数的惊呼声响起。 “看,看那边!”有小妖癲狂惊叫。 眾妖顺著它手指的方向看去,便看到了罡风来源之地,七匹燃著幽冥火的骸骨龙马踏空而来。 车轮碾过之处,三十丈內的妖魔竟然直接化成了沸腾血水,连惨叫都未来得及发出,便已身死! 遥遥地,一只骸骨白鸟尖啸出声:“第五天妖混沌魔主麾下,九眼魔君前来参宴!” 轰! 眾妖譁然一片。 “是九眼魔君,听闻它九十年前受了混沌魔主的赏赐,突破至了镇玄境界,但也有五十年未曾露面了,如今竟然再现了!” 隨著马车行进,道路两侧的妖魔纷纷逃命,让开了道路。 一架马车,便腾出了方圆百丈的空地。 骸骨车厢之內,九眼魔君並未露面,连一丝一毫的声音都未发出,却震慑得全场妖魔闭口不言,全场落针可闻。 然而就在这时,马车所在之地,地面忽然渗出了粘稠黑水。 一道轻柔的笑声响起。 “九眼魔君,气势不凡,令妾身好生羡慕啊~” 话音落下,十万具婴儿骸骨组成的莲台破土而出,青灰色的鬼火中浮现出了一道曼妙身影。 眾妖还未细看,便心神颤动,气息狂乱。 只见这道曼妙身影黑髮披散,发梢垂落的每一颗银铃都是以白骨铸成。 当她赤足轻点莲台的时候,方圆百里的倀鬼都同时发出欢喜又痛苦的尖啸。 数千数万道血气朝著她的身子涌来,被她尽数吞进了肚中。 九只梳著髮髻的青面孩童在她的周身癲狂发笑。 “蚀骨鬼母!本君先前不与你计较,你竟敢得寸进尺!”马车中,九眼魔君厉声呵斥道。 但话虽然这么说著,马车却如同见到了什么恐怖生物一般,疯狂暴退,一路碾碎了不知多少小妖。 蚀骨鬼母伸出修长的手指,放入口中吮吸起来,脸上露出了勾动人邪火的笑容。 粉嫩的舌头轻轻绕动手指,晶莹剔透的涎水流下,拉出了几道丝线。 “今日参宴,妾身可没有带什么珍贵血肉,听闻九眼魔君身体强健,不若分一块血肉给妾身?” 话音落下,马车微微颤动。 “疯婆子!” 直到此刻,围在魔门之外的诸多妖魔终於认了出来,来者是第十一天妖,秽邪鬼王麾下的镇玄妖魔——蚀骨鬼母。 其威名赫赫,更在九眼魔君之上,一身粉红阴煞,不知害了多少同境妖魔。 如今连她也来参宴了! 眾妖色变。 “该死,远处那空地上可还有其余六尊镇玄!” “算上两个新到的镇玄妖魔,如今这九幽血宴,竟已经齐聚八尊镇玄妖魔!” “往常九幽血宴怎得不见这么多镇玄?” “如此一来,宴中山珍海味,还能剩下多少边角料?!” 眾妖纷纷窃窃私语。 除开这些镇玄,诸如感玄、化形妖魔更是不计其数。 它们本就是奔著血肉而来,若是吃不到血肉,岂非白来一趟…… 正这么想著的时候,眾妖却忽然看见,先前还魅惑发笑的蚀骨鬼母,忽然便转头看向了天际的方向。 一道血云,自天穹方向蔓延而来。 蚀骨鬼母忽然便口齿生津,浑身燥热起来。 “是谁来了,好香的味道。” 第314章 魅惑蚀骨鬼母 蚀骨鬼母不是什么小人物,更何况方才出场便惊退了威名赫赫的九眼魔君,如今她的反应很快便吸引了眾妖的注意。 眾妖纷纷看向了天际线处。 只见血云如同浪潮一般涌来,血云之下,四只妖魔首尾衔环,形成一块落足之地。 而在这四只妖魔的背上,则坐了一道身影。 该身影腰间繫著一块白袍,精壮的身躯上布满了黑色纹路,双手抱胸,大剌剌地盘坐在妖魔的背上。 最显眼的是他头顶的龙角,淡淡金芒闪烁。 眾妖仔细看去,只觉得那血云乃是跟在此妖身后,如同鲜血铸成的披风。 而一股强横无双的气势,也隨著此妖的到来,瞬间降临全场。 哗! 方才沉寂下来的场面变得十分热闹。 “这又是哪位妖王,面生的很啊!” “血云遍布,气势非凡,莫非是第八天妖,血煞魔岭麾下的部將……” “说什么蠢话,即便是血煞魔梟大人,麾下怎么会有真龙臣服!” “果真是真龙!” 眼见那道身影越来越近,眾妖便更看清了他头上的龙角,心中愕然之下,感受到了一股来自血脉之间的威压,心中便越发震骇。 竟然是真龙! 若是被那些困在镇玄境界的蛟魔知道奈何渊出现了一条真龙,不得发了疯?! 但蚀骨鬼母却眯了眯眼,修长的手指顺著锁骨滑落,在一片雪白上划过,张口语调便是百转千回。 “不是真龙,不过一条偽龙而已。” 眾妖纷纷看向蚀骨鬼母,却见到这魅惑眾生的脸上,竟然是一片潮红。 “但妾身,可也从未吃过偽龙……” 哧溜~ 蚀骨鬼母舔了舔嘴唇。 似乎是注意到了蚀骨鬼母的动作,空中那道偽龙化身,朝著她便看了过来。 一个瞬间,两人的眼睛对视而上。 “你想吃我?”空中那道身影如此问道。 声震如雷,滚滚而来。 龙威,瞬息便席捲全场。 “妾身可从未这么想过……” 瞬息之间,空中便泛起了一阵黑潮,蚀骨鬼母的身形瞬间便消失在了原地,下一秒,便出现在了高高的天穹之上,遥遥地与那道身影对视。 “但假若郎君愿意分一块血肉给妾身尝尝,妾身自然也是愿意的。”蚀骨鬼母轻声笑道。 声音中,似乎掺杂著一股极强的魅惑之力。 “哦?” 只见空中那偽龙似笑非笑地抬起了脑袋,看向了蚀骨鬼母。 下一瞬,便跨越了数千丈的距离,瞬息便出现在了蚀骨鬼母的身侧,伸手便轻轻揽住了蚀骨鬼母的纤细腰肢。 哗! 眾妖譁然一片。 来者究竟何人,他怎么敢的?! 空中,宛若沙砾摩擦一般的声音缓缓响起。 “假若我想让姑娘你献上一块血肉呢?” “那妾身……” 蚀骨鬼母还在笑著,但在与王守庸对视的一瞬间,心臟便不可自拔地突然猛地跳动了一下,声音戛然而止。 一股此生从未有过的感觉,瞬间自心房之中弥散而出,瞬间便传遍了她浑身上下的每一块血肉。 这感觉不是毒,却胜似毒。 毒得她浑身发软,面色潮红不止。 王守庸似笑非笑的一双眸子,仿佛蕴含了万千璀璨的星辰,又如同黑夜一般深邃。 尤其是那微微眯起的眼角,都仿佛带著一种奇异的美妙弧度。 【魅惑(金):虽然你的样貌平平无奇,但你可以对异性施展魅惑,使其沉沦於你的魅力,效果视对方修为而定。】 “你好香啊~”王守庸轻轻凑近了蚀骨鬼母的耳侧,轻声道。 长舌一舔,便顺著蚀骨鬼母的脖颈舔去。 酥酥麻麻的触感,一瞬间便侵袭了蚀骨鬼母的全身,使得她浑身如同触电一般,瘫软在了王守庸的怀中。 双腿夹紧。 “呀!” 哗! 眾妖哪里见过这场面,再度譁然一片。 这还是蚀骨鬼母吗?! 都快变成软骨鬼母了! 但很快,蚀骨鬼母便回过了神来,阴煞之气忽然喷涌,瞬息便挣脱了王守庸温暖的手掌。 黑潮,在空中上下起伏。 蚀骨鬼母的那一片雪白,更是在她急促而扭捏的呼吸中上下浮动起来。 “郎君这是什么媚惑之术,竟然比妾身的还要强横数分,妾身,差点都沦陷了呢~” 蚀骨鬼母面上潮红,但额头却不自觉地流出了冷汗。 王守庸意犹未尽地收回了手掌,放在鼻间重重地,深深地嗅了一口。 呼~ 只见他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微微侧目道:“我所说的都是实话,虽然奈何渊內,所有妖魔都避姑娘你如蛇蝎,但姑娘你在我眼中……” 长舌一舔,王守庸深深看向了蚀骨鬼母。 “却是奈何渊一等一的尤物!” “油嘴滑舌!” 蚀骨鬼母脸上潮红更甚,一股不知名的感觉,自心底涌现。 即便知道眼前这男人极有可能是在对自己施展媚惑之术,但蚀骨鬼母竟然丝毫不感觉危险和冒犯,反而有一种甜滋滋的感觉在泛起。 以至於她的娇嗔都显得格外温柔起来。 地面上,属於九眼魔君的马车微微一颤。 倒卷的罡风都微微停滯。 没有人看得到,马车之內的九眼魔君,九只眼睛都因为太过震惊而微微颤抖起来。 不是,这对吗? 这还是追杀了他三日的蚀骨鬼母吗? 怎么给调成这样了? 惊愕之下,九眼魔君朗声开口:“你是何方妖魔,为何本君从未见过你?” 声音传盪,打破了蚀骨鬼母和王守庸之间曖昧的粉红氛围。 一瞬间,两道被惊扰了兴致的视线冷冷看向了九眼魔君的马车。 九眼魔君冷汗都下来了。 一个蚀骨鬼母他尚且还分庭抗礼,但再加一个不知名的偽龙,他还真不一定有把握在两人的攻势下全身而退! 但幸好,空中那道邪煞无双的身影缓缓开口,总算回答了这个问题。 “吾乃血龙魔尊,於这奈何渊內禁闭数百年,如今来瞧一瞧这九幽血宴,有何不妥?” 话音落下,强横的威压便如同天降魔主。 眾妖都察觉到空气仿佛瞬间凝滯。 似乎下一秒,九眼魔君胆敢说个“不妥”,滔天的血云便会尽数倾轧而下一般。 “……” 马车陷入了长达五息的沉默。 足足五息过后,才响起了九眼魔君冷冷的回答:“妥不妥的,与我何干?” “哈~” 空中,蚀骨鬼母捂嘴轻笑,瞬息便来到王守庸的身边,腰肢如若无骨,软软地便搭在了王守庸的身上,两人肌肤相触,一片滑嫩柔软。 朱唇微启。 “那老废物是怕了,郎君好厉害~” “等会儿九幽血宴开启,郎君与妾身同席可好?” 王守庸似笑非笑地看过去。 “有何不可。” 第315章 魔门之前吃镇玄! 就在两人你儂我儂之际,原野之上的魔门骤然传来了一丝波动。 咚咚~ 似乎是有心跳震动一般,所有人的耳边都响起了沉闷的声响。 魔门缓缓打开,浓烈的阴煞之气从中滚滚而出,带著猩红的雾气,瀰漫全场。 “九幽血宴开始了!” 有小妖注意到魔门的动静,激动高呼道。 所有妖魔的注意力便不再放在蚀骨鬼母和王守庸的身上——比起这与它们无关的事情,珍贵血肉对它们的吸引力更大。 王守庸也被吸引了心神,微眯双眼,仔细感知著魔门內的一切。 其中似乎有强大生物存在,但带来的压迫感,远不如那日在京都皇宫殿外,初遇帝师时来得强烈。 一道声音缓缓响起。 “九幽血宴开启,诸妖入场!” 声音不知附加了什么妖术,在每个人耳边如同洪钟大吕一般响起。 “郎君,一同入场~”蚀骨鬼母拉著王守庸的臂膀,舔了舔嘴唇。 “好啊。”王守庸咧嘴,露出了一口大白牙。 於是两人裹挟著强猛无双的气势,瞬间便一同消失,下一秒便出现在了魔门之前。 无数小妖仿佛见到什么恐怖的事物,纷纷退让开来,形成了一片巨大的空地。 晚点入场没关係,但假若挡了这两个凶神的路,说不好便会被隨手撕了,平白丟了性命。 魔门之前,蚀骨鬼母鬆开了抓著王守庸臂膀的手,隨手挥了挥,远处与她一同进场的九只鬼脸孩童,便蹦蹦跳跳地来到了她的身边。 “妾身先进去了,郎君进来之后再来找妾身。” 蚀骨鬼母魅惑一笑,也不等王守庸回话,便扭著身子踏入魔门的浓重雾气之中,消失了身影。 踏入的一瞬间,魔门之上的血气喷涌,阴煞之气宛若一把冲天剑,滔天升腾了足足有百丈之高。 “嘶!” 全场一片倒吸冷气。 “问魔门居然反应如此剧烈,莫非蚀骨鬼母已然触及到了镇玄圆满的境界?” “是了,没见到那九眼魔君避之如避蛇蝎么,若非险些触及镇玄圆满,哪里会有此等威势……” 眾妖窃窃私语。 问魔门? 王守庸心思微动,眉头一挑。 是了,人族都有问心桥检验是否妖魔奸细,妖魔自然也有相应的宝物,可以检测来者是否是妖魔。 王守庸嘴角勾起一丝微笑。 但……有什么用呢? 如今的他,可已经是再纯正不过的妖魔了。 思绪只是略一波动,便很快收回。 收敛了心神,王守庸也迈步走向了问魔门。 正欲学那蚀骨鬼母一般踏入问魔门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了一股妖风。 “什么时候轮到你了?滚开!” 声震如雷,眾多小妖骇然四散逃开。 罡风强猛,王守庸瞬间顿足回身。 只见一架马车滚滚而来,碾碎不知多少小妖的身躯,衝著他便狠狠撞了过来。 正是九眼魔君! 车厢之內的九眼魔君冷笑不已。 先前他暂避锋芒,纯粹是因为担心蚀骨鬼母与这来路不明的偽龙联手。 如今蚀骨鬼母已经进了问魔门,他还有什么畏惧的? 有仇当场能报则报,这便是他的处世之道! 然而在这千钧一髮之际,只见王守庸脚下一踏。 轰! 方圆百丈之內的土地瞬间震颤,以他脚下为圆心,瞬息爆散下沉,土石碎裂。 王守庸强猛的身形也瞬间消失。 再出现时,已然已经身处马车前方。 拳头狂猛挥出。 肌肉都不知浓缩了多少爆炸性的力量,刚一触碰到拉车的龙马之时,那骸骨龙马便仿佛受到了某种强大力量的碾压,瞬息化作无数齏粉! 还没完,拳头一路向前,轰碎车架! 接触车厢,车厢也承受不住庞大的力道,瞬间爆散! 一股罡风浮现,形成一道保护屏障。 拳头却一往无前,轰在了这道保护屏障之上。 “感玄?”屏障之后,九眼魔君愕然的声音响起。 但很快,他的愕然声音便变得慌乱无比。 因为那拳头一往无前,保护屏障在短短一息的时间便布满了蜘蛛网一般的纹路。 九眼魔君怪叫一声,就欲要逃走。 同时爪子朝著王守庸挥出了一道蚀骨罡风。 然而王守庸却避也不避,罡风颳在他的身上,留下一道道血痕,却也仅此而已。 轰! 整辆马车,在拳头下爆碎成了无数碎片。 王守庸一眼便和九眼魔君对视而上。 “原来是这么个小东西,怪不得龟缩在马车之內不愿示人。”王守庸咧嘴笑道。 只见车厢之內,一个圆滚滚的浑身长满毛刺,更有九只眼睛在其上乱转的不知名生物,此刻九只眼睛齐齐看向他。 王守庸化拳为掌,伸手便抓向九眼魔君。 “找死!”九眼魔君不惊反喜。 奈何渊內诸多妖魔只知道它有一手阴狠的血煞罡风,却鲜有知道它体內其实藏满了剧毒,只要有人敢与它近身,毛刺便可刺入皮肉之內。 都无需三两息,便可毒杀对方! 九只眼睛爆发出光芒,九眼魔君腾身而起,便撞向了王守庸。 同时罡风阵阵,呼啸而来! 其威势之强大,近乎在原野之上形成了一个小风暴,诸多妖魔没了命一般向著四周逃去。 就连远处那些沉默旁观的其余镇玄妖魔,也都退了百丈的距离,生怕被那罡风沾染半分。 “那偽龙要死了。”有熟悉九眼魔君的镇玄妖魔如此评价,淡淡开口。 “活该他眼睁睁看蚀骨鬼母入了魔门,分明可以借势而行,偏偏没什么脑子。” “区区感玄偽龙,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竟敢对镇玄出手……” 这些旁观如同看热闹的镇玄妖魔隱藏在血雾之中,纷纷摇头晃脑地评价了起来。 它们从未见过王守庸,却是熟悉九眼魔君。 真以为九眼魔君在奈何渊內活了这么久,凭藉的是天妖的威慑力么。 若非本身有强大实力,哪里能够…… 正这么想著的时候,战局异变突生! 只见那罡风阵阵,扑到王守庸的肉身之上,虽然留下了一道道血痕,但却一触即溃,仿佛触及的是什么天底下最坚硬的神兵。 而王守庸的手掌,则狠狠地抓住了九眼魔君的身子。 儘管九眼魔君的尖刺深深刺入王守庸的手掌,他却丝毫没有慌乱,而是露出了一个兴奋的笑容。 “抓住你了。” 九眼魔君狂笑,分明被抓住了身子,却不退反进,尖啸道:“你死期已到!” 毒液狠狠地顺著尖刺注入王守庸的体內! “是你的死期已到!” 王守庸张口。 脑袋在一阵膨胀扭曲之下,黑色鳞片瞬间长出,獠牙突生,猛烈吐息。 只一息的时间,便变成了一颗狰狞龙首! 血盆大口张开,咬向了九眼魔君。 “你敢……” 话还没说完,身子便被咬断成了两截,浓稠的血液四溅。 王守庸的龙首不停,抓著九眼魔君的身子,便如同啃苹果一般,疯狂啃食。 血肉,內臟,骨头…… 九眼魔君的身躯娇小,在狰狞的龙首之下,没有过三两息,便被啃食殆尽。 隨著最后一块血肉被王守庸高高拋飞而起,吞入了口中咀嚼,王守庸的脑袋一阵扭曲,便重新化作了一副俊朗模样。 只是那嘴角,却掛著一条白色筋肉。 哧溜~ 王守庸如同吃麵,將白色筋肉吸入了口中。 嘴角渗血,长舌舔动。 脸上则露出了享受的神情。 “多谢款待~” 第316章 滚开,肥猪! 眾目睽睽之下,那条偽龙竟然將九眼魔君生生擒杀,吞吃殆尽?! 眾妖譁然,惊骇得整片阴煞之气都在原野之上疯狂震动。 原本两人所处的方圆百丈之地,已经没有妖魔驻足,此刻更是无数小妖疯狂暴退,惊恐地离开王守庸所在的位置。 而那六只镇玄妖魔,见了此情此景,更是面露愕然。 然而只见那偽龙將九眼魔君吃干抹净之后,舔舐著手指,眼神贪婪地又看向了它们的方向。 六只镇玄妖魔身躯微动。 在王守庸目光扫视之间,它们有一个算一个,浑身上下都產生了针刺一般的危机感。 在他们的感知中,就像是被什么强大凶妖盯上了一般,浑身汗毛倒竖。 但王守庸却只是扫了他们一眼,並未有任何动作,贪婪地舔了舔嘴唇过后,便收回了视线,转身朝著魔门的方向走去。 “哈,我在里面等你们。” 说罢,便穿入了魔门之中,身形消失不见。 魔门之上,依旧有阴煞之气升腾而起。 然而这一次,声势却远不如蚀骨鬼母进入魔门之时的浩大,只升腾起了十几丈高度。 无数眾妖愕然。 竟然,只是感玄?! 荒谬! 只是感玄境界,便能將九眼魔君擒杀吞吃?! 眾妖恍惚了。 君不见那黑魔狂牛也是感玄境界,连一声都没吭,就被九眼魔君的罡风融成了血水,只剩下了一副牛骨架在原地。 反观这条偽龙…… 这是哪门子天杀的感玄! 眾妖望著黑洞洞的魔门,纷纷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先前听闻它闭关几百年……恐怕如今奈何渊,要多出一尊妖王了。 …… 踏入魔门,率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颗悬掛在空中,足有方圆千丈大小的巨大肉瘤。 此时此刻,肉瘤仿佛有生命一般,在百丈之上的高空一顿一顿地起伏跳动。 隱约间,仿佛能看到肉瘤之上一张张面目在挣扎哀嚎,五官分明地透过肉瘤,似乎要破开血肉飞出来。 而四周的墙壁,都仿佛是某种生物的肉体,正在微微搏动,其上甚至能看到血液流过的痕跡。 整个宴会厅极为宽敞,甚至不能算作是一个房间,而可以算作是一片原野。 若不是空中高悬的巨大肉瘤,王守庸甚至感觉此处地界,和外面那片原野都差不多大小。 张目望去,王守庸很快便看到了蚀骨鬼母正端坐在一张白骨製成的椅子上,手中端著一壶酒,遥遥地与他碰杯。 眯了眯眼,王守庸毫不避讳地便纵身而起,飞到了蚀骨鬼母的身边,邪笑著接过了她手中的酒壶,张口狂饮。 咕嘟咕嘟~ 酒水顺著王守庸的脖颈流淌而下,流过他赤条条精壮的血肉,看得蚀骨鬼母目眩神迷。 “好喝吗?”蚀骨鬼母问道。 “好喝。”王守庸咽下酒水,看著蚀骨鬼母的身影舔了舔嘴唇,“若是你肯给我喝你的血,应当会更加美味。” “討厌~”蚀骨鬼母只当王守庸是在隨口胡扯,面色泛起一阵红云,娇嗔道。 当然,若是她的脚下不蔓延过来那危险的黑色潮水,这娇嗔便会显得更真切些。 王守庸脚下一踏,脚下的黑色潮水一般的粘液便四散开来,再也不能触及她的身子。 隨手扯了一把椅子坐在了蚀骨鬼母的身边,王守庸便看向了四周。 “为何此处不见其他妖魔?” “自然是因为人未到齐,主人家也尚且未露面的缘故。”蚀骨鬼母趴在王守庸的身边,吐气如兰。 王守庸不退反进,隨手挑起了蚀骨鬼母的下巴,嘴巴凑近,问道:“天妖呢?” 蚀骨鬼母眼神一滯,身子略微向后一缩,便避开了王守庸的手,口中却若无其事地回答道:“这我怎么会知晓,以往的九幽血宴,都是由天妖主持,可如今十六天妖已经许久未露面,兴许这一次……” 话还没说完,两人的耳边便响起了一道粗獷的声音。 “天妖大人身体不適,暂且由我主持九幽血宴。” 一道阴影如同小山一般,出现在了两人的身后。 “冥山?”蚀骨鬼母转头,眼神一定之后,便撇了撇嘴,“暗渊魔影大人莫非是糊涂了,怎么会將主持之事交给你来?不怕你贪食,自己將天地宝材全部偷吃了?” “哈,我倒是想。” 两妖谈话之间,极为熟稔,看起来早已相识已久。 王守庸转头看去,便看到了层层肥肉堆叠的身影,肥肉一圈一圈,就像是游泳圈,不,比那更噁心,更庞大。 就像是一条肥蛆站立了起来,连五官都被肥肉给挤没了。 看得王守庸似乎都能感觉到下嘴是何等噁心油腻。 於是王守庸不咸不淡地便偏转了视线,不再看向他,独自端杯,自饮自酌起来。 但他愿意清净,这道小山一般的身影却不愿意,在和蚀骨鬼母简单寒暄过后,他便將视线转向了王守庸。 本就只剩下了一条缝隙的眼睛,笑著看向了王守庸。 “这位是……?” 说话之间,身躯极为灵巧地便一个转身,绕到了王守庸的跟前,其速度之快,连王守庸都不禁微微侧目。 只见他脑袋凑近了王守庸,巨大的肥肉如同波涛一般,险些便触碰到了王守庸的面目。 “我怎么闻到了龙血的味道~” 王守庸眼神微冷。 “滚开,肥猪。” 话音落下,这妖魔脸上好奇的表情瞬间凝滯。 就连一旁的蚀骨鬼母,都面露愕然地看向了王守庸。 王守庸却神色如常,抬眼便冷冷看向了眼前这不知名的镇玄妖魔,张口道:“没听见吗,我叫你別扰了本尊饮酒的雅兴。” 话音几乎是刚刚落下,一拳便轰了出去。 膨胀的拳头毫无预兆地便衝著这妖魔而去,没有一点徵兆。 且无论是蚀骨鬼母,还是这妖魔,脑子都没转过弯来,便眼睁睁地看著王守庸的拳头轰然挥出。 “你干什么?!”蚀骨鬼母尖叫道。 那肉山反应却是极快,电光石火之间,周身便骤然涌现出了一股淡淡的黑雾。 王守庸的拳头落下,几乎没有任何实感,狂风呼啸,却没能摘下任何一块血肉。 黑雾如同有生命一般附著在冥山的周身,带著它庞大的身躯流转到了远处。 “哪里来的疯子,竟敢在天妖大人的地盘闹事?!”冥山又惊又怒,暴喝出声。 王守庸却是可惜地甩了甩手,重新端起了酒杯,替自己斟满了一杯酒。 “下次再靠近我,我就吃了你。” 说著,王守庸邪笑一声,舌头一卷,便將酒杯中的酒水吸入口中,低头自饮自酌起来,不再言语。 而看著王守庸这副模样,冥山眼中则是闪过了一丝杀意,肥肉微微颤动。 但沉默半晌过后,它却没有发作,不知在想些什么,短短几息过后,便露出了一个极为难看的笑容,温声道:“那你吃好,喝好,我便不打扰了。” 说罢,转身离去。 第317章 九幽血宴开启,我要开始用餐了! 一旁的蚀骨鬼母见状,扭头便看向了王守庸,乾脆利落地说道:“你完了,那肥猪即便是我也不敢轻易招惹,更何况这还是在暗渊魔影大人的地盘。” “依它的性子,此刻按捺下来,却绝不会善罢甘休。” “若你还想活命,最好早些吃完,莫要逗留,儘快离开暗渊魔窟……” 话还没说完,王守庸便似笑非笑地看向了蚀骨鬼母。 “你莫非当真是爱上我了,竟真的替我著想起来了?” 话音落下,蚀骨鬼母便是一愣。 对啊,这只妖魔的生死与自己何干? 但脑中虽然这么想著,蚀骨鬼母却是不承认,再次露出了那一副邪笑魅惑的神態,慵懒地摄取了一壶酒,开始饮起酒来。 “妾身只不过是不希望你被其他妖魔吃了,怪可惜的,仅此而已,郎君似乎误会了什么呢~” “彼此彼此。”王守庸举杯。 蚀骨鬼母眉头微皱。 正在两人都坐在骨椅上各怀鬼胎之时,魔门陆陆续续传来了动静。 滔天魔焰自魔门席捲而来,一道浑身布满裂纹的巨人自魔门处缓缓走入,身侧跟了数只手舞足蹈的小妖。 王守庸定睛看去,便能察觉到它浑身上下的裂纹中流淌的並非血液,而是灼热无比的阴煞之气,就像岩浆镶嵌在它巨大的肉身之上一般。 还不错。 王守庸眯著眼,心中如此评判道。 焚天老魔下意识地便朝著它们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 蚀骨鬼母浑身一僵,但很快便又恢復了正常。 若生死搏杀,她还当真不畏惧这焚天老魔,但假若正面对敌,它们两妖仅在伯仲之间。 但是……他看过来作甚? 蚀骨鬼母心中倏忽间產生了这个疑惑。 不过很快,她便见到焚天老魔收回了视线,寻了另一处显眼位置便坐了下去,它周身的那些小妖则各个匍匐在地,毫无神智地连连参拜起来。 101看书 读好书选 101 看书网,??????????????????.??????超讚 全手打无错站 这时,门外又是一阵波动。 万千鬼魂的哀號响起,无数小鬼穿透魔门,浓烈的阴煞之气像是不要钱一般洒出,一道头生犄角的灰面瘦鬼笼著袖子从魔门外走入。 王守庸淡淡瞥了一眼,便又饮了一口酒,心中的躁动更甚。 “溺魂鬼君……”蚀骨鬼母眯了眯眼。 这位更是手段诡譎,若说方才那焚天老魔擅长正面对敌,那么这溺魂鬼君则最擅长阴狠手段。 尤其擅长精神攻击,一个不小心便会著了它的道。 对上他,比对上焚天老魔要更危险。 蚀骨鬼母眯了眯眼。 然而下一秒,她的眉头便深深皱了起来。 原因无他,只因那溺魂鬼君不知为何,同样朝著她这边看了一眼。 眼神虽然只是一扫而过,但蚀骨鬼母却能明显从它的眼中感受到一抹异色。 还没来得及多想,接下来又是一只镇玄妖魔入场。 血煞之气冲天而起,这道身影一踏入宴厅,浓烈的血腥味便扑鼻而来,简直让人难以想像它究竟杀过多少生灵。 其身材魁梧,每一块虬结的肌肉之上,都縈绕著淡淡的红雾,这红雾正是浓厚的血煞凝结而成,可作攻击和防御手段。 “血煞邪王。”蚀骨鬼母总算微微鬆了一口气。 相较於先进来的两位镇玄妖魔,这血煞邪王还算好对付,若是和他对上…… 正这么想著的时候,只见血煞邪王再度朝著她这边看了一眼,眼神同样微微迟滯。 蚀骨鬼母端著酒杯的手一顿。 究竟是怎么回事? 老娘今天魅力这么大? 接下来,疫蝗魔尊、腐月夜皇、颶风妖主…… 甚至一只只小妖开始入场,妖魔一大群鱼贯而入,阴煞之气混杂著血肉的气息终於瀰漫在整个宴会厅中。 但最令蚀骨鬼母惊疑不定的是,无论是大妖小妖,入场时都会朝著她这边看上一眼,其中眼神意味不明,神態各异。 这异常的情况令蚀骨鬼母不由得略微紧张了起来。 莫非这一群镇玄老魔看不惯老娘,打算於这九幽血宴之中…… 蚀骨鬼母躯体微寒,端著酒杯的手都不禁一颤。 若真是如此的话,吃完这九幽血宴,便要儘早离席了。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后,进入魔门的妖魔才渐渐稀疏了起来。 先前进来的六只镇玄妖魔,分別占据了整个原野宴厅的六个角落,遥遥地和蚀骨鬼母与王守庸两妖分庭抗礼。 蚀骨鬼母心中却嘀咕不已。 因为她注意到了,先前在魔门之前,被她追杀的九眼魔君,此刻竟然没入场。 莫非是被她嚇破了胆子……? 蚀骨鬼母眉眼低垂,默默沉思。 而那肉猪一样的冥山,则在妖魔群中游走,熟稔地和各个镇玄老魔打招呼寒暄,尽显主人家的风范。 这情景看得王守庸眼热不已。 先前挑衅冥山,固然其中有身化妖魔,已然无所顾忌的原因在。 其中更多的,便是想要看看,那第十六天妖,暗渊魔影会如何反应。 结果是没有任何气息的波动,甚至在他的感知里,都没有帝师带来的那种危险感觉。 若是这天妖当真不露面的话……这九幽血宴,便当真要成他的用餐时刻! 王守庸眯了眯眼,舌头不自觉地便微微颤动了起来,心臟也在微微加速,口中津液疯狂分泌。 片刻后,眼见魔门之外,终於没有再走进任何妖魔,冥山周身黑雾繚绕,便瞬息出现在了整个宴厅最中央的地方——那狰狞的巨大肉瘤之下。 清了清嗓子,冥山吸引了所有妖魔的注意 “诸位,今日奉暗渊魔影大人之詔令,於这蚀日之夜召开九幽血宴!” “黄泉倒灌之刻,幽冥洞开之时。吾以暗渊魔窟之权柄,詔告十方魔眾——” “今以九幽为鼎,苍生为醢,烹此血食饗宴!” 巨手一挥,黑影便狂卷而来。 那空中的肉瘤,顷刻间便化作了无数血肉,似乎被什么事物於空中捆缚一般,连结成了漫天穹顶。 任何一只妖魔抬头一看,便都能看到空中密密麻麻,如同海洋倒灌一般的,大量血淋淋的血肉。 无数妖魔齐齐欢呼起来。 “汝等既可啖弱者血肉为阶,亦可成强者口中资粮。” “胜者登天食肉,败者化宴间血雾!” “噬妖者,妖恆噬之,此为九幽血宴铁律!” “血宴肉食,每滴精血皆蕴造化,每块残躯俱藏玄机。” “此刻起,眾生平等!” 冥山的双臂猛地一挥,突然张开,如同环抱世间,昭告了九幽血宴的开启。 一瞬间,整个宴厅內的所有妖魔便沸腾狂欢起来,妖魔们疯狂嘶吼嚎叫,有胆子大的妖魔便已经冲天而起,朝著空中血肉飞去。 虽然冥山说著“胜者登天食肉,败者化宴间血雾”,但却没有妖魔当一回事。 九幽血宴举办了也不止一次,可没有不开眼的妖魔想要去挑战比自己强大的妖魔。 眾妖约定俗成便认为,只要不去徒生事端,便不会有妖魔犯了傻,去胡乱对他人出手。 毕竟,君不见九幽铁律之中,还有一则便是“噬妖者,妖恆噬之”! 若出了手,接下来被强大的妖魔吞噬,也在规则之中! 因此整个宴厅的妖魔冲天而起,如同一群闻到了腐肉味道的禿鷲,在空中肆意施展手段,一时间,空气之內,阴煞之气狂卷奔放! 九幽血宴珍贵血肉无数,今日便是破境之时! 所有妖魔都红了眼,此刻再也顾不上其他,纷纷狂笑著冲天而去。 几息的功夫,整个空间,密密麻麻的便都是妖魔。 王守庸也缓缓起身,將手中的酒壶向身后一拋,便伸了个懒腰。 蚀骨鬼母注意到了王守庸的动作,柔若无骨地站起身来,娇滴滴问道:“郎君也要用餐了么?” “是啊……”王守庸眯了眯眼,意味深长道。 “我,要开始用餐了。” 第318章 全场妖魔为食!疯狂吞吃! 蚀骨鬼母虽然觉得王守庸说话的语气有些怪怪的,但她却並未多想。 纵身而起,她也朝著天穹之上的血肉而去。 九幽血宴上的某些珍贵血肉,即便是对她这样的镇玄妖魔来说,也极具吸引力。 所以无论旁边这条偽龙想要做些什么,都得等到她用餐过后,才有空理会。 於是一瞬间,两妖消失在原地,迎著血煞漫天的血肉而去。 远处,六只镇玄妖魔也是纵身而起,各自施展了手段,使得自己周身五十丈之內没有小妖打扰。 焚天老魔气息喷吐,口中喷出漫天火焰,每一步踏下,都伴隨著一群小妖的惨嚎,无数小妖灰飞烟灭。 而隨他一起来的六只伴生小妖,则手舞足蹈地高声呼喊,重复著同一句话。 “焚天威武,万物尽屠!” 高呼声中,焚天老魔踏空而行,隨手便摘下了血肉,放入口中大口咀嚼了起来。 而另外一边,溺魂鬼君也是不遑多让,一声尖啸,千年怨气便凝聚成了怨毒心火,无形的波动隨著鬼火在空中蔓延。 它周身的所有妖魔都是微微停滯,瞳孔之中似乎爆发出了极为强烈的恐惧意味,张口欲喊,却纷纷喷出內臟碎片。 再看去的时候,已经尽数身死,从空中簌簌落下。 溺魂鬼君邪笑一声,张口便攫取了无数血肉吞入口中,疯狂咀嚼。 远处,血煞邪王挥爪,一身血煞便如同有生命一般各自缠绕到了小妖的身上,密密麻麻的滋滋声响便同时响起。 腐月夜皇张目一扫,清冷的蓝光便形成了一块独特的领域,所有进入其中的小妖魔,都浑身溃烂,皮肉脱落,惨嚎而亡。 疫蝗魔尊张口,口中密密麻麻地便飞出了一大群鬼面蝗群,所过之处,生灵的皮肤上都长出了虫卵状的皰疹,一个瞬息便爆裂开来,带走了所有生机。 颶风妖主踏步之间,周身百丈之內,便有罡风縈绕,形成了一道龙捲风阵,风中有密密麻麻的碎骨罡砂,瞬间便將无数小妖魔的血肉剥离,仅剩白骨落向地面。 除了这六名镇玄的诡譎手段之外,更是有不计其数的感玄妖魔各自施展本领,为的便是在这如林妖魔之中,能瓜分更多的场地。 加上蚀骨鬼母的黑潮涌动,一共七只镇玄妖魔各自占据了半边天,形成了七块涇渭分明的用餐之地,其余小妖便密密麻麻地挤在了远离七只镇玄妖魔的地界。 肉瘤的正下方,冥山眯著眼睛,兴奋地看著眼前这一幕,口中不住呢喃著些什么。 “吃吧,吃吧……都吃了……” 不只是那七只镇玄,眼神所过之处,每一只妖魔的脸上都露出了前所未有的癲狂,这景象令冥山兴奋到浑身颤抖。 “今日过后,我便能入悟道……” 冥山口齿生津。 然而自言自语的话语还未结束,眼角余光之处,却忽然闪过了一道身影。 精壮身躯裸露,腰间紧缚白袍,头生龙角,身上的黑色纹路更是如同活过来了一般,疯狂在他的身上游走。 只见这道身影冲天而起,脸上露出了仿佛压抑许久的癲狂神情。 它隨手便抓住了一只小妖魔。 “血龙魔尊大人……”小妖魔瞳孔一缩,浑身颤抖地便开口。 “闭嘴!” 王守庸兴奋地瞪大了眼睛,双爪紧握妖魔,忽地张口。 一阵难听的血肉挤压之声响起,王守庸的人首,一瞬间便膨胀而起,变成了龙首。 嗷! 巨口张开,粘稠的津液在牙齿之间牵连,口中一片猩红。 咔嚓! 一口下去,便拦腰將这只化气小妖的肉身咬了一半。 “啊啊啊啊啊!”妖魔惨嚎不止。 【已掠夺词条:……】 面板自然而然地在王守庸的面前浮现,但他此时此刻的心神已经完全癲狂,根本没时间细看词条。 漫天的妖魔,便有漫天的血肉! 往日里,生涩难吃的血肉,此时此刻在他的龙口之中,却竟然显得十分美味,是如此鲜嫩多汁。 一口下去,皮肉便像是裹藏了丰富口感的汁水,连带著血肉的香气,一同在他的味蕾上炸开。 五臟六腑的滑嫩,与脆骨交相碰撞,在口中迸发出了奇异的口感。 哧溜~ “美味!” “太美味了!” 王守庸自从入魔之后,一直以强大意志力镇压的魔性,在此刻终於疯狂爆发了出来,毫无保留,倾天泻地! 狂放的气势隨著他的狂笑,在空中顿时爆散! 长舌倒卷,粘液与血液从口中大滩大滩地流下。 轰! 激动之下,在他爪子之中的那只还未吃掉的妖魔,竟然被他生生捏爆,五臟六腑伴隨著漫天血液喷溅而出。 然而王守庸却仿佛毫无所觉,狂笑著便將乾瘪的血肉高高拋飞,昂首一叼,便叼住了血肉,狠狠咽入了口中。 癲狂猩然笑著,他便冲向了密密麻麻的妖魔群。 而离得近的那些妖魔,见状纷纷恐慌震骇,疯狂地朝著远处逃去。 没有妖魔知道这条龙怎么了,但却毫无例外地看到了方才他疯狂吞吃妖魔的景象。 它疯了! 王守庸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疯了,但身化妖魔,又身处这周边都是妖魔的场所,他心中的所有欲望便在顷刻之间被放大。 此时此刻! 他满脑子都只剩下了一个想法! 吃! 吃! 吃! 都吃了都吃了都吃了都吃了都吃了都吃了都吃了都吃了! 眼前一片血红,王守庸张口一吸,便是狂风呼啸,紫电漫捲。 一大把的妖魔在他的龙首之下,纷纷控制不住身形,朝著他这边飞了过来。 咔嚓咔嚓! 龙首於空中疯狂撕咬,大把大把的妖魔便如同零嘴一般,被他拦腰啃断,无数血肉爆炸开来,汁水四溅! 空中响起了一连串的惊骇呼声,以及悽惨无比的惨嚎,妖魔密密麻麻的声响形成了一整道无形浪潮,於半空中滚滚而出。 而空中的王守庸则朝著妖魔最多的方向直奔而去,掀起了惊涛骇浪一般的血色长河。 长河倒卷,滔天滚滚! 王守庸癲狂挥爪,无数脆弱的妖身在他的爪下被轻易撕碎,內臟血肉被他胡乱吸入口中。 前所未有的腥甜的香气扑面而来,近乎令他意乱神迷,瞳孔癲狂乱转! “好饿,好饿啊!” “都给我吃,求你们了!” 第319章 癲狂吞杀冥山,一个都別想走! 王守庸所造成的恐慌很快如同病毒一般扩散。 密密麻麻的妖魔纷纷惊恐地四散而逃,从高空中疯狂逃窜,儘量远离王守庸所在的方向。 很快,便吸引了包括冥山在內的所有镇玄妖魔的注意。 冥山期待兴奋的神情微微凝滯,看向高空,在那里偽龙肆虐,血河漫天。 本是弱肉强食,符合九幽血宴铁律的情景,但冥山却丝毫没有高兴的情绪,而是又惊又怒。 “你在做什么?!” 冥山高呼一声,周身黑影便倒卷而去,裹挟著他哦庞大的身躯跨越千丈的距离,瞬息来到了王守庸的身边。 “九幽血宴主食在你头顶,而非这些小妖,若都如你这般肆意残杀,还有哪些小妖敢来参加?!”冥山怒道,浑身上下的肥肉都在微微颤抖。 然而王守庸似乎是直到此刻才注意到了冥山的身影,忽然扭头,癲狂的神情中涌现出无尽的贪婪。 “好肥~” 这一剎那,冥山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只觉得好像是一头绝世无双的凶兽在它面前睁开了眼睛,然后气息锁定在了自己的身上。 不,这不是好像。 这条偽龙,就是一头癲狂无比的凶兽! 危险的气息骤然降临,冥山瞳孔疯狂剧缩,但心中却没有丝毫恐惧。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反而有种被小看的无尽愤怒。 先前被王守庸辱骂出手的憋屈,和此刻被当作食物看待,都让冥山心中升腾出一股无名火。 “莫要以为你有些真龙血脉,我冥山便不敢对你动手,如今这是在九幽血宴之內,我便来教教你,是谁说了算!”冥山暴喝出声。 然而甚至都还未等他有所动作,回应它的,便是一道闪烁著黑芒的利爪。 似乎是撕破了空间,强烈的尖啸声在空中响起。 乱流狂涌,一个瞬间便来到了冥山跟前。 “好胆!”冥山怒喝。 与此同时,冥山周身的黑影就像是有生命一般,陡然张开,形成了一整块黑色的包围圈,將王守庸给笼罩在了其內。 而它的身子,则於空中变幻莫测起来。 王守庸的爪子在它的身上划过,竟没有丝毫建树。 冥山的身躯仿佛是水流一般,爪子划过,只撕开了黑影,形成数道虚无縹緲的波动。 下一秒,冥山便出现在了王守庸的头顶,庞大的身躯重压而下。 “畜生,受死!” 轰! 不知是多强烈的一击,冥山將自己全身的力道疯狂向下轰击,肥肉都在身上疯狂震颤。 这一击,镇玄的阴煞之气,包括空间里都传来了强大的玄奥波动。 黑影瞬间如同枷锁一般,锁定住了王守庸的龙躯,以至於他丝毫无法动弹,只能生生承受这一击。 冥山的眼中露出疯狂无比的杀意,和属於动物本能的贪婪。 龙的味道,他还未尝过,也不知是个什么味道。 然而下一秒,冥山的拳头和龙首相撞,轰鸣作响。 轰! 王守庸的头便是微微一震,血肉绽开,整个身躯都颤动了一下——但仅此而已。 【天妖躯(红):你的妖躯通达道境,这是你踏入悟道境,天地给予你的馈赠。】 冥山的全力一击,莫说將他斩首,甚至只是留下了一道皮肉伤! 冥山的瞳孔疯狂一缩,惊呼出声:“这不可能!” 然而王守庸抬眼,癲狂地看向了冥山,口中涎水再也忍不住,疯狂流淌而下。 那一双竖瞳竟然在黑影之中闪耀出了猩红的光芒,疯狂无比地在眼眶之內乱转。 气息狂放,扭曲不堪! “嗬嗬,该我了啊!” 说罢,一道黑芒於冥山製造的黑影之中瞬息掠动而出。 於此同时,空气之间,骤然涌现了万千紫电,根根齐聚,直轰冥山而来。 冥山的瞳孔之中,便倒映出了这宛若翻天覆地一般的声势动静,王守庸的龙躯同样轰杀而来。 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冥山全身上下骤然出现了强烈到近乎令他胆寒的危机感,层层肥肉都在空中颤抖,给他极为强烈的警示预兆。 逃! 快逃! 不然……会死! 冥山从来相信自己的第六感,这使得它曾在无数次危机面前逃生,留得了性命。 所有它毫不犹豫,转身便逃! 但下一瞬,天穹之上仿佛有一股莫大的意志投射了下来,並將注意力投到了它的身上。 冥山的动作瞬间停滯。 灵魂出现了一瞬间的波动,几欲脱身而去。 冥山惊恐地看向原本溺魂鬼君的方向。 “是你……” 全场妖魔,只有溺魂鬼君拥有衝击灵魂的能力,且身为同境镇玄,自然是有威胁到它的能力。 但遥遥地,透过黑影,它隱约看见溺魂鬼君正好整以暇地看著它们的战斗,却没有丝毫气息波动。 啊……? 不是溺魂鬼君,那是谁? 耳边响起一声沉闷的轰雷声——那是偽龙的咆哮。 又是一道强烈的精神衝击猛地轰杀到了它的脑袋上。 冥山的脑中瞬间一片空白,晕晕乎乎的,整个世界都突然顛倒了起来。 脑中的疑惑,彻底失去解开的机会。 因为那狰狞癲狂的龙首,猛地便將它的庞大肉身撕去了大半。 冥山艰难回身,看到这世界的最后一眼,就是那癲狂到了极点,享受颤抖的龙眸。 “给我吧~!” 下一瞬,利牙咬合。 浑身上下几乎都来不及涌现剧痛,整个世界便黑了下来。 空中,巨龙的龙首疯狂撕咬。 而冥山的肉躯就像是被死死定在了空中一般,被那邪龙撕成了万千碎片。 粉嫩的血肉,猩红的內臟,白色的骨片,灰色的脊髓…… 得益於所有妖魔修为有成,它们都能看到空中簌簌落下的各种事物,交相映衬,形成一道滔天河流。 然后被那巨龙癲狂享受地张口倒吸入口中,如牛饮水,狂饮而下! 无数妖魔胆寒心惊,身躯疯狂颤抖。 疯了! 九幽血宴宴主都死了,那它们会怎么样? 似乎是听到了它们恐惧的心声,空中那条邪龙满面鲜血,长舌倒捲地便看向了妖魔最多的方向。 只见其双眸享受眯起,脑袋微侧。 “嗬嗬,一个……都別想走~” 第320章 镇玄以下,全部吃光! 九幽宴主,冥山暴死。 这在所有参宴的妖魔脑中,是从未出现过的可能性。 但当这一切真切地,明晃晃地发生在眾妖眼前的时候,却又不得不令他们相信。 而那些镇玄妖魔们,则心中更是震动不已,看向王守庸的眼神已然有了极大的震骇。 尤其是蚀骨鬼母,眼睁睁看著冥山在空中爆炸成一团血雾,被王守庸疯狂撕咬,吃乾净了血肉,心中的震动无以復加。 它可从来没想过,先前隨意撩拨的那条偽龙,实力竟然强大如斯! 冥山的实力可与她近乎不相上下啊! 其余六位镇玄妖魔心中震动之下,莫名地互相对视了一眼,手中掠取天穹血肉的动作停了下来。 所有妖魔都察觉到了不对。 “这只龙是来干嘛的?”焚天老魔双目一瞪,问出了所有妖魔都想问的问题。 “看著,不像是来参宴的。” 废话,哪里有妖魔参加九幽血宴,会跟饿死鬼投胎一样,盯著妖魔疯狂廝杀的。 哪一个不是拼了命地想要占据一方净土,再仔细享用肉食? 还是说…… 溺魂鬼君阴惻惻道:“莫非,它將我们所有妖魔,都当作了宴中肉食?” 话音落下,眾妖心中便是一跳,默默评估起了自己和那条偽龙之间的实力差距。 但由於冥山和它之间的战斗持续的时间也不长,又有黑雾遮掩,他们暂时没看得太明白那场战斗的各种细节,只觉得冥山像是没什么反抗能力一般,便败下了阵来。 血煞邪王舔了舔嘴唇,冷哼道:“隨他,只要它不来惹我,我也不想招惹这种疯子。” 此话一出,得到了其余镇玄妖魔的认可。 奈何渊占地广袤,其內镇玄妖魔不计其数,感玄妖魔更是多如空中繁星,离开了九幽血宴,兴许下一次它们再见面,就是几百年之后的事情了。 招惹这样一头疯龙,对它们有什么好处? 尤其是,这头疯龙境界只有感玄,便能诡异地將冥山镇杀,先前更是在魔门之外吞吃了九眼魔君……这样的状况便更让他们心生忌惮。 “早些吃完,早些走吧,冥山已死,不知何时能引起天妖大人的注意,还是儘早结束为好。”疫蝗魔尊阴森道。 此话一出,眾妖心中便是一跳。 说得对,冥山死了,天妖大人如何震怒还不好说,但九幽血宴被毁了,却是头一等的大事。 不亚於在天妖大人的脸面上来回横跳。 於是眾妖不敢再耽搁,任由远处的那头疯龙癲狂看来,也全然不去理会,专心致志地攫取空中珍贵血肉吞吃起来。 而另一头的王守庸,在冥山死后,终於恢復了一些神智,大量血肉在腹中化作了清凉的能量。 飞速提升他境界的同时,也在以一种难以想像的速度平復起了他心中的魔性。 神智很快清明了下来。 王守庸扫了一眼远处的镇玄妖魔,见它们没有异样,便默默地清点了一番,將它们排在了菜单后方。 镇玄妖魔尚且镇定,可其余的诸如感玄,化气,甚至发了神经不自量力来参宴的开智境妖魔,却见王守庸如见鬼神。 王守庸注意到,甚至许多妖魔还化成了原型,朝著魔门之外逃去。 目光一寒,王守庸的身子便猛地一颤,瞬息便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秒,便出现在了魔门之前,挡住了所有妖魔的去路。 “此路,禁止通行。”王守庸猩然一笑,浑身气势毫不掩饰地爆发而出,涎水四溅。 强大的魔性,悄然又覆盖了他的神智。 化身妖魔的每时每刻,魔性都会增长,只有吞吃血肉,才能止住魔性,甚至消弭魔性。 所以,不必再等。 美食当前,唯吃而已! 嗷! 一声清越的龙吟从龙首发出,声音如同无形的武器一般,朝著四面八方扩散而去。 一大群的妖魔心神震骇,摇摇欲坠。 【啸月(金):你的怒吼具有强大的精神攻击作用。】 【共鸣(金):你的声音不再只是声音,更是强大的武器,可以附加特殊手段。】 【无声胜有声(金):声音是你的感官,也是武器,足够隱蔽。】 【……】 一个瞬间的功夫,王守庸面前的面板弹出,密密麻麻的与声音有关的词条,都在面板上闪闪发光。 加上龙身本身自带的上位者的威压,眾妖仿佛受到了某种震慑,纷纷呆立当场。 绝无仅有的好机会,王守庸毫不掩饰地张开血盆大口,衝著妖魔堆衝杀而去! 血肉长河再次掀起。 这一次,王守庸手段齐出,除了实在显眼的天启神兵以外,几乎把他所能展现的杀伐手段,全部展现了出来。 血肉如同滔天长河,在空中狂卷,纷纷涌入他的口中。 【已掠夺词条:……】 【已掠夺词条:……】 【已掠夺词条:……】 【已掠夺词条:……】 瀑布一般的信息狂刷而过,王守庸却已然沉浸在美味当中无法自拔,修为更是如同坐上了火箭,飞速朝著感玄中境攀升。 感玄中境,破! 毫无阻碍地,感玄中境的关隘被王守庸轻易迈过。 修为毫不停滯,朝著感玄圆满堆砌。 血肉固然重要,但生机和寿元也不能落下。 王守庸左爪一只妖魔吞吃,右爪便施展了【汲取】,吸乾净了妖魔的全身生机。 再一挥爪,便抓了一只妖魔,【换命钱】和【万寿无疆】同时发动,寿元便纳入身体之內。 血肉中的生机就像是潮水,潮涨潮落之下,都进入了王守庸的肚子里。 而美妙无比的寿元,更是在如同令人上癮的某种事物,搞得王守庸如痴如醉,魔性难消。 吃了更想吃,越吃越饿,越吃越馋! 血肉滔天,整个宴厅之內的妖魔数量,正在以一种难以想像的速度迅速消亡。 想逃出魔门,那条疯龙就会瞬息而至。 不逃向魔门之外,在原地只有等死! 於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三五刻钟,也或许是半个时辰,一个时辰。 宴会厅內,镇玄境界以下的所有妖魔,终於化作了最后一丝血肉气息,被一道狂风捲起,顺著气流,被王守庸吞吃进了肚子。 嗝~ 王守庸打了个响嗝。 第321章 溺魂鬼君、疫蝗魔尊:啊? 原本妖满为患的九幽血宴,此刻竟然孤零零的只剩下了六只镇玄妖魔。 区区七只妖魔,哪里吃得完天穹之上的珍贵血肉? 因此无论七只镇玄妖魔如何快速吞吃肉瘤化作的无数血肉,漫天的血肉依旧如同帘幕高悬空中,覆盖了整个头顶。 王守庸便终於將视线转向了七只镇玄妖魔。 空中的肉又不会跑,但这七只镇玄妖魔,可是长了脚的。 若是它们一齐朝著魔门逃跑,他还真的没有把握將它们所有妖魔全部留下来。 “试一试吧。”王守庸神智清明,如此想道。 於是便纵身朝著离他最近的溺魂鬼君而去。 王守庸这一动,立刻引起了所有镇玄妖魔的注意。 空中,无论是蚀骨鬼母,还是焚天老魔等妖魔,纷纷色变,心中的警惕提到了巔峰。 此时此刻宴厅內小妖尽死,它们怎么会注意不到? 难道这疯龙吃完了这一群小妖还不够,还想要吞吃它们?! 疯子! 溺魂鬼君是最率先反应过来的,毕竟那条龙是朝著它的方向而来。 但它的心中虽有忌惮,却没有丝毫恐惧。 只见它冷冷一笑,反过来便朝著王守庸的方向而去。 “你过来作甚?莫非吃得还不够多,想將我也纳入腹中?” “是又如何?”王守庸遥遥与溺魂鬼君对立,面板自然而然展开。 其上,一个微不足道的词条正在闪闪发光。 【石之心(紫):日復一日的修炼造就了你沉稳的心,免疫精神攻击。】 【是否强化词条:石之心(紫)】 【是】 【强化词条中……】 【强化成功,获得新词条:石之心(金)】 【石之心(金):日復一日的修炼造就了你沉稳的心,免疫精神攻击,大幅削弱灵魂攻击带来的影响。】 溺魂鬼君自然不知道王守庸在刚才的那个瞬间又悄悄变强了。 它只是依旧信心满满地冷笑著——莫非这条疯龙以为,自己和其余镇玄妖魔,是一个路子的? 其余镇玄妖魔或许以肉身强横为长,但它却不一样,它是所有妖魔里都少有的,掌握神魂攻击的妖魔。 若以蚀骨鬼母的角度来看,这一群妖魔当中,她最不愿意招惹的就是这溺魂鬼君。 其手段诡譎,防不胜防。 寻常妖魔见了,唯恐避之不及。 但王守庸却笑了。 关闭面板。 “你以为站在你面前的是谁?”王守庸如此问道。 溺魂鬼君冷笑开口:“一条不知天高地厚的感玄疯龙而已!” 话语之间,精神衝击便如同暗中汹涌的潮水,朝著王守庸的方向而去! 而溺魂鬼君的周身,更是骤然浮现了无数鬼魂一般的人脸,在空中痛哭哀號。 无数道悽惨的叫声,混杂著朝著王守庸疯狂扑来! 但王守庸却在此刻不退反进,身形瞬息便跨越了千丈的距离,来到了溺魂鬼君的身侧,高高扬起了龙爪。 “找死!” 溺魂鬼君神色大喜,朝著王守庸便张开了血盆大口。 口中突然便冒出了一只虚无縹緲的恶鬼,发出了无尽悽惨宛若从地狱里爬出一般的尖锐鸣叫! 嗡~ 在场的其余所有妖魔纷纷面色一变,暴退而去。 溺魂鬼君的攻击,防不胜防,还是小心为上! 而这其余镇玄妖魔如此,距离溺魂鬼君只有咫尺之遥的疯龙又如何呢? 这一瞬,时间仿佛都变慢了。 王守庸狰狞的龙首大大张开,朝著溺魂鬼君便撕咬了过去。 溺魂鬼君冷笑著,却连避都不避。 “如此傲慢,活该你死。”溺魂鬼君冷笑。 下一秒,龙首闭合,轰然便啃住了它半个身子。 轰! 利牙在空中发出一声爆响。 粘稠的鲜血,一瞬间便炸开,喷洒而出,如同烟花绚烂。 溺魂鬼君的瞳孔,在缓慢时间的流逝下,茫然地缩成了一个小点。 “啊?” 轰轰轰! 利牙疯狂开合撕咬,瞬息便从溺魂鬼君的身上撕咬下了一块块血肉。 与此同时,无形的衝击波朝著溺魂鬼君而去。 这个瞬间,溺魂鬼君便察觉到,自己的魂体,居然有了一个瞬间脱离肉身的感知。 ——只有两三息的时间。 但两三息,对於这瞬息万变的战局来说,便已经是天堑一般的距离遥远。 溺魂鬼君的意识,最终停留在了龙首口內腥臭粉红的崎嶇血肉之上。 然后隨著龙口闭合,意识彻底黑了下来。 轰! 龙口咔嚓咔嚓,嘎吱嘎吱,吱啦吱啦地嚼动,似乎只是吃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妖魔,和它此前吃下的感玄,化形之类没有丝毫分別。 “什么?!” “怎么可能!” “它为何不受溺魂鬼君的攻势?” “溺魂鬼君发蠢了吗,为何不避?!” 在一眾镇玄妖魔不可置信的愕然神情中,溺魂鬼君已然身死。 甚至,死得比冥山还要乾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但溺魂鬼君已死,这一切的答案,终究还是只能消失在无尽深渊之中,无法得到解答。 王守庸转头便看向了下一只妖魔。 先前他便注意到了。 若在场的妖魔之中,除了溺魂鬼君之外,还有一只妖魔的能力是他所熟悉,並且有把握快速镇杀的,那便是它了。 疫蝗魔尊,就决定是你了! 注意到疯龙的视线看来,疫蝗魔尊面色大变,但很快便镇定了下来。 “竟敢想著吞吃我,嗬嗬嗬,果真是一头疯龙!” “既如此……”疫蝗魔尊眼神幽幽,猛地张开了双臂,高声道,“让你吞吃又如何!” 一个瞬间,密密麻麻的鬼面蝗虫从疫蝗魔尊的口中飞出,便裹挟著浓烈如同漫天潮水一般的阴煞之气,朝著王守庸疯狂扑了过去! 其声势浩大,密密麻麻的鬼面蝗虫竟然形成了一道足有千丈方圆的黑幕! 其余镇玄妖魔更是面色微变,纷纷暴退而去。 战斗,一触即发! 然而见此情景,王守庸的龙身竟然不退反进! 癲狂一笑,在空中瞬息而行的同时,张口便朝著漫天鬼面蝗虫吞吃了过去! “魔尊,你甚得我心!” 一时之间,狂风呼啸,龙口倒吸! 漫天的鬼面蝗虫东倒西歪,竟伴隨著巨大的龙口吸力,纷纷朝著龙口之內涌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找死!”疫蝗魔尊见状,面色大喜! 它从未见过如此愚蠢之妖魔! 它疫蝗魔尊於奈何渊內成名已久,靠的便是这一手毒性猛烈,近乎道者的鬼面蝗虫——这既是它的本体,也是它赖以生存的至强手段! 往日其余妖魔避都来不及避,你竟然敢吞入腹中?! 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几息的功夫,漫天的鬼面蝗虫,便被王守庸尽数吞入腹中! 一个瞬间,猛烈的毒性在王守庸的体內,疯狂爆发! 但…… 【无邪(红):你天生无垢无邪,诸邪难侵,所有外界妖邪之气与任何奇毒,都將无法侵入你的身体。】 面板上,红色的词条闪闪发光。 鬼面蝗虫,肉食而已! “吾还未尝过龙血的味道,今日,合该多谢你!” 疫蝗魔尊眉飞色舞大笑,纵身便朝著王守庸飞去,等待摘取胜利的果实。 然而下一秒,它却感觉到,体內有数种珍贵的事物,正在以一种难以想像的速度,飞速流逝! 疫蝗魔尊的笑容,突然便凝固在了脸上。 “主动把血肉奉上的妖魔,说实话,你是我见到的头一个。”龙首吞咽,猩然笑道。 下一瞬,身子便出现在了疫蝗魔尊的身边。 疫蝗魔尊瞳孔一缩,便想再次挥出鬼面蝗虫,侵扰这条疯龙。 但手在空中空荡荡划出,却没能有任何的反馈。 “啊?” 轰! 龙口咬合,將疫蝗魔尊整个吞入了腹中。 第322章 蚀骨鬼母:就我一个送人头? 连带著吃干抹净,甚至都没有多少时间,两只镇玄妖魔便这样悄无声息地死去。 这一景象不由得让其余倖存的镇玄妖魔胆寒。 一个溺魂鬼君倒也罢了,疫蝗魔尊也死得如此乾脆,在这个区区感玄境界的妖魔面前,没有丝毫的抵抗能力…… 空中的镇玄妖魔,在王守庸视线看过来的一剎那,齐齐向后退了一步。 王守庸贪婪地看向了焚天老魔,血煞邪王,腐月夜皇,颶风妖主,心中已经默默將它们加入了菜单名册。 只是,先从哪一只开始吃起好呢…… 王守庸舔了舔嘴唇。 焚天老魔见状,身上的火焰冲天而起,怒而发声,如同天雷滚滚。 “疯龙,你莫非还真以为自己能抵得过我们联手不成?!” 王守庸猩然一笑:“不试试怎么知道?” 话音落下,诸多镇玄妖魔心头便是一紧,纷纷怒不可遏起来。 “真是吃疯了,莫非你以为本皇与那溺魂鬼君在同一个层级不成?”腐月夜皇冷笑道。 血煞邪王身上的猩红煞气更是如同滔天龙捲,附著在它的身上浪潮起落。 “看起来,非得给你一个教训才行了。”血煞邪王冷笑一声。 颶风妖主也是,阴惻惻地召出了狂风呼啸,带著玄奥气息的罡风,透出了无尽危险的气息。 “你若现在求饶,我们便能放你一马,否则的话,哼!” 只有蚀骨鬼母张口欲言,却最终转变了口风。 “喂,收口吧,这里全是镇玄。” 一时之间,场间氛围剑拔弩张,冰冷紧张的气息在整个宴厅之內瀰漫,却没有任何一只妖魔动弹。 王守庸却冷冷地扫视了一圈,眼神最终锁定在了焚天老魔的身上。 焚天老魔心头一紧,怒气如同它身上的火焰一般,近乎形成了一道滔天之势! “畜生,你竟敢將我视作食物?!” 话音落下,焚天老魔便纵身而起,高声道:“诸位老友,这疯龙神智狂乱,我们莫要与它客气,一同併肩子上便是!” “说得好!本皇来助你!”腐月夜皇腾身而起。 血煞邪王和颶风妖主也是不遑多让,纷纷施展了能力,高高纵身。 “今日,便是屠龙时!” 蚀骨鬼母也终於反应了过来。 是了,此疯龙既然將它们都视作食物,必定不会就此罢手。 吃了三只与她都仅在伯仲之间的镇玄妖魔,便足以可见其实力,若再一个个出手,便只有死一个下场! 想明白了这一点,蚀骨鬼母也终於发了狠,浑身黑潮涌动,便占据了一个方位,高声呵斥道:“疯龙,你死期已到!” 这个时候,所有镇玄妖魔的脸上,都露出了疯狂的杀意。 时间有了一瞬间的凝滯。 轰! 焚天老魔率先发难,高声道:“上!” 五只镇玄妖魔的气息齐出,宛若天地倾倒! 王守庸也是腾身而起,龙身疯狂前掠,便朝著五只镇玄妖魔的方向挥出了爪子。 然而下一秒。 嘶! 爪子挥了个空。 王守庸便是一愣。 不止他愣住了,就连蚀骨鬼母都不可置信地扭过头去,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惊愕。 只见除了她以外的四只镇玄,有一个算一个,此刻竟然仿佛约好了一般,朝著魔门的方向便狂掠而去! 而那滔天的阴煞之气和攻击手段,仿佛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一般,瞬息消失不见。 蚀骨鬼母的眼中,露出了无尽的无措。 你们演我? 刚才口號喊得震天响,竟然都是装的? 只有我一个当了真! 一瞬间的功夫,蚀骨鬼母如坠冰窖。 而远处奔逃的焚天老魔,则转头看向了其余三只妖魔,便纷纷从它们的脸上看出了与自己一般无二的避战情绪。 都是老狐狸! 开什么玩笑,它们与这条疯龙又没什么纠葛,凭什么要留在这里与它拼命? 这倒也罢了,最关键的是,它们直到现在,也没能想明白,连它们都忌惮的溺魂鬼君和疫蝗魔尊,究竟是怎么栽了的。 它们只看到两妖都像是发傻了一样任由对方吞吃。 但神魂攻击?天下剧毒? 为何对那条疯龙没有作用?! 一切的一切,都仿佛形成了一团令人看不懂的迷雾,笼罩在那条龙的身上。 若是它们也跟著犯傻,平白死在这条龙的爪下,又该算谁的? 所以为今之计,还是走为上策! 嗯,绝不是怕了这疯龙,而是明哲保身! 远处的王守庸暂时也顾不上在风中凌乱的蚀骨鬼母了,一个瞬息便朝著四只妖魔追杀而去。 不能捡了芝麻丟了西瓜,4>1,他还是想得明白的。 但也是直到此刻,王守庸才明白,镇玄为何是镇玄,且能安然无恙地活到现在了。 镇玄全力奔逃是怎么样的,王守庸以前从未见过。 但他现在见到了。 只见那四只镇玄妖魔,竟然以王守庸都不能理解的速度,纷纷施展手段,身形瞬间隱没在了魔门之中。 轰! 王守庸已经很快了,几乎与它们只差了一个愣神的时间。 下一秒。 龙爪重重轰击在魔门之上,与最后一只颶风妖主擦肩而过,却只撕下了一小条布片。 又是一爪轰击在了魔门之上,但这一次,只能说是泄愤了。 王守庸冷冷地转过头来,看向了蚀骨鬼母。 “嗬嗬……都怪你。” 蚀骨鬼母:“?” 疑惑归疑惑,蚀骨鬼母却还是能看明白如今的处境的。 打不过,只有逃! 漫天黑潮狂卷,蚀骨鬼母便衝著魔门而去。 但王守庸就守在魔门之处,这又谈何容易呢? 只听王守庸猩然一笑:“你要去哪里?” 话音落下,一股与先前一般无二的波动,瞬间出现在了空间之中。 黑潮瞬间停滯。 跟著停滯下来的,还有蚀骨鬼母的身体。 双眼变得空白无神。 直到此刻,蚀骨鬼母才知道,先前的溺魂鬼君和疫蝗魔尊是如何死的了。 但已经来不及了。 因为下一秒,龙口狠狠咬合。 “成为我的一部分吧~” 温暖的口腔,將蚀骨鬼母的身躯紧紧包裹了起来。 第323章 抓住你咯~ 毫不夸张地说,这是有史以来,王守庸吃得最饱的一次。 得益於数个和消化有关的词条,每一块血肉吃进肚子里,都能很快转换成修为,而不会在胃里积食。 而这一次,吃了这么多妖魔,他当真是神完气足,修为距离感玄圆满也只有一步之遥。 更別说在吞噬完蚀骨鬼母之后,整个宴厅內剩下的所有血肉,都归他所有,已经尽数被他吞进了腹中。 就一个字,爽吃! 但也正因如此,对比下来,以前那温温吞吞吃一只两只妖魔的日子,才更显得贫瘠不堪。 “早知道奈何渊这么好,就早点来了。”享受地摸著肚子出了魔门,王守庸又来到了外面的那片原野。 只不过这一次,冷风呼啸,却没有了任何妖魔的气息动静。 看起来,是都逃走了。 王守庸遗憾地摇了摇头,浑身的阴煞之气收敛起来,龙身转凝聚扭曲,重新转化成人身。 黑色的道纹也再次遍布了他的半个身子。 出现在原地的,又是一个面目俊朗沉冷,浑身赤条的精壮身躯。 隨手从储物香炉中取出了一件袍子环系在了腰间,便当做遮羞布。 ——没办法,这具身躯比起人身的时候,身材更高大,肌肉更虬结,那一袭白袍实在是穿不上,只好將其系在腰间。 嗯,裤子也穿不上,下面还是真空的。 也幸好这里是奈何渊,被妖魔看去什么风光,王守庸也不甚在乎。 正准备迈步离开,然而就在这时,面板却突然浮现。 【恶意雷达】 淡绿色的屏幕上,一个深红色的血点,正在忽明忽灭。 嗯? 王守庸一愣。 还有谁在? 虽然发现了异常,但王守庸却没有声张,不动声色地便朝著雷达指引的方向走了过去。 一边走,一边打起了哈欠,做出毫不在乎的模样。 “吃饱咯~找个地方睡一觉~”王守庸长长地打了个哈欠,高声道。 演技不算自然,但胜在高超,王守庸浑身放鬆,悠哉游哉地走到了红点的附近,红点也没有一丝动弹。 这附近是一片密林,血红的树枝如同一根根白骨耸立,四分五裂地朝著天空延展而去。 有一番奈何渊树木的独有风貌。 本书首发 101 看书网超贴心,??????????????????.??????等你寻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隨意挑了一棵树干,王守庸便靠著树木休憩了起来,双手交叠在脑后,浑身放鬆,双目隨意闭上。 看起来,就是一副毫无防备的模样。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雷达的红点依旧存在,並且深红色的顏色,正在朝著更深的顏色变化。 一刻钟后,王守庸的呼吸平稳了起来,胸口隨著缓慢而悠长的呼吸,上下起伏。 浑身上下的阴煞之气,也尽数收敛。 看起来,就似乎与周遭的树木近乎融为一体。 呼嚕声,也渐渐响了起来。 呼…… 咻…… 呼…… 咻…… 然而红点依旧没有动弹,耐心十足地在远处等著。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半个时辰,也或许是一个时辰。 在周遭的一片寂静之中,红点突然移动了。 缓慢地,谨慎地,朝著王守庸所在的方向移动而来。 每次移动一段距离,都会停下来几息的时间,似乎是在观察王守庸的动静。 但王守庸能有什么动静?跟一块木头一样靠著树干一动不动。 就这样,红点悄无声息地渐渐靠近。 密林安静,从上空投射下来的阴影覆盖了来者的身影面貌,如同幽灵一般站在不远处,静静地观察著王守庸毫无防备的身形。 又是不知过了多久,那道身影终於动了,缓缓凭空而立,从阴影之中显露出了身形。 若是此刻王守庸睁开眼睛的话,定然能认得出这只妖魔是谁。 腐月夜皇! 但很可惜,王守庸现在双眼紧闭,没能看到腐月夜皇紧张而又兴奋的表情。 “桀桀桀,血龙魔尊,亏得你妖力无双,竟然犯下如此大错!”腐月夜皇心中的激动难以自抑。 逃走的时候虽然爽快,但他却心有不甘——九幽血宴的血肉他都还没能吃多少呢,怎么就得狼狈而逃了? 故此他就在附近藏了下来。 本打算等那疯龙走后,再进去宴厅看看,是否有残留血食,或者是宴厅之內有没有什么宝物留下。 但竟然没想到,这头疯龙竟然毫无防备地就靠在树边睡了起来! 真是天助我也! 九幽血宴內的血食再强横,再珍贵,也不过是寻常血脉的妖魔血肉。 哪里比得过一头有真龙血脉的妖魔?! 见到此情此景,腐月夜皇差点就要兴奋到流口水了。 但他忍了下来。 “此疯龙战力无双,但凡出手,务必雷霆一击,一击毙命!”腐月夜皇暗自思忖,浑身上下的阴煞之气更加浓烈地龟缩在了他的体內。 就这样,腐月夜皇小心翼翼地轻轻漂浮到了王守庸的跟前。 直到后面,距离之近,几乎能看到这头疯龙睡觉时候,微微上下起伏的胸膛。 腐月夜皇不再等待,深吸一口气,阴煞之气瞬息沉凝,眼神陡然变得危险起来。 “死!” 瞬间,全身上下的镇玄阴煞之气,彻底毫无保留地疯狂衝出,隨著它的爪子,朝著王守庸疯狂袭杀而去! 这么近的距离,就算你是天妖,也得给我留下一块血肉来! 嘶啦! 腐月夜皇的爪子,轻而易举地便划开了王守庸的脖颈,鲜血漫天而起。 在腐月夜皇的感知中,血龙魔尊茫然地抬起了头,不可置信又恐慌地与他对视而上。 “桀桀桀桀桀,血龙魔尊,没想到吧,任凭你实力强绝,横压眾妖,还不是得成为我爪下亡魂?桀桀桀桀桀!”腐月夜皇再也按捺不住,疯狂大笑起来。 爪下的触感极为真实,只是瞬息的功夫,血龙魔尊的头颅就高高飞起,血泉喷涌而起! “今日,有龙肉吃咯~”腐月夜皇喜滋滋想道。 然而下一秒,一只手掌,却悄无声息地搭在了它的肩膀上。 手掌冰冷,如同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鬼。 嘶! 一个瞬间,腐月夜皇简直如坠冰窖,寒意顿生,全身汗毛倒竖! “什么……” 几乎是在它转头的一瞬间,另一只手,悄然便覆在了它的面目之上,轰然捏著它的头颅,狠狠地便朝著地面砸了过去! 轰! 方圆数千丈的土地轰然下沉,形成一道深坑! 土石崩碎,烟尘四起! 一道声音幽幽响起,声音之中全是贪婪。 “乖宝宝,抓住你咯~” 第324章 一老一少,魔神降世?! 如遭重击! 腐月夜皇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分明亲手將那头疯龙的头颅斩下,它却能又重新出现在身后。 此妖,莫非是不死之身?! 但这个想法也仅仅只存在它的脑海中一个瞬间的时间。 浑身的阴煞之气,在脑袋被狠狠砸到地面的瞬间便要毫无保留地冲刷而出。 它还有机会! 但下一秒,血盆大口已经朝著它吞吃了过来。 嘶啦! 一块血肉被撕下,腐月夜皇惨嚎出声。 它已经不知有多少年没受到过如此严重的伤势了,血肉生生被扯下,皮肉筋骨还连著,却被生生扯断。 这种痛楚,痛彻心扉! 不过好在,王守庸没有再给他过多体会痛楚的时间,一口又一口地咬下。 在王守庸手掌的覆盖下,腐月夜皇看不清王守庸的面目,但阴煞之气却不要钱一般疯狂朝著王守庸冲刷而去。 然而它以往在奈何渊內无往不利的,带有腐蚀之力的阴煞之气,落到了王守庸的身上,却只留下了片片焦黑的痕跡。 而这焦黑的痕跡很快又被新长出的血肉覆盖,癒合完全。 “我喜欢你的挣扎,这会让你的血肉更鲜美有活力~”王守庸近乎是享受地说出了这话,疯狂吞吃血肉。 (请记住 看书就上 101 看书网,1?1??????.???超讚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一口又一口。 一口又一口! 肌肤血肉,心肝脾肺,脑髓脊液…… 腐月夜皇身上的所有事物,在王守庸的眼中,却像是世间最完美的食物一般,令人醉心不已。 不知从何时开始,腐月夜皇的身躯也不再挣扎,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原地,渐渐显露出了一副白玉骨架。 吭哧吭哧~ 咕嘟~ 隨著最后一口咽下,王守庸满足地站起了身子。 嗝~ 又打了一个饱嗝。 此行进奈何渊,实在是收穫颇丰。 早知如此,就早些过来瞧瞧了。 打开面板,確认了一番没有其他妖魔在周围环伺之后,王守庸便慢悠悠地纵身而起,朝著奈何渊更深处飞了过去。 此行的目的他还没忘记。 这第十六天妖,暗渊魔影在他闹出了这么大动静的时候都不现身,情况已经很明了了。 接下来,还有灭世魔魁,炼狱魔灵,赤焰魔蝠王三位天妖领地要去。 “再给我多一些惊喜吧……”王守庸舔了舔嘴唇。 …… …… “师傅,我们何时才能到那炼狱魔谷啊?” “小年轻就是急躁,为师说了,再过三日便能抵达,你著什么急?” “可我们为何不能用挪移法符啊?” “糊涂!这奈何渊內妖魔多如繁星,你怎么知道挪移法符会不会把你带到什么大妖面前!” “哦,那这也太慢了,我快走不动了!” “坚持坚持,为师这一把老骨头都没说什么,你在叫唤什么?” “哦。” 一望无际的血红土地之上,一老一少正在艰难走动。 他们两人的身上都贴了一张符籙,用作隱匿身形,使得他们与天地环境融为一体,旁人不细看之下,便会下意识忽略他们。 两人的身上都穿著深蓝色的道袍,道袍背后笔走龙蛇地写了一个巨大的“无”字,看起来就像是某个宗门道服。 但只有那少年知道,他们根本不是什么名门大派,而是玄天桃源之內一个微不足道的小道观。 名为无一道观。 本来小道观清净无为,他也修炼得好好的,忽地有一天,师傅突然从道观之內衝到小院,口中念叨著什么必须得去奈何渊一趟,什么天地將倾之类的难懂的话。 就把他也拉来了奈何渊。 “老糊涂。”陆季同撇了撇嘴,轻声念叨了一句。 “你说什么?”老道士黄光济皱眉道。 “呃没什么,弟子说饿了。” 黄光济皱了皱眉,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皱巴巴的油布包,递给了陆季同,道:“叫你不练那辟穀之术,真麻烦。” 没想到陆季同看到那油布包,就有些反胃,连忙摇头道:“好像也不是很饿,师傅请收回去吧。” “你是在质疑为师的厨艺?”黄光济皱眉道。 “不敢不敢,弟子真是不饿。” “真麻烦。”黄光济摇头晃脑,將油布包收回了怀中。 转头看向奈何渊深处,黄光济严重显露出一些担忧来。 这陆季同不知道此行目的,他还能不知道吗? 道观是一脉相承,早在他师傅的师傅的师傅的师傅那一辈,就传下来了一尊小雕像,魔首人身,惟妙惟肖。 在他的师傅与世长辞之前,將那小雕像递交到他手上的时候,便说出了小雕像的作用。 说是当某一日,魔神降世,天地浩劫將来的时候,雕像便会有异动,叫他时刻关注。 只不过从少年时期,到如今成了一个耄耋老者,黄光济也没能看到雕像有一丝一毫的异动。 甚至到了后面,道观里供奉的无一道祖雕像被魔鼠啃去了一角,黄光济甚至还拿这小雕像用来垫一垫无一道祖的脚。 很长一段时间內,黄光济甚至都没能想起来这小雕像。 但忽地有一天,在他无所事事地躺著晒太阳的时候,无一道祖的雕像疯狂震动,身上黑气狂冒。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道观没落,无一道祖发怒了,连著跪下磕了好几个头,又拿来贡品供奉。 但无一道祖却丝毫没有停下发怒。 后来定睛一看,他才发现是用来给道祖踮脚的那小魔首人身雕像在疯狂震动。 於是这才连忙拉著陆季同来了奈何渊。 务必要在魔神真正降临之前,根除祸患! ——说是这么说,但实际上,他也只能根据魔像的动静,再加上卦术占卜,才能勉强指引出一个大致的方向。 炼狱魔谷。 卦象指引,魔神降世之处,就在这个地方。 两人自从进入奈何渊,不使用挪移法符,磨磨蹭蹭地,也走了有三日有余。 “师傅,这是又到哪里了?”陆季同又忍不住问道。 “你看,你又急。”黄光济道,“这才到暗渊魔窟之外,距离我们想去的地方,还差了十万八千里呢。” “哦。”陆季同捶了捶酸胀的小腿,还正准备说些什么,却忽然察觉到了异样。 陆季同茫然地扭过头,便看见了黄光济忽地浑身颤抖,面色大变。 “师傅,你癲病犯了?!”陆季同大惊道。 “他来了!” “啊,谁来了?”陆季同茫然道。 “那个……魔神!”黄光济一字一顿,眼神死死盯著远处的天际线,手中便掐出了一道道法诀,將他们二人的身形隱蔽得更加完美。 直到这个时候,陆季同才注意到,原来不是师傅在抖,是他手中的那尊小雕像在疯狂震动。 而远处,一道仿佛裹挟了尸山血海的气息,缓缓在远处天际线踏空而行。 第325章 跑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们 “什么魔神?师傅我们该怎么办?!” 陆季同急了,他什么也不知道,此刻抓耳挠腮,胆战心惊。 听师傅说得那么厉害,这魔神的实力肯定不知高了师傅不知几层楼,自己在它面前,岂不是就像是蚂蚁一样? 还不快逃! 但黄光济却死死盯著远处的那道身影,凝神屏息,冷静道:“闭嘴,只要你不乱泄露气息,为师的隱蔽之术,足以瞒过世间任何一只妖魔!” 听到黄光济这么自信,陆季同慌乱的心神也渐渐镇定了下来。 师傅虽然厨艺不行还不自知,但至少实力强大,庇佑了道观几百年风雨。 他既然这么说了,那一定就是瞒得过。 连这点本事都没有,他们怎么敢来奈何渊找死。 “好,师傅,靠你了!”陆季同放心道。 “嘘,噤声!”黄光济眉头一皱,低声道。 於是一老一少就这么站在原地,气息隨著天地之间的所有玄奥一同波动,呼吸之间,也一起一落,再和谐不过了。 光影流转,两人的身影,就如同墨水滴入墨水池內,没有丝毫破绽。 黄光济屏息凝神,双目微虚。 远处的那道身影越发清晰了,他便也能看清,这即將降世的“魔神”究竟长什么样。 只见空中血云瀰漫,赤裸著上半身的魔神踏空而行。 头上生著两道龙角,半个身子都被魔纹覆盖,每一寸血肉,都好似天神铸造出来的,最完美流畅的艺术品。 一身血气,就像是背负了万千生灵的性命一般滔天骇人。 就连那衣物摆动之间,硕大的牛子…… 嗯? 魔神不爱穿裤子? 黄光济一愣。 魔神越发近了,目不斜视,神色淡然,脚踏血云,就將从两人的头顶掠过。 黄光济和陆季同纷纷鬆了一口气。 “等会儿得悄悄跟在它身后,有机会的话,將他封了……”黄光济心中打著算盘,暗自思忖道。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魔神前行的身躯忽然一顿,停在了半空中。 黄光济和陆季同心头一跳。 只见魔神长长地打了个哈欠,摸了摸肚子,高声道:“吃饱咯~找个地方睡一觉~” 黄光济和陆季同纷纷鬆了一口气。 嚇死了,还以为被发现了! 只见魔神左右四顾,便落了下来,隨便找了个地方,手掌轻轻挥动,石头破土而出,便原地筑起了一块可供休憩的场所。 紧接著,更是毫无防备地便打了个哈欠,舒舒服服地躺在了那靠背之上,打起了盹。 这一连串动作,看得黄光济和陆季同面露愕然。 “师傅,这魔神,看起来怎么如此隨意?” “你懂什么,越是实力强大,便越不惧意外,你信不信,假若我们现在扑身而上,它立时便会反应过来。” “嘶……那我们该怎么办?” “唔……姑且先等著吧,总之在为师想出办法之前,不可贸然出手。” “哦。” 於是两个人,便也耐心地站在原地,如同两块沉闷的木头一般,看著“魔神”睡觉。 渐渐地,魔神打起了呼嚕。 两人站如嘍囉。 魔神睡得正酣,口水都流了出来。 两人站如嘍囉。 魔神似乎梦到了什么,翻了个身,將后背毫无防备地露给了他们。 两人站如嘍囉。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魔神睡眼惺忪地从睡梦中醒来,两人依旧站如嘍囉。 “他妈的,两个煞笔浪费老子时间。” 王守庸忍不住了,睁开了眼睛。 下一秒,王守庸的身影,瞬间出现在了黄光济和陆季同的身后,手掌猛地拍向了两人。 瞬间,黄光济亡魂皆冒,陆季同更是大声惊呼。 “师傅,您不是说不会被发现吗?!” “这,我哪知道!” 两人惊呼著,王守庸的手掌轰然而来。 但王守庸分明极快,手掌掠过之处,却是一阵梦幻泡影一般的波动,两人的身形,一阵扭曲错乱,便化作青烟,下一息便出现在了百丈开外的地方。 “嗯?”王守庸一愣。 不是因为两人避开攻击的手段,而是因为两人的身份。 “不是妖魔?” 远处,黄光济和陆季同大口喘息,冷汗直冒。 方才那个瞬间,黄光济是真的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就在他们周身环绕,似乎下一瞬,他们就会死去一般。 不过幸好,他毕竟还是闻道期的强者,打可能打不过,但逃命,却是一等一的好手。 “你们是玄天桃源的人?”王守庸如此问道,隨意地便朝著两人走了过去。 “別过来!”陆季同高声喊道。 王守庸脚步一顿,皱眉道:“过去会怎么样?” “过来,过来的话……”陆季同也说不出来了。 王守庸轻笑一声,便朝著两人的方向继续动步。 “没想到奈何渊里还有人,真是意外之喜,正好,这奈何渊太大,我有点迷路了,可否请二位替我指路?” 话音落下,陆季同很明显感觉到了黄光济的身形顿时紧绷了起来,只见这老头一双眉目死死盯著王守庸的步伐,呼吸都有些停滯下来。 师傅,要出手了吗?! 陆季同眼睛一亮。 “大胆妖魔,还不快束手就擒,我师傅可是闻道……” “逃!” 瞬间,陆季同感受到了一阵天旋地转,周身的景物在眼边狂掠。 狂风呼啸! 陆季同也跟著在风中凌乱了起来。 “师傅!”陆季同尖叫道。 “喊什么喊,带著你这个拖后腿的,你叫为师怎么专心和妖魔相斗?” “原来是因为我吗?”陆季同在风中喊道。 “不然呢?” 两人一言一语,身形瞬间狂掠,以王守庸都惊讶的速度,朝著远处腾挪而去。 “好快!”王守庸眼神一凛。 【是否强化词条:瞬形(金)】 【是】 【强化词条中……】 【强化成功,获得新词条:瞬形(红)】 【瞬形(红):你的速度,已经触摸到道境门槛,心意所动之处,瞬息即至。】 轰! 一息之间,王守庸脚下的土地,瞬间爆散! 下一秒,王守庸的身影便出现在了两人的身侧,伸手便探向了两人。 “跑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们。” 第326章 反手镇压,老道被擒 “怎么这么快?!” 见到王守庸瞬间就出现在他们的身边,黄光济骇然变色。 他想伸手掏出一张道符,但王守庸却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轻声笑道:“太慢了。” 下一秒,三人的身形便猛地在空中顿挫了下来。 黄光济和陆季同几乎是被生拉硬拽地停了下来。 感知到了这一静一动之间极剧的变化,两人的胃中便是一阵翻涌。 “完了!”陆季同高声惨呼,汗出如浆。 黄光济也是一脸惨白。 妖魔本就以肉身见长,他们玄天桃源之人更是不注重打熬肉身。 被妖魔近身,是个什么下场,黄光济用脚趾头都想得出来。 但脚趾头毕竟是脚趾头,哪里能猜得出王守庸的下一步? 只见王守庸饶有兴致地看了一眼两人,问道:“你们不在玄天桃源之內好好呆著,来奈何渊作甚?” 黄光济一脸惨白,很显然是觉得这问题也没什么好回答的。 都要死了,还有什么好回答的? 死在魔神手里,也算是为天下苍生大计做出牺牲了吧! “还有什么好问的,你这种妖魔,本道杀了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如今只能算是报应,唉,可恨!” “我师傅的肉劲道,你先吃他的!”陆季同面色苍白道。 “好小子,枉费为师教导你数年,你便是这么报答为师的?!”黄光济吹鬍子瞪眼道。 “师傅,我不想死啊!” “你不想死就推为师来送死,你你你!” 眼见两人说著说著就要吵起来了,王守庸终於忍不住了,开口道:“我不是说了,不吃你们么?” 黄光济遭遇徒弟背刺,心情糟糕到了极点,面若死灰,道:“要吃便吃,废什么话,老道眨一下眼,便不是英雄好汉!” 顿了顿,黄光济道:“不过你可思量好了,我那徒弟年轻,才是真的鲜美多汁,皮肉嫩滑,你不若先吃他罢!” “师傅!”陆季同尖叫道。 两人的视线交匯,互相之间,都是悲愤欲绝。 “我看错你了,师傅!” “我才是看错你这个白眼狼!” 王守庸被两人吵得头疼,皱眉道:“好了好了,你们……” 突然,异变突生! 只见空中突然不知何时,出现了两道金光灿灿的符籙,瞬间便出现在了王守庸的头顶。 “就是现在!”黄光济大声呼喊道。 轰! 一声宛若洪钟大吕的声音突然在王守庸的耳边响起,其声音震动,几乎如雷穿耳,震得王守庸头脑一片空白,手掌不自觉一松。 脑海之处,更是仿佛有一道针刺出现,扎得他脑海刺痛生疼。 嘶~ 清风拂过,黄光济和陆季同的身影,瞬间就出现在了千丈开外。 两人的手中,各自攥著淡蓝色的符籙,很显然,正是那两道符籙带著他们生生挪移了千丈的距离。 但还没完,两人方才才见证过王守庸的速度,此刻丝毫不敢怠慢,便伸手又掏出了两张符籙,便正欲催动。 “魔神,后会有期了!” 然而下一秒,王守庸终於回过了神来,眼中升腾出了怒意。 “两个煞笔,老子说了不吃你们!” 怒吼声咆哮响起,黄光济和陆季同如遭重击,纷纷停在了半空之中,动作一僵。 下一秒,王守庸出现在了两人的身侧,重重两拳轰出! 日他奶的,不揍这两人一拳,难解心头烦闷! 轰! 拳头毫无阻碍地破开空气,重重地轰在了两人的脸上。 咔嚓! 王守庸似乎能听见,两人的脖颈处,传来咔嚓骨裂的声音。 但下一秒,两道金光后知后觉地覆盖在了他们的身上,以至於王守庸的两拳力道,尽数轰在了金光之上。 轰! 又是一声爆响——这一次,就是两人一齐坠入地面,砸出了一个深坑的声音。 王守庸眼神发冷,纵身一跃,便跃到了两人的身边。 “清醒了没有?”王守庸冷冷道。 “清醒了,清醒了……哎哟哎哟!”黄光济高声呼喊道。 陆季同则乾脆直接晕了过去。 “我再问一遍,你们来奈何渊內作甚,若答案让我不满意,我便直接吃了你们。” “你刚才还说不吃!”黄光济愕然道。 “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我顺便提醒你一句,你再敢废话一句,我就把你的脑袋塞到你徒弟的屁眼里。” 黄光济瞪大了眼睛,口中拖延时间的废话便戛然而止。 魔神就是魔神,连惩罚都这么歹毒。 “老道……老道是来这奈何渊寻一个物件的。”黄光济牙一咬,隨口胡诌道。 “什么物件,值得你从玄天桃源赶来?”王守庸问道。 “*¥%#(&*”黄光济含糊道。 “什么玩意儿?” “魔&%¥%#” 王守庸深吸一口气,提起了陆季同的身子,將其屁股对准了黄光济。 黄光济一张老脸上,终於露出了惊骇的神色,连忙道:“魔,魔树,对,老道是来这里找魔树的!” “魔术?”王守庸一愣,没想到还能听到这个亲切的词汇。 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黄光济说的应该是魔树。 “那是什么东西?”王守庸问道。 “魔树,魔树传说中,应当是,应当是枝椏渗血,树身人首,果实一甲子一结果,其內灵气满蕴,是可助修士修炼的神物!” 黄光济是越编越顺畅,越编越煞有介事。 开玩笑,不编上一编,让这魔神知道自己是来找他的,岂不是自寻死路?! 王守庸听了他这描述,心中的兴致便减了一大半。 又是劳什子灵法修行的东西。 什么狗屁灵法,要真是厉害的话,他们怎么这么轻易就被他抓住了? “你是什么境界?”王守庸问道。 “老道,是闻道期……” “哦,我记得,你们玄天桃源的修行境界,从低到高,应该是炼体期,练气期,御灵期,再就是闻道期……嘶,看不出来,你竟然是第四境界的高手?” “咳咳,准確来说,老道已经踏入半步通天期,只待合適契机,便可突破。” “通天期……对应我们武夫境界,应当就是悟道境,呃半步悟道,这么弱吗?” 什么话? 什么话! 黄光济气抖冷。 但幸好,王守庸没有过多纠结这件事,很快便转了话题道:“既然你们敢入奈何渊,那一定知道灭世魔冢怎么走,给我指路,饶你们不死。” 话音落下,黄光济一愣。 怎么还有奈何渊的妖魔,不知道天妖领地的? 第327章 清点30金词条,正在进化的怪物! 王守庸確实不知道——准確来说,不是不知道,而是迷路了。 奈何渊占地广袤,先前去那暗渊魔窟倒是简单,路上这么多妖魔都跑去参加九幽血宴,但凡有点好奇心就不会走错路。 但出了暗渊魔窟之后,王守庸终於便陷入了不识路的窘境。 一路上倒是杀了不少小妖,但是那些小妖却也像奈何渊里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一样,都不知道其余天妖领地具体怎么走,只指引了大致方向。 搞得他这几日走来,不知多少次迷了路。 直到现在,终於遇到了两个极有可能有手段知晓路途的一老一少,王守庸总算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而听到王守庸的问题,黄光济心中便陡然有了些动摇。 莫非这妖魔是真的不想吃他们两个? 恍惚间,陆季同晃晃悠悠地从昏迷之中醒来。 紧接著察觉到了自己正被魔神提著,屁股好端端对著黄光济的老脸,面色便是大变。 “魔神,你竟如此歹毒?!非要如此的话,我要在后面!” “魔神?”王守庸一愣。 黄光济闻言心头一紧,连忙道:“我这徒儿的意思是,你魔气滔天,几如魔神一般威势骇人。”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哦。”王守庸也没有多想,隨手便將面若死灰的陆季同放了下来。 “开始吧。”王守庸道。 陆季同面无血色,闻言挣扎了一阵,便闭上了眼睛。 “师傅,轻点,徒儿怕痛。” 啪! 黄光济狠狠地朝著陆季同的脑袋拍了一巴掌。 什么丟人玩意儿! “闭上你的嘴,我们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当然死不了,但非要这样,还不如死了呢!”陆季同高声道。 “什么乱七八糟的。”黄光济皱眉,低声道,“区区小事,姑且先忍一忍,留得有用身,青山依旧在,不怕没柴烧!” 没想到黄光济此话一出,陆季同更加悲愤欲绝了。 “师傅,您还是人吗?!” 黄光济怒了,低声道:“为师这还不是以大局为重,你也莫要耍小性子,性命重要!” 带个路而已,又不是勾结妖魔,也不知道这小子哪来的这么大反应。 “性命重要,清白就不重要吗?!”陆季同高声呼喊,接著咬牙低声道,“更何况,是师傅您在后面!” 什么前面后面,清白不清白的,带个路而已,叫你在前面又如何?! 黄光济也是怒了,本身给妖魔带路已经有些屈辱,没想到徒弟还这么不懂事! “那你想在前面还是后面?” “我,我哪一个都不想!” 啪! “快选!” “我……徒儿不想在前面。” “那就是在后面。”黄光济皱巴巴的老脸面无表情。 陆季同看著这张老脸都快哭了,鼻涕眼泪一起流了下来。 陆季同的反应,搞得无论是王守庸还是黄光济,都是一头雾水。 但两人此刻各怀鬼胎,都没心思搭理陆季同的独角戏。 黄光济翻了个白眼,索性不再理会陆季同,转头对王守庸道:“不管他,灭世魔冢,老道可以带你过去,但前提是,在到灭世魔冢之前,你不许伤我们半分。” “好。”王守庸心知自己这副模样,无论说什么他们都不大相信,索性言简意賅道。 顿了顿,王守庸补充道:“还有赤焰魔窟,炼狱魔谷,这一趟结束,我便放你们生路。” 黄光济眼角抽了抽,咬牙道:“好。” 说罢,便在前引路起来。 王守庸也动步而行。 剩下陆季同一个在原地发愣。 “蠢徒儿还愣著干嘛,老夫已经在前面了!” “啊,哦,哦!”陆季同吧嗒吧嗒就跟了上去。 “所以你这个蠢货,刚才在想什么?” “对,对不起,师傅!” “什么玩意儿……” “对不起……” “……算了,人之常情。” …… …… 整整一日过去,黄光济和陆季同原本恐慌的心情,终於放鬆了下来。 虽然不至於完全对这陌生妖魔放下心来,但至少也是相信,这妖魔在到达目的地之前,不会伤他们性命。 同时,黄光济也在宽慰自己。 原来不就打算跟踪这魔神吗? 如今一路同行,又何尝不算是一种新型跟踪呢? 王守庸却没怎么理会他们,一有空閒下来,就打开面板开始琢磨起新获得的有用词条。 这一次九幽血宴,提供的词条可比以往的质量高太多了。 首先是九眼魔君提供的五个金色词条: 【天目:可预判未来0.3秒的因果轨跡,但对精神力有著极大的考验。】 【九幽凝视:你可对单个敌人释放心魔幻境,效果视对方修为而定。】 【洞玄照骨:有机率观测目標弱点,攻击时有概率触发重伤判定。】 【千面蜃眸:每消耗一只自身眼球可复製目標外貌气息,效果视被复製者修为而定。】 【无相瞳狱:修至镇玄的你,略懂瞳术的奥妙,可以短暂製造无相牢狱困住敌人,效果视敌人修为而定。】 再是冥山的五个金色词条: 【噬灵反芻:可吞噬敌人攻击並储存反击,可吞噬强度视对方及己方修为而定。】 【饕餮胃囊:体內自成广袤空间,血肉入內可受提炼精纯。】 【饿魔:你无时无刻不保持飢饿状態,这使得你的身体技能得到小幅度提升。】 【悟道之根:你与某妖魔做了交易,吞噬了它的一部分,以至於你只需吞噬血肉,便可有机会触达悟道的边缘。】 【贪饜:消化过程中有5%概率获得目標某项天赋,但同时继承其血脉诅咒。】 溺魂鬼君的五个金色词条: 【冥河引渡:召唤亡者神魂引动共鸣,並架通冥河,神魂每被拖入冥河一寸,则剥夺十年阳寿。】 【溺魂领域:修至镇玄的你,触达了悟道的边境,可製造一处神魂动盪的领域,將敌人困入,持续时间视对方修为及己方修为而定。】 【溺者共生;可选择一名敌人建立生死连结,双方承受伤害时將额外承受对方30%痛觉 【离魂:你是冥界鬼君,可强制召唤对方神魂离体,有机率將对方神魂纳为己用,使其万世臣服。】 【万鬼呼號:蓄养神魂吟唱葬魂曲,可引起敌人神魂动盪共鸣,精神错乱。】 疫蝗魔尊的五个金色词条: 【瘟神嫁衣:你可操控寄生在敌人体內的蝗卵,成熟时可化作瘟疫嫁衣操控宿主行动。】 【飢蝗:你可召唤鬼面蝗虫离体,携带你体內疫病,攻击敌人。】 【万疫母巢:当你死亡时,爆出蕴含三千瘟疫的虫卵,接触者將根据自身命格,隨机触发对应劫难。】 【灾厄转移:你可將己方承受的伤害转化为蝗群代受,代受越多,精神负荷越高。】 【噬运金蝗:可啃食血肉,攫取其中气运化为己用,但同时也会吞噬对方道途因果,承担一丝因果纠葛。】 蚀骨鬼母的五个金色词条: 【红顏:你的魅力无与伦比,尤其对异性有极强的吸引力。】 【蚀髓香:分泌使骨髓沸腾的异香,中招者施展术法时有概率自爆经脉。】 【骨傀:收集的强者骸骨可製成临时战斗傀儡,使用一次后报废。】 【白骨涅槃:你的骨头仍具有最后生机,骨不灭,你不灭,一切皆可涅槃重生。】 【交合:每一个与你交合之人,都將获得极大的快乐,欲罢不能。】 腐月夜皇的五个金色词条: 【腐月加冕:在月光照耀下,你的伤势恢復速度快到无以復加。】 【夜狩:你撕咬敌人时,可注入加速腐败的月毒。】 【蚀界瘴帷:你修为至镇玄,从月光之中悟出真理,可展开覆盖百丈的腐败领域,范围內所有生物受到腐蚀影响,效果强度视敌方与己方修为而定。】 【朧月蚀心咒:在目標心口烙下腐月印记,每逢月缺之夜印记扩散一寸,中咒者需吞食腐肉延缓侵蚀。】 【夜皇:你是夜里的皇者,夜晚时分,你的战力翻倍。】 这一连串的词条,密密麻麻地在面板上陈列,金光照得王守庸一片晕眩。 更別说还有无数密密麻麻的蓝色绿色紫色词条,不计其数,王守庸连数都懒得数。 然而王守庸却没有再向下看去了。 这些词条,已然將他堆砌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 关闭面板,遥遥地,他似乎又看见了无数词条,正在对著他亲昵招手。 看著遥远的天际线,王守庸再度发出了一声感慨。 “再多吃一些,天妖又有何惧啊!” 第328章 魔魁秘境 毫不夸张地说,现在的王守庸强得可怕。 大量的金色词条就不说了,这么多低级词条,即便单个词条的效果微弱,叠加起来,也早已量变引起质变。 甚至王守庸有种感觉,即便现在的他再遇到什么悟道境界的妖魔,兴许全身而退也理所应当。 三人一路赶路,横行无忌,自然比起黄光济陆季同两人慢慢悠悠赶路要快得多了。 只过了差不多一日的时间,便已经能瞧见灭世魔冢的边境之处。 灭世魔冢之內,居住著悟道天妖灭世魔魁。 其领地內无论是花草树木的枯萎形態,还是飞禽走兽死寂穿行的模样,都彰显著灭世魔冢之內,生机禁绝的景象。 就连血红的土地,在其內都显得暗沉无光,灰濛濛的一片,就像一片巨大的坟场废墟。 “前面就是灭世魔冢了!”黄光济神色微动,神情都变得无比紧张起来。 奈何渊內妖魔不计其数,强大的妖魔更是多如牛毛,若是被什么狠辣妖魔盯上,再想逃走,就很难了。 但自然也是有好处的。 若是强大妖魔与这妖龙相斗,或许可以给他们逃出生天的机会…… 正想著,途经一处密林的时候,脚下的地面,却突然传来了一丝波动。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声响,轰然响彻三人的耳边。 黄光济心头一跳,下意识地便拉著陆季同向旁边躲去。 一个瞬间,一道腥臭到了极点的雾气,从黄光济和陆季同原来所在的空间出现,並顿时弥散开来。 与此同时,一道邪笑声从三人脚下响起。 “桀桀桀,本王还正说今日没吃饱,没想到便来了人肉宝药,这位兄弟,將这血食让给我可好~” 轰隆隆! 地面之上,突然鼓起了一个庞大土包,土石崩散,巨大的身影在地面投射下一道狰狞阴影。 妖魔长著足有十来丈方圆的巨大口器,钳子在空中疯狂挥舞,阴煞之气冲天而起,几乎令黄光济面色大变! 感玄圆满! 不,恐怕已经触及到了镇玄的边缘! 黄光济感受著这只妖魔带给他的压迫感,立时便判断出了妖魔的大致境界。 玄天桃源之內虽然自有一套体系,但他都一大把年纪了,却也是知道妖魔的境界划分,和天启朝武夫大差不差。 感玄圆满的妖魔,尤其是奈何渊內……此等大妖竟然盯上了他们! 浓烈的腥臭绿色雾气疯狂四散,瞬间便扑到了王守庸的身上。 但王守庸的面色却丝毫不变,嘴角一扯,便张口吐出了一口气。 狂风呼啸! 呼~ 一道狂风掠起,绿色雾气便倒卷而回,瞬息便回到了地面妖魔的面前。 但妖魔却也不著恼,张口一吸,绿色雾气便被它吸进了肚子里。 看向王守庸的眼神,变得越发危险了起来。 “嗬嗬嗬,险些忘记了,你身上也有让我极眼馋的东西啊,可否割爱,將你的一些血肉赠与我?” “不给的话,你待如何?”王守庸低头,问道。 “也没如何,只是,若是你不將这两个宝材给我,我便连同你一起给吞了。” “你是灭世魔魁的手下?”王守庸如此问道。 话语一出,即便是这无法无天的妖魔,身子都忍不住抖了一下。 “你竟敢直呼魔魁大人的名字!” “回答我,是或者不是。” “是又如何,难不成你……” 【离魂】! 王守庸没有再给这感玄妖魔说话的机会了,眼神一闪,便催动了词条。 瞬间,妖魔的话语戛然而止,体內有什么事物正在疯狂向外钻动,浑身上下的器官,都在瞬间被剥离感官。 鐺~ 一声宛若洪钟大吕的声音响起。 妖魔魂体透体而出,低下头,便看见了自己呆滯木訥的肉躯。 “臣服於我。”王守庸淡淡吐出了四个字。 话音落下,妖魔便察觉到了自己的神魂,正在朝著王守庸的方向而去。 这个瞬间,妖魔心中涌出了无限的恐惧,骇然尖叫起来。 这是什么手段?! 但王守庸却没有理会它,而是目不斜视地盯著它的魂体,试验起了新获得的金色词条。 溺魂鬼君可以使唤万千鬼魂,材料自然不是凭空而来,而是从经年的廝杀中不断累积起来的。 而王守庸想要获得属於自己的鬼魂大军,便要从零开始,一只只捕获。 但下一秒,妖魔心中的反抗情绪或许是到达了极点,疯狂尖叫的同时,魂体便在空中一阵波动。 “休想!” 话音落下,妖魔魂体一阵抽搐,便不再受到王守庸的控制,朝著自己的肉躯而去。 王守庸微微皱眉。 失败了。 “算了,机会还多的是。”王守庸低眉敛目,摇了摇头。 隨后张开了嘴,万千黑色的鬼面蝗虫,便从他的口中疯狂涌出,宛若浪潮一般便覆盖在了那昆虫妖魔的身上。 下一秒,密密麻麻的咔嚓咔嚓声音出现在了场间,黄光济和陆季同面色大变。 只见那万千鬼面蝗虫的口器疯狂震颤撕咬,一瞬间便钻入了那妖魔的血肉,將其血肉快速剥离。 甚至其中一些鬼面蝗虫,还托著血肉送至了妖龙的口边,任由他吞吃起来。 【已掠夺词条:……】 【已掠夺词条:……】 【……】 黄光济自然听不到这响在王守庸耳边的声音。 他只看见这妖龙略微享受地將一块块血肉咽进了肚子里。 而反观那甲壳坚硬的妖魔,连一丝一毫的反抗都未激起,似乎从两人对话完开始,便犯了傻,愣在原地任由妖龙宰割。 到最后,甚至全身血肉尽失而亡! 黄光济看著这一幕,藏在袖中悄悄捏著的符籙,突然就抖了三抖。 这只妖龙是什么情况? 这手段诡譎,杀同境妖魔,竟如斩鸡屠狗。 正想著的时候,王守庸却忽然察觉到了什么,微微抬眼。 万千鬼面蝗虫便匯聚而来,托著一块银色的东西,来到了他的面前。 王守庸定眼看去,便发现这东西是一颗银色的球体,正上方和正下方都铭刻两个字。 【灭世】 除此之外,侧面则铭刻了一行小字。 【持有此珠者,可入魔魁秘境接受考核。】 “魔魁秘境?”王守庸眯了眯眼。 第329章 种下朧月蚀心咒,入秘境 “喂,老头,你可识得此物?”王守庸隨手便扯来了黄光济,將银色圆珠展示给他看。 黄光济一脸茫然道:“呃,不认识。” “那你可知道魔魁秘境,又是什么地方?” “魔魁秘境!”黄光济惊呼道。 王守庸眼睛一亮,问道:“你知道?” “呃不知道。” 王守庸眼角跳了跳,他从未见过如此欠打之人。 但黄光济却继续道:“只是既然这与魔魁秘境有关,那定然是与悟道天妖灭世魔魁有关,传闻灭世魔魁,便是在一处秘境之內居住,但已经许多年没露面了。” 闻言,王守庸略微皱眉,放下了黄光济。 他没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为何,如果能进入这魔魁秘境看看,或许就能知道灭世魔魁的状態。 但该如何知道,怎么凭藉这莫名其妙的珠子,进入魔魁秘境呢…… 似乎是看出了王守庸的困惑,陆季同在一旁悄悄问道:“要不,抓几只妖魔来问问?” 此话一出,豁然开朗。 对啊,他不知道,但灭世魔冢之內的妖魔应当是知道的,抓几只审问一番,不就知道了。 想到这里,王守庸不再犹豫,带著两人便朝著炼狱魔谷的方向纵身飞了过去。 刚入这灭世魔冢,一股强大的威压便从天而降,笼罩在了三人的身上。 即便是王守庸,心头也不禁一跳。 黄光济低声道:“是灭世魔魁悟出的道意,自然形成了一方小天地,其內法则,或多或少受到了道意的影响。” “其余天妖领地也是如此?” “正是。” 两人简短对话了几句,落到了地面上,很快便有妖魔注意到了他们。 ——三人横行无忌,脚踏血云而来,只要不是瞎子,很容易便能注意到这景象。 与灭世魔冢死气沉沉的境况相比,王守庸等人的动静,简直像是黑夜里的皓月一般显眼。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王守庸的脚下响起。 剎那间,数道感玄境界的气息,密密麻麻地在三人的周围显露。 黄光济的面色微变,手中又悄然掐了一张符籙。 他虽然跟踪这“魔神”,但也不想跟它一块送死。 这么多感玄妖魔,妖龙如何应对得来?! 但下一秒,场间的境况,却证明了黄光济的想法是如何错得离谱。 也不见那妖龙如何动作,只是略微抬眼,周遭的窸窸窣窣的声音,便瞬间停了下来。 “出来。臣服於我。”王守庸双目虚视前方,吐出了这几个字。 听得黄光济心头暗自无语。 妖魔又不是你手中傀儡,怎么可能听你詔令,说臣服就臣服於你,真是…… 然而想法一闪而过,场间的情况却瞬间异变! 只见王守庸略微张口,万千鬼面蝗虫便密密麻麻地从他的口中飞了出来,朝著四面八方而去。 只过了三两息,黑潮涌动之下,便托来了四个僵硬的肉躯,眼神呆滯空洞,就像是被抽离了魂魄一般,体如殭尸。 “又来了!”黄光济险些惊呼出声。 先前在灭世魔冢之外遇到的妖魔,便是如此,三两息过后便被吃光了肉躯。 这几只妖魔竟然也是如此! 这究竟是什么手段?! 黄光济忽然觉得,即便自己亲眼见证这妖龙成为万年以来的灭世魔神,他也没有办法阻止。 妖龙的实力,虽然看上去只是感玄,但其实力深不可测,宛若深海幽潭,一眼都望不到底,根本理解不能。 但王守庸却不会管他,只见他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隨手便从每只妖魔的身上撕扯下来了血肉,细嚼慢咽起来。 王守庸目视前方,隨口问道:“这珠子是作什么用的?” 黄光济和陆季同朝著他视线看去,却没看到任何事物。 陆季同打了个寒颤,低声对黄光济道:“师傅,他在和谁讲话?” “蠢货!”黄光济却只是骂了一句,没有回答。 陆季同问他,他问谁去? “秘境入口在哪?”王守庸又问了一句。 微风轻轻拂过,黄光济和陆季同纷纷感觉体寒不止,仿佛周边有不可名状之物在徘徊。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两人只听到这妖龙自言自语地问了好几个问题。 密密麻麻的蝗虫更是直接將那些妖魔血肉都吞吃了。 於是两人越发不知道王守庸在问谁。 不过好在这情况也没有持续多久,妖龙便停下了问话。 “走吧。”王守庸淡淡道。 黄光济和陆季同停在原地没有动弹。 王守庸看了他们一眼。 直到这时,黄光济才反应了过来:“你在跟我们说话?” “不然呢?” 黄光济悻悻一笑,心中暗骂了一句谁知道你是不是自言自语。 於是两人跟著王守庸便飞向了一处方向。 灭世魔冢之內土包无数,看起来似乎下面都有妖魔寄居,但只要收敛气息,妖魔便不会破土而出。 因此一路行去,周遭也是极为安静。 很快,三人便来到了一处石墓前面。 石墓建制豪华,绵延不知几百里,简直宛若一座小城,但门外却没有妖魔把守,只有一座通天石门矗立。 石门之上有繁复的花纹铭刻,正中央则有一个圆孔。 王守庸掏出了怀中的银色圆珠,纵身而起,略微比对了一下,便发现圆珠果然和那圆孔和相对应。 这便是秘境入口了。 想了想,王守庸先暂时没有入秘境,而是回到了地面,伸手便將黄光济和陆季同摄了过来。 “你要干什么?!”黄光济心头一跳,手中符籙下意识地便挥了出去。 然而符籙还没有在空中有所动静,王守庸张口便將符籙吞进了嘴里。 咕嘟~ 符籙咽下,在王守庸的体內发出一声闷响。 “放心,不会死。”王守庸淡淡道。 说罢,手掌便在两人的胸膛位置虚挥而过。 顿时,两人感觉到自己的胸口处,传来一阵强烈的刺痛感,浓烈的阴煞之气在他们胸口处徘徊。 黄光济面色大变,拉开胸口衣物一看,便看见了腐烂的血肉宛若一个烙印,刻在胸口,形状好似一轮弯月。 陆季同也瞳孔一缩,有样学样地低头看去,便也看见了一轮弯月烙印。 【朧月蚀心咒:在目標心口烙下腐月印记,每逢月缺之夜印记扩散一寸,中咒者需吞食腐肉延缓侵蚀。】 这个从腐月夜皇身上获得的词条,在此刻派上了用场。 “你们在此处不要走动,我入秘境去去就来,若你们逃跑,这朧月蚀心咒,便会每逢月缺之夜扩散一寸,直至十五日后月圆之时,你们便会暴毙而亡。” 话语淡淡的,却说出了极为骇人的事情。 黄光济和陆季同面色大变,心都凉了。 原本还看这妖魔只是带著两人行动,却没有丝毫反制手段,他们还觉得自己想要逃走,不过只是多花几张高级挪移符籙的事情。 因此也暂时没想著逃走。 却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如今这魔神居然给他们种下了魔咒! “就这样,你们在此处藏好。” 王守庸却不管他们心理活动如何剧烈,转身便朝著魔门飞去,手中的银色圆珠,便严丝合缝地镶嵌到了魔门中央。 一阵银色光芒亮起,王守庸的身形瞬间消失不见。 第330章 秘境第一关,剑法考核? 入了秘境的第一时间,王守庸便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狭窄的通道之內。 通道並不宽敞,仅能容的下三五人並肩前行。 两侧的墙壁由一种奇异的黑色晶体构成,晶体之內似乎有无数幽光闪烁。 通道的地面並非平滑之地,而是起伏不平,镶嵌著一些散发著柔和白光的石块。 偶尔从通道渗出传来隱隱约约的轰鸣声,似乎是什么不知名的生物在哀嚎惨叫。 最重要的是…… 王守庸展开恶意雷达,很快便发现了一个猩红的红点,正在不远处的方位闪烁。 王守庸神色如常,平静动步向前走去。 很快便经过了一处巨石边缘。 突然,异变突生! 只见阴影处,猛地挥出了一道沉重的斩击,爪子的寒光,在通道萤光石头的闪烁之下,显得格外锐利。 伴隨著斩击,还有一道邪笑声音响起。 “桀桀桀,竟然是蛟魔,当真是罕见。” “本大爷在这洞內,吃斋尝素,也是许久未开荤了,今日便要吃个痛快!” 话音落下,王守庸便察觉到了周遭的空气,忽然变得浑浊不堪,迷濛不清起来。 鼻尖微动,他很快便辨认出了这雾气之中,似乎有浓烈毒性存在。 但,毒? 王守庸嘴角扯出了一个笑容,微微侧身,便避开了妖魔的扑击。 “这秘境,是做什么用的?”王守庸一边避让,一边隨口问道。 话音落下,对面的妖魔便似乎一个踉蹌,愕然地抬起了脑袋。 直到这时,王守庸才注意到,这只妖魔头生八个恶臭脓包,皮肤崎嶇不堪,身上流著青绿色的脓液。 是一只毒蛤蟆精。 “哈哈哈哈哈,竟有如此蠢货,连自己身处何地都不知道,那你怎会入这秘境考核?!” 王守庸也不生气,笑著问道:“你还没回答我呢,这秘境是做什么用的?” 毒蛤蟆妖魔邪笑道:“想做个明白鬼?” “愿闻其详。”王守庸不置可否,回答道。 毒蛤蟆眼睛鼓起,竖瞳在眼皮下疯狂转动,观察了一番周遭,確认只有这蛟魔一只感玄妖魔之后,便咧开了大嘴。 “不管你今日要耍什么花招,你已然中了我的七星绝步邪毒,我劝你最好放弃抵抗,否则你不动则已,一动毒性便深入骨髓桀桀桀。” “好,我不动,你说罢。” 王守庸如此配合,倒一下子给蛤蟆妖魔整不会了。 “呃……算你识相,听好了,这魔魁秘境,乃是灭世魔魁大人所设立的秘境,为的便是將领地之內的妖魔统统纳入考核。” “凡是感玄妖魔,都有机会接受考核,通过考核之后,便可面见灭世魔魁大人!” “面见了灭世魔魁大人,便有机会获得悟道指点,这是何等无上荣耀!”蛤蟆妖魔眼中露出了无尽狂热,手舞足蹈,已然一副癲狂的模样。 “那你为何在这里,不接受考核?”王守庸问道。 毒蛤蟆狂笑的声音戛然而止。 它阴惻惻地看向了王守庸,眼神冰冷:“你问得太多了,该死!” 话音落下,两妖之间的雾气陡然浓烈! “嘖,乖乖回答多好。”王守庸略带遗憾的声音在浓雾之中响起。 轰! 一声闷响,蛤蟆妖魔身后的脓包陡然破裂,迸射出了无数噁心脓液,一只手臂穿透蛤蟆精的身躯,从身前狠狠穿出。 手上,还捏著一块活蹦乱跳的心臟。 王守庸微微俯身,在蛤蟆精的耳边轻声道:“你的肉太噁心了,还是內臟更好吃些。” “嗬嗬……”蛤蟆精不可置信地想要扭头说话,口中却只流下了一大片鲜血。 噗嗤! 手臂拉回,牵连出了一大串粘稠的红色鲜血。 王守庸也不避讳,隨口便將那整颗心臟三五口便啃食得七七八八。 咕嘟~! 眼前闪过五个词条的內容,王守庸不甚在意地便关闭了面板,略微皱眉,龙首便狰狞出现,一口將七窍流血的蛤蟆精吞进了肚子里。 血肉很快便化作了能量,涌入他的四肢百骸,他的修为便更夯实了一些。 “面见天妖,获得无上指点……?”王守庸笑了笑,心中是半点都不信,迈步便走向了通道深处。 如此走了片刻,眼前的光景便逐渐宽阔了起来。 和那句“初极狭,才通人,復行数十步,豁然开朗”差不多,隨著某一步的落下,眼前的世界变得陡然宽阔了起来。 眼前是一处幽深峡谷,而王守庸正站在峡谷的前面,回首望去,来时的路已经变成了一片原野。 “有点意思。”王守庸微微挑眉。 刚才的那一瞬间,他察觉到了人族阵法的气息。 而此时此刻,站在峡谷入口的王守庸,忽然便感知到了恶意雷达在疯狂示警。 打开面板。 峡谷之內,有数个红到发黑的红点,正在忽明忽灭地闪动。 又来? 但这一次,王守庸却看见三只感玄妖魔,明晃晃地从峡谷之內走出,来到了他的面前。 三只妖魔分別是一只背著沉重魔壳的绿背龟,一只形似鱷鱼的长嘴妖魔,一只利嘴隼妖。 三只妖魔脸上掛著和善的笑容,径直便走到了王守庸的面前。 绿背龟率先开口,道:“你也是来参加考核的?考核难过,我们不若一同前行,一起联手?” 说著,长嘴鱷鱼,和利嘴隼妖便眼神闪动,不动声色地便围在了王守庸的周边,仿佛封堵了所有退路。 鱷妖邪笑道:“这关考核考的是如何在人族剑法下活下来,你若是能纯凭藉对剑法的熟知,倒是可以通过此关,除此之外,便只能与我们联手,一同抵挡剑法威能。” 隼妖补充道:“我知你可能不信,但我们已经在这关卡了许久,也等了许久。” “若是你不答应,我们便將你擒了,充做吸引剑法的诱饵,你意下如何?” 一时之间,三只妖魔的眼神都变得危险起来,似乎王守庸只要不答应,他们第一时间就会將王守庸给擒杀。 场间氛围,顿时紧张起来。 然而下一秒,它们却见到,这头生龙角的蛟魔,竟然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 “剑法?” 第331章 强大剑气?孤仙百式再现! 这煞笔笑什么? 三只妖魔面面相覷。 现在的情况是明摆著只要这头生龙角的傢伙不答应,他们三妖就会一拥而上,在这种情况都笑得出来? 於是三妖心中都微微提起了一些警惕。 却没想到下一秒,王守庸却开口道:“联手通过考核,天妖大人是允许的吗?” “自然允许,实际上哪有这么多规矩,只要能通过考核,管你用什么手段。” “好,那我们联手就是了。”王守庸笑道。 三只妖魔一愣,似乎这答案也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实际上,他们守在这里,也並非全为了考核。 早在几个月前,就不断有妖魔想要来参加考核,但都因为拒绝了他们的邀请,被他们擒杀分食。 他们的境界,也在不断攀升。 甚至鱷妖心中都在想著,如果就一直这样卡著考核的关隘,一直能吞吃血肉,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 却没想到,现在来了一条蛟龙,张口就可以与他们联手。 绿背龟倒是没这么多想法,他眼中冒出了绿光,道:“既然你愿意,那我们便一同通过考核。” “好。”王守庸点点头。 三只妖魔再次对视了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王守庸面色平静,【恶意雷达】上,除了鱷妖,另外两只妖魔身上的敌意很明显减弱了许多。 以至於王守庸多看了鱷妖一眼。 鱷妖却毫无所觉,率先动步就走向了考核地界,峡谷的入口。 “既然是我最先来的,那我站在最前头吧。” 另外两只妖魔也紧隨其后。 绿背龟道:“我第二个来,我站它后面。” 隼妖欣喜道:“我第三个来的,下一个是我。” 王守庸似笑非笑,问道:“那我站最后?” “不错,你不熟悉考核內容,站最后一个最安全,权当是我们保护你了。”绿背龟笑道。 “哦,没想到你们人还挺好的。”王守庸笑道。 三只妖魔微笑不语。 很快,四妖便排成了一列,站在了峡谷入口。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最前头的鱷妖最是轻鬆,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便走向了峡谷之內。 “人族剑法变幻莫测,天妖大人设立此次考核,应当是为了考验我们应对人族武夫的时候能否存活下来,因此攻势不会太弱,至少也是感玄境界,千万小心。” 王守庸点点头道:“好。” 於是一行人动步,进入了峡谷入口的帘幕之中。 帘幕流转,將四妖的身形吞入其中。 穿过帘幕之后,王守庸立刻便注意到了,周遭的环境似乎是被万千剑气反覆切割一般,留下了无数道密密麻麻的剑痕。 剑痕之上,还残留著微弱的剑气气息。 “嗯?”王守庸忽然心思一动,从这剑气气息之上察觉到了一些熟悉的感觉。 这剑法,他曾见过? 三只妖魔却不知道王守庸此刻心里在想什么,齐齐低声道:“走!” 说罢,纵身便朝著前方狂奔起来。 王守庸跟上,心中却不住在想剑法熟悉之处。 他会的剑法不多,算得上好用的,便只有一门天衍剑法,何时见过这剑气残留的气息? 但心中越发熟悉的感觉,却不住提醒著他,这剑法就像是源自他血脉深处一般,十分亲切。 “来了!”狂奔之中,鱷妖低声道。 话音才刚刚落下,一道剑气乍现! 剑气如同天光裂破暗夜,刺目的银芒瞬间吞没周遭一切,在虚空中肆意游走,轨跡毫无章法。 剑气所过之处,空气都被切割得发出尖锐得呼啸,一切都变得模糊扭曲。 鱷妖身上阴煞之气狂涌而出,身形陡然膨胀,巨大的爪子覆盖鳞甲,重重拍击向了这道剑气。 “给我破!”鱷妖狂吼。 剑气狠狠地与鱷妖爪子相撞,一道鲜血激射而出。 但剑气后继无力,鱷妖面色发狠之下,爪子竟赫然拍碎了这道强大剑气! 轰! 巨响响起。 但还没完,又是下一道剑气喷涌而来! 这一道剑气,又变幻莫测,形成了仿若混沌初开之时的原始之力,汹涌澎湃的同时瞬息万变,顷刻间降临绿背龟的身侧。 看起来,这道剑气比之方才的剑气还要强大几分。 但绿背龟却丝毫不惧,转身便用自己的厚重龟壳挡向了剑气。 嗬! 绿背龟发出一声闷哼,剑气重重地轰击在了它的龟壳之上,碎屑四散! 龟妖身形摇晃,眼神都似乎暗淡了数分。 下一道剑气接踵而至! 只见这道剑气时而如同奔腾的银色洪流,排山倒海而来,又时而化作万千细碎的锋芒,如流星暴雨一般向四周迸射。 疯狂袭杀向了隼妖! 隼妖如临大敌,身上的羽毛根根倒竖,发出一声清越嘹亮的鸣叫声。 羽毛飞射而出,仿佛在空中形成了一道帘幕一般的攻势,对杀向了这变幻剑气。 “休想杀我!”隼妖尖鸣道。 轰! 两波攻势对撞,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声响。 无论是剑气,还是羽毛,此刻都纷纷碎裂。 隼妖气息微弱了几分,但却也是三妖之中,最完好无损的一个。 三只妖魔一边狂奔而去,一边看向了王守庸,眼神充满了窃喜和得意。 接下来的剑气…… 噌! 噌! 噌…… 只听虚空之中,不知从哪里来的声音,瞬间响起数道剑气声响。 只见有一道剑气仿若上古神兽的怒號,携著毁天灭地的气势,凝聚成了一柄巨大的光剑,朝著王守庸挥斩而下! 另一道剑气银芒冲天,锋锐无匹,似乎能切开空间,將一切都斩碎成细碎粉尘。 还有一道剑气幻化成了无数道纤细的丝线,在空中纵横交错,所触之物皆被悄无声息地碾碎…… 一时之间,整个空间之中,全是剑气! 三只妖魔心中窃喜——这就是他们先前,不敢进入这考核的原因。 排在最后一只的妖魔,便会遭到无数剑气的攻势攻击,若不能在这剑气下存活下来,便无法向前迈进。 现在有了个替死鬼,总算能在峡谷之中前行了! 三妖心中狂笑。 若这蛟龙挡得下还好,继续考核就是了,挡不下的话,他们便將血肉带回谷口,等待下一个自投罗网的蠢货来送死。 两全之计,何不快哉! 於是三只妖魔殷殷期盼地看向了王守庸。 然而下一秒,三妖都是一愣。 因为他们看见王守庸面对这数道剑气,非但没有紧张危险的神情,反而似乎是在原地发愣,一动不动。 “它在干什么?”龟妖愕然问道。 “找死!”鱷妖眼中露出了寒芒。 应对这数道强大感玄剑气,还敢走神,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但他们却没注意到,王守庸看著这些剑气的时候,眼中流露出了回忆的情绪,心中升腾起的又是怎样的感慨。 “孤仙百式啊……呵。” 第332章 悟剑,盪魔! 孤仙百式,是王守庸当初在两县考核中,从影壁上悟到的內容。 当时他只记得有个老者孤身一人站在破碎的大地上,演示著百式的內容。 百式过后,老者消失了,他也將招式的內容忘得一乾二净。 以至於后来的他,只学会了一门青鸞宫二姐妹赠送的天衍剑法。 【这一剑,仔细看。】 【孤仙百式,第一式,盪魔……】 老者的话在这个瞬间,仿佛再次响彻了王守庸的耳边。 王守庸的眼睛亮得嚇人。 因为他分明感觉,自己依旧不懂得孤仙百式该怎么使出,但却似乎对这一道道剑气极为熟悉。 熟悉到,就像是他自己斩出的一样。 “这一剑……” 王守庸眼睛发亮,隨手並起了一道剑指。 剑气瞬间临身,从四面八方將王守庸的身躯包裹了起来,仿佛下一秒就要切开精壮的血肉。 三只妖魔在远处眼神贪婪,不出所料的表情。 ——嚇傻了,那就只有死了。 但下一秒,王守庸的手指却朝著数道剑气中的末端处点了过去。 与此同时,口中轻声接上了下半句话:“……比那老头弱太多了。” 噌! 世间仿佛有一柄锋锐至极的剑,突然出鞘,寒芒乍现! 远处的三只妖魔,浑身的汗毛,就像是受惊了一般,根根炸起! 他们只感觉到,不远处那蛟魔,仿佛化身了一柄天地之间最强大的剑,冲天而起! 峡谷之內,骤然响起了一道清越的剑鸣! “孤仙百式,不是这么使的!” 话音落下,万千剑气炸碎! 星星点点的光芒,就像是无数粒子,环绕在了王守庸的身边,再也不復先前的气势凛然。 由阴煞之气凝聚而成,模仿而成的剑气,此刻轰然碎去! 王守庸就站在这漫天星光之中,目光灼灼地抬起了脑袋。 他向前迈步而去。 一步落下,天地之间,便又涌现出了一道剑气。 “剑气太弱,差劲。” 隨手剑指点去,星光炸碎! 第二步落下,王守庸便越过了三只妖魔所在之地,出现在了百丈开外。 又是一道宛若黑潮的剑气降临王守庸的身前。 “形似神不似,无聊。” 轰! 剑指在虚空划开,將黑潮分拨成了两半,王守庸从其中迈步而出,黑潮则重重轰击在了山岩之上,炸碎了无数土石。 又是百丈距离。 三只妖魔陡然回神,眼中爆发出了强烈的震骇,以及狂喜的神情。 “跟上他!”绿背龟尖叫道。 也用不著它提醒,鱷妖和隼妖立刻便纵身而过,冲向了王守庸,遥遥地跟在了他的身后。 而漫天的剑气涌现,也似乎都只盯上了王守庸一人,纷纷从虚空之中现出,斩向了那道精壮身影。 一步又一步。 漫天剑气浮现又破碎。 三只妖魔的心头一跳又是一跳。 只见那蛟龙每一步落下,便有一道剑气从虚空中浮现,斩向他的身子。 然而他並起的两根剑指,却像是世间最冰冷无情的兵器,將每一道剑气都轰然点碎! 而他的口中,也时不时发出一些点评。 “剑出太低,软弱。” “……” “剑骨不成,垃圾。” “……” “妖魔学剑,可笑。” 百丈,千丈,万丈…… 一步步落下,峡谷之內的光景迅速在他们四只妖魔的周身掠过,只过了短短片刻时间,峡谷的出口便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三只妖魔再也按捺不住,狂笑著便冲向了峡谷出口。 王守庸却毫不在意,借著这天地之间涌现的气息,將心中的每一份回忆都夯实砌筑在了脑海之中。 “虽然拙劣,但,也並非毫不可取。” 最后一步踏出,王守庸浑身上下的气势,便仿佛天地之间最锋锐的事物,近乎冲天而起。 “至少,让我想起了这一剑该怎么使。” 想起来了,全想起来了。 那破碎的山河,以及山河之间肆虐的妖魔。 妖魔叫囂著,狂笑著……还有老者站在眾生面前,挥出的绝世剑气…… 盪清污浊一般,斩尽一切。 是为孤仙百式第一式——盪魔。 王守庸看向了峡谷之外手舞足蹈的三只妖魔,手指在身侧微微颤动。 他很有种想立刻把三只妖魔都斩了试剑的衝动。 这个瞬间,三只妖魔浑身僵直,仿佛被什么恐怖事物盯上了一样,瞳孔都缩到了极致,僵硬扭头看向了王守庸。 镇玄? ……不,依旧是感玄圆满! 但这感玄圆满的妖魔,却带给了他们远超感玄境界的压迫感! 简直就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 只见王守庸低眉敛目,缓步踏出峡谷,瞬息就来到了三妖的身侧。 而三只妖魔则浑身颤抖地看著他,面色苍白如纸。 “继续吧,第二关考核,是什么內容?” 话音落下,天地之间的锋芒仿佛顷刻间消失,三只妖魔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一般,大口喘息起来。 直到这个时候,他们妖魔趋利避害的本能,才提醒著他们,眼前这只蛟龙是一个怎样恐怖的存在。 先前他们想要以蛟龙为饵食,简直愚不可及…… 鱷妖最先反应了过来,颤声道:“第二关考核,考的是掌法。” “掌法?” 王守庸身形一顿,扭头。 鱷妖不明所以,只浑身发抖,连忙回答道:“正是,虽然我们从未去过第二关考核,但……但也有大妖从里面退出,告知了我们考核的內容。” “又是孤仙百式?”王守庸眯眼,心中想道。 隨即四妖不再犹豫,纵身而起,便在鱷妖的指路下,朝著某个方向而去。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一处高台。 高台之上,铭刻了许多繁杂的人族道纹,看起来就像是类似阵法之类的產物,这不由得让王守庸有些嘀咕。 “你们確定,这里是灭世魔魁……大人的考核之地?” “確定啊。”绿背龟茫然道。 “那为何第一关考核的是剑法,第二关考核掌法,却也有人族阵法铭刻?” “这究竟是妖魔考核,还是人族考核?” 三妖面面相覷,心中惴惴不安。 他们哪里知道? 但幸好王守庸只是隨口一问,没有追究,而是转头便看向了高台,谨慎地在周围踱步起来。 研究了半天,王守庸也没看出什么蛛丝马跡。 眯了眯眼,王守庸便看向了绿背龟。 “你去。” “啊?”绿背龟先是一愣,隨后眼神之中露出了极为强烈的恐惧。 “为,为何?!” “因为你看起来最皮糙肉厚,先去探探路,可好?” 绿背龟瞳孔剧缩,下意识便想转身逃走。 然而几乎是下一息的,冰冷的爪子就搭在了它的肩膀上,王守庸站在它的背后,轻声低语道:“你若拒绝,我现在就扒了你的壳用来煲汤。” 吐气之间,龙息喷在绿背龟的脖颈上,绿背龟立时便炸起了一整片的鸡皮疙瘩。 “我去,我去!”它连忙道。 “这才听话。” 王守庸笑著拍了拍绿背龟的肩膀,隨后伸手一推,阴煞之气涌动之下,便將绿背龟送向了高台。 第333章 凶妖挥拳,一拳轰碎第二关! 绿背龟落地的一瞬间,高台之上的阵法便突然亮起了光芒。 淡青色的光晕在道纹之间迅速流转,连结成了一片,隨后百丈大小的高台中,便浮现了一个又一个单薄的身影。 这身躯单薄,仅仅是针对妖魔来说,实际上以人族的身形而言,这些身影的体型十分魁梧。 见到这些人影的瞬间,绿背龟如临大敌,环顾四周,这才发现每一道人影皆以玄奥的站位,站在它的四面八方。 好似无论它往哪里走,都会被身影封锁退路。 “该死!”绿背龟暗骂一声,却也不知道在骂阵法,还是骂高台之下的那人。 “是以人族困阵和掌法高手搭配而成的阵法!”鱷妖在底下惊呼出声。 “看起来,这一关的內容便是要破阵。”隼妖愕然道。 他们是妖魔,哪里懂得什么破阵之法。 王守庸虽然是人族,但他也不懂,不要说什么劳什子阵法了,就连掌法他都不太熟悉。 不过好在,他感知到的高台之上的气息,並不算太过强大,若以肉身强闯,似乎也不是不行…… 就在他暗自思忖的时候,鱷妖低声道:“开始了!” 只见高台之上,那些虚影渐渐凝实,毫无徵兆地便朝绿背龟挥掌轰击了过去。 苍穹之上,风云忽然变色。 一道道魁梧身影脚下微动,便在绿背龟的周身变幻莫测地移动了起来,周身以阴煞之气模擬的人族法力如汹涌浪潮,向四周疯狂肆虐。 每一个人的肌肉紧绷,掌法压向了绿背龟。 只见掌风所过之处,空间像是脆弱的剥离般寸寸龟裂,一道道漆黑的裂痕如同狰狞的蛛网,向著四面八方蔓延。 下方的高台在这恐怖掌力的笼罩之下颤抖不止,无数巨石被凭空掀起,又在半空中被碾压成细碎粉末。 高台如此,绿背龟更是悽惨,怪叫一声便想要不管不顾向前衝去。 但人影却好似有所预判一般,在绿背龟身形变换之际,其中一道人影便挡在了绿背龟的身前,掌法便重重轰击向了绿背龟。 “啊!” 绿背龟只来得及堪堪將龟背调转,厚重的龟壳挡在掌法之前。 轰! 绿背龟倒飞数十丈。 然而这还没完,又一道身影出现在了绿背龟倒飞的方向,狂乱且刚猛无匹的掌法,如同敲响巨钟一般,再次轰击龟壳! 轰! 宛若洪钟大吕一般的声响传盪,看得台下鱷妖和隼妖一阵胆战心惊。 “不要!”绿背龟惨呼,口中喷出鲜血。 轰! 回应它的,又是另一个方位,一道恐怖的掌力,如同毁天灭地一般砸在他的龟壳之上。 轰轰轰! 一时之间,整个高台之上,绿背龟的身影就像是被踢足球一样,在无数道身影的疯狂轰击之下,在空中辗转腾挪。 绿背龟很想逃,但每次一迈步,就会有人影出现在它的身侧,重重一掌挥来。 於是高台之上,龟壳的碎屑和混杂的鲜血,以及横飞的掌力在空中交织成了一团脏污雾气,瀰漫整个高台。 如此情景,看得台下鱷妖和隼妖心生退意。 防御之能如此强大的龟妖都被打成这样,它们不敢想像,如果是它们进去,会是怎样一副惨状。 “第二关考核,竟然恐怖如斯!”鱷妖胆寒道。 “如此恐怖掌力,当真有妖魔能过关考核不成?这,简直比第一关剑法考核还要恐怖!”隼妖更是浑身羽毛倒竖,瞳孔剧缩。 隼妖眼尖,紧盯著高台之上的阵法,便继续道:“且看那阵法,將入关者的所有气息锁定,去到任何方位,人影便紧隨其后,每一道人影都近乎有感玄中境的实力,且数量如此庞大……” 狠狠地咽了口口水,隼妖艰难道:“当真有妖魔能通过此关么?” “能通过此关的,恐怕只有两种办法。”鱷妖也是颤声道。 “什么办法?” “其一,堪破阵法排布,每一步落下,皆踩住阵眼,如此便可躲过人影攻势。” “其二,以强绝实力强闯,若是那些镇玄大妖,恐怕都无需管那阵法和掌法,强杀过去便是。” “除此之外,感玄境界的妖魔,进去就只有一个死字!” 话音落下,两妖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无尽的恐惧。 还有强烈的退意。 怪不得这第二关便不见妖魔踪跡了,原来考核內容如此恐怖。 它们不想闯关了。 它们想回家。 但是两妖悄悄看向身旁的那只看得专心致志的蛟龙,几乎欲哭无泪。 有它在,想走,也走不掉啊! 另一边,王守庸望著高台之上的恐怖掌力,心中略微失望。 他没有从那些掌力里面感受到任何和孤仙百式有关的气息。 虽然掌力很恐怖,威力也很强大,几乎差点触及到了感玄圆满。 但的的確確,和孤仙百式內的那招掌法没有任何关係。 感受到了这一点,王守庸便失去了兴致。 既然和孤仙百式没有关係,那就儘早通关。 於是他索性纵身而起,脚踏虚空,便朝著高台之上跃去。 “行了,隨我破阵。” “破阵?!”鱷妖和隼妖齐齐惊呼,眼中流露出愕然。 难道他没注意到,高台之上的每一道气息,都是感玄中境的实力吗? 加上有阵法加持,掌法强猛……他拿什么去破阵?! 如此想著,鱷妖和隼妖便站在原地丝毫不敢动弹,便眼睁睁地看著王守庸朝著高台飞去。 甚至连一丝一毫的阴煞之气都未泄露,便落在了高台之上。 恰在此时,绿背龟蜷缩著身子,狂喷鲜血便被轰击,飞到了他的面前。 王守庸看也不看,重重一个鞭腿,便朝著龟壳猛踢了过去! 轰! 一声比起掌法相撞还要猛烈的声音,顿时响彻当场,近乎震耳欲聋! 龟壳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朝著阵法的另一端飞去。 而王守庸,则脚踏虚空,缓步走向阵法末端。 似乎是注意到了阵法之內又有一人加入,人影顿时翻倍! 原本只有数十道的人影,此刻竟密密麻麻地站满了高台。 每一道人影的掌间,都仿佛凝聚了一个强大黑洞,朝著王守庸的身影无情又冰冷地轰击了过来。 “他要死了!” 鱷妖见状,在高台之下陡然兴奋了起来:“他在找死!” 隼妖也是眼神放光,忽然便狂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我还以为你是个什么惊天人物,原来也不过是一个蠢货而已,难不成你以为多个人闯关,人影还是那些数量不成?哈哈哈哈!” “愚蠢,当真愚不可及!” 一时之间,两妖高兴到几乎跳了起来。 生命被威胁著得它们,几乎感觉柳暗花明又一村。 等这蛟龙死了,它们就不闯关了,马上就回去! 就在他们狂笑不止的时候,台上的王守庸,面对这漫天人影,忽然就动了。 只见他微微抬起了脑袋,纵身便朝著高空而去。 看得鱷妖和隼妖眉飞色舞。 这时候想起逃来了? 晚了! 但下一秒,王守庸却陡然低头,於空中扭身,高高提起了拳头。 鱷妖和隼妖的表情,有了瞬间的停滯。 “他,想干嘛?” 回应这个问题的,是王守庸如同上古巨兽轰击而出的拳头! “碎吧!” 空中,凶妖挥拳!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响起,仿若天地崩塌! 不只是高台,就连方圆百里的土地,都在拳头落下的一瞬间轰然下陷,百里风云倒卷! 王守庸浑身肌肉紧绷,青筋如同虬龙般蜿蜒游走,每一寸都蕴含著无尽的力量,毫无保留地,轰然砸下! 拳头落地,空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肆意揉捏坍塌。 以拳头为中心,一圈圈肉眼可见的黑色涟漪呈环形向四周疯狂扩散,所到之处,山石破碎,巨石崩裂,如同尘埃拋飞! 甚至整个高台,都在瞬间被拦腰截断,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裂痕,横亘其中! 轰轰轰轰! 无数声不知什么事物爆裂的声音炸响整个空间,漫天烟尘狂卷! 天地,碎了。 漫天烟尘之中,王守庸如同魔神一般的身影凭空而立,脚踏虚空而行。 几步落下,很快就来到了鱷妖和隼妖的头顶。 低头,眼神平淡如水地落下。 “你们,刚才说什么?” 第334章 诡异坟场,安然无恙第三关? 碎石漫天,在王守庸的背后形成一道巨大的帘幕,以至於他的眉目,在这背景之下,显得更为凶悍了起来。 於是鱷妖和隼妖瑟瑟发抖,浑身颤抖,却不知道怎么回答王守庸的问题。 “没,没什么……”鱷妖颤抖道。 轰! 话音才刚刚落下,两只妖魔的耳边便响起了一阵轰破空气的声音。 下一秒,它们的脑袋便狠狠撞在了一起,鲜血顿时四溅。 鱷妖和隼妖只感觉突然天旋地转,耳边轰鸣,一股强大到几乎无可匹敌的力道,狠狠地强压了他们的脑袋相撞! 没有丝毫挣扎的余地。 砰! 两只妖魔重重坠地。 “下次讲悄悄话,记得再小声一点。”王守庸淡淡道。 地面上的鱷妖和隼妖身躯抽搐,脸上则露出了恐惧到了极点的神情,连伤势都不管了,连忙跪在了地上疯狂磕头。 “饶命,饶命啊!”两妖哭道。 “饶什么命?若我打算杀你们,你们方才便已经死了。”王守庸平静道。 “谢,谢大人不杀之恩!” 王守庸不置可否,却也没有过多纠结,看了一眼秘境深处,伸手便抓住了两只妖魔的臂膀,纵身而起,便要朝著远处而去。 “指路。” “啊这……” “有问题?”王守庸侧目。 鱷妖都快哭出来了,连忙道:“我们只知道前两关了……您,您是不是忘了,我们先前还被卡在第一关考核之中……” “你的意思是,你没用了?” “有用,有用!”鱷妖面色惊恐,高声道。 “有什么用?”王守庸反问。 鱷妖的脑中疯狂掠过了无数种说法,便张口欲言。 却没想到,隼妖此刻尖叫道:“我可以替您探路,做关卡诱饵!” 鱷妖闻言,眼睛也是一亮,连忙道:“我也可以!” 就连远处卡在石头缝隙里奄奄一息的绿背龟也叫唤道:“我……我也可以!” 听到三妖的话,王守庸的嘴角总算扯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他也是这么想的。 之所以留著这三只妖魔的性命,便是为了在遇到某些危险考核的时候,將其当作诱饵。 只是目前,还没遇到太过棘手的困境而已。 但眼下不知道第三关的內容,王守庸等人只好一路前行。 飞了片刻之后,远远地,又看到了一处幽深坟地,矗立在正前方。 离得近了,坟场的全貌便更加清晰起来。 只见入目之处,是一片荒芜和死寂交织的景象,天地之间仿佛被一层灰暗的纱布笼罩,压抑之感扑面而来。 脚下的土地,不知何时也变得乾裂而崎嶇,一道道沟壑纵横交错,犹如一张巨大的蛛网,將整个坟场分割得支离破碎。 每一道沟壑之间,都隱隱涌现出腥臭的阴煞之气。 阴森的气息伴隨著阵阵凉风,吹拂到了王守庸的面前。 於是王守庸便带著三只瑟瑟发抖的妖魔停了下来。 坟地前面有一道帘幕阻隔,很明显就是第三关考核的內容。 只不过这一次,不同於第一关第二关,这第三关考核的內容它们无从知晓,只能从其中感受到阵阵诡异的气息。 鱷妖顿足,站在帘幕前不敢前行。 王守庸也是谨慎地顿足,眯了眯眼睛,对著绿背龟道:“你去。” “又是我?!” 绿背龟惊恐惊呼道,身子都往后退了一步。 但鱷妖和隼妖哪里管其他,死道友不死贫道,眼见绿背龟抗拒,纷纷面色发狠,一左一右便来到了绿背龟的身边,感玄境界的阴煞之气冲天而起。 “你去不去?”鱷妖猩然道。 隼妖则伸出长舌,尖嘴微微颤动,似乎在瞄准绿背龟的龟壳裂缝之处。 两妖的身后,还有王守庸平静温和到有些嚇人的面容。 “我去,我去还不行吗?” 绿背龟都快哭了,要是早知道是这个下场,早在第一关刚见到这蛟龙的时候,它早就逃走了,哪里还沦落得到这个下场。 心中悽惨,绿背龟颤抖著,转身便朝著帘幕走去。 现在立刻就死,以及帘幕之后不一定有危险的状况,它还是分得清孰轻孰重的。 於是绿背龟悲愤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帘幕之后。 一阵波动过后,王守庸三妖依旧能看得清绿背龟在坟地之內疾驰的身影。 只见绿背龟小心翼翼,丝毫不敢大意,脚下却是极快,踏著虚空前行,生怕某个坟包之中窜出什么影子偷袭它。 然而在那坟场之中前行,一路竟然畅通无阻,竟一直前行了足足千丈距离,也没有任何意外发生。 眼见得即將穿越整片坟场了,也没有丝毫意外发生。 鱷妖的眼睛瞪大了起来,疑惑道:“它如何能走这么快?” 隼妖也是不可置信道:“考核內容呢?” 王守庸皱起了眉头。 “按照前两关的內容来说,第一关考核剑法下破关,第二关考核掌法下破关,这第三关,总该是什么刀法,阵法之类的事物。” “但……那老畜牲为何丝毫没有引动考核內容?” 两妖站在帘幕之后,愕然地討论了起来。 “会不会是它实力太弱,都没资格引动考核?” “你在说什么胡话,你觉得天妖大人会如此蠢笨?” “那究竟是为何啊……” 两妖皱眉沉思。 突然,鱷妖觉得浑身一阵发寒。 转过头去,便看到王守庸平静的眼神,落向了它。 鱷妖心头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去。” 果然,王守庸吐出了这两个魔鬼一般的字样。 鱷妖如遭雷击,青绿色的面庞更绿了。 “不……不去行不行啊?” “你觉得呢?” “好,好,我去,我去!” 在王守庸要吃人的眼神中,鱷妖哭丧著一张脸,颤颤巍巍地踏入了帘幕之中,就像是奔赴刑场的战士。 不过好在,虽然前途未卜,但绿背龟没有遭遇任何意外,这给了鱷妖极大的信心。 初时进入坟场,鱷妖是小心翼翼,不敢有任何大动作,只敢以阴煞之气包裹住全身,警惕地向四周张望的同时飞驰而去。 然而十丈,百丈,千丈…… 一路前行,竟然没有发生丝毫意外! 鱷妖面露愕然的同时,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身形在坟场上空,近乎形成了一道青绿色的残影,朝著坟场另一头便冲了过去。 一直到结束,竟然安然无恙地落在了绿背龟的身边。 两妖不可置信地对视一眼。 “你没事?” “我没事啊,你也没事?” “我当然没事,你没事吧。” 两妖彻底迷糊了。 这第三关,考的是个啥啊? 第335章 无人空城,考核真出问题了?! 见到两妖安然无恙,王守庸眉头微皱。 於是他对隼妖道:“你也去。” 而见到两妖毫髮无伤的样子,隼妖心中大定,道:“好的!” 隨后一个大跨步就进了坟场,一路飞驰,无数坟包在它周身掠过,却没有丝毫动静產生。 不多时,隼妖便也来到了鱷妖和绿背龟的身旁。 “这第三关考核……”隼妖落地后,看到两妖面面相覷的样子,欲言又止。 “怎么,发现什么了吗?” 隼妖犹豫道:“是不是出问题了?” 两妖愕然,下意识否认道:“怎么可能!” 话音落下,远处的王守庸也一个跨步,进了帘幕之中,一路穿行,更是畅通无阻,没有遇到丝毫阻碍,轻易地就来到了三妖的身边。 “这就是第三关考核?”王守庸转头看向三妖。 三妖一脸茫然,不知该如何解释。 “总,总之继续向前吧。”绿背龟提议道。 王守庸点了点头,就朝著前方而去,三妖连忙跟上。 四道身影前行在这秘境之中,安静得有些嚇人,各怀鬼胎的同时,都在想著刚才没有任何意外的第三关考核。 隼妖的猜测迴荡在鱷妖和绿背龟的脑海之中挥之不去。 第三关考核出问题了? 天妖大人设定的秘境,怎么会出问题,又能出什么问题? 就这么心思各异,飞行了片刻时间,很快就来到了一处雾气笼罩之地。 只见前方不远处,一片方圆不知几千里的迷濛雾气,阻隔在了它们的前方,放眼望去,竟然没有边界。 而仔细盯著雾气看去,便能发现,雾气之中似乎有无数繁复精美的建筑若隱若现。 每一个建筑都是飞檐倒角,古色古香。 王守庸还没觉得怎么,但三只妖魔却齐齐惊呼了起来。 “人族城池?!” “此处怎么会有人族城池?!” “天妖大人莫非搬了一整个城池入了秘境不成?!” 三妖大呼小叫,王守庸这才反应过来,如今他的身份是妖魔,此处更是奈何渊深处的灭世魔魁所筑的秘境。 突兀地出现一座极具人族意味的城池,的確有些古怪。 王守庸若有所思地皱起了眉头,似乎想到了什么。 眯了眯眼,他却没有声张,转头就看向了绿背龟。 正在大呼小叫的绿背龟浑身便是一僵,扭头哭丧著脸看向王守庸。 “又是我?” “是你。”王守庸点点头。 绿背龟长嘆了一口气,连一丝反抗也无,便走向了迷濛雾气,留下了一个命苦的背影。 但其实它的心中,也有著一丝猜测——若是隼妖的猜测成真,秘境考核真的出了问题,那或许此行,也不会出什么意外。 进了迷濛雾气之中,绿背龟左右张望,便发现雾气散去,一座充满了人族气息的城池,出现在了它的眼前。 街头巷尾摆著人族常逛的小摊位,远处是酒肆高楼,旌旗在建筑上静静垂落。 向前行去,也有不少高门大户,朱红色的大门紧锁,两侧的石狮子狰狞张口。 但绿背龟又这么行走了片刻之后,居然也没有任何意外发生,甚至连一丝一毫的异样都没有。 唯一令人心中生疑的,就是整座城池安静如一座空城,没有丝毫声音动静。 莫说最应该出现在此处的人族了,就连妖魔的影子都未曾见到过半分。 古怪,著实是古怪。 正想著的时候,身后却忽然传来了一丝动静。 绿背龟猛然回头,便看见了鱷妖一脸苦相的身影。 “你来了?” “我来了。” “你怎么来了?” “还不是你不回来,我才来的。” “那另外一位也该来了。” 两人齐齐顿步,看向了身后,果然,隼妖的身影如期而至。 只不过这一次,隼妖的身旁,还走著那魔神一般的身影。 “走吧,这一关考核也没有內容,考核也该结束了。”王守庸越过三妖的身旁,淡淡开口。 三妖一脸茫然。 “此话何解?为何考核结束了?” 王守庸却没有回答,不再停滯,一路朝著前方而去。 三妖咬了咬牙,连忙跟上。 果然,如王守庸所说,这一座空城,真的只是一座空城而已,城是在的,考核却是没有的。 一路行去,对妖魔来说新鲜的景物在四周掠过,足足行了一个时辰的时间,这才看到了城池末端的景象。 也是一片迷濛雾气,遮盖了城池的出口。 眼见得就要出了这第四关城池,王守庸忽然开口问道:“你们上一次看到有大妖从秘境之內出来,是什么时候?” 三妖齐齐一愣。 “这,大约是……”鱷妖脑中回忆。 “三年多前?”绿背龟皱眉道。 “是三年多没错。”隼妖点头,確定道。 王守庸若有所思的神情逐渐转为了古怪。 果然是三年前。 不再犹豫,王守庸带著三妖就进入了那片迷濛雾气,彻底穿出城池。 出了城池,眼前便不再有任何阻碍,所有风景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了它们的面前。 只见一片空旷的血红色土地之上,悬浮著一个巨大的黑洞,黑洞的边缘缓缓縈绕灰土,灰土在黑洞的边缘旋转,一片寂静景象。 除此之外,这一片血红土地之上,便没有了其他事物。 “唉,又是……算了,我去吧。” 绿背龟面容苦涩地长嘆一口气,就准备朝著黑洞迈步。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王守庸却轻轻迈步,手掌便温柔地搭在了它的肩膀上。 “你不用去了。” 绿背龟愕然转头,便看见了王守庸温和的神情。 “那是我去?”鱷妖在一旁茫然道。 “你也不用去了。” “那是我?”隼妖问道。 “你更不用。” 三妖彻底迷糊了,齐声问道:“那谁去?” 只见王守庸脸上温和的神情越发浓厚了,却不知为何,舔了舔嘴唇。 “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 “接下来,你们谁都不用去了,因为……” “你们马上就要死了。” 轰! 三妖齐齐一顿,如遭重击,神魂一阵波动之下,便迅速脱离了身躯,高高浮在了空中,並朝著王守庸的方向而去。 一股莫大的意志迅速消泯了它们原有的意志,並给予了它们强烈的臣服欲望。 而王守庸,则已经慢条斯理地从三只妖魔的身上,撕下了肉条吞吃起来。 【已掠夺词条:……】 【已掠夺词条:……】 【……】 王守庸没有细看,待到掠夺词条的字样不再弹出,便幻化龙首,猛地將三只妖魔一下吞吃进了肚子之中。 第336章 天妖遗蜕,寻宝灵感显威! 可怜三只妖魔陪了王守庸一路,到了最后,仍旧逃不过成为王守庸肠中之物的命运。 嗝~ 打了个响嗝,王守庸默默地唤出了面板。 打开面板不是为了查看这三只妖魔给他贡献了什么词条——目光隨意扫过之后,果然没什么好看的。 最后眼神掠过,定在了【神的骰子】上。 “假若我选择进入这个黑洞,此行吉凶如何?” 在心中默默提出了这个问题,王守庸便拋出了骰子。 骰子在一阵灰色雾气之中翻转,字样渐渐模糊起来。 很快,骰子渐渐停下,六个面上都呈现出了同一个答案。 【上上吉】 王守庸心中大定,眉眼之间都浮现出了喜色。 好好好! 天妖果然不在家,这样,就別怪他偷家了! 王守庸精神一振,不再犹豫,纵身便朝著黑洞魔门之內而去。 身形穿过黑洞,便很快察觉到了周身传来一阵阵柔和的拉力,將其拉向了深处。 王守庸没有反抗,任凭这股柔和的拉力將他拉向无尽混沌之中。 黑暗中,没有任何声音,也没有任何事物存在,仿佛是一片虚无。 在这样的环境里,除了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和呼吸声,其他的什么都听不到,看不见,很容易就会模糊对时间的感知。 不知过了多久,王守庸便终於看见远处有一束亮光亮起。 並隨著拉力的增加,这一束亮光越来越大,越来越亮眼,最终王守庸整个人猛地便穿越了亮光,踩在了地面上。 强烈的阳光照耀在他的脸上,王守庸略微眯眼。 看向四周,便发现自己正身处在一片灰色土地之中,唯有天穹之上金黄色的阳光照耀而下,照得周身暖洋洋的。 再向一旁看去,王守庸便发现了周遭的一切花草树木,虽然繁茂,但奇异的是,都失去了所有的顏色。 入目之处,无论天地,还是什么事物,全都变成了灰白一片。 只有空中的金色暖阳呈现金黄色。 “嗯?” 王守庸很快就发现了异样。 只见他抬头望向天穹,仔仔细细地看起了空中的金色太阳。 目力所及之下,金色太阳便渐渐有了轮廓,但仍旧不太清楚。 王守庸索性纵身而起,飞向了那一轮金日。 不知飞了多久,那金色渐渐被王守庸的视线剥离,空中一个巨大事物的轮廓,便终於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那竟然是一具巨大到超乎常理的庞然遗骸。 只见半透明的巨颅以倒悬的姿態刺破云层,直探而下,那万千刺目的金光,便是从头颅的之內绽放而出。 其颅顶开裂的冠状骨呈现螺旋上升的姿態,顺著裂纹看去,王守庸便看到了一具庞然身躯,正以违背天地法则的姿势横亘在天穹之上。 骨架的形状很古怪,整整有十二对眼窝,下顎骨延伸出几百丈长的半透明晶簇。 其胸腔之处,整整有九道巨大锁链穿过,锁链之上,篆刻了一些看不懂的上古神文。 “妖魔遗蜕?” 王守庸绕著这骨架飞来飞去,终於便確定下了这件事。 但秘境之中,又有什么妖魔能在此地留下遗蜕? 联想到灭世魔魁不出世这件事…… 答案呼之欲出。 王守庸眼睛发亮,飞到了遗蜕边上,便张开了血盆大口,狠狠地一口咬下。 咔嚓! 骨架被王守庸生生啃掉下了一小片。 王守庸嘎巴嘎巴就嚼了起来,接著便吞咽进了肚子里。 咕嘟~ 骨片下肚,没有化作任何清凉的能量——简直就好像吃了一块没有任何生机的石头。 於是王守庸失望了。 还以为能直接吃个遗蜕,然后掠夺悟道词条,结果终究还是不行。 “但上上吉在哪呢?”王守庸若有所思。 【神的骰子】的结果很准,往往【上上吉】,就意味著他会有超出常理的好结果,如若不然,也应该是个【中平】的结果。 但王守庸绕著遗蜕整整数十圈,每一寸骨架都看了个遍,也没看到所谓的【上上吉】在哪里。 “古怪……”实在找不到的王守庸,索性坐在原地盘腿思索起来,想要试图找到自己有没有漏掉的线索。 然而就正当他苦思冥想之际,一股奇异的感觉,从他的脑海之中忽然蹦了出来。 【东北方位,从左边数起第十二根肋骨。】 王守庸骇然不已,一个腾身便从空中蹦了起来。 “是谁!” 声音如雷滚滚迴荡,传出了阵阵回音。 但没有人回答他。 王守庸心臟猛跳,打开面板,这才发现上面一个词条正在闪闪发光。 【寻宝灵感(紫):你是天生的寻宝大师,偶尔会得到上苍的启示,为你指引宝物的方向。】 呼~ 王守庸长长第呼出了一口气。 还以为是什么呢,原来是词条在发力。 略微平復了心绪,王守庸也不著急去找宝物,隨手就將【寻宝灵感】给升级成了红色。 【是否强化词条:寻宝灵感(紫)】 【是】 【强化词条中……】 【强化成功,获得新词条:寻宝灵感(金)】 【是否强化词条:寻宝灵感(金)】 【是】 【强化词条中……】 【强化成功,获得新词条:寻宝灵感(红)】 【寻宝灵感(红):你的灵感在发烫,上苍会频繁指引你宝物的方向。】 直到【寻宝灵感】升级成了红色,王守庸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脑海之中,那道灵感似乎更明显了,几乎要透出他的眉心,將他的身子指引向遗骸的第十二根肋骨处。 王守庸不再犹豫,索性直接飞了过去。 “一,二,三,四……找到了,就是这根。” 王守庸在一根肋骨边上停了下来。 只见这根肋骨和其他肋骨没什么不同,除了巨大无比,浑身如玉质一般,没有什么特殊的。 但王守庸就是有种奇怪的感觉——只要將其拆掉,就能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得罪了。”王守庸低眉,挥拳。 轰! 一声巨大的轰鸣声响起,肋骨之上,便呈现出了密密麻麻蜘蛛网一般的裂纹。 搞得王守庸一愣。 这还是第一次一拳之下没什么建树。 悟道境界天妖的遗蜕,果然名不虚传! 一拳解决不了的事情,那就再来一拳! 轰! 肋骨裂纹更多了。 再来! 轰! 肋骨剧烈摇晃,裂纹近乎布满了全部。 再来! 轰! 肋骨摇摇欲坠。 王守庸咬牙,脾气上来了,顿时怒目圆睁! 【龙欲(金):你虽只是蛟龙,但龙性难移,你的七情六慾大幅波动时,你的战力得到极大增强。】 “给,我,碎!” 一字一顿,王守庸毫无保留,浑身上下的全部力道,尽数凝结到了拳头之上,空间都似乎產生了剧烈的波动。 还未等出拳,拳尖之处,狂风便如刀割。 “碎!!!!!” 轰! 一声宛若天雷滚滚的声音,剎那间响彻整个天穹。 狂风呼啸而过,摧折了地面无数的草木。 百里之间,龙捲侵袭! 空中的那巨大遗骸的肋骨,终於碎成了万千星星点点。 一颗通体青绿色的晶核,在星星点点之中高高腾飞而起! 第337章 突破镇玄!疯狂超进化! 见到晶核的一剎那,王守庸眼睛一亮,阴煞之气一动,便將晶核纳入了手中。 晶核很小很圆润,大约一颗鸽子蛋大小,呈现半透明的青绿色,在金光的照耀下显得晶莹剔透。 仅仅只是握在手中,王守庸便似乎能感受到其內庞大的阴煞之气波动。 “这是什么?”王守庸眼睛发亮的同时心中疑惑。 天妖遗蜕里竟然还藏著这个东西。 把玩了片刻,王守庸眼睛微眯,张口便將这青绿色的晶核如同糖豆一般吃进了口中。 入口的一瞬间,青绿色晶核就像是有生命一般,顺著他的喉咙便进了他的肚子。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股庞大无比的阴煞之气浪潮,便轰然在他的胃里炸开! 轰! 王守庸的耳边,似乎响起了一阵洪钟大吕一般的轰鸣声! 这股阴煞之气浓烈到,几乎超出了以往的任何一只妖魔的妖丹! 於是王守庸连忙落地,隨意落在了一处山峰处盘腿调息了起来。 一坐下的瞬间,一道青绿色的光柱自王守庸天灵贯出,方圆百里山峦震颤。阴煞之气骤然化作九条黑龙缠绕周身。 而王守庸的体內,正发生著顛覆一切的蜕变! 这一剎那,面板浮现。 所有关於吸收阴煞之气的词条,以及吞噬类的词条都在闪闪发光。 尤其是其中为首的一个词条,闪耀得更加耀眼。 【贪饜:消化过程中有5%概率获得目標某项天赋,但同时继承其血脉诅咒。】 【……】 这一剎那,晶核在腹腔炸成万千星屑,每粒碎末都裹挟著悟道天妖的传承烙印。 王守庸的脊椎发出金石相击之声,二十四节椎骨爆响,竟浮现出了一道道血色符文,似乎是缠绕著他的脊柱攀爬而上。 一身经脉在皮肤下泛起幽光,犹如暗夜星河倒映在血肉之中。 他的周身涌现出了滔天一般的阴煞之气,身下的整座山峰,更是被连根拔起,悬浮半空。 土石簌簌落下,王守庸端坐於倒悬山岳之巔,七窍喷涌的煞气几乎凝结成实体。 在他的左侧,突然幻化出了一道白骨王座的虚影。 右侧,则凝成了一幅血海滔天的幻境。 一种莫名奇妙的感悟,隨著阴煞之气的爆发,突然便在他的脑中闪回涌现。 大量的信息,隨著他境界疯狂的飆升,在他的脑海之中炸开! 三年前的阴谋…… 魔魁秘境考核的目的…… 孤仙百式第一式盪魔的来由…… 天妖的去向…… 遗蜕的秘密…… 这个瞬间,脑海被纷乱无比的信息填满,几乎要炸破他的脑袋! 但王守庸此刻完全没有心思去顾及他脑海中的那些信息,而是狠狠咬牙,竭力控制起了自己体內疯狂震颤的阴煞之气。 感玄圆满? 境界瞬间飆升,迅速抵达了感玄圆满最完美的境地。 还没完! 镇玄,破! 一声美妙的轻响,自王守庸的体內发出。 镇玄境界水到渠成! 在突破镇玄的剎那,王守庸的身后,突然便浮现出了一座张了十八条手臂的修罗法相。 法相的每只手掌都托著不同法器:哭丧棒引动阴雷滚滚,招魂幡召来百鬼夜行,镇狱印压得地脉哀鸣…… 来自灭世魔魁天妖的法相神通信息,此刻正如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 无需掠夺词条,这神通法相的气息,在这个时候,彻底融入了王守庸的身体,就像是他与生俱来的本领一般。 但这还远远未结束,正当他突破镇玄境界的时候,他的肉躯,也在发生翻天覆地的惊人变化。 只听他浑身上下的骨骼,发出了一连串密集的爆响。 虬结的肌肉纤维如同活物般蠕动,龙鳞在他的表皮自动浮现,不断龟裂脱落。 脱落之后,新生的鳞片呈现金属与血肉交融的质感,数千枚逆鳞自动开合,发出金铁交鸣之声。 每当煞气流转时,鳞片缝隙间便渗出浓烈的阴煞之气,每一道气息都如真龙吐息。 心臟跳动声化作战鼓轰鸣,每次收缩都泵出强大的生机。 浑身毛孔舒张时,方圆十里的阴煞之气流动,如同掌纹般明晰可触。 不知过了多久,这强烈的蜕变才渐渐停息。 王守庸端坐在空中一动不动,整个妖躯已经与先前的样子截然不同,更具侵略性,更如同上古神魔一般威严。 毫不夸张地说,此刻的王守庸要是再对上几个时辰之前的自己,已经可以碾压爆杀! 数码宝贝进化都没他这么夸张。 又过了足足半个时辰,王守庸才终於缓缓抬眼,於空中缓慢起身。 “这就是镇玄的力量……” 即便是这么轻柔的起身动作,在他的周身便涌现出了数千道狂风。 仿佛是深海乱流一般,將周身的任何事物都切割成了万千碎片。 王守庸隨意挥动手臂,阴煞之气逸散,远处的山峰便瞬间爆碎,掀起漫天烟尘。 ——这还只是加持了阴煞之气的结果。 如果只是普通的镇玄,自然不至於如此强大。 但王守庸是谁? 一身词条如海,匯聚了不知多少妖魔的天赋神通,在此刻更是如同血脉印刻一般,深深烙印在他的血肉之中。 低头看著掌心浮现的饕餮纹路,王守庸心满意足地握住了拳头。 空气又是一阵爆响,拳风呼啸。 但王守庸没有再挥出拳头了,而是迈步,脚踏虚空而行,朝著秘境之外走去。 一步落下,妖躯便穿出了这灰败世界,走出了黑洞深渊。 第二步落下,第二关掌法考核之地,便已在眼前。 第三步落下,便到了最开始他拿著银色珠子进入考核的魔门之前。 这速度,已是前所未有的快。 眯了眯眼,王守庸便伸出了一根手指,轻轻点在了魔门之上。 轰! 魔门在这一指之下,瞬间被轰碎成了万千碎屑。 王守庸迈步而出,便感受到了两道欲哭无泪的眼神看向了他,与此同时而来的,还有无数危险贪婪的视线。 低头看去,便见到一老一少遍体鳞伤,被密密麻麻的狰狞妖魔围在中间的悽惨模样。 一老一少哭了。 王守庸却笑了。 来得正好,既然灭世魔魁不在家,那就…… 该开饭了。 第338章 我数三声,没逃就死 黄光济和陆季同原本是打算逃走的。 按照陆季同的说法,就是“那妖魔都已经不知道哪里去了,师傅我们不如逃回玄天桃源寻求破咒之法”。 此法虽然懦弱,但確实很合理。 但按照黄光济的说法,就是“不行,魔神就在眼前,这一次错失,下一次想要再找,就极难了”。 於是两人相持不下。 陆季同又说什么“天下苍生与我们何干,再说了魔神降世,师傅您真能阻止吗”之类的说法。 黄光济又反驳什么“无一道观存续至今便是肩负了拯救苍生的使命,你个小逼崽子要回去自己回去,就当我没养过你这个孽徒”之类的污言秽语。 於是最后的结局就是陆季同败诉,只好乖乖听从黄光济的命令,一同留守在魔门之外。 但不出意外,意外果然还是发生了。 就在两人留守之际,很快就有妖魔看破了两人的偽装,大喜之下出了手。 黄光济最开始还能与妖魔相斗,但隨著动静越来越大,吸引过来的妖魔越来越多,他身上的伤势也越来越重,便越来越难以支撑。 就在王守庸出来之前的片刻,一老一少还在心里绝望不已,心想今日莫非要死在这里。 而看到王守庸出来的剎那,两人的心中也没有多少欣喜。 黄光济更是心头一跳,眼神绝望。 “镇玄……完了,一切都完了!” “什么!魔神镇玄了!”陆季同险些跳了起来,不可置信地看向空中那个於漫天烟尘之中显露身影的狂放身姿。 果然看到了他形状外貌有了极大的变化,原本就俊朗的面容,此刻更是如同上苍造就的最完美的面容,变得俊美到几乎令人生不出一丝嫉妒。 一身妖躯,更是缓缓踏步,便能从中感受到澎湃的力量感。 黄光济面色苍白,其中竟然显露出了一些绝望。 “要出世了,这就是出世萌芽,果然是他……” 漫天烟尘里,王守庸的视线轻轻落下,笑道:“放心,不会有事,因为我回来了。” 黄光济和陆季同闻言,心中更是悲凉不已。 你在几把说什么呢,就是你来了才出大事了! 但王守庸却不管他们在想什么,转头便看向了周遭密密麻麻的妖魔。 虽然数量比不上九幽血宴那般庞大,却也算的上可观,足有几十只妖魔。 其中大大小小,感玄化形,便有二三十只。 更是有一只气息同样强大的镇玄妖魔,长著九个脑袋,每一双眼睛都危险地看著他。 正好,晚饭没吃,可以开饭了。 “我数三声,没有逃走的,就可以留下来了。” 王守庸笑眯眯地,竖起了三根手指,脸上丝毫没有烟火气。 诸多妖魔没有动弹,看著王守庸的身影,眼神越发危险了。 更是有些妖魔笑出了声。 “初入镇玄,竟以为自己多强大,哈哈哈哈哈哈。” “九首大人在此,他难道还看不清形势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世间竟然有如此蠢货,等会儿我要吃它的筋!” “给我留一条龙腿~” “我喜欢吃心肝,我要吃心肝。” 而那空中的九首镇玄妖魔,更是轻蔑一笑,淡淡道:“龙首和妖丹归我,剩下的你们分了吃。” “谢九首大人!” 一时之间,妖魔们眉飞色舞,嬉笑不止。 而王守庸,则缓缓收回了他的一根手指。 “三。” 妖魔们没有动弹,反而有些妖魔向前迈出了一步,妖魔潮便逼近了些。 “二。”王守庸继续倒数,脸上笑意越发浓厚。 “装什么?!给老子死来!”一只妖魔癲狂大叫,轰地便吐出了一道龙捲,疯狂袭杀向了王守庸。 王守庸看也不看这道龙捲,手中手指仍在倒数。 “一。” 轰! 龙捲砸在了他的身上,漫天烟尘和土屑冲天而起! 王守庸则开始於空中缓缓迈步而行。 “时间差不多咯,准备好了吗?” 话音落下,空中九首妖魔便冷哼了一声:“什么小畜生,装神弄鬼!” “给我,跪下!” 声音滚滚而来,如同天雷一般炸响,九首妖魔的身形便瞬间消失在了原地,下一秒,出现在了漫天烟尘边上。 无数妖魔也忍不住了,一下子一拥而上。 快的已经跟上了九首妖魔的步伐。 慢的也已经展开了羽翼和爪子,化形成更庞大的外貌形状。 这个瞬间,漫天妖魔如同地狱里的图景一样,疯狂张牙舞爪,狂笑而去! 阴煞之气,更是浓厚到近乎在上空形成了一道浓厚黑云,狠狠地压向了王守庸所在的方位! “师傅,我们逃吧!”陆季同见状,扯住了黄光济的袖子。 黄光济的眼神却死死盯著漫天烟尘,厉声道:“逃个屁,如今妖魔围剿魔神,正当是我们剿灭魔神的最佳时机,乖徒儿,跟为师一起上!” 说罢,黄光济便也纵身而起,跟著漫天妖魔,便要一同冲向那烟尘里。 但下一秒,一道充满笑意的声音响彻了方圆百里。 “就是这样,千万,不要逃啊~” 叮铃~ 一道铃鐺声突然响起。 紧接著,漫天烟尘之中,便突然出现了十余道金芒。 那魔神身影,更是从烟尘之中踏步而出,对著九首镇玄妖魔便伸出了一根手指。 轻轻一弹。 “死吧。” 剎那间,九首妖魔便察觉到了一股令人心悸不已的气息,突然从身前猛地升腾而起! 一道阴影投射在了他的头顶。 九首妖魔抬起了它的九颗脑袋。 便看到了一个巨大的,狰狞微笑著的修罗法相,伸出其中一条手臂,对著它轻轻弹出了手指。 轰! 下一秒,九首妖魔半个身子便炸了开来! 血雾升腾而起! 王守庸则看也不看,隨手便从空中摘下了一块腾飞而起的血肉塞入了口中。 【已掠夺词条:……】 “继续啊。” 轰! 一块块血肉腾飞而起,被王守庸塞入了口中。 而方才不可一世的九首妖魔,则如同一个破麻袋一般,在空中四分五裂! 一切的来源,皆是来自王守庸背后的那十八臂修罗法相! “天,天妖???!” 第339章 我不装了,我摊牌了~ 悽厉的呼喊响彻了方圆百里,有妖魔认出了这修罗法相的真容,语气之中,已经全是绝望。 “是天妖大人的法相!” “怎,怎么回事!” “逃,快逃啊啊啊啊啊啊!” 看见九首妖魔轻易伏诛,无数妖魔的脸上便露出了惊恐的神情。 修罗法相出来的一瞬间,他们便仿佛感觉到了,站在空中的那只妖魔不是旁人,而是此地灭世魔冢的主人,灭世魔魁大人! 那可是悟道天妖! 怎么回事? 这不是一头初入镇玄,境界未稳的蛟魔吗? 怎么会变成了天妖大人! 但还没等它们迈出逃跑的步伐,空中那激射而出的十余道金芒,便剎那间挥斩出了强大气息。 王守庸的声音適时响起。 “今日起,吾为灭世魔冢之主,谁赞成,谁反对?” 当然没有妖魔回答他,因为金芒掠过,漫天妖魔便被斩碎成了无数血肉。 王守庸负手而行,於漫天血肉之中独行,隨手便摘下血肉塞入口中尝鲜。 味道一般。 隨后王守庸索性张口一吸。 空中的血肉,便化作了滔天血河,纷纷涌入他的口中。 无数粘稠的血肉入肚,被【饕餮胃囊】吸收提炼,化作更加精纯的能量,匯入他的四肢百骸,化作他的修为。 但对如今的他来说,这一点点修为,已经如同涓涓细流,不再值得欣喜。 於是一边看著面板浮现,上面词条疯狂涌现的同时,王守庸索性强化起了其中的一个金色词条。 【是否强化词条:离魂(金)?】 【是】 【强化词条中……】 【强化成功,获得新词条:离魂(红)】 【离魂(红):你是冥界鬼君,可强制召唤对方神魂离体,大概率將对方神魂纳为己用,使其万世臣服。】 关闭面板。 王守庸缓缓吐出了四个字:“臣服於我。” 话音落下,原本向著四周逃窜,或者还没被金芒斩灭的妖魔,此刻都突然停步,浑身僵硬了一瞬。 就好似被按下了暂停键。 只有王守庸能看见的漫天魂体,从妖魔的身上纷纷涌现而出。 整整几十道魂体,朝著他的方向而来,目光皆是空洞不已。 下一瞬,王守庸便察觉到了几十道气息,在他的心头忽然產生了联繫,被他连结了起来,心思所动之下,魂体皆圆转如意。 成功了。 在黄光济和陆季同惊恐的视线中,漫天妖魔簌簌落下,就像一座座落下的巨山,狠狠砸在了地面上。 黄光济原本隨妖魔廝杀,腾身而起的身姿,瞬间一个身轻如燕就回到了原地,看得陆季同心惊不已。 这老东西还藏了这一手身法? “师傅,你怎么回来了?”陆季同问道。 “为师想了想,还是从长计议为好。”黄光济面色肃然,回答道。 “真的不是因为害怕吗?” “胡,胡说,拯救天下苍生岂能害怕,唯有捨生忘死而已!” “那现在怎么办?” “……你身上还有多少张挪移符?拿出来给为师看看。” “师傅你莫不是要拿我的挪移符逃走?” “孽徒!你又胡说,师傅是那样的人吗?就给为师看看,又不会少你一块肉!” “那还是算了吧,这些挪移符都是师傅您画出来的,要看甚么?” 两人七嘴八舌地拌嘴了起来。 而空中,王守庸也张口一吸,將那些浑身僵直的妖魔给吞进了肚中,精华能量彻底化作了他修为的一部分。 天地之间,突然便安静了下来。 黄光济和陆季同的嘴也停了下来,转头看向空中,便看到魔神缓缓落下。 “行了,不跟你们装了。” 王守庸微眯双眼,便准备坦白身份。 如今妖魔已死,灭世魔冢的天妖,灭世魔魁都不知道到了哪里去,他也没什么好装的了。 实话实说就行。 却没想到黄光济和陆季同闻言,还没等王守庸说出什么,心中大惊,恐慌之下,身躯就抖如筛糠。 黄光济面色一狠,绝望厉声道:“不装就不装了,妖魔,我跟你拼了!” 陆季同噗通一下就跪了下来,高声道:“师傅,不要啊啊啊啊!” 王守庸微微侧头,皱眉道:“什么乱七八糟的。” 话语之间,黄光济已然来到了他的面前,手中陡然出现了一个拂尘,朝著王守庸的身躯便挥斩而去。 “妖魔,受死!” 同时,强大的灵力瞬间波动。 但下一秒,王守庸手指便轻轻一弹。 轰! 拂尘碎成了万千碎片。 王守庸伸手就按住了黄光济的另外一只手,只见这只手上,捏了一张挪移符籙。 黄光济面色大变,终於苍白如纸。 “完了。”他脑中冒出了这个想法。 杀魔神是障眼法,趁机从长计议才是他的真正目的——但现在希望破灭了。 见到这一幕,陆季同悽惨呼嚎的声音戛然而止,不可置信地看向黄光济。 “老东西,你竟然想自己逃走?!” 黄光济长嘆一口气,浑身上下的灵力终於不再激盪,纷纷龟缩进了他的体內。 “罢了,看来老道我,终究无法拯救天下苍生……” “祖师爷,不肖弟子,没能完成您的遗愿啊……” 话语之间,面色萧索,已然彻底灰败一片。 陆季同痛骂的话语也停了下来,面上露出了绝望。 连师傅都放弃了,那他一个区区练气期巔峰,又能做些什么呢? 於是这一剎那,场间氛围变得绝望一片。 王守庸也终於,开始上下打量起了这一老一少的蠢脸。 嗯,果然是同出一脉,看著都不太聪明的样子。 隨手摘走了挪移符,王守庸心思微动,便將两人身上的朧月蚀心咒给解除掉了。 “两个蠢货,听好了,吾乃天启朝陛下亲封,西北镇魔將,王守庸是也,你们可以放心了,同为斩妖除魔之辈,我不会害你们。” 话音落下,场间的氛围却没有丝毫缓解。 黄光济绝望抬头,死死盯著王守庸明晃晃的龙角,以及他身上的魔纹。 阴煞之气近乎浓郁到像是天妖一样。 “事到如今,你还要玩弄我们?”黄光济绝望道。 “你以为你是怜月姑娘?”王守庸脱口而出,但转念一想这两人又不认识怜月,於是摇了摇头。 “算了,我知道你们此时难以相信我,我化作人身给你们看看,我的確是人族。” “实际上,现在我这副模样,不过是功法塑造的障眼法,当不得真。” 说罢,王守庸便催动起了词条。 【入魔:你可以在人与魔之间切换形態。当为人身时,阴煞之气封存,当为魔身时,法力封存,战力得到大幅增强。每次入魔,魔性加深。】 突然之间,黄光济感知到了,那近在咫尺的阴煞之气,就像是落潮的潮汐一般,迅速在他的感知之內消失。 他猛地抬头,就看到了那原本如同魔神一般的身形,一阵扭曲变换,身形浓缩变小。 原本那俊美的脸,则在短短几息之间,变得平平无奇。 十几息过后,出现在他面前的,就是一个看起来无甚稀奇的少年。 而此刻,这少年的面色也在解除了魔身之后,瞬间僵硬。 “我靠!!!我镇玄修为哪去了?!” 第340章 有此魔神,天下苍生危矣! 辛辛苦苦吃了如海的妖魔,一朝修为丧尽,王守庸天都塌了。 王守庸瞬间怒目圆睁。 沟槽的面板,还我修为! 但黄光济老道和陆季同却完全迷糊了。 尤其是黄光济这个懂行的,更是能清晰感受到刚才魔身化作人身的整个过程,近乎天衣无缝。 黄光济目光死死盯著王守庸的面容,浑身颤抖。 王守庸咬牙,恨声道:“现在你知道了吧,我其实是人……” “天下苍生危矣!”黄光济老道突然长嘆一声,最后一丝的希望都破灭了。 王守庸皱眉:“你在说什么?” “妖魔化形之术,已经完美到连老道都看不出任何破绽了,今日叫奈何渊外的任何人来看,你恐怕也是最纯正的人种。” “原来如此,你的所有凭依都在此处……悟道不出,恐怕难以辨认你是妖魔,还是人族。” “吾人族,危矣!” 黄光济面色萧索,终於失去了所有抵抗能力。 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明白了,魔神为何是魔神。 有这样的千变万化的能力,偽装成人族,何愁天下不可去得。 有谁能想到,无数阴谋的背后,藏著的是这样一只强大蛟魔?! 届时它用这纯正人身搅动天下,又有谁能堪破它的身份? 一时之间,黄光济脑中仿佛想像出了未来的许多种结局,仿佛都能看到魔神最终显露身份的那一剎那,人族震动,生灵涂炭的画面。 王守庸却不知道黄光济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皱眉道:“蠢货,我都化作人身给你看了,你竟然还不相信我是人族?” “是啊,您当然是人族,即便是老道我啊,也不敢言之凿凿说您是妖魔了。”黄光济高高昂首,闭上了双眼。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101 看书网解闷好,?0?????????????.??????隨时看 】 人族,又该何去何从呢……? 王守庸:(╬▔皿▔)╯ 他妈的。 人心中的成见,果然是一座四川……不对,是一座大山。 就算自己化作了人身,眼前这个老道先入为主之下,仍旧会以为自己是妖魔化形。 为今之计,恐怕只有回无命川,带他们看一看自己那百万大军,才能抵消这种质疑了。 就在这时,两人的身边忽然传来了一道颤颤巍巍的问话。 “您,您真的是人族?” 王守庸转过头去,便看到了陆季同几乎眼含热泪的表情。 也不知为何,得知自己是人族,会如此感动。 黄光济转头便骂道:“蠢徒儿,它怎会是人族,你別忘了,我们是为何从玄天桃源来到此处的!” “可,可是,先前他斩杀妖魔的时候,那十余道金芒……”陆季同愣愣道。 黄光济一愣,转头看向了王守庸。 王守庸眉头一挑,伸手便拂过了腰间,一道香炉出现在了他的身侧。 叮铃~ 清脆的铃鐺声响起。 王守庸问道:“你是说这个?” 下一秒,整整十八道武器,瞬息出现在了王守庸的身后,缓缓浮空,就像是整齐排列的璀璨羽翼。 黄光济的瞳孔剧缩。 “这是……!” 王守庸缓缓点头,道:“没错,这便是……”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黄光济疑惑道:“这是什么?” 王守庸额角微微跳动,突然有种把这个老头吃了算了的衝动。 奇怪,难道是魔性还未清除乾净? 陆季同却和黄光济不同,神色震动地走到了那十八道金芒面前,缓缓伸出手,神色茫然,道:“这是……” “你要是也敢问这是什么,我立马就把你们宰了。”王守庸平静道。 但陆季同终究还是没有黄光济那般调皮,是正儿八经地在为这十八道武器而震动。 “师傅您看,这其上,是否有人族愿力?” “愿力?” 黄光济一愣,也顾不上偷偷把挪移符取出来了,连忙也来到了十八道金芒的边上,神色凝重地仔细观察起了这十八道天地神兵。 王守庸不耐烦地挥手,十八道神兵便缩小成了大约等身大小,整齐排列起来。 “果然是人族愿力,这如何可能!”黄光济愣神道。 “蕴含人族愿力的天地神兵,乃是天地之间最纯净之物,怎么可能臣服於魔神!” 陆季同茫然了,愣愣问道:“师傅,会不会是……您搞错了?” “胡说,为师怎么可能错,为师错了,就是祖师爷传下来的那……嗯?魔像为何突然没动静了!” 只见黄光济从怀中掏出了一座小雕像,魔首人身,此刻安安静静地躺在他的手中,丝毫没有动静。 黄光济冷汗都要下来了。 来之前可不是这样的,那疯狂震动,冒著黑气的模样,他仍旧记忆犹新。 为何突然没动静了? 王守庸在此刻也开口了,解释道:“这十八道神兵乃是天启朝蕴养千年的天地重器,自然会有人族愿力附著其上,想当初陛下册封我为西北镇魔將时,它们便自行认主,是绝对做不得假的。” “除非,你们认为,妖魔也能得如此神兵认主。” 黄光济闻言,汗流浹背。 难道真的是他搞错了? “可你化身妖魔是如此逼真……” 王守庸不说话,虚著眼將十八道神兵操控到了两人的身前。 “好了好了,老道知道了,姑且,姑且先信你一回……” 王守庸看著他半信半疑的面容,便知道他仍旧没有完全放下心来,但他也知道,自己先前的模样实在太过骇人,確实不像人。 但没关係,等到回到无命川了,一切都可以解释了。 “况且,如今获得了灭世魔魁遗蜕残留的信息,恐怕得儘快回无命川才是。”王守庸如此想道。 想到脑中的那些信息,王守庸也不由得有了些紧迫感。 他转头便看向了两人,问道:“我现在要去炼狱魔谷以及赤焰魔窟,你们认得路吗?” “师傅认得啊。” “我不认得啊。” 两人同一时间说道。 黄光济和陆季同面面相覷。 黄光济的眼神有些幽怨——他怎么会教出这么一个毫无防备心的蠢徒弟。 王守庸也是无语了,直接无视了黄光济,对著陆季同道:“既然你们认得路,那就带路。” “咦,可是老道还想起来,我们道观內还醃了一些灵果,得儘快回去收了,就不在奈何渊內久留了。” “师傅,您那些灵果不是上次就被您下酒吃掉了吗?”陆季同疑惑道。 黄光济面无表情,转头盯著陆季同的双眸,道:“煞笔。” 陆季同无缘无故被骂,自然不肯,立刻就要勃然大怒。 但王守庸看不下去了,他时间紧迫,哪里还有功夫和他们扯这些没用的。 於是心思微动,整整十八道神兵就架到了他们的脖子上。 “要么带路,要么死,自己选。” “带路。”黄光济瞬间义正言辞道,“那些灵果倒也不是非要吃,但是我想起来炼狱魔谷和赤焰魔窟好久没去了,想去看一看。” “我也去。”陆季同也连忙道。 第341章 炼狱魔谷大变,妖魔出逃! 奈何渊內,三人在无尽血红的土地上空飞速疾驰。 路上,王守庸已经研究明白了转化人身和妖魔身状態的事情。 简单说来,他现在就像是同一台电脑里加载了两个系统。 往其中一个系统里存放大量学习资料,打开另外一个系统,却依旧是乾乾净净。 所以他用妖魔身体吃了老半天,学习资料都存在了妖魔身体里,对人身倒是影响不大。 除了身体的的確確被强化了不少,腹中的生机更是比先前强大了不知道多少倍以外,修为却是不互通的。 难道这是因为妖魔的经脉和人族经脉不太相同的原因? 王守庸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名堂来。 但事实已定,再多琢磨原理也没用,王守庸索性不去想了。 “还有多远?”王守庸问道。 “快了,大约还有一个时辰钟左右路程。”黄光济道。 路上,黄光济也在研究他那个魔首人身的小雕像,然而把玩之下,一点动静也没有,不禁令他心中泛起了嘀咕。 难道真的是祖师爷弄错了? 想来也不是不可能,谁知道无一道祖传下来的东西到了现在还有没有用,或许就是灵气错乱了导致失去了效用。 这也不是不可能。 一旁的陆季同倒是已经彻底接受了王守庸人身的样子,反倒觉得这才是王守庸真正的相貌。 “师傅,这人是什么境界?”陆季同悄悄问道。 黄光济的注意力从雕像上回到了现实,回答道:“武夫的感玄境界,大约便相当於我们的御灵期,无甚稀奇的。” “啊,那师傅您不是闻道期的强者么,怎么会打不过他?” “糊涂,为师年老体衰,加之总有些天纵之才,別人跨境而战,在玄天桃源內还见得少了?” “哦。”陆季同不说话了,憧憬地看向了王守庸的背影,口中嘟噥道,“原来武夫这么强……” 黄光济顿时感觉头顶绿油油的,有种即將要被挖墙脚的感觉,於是连忙道:“不过我们的道法也是极强大的,若修至御灵期,即便是遇到镇玄妖魔,也无需惧怕。” “御灵期啊,那还要好久呢……”陆季同闷闷不乐。 眾所周知,玄天桃源內的道术境界划分和天启朝的完全不同,几乎就是两个体系。 从低到高分別为:炼体,练气,御灵,闻道,通天,合一。 分別对应武夫境界为:炼体,化气,感玄,镇玄,悟道,天地。 合一境和天地境已经几乎是传说中的存在了,甚至从未听说过有人触及到那个境界。 通天和悟道境界数量又极其稀少,且通常並不出世。 所以玄天桃源的闻道期,和武夫的镇玄境,在当世已经算是一等一的高手。 至於感玄……呵,多如牛毛。 假若黄光济遇上任何一个感玄境的武夫,他都有信心能將其轻易碾压。 但不知为何,前面的那个少年,却完全不同於普通感玄境,跨境而战都不说他了,几乎能將自己按著打…… 天底下竟然有这样的怪物…… 黄光济面色凝重。 果然他是魔神的可能性大一些。 正这么想著的时候,前方突然便传来了一丝波动,黄光济心头一跳,便停下了身子。 而王守庸比他注意得更早,更是早早地就取出了自己的十八道神兵戒备。 陆季同不明所以,但见到两人停下来,他也停了下来。 “怎么了?”陆季同问道。 “镇玄……”黄光济心悸道。 “小事。”王守庸平静道。 下一秒,一道冲天的阴煞之气,从三人的前方突然涌现。 几乎是与此同时,癲狂的笑声,从前方响起。 “桀桀桀桀桀桀,魔谷大乱,连人族进来浑水摸鱼,好好好,正好,老子肚子饿了,便拿你们开开胃!” 只见一道吸血蝙蝠模样,翅膀展开足有七八米长的滔天魔影,於滚滚而来的血海之中浮现。 而王守庸却是看也不看,身形一个瞬间就出现在了魔蝠的身侧,对著它便挥出了拳头。 瞬息之间,十八道金芒更是绞杀而去! 王守庸眉头微皱,十分不適应体內力量的空虚。 “弱了不少。” 但再弱,也至少是个悟道境界的妖躯,这一拳之下,近乎天崩地裂,狂风呼啸。 镇玄魔蝠瞳孔剧缩,这个瞬间察觉到了一股极为强烈的危机感在他的身前涌现,於是癲狂笑声戛然而止。 “什么……?” 猝不及防之下,拳头猛地轰击在了它的身上。 十八道金芒则瞬息形成了一道光网,束缚住了魔蝠的身躯。 轰! 一道震耳欲聋的声音响起,漫天血海炸出了一个巨大的空洞。 一击功成,王守庸却没有丝毫喜色,反而眉头微皱。 果然,下一秒,密密麻麻的血滴在空中匯聚成了一道扭曲的身影,出现在了不远处的空中。 魔蝠的身影浮现,大口喘息,看向王守庸的眼睛已然浮现恐惧。 “你是什么怪物!” 话音落下,便打算直接逃走。 能活到现在的镇玄妖魔,有一个算一个,都十分精明,不可力敌之下,便当机立断就要逃跑。 但王守庸却微微眯眼,张手一招,散发著金芒的玄光长剑便落到了他的手中。 “逃得了吗?” 话音落下,天地之间,仿佛有一柄大剑横空出世。 所有人的耳边,都响起了一声清越的剑鸣。 噌! 长剑出鞘。 这个瞬间,剑刃处迸发三千极光,尽数朝著魔蝠而去。 剑锋所过之处,空间震颤,在魔蝠的感知中,更是乾天坤地方位倒转,四面八方都是剑气縈绕。 逃到哪里,都是死! 魔蝠瞬间慌乱。 它哪里见过这样的剑气,简直就像是为了杀妖魔而生的剑一般,近乎让它无处可逃,无处可去! 下一瞬,剑气毫无阻隔地切入了它的四肢,斩碎了所有翅膀,斩碎了它的爪子。 “啊啊啊啊啊啊!”魔蝠发出了痛苦的惨嚎。 空中血雾炸裂喷涌。 王守庸剑尖一挑,便將细碎的血肉挑入了口中咀嚼起来。 黄光济和陆季同看得心悸不已,惊骇欲绝。 但王守庸却毫不在乎,持剑於血海之中踏空而行。 一步落下,便已来到了魔蝠的身侧,剑尖指向魔蝠的脖颈处,剑气將出未出。 “你是从炼狱魔谷內出来的,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第342章 妖魔內战?速回无命川! “饶命,饶命啊……” 听到王守庸的问题,魔蝠却並不答话,而是一个劲地求饶。 王守庸不耐烦地將长剑刺入魔蝠的身躯之內,天启玄奥瞬间便刺透了魔蝠的身躯。 “回话!” 直到这个时候,魔蝠才惊恐道:“別杀我,我说,我说!是那炼狱魔谷和赤焰魔窟开战了!” “开战?!”王守庸一愣,剑尖忍不住一抖。 魔蝠又是一阵惨嚎。 王守庸连忙问道:“为何开战,开战多久了,事情始末细细说来!” “事情缘由,还不是因为赤焰魔蝠王大人和那炼狱魔灵大人失踪已久,久不露面,然后,然后有妖魔壮著胆子去炼狱魔灵大人所在之地查探……” 说到这里,魔蝠咽了一口口水,惊恐道:“然后就发现了炼狱魔灵大人的遗蜕!” “又是遗蜕?!”王守庸瞳孔一缩,心思微动。 忽然之间,脑海之中突然便浮现出了一道玄之又玄的声音。 【炼狱魔谷之內,遗蜕晶核藏於骨架第三十二根脚趾处。】 【赤焰魔窟之內,遗蜕晶核藏於洞窟最深处粪便池內。】 又来了。 王守庸心臟狂跳。 先前那一个灭世魔魁的遗蜕,便让他以妖魔之身突破了镇玄境界,如今竟然还有两道遗蜕! 且都藏有晶核! 这一下,人身镇玄有望! 目光一凛,王守庸便追问道:“然后呢?” “但发现遗蜕的同时,还发现了赤焰魔蝠王大人留下的血液,因此炼狱魔谷之內诸多狗日的,便以为是我们的赤焰魔蝠王大人下的毒手!” “所以,所以我们去找了赤焰魔蝠王大人,结果发现,赤焰魔蝠王大人也空留一处遗蜕,原地还残留了炼狱魔灵大人的血液。” “所以你们两个魔地,便互相以为是对方下的毒手,正好两个天妖不在家,你们顺理成章开战了?”王守庸问道。 “正,正是!”魔蝠神色惴惴,“如今两个魔地混乱不堪,无数妖魔遁走,也有无数妖魔覬覦两只天妖大人的遗蜕,故此实在说不清,现在是哪一方占据优势。” “我什么都说了,你可否饶我一命?”魔蝠咽了口口水。 “不行。” 话音落下,王守庸天气玄奥便尽数爆发,將魔蝠的肉躯绞了个粉碎。 並与此同时,施展了【离魂】,將魔蝠的灵魂攫取为万世臣服的手下。 其手段之乾脆酷烈,看得黄光济和陆季同心悸不已。 他们仍旧沉浸在王守庸吞吃妖魔血肉的画面中无法自拔,以至於看到王守庸向他们转过了脑袋之后,两个人都瞬间紧张了起来。 “你,你是人是妖!”陆季同问道。 “当然是人……嘖,不想再和你们扯了,看起来如今炼狱魔谷和赤焰魔窟已然大乱,如此机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我们必须抓住这个机会。” “怎么抓?”黄光济愣愣问道。 “唔……回无命川。”王守庸沉吟片刻,当机立断道。 奈何渊內没有日月升降,但王守庸毕竟有著可以感知身体强度变化的夜晚属性词条,因此大致也可以判断出自己进入奈何渊也不过区区十日左右。 其中大部分还是花在了赶路上。 但如今局势,已然一片大好,两只天妖失踪,皆留下了遗蜕,前两个魔地他又已经查探出了天妖不在家,那还有什么好等待的? 抓住机会,反攻奈何渊才是! 想到这里,王守庸纵身而起,便一左一右抓住了黄光济和陆季同的臂膀。 “我接下来要施展障眼法化身妖魔,你们要是再给我大呼小叫,我便將你们给掏心掏肺,给吃了,明白吗?” “明白!”两人异口同声,面色苍白道。 下一秒,只见王守庸身上的气息陡然变化,整个身子疯狂震颤起来。 黑色的道纹,瞬间便侵染了他的半个身子,甚至於半张脸上,都长满了妖异的纹路。 眉心之处的那金色图案,更是瞬间变成了黑色交杂的纹路。 额头处更是突起了两道龙角,瞳孔化作了两个竖瞳。 最惊人的还是他身躯上的变化。 在黄光济的感知中,眼前这个少年的身躯,就像是蕴藏了无数妖魔气息一般,顿时膨胀膨胀再膨胀。 以至於在这短短的一息之內,就像是有一头绝世凶妖在他的面前缓缓睁开了眼睛。 近乎滔天的阴煞之气,就像是不要钱一般,冲天而起,近乎染遍了半边天! 而眼前的少年,则在一阵黑气縈绕之中,身形变得魁梧异。 整个身躯就像是上苍赐予的最珍贵的礼物,每一道线条都仿佛蕴含了爆炸性的力量。 原本感玄境界的气息,更是无休止地迅速膨胀,轻而易举地就突破了镇玄境界,压迫感滔天而来。 几乎是与此同时,黄光济察觉到,自己怀中的那魔首人身的小雕像,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震颤幅度,疯狂震动! 黑气也透出了他的衣物,几乎与王守庸的气息相连。 王守庸冷冷低头。 那魔神雕像,便仿佛受到了某种同源气息的牵引,缓缓从黄光济怀中飞出。 黄光济面色大变,丝毫不亚於普通人被女朋友发现瀏览器记录时候的慌乱。 “这是什么?”王守庸歪了歪头。 砰! 魔神雕像在与王守庸气息相连的一剎那,似乎承受不住王守庸的气息,瞬间便炸成了无数碎片! 黄光济目瞪口呆,哑口无言。 “没,没什么,你看到了,它震得这么厉害,平时我是拿来按摩用的。”黄光济满面涨红,磕磕绊绊道。 若放在平时,王守庸一定追究到底。 但是现在时间紧迫,王守庸便一点也不想浪费时间。 “准备好。”王守庸沉声道,便更握紧了两人的臂膀。 “准备好什么?”两人一愣。 “当然是准备好……加速了!” 话音落下。 轰! 原地的空气,仿佛爆炸出了一朵蘑菇云。 瞬间空间震颤,疯狂爆炸! 王守庸的一身魔躯,狠狠一脚就踏在了虚空之处。 原本轻飘飘的空气,在他的脚蹬之下,近乎沉重如同大地。 这个瞬间,三人的身形轰然消失在原地。 半边天空的云层,也似乎受到了某种牵引,顿时炸开了两拨气浪,被血云狠狠斩开! 一踏之下,天朗气清! 第343章 镇魔將大人回来了! 三人的身影再出现的时候,便已经是在百里开外。 而这,只是短短的一瞬间的功夫! 黄光济和陆季同更是乾脆利落地在这样的加速度下晕了过去。 王守庸於是便能更放心地將两人扛在了肩膀上,毫无顾忌地全力爆发起速度。 自从破了镇玄之后,他的一身肉体,已经臻至完美,已经到达了前所未有的巔峰程度。 以至於在打杀妖魔的时候,必须得收著点力量。 否则一下子將它们打杀,便会错过许多词条,以及那些充满生机的血肉。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至今为止还未全力爆发过。 现如今,为了赶路便已经再顾不上其他。 速度全力爆发! 能有多快,就衝刺多快! 在这个瞬间,面板上的所有关於速度的词条疯狂闪耀! 快快快!再快! 轰! 轰! 轰! 炼狱魔谷……灭世魔冢……暗渊魔窟…… 这绵延不知多少万里的奈何渊疆土,被一阵阵近乎崩碎天地的声响动静填满。 不知多少妖魔骇然抬头仰望苍穹,看到那漫天滚滚而来的血云,几乎心神欲裂,以为末日將临。 但很快,那血云几乎是管也不管它们,便从它们的头顶掠过,又去往天际线的另一端。 血云滚滚,不知过了多久,奈何渊与无命川的边界处已然在不远处。 直到此刻,王守庸这才心神微动,渐渐收敛了神通。 他也不知道自己方才有多快,只知道自从他踏步出发开始,至今为止还没过两三刻钟的时间。 这么短的时间,他就从奈何渊一路直行,到了边境处。 临近西北无命川,王守庸便解除了魔身。 瞬间,强烈的虚弱感席捲而来,让王守庸不適应地皱了皱眉头。 儘管他现在仍旧可以跨境二战,但人身状態,和魔身状態的全盛力量,已然拉出了一个档次。 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王守庸扭头看向了左右肩膀的两人,便看到了两片白花花的光景。 如果是怜月姑娘的话,这个画面估计会很养眼。 但这一老一少……唔,只能说辣眼睛了。 刚才那么快的速度,两人的衣服早就被吹飞不知道到哪里去了,以至於现在王守庸只能提著两个光溜溜的身子向著目的地飞去。 突然,王守庸仿佛想起了什么,低头看去,便看到了自己的身子也光溜溜的,衣物早已碎裂。 王守庸心中一寒,立时便找了个空地放下两人,拿出了自己香炉之中备用的一袭白袍穿上。 黑髮虽然仍旧狂放地散乱著,但此刻已然已经有了人样。 幸好自己及时发现了,不然回到无命川,岂不是会被人看到三个大男人光著身子从奈何渊內走出……? 一想到那个画面,王守庸的心中便是一阵后怕。 军中本就是龙阳之好的盛行之地,要是自己也被传出了什么传言,那可真是后悔一辈子。 穿戴整齐后,王守庸也顺手掏出了两个麻布,將两人的身子胡乱裹成了一整条,扛在肩上就朝著无命川走去。 不多时,无命川前横亘的山脉便已经在王守庸的脚下。 翻过山脉,王守庸踏空而行。 突然,一道箭矢瞬息而至,直直地射向了他的脑袋。 嗯? 王守庸两根手指一夹,便夹住了箭矢。 低头看去,便看到了一个目瞪口呆的士兵,在他的身后,则是一群身著西北玄甲的弓兵。 “镇,镇魔將大人!”出箭的那名弓兵一愣,紧接著大声呼喊了起来,“镇魔將大人回来了!” “是镇魔將大人!” 瞬间,无数士兵从四面八方飞跃出来,纷纷譁然起来。 “镇魔將大人回来了!即將反攻奈何渊!” “回来了!回来了!” “反攻奈何渊!” “反攻奈何渊!” 一时之间,无数士兵轰然齐鸣。 王守庸放眼看去,便能看到这处山脉上密密麻麻驻扎了不知多少西北玄兵,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掛满了振奋的神情。 天知道杨道亮等人在军中宣扬了什么东西,以至於他们在看到王守庸的时候,脸上露出的狂热情绪,连王守庸看到都害怕! 每一个人的脸上,都疯狂涌现出了喜色! 耳旁是疯狂呼喊的声音滚滚而来,像极了浪潮翻涌! 王守庸听得也是心潮澎湃,张目一望,便以法力將声音滚滚传出。 “西北镇魔將王守庸在此,诸位,可愿隨我,反攻奈何渊?!” “反攻!” “反攻!” “反攻!!!!” 一时之间,群情激盪,气势震天而起! 王守庸也是激动不已,但其实也就是顺著气势隨口嚎了两嗓子。 他怎么可能就带著这点兵去反攻奈何渊,更何况还要回去和杨道亮,胡承平他们匯合呢。 於是王守庸眼神一定,法力便攫取了一道將旗,牢牢地握在了手上。 “诸位,隨本將军回无命川!” “遵命!!!!!”大军齐声呼喊。 於是整个山脉瞬间便震动了起来,无数密密麻麻的蚂蚁一般的西北玄兵,便从山上向下急行军而去。 而百里开外,数道山脉背后,正是无命川整个大军驻扎之地,营帐无数。 …… 另一边,无命川主將营帐。 胡承平,杨道亮两人正在桌前沉思,而一旁的曾清海和程文炳,则浑身上下用绷带包得跟粽子一样,也跟著低头沉思。 这十日的时间,他们除了休养生息,清点輜重粮草,备足行军后勤之外,已经將战术討论出了一个大致的雏形。 可时间仍旧紧迫,因为雏形之外,还有许许多多尚未考量的点,还需等他们一个个破解。 杨道亮手指著地图上的第一个地方,眉头紧皱道:“先前你们说,我们以龙脊关为起点,入幽冥峡,一路疾驰赤骨原,再入血枫林……我昨日想了半夜,仍旧觉得不妥。“ “何处不妥?”曾清海皱眉道。 “你们都知道,三百里幽冥峡终年毒雾瀰漫,峡底冥河更是暗藏噬魂水妖,你我將领独行倒也罢了,大军渡河,难免折损军力……” 曾清海打断道:“昨日便已经说了,先令三千玄甲破阵军服食七日辟毒丹,急行开路,我们再以赤硝粉破除妖雾幻术,先行斩杀噬魂水妖。“ “我知道,但我细细想来,假若我们不入幽冥峡,只放出三支疑兵,分別携带『蜃楼旗』製造大军分兵假象,再绕道而行,入那暗渊魔窟呢?” “如此一来,便可有效保存军力……” “但这般行军,时间耽搁太久,奈何渊內大妖遍地,绕道本就是危险重重,关隘无数,不如选一条我们心知肚明的路线。”程文炳接话道。 “至少,我们知道幽冥峡內妖魔情况,假若有提前准备手段,应当不至於损失太多军力。” 顿了顿,程文炳继续道:“况且,你这般,岂不是將那三只疑兵当作诱饵,如此行军……嘖。” “为军之道,岂能妇人之仁?”杨道亮皱眉道。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便是一阵七嘴八舌。 只有胡承平面无表情,什么也听不懂。 他只在心中默默想著,那个入了奈何渊的小子,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第344章 准备好让奈何渊颤抖了吗? 又讲到用八百具玄铁傀儡偽装主力,吸引妖魔集群,再用傀儡体內暗藏的蚀骨磷粉偷袭…… 还讲到以胡偏將带领的大军,將妖魔主力诱至赤骨原中心,启动提前刻画的地火焚天阵,將整片平原化作熔岩陷阱…… 又讲到行至噬魂林时,让工兵营架设玄铁浮桥横跨树冠层,先锋军脚缚急行靴,在树顶急行…… 还讲到战略宗旨是以【快、诡、烈】,破妖魔主场优势,每处地形皆成杀局反制…… 甚至讲到每个地方假若陷入绝境,当预留十分之一兵力断后,大军先行撤离…… 胡承平在这期间,面色沉冷,一言不发。 三人热烈地討论了足足一两个时辰,也不见得胡承平发表意见。 直到杨道亮想出的一个新策略再次被曾清海怒懟之后,他才终於注意到了胡承平一言不发。 “胡偏將,你来说说,此地我们该用何种战术?” 直到这时,胡承平才淡然抬头,看了一眼眾人。 隨后將手指不轻不重地轻轻在地图上一滑,便划出了一道直线来。 杨道亮三人一愣,不明白胡承平这一指的含义。 曾清海皱眉道:“胡偏將这是何意?” 胡承平略微皱眉,平静道:“你们说得太复杂,我听不懂,假若从无命川山脉出发,一路前行,直奔暗渊魔窟,如何?” “啊?”三人皆是一愣。 曾清海和程文炳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一丝无奈。 这几天他们早就知道胡承平之前只不过是天启朝疆土边陲之地的一名校尉。 虽然天赋绝世,但並无赫赫战功,对战术战略一类,行军打仗之事並无涉猎。 但如今他提出的方案,也未免太过草率了。 “咳咳,胡偏將,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或许是想要兵贵神速,故此不打算绕任何道,对吗?”曾清海轻咳一声,替胡承平找补道。 “兵贵神速是一点,但还有另外一点原因。” “哦,是什么原因?”曾清海不甚在意地问道。 “王守庸虽然战力无双,但头脑简单。”胡承平淡淡道。 营帐之內的三人,脸上都露出了错愕的表情。 胡偏將如此大胆,竟敢非议镇魔將大人?! 胡承平的话还在继续:“若是选择太过复杂的战术,他或许不会採纳,他便是那种,寧可以自身强绝战力强压妖魔,也要乾脆利落解决一切的人。” “所以,请诸位考虑战术的时候,务必简单一些。” 胡承平淡淡的话语在营帐之內传开,三人却不禁沉默了,面面相覷。 良久之后,杨道亮才斟酌语句,缓缓开口道:“咳咳,胡偏將此言有理,但行军打仗,还是做好详细谋划的好,嗯。” “不错,反攻奈何渊乃是大事,如此草率,还是不行的。”曾清海话说得就有些直接了。 倒是程文炳,脑中忽然浮现出了那在奈何渊內,肆意出手吞吃妖魔,如滔天魔神一般的身影,於是一言不发。 “言尽於此,你们自行定你们的战术便是,我不懂,只说我的一家之言罢了。”胡承平毫不介意他们的反应,平静道。 就在营帐內的氛围差点陷入尷尬的时候,营帐之外却传来了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报!” 紧接著,一道跌跌撞撞的身影,从营帐之外冲入营帐之內,杨道亮等人险些提刀。 待到看清来人,他们才纷纷鬆了一口气。 “陈尚仁,你干什么?” 相比於生人勿近的胡承平,三位將军对这段时间內一直处理后勤事务的陈尚仁,反倒是熟悉很多,所以话语之间很不客气。 陈尚仁跌跌撞撞,勉强在营帐之內站定,尖叫道:“有大军压境!” “什么?!”杨道亮腾地一下到了陈尚仁的跟前,瞪大了眼睛。 “哪来的大军?” “无命川山脉,都是从无命川山脉来的!” 杨道亮懵了。 无命川山脉乃是他的部下,驻扎了一万左右的大军。 他的部下,叛变了?! 曾清海和程文炳也瞪大了眼睛,脑中突然蹦出了一个猜测。 莫非是因为不愿攻打奈何渊?! 这一段时间,他们整备军务的事情自然瞒不过大军,稍一打听之下就知道,不久之后的將来,大军將要反攻奈何渊。 自然是无数將士热血沸腾,但同样地,出现了许多反战情绪。 有不少人觉得,在无命川內,与奈何渊相安无事,不是好好的么,为何要吃力不討好地去反攻奈何渊? 虽然这些反战情绪很快就被他们以狠辣手段强压了下去,但现在看来,竟然积弊已久,以至於爆发了叛乱?! “杨道亮,你不是说你派往无命川山脉的,都是反攻情绪最高的士兵吗?!”程文炳怒了,大声道。 “我,我也不知道啊!”杨道亮懵了。 “走,快去看看!” 也不等程文炳催促,营帐之內的所有人,都一股脑地衝出了营帐。 一出营帐,他们就看到了周遭士兵们慌乱的脚步,以及一张张兴奋的脸。 “丟人玩意儿,都乱什么,给老子安静!”杨道亮腾身而起,勃然大怒道。 声音传盪周遭慌乱的士兵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唯有平原与远处山脉的交界处,传来阵阵大军急行的轰鸣声,掀起了滚滚烟尘。 果然是我的兵! 杨道亮慌了,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等到镇魔將大人回来之后,岂不是要第一个就拿他是问? 慌乱之下,杨道亮就准备叫大军集结,与他一同平定叛乱。 但胡承平却在此时,按住了他准备拔剑的手臂。 “等等。” 杨道亮转头,茫然地看向胡承平,道:“胡偏將,你做什么?” 只见胡承平微微眯眼,盯著远处的天际线处,淡淡道:“是他回来了。” 他? 三位將军都是一怔。 胡承平口中的那个他,自然只有一个答案。 镇魔將大人,王守庸。 陈尚仁立刻瞪大了眼睛,猛然扭头看向了天际线处。 眾人极目远眺之下,便看到了,似乎有一个极小的黑点,正在急行大军的上空缓缓漂浮。 隨著大军临近,那黑点便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是將旗!” 杨道亮终於看清了黑点是什么事物——竟然是有人持著將旗在空中领军!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一道声音便如同滚滚天雷而来,瞬间炸响了整个无命川。 “我,回来了。” 第345章 一个月太长,三日足矣! 眾人抬头望天,便见到空中一道白袍身影黑髮狂舞,踏空而行。 年轻的面容映入杨道亮等人的眼中,他们的心头都不自觉猛跳了一下。 镇魔將大人,从奈何渊归来了! 一瞬间的功夫,整个无命川都安静了下来,无数人错愕抬头看向那道挥舞將旗的身影。 阳光在他的身上勾勒出金边,简直就像是上苍替他披上的金甲。 “我回来了。”王守庸嘴角含笑,一步踏出,便落在了杨道亮等人的面前。 杨道亮等人连忙回过神来,纷纷单膝跪地。 轰! 一剎那,整个无命川还站著的將士们,无不单膝跪地。 “祝贺將军大人凯旋!”杨道亮带头高声道。 “祝贺將军大人凯旋!”大军齐声轰鸣。 “行了,不必多这些繁文縟节,我只问你一句,我交代你们的事情,都准备妥当了吗?” 话音落下,杨道亮眼神一凛,连忙回答道:“回將军大人,如今才十日不到……这,战术已经有了雏形,但还需细细打磨一番。” “那就是没准备好?”王守庸平静问道。 “不,也多少准备了些,制定的计划,大约完成了一半……” 话还没说完,就见到王守庸摇了摇头,打断道:“我只问一句,粮草輜重准备好了吗?” 杨道亮闻言一愣,倒是旁边的陈尚仁连忙站出来答道:“回將军大人,准备好了!” “很好!”王守庸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但也看不出有多恼怒。 “將这两人看管住了,千万不要让他们逃走了。”王守庸隨手便將手上的那条毛毛虫丟在了地上,破麻布和地面相撞,甚至还弹了一下。 “是!”陈尚仁一愣,便应道。 在场眾人这才看向了这破麻布包裹住的东西,这才看清两人的相貌。 人族? 怎么將军大人去了一趟奈何渊,还带了两个人回来? 王守庸却没有过多解释,率先便走向了主將营帐之內,留下一句话。 “隨我入帐,讲讲你们的战术。” 话音落下,眾人神色纷纷一凛。 尤其是杨道亮,脸上紧张的神情更甚。 他可不需要养伤,这段时间內,可是全身心地沉浸在这战术构思当中,若是將军大人考校的话,他首当其衝! 眾人纷纷入帐,隔绝了外界纷扰的声音。 王守庸大马金刀地便拖了一条椅子,法力一卷,桌面上的地图便腾空而起,展开在了营帐最中央。 “开始吧。”王守庸开口道。 杨道亮心道將军大人真是雷厉风行,一回来竟然连歇也不歇…… 但脑中这么想著,杨道亮却心思惴惴地走到了地图前,清了清嗓子。 “咳咳,將军大人您请听好,末將的战术构思,是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杨道亮进入了工作状態,指著地图上的各个地形,唾沫横飞,指点江山。 什么绕过什么峡,什么踏过什么河,什么穿过什么谷…… 足足讲了有半个时辰,才粗略地將自己这段时间研究战术的成果讲述完毕。 然而杨道亮讲的是舒服了,转过头,却看到王守庸微微皱起的眉头。 顿时,杨道亮心中便暗道一声不好。 果然,只听王守庸问道:“你这般战术,抵达灭世魔冢,需要多久?” 杨道亮心头一跳,回答道:“大约,要三月光景……” 王守庸紧皱的眉头没有舒展,反而因为这个答案皱得更深了。 “三个月?太慢了!” 见到此情此景,曾清海向前一步,瞪了杨道亮一眼,便道:“將军大人,我这还有一计。” “说。” “假若我们以此处为起点……”曾清海娓娓道来,指著地图上的另外一条路线,细细谋划了起来。 其中讲到了奈何渊的各个领地妖魔特点,以及该如何应对。 还有应对妖魔应当有的战术。 以及將四位偏將都考虑进去的详尽领兵之法,保证所有偏將都能发挥最大的效用…… 洋洋洒洒,曾清海讲得也是热火朝天,动情之处,手指险些戳破地图。 又是半个时辰,曾清海的讲述才结束。 转过头,便看见了王守庸愁眉不展的样子,心头咯噔一下。 这也不行? 果然,只听王守庸又问道:“你这般战术,抵达灭世魔冢,需要多久?” “呃……大约两,两个月时间。”曾清海惴惴不安道。 “两个月,还是太慢了!”王守庸皱眉摇头道。 程文炳见状,先是瞥了一眼两位同僚,暗道你们还没看出来將军大人的意思么。 杨道亮和曾清海面面相覷,面色茫然。 紧接著,程文炳转而看向了王守庸,上前一步道:“將军大人,我也有一道战略,请將军大人细听。” “说。” “將军大人既然从奈何渊內归来,那一定便是探清了那四名天妖,应当无法出手,既如此,若是想要行兵迅速,便可从此线路行进……” 说著,程文炳手指在地图上一路弯弯曲曲滑动。 “此线路有个好处便是安全,適合急行军长途跋涉,虽然途中绕路不少,但假若避开了妖魔,实际上,反而能减少一半的时间消耗。” 程文炳侃侃而谈,显然心中早有腹稿,指著一条线路便详细將讲述起了途中会路过哪些妖魔巢穴,又需要什么战术配合…… 他的战法,便讲究了一个虚实结合,半真半假,以达到避开与妖魔作战的目的,自然无需消耗多长时间。 只见程文炳侃侃而谈,脸上露出了淡淡的自信。 显然有两个同僚在前面打头阵,他心中底气是十分足的。 直到又是半个时辰过去,王守庸的眉头舒展了。 但脸上却依旧没什么表情。 “你如此这般,大军抵达灭世魔冢,又需要多久?” 程文炳闻言微微一笑。 就知道你要这么问,刚才他就考虑到了,这条线路正是奔著灭世魔冢而去的! 所以程文炳淡淡道:“回將军大人,只需一个月的时间!” 说罢,隨后自信转头。 却看到了王守庸眉头紧皱,脸上甚至都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 “也需要一个月?” 此话一出,营帐之內便安静了下来。 一个月,还嫌长? 要知道,整个百万大军行军,可与孤身一人赶路不同。 一个人一日之间能抵达的路线,换做百万大军,一月能抵达,已然是日夜兼程,兵贵神速了。 將军大人还想要多快?! 三个偏將茫然错愕。 就在这时,一直以来一言不发的胡承平,却在此刻,默默走到了地图面前,顿时吸引了整个营帐之內所有人的注意。 “老胡,你有什么想法?”王守庸问道。 此话一出,三个偏將回过神来,突然便想到了刚才胡承平提出的可笑草率的方案。 杨道亮张了张嘴,便想要制止。 开什么玩笑,那种方案…… 但还没等他开口,胡承平便以手做笔,忽然便点在了地图上,接著手臂一划,指尖在地图上画出了一条笔直的长线。 哗! 嘶啦! 指尖刻画之处,甚至凌厉地割破纸张,画出了一道黑线。 胡承平没什么起伏的声音平静响起。 “我的方案很简单,百万大军自无命川山脉起始,日夜兼程,片刻不停,直入奈何渊!” 王守庸的眼睛,亮了起来。 “路遇妖魔,该如何?” “斩妖魔。” “路遇魔巢,又该如何?” “踏魔巢。” “途经大山?” “开山。” “途经渊河?” “渡河。” 两人一问一答,速度极快,王守庸的眼睛,却前所未有地发亮。 “如此方案,抵达灭世魔冢,又该多久?” “若你的法力足以支撑大军长途奔袭……”胡承平淡淡地收回了手指,便吐出了几个字,“三日足矣。” “好!” 王守庸从座椅突然腾身而起,地图瞬间碎裂成了无数碎片! “胡校尉的方案甚得我心,就这么定了,明日起,三日奔袭,百万大军,直捣黄龙!” “就让百万大军隨本將军一起,撕了那奈何渊!” 轰! 话音落下,杨道亮三人头脑霎时一片空白,眼前一黑。 全他妈完了。 第346章 大军出征,碾碎它们!!! 第二日,晨雾未散时,整片无命川已化作沸腾的熔炉。 大军在无命川內劳碌,给他们一个晚上的时间,就已进入了完全的战时准备状態。 马场,五十丈高的玄铁闸门轧轧升起,门轴转动震得岩壁簌簌落石。 数万匹覆甲龙马破闸而出,暗金甲片刮擦地面迸出火星,每踏一步都在坚硬的土地上烙下深及三尺的蹄印。 西北玄兵牵马而行,铁索缠腰,敲打榫卯。 吉时已到,大军集结! 叮噹声里,整片无命川轰然而动。 “起幡!” 隨著杨道亮炸雷般的呼喝,七十二面黑底金纹的镇魔幡忽地从无命川的主將营帐之內,化作流光,高悬大军头顶。 每面幡布都浸透了暗红硃砂与大量妖血,幡尾坠著的九幽寒铁相互碰撞。 当最后一面幡旗触地剎那,方圆百里的淡淡魔气如同沸油泼雪,嗤嗤蒸腾著消散无形。 而王守庸,则凭空而立,负手站在一面巨大的“王”字將旗之下,望著下方列阵的玄甲洪流。 数十万玄刀同时出鞘的錚鸣刺得人耳膜生疼。 更远处,三千重甲力士正將手臂粗的锁链勒进肩肉,他们拖拽的並非攻城锤,而是铭刻了玄奥道纹的不知名重型武器。 “稟將军!” 曾清海单膝砸地,鎧甲缝隙迸出火星。 “前锋营八千地行舟已潜入地脉,与大军隨行,隨时可破土截杀漏网之魔。” “中军七十二座雷火台时刻准备!” 杨道亮的声音带著颤慄,不知为何,总有些苦涩的味道:“只要您一声令下,大军便可急行……” 隨后咽了口口水,哭丧著脸道:“但將军大人,当真不考虑一下更改战略吗……” “婆婆妈妈的,这一点,你要向老胡学习。”王守庸瞥了一眼杨道亮。 杨道亮面目涨红,显然十分无语,却不敢出言反驳。 他杨道亮已经是无命川內出了名的鲁莽。 结果来了两个比他还要鲁莽一万倍的將军。 这叫他找谁说理去? 旁边的曾清海和程文炳,身缠绷带,面色苍白一片。 身体上的伤势倒还在其次,精神上的摧残,已经持续折磨了他们一整个晚上。 无命川从来没有过这么大的阵仗。 可以说,几乎是关係到了整个西北的存亡问题。 所有人都知道,一旦反攻奈何渊失败,结果会是如何。 届时妖魔大举踏过西北边境,屠城而行,那就不是生灵涂炭这么简单的事情了。 可以说整个天启朝的存亡,都压在了那个少年镇魔將的身上。 曾清海心臟狂跳,口乾舌燥道:“將军大人,反攻奈何渊这事,京都知道吗,陛下……知道吗?” 闻言,王守庸一愣,敲了下脑袋。 “看这事闹的,忘了去信一封了……”只见他眉头微皱,但很快就舒展了开来。 “算了,等打完了再告诉那小皇帝,此事无妨,小事耳~” 曾清海的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这还是小事! 这是去信一封这么简单的问题吗? 西北百万大军反攻奈何渊,这么大的事,京都竟然不知道?! 假若西北军大败,恐怕等妖魔一路撕破西北防线,兵临京都城外,陛下还稀里糊涂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还想再说什么,王守庸却摆了摆手,道:“你看你,又急。” “此事我已求问苍天过了,求出了个【上上吉】,稳妥的很。” “再说了,你是不知道,京都內的那些老顽固有多烦人,若是叫他们知道我举兵入侵奈何渊,必定负隅顽抗。” “所以,管他三七二十一,先他妈反攻了再说。” “至於其他的,不必理会。” 瞧瞧这话说的。 【负隅顽抗。】 【先他妈反攻。】 【不必理会。】 將军大人您告诉我,您这是要入主西北,开疆拓土了吗? 简直丧心病狂,演都不演了啊! 曾清海面色苍白一片,本就伤重的身体,此刻更是有种內伤要爆发的错觉。 一转头,程文炳更是已经捂著胸口浑身颤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唯有一旁的胡承平面色平静,身著重甲,沉默著递上虎符。 王守庸隨手接过虎符,发现玄铁铸就的兵符表面竟隱隱发红——这是感应到百万將士杀气自行升温的徵兆。 也是与此同时,他似乎感受到了整个大军沸腾的杀意,正在涌入他的脑海,与他的呼吸共同起伏。 噗通,噗通,噗通…… 心跳,都在兴奋中渐渐加速。 王守庸不再理会曾清海和程文炳的反应,抬手抚过冰凉的旗杆,指尖突然爆起金芒。 那杆沉寂数年的主將旗像是突然活过来,旗面翻卷如黑龙摆尾,旗枪尖端吞吐著百丈长的气芒。 当他转身面向朝阳时,背后百万大军同时屏息,数十万把玄刀齐刷刷斜指苍穹。 “本將不喜欢誓师。” 他的声音不大,却压过了龙马嘶吼与重器轰鸣。 “但在大军反攻之前,有三句话要说。” “第一。” “此战不要俘虏!” “凡有妖魔,胆敢挡在我西北军前,请诸君斩之!” 第二句话伴著冲天而起的旗芒,將云层撕开巨大缺口。 “第二。” “不看阵亡名录!” “本將在此保证,此战,將以最小的消耗,撕碎挡在我们面前的一切!” 最后半句隱没在百万大军突然齐声爆发的嘶吼声中,因为主將旗已经化作百丈流光破空而起,刺破云层。 金芒於云层之中洒落。 所有玄兵抬头,就能看见那道终於披上了镇魔將甲的金色身影,眼神是前所未有的狂热。 “第三!” “三日后的日落前,本將要坐在魔冢王座上饮酒!” 话音落下。 百万道杀气冲霄而起,震得无命川上空永聚不散的淡淡薄雾,竟开始溃散。 当第一缕完整的天光刺破阴霾时,王守庸单臂一挥,將旗猎猎轰鸣,炸响! “如此,百万大军听令!!!!” 轰! 百万大军齐声呼號,怒然应和王守庸的召唤,声势之大,以至於整片大地都在颤抖。 王守庸目视奈何渊方向,声震如雷,狠狠暴喝出了最后的一句话。 “碾碎它们!!!!!” “杀!!!!” 第347章 什么镇玄妖魔,老子一剑开山! 整整百万大军急行,是个什么样的动静场面? 以前杨道亮不知道,现在他知道了。 无论是军中的哪个兵种,都像是被按下了加速键一般,在奈何渊血红的土地上疯狂前行,掠起无尽烟尘。 足足三个时辰,整个大军便已经狂掠了不知多远,一路在奈何渊无尽的旷野狂奔,只按照直线前行。 百万大军的最前头,是王守庸高悬天空的身影,以及一面“王”字巨大將旗发出耀目的金光。 此时此刻,將旗和百万大军的气息相连,法力源源不断地从將旗之內涌现而出,注入每一个將士的体內。 每个西北玄兵每一步落下,都能感受到来自体內的,前所未有充沛的法力。 杨道亮望著王守庸的背影,眼中被震撼的神情填满。 “將军大人分明只是感玄,为何能够气息与百万大军相连?这不合理啊!”杨道亮如此说道。 身旁跟著急行的曾清海和程文炳也震撼到脸色麻木,眼神却是茫然。 “西北玄阵战法但凡气息与人相连,大军煞气定然侵蚀领头者,可將军大人为何如此勇猛!” “最关键的是,如今我们已然奔袭了三个时辰,为何不见將军大人疲惫,法力枯竭?” 三个人大大的脑袋里有大大的疑惑。 只有一旁的胡承平冷著脸奔袭的同时,心中毫无波澜。 “等你们和他相处久了就知道了,在他的身上,这件事,还算合理……” 顿了顿,胡承平道:“因为不合理的事情太多了。” 杨道亮三人面色茫然。 而空中,王守庸看著面板上闪闪发光的一个词条,眼睛都快笑开花了。 【论持久战(金):你懂得如何在战斗中节省法力,加之有天地的馈赠,你的法力源源不断。】 懂不懂源源不断的含金量啊! 以往的王守庸,面对这个词条,只觉得鸡肋不堪——因为他的大部分战斗都是在极短的时间內解决的,且对手都不甚强大,根本无法將他拖入持久战的境地。 如今没想到气息与將旗相连之后,法力源源不断地被將旗抽取,他的这个词条却成了整个百万大军的发动机。 【论持久战】的词条,在这一刻,作用被无限放大! 有这个词条支撑,別说百万了,就算再来……算了,西北也没有更多大军了。 就在这时,下方传来了一声急报。 “报——” 一个身负轻甲的玄兵飞至了他的身侧。 “报將军,前方有丘山横亘,百万大军恐难以直行!” 杨道亮四人也连忙飞到了王守庸的身边,杨道亮张口便道:“將军大人,前面的丘山魔气纵横,恐怕有大妖盘踞!” “大妖?”王守庸的眼睛亮了起来。 眾所周知,四大魔窟之內的悟道天妖已经不知所踪,剩下的无非就是些镇玄,感玄妖魔。 可镇玄妖魔……在他和百万大军面前,算得上什么大妖? 於是他將旗一挥,兴奋道:“那还等什么,速速开山!” “开山?!”杨道亮眼睛瞪了起来。 虽然之前王守庸和胡承平三言两语定下方略的时候他就在边上,也听到了他们说的所谓遇山开山,遇河渡河的言论。 但他没想到,真的遇到了一座有大妖盘踞的小丘山,不绕道而行,反而真要开山。 曾清海眼睛都要瞪出来了,连忙道:“將军大人,此时身处奈何渊,闹出这么大动静颇为不智,不若绕道而行,不过多耽搁些时辰,不碍事的。” “况且,那可是镇玄妖魔啊……” “这里绕道,那里绕道,何时才能抵达终点?”王守庸摆了摆手,拒绝了曾清海的提议,孤身一人便挥舞著將旗来到了大军跟前。 “全军听令!!!” 轰! 大军齐齐轰鸣! 百万大军的形成的煞气几乎衝破了奈何渊的穹顶,千里云层都被盪开,王守庸手中的巨大將旗顷刻间膨胀成了百丈大小。 將旗之上巨大的“王”字在风中猎猎。 旗杆都简直是被王守庸当作了一桿长枪,遥遥指向了极远处的一座魔气滔天的丘山,杀意顿时爆发! “踏平那座山!!!”王守庸的声音滚滚如雷。 “是!!!”全军的回答,更是滔天而起。 整个百万大军,就像是过境的蝗虫一般,以一种极快的衝刺速度,朝著那座小丘山急行而去。 空中,杨道亮等人面色大变,连忙追著大军而去。 王守庸更是一马当先,身上的重甲散发金芒,在奈何渊的薄雾之中,就像是最亮眼的灯盏,指引著全军的方向。 而整整一十八道金芒,更是从他的腰间飞出,每道金芒都膨胀成了千丈大小的模样,在大军前面领阵,杀向了小丘山。 嗷!!! 小丘山上的不知道什么妖魔,突然发出了一声震天响的咆哮。 紧接著,密密麻麻的魔气,从小丘山上突然迸发而出,竟赫然是无数感玄,化形以及开智境妖魔。 一道充满了怒气的声音,突然响起。 “是谁,搅了本王的美梦?!” 话音落下,整座小丘山更是瞬间魔气爆发,形成了一道黑色屏障,狠狠地压向了前方。 王守庸狂笑出声,將旗在空中一挥,十八道金芒便疯狂朝著那妖魔而去。 这一刻,他全身的法力,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大军反哺之下的气势,更是滔天而去,轰然如同泰山压顶,砸向了这只镇玄妖魔。 而百万大军因为被將旗隱藏了大部分气息,这只镇玄妖魔在这千钧一髮之际,只看见了王守庸一人,眼中便升腾起了无尽的怒意。 “什么区区感玄,竟敢闯入我奈何渊,找死!” 话音落下,便腾身飞向了那十八道金芒,身上的魔气疯狂膨胀。 “给我死!” 下一秒,妖魔的爪子在空中形成一道万丈大小的虚影,便狠狠拍向了王守庸。 王守庸抬眼,眼中似笑非笑。 “孤仙百式,第一式,盪魔!” 一个瞬间,十八道金芒狠狠斩向了整座小丘山。 轰! 镇玄妖魔的血肉瞬间炸开,遥遥看去,在空中形成了一朵微不足道的血花。 但下一秒,整座小丘山,都被强绝无双的力量,狠狠劈开! 漫天土石崩碎,金芒简直像是要翻天覆地一般,將挡在前面的所有事物,不管任何,都疯狂绞灭斩碎。 “开!!!” 震耳欲聋的声音,轰然在无尽原野上炸开! 一道巨大到足有千丈宽阔的沟壑,出现在了小丘山的中间,將其一分为二! 大军甚至能从这一头,看到小丘山的另外一端。 王守庸癲狂的声音便在这烟尘滚滚之下,狂笑响起。 “百万大军听令,杀啊啊啊!!!” 第348章 我们的目標是,寸,草,不,生! 杀! 杀! 杀! 这一刻,所有士兵的脑中都只有这一个字在疯狂迴荡。 將军大人一剑开山的景象,倒映在每一个士兵的眼中,宛若天神降世一般的金光璀璨,照射在每一个將士的脸上。 连镇玄妖魔都被將军大人一剑斩了,还有什么能阻挡他们?! “悟道之下,我乃无敌!” 王守庸张狂大笑起来,一身重甲的身影更是朝天穹之上掠去。 每一步落下,身上便脱落一片甲冑。 穿什么甲,挡什么妖?! 一身累赘,脱了便是! 一步一步,宛若登天而起,王守庸一袭白袍出现在了天穹之上。 他低眉望向百万大军,密密麻麻的宛若一只只蚂蚁。 小丘山上的诸多妖魔,更是惊骇欲绝,四散而逃。 但王守庸却大笑一声,手中將旗遥指小丘山。 “杀!” 不等王守庸喊出声,百万大军便齐声轰鸣,疯狂攫取起了王守庸身上的法力。 王守庸感受著经脉处传来的吸力,一身法力近乎要被掏空,但源源不断的法力,更是从天地之间涌现而出,匯入他的四肢百骸。 这种体內事物一来一去的感觉,几乎让他面色潮红一片,兴奋癲狂之色溢於言表。 在这种快感的驱使下,他癲狂大笑,张口便是狂风倒卷,小丘山上无数被大军碾碎斩灭的妖魔血肉,疯狂地朝著他便涌来! 无论死了的,还是被斩断了手脚差点就死了的,亦或者还没和大军相接的低境妖魔,此刻都腾空而起,匯入了漫天血肉龙捲之中。 吭哧吭哧~ 咕嘟咕嘟~ 王守庸就这么於空中盘膝而坐,张开大口。 血肉就仿佛受到了某种驱使,朝著他的口中涌去。 【已掠夺词条:……】 【已掠夺词条:……】 【……】 这个时候,王守庸已经完全不看哪些妖魔身上,有哪些词条了,任凭面板在面前浮现。 【是否强化词条,论持久战(金)】 【强化词条中……】 【强化成功,获得新词条:论持久战(红)】 【论持久战(红):天地的馈赠成为你法力的主要来源,你的法力源源不断。】 【是否强化词条,除魔战神(金)】 【强化词条中……】 【强化成功,获得新词条:除魔战神(红)】 【除魔战神(红):你是浴血杀妖的战神,杀妖的技艺已经融入你的灵魂,面对妖魔时,战力得到大幅增强。】 【是否强化词条,……】 这一刻,王守庸不管三七二十一,將积累下来的词条统统用来强化已有的高级词条。 以往捨不得升级强化的词条,直接拉满到红色! 以往捨不得用来当作强化材料的词条,直接强化! 无人可以看到,一边疯狂吞吃著血肉的王守庸,脸上映著大面积的红光。 真·红光满面! 隨著一个个词条的强化,王守庸的实力正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咕嘟~ 咕嘟~ “太慢了!” “太慢了!!!” 王守庸索性腾身再跃向了高空处,身形隱藏在了一片云层之中,使人看不清云层之中的景象。 隨后他的脑袋,便化作了一颗巨大的狰狞龙首,张开了血盆大口。 这一下,原本就被大军碾压斩杀的妖魔血肉,更是如同潮水一般疯狂朝著他的口中涌来。 这一下子,面板上本就刷新极快的词条,更是刷刷刷如同流水一般刷屏。 血肉中蕴含的生机,化作了无数修为,让王守庸朝著镇玄境界疯狂飆升! 隨著时间的流逝,大军碾压而过。 下方的小丘山轰然碎成了无数的碎片,士兵们在碎石之上狂奔而过,大块的石块就变成了无数细小的碎石。 碎石又被后来的大军碾压,成了漫天烟尘。 这烟尘几乎刚刚激盪而起,就又被后方的大军踏灭。 周而復始,整片血红土地上,小丘山竟在短短的片刻之內,就被彻底夷平! 这片原本有一座小山的地界,赫然成了一片平原! 无数妖魔惨嚎著想要逃脱,却被大军追上,无数刀枪剑戟,剎那將妖魔斩碎成肉糜。 肉糜又腾空而起,匯入血色长河之中。 血肉长河的另一端,则在王守庸的口中。 而隨著大军过境,短短一炷香之后,最后一丝血肉也终於匯入了王守庸的口中。 哧溜~ 王守庸咽下最后一口,恍然回神。 脸上浮现出了意犹未尽的神色。 “完全不够啊,还想再吃。” 但无论怎么想再吃了,王守庸也必须带领大军前行了,毕竟前面等著他的,还有几个领地混战的大批妖魔。 千万不能因小失大! 时间就是修为,此刻王守庸深切体会到了这一点。 於是王守庸龙首又是一阵扭曲,重新变回了平平无奇的模样,落向了下方。 百万大军昂首,看著那个一袭白袍的少年身影从天而降,在血色天空的映衬下,显得是那么威严肃穆。 这就是他们的镇魔將大人! 绝世无双! “谁允许你们停下来的?” 王守庸挥舞將旗,声音滚滚如雷。 百万大军顿时心潮澎湃,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疯狂地在他们的每一寸皮肤上出现。 一股兴奋到战慄的感觉,从他们的脚底板,直窜天灵盖。 “这,还只是开始!” “还完全不到停的时候啊!” “大军即刻前行!一往无前,我们的目標是!” “寸,草,不,生!” 一字一顿,声声如天雷狂响。 轰! 整个百万大军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刚剿灭一座小山的妖魔,此刻却仍旧热血难凉,疯狂嘶吼起来。 “杀!!!!” 大军继续疯狂奔袭,似乎要將王守庸体內的每一寸法力都汲取乾净。 然而这法力几乎无穷无尽,藉助玄阵战法匯入每一个士兵的体內,让他们近乎感觉不到疲惫。 整个大军的上空,似乎都瀰漫起了迷濛的金光。 王守庸疯狂大笑,法力喷涌之下,十八道金光层层组合,便架成了一片金光地面,他脚踏其上,將旗挥舞,直直指向前方。 “忠诚的士兵们,为我献上血肉吧!” 第349章 全军听令,给这片林子吃点好吃的 杨道亮麻了。 程文炳晕了。 曾清海惊了。 胡承平面无表情。 “將军大人他,还是人吗?”杨道亮愣愣道。 胡承平一脸平静,纵身便追著百万大军的方向而去,顺口回答道:“不然你以为悟道之下无敌,是什么样子的?” 说完,身影就迅速飞走。 愣住的杨道亮三人也不敢发愣了,连忙追向了王守庸的方向。 这次的战斗,完全顛覆了他们的认知。 战役结束之快,都不禁让他们怀疑——刚才有阵亡的士兵吗? 三人化作三道流光,追著烟尘而去,很快就重新回到了王守庸的身边。 王守庸脚踏金光,黑髮狂舞,脸上是囂张癲狂的笑容,手中的將旗不住挥舞。 看到三人的身影,王守庸才转头。 杨道亮訥訥道:“將军大人……” “大军急行,你们在做什么?刚才为何不隨大军一同杀妖?!”王守庸不满道。 “……末將知错。” “算了,下次注意点,我们的一切战役註定结束极快,你们若磨磨蹭蹭的,连口汤都喝不上!” “是!” 三人把心中的震骇咽进了肚子里。 什么连口汤都喝不上。 只有將军大人您才在吞吃妖魔吧! 大军一路急行,近乎毫不掩饰,一路开山踏路,每一个人的脚上,都瀰漫著淡淡金光。 金光不是其他的事物,正是王守庸赋予的天启玄奥。 军中的玄阵战法,让他能通过將旗,將自己的一部分力量借给大军,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天启玄奥。 也正是因为如此,士兵们每一步落下,都像是脚踏星光而行,一掠便有数十丈。 如此急行之下,自然速度极快。 半个时辰过去,大军如同蝗虫过境,一路上无论什么崎嶇不平的地形,遇到他们之后,都成了一片广袤的平原。 偶尔遇到一些高耸的小山,王守庸更是领头轰山,將山夷平之后,再由大军踏平地面。 一些小妖盘踞之地更不用说了,大军踏过之后,什么妖魔都不復存在。 一路急行,近乎摧枯拉朽! 又过了一刻钟,大军前行的方向,便有一处黑暗地界,忽然出现在了王守庸的视野之中。 “报——” 一个士兵又从底下飞了上来,一旁跟著杨道亮。 “將军大人不好了,前方是噬魂林!”杨道亮急忙稟报。 “噬魂林是个什么东西?”王守庸一愣。 “先前在无命川內,末將给將军大人规划的路线里便有此地,原本是要半个月才能抵达的地方,如今大军一路前行,两个时辰便到了。” 杨道亮连忙道:“噬魂林內阴煞之气浓郁,可迷乱来者心智,更有大妖盘踞,此地万万不可强闯,尤其是我们大军境界低微,更是容易著了道,请將军大人停军!” 这个时候,曾清海和程文炳也一同飞了上来。 只听他们停也不停,连忙道:“杨將军说的是,噬魂林不同於先前妖魔盘踞的巢穴,乃是专门针对神魂之地,踏入其中,迷乱方向还是小事,恐怕甚至会被妖魔抽乾神魂!” 王守庸皱眉,问道:“照你们这么说,我应当如何做?” 杨道亮回答道:“原先的计划,我们应当以工兵营架设玄铁浮桥横跨树冠层,先锋军脚缚急行靴,於树顶抵达噬魂林另一端,再慢慢接引大军……” “什么,那劳什子玄铁浮桥能有多宽,能容纳多少大军通过?” “呃,大约可容纳十几人並肩……” 听到这里,王守庸就不想听了,他摆了摆手道:“十几人並肩,就算你这玄铁浮桥能架设成了,百万大军通过又需要多久?太慢了!” “可这已经是最稳妥的方式了。” “不,还有更稳妥的方法。”王守庸摇了摇头。 “什么方法?”杨道亮愣愣问道。 只见王守庸也不理会杨道亮等人,纵身便朝著前方飞去,很快又来到了大军的前方。 噬魂林已经不过万丈距离,大军急行之下,也只需短短时间便可抵达。 王守庸的后半句话,这才遥遥飘来。 “更稳妥的,便是想办法推了这林子。” “往后此地,再无噬魂林。” 话音落下,百万大军已经渐渐停了下来。 没有王守庸的军令,百万大军见到前方这片阴煞之气浓郁到近乎冲天而起的地界,士兵们心中也不由得有些发怵。 只见前方绵延近乎无边界的树林,根本不像是寻常树木,倒像是千万具巨人尸骸长出的怨念匯聚而成的结晶。 数十丈高的血红树干,布满血管状凸起,叶片边缘泛著尸斑似的灰白。 最瘮人的是那些掛在枝头的果实,一颗颗状似婴儿头颅,似哭似笑。 大军还未彻底踏入这片密林,那些婴儿头颅便齐齐摇动起来,发出了勾人心魄的声音。 呼~ 一阵阴风颳过,捲来了浓郁的甜腻腐香,像是瓜果发酵烂掉的味道。 前排战马的鼻孔,忽然便喷出了黑血,士兵们面色大变,急忙便用布料堵住了战马的口鼻。 “阴风有毒!” “不可再前行了!” 一时之间,百万大军最前端的那些士兵们,渐渐骚乱了起来,这股骚乱很快就影响到了后方的士兵。 就在这个时候,所有人头顶都亮起了一道金光。 巨大的军旗展开,猎猎风声呼啸,忽地便出现在了噬魂林的上空。 “慌什么,安静!” 只一声令下,原本慌乱的大军,迅速镇定了下来,恐慌不再蔓延。 下一秒,王守庸把將旗扛在了肩上,凭空而立。 “何方妖魔在此作祟,给老子滚出来!” 声音如同洪钟大吕,瞬间便穿透进了整片噬魂林,婴儿果实簌簌震动了起来。 但其中,却有一道阴惻惻的笑声响了起来。 “西北军?这可真是罕见,你们不在你们那窝里缩著,竟敢入奈何渊桀桀桀桀桀桀~” 声音飘荡,根本无法锁定妖魔在哪个方位,婴儿果实都张开了嘴巴,狂笑了起来。 很明显,即便百万大军当前,这妖魔也是囂张至极。 人族根本不知道,这噬魂林与人数根本无关,只要他们敢踏入这处地界,神魂抽离,所有人都得成为它噬魂林的养料! 如此多的人体宝药,妖魔的心中馋到发慌! 闻言,王守庸却笑了。 他眯了眯眼,喊道:“无胆妖魔,你確定不出来?” 妖魔答道:“桀桀桀有能耐你们进来啊!” 王守庸脸上的笑意更浓厚了。 “全军听令!” “在!” 百万大军听到王守庸的呼喊,下意识便爆发出了一阵天雷滚滚一般的回应。 王守庸將旗一挥,大声道:“全给我就地拉屎!给这噬魂林,吃点好吃的!” 百万大军:Σ(っ °Д °;)っ 王守庸微笑道:“妖魔,你屎到淋头了!” 第350章 千呼万唤屎出来,屎来! 伴隨著甲冑声鏗鏘震动,一坨坨新鲜的答辩从士兵们的肠道之內滑出,落在了血红的土地上。 噬魂林內阴惻惻的笑容,顿时停了下来。 “笑啊,怎么不笑了?”王守庸反倒冷笑道。 噬魂林內,安静的像是坟场。 杨道亮等人都看呆了,望著王守庸凭空而立的身影,脑中一片混乱。 就算是他们,也从没见过这种招数——几乎不能被称作战术,只能算骯脏的市井手段。 就这么被毫不掩饰地搬上了台面。 “將军大人真是……不拘小节。”杨道亮愣了许久,最后才憋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即便是最熟悉王守庸的胡承平,此刻也不禁沉默了下来。 他虽然面无表情,脑中却蹦出了一个问题来。 等会儿还吃吗? 按照王守庸的惯例来说,这么一大片噬魂林內的妖魔摆在他的面前,不吃似乎有些浪费。 但假若妖魔真的屎到淋头,这样还能入口的话…… 头一次,胡承平心中生出了些对王守庸的敬意来。 不多时,百万大军该拉的都拉出来了,拉不出来的,憋得满脸通红也憋出了两三颗豆豆屎来。 许多人甚至连屁股都来不及擦就提起了裤子。 ——他们生怕等会儿和妖魔真的打起来,性命之危都在其次了,要是来不及逃跑吃一嘴屎,那可真是最绝望的死法。 见大军陆陆续续提起了裤子,王守庸冷笑著,威严的声音便如天雷滚滚,从他的口中喊出。 “屎来!” 一瞬间,地面上无论乾的稀的,大的小的,都在一片迷濛金芒的照耀下缓缓浮空,简直像是被镀上了金边。 有玄阵战法助力,王守庸轻易地就做到了有求必应。 千呼万唤屎出来。 王守庸冷笑著,百万大军的屎,渐渐在他的身后匯聚成了一柄前所未有的长剑。 乾的屎块块聚合,不断被压缩凝聚,逐渐形成了狰狞剑骨。 稀的屎则匯聚成了一条瓔珞,遥遥坠在了剑柄之处。 不稀不乾的屎,则匯聚成了巨大的剑鞘。 整一把剑,如此浓缩,竟仍旧赫然有万丈大小! 王守庸冷笑著,军旗一挥,惊天屎剑便高高飞向了苍穹,穿破云层,盪开了一整片的迷濛雾靄。 “你,你想干什么?!”噬魂林內的大妖终於忍不住了,嘶吼出声。 回应它的,只有王守庸冷笑屏息的声音。 “孤些百式,第一式,大魔!”声音因为屏息而模糊了字眼。 但天穹之上,陡然爆发出了一阵滔天剑意。 整个天地之间,仿佛有一柄绝世屎兵横空出世! 哗啦啦! 不同於以往发出“噌”声的神兵剑鸣,这一柄剑出鞘的瞬间,就发出了超出人类想像力极限的剑鸣声。 隨后,轰然落向了噬魂林! “畜生,住手!”妖魔嘶吼出声。 下一秒,妖魔再也忍不住了,整片噬魂林,发出了阵阵轰鸣声! 泥土崩碎,漫天的根系从地底破出,其中一道狰狞的血红身影,从噬魂林中疯狂挣脱而出! 赫然是一只血红树妖! 直到这个时候,王守庸才发现,树妖的根系近乎瀰漫了整片噬魂林,绵延不止几百里,看起来,但凡进入噬魂林的生物,都会成为树妖的养分。 屎剑不停,周边也不知是剑气还是屎味縈绕,令人心悸不已。 一个瞬间,惊天屎剑便轰然落向了噬魂林! 轰! 干屎聚合之物虽然加持了盪魔剑意,但本身材质就不坚硬,一个瞬间,就在树妖的头顶,炸成了万千碎片! 密密麻麻的屎,瞬间化作了不知多少把小剑,刺向了整片噬魂林! 树干被屎穿透,木屑纷飞。 树枝之上的婴首,则纷纷爆碎开来,血红的汁液混杂著稀屎疯狂在土地之上席捲爆碎! 臭到几乎令人晕厥的味道,则在空中卷出了惊天龙捲,玷污了方圆百里的空气。 “啊啊啊啊啊!” “我杀了你!!!!” 妖魔毫髮无损,却因为受到了屎剑的正面轰击,乾枯的树皮巨脸之上,都是黄黑色的屎。 半树半人的庞然身躯,则是如同一座小山一般,轰然拔地而起,疯狂嘶吼著,就要衝向百万大军。 然而见到树妖现身,王守庸却是眼睛一亮。 “来得好!” 暴喝出声,王守庸的军靴瞬间踏碎方圆十丈的空气,在腥臭气浪中划出鎏金轨跡。 只见他浑身上下都被金芒包裹,任何一颗屎点飞到他的身上,都被阻隔开来,滑落滴下。 而他的身躯,则如同一颗炮弹,直直地轰向了树妖! 树妖庞然的身躯简直如同泰山压顶,足有数十丈粗细的枝条,却如闪电鞭打向了王守庸。 “给我死!” 在这个瞬间,王守庸眼前的世界仿佛都放慢了下来。 面板自动浮现。 【天目(红):可预判未来1秒的因果轨跡,但对精神力有著不小的考验。】 【洞玄照骨(红):有较大概率观测目標弱点,攻击时有概率触发重伤判定。】 瞬间,树妖的整个身躯便仿佛化作了一整片的青绿色虚影,迷濛万千。 而此时,更是有万千的丝线,从这一片青绿虚影之上蔓延出来,张牙舞爪地连结虚空之中的某处。 远远看去,树妖的整个身子,都像是由这些丝线聚合而成的毛线团一样杂乱不堪。 但这只是王守庸眼中的风景。 在这片风景之中,他似乎能看到下一秒粗大枝条抽打向自己,阴煞之气陡然爆发的情景。 这就是未来一秒的因果轨跡。 但他却毫不在乎这结局,眼睛只一扫,便定在了一处地方。 只见漫天青绿色之中,其中却一条丝线,散发著晶莹剔透的红,红得刺眼。 王守庸的瞳孔中,倒映出了这一抹红色。 “找到了。” 王守庸笑了,伸出了一根手指,便轻轻点在了这根红色的丝线上。 咔嚓! 仿佛有什么声音在耳边响起。 金芒毫无保留地从王守庸的体內,瞬间喷洒而出,轰在了这根血红丝线之上。 仿佛琴弦被拨动。 然后,断开。 “啊啊啊啊啊!”树妖突然发出了一声痛苦到了极致的惨嚎声。 王守庸抬眼,眼前的景象便一阵变换,哪里还有青绿色的虚影存在,更没有血红丝线。 他只看到了自己的天启玄奥,滔天而起,在空中绽放出了璀璨的光芒。 轰! 一声巨响过后,树妖的躯干之处,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洞。 王守庸甚至能从这一头,看到树妖背后一望无际的景物。 王守庸抬眼,便与树妖对视而上。 “我就说你死到临头了吧。” 轰! 树妖坠地,生机陨灭。 第351章 抵达暗渊魔窟,妖魔速来领死! 斩杀树妖后,王守庸浑身金芒一散,將金芒之上附著的屎点震散。 吃是不可能吃的,这么重的屎味,怎么可能下口。 最关键的是,整个奈何渊內还有许多妖魔在等著他王某人,何必张口吃屎? 下方的噬魂林在树妖死后,纷纷发出了尖利悽惨的哀嚎,一阵扭曲,姿態狂舞。 但王守庸浑身却已经放鬆下来了,不咸不淡地看了下方一眼,便挥舞將旗,遥指前方,只吐出了两个字。 “前进!” 轰! 话音落下,下方的百万大军轰然齐鸣,甲冑和兵器碰撞,发出金铁交鸣之声。 整个大军再次化作了钢铁洪流,恐慌尽去,一往无前地冲向了整片噬魂林。 先前王守庸之所以要让大军拉屎,便是要强逼出这噬魂林內藏匿的大妖。 毕竟,他王某人可以直接无视噬魂林对神魂的衝击,但百万大军身上又没有词条,没法躲过神魂攻击。 幸好,虽然手段粗糙了些,但树妖还是被逼得现身,被他一拳给轰杀了。 整片噬魂林没了树妖的支撑,就像是一辆汽车没了发动机,已经彻底报废。 因此百万大军轰杀而去,噬魂林七八丈高的树木,便如同被白蚁啃食一般,轰然落向了地面。 无数刀兵挥斩,將这些树木挥斩成了万千碎片,天启玄奥附著在每一个士兵的刀刃上,他们手中的刀兵,变成了天底下最无坚不摧的神兵。 也是直到此刻,噬魂林內原本藏匿的妖魔,则纷纷逃窜而出,没了命一般奔逃。 但这哪里逃得过百万大军的追杀? 只见无数弓兵弯弓搭箭,箭雨便呼啸而出,如同暴雨落下,钉入了每一个想要逃走的妖魔的背后。 王守庸则凭空而立,目光幽幽,大手一挥,便有大量妖魔神魂从妖魔的身上浮现,缓缓飞向了空中。 虽然血肉不能吃,但神魂却是乾净的,千万不能浪费了。 不多时,绵延不知几千里的噬魂林,终於被百万大军踏出了一片宽阔的原野。 大军面前再无阻碍,一眼望去,前方坦途一片。 “大军勿停,急行!!!”王守庸的声音滚滚而出,传入了每一个士兵的耳中。 轰! 百万大军们齐声应和,再次飞速急行了起来。 …… 暗渊魔窟,地脉哀鸣。 自九幽血宴被毁之后,暗渊魔窟內的妖魔都沸腾了。 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了一个消息——天妖大人已死,暗渊魔窟无主。 於是无数大妖蠢蠢欲动之下,又是不知道在谁的率先开战之后,掀起了对暗渊魔窟领地的爭夺。 悟道天妖已死,总该轮到我镇玄大妖了吧——不知多少镇玄大妖心中如此想道。 轰! 六臂罗剎的青铜巨斧,以狂猛的气势,轰然劈开骨魔君主的颅骨,粘稠的脑浆溅在洞顶垂落的尸茧上。 骨魔君主却冷哼一声,骨片在不远处重新聚合成了完好无损的身躯。 “就这点能耐,还想坐上天妖宝座?做梦!” 轰! 回应它的,又是青铜巨斧的轰杀。 两妖爭斗,方圆百里的地形都被轰然改变,土石狂卷,余波滔天。 更有无数小妖在各自为战,整片暗渊魔窟的领地,已经没有一处完好的地界。 十六天妖失踪后,这座曾经秩序森严的魔窟,已沦为血肉磨盘。 这骇人的动静惊醒了远处一个洞窟內,不知沉睡多久的血翼妖蝠群。 它们从洞中飞出,俯衝撕咬混战中的无数妖魔,却被三尾毒蝎的鉤尾串成肉串。 “鬼车族的地盘归我!” 九头蛇魔喷吐的毒液腐蚀著岩壁,它刚把一只狐魔的脊柱抽出来当鞭子挥舞,背后却突然刺入了一根不知哪里来的的寒铁叉。 暗渊魔窟內,流淌著岩浆的魔血与冰锥碰撞,在洞窟里炸出蒸汽暴雨,浇得一群妖魔皮肉脱落。 ——整个暗渊魔窟,到处都充斥著混乱的景象,已然乱成了一锅粥。 岩层缝隙中,侥倖存活的影魔祭司蜷缩成团,颤抖著捧起碎裂的命牌:“天妖大人,您再不归来……” 话音未落,他的眼球突然被无形利爪抠出。 “桀桀桀桀桀桀!天妖已死,暗渊魔窟哪还有什么天妖。” “弱肉强食,最强者便是新的天妖!” 骨龙残骸堆成的王座上,双头魔君遥遥虚握,影魔祭司的身躯便化作了一团肉糜。 只见它左边头颅舔舐著指缝碎肉,癲狂笑道:“如今,该轮到本君坐上天妖宝座……” 突然,右边头颅猛地转向东方,鼻孔喷出火星:“什么声音?” 整座魔窟突然震动了一瞬。 无数妖魔心中猛跳,仿佛察觉到了什么,浑身上下汗毛倒竖。 食尸鬼停止啃咬半截蝎尾,悬在半空的铁叉凝出冰凌…… 无数妖魔停下了廝杀,心悸不已。 所有妖魔都听到了——那是岩层深处传来的震动,如同洪荒巨兽的心跳,每一声都让洞顶钟乳石崩落。 咚! 咚! 咚! “地……地震?”狐魔残存的半截身躯在地上蠕动,惊恐道。 “不。”九头蛇魔十八只竖瞳同时收缩,“是战鼓!” 第一缕金光刺穿黑雾时,妖魔们看到了永生难忘的画面。 天际线处,数以百万计的镇魔军铁靴踏过凝固的河面,他们脚下绽开金色莲花,一往无前,以一种难以想像的速度,迅速奔袭而来。 最前排士兵胸甲上的纹路繁复,赫然便是无命川內西北军的標誌。 每一个士兵的脸上,都是狂热到了极致的杀意! 而在百万大军的最前头的高空,则有一道白袍身影脚踏金光,负手而立,身后將旗猎猎。 將旗之上,写了一个巨大的“王”字。 “列阵!”双头魔君瞳孔剧缩,嘶吼著便喷出了一道毒火。 毒火瞬息就穿过了虚空,来到了那白袍少年的身前。 下一秒,火焰在触及金光的瞬间倒卷。 双头魔君的左边头颅突然爆裂——先前喷出的毒火竟然瞬息之间,就再次轰击了回来。 王守庸的声音隨著大军滚滚而来。 “妖魔,排队领死!” “插队者餵狗!” 第352章 屠杀开始,吞吃镇玄大妖! 百万大军出现在妖魔们面前的时候,诸多镇玄妖魔的瞳孔纷纷缩起,心头涌现出了一股强烈的心悸。 但等到它们看清了那凭空而立的白袍身影的时候,却察觉到了一些异样。 “感玄?”诸多镇玄妖魔一愣。 隨后暗渊魔窟之內,便爆发出了一阵鬨笑声。 尤其是双头魔君,被打爆的脑袋扭曲著重新幻化了出来,两颗脑袋上都露出了癲狂的笑意。 “桀桀桀桀,那感玄,谁给你的胆子,入侵奈何渊?” “区区螻蚁……” “莫不是以为人多就能打胜仗?哈……” “本王佩服你的勇气,但等会儿將你的脑袋摘下的时候,可千万不要哭著求饶啊!” 一时之间,原本正在廝杀的妖魔,都纷纷停下了战斗,纷纷调转方向,朝著百万大军的方向迈步而动。 一整片的阴煞之气浓郁冲天,几乎笼罩了整个暗渊魔窟的平原。 妖魔们的脸上,都露出了癲狂的贪婪,眼中爆发出了强烈的渴望。 ——这么多人体宝药,可不比妖魔血肉来得更香? 暗渊魔窟又不会跑,不若先吃了这些珍贵肉食,再决定暗渊魔窟的归属! 哧溜~ 妖魔群中,也不知道是哪只妖魔舔了舔嘴唇。 “桀桀桀,西北军的崽子……也配进暗渊魔窟?” 双头魔君眼眶磷火暴涨,骸骨王座下伸出千百根脊椎骨刺,“本君要把你们串成腊肉!” 九头蛇魔十八颗头颅同时喷出毒焰,將半边天空染成墨绿色。 “老子好久没有尝过新鲜人肉了,今日便要吃个爽快!” 血翼妖蝠王双翼掀起腥风血雨,率先动作,飞速俯衝向了王守庸的方向,利爪瞬间在空中暴涨三丈。 “那白袍小子的眼珠归我!” 无声的波动骤然传出,血翼妖幅王发出了超出人耳极限的尖锐鸣叫。 王守庸突然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牙齿。 “胡承平,杨道亮,曾清海,程文炳听令!” “末將在!”四人齐声回答道。 “分兵而行,率领百万大军,围了这暗渊魔窟……”王守庸於虚空之中迈出一步,下一瞬,就出现在了血翼妖蝠王的身前。 下半句话,响彻整个暗渊魔窟。 “……本將军要让这暗渊魔窟的妖魔,彻底死尽!” 王守庸扭身,对著血翼妖蝠王猛然抓去! 咔嚓咔嚓! “啊啊啊啊啊啊!” 只一瞬,血翼妖蝠王的惨叫声响彻魔窟! 它引以为傲的利爪,此刻正插在自己眼眶里——王守庸抓著它的翅膀拧了个麻花,隨手將这只镇玄大妖当链球砸向岩壁。 轰! 轰隆巨响中,魔窟东侧山体塌陷三百丈。 这一声巨响,彻底唤醒了胡承平等人的心神,四人神情一凛,纵身而起。 “东军听令……” “北军听令……” “西军听令……” “南军听令……” “杀!” 轰! 百万大军齐声暴喝,分拨成了四股队伍,分別跟著四人,轰杀向了四个方向。 百万人的气血凝结冲天,近乎在天空之处凝结成了一股红色云雾。 他们不管其他,只管杀妖! 至於天空中的那镇玄境界的战斗,与他们无关! 反正將军大人,一定会乘胜归来! 噌! 十八道金芒,更是瞬息之间从王守庸的身侧浮现,化作了十八道流光,跟著四名將军衝杀。 而空中的王守庸,则已经迎上了双头魔君。 “死!”双头魔君暴喝一声,胸腔前便轰出了一根脊椎骨刺。 骨刺阴寒,上面甚至有玄奥道纹瞬息展现。 但下一秒。 只见王守庸避也不避,眼睛发亮,瞬间便张开了大口,眼神之中浮现比妖魔还要贪婪的神情。 狠狠咬下! 咔嚓! 双头魔君刺来的脊椎骨刺被生生咬断,无坚不摧的牙齿使得王守庸咬断这一根骨刺,简直比吃薯条还容易。 但还没完,这个瞬间,天启玄奥的金芒顺著齿痕蔓延,双头魔君的血肉瞬间震颤! 轰! 伴隨著轰鸣声,血肉化作无数齏粉! 王守庸扭身,右拳泛起金色道纹,【凶犼之力】带著上古凶兽的咆哮,疯狂轰在了双头魔君的左边头颅上。 空气爆炸! 整个虚空似乎都狠狠震颤了一下。 双头魔君的左头颅,瞬间爆炸开来! 王守庸张口一吸,血肉便仿佛受到了牵引,朝著他的嘴巴而来。 “你不是能復原脑袋吗?再给我復原啊!”近乎是癲狂大笑著,王守庸单手便擒住了双头魔君的右边脑袋,狠狠一拔! 嗤啦嗤啦~ 一阵粘稠的声音,伴隨著双头魔君的惨叫,骤然在空中响起。 “啊啊啊啊啊住手!” 双头魔君只感觉一股沛然大力,完全无法抵挡地从王守庸的掌间传出,眨眼间便將它的整个头颅,以及一条脊柱从体內抽出。 庞大的身躯,从王座上跌落而下! 这时,九头蛇也到了不远处,口中魔毒喷射而出。 王守庸扭身回胯,脚下猛地一踢,便將没了脊柱的双头魔君身躯轰向了九头蛇。 轰! 九头蛇魔毒还在半空,却突然发现自己的三颗头颅已经轰然炸开。 王守庸左手擒住双头魔君惨嚎不止的脑袋,脚下一踏,便来到了九头蛇的身前。 五指猛地如同五把利剑插入蛇颈,如同五柄斩仙铡刀横扫而过。 血肉喷洒而出,王守庸狂笑著便张口將血肉吸入口中。 左手则拿住了双头魔君的脊柱,如同吃棒棒糖一般,张口便舔下了大块血肉咽入腹中。 “不要,放过我,放过我,我可以做您的灵宠……” “聒噪!” 王守庸趁著没人注意,脑袋便一阵幻化,瞬间便化作了龙首,將脑袋吞入口中。 下一秒,又化作了人形,口中却已经是糜烂的,毫无生机的血肉。 咕嘟~ 血肉下肚。 他隨手一丟,便把脊柱丟到了一旁。 “这味道,真是一言难尽。”王守庸一边笑眯眯地將嘴角粘连的肉筋丟入口中,一边朝著九头蛇魔便迈步而去。 一步步落下,脸上的笑容浓郁到像是看到了什么珍贵食材。 第353章 你也是龙?你也配叫龙? 直到看到王守庸如同魔神一般缓缓逼近的身影,暗渊魔窟之內的妖魔,才知道站在他们面前的,是怎样一个怪物! 王守庸的眼睛在猩红的雾气中似乎都闪烁著红光,看向它们每一只妖魔的眼神,都像是在看稀世珍宝。 贪婪,渴望,阴暗,危险…… 仅一眼,九头蛇魔便察觉到了这无数的信息。 “快逃!” 这个瞬间,九头蛇魔口中便发出了嘶吼声,残存的六颗头颅疯狂摆动,一身蛇躯更是跨越了千丈的距离逃窜而去。 “哈,逃得了吗?” 却见王守庸微笑著深吸一口气,【啸月】词条发动。 整片原野,瞬间被音波震出了强烈的震动。 九头蛇魔那仅存的六颗蛇头,瞬间一僵,整个庞然身躯更是坠落而下。 王守庸一步踏出,身形便来到了九头蛇魔的身前。 “剑来!” 张手一招,一柄金色长剑便掠过了无数妖魔的血浪,狂袭而来。 噌! 落在王守庸手中的瞬间,长剑发出了一声清越的剑鸣,似乎在跟隨王守庸一起欢呼雀跃。 天衍剑法! 瞬间,密密麻麻的剑气,在空中显露。 一息之间,王守庸不知斩出了多少剑! 九头蛇魔的六个头颅,以及它身上的血肉,都如同熟透的西瓜接连爆开。 血肉从骨架之上散落而下,粘稠腥臭的魔血浇了下方群妖满头。 “蛇肉珍贵,今日便拿来泡酒。” 话音落下,剑气纵横三千里,天地之气荡漾波动。 “不要!” 九头蛇魔最后的惨叫声,伴隨著王守庸隨口吞吃血肉的动作,消散在了无尽剑气之中。 远处的血翼妖蝠王此刻已然被嚇破了胆子,拖著残败的身躯就要从岩壁之內爬出逃走。 转头一看,远处的六臂罗剎和骨魔君主等同境大妖,不知何时已经开始亡命奔逃了。 轰! 王守庸脚下猛然一踏,空气便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爆响,身形瞬间消失。 骨魔君主正在亡命奔逃,心中浮现而出的是无尽惊恐。 这究竟是什么怪物! 原以为只是一个普通的感玄境武夫,但行动杀伐之间,竟然堪比镇玄,乃至…… 镇玄之上的境界,骨魔君主不敢再想了。 要知道,奈何渊內最强大的妖魔便是悟道境界的妖魔了,要是这个人族武夫真有悟道境界,那在场的所有妖魔都要会死! 这一刻,骨魔君主的心中只是疯狂冒出了一个想法。 逃! 逃! 逃! 但就在这时。 一道如同从九幽之地传来的阴森声音,响在了骨魔君主的耳侧。 “你,要到哪里去啊?” 骨魔君主骸骨组成的头颅之中,两团灵火疯狂震颤了一下。 甚至根本来不及扭头。 轰! 它的一身骨架,便被拳头轰然击中。 万千骨片,顷刻间炸裂而出! 这一拳之下,方圆十里地面如同波浪翻卷,八千妖魔被狂卷的气浪掀飞。 而空中的骨魔君主,则痛苦惨嚎著, 极力拉开了和王守庸之间的距离,身上的骨片瞬间便聚合了起来。 片片组合,竟形成了一只巨大狰狞的骨龙! 骨龙的头顶,连结盘坐著骨魔君主残败的身躯。 “哈……哈……” 骨魔君主大口喘息,瞳孔之中的灵火伴隨著呼吸上下起伏。 “小子,我要你死!” 王守庸闻言,抬眼,笑道:“来啊。” 但下一秒,阴煞之气狂涌,假意朝著王守庸轰击而去。 实际上,整只骨龙都隱没在了漫天黑雾之中,骨魔君主,竟然头也不回地,就驾著骨龙远遁而去。 “嘖。” 王守庸低眉,速度便拉到了极致,瞬息踏过了千丈距离,彻底钻入黑雾之中。 一进入黑雾,阴煞之气便像是潮水一般,朝著他的身躯覆盖而来,淹没了他的四面八方。 而黑雾之中,则传来了骨魔君主惊喜万分的声音。 “你竟然真的追来了,哈……” “果然是无脑武夫,哈哈,小子,你完了!” 说罢,整片黑雾里,伸出了密密麻麻的骨掌,瞬间便抓住了王守庸的四肢。 而黑雾本身则疯狂汲取著方圆百里的阴煞之气,不断膨胀鼓动,就像是活物呼吸一般上下起伏。 王守庸放眼看去,便看到了黑雾之中隱约出现了骨魔君主架龙而行的庞然身躯缓缓靠近。 身上的无数双骨掌,则疯狂侵蚀起了他身上的法力。 仿佛是相生相剋的事物,法力接触到骨掌,就像冰雪遇到阳光一样消融。 骨魔君主心花怒放,癲狂笑道:“此处乃是本君的镇玄领域,莫说你是感玄,就算你是镇玄,在此地,法力也无法存续!” “束手就擒吧,桀桀桀~” 王守庸抬眼,试著动了动手脚,震碎了身上的所有手掌。 但下一秒,更多的手掌又出现在了他的身上,使得他寸步难行。 “桀桀桀,没用的没用的,你以为凭藉蛮横武力,能撕碎我这镇玄领域?!” 骨魔君主再也按捺不住,出现在了王守庸的跟前,骨龙张开了大口,利牙对准了王守庸脖颈。 “我便是告诉你,不入镇玄,你便休想破我这片领域!” 下一瞬,便再也忍不住心中的贪婪,利牙狠狠咬向了王守庸。 但王守庸却笑了。 “你也是龙?” 话音落下,整片黑雾似乎都狠狠震颤了一下。 骨魔君主心头一跳,一种不祥的预感,突然在它的心头浮现。 咚! 一声如雷震鼓的声音,在黑雾之中响起。 骨龙巨口轰然咬合,但却无法咬下一分一寸。 骨魔君主眼眶灵火一缩,低头看去,便看到了一只龙爪出现在了骨龙龙口之处,捏住了骨龙的庞大獠牙。 咚! 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声音。 就像心跳正在復甦。 而龙爪的主人,王守庸的脸上,则开始密密麻麻地浮现了无数的黑色鳞片。 黑色鳞片迅速在王守庸的身上攀爬,瞬息便爬满了他的整个身子。 紧接著,身躯扭曲,膨胀。 一股比黑色雾气更强大的阴煞之气,陡然在这片空间之內展开了来。 猩红竖瞳於黑雾之中睁眼。 龙首狰狞。 舌头伸出,轻轻舔了一下骨魔君主造出的骨龙龙首。 骨魔君主头脑一片空白。 王守庸狰狞笑道:“你也配叫龙?” 下一秒,龙首狰狞张开,狠狠咬合! 黑暗降临。 第354章 暗渊魔窟覆灭,新的遗蜕晶核 “將军大人!” 见到黑雾生成,王守庸进入黑雾的景象,战场之上的许多士兵都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纵使將军大人肉身无双,如此贸然进入镇玄境界铸就的领域中,也是一件极为危险的事情。 而远处的血翼妖蝠王原本正从岩壁之內爬出,见到那魔神一般的身影进入黑雾之中,便立刻停下了准备逃跑的脚步。 “好好好,世间竟有如此蠢货!”血翼妖蝠王癲狂大笑起来。 “即便你肉身强横,莫非当真以为肉身境界能比得过天地铸就的牢笼不成,镇玄境界,便是你区区感玄,无论如何也无法理解的境界!” 血翼妖蝠王癲狂大笑,原本被折断的翅膀,此刻扭曲著逐渐恢復成了原本的形状。 它的猩红瞳孔,也转向了百万大军。 西北军有种气息连结的战法,它是知道的。 它也同样知道,一旦这百万大军没了首领,群龙无首,气息跌落下来,就会成为案板上的鱼肉,任它宰割。 “既然你犯蠢,就別怪我收下你奉上的血肉了!” 话音落下,血翼妖蝠王便冲向了最近的方位——正是杨道亮所在的位置。 “又是一个感玄境界,桀桀桀,死来!” 瞬间,血翼妖蝠王掠至了杨道亮的身侧。 杨道亮瞳孔一缩,但手中的长剑却没有犹豫,迅速朝著血翼妖蝠王便挥斩而去。 然而这感玄境界的全力一击,血翼妖蝠王竟癲狂地张开了大口,將剑气吞吃了下去。 咕嘟~ “太弱了,太弱了!” “没了那个怪物的保护,就凭你们这些臭鱼烂虾,还举兵侵入奈何渊桀桀桀桀桀桀!” 狂笑之间,血翼妖蝠王的声波已经衝击到了杨道亮的脑袋,瞬间令他的头脑一片空白。 “你的血肉,我收下了!” 血翼妖蝠王狞笑一声,翅膀挥舞,狂风呼啸,它便瞬间將脑袋凑向了杨道亮的脖颈,血口张开,利牙似乎下一秒就要钉入杨道亮的脖颈。 血翼妖蝠王的瞳孔中倒映出兴奋的色彩。 只需给它三息的时间,这感玄境界的人体宝药,就要成为它肚中肉食! 但就在它的牙齿堪堪触及杨道亮脖颈的时候,一道幽幽的声音,忽然在它的耳边响起。 “你的血肉,我也收下了哦。” 话音落下,一股前所未有的剧痛袭来。 嘶啦! 伴隨著一阵血肉撕扯的声音响起,血翼妖蝠王的半边身子都被撕了下来。 一瞬间,血液狂涌而出。 “啊啊啊!”血翼妖蝠王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嚎。 勉强转头,便见到一个白袍染血的少年,此刻双眼猩红地盯著它,口中叼著一块猩红血肉。 张口一吞,血肉便被少年吞入肚中。 “你……!”血翼妖蝠王惊恐地看向王守庸,似乎看见了什么鬼怪一般惶然无措。 他不是被那骨魔君主拉入魔域之中了,怎么会…… “我要是你的话,现在就不会发呆,而是快点逃跑,这样才能活命。”王守庸舔乾净了手指上的血液,笑眯眯道。 此话一出,血翼妖蝠王便也似乎才回过神来,踉蹌著就拋下了杨道亮,朝著另一边想要试图飞走。 但几乎是同时,王守庸的手掌已经搭在了它的肩膀上。 “骗你的,其实你逃不走。” 血翼妖蝠王惊恐回头,却只看到了一张血盆大口。 世界黑暗了下来。 …… 这一场战役持续的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起码对王守庸来说,杀了几只镇玄妖魔之后,便再也没有什么值得他出力斩杀的妖魔了。 百万大军借去了他的力量,面对普通妖魔,再也不是需要三五人才能合围一只妖魔。 任何士兵,都可以单拉出一只同境妖魔来拼杀。 没了肉体和境界上的差距,妖魔面对这些狂热的,具有碾压性数量优势的怪物士兵,几乎形不成有效的抵抗。 更別说还有三名在妖魔堆里廝杀出来的感玄將军,以及一名仅在他之下的鲁莽匹夫。 在四名將军的领导下,暗渊魔窟东南西北,近乎成了被合围起来的巨大盆地,妖魔想要从哪个方向逃脱,就会遇上大量的士兵。 无路可逃——这是对暗渊魔窟妖魔的最好解释。 伴隨著每一个士兵的衝杀,不知多少妖魔血肉腾空而起,渐渐匯聚成了一股洪流,飞向了天穹。 没了镇玄对手的王守庸不再拼杀,而是端坐在天穹之上,专心致志地掠夺起了词条。 无数血肉匯入他的口中,也同时化作了精纯的修为,匯入他的四肢百骸。 他的境界,也在飞速朝著镇玄境界迈进。 同样地,在百万大军看不见的地方,无数妖魔幽魂,缓缓在战场之上凭空而起。 密密麻麻,不知凡几,纷纷跪拜在空中,对著王守庸行至高大礼,表示万世臣服之意。 足足过了三个时辰,暗渊魔窟之內的动静才渐渐停了下来。 百万大军身上凝结的血气渐渐平息,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狂热的表情,看向空中哪个白袍染血的少年身影。 王守庸张口一吸,最后一丝血肉被他吞入腹中。 望向下方,百万大军如林站立,等待著他的下一步指令。 此时,杨道亮等人也飞到了他的身边,垂手而立。 “將军大人,暗渊魔窟,覆灭了!” 一句很简单的话,杨道亮却止不住心中的激动之情,声音颤抖。 这是天启朝几千几百年都未完成过的壮举,此刻他们竟然有幸亲手完成这件伟大之事,这叫人如何不激动?! 王守庸却平静地点了点头,道:“应该的。” 应该的。 如此狂傲的话,杨道亮却觉得再正常不过了。 有这样武力无双的镇魔將带领,奈何渊何愁不覆灭! 过了好一会儿,杨道亮才强行遏制住了心中的激动,低声求问道:“將军大人,我们接下来该如何做?” “打扫战场。”王守庸想了想,回答道,“应该还有些余肉没吃光,大军急行一天,战果颇丰,应当休整一番了。” 胡承平闻言,挑了挑眉,问道:“不继续前行?” “先不了,我还有些事情要去確认一下。”王守庸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浑身上下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龙骨扭动之声。 接著,他转头看向了暗渊魔窟最中央的区域,遥远的天际线处,似乎有著什么东西。 无人可以听到,他的耳边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暗渊魔窟之內,遗蜕晶核藏於东边一百里地下百丈之处。】 第355章 活的晶核? 大军进入奈何渊一日多后,终於迎来了他们第一个狂欢放鬆的时候。 先前在噬魂林沾染上的屎,此刻都可以用暗渊魔窟周围奔流的暗河清洗乾净。 同样地,妖魔血肉经过简单的处理之后,也成为了一串串在篝火上炙烤的肉食。 暗渊魔窟的无尽广阔地面上,跳动著十万堆篝火,士兵们把九头蛇魔的脊椎骨架成拱门,每块骨节都串著滋滋冒油的血肉。 炊烟里混著暗渊魔窟一些藤蔓类妖魔的花香,竟把千年淤积的血腥气冲淡了三分。 “老杨!接著!” 曾清海甩手拋出个咕嚕转动的眼球——那是一只妖魔的右眼,在人群头顶划出弧线,落在了杨道亮手中,浑浊的烈酒里。 杨道亮低头一看,就险些將肚子里的酸水吐出来。 “呕~你他娘的丟什么东西到老子酒里?!”杨道亮怒目而视。 “一颗眼珠而已,先前看將军大人吃得香,总让人想知道这是什么味道。”曾清海笑道。 杨道亮怒道:“你怎么不自己吃?!” “我嫌噁心。” 此话一出,惹得周围士兵鬨笑。 远处,有士兵正用魅魔的尾刺当琴架,用妖魔的大筋做弦,在一颗不知是什么妖魔的头骨上,弹拨出了一首荒腔走板的《破阵乐》。 乐曲很简单,甚至走调很离谱,但却有不知道多少士兵听著饮了一口又一口的烈酒,回忆起以前与妖魔廝杀却惨败而归的经歷。 西北角突然爆发出喝彩,二十个赤膊汉子正在比赛掰魔角。 冠军竟是军需营的独眼文官,他攥著掰弯的罗剎角狂笑。 有士兵笑著递上了一个完整的妖魔头骨,戴在了他的脑袋上,就像一个王冠。 整片土地上,充满了载歌载舞,整日里和妖魔廝杀,飞速疾行的疲惫都在这一场狂欢之中尽数除去。 胡承平就坐在一处僻静角落默默饮酒,看著百万大军的狂欢,一向冰冷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些笑意。 程文炳醉醺醺地提了一壶酒来到了他的身边,坐下。 “將军大人去哪里了?” “不知道。” “真不知道?” “同样的话,说两三遍就烦了。” “你真是……”程文炳醉著笑道,“我猜你以前一定不受同僚喜欢。” 胡承平脸有些黑了,饮了一口酒,转过头去不回答。 程文炳却毫不在乎,咕嚕咕嚕饮酒,笑著就和胡承平说起以前的西北往事。 什么妖魔入侵,被樊將军打退…… 什么樊將军请援京都,却不被重视,害得那时惨死了好多兄弟…… 什么西北城里的官员其实也是一些废物,所以无命川也不愿与他们来往…… 絮絮叨叨的,天南地北说了许多,胡承平一直安静听著。 说到后面,声音不知为何,有些颤抖。 胡承平转头看去,便看到了程文炳泪流满面的面庞。 这种表情他是很熟悉的,以往斩妖除魔之后,遇到的那些倖存之人,有不少脸上都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我的父母便是死在妖魔手中,所以我立誓,一定要加入西北军,不知道多少年,我都在幻想著要屠尽妖魔……” “杀了一只又一只,杀了一只又一只!” “但是,怎么总是杀不完……杀不完啊!” 胡承平听著,依旧沉默,但握著酒壶的手,却也有些发紧。 程文炳又开始絮絮叨叨说起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发泄起了心中的情绪。 过了许久,程文炳才渐渐停了下来,一双眼睛倒映远处的篝火,熠熠闪光。 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程文炳醉醺醺地起身,略感无趣地朝著远处走去。 “算了,你可能也不爱听这些,我走了……” 说著,就要摆摆手提著酒壶踉蹌离去。 但就在这时,胡承平的声音从他的背后轻淡传来。 “交给他就好了。” 程文炳顿足,回身,愣愣地看向了胡承平。 胡承平对著他举起了酒壶,淡淡道:“他来西北,便是来斩妖除魔的。” “一切你所憎恶的,无能为力的,交给他就好了。” “若说世间有一个人能做到盪尽天下妖魔,那便是他了。” “天妖不在,四大魔地之內,无人是他敌手,此次出征,便只有一个结局。” 胡承平饮了一口酒,任由醉意在他的体內荡漾开来。 然后缓缓吐出了四个字。 “胜利而已。” 话音落下,程文炳愣愣地看著他,一言不发,似乎看到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胡承平。 “你……”程文炳张口。 胡承平挑眉,道:“怎么?” “先前將军大人悄悄与我说过,我还不信,他说你笑起来像殭尸,千万不要惹你笑。” “现在看来,竟然是真的!”程文炳愣愣道。 胡承平僵硬的淡淡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他娘的。 …… 另一边,暗渊魔窟僻静之地。 王守庸独行在一处地下洞穴之內,左右岩壁之上镶嵌著不知什么宝石,照得通道十分亮堂。 自大战结束之后,脑中的那道声音就在催促著他来到了这里。 他知道这里有暗渊魔影得遗蜕,也有一个晶核存在。 所以他下令让百万大军在暗渊魔窟之內休息,而自己则独身来到这里寻找晶核。 在通道之內走了许久,前方的道路越发宽阔起来。 由最先的只容一人通行,到后面可容三五龙马並驾齐驱,再到后面,近乎宽阔成了一小片平原。 穿出了通道,前方便亮起了一道光芒。 王守庸眯了眯眼,朝著光芒走去。 等到眼睛適应了光芒,他这才发现,这宽阔足有十余里的地界,竟然悬浮著一个巨大的光茧。 光茧一下一下地在空中搏动,仿佛其內蕴含著什么庞大生物。 而脑中的那道声音,则在王守庸看清光茧的一瞬间,彻底消失不见。 “这是晶核?”王守庸有些愕然,走到了光茧跟前。 心中似乎传来了一丝悸动,王守庸轻轻地將手掌贴在了光茧之上。 轰! 一股强烈的阴煞之气,突然从光茧之上,突然迸发而出。 咚! 王守庸向后退了一步,脚下踏碎无数土石,整个洞穴也簌簌落下了许多灰尘。 但王守庸却没有丝毫著恼,灰头土脸地抬起脑袋后,脸上露出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兴奋表情。 “你是活的啊!” 第356章 吞噬光茧,掠夺词条【魔影(红)】 几乎是在王守庸察觉到这个光茧乃是活物的瞬间,他的面前便有面板浮现。 【叮!检测到词条:魔影(红)】 【魔影(红):你可製造一个修行分身,根骨天赐,与你同心同力同道途,共享一切,当它的修为境界超出本体境界时,可转嫁修为至本体。】 “只有一个词条?” 王守庸等待了片刻,面板没有再显示什么。 他摸著下巴,在光茧的周围缓慢绕起圈来。 如果说灭世魔冢內的晶核是生机散尽之后留下的產物,那么这个光茧,痕跡明显给人一种新生的感觉。 仔细一看,光茧的周围,牵连著万千的丝线,淡淡的阴煞之气从四面八方而来,匯入光茧之中。 隨著每一股力量的匯入,光茧都会微微震颤一下。 就像一个嗷嗷待哺的胚胎,正在汲取外界的营养。 王守庸看了半天,终於灵光一闪。 “难道这就是魔影分身?” 於是他再仔细看了看【魔影(红)】词条,心中越发確认起来。 现在已知的情况是,四大天妖不知道遭遇了什么灾祸,亦或是触及了更高境界的修行,总之留下了遗蜕,甚至还有修行晶核留了下来。 但暗渊魔影,却留下了一个魔影分身。 总给人一种魔界大佬为了转世再生,留下的后手。 “魔影分身么……” 王守庸眯了眯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但他也是个雷厉风行的人,想不明白的事情就不去想了,这么大块的血肉摆在面前,想那些问题有鸟用。 於是王守庸沉思半晌,隨后不再犹豫,伸手便抓向了魔茧。 咚咚!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魔茧似乎对王守庸伸来的手极为抗拒,剧烈震颤了起来。 震颤之下,整个洞穴似乎都在疯狂震动。 但王守庸却眼神一冷,手更加坚定向前。 “拿来吧你!” 扑哧! 悟道境界的肉躯毫无阻碍地穿过了魔茧,入手便是一片温软包裹的感觉,似乎有粘稠到了极致的液体在缓缓流淌。 嘶! 一声鸟鸣般的尖声嘶鸣,骤然从光茧之內穿出。 整个洞穴似乎都快要崩裂了,剧烈震颤之下,大块的落石轰然而下。 王守庸却不管不顾,眼睛一亮,便抽出了手掌,直接趴了身子到光茧之上,张口便吮吸起了那粘稠液体。 咕嘟,咕嘟~ 隨著一口咽下,面板自然浮现。 【已掠夺词条:魔影(红)】 一瞬间的功夫,光茧之內的不知名生物疯狂尖叫起来,其內蕴含的阴煞之气,就像是有了生命一般,愤怒地朝著王守庸的脑袋轰击而去! 王守庸有了收穫,便大笑一声,身形暴退,躲过了光茧的衝击。 轰! 阴煞之气落空,轰击在了远处的岩壁之上,轰碎了无数石块。 王守庸眼神闪动,伸出了一根手指,便察觉到了体內存在的事物。 【魔影】发动! 一瞬间,一股极为强烈的畅快感,突然从王守庸的体內涌现而出,使得他享受地闭上了眼睛。 先是四肢,似乎有什么不乾净的东西渐渐抽离。 再是躯干,杂质正在疯狂挣扎,在他的每一寸经脉血肉之间震颤分离。 再是內臟,每一寸都在微微震颤,將清与浊分开。 浑身上下,都在发生一种奇妙的变化。 王守庸只觉得,冥冥之中,有一股新奇的感觉出现了,就像是多长了一个器官一样,体內的一切都分成了两半。 那些污浊的,那些骯脏的,都渐渐匯聚成了一个全新的事物。 睁开眼,身前便出现了一个如远处光茧一般,缓缓凭空悬浮的东西。 咚! 咚! 王守庸將手掌贴上去,似乎能察觉到其中传来的微微跳动的感觉。 “这就是魔影。” 仔细对比之下,这魔影和远处的光茧,除了顏色上有区別之外,形態几乎一模一样。 光茧是由妖魔化生,呈现通体乳白色,就像圣洁的天使一般。 而王守庸化生的这魔茧,则通体幽黑,如同地狱恶鬼之卵。 都无需细细体会,王守庸便察觉到了这魔影和自己一体两生,血脉相连。 王守庸甚至有种感觉,这魔影分身和自己一样,只需要吞噬大量的血肉,就可以破茧而出,成为一个真正的生命。 “不错,果然是悟道天妖,连词条都这么具有成长性。” 王守庸满意地点点头,便打算將那光茧没喝完的部分全部喝掉。 但就在迈步的一瞬间,他的脑子里突然蹦出了一个想法来。 “既然人身能化出魔茧,那魔身呢?”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王守庸的心臟就微微加速了起来。 如果可以的话,他岂不是可以有两道分身?! 说干就干,王守庸心思微动,体內最深处便涌现出了大量的阴煞之气,將他的身子渐渐包裹,从內至外幻化起了身体的每一寸血肉。 面容一阵扭曲,狰狞的龙首浮现,又经由一阵变换,变成了俊美异常,五官分明的一张脸。 躯干也在扭曲之中在龙身与人躯之间流转变换,最终定格成了一具修长精炼,似乎蕴满了爆炸性力量的完美身躯。 其余身上的每一寸血肉,都开始填充起了阴煞之气。 短短五六息的时间,王守庸就完全变成了妖身。 轻微握拳,空气便发出了一声巨大爆鸣。 可见这肉躯之中蕴含了多少力量。 呼~ 变身完毕,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王守庸再度唤出了面板。 【魔影】发动! 瞬间,和刚才並无二致的感觉,从他的体內涌现。 又是四肢百骸的酸麻感。 躯干,內臟…… 身上的每一寸血肉…… 只不过这一次剥离的,却是体內“清”的那部分。 清浊两面,分开之后,每一面都会变得更加纯粹。 这一次的剥离更慢了,足足过了一刻钟,这变化才渐渐停息。 变化完毕后,王守庸的面前,则又多了一颗魔影光茧。 只不过这一颗,却是和远处那暗渊魔影留下的光茧极为相似,唯一的区別,便是顏色通体呈现纯白顏色,比起暗渊魔影的光茧,更加纯净。 解掉魔身,王守庸又重新恢復成了那平平无奇的少年模样。 两颗魔影光茧,一黑一白地浮现在他的身侧,就像是两个忠心的护卫。 见到这一幕,王守庸喜笑顏开——同一个帐號领了两份新手礼包,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但正当他准备迈步走向暗渊魔影光茧的时候,他的视线又突然扫到了其中一个词条之上,脚步也停了下来。 第357章 魔影担因果,突破镇玄! 【噬运金蝗:可啃食血肉,攫取其中气运化为己用,但同时也会吞噬对方道途因果,承担因果纠葛。】 他还记得从疫蝗魔尊身上获得的这个词条,之前就已经將其强化到了红色,但效果却没有太大的变化。 王守庸的视线落在了【攫取……气运】四个字上。 “堂堂悟道天妖,应当有不少气运吧。”王守庸摸了摸下巴。 心思微动,伸出一根手指,一个淡淡的金色蝗虫虚影,便出现在了他的指尖,凭空悬浮。 金蝗出现的一瞬间,就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鯊鱼一般,疯狂挣扎了起来,想要挣脱王守庸的束缚。 王守庸低头看去,便似乎能察觉到它的强烈渴望。 於是他鬆开了束缚,轻声道:“去吧。” 嗅! 一瞬间,噬运金蝗如同脱弦利箭,翅翼划出暗金色轨跡,瞬息便衝到了光茧身边。 这一瞬,虚空竟被犁出细密的因果丝线。 当它獠牙刺入光茧的剎那,整个洞穴突然响起一种奇妙的慟哭声音,无数杂念如浪潮狂涌而来 ——那是暗渊魔影不知屠戮多少年,积攒的业障。 “喀嚓!” 光茧表面忽然浮现出层层交叠的复杂妖纹,並疯狂震颤了起来。 王守庸眼神闪动,一个瞬身就落向了光茧头顶,脚踏猛地一踏,光茧就轰然一沉。 轰! “安静!” 所有剧烈的震颤,都被束缚在王守庸的脚下。 金蝗见状,则毫无顾忌地开始了疯狂啃噬。 光茧的外壳,在啃食之下如薄冰碎裂,里面的粘稠液体也隨之哗啦啦流下。 王守庸张口,液体便如同浪潮一般,调转方向,朝著他的口中哗啦啦流来。 咕嘟咕嘟~ 液体入肚,化作了大量精纯的修为,匯入王守庸的四肢百骸。 他的境界,也隨之水涨船高! 王守庸低头看去,便看到蝗虫虚影也正在发生著恐怖蜕变。 原本半透明的身躯镀上青铜锈色,复眼化作两枚倒悬的轮迴盘,腹部更是隆起九颗狰狞鬼首。 一股玄之又玄的气息,匯入了他的体內。 这种气息加持之下,王守庸產生了一种奇异的感觉——往后的道途,更加稳定了些。 “有点意思。”王守庸微眯双眼。 一缕因果黑雾从光茧之上浮现,衝著王守庸便冲了过来。 这一瞬,王守庸福至心灵,自己製造出来的两道分身魔影,瞬间便挡在了他的面前。 滋~ 分身魔影將那因果黑雾大部分吸收进了体內,只有其中逸散的一丝,钻入了王守庸的身体里。 “果然可以!” 【魔影(红):你可製造一个修行分身,根骨天赐,与你同心同力同道途,共享一切,当它的修为境界超出本体境界时,可转嫁修为至本体。】 重点便在这共享一切上面。 没道理只能共享福,不能共患难啊! 这因果黑雾便是享受了对方的气运,带来的那些恶果,但这些恶果,同样是可以分担的! 王守庸眼睛一亮,体內阴煞之气狂涌,瞬息又化作了龙身。 原本已经钻入他体內的因果黑雾,此刻又震颤而出,一阵迷茫地调转方向后,再度分出了一份,重新钻回了他的体內。 至此,整整一整份的因果黑雾,彻底分做了四份,由王守庸的魔身,人身,以及两具分身共同承担。 王守庸微微一笑,又变成了人身。 这时,异变突生! 光茧其中大半的液体已然都被王守庸吞噬,外壳也被噬运金蝗吞吃得残破不堪。 然而就在这种时候,却突然迸发出了一道刺目血光。 噬运金蝗的六足瞬间被业火灼烧得滋滋作响。 蝗虫发出尖厉嘶鸣,不知为何,尾针猛然调转方向,插入自己胸腔! 下一息。 王守庸突然感知到了某种超越时空的注视——不知多远的虚空外,有种不知名的生物,朝他的方位落来了一道视线。 只一眼,王守庸便感觉浑身不適,汗毛炸起。 强烈的危机感突然降临! 但异变来的也快,去的也快。 一眼过后,便再无动静。 但王守庸在这一眼之下,已然浑身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汗流浹背。 什么东西?! “天妖?”王守庸龙骨炸起,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已然是完全的戒备状態,“不,天妖没有这么强……” 他不是没有见过悟道境界,帝师也是悟道,但带来的压迫感和威胁感,远不如方才那道视线。 方才的视线,给王守庸一种错觉——只要它想的话,瞬息便可將他吞吃镇杀! 那是比悟道境界,还要更强大的东西…… 正心悸不已的时候,光茧已然失去了最后的反抗能力,最后一缕气运被吞噬。 噬运金蝗浑身鼓胀,突然炸成了漫天金粉。 光茧內的大量液体,也隨之轰然炸开。 王守庸连忙收敛了心神,在这紧要关头,拋开了心中的疑虑,於空中盘身而坐。 哗啦啦! 大量的液体,匯入了王守庸的口中。 而他的体內,则爆发出了堪比第一次吞噬晶核的修为力量。 镇玄,触手可及。 …… 经过了一夜的休整,大军已然神完气足。 杨道亮,胡承平,曾清海,程文炳四人將大军归拢,整齐地在暗渊魔窟之內排布起来。 將旗猎猎,百万大军如林站立,气氛肃杀。 每个人身上的血气,都淡淡飘浮而起,凝结成一片。 偌大的平原废墟之中,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就连龙马的嘴巴都被捆缚起来,安静肃穆地站在了原地。 所有人都在等待著他们的镇魔將大人归来。 杨道亮身披重甲,微微皱眉,疑惑道:“將军大人昨晚到底去哪里了?” “难道替大军探路去了?” “或者觅食去了吧,我看將军大人最后还一副没吃饱的样子。” “不能吧,这么多妖魔血肉,还不够他吃的啊?” 三人咂舌,窃窃私语。 而胡承平却淡淡开口道:“你们的话太多了,时间到了,他自然会回来。” “什么时间?”杨道亮一愣。 但胡承平还未回答,远处的天际线处,便忽然出现了一片浓云。 浓云之下,一道白袍身影踏空而行。 胡承平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握著刀柄的手紧了紧。 “不用问了,他来了。” 三人向天际线望去,目力远眺之下,便见到了王守庸平静如水的面庞。 三人心有所感,面色微变。 “將军大人他,镇玄了?!” 第358章 抵达灭世魔冢,凤凰大妖出世! 只见远处的天际线处,王守庸踏空而行,每一步落下,身上的气势就鼓盪一分。 天地之气似乎都在隨著他身上的气势潮起潮落。 每一次涌动,都似乎有强大的威压传来。 那是镇玄气息无疑。 王守庸到了近前,便看到眾人愣愣看向自己的景象,於是眉头一挑。 “怎么?” “將军大人,您,您这是镇玄了?” “嗯,昨晚心有所感,便入个镇玄看看。”王守庸点点头道。 什么叫心有所感,入个镇玄看看啊! 杨道亮等人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为什么破境这么大的事情,在將军大人的口中,竟然听起来是如此轻描淡写?! 然而胡承平是极为了解王守庸的,简单沉默过后,便偏过了头去。 “既然你镇玄了,那奈何渊內的妖魔,更不是你的对手了。”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看书就来 101 看书网,101????????????.??????超给力 】 “当然。”王守庸咧嘴一笑。 只见他张手,巨大將旗便从大军中央猎猎而起,飞到了他的手中。 玄阵战法连结之下,大军气息瞬间再度和他的气息相互牵连,这一次,他身上的金芒,便能更加如意地流转於每一个士兵的身上。 “昨日休息得还好吗?”王守庸踏空而行,飞到了大军正前方。 “好!”大军齐声轰鸣,声音滚滚。 “那么,诸君,还记得我们的目標吗?!” “寸草不生!” “很好,大军听令!” “在!” “前进!” 轰! 一声令下,百万大军便再度轰鸣起来。 整片大地,就像是受到了某种强烈衝击,一瞬间就疯狂震颤了起来。 无数土石滚滚,烟尘四起,战鼓沉重敲响。 咚咚咚! 百万大军便在这样的背景音下,再度开始了疾行。 杨道亮等人也回过了神来,连忙跟上了王守庸的背影。 …… 与此同时,灭世魔冢內。 六臂罗剎跪在地上,原本的六臂已然断去了五臂,只剩下了一根孤零零地留在身上。 它的身躯不住颤抖。 而在它的身前,王座之上,则坐了一个同为镇玄境界的大妖,正在以头骨当做酒壶,慢悠悠地品尝著头骨之內盛满的鲜血。 大妖长著一头赤金渐变的长髮,仿佛垂落星火。 凤骨涅槃冠悬浮额前,五官是俊美异常,仿佛是上苍最完美的雕刻作品。 它的身后,披了一张赤羽大氅,烙刻了繁复的阵纹,此刻却被它垫在身下当作软垫。 “你说,西北大军打过来了?” “是……” “那镇魔將是什么境界?” “感,感玄?” “嗯?” 咔嚓! 手中的头骨瞬间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裂纹,璀璨的瞳孔之中倒映出了一道星火。 “感玄境界,如何杀你们一群镇玄?” “是,是真的,小的没有半句虚言啊!”六臂罗剎浑身颤抖,疯狂大叫起来。 而那镇玄大妖眼中则闪过了一道微妙的光亮——它的天赋神通告诉它,面前的六臂罗剎没有撒谎。 於是它眉头舒展,眼睛眯了起来:“……有趣。” 瞳孔流转之间,似乎能看到一个少年白袍的身影,如同魔神降世。 “那,凤仙大人,可否放我离开了?”六臂罗剎惶然道。 “你滚吧。”赤羽凤仙摆了摆手。 六臂罗剎如蒙大赦,连忙起身,便腾空而起,想要朝著远处飞掠而去。 然而下一秒,一道赤金色的火焰却突然从它的身后涌现,瞬息便覆盖住了它的身躯。 六臂罗剎愕然扭身,癲狂大叫道:“大人,不是说好放我离去?!” “我是让你滚,谁让你在我面前飞走了?”赤羽凤仙笑眯眯道。 六臂罗剎双目通红,根本来不及回答,赤金火焰便瞬息將它的身形吞没。 “畜生,你不得好死,那怪物要来了,你马上就死……” 滋滋~ 一阵轻淡的烧灼声音响起,六臂罗剎残败的身躯便瞬间化作了无数灰烬,被烧灼一空。 而其中的阴煞之气,则被赤羽凤仙张口一吸,就吸入了口中。 “本仙乃不死不灭,何来不得好死啊!”赤羽凤仙享受地眯起了眼睛,又饮了一口九阴血水。 而在王座之下,无数妖魔惊恐磕头,齐声高呼。 “凤仙大人威武,不死不灭,万世永存!” 赤羽凤仙则將视线看向了远处,微眯双眼。 “西北军么……” “呵……” 它赤羽凤仙乃是天地精华所生,本就不死不灭,此次涅槃出关,竟发现这灭世魔冢之內,没了天妖气息。 既然悟道不在,它便是这世间最强大的生物。 谁又能杀它? 西北百万大军? 哈。 它还真想看看,那西北百万大军,可否將它斩灭。 若斩灭不了…… 百万大军的血食,可是天地间最美味的东西啊~ 赤羽凤仙指尖轻敲王座扶手,浮想联翩。 就在这个时候,整座魔冢地脉突然开始了剧烈震颤。 一股极为强烈的震动,从远处的天际线滚滚而来。 心有所感之下,赤羽凤仙扭头看去,便见到一片金芒,裹挟著血云,滚滚而来。 在这血云当空,还有一道巨大將旗挥动,一个白袍少年举著將旗,踏空而行。 “来了?”赤羽凤仙慵懒起身,踏步。 瞬间,穹顶阴云被赤金妖力撕开巨大的裂隙,星火如瀑垂落九霄。 只一息,赤羽凤仙便裹挟著赤羽大氅,化作流火冲天而起,所过之处空间扭曲出熔岩状波纹。 西北方向三百里外,正率军疾行的王守庸突然於空中驻足,遥遥地看向了灭世魔冢的方向。 手中將旗无风自动,爆发出了刺目金芒。 “凤凰大妖?” 呼~ 似有狂风呼啸,赤羽凤仙在远处瞬间显露了身形,身后拖拽出了长长的鎏金火焰,好似一个巨大的披风。 两人对视而上。 赤羽凤仙微笑道:“听说,你先前以感玄境界,斩了镇玄?” 王守庸眯眼,咧嘴,笑道:“是又如何?” “是的话,只要你臣服於我,做本仙的座下童子,那本仙便可饶你一命。”赤羽凤仙轻描淡写,说出了仿佛理所应当的话语。 王守庸侧了侧头,道:“你可能不知道,我杀了多少像你这样的镇玄。” “这与本仙无关,本仙只问你一句。” “臣服,还是死?” 赤羽凤仙微笑。 王守庸也笑了。 “哪里来的煞笔?” 第359章 本仙不死不灭……真的要死了?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王守庸的身形瞬间消失。 轰! 两股镇玄威压轰然对撞的剎那,方圆千里地貌骤变! 东侧赤炎焚空,凝成凤凰展翅之形。 西侧金戈铁马,幻化出盘龙镇岳之象。 在这两股气势轰然对撞之下,杨道亮喉头腥甜,骇然发觉护体罡气正被挤压出蛛网状裂痕。 这仅是两位镇玄强者尚未出手的余波而已,竟恐怖如斯! “原来突破了镇玄,这便是你的倚仗?”赤羽凤仙的声音响起。 音浪扫过处,草木瞬间成灰,仿佛遭遇了高温侵蚀。 百万大军玄阵战法骤然收缩,金芒凝作倒扣巨钟护住军阵,却仍有数百匹龙马在音波中化作焦炭。 王守庸踏碎虚空登天而起,每步皆在云端踏出金色光芒,却连答也不答。 只见他手中將旗斜指,旗面猎猎翻卷,竟发出龙吟之声。 “杂毛鸟,可备好棺材了?” “你!” 赤羽凤仙双目一寒,怒极反笑,背后赤羽大氅轰然展开三百丈。 每片翎羽都浮现出扭曲人脸。 “本仙涅槃七次,吃过了不知多少镇玄强者,今日倒要尝尝镇玄境界的將血是什么味道!” 两道身影瞬息跨越百里,赤金妖火与天启金芒碰撞处,炸开了无数星火。 下方战场一阵轰乱。 胡承平突然暴喝:“玄阵转艮位!” 百万大军如臂使指变阵,星火落下,將护阵金芒烧灼出了大片的空洞,虽惊起大片人仰马翻,但幸好没有出现太多伤亡。 杨道亮等人神情一凛,迅速手持大旗,將大军分割成了四拨,於这灭世魔冢之外的平原奔袭。 “大妖自有將军大人斩杀,大军隨我衝杀!” “杀!” 百万大军轰然齐鸣,被四个將军带领,衝杀向了灭世魔冢。 而灭世魔冢之內的妖魔们,此刻也如梦初醒,尖叫嘶吼著衝杀向了百万大军。 空中,赤羽凤仙癲狂大笑,竟然无视了金芒,任凭王守庸挥斩而出的金芒落在它的身上,激盪起了一片星火。 而它的爪子,则穿透了万千星火与金芒,径直抓向了王守庸的手臂。 王守庸见状,竟然避也不避,眼神发亮之下,任凭赤羽凤仙抓住了手臂。 “找死!”赤羽凤仙大喜,爪子陡然爆发出了蓬勃的赤金火焰。 火焰迅速攀升到了王守庸的身上,將王守庸浑身上下的衣物,瞬间烧成了灰烬。 赤羽凤仙大笑道:“见了本仙的真火还不逃,本仙当真是不知道你……” 话音还未落下,王守庸便在这一片火焰之中抬起了脑袋,脸上笑意盎然。 他反手抓住了赤羽凤仙的爪子。 赤羽凤仙狂笑的话语声戛然而止。 “你说什么?” 一瞬间,赤羽凤仙便察觉到了一股极为强烈的危险感觉,从它的身前冒了出来。 王守庸对著它张开了嘴。 “你干什么……” 噗嗤! 一声清亮的嘹鸣声响起,赤羽凤仙身上,金色的血液狂洒而下! 而王守庸的口中,则叼了一只鸟腿,猩然地啃食吞咽起来。 “你敢!”赤羽凤仙头髮散乱,俊美的面庞上是扭曲狰狞的表情。 回应它的,是王守庸哧溜一声,舔下了大块的血肉,吞进了肚子里的声音。 “原来像你这样的上古遗种,血肉味道如此鲜美~” 王守庸微眯双眼,脸上潮红显现,赤金血液在他的体內涌动,几乎令他感觉刚突破的镇玄初境,又有了向上攀升的感觉。 赤羽凤仙都快疯了,浑身火焰激盪,將它的断爪重新恢復成完好无损的模样。 但头一回被人族吞吃血肉,这种情景令它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屈辱感。 “我杀了你!”赤羽凤仙尖叫道。 但下一秒,王守庸却笑眯眯地看著它,又吞下了一口血肉。 咕嘟~ 一瞬间,赤羽凤仙喷吐出的火焰气息,瞬间消失不见。 一股极为强烈的空虚感,自它的体內出现,仿佛蝗虫过境,將它体內的力量吞噬一空。 它的天赋神通,正在飞速流逝! 赤羽凤仙的瞳孔一缩,惊恐地看向王守庸,尖叫道:“你做了什么?!” “没什么啊!”王守庸笑道,又啃了一口肉食。 【已掠夺词条:三昧真火(金)】 【三昧真火(金):三昧真火乃天地至阳之火,也是你与生俱来的天赋神通,你可向天地借取三昧真火化为己用。】 【已掠夺词条:七转涅槃(金)】 【七转涅槃(金):每次经歷大劫,你都会进入涅槃之態,涅槃之后,血脉纯度提升,修为境界大幅提升。】 【已掠夺词条:凤凰血脉(金)】 【凤凰血脉(金):你的体內流淌著上古神兽凤凰的血脉,需要靠涅槃提升血脉纯度。】 “住口!”赤羽凤仙眼见王守庸还要吞吃血肉,便厉声尖叫,疯狂扑向了王守庸。 此时此刻,它哪里还不知道,就是眼前这个少年吞吃了血肉,才让自己的身体出现了古怪的异样! 绝不能再让他吞吃下去了! 一瞬间,赤羽凤仙的爪子便袭杀向了王守庸的脑袋。 但王守庸连三昧真火都不怕,哪里会怕赤羽凤仙的爪子? 只见他面对袭杀而来的爪子,不退反进,眼睛发亮。 “送上门来了?” 轰! 体內阴煞之气狂涌,王守庸的脑袋突然变成了狰狞的龙首,血盆大口张开,径直就迎向了赤羽凤仙的爪子。 “真龙?!”赤羽凤仙瞳孔剧缩,尖叫道,“你不是人!” 嘶啦! 血肉撕裂,赤羽凤仙再次发出了一声惨嚎,身形疯狂暴退。 而再一转眼,巨大的龙首已然恢復成了人族脑袋,哪里还有半点真龙的气息? 王守庸笑眯眯地將两手的爪子都塞入了口中,利牙咀嚼之下,血肉被不断嚼碎。 很快,两只完整的凤爪都被他吞吃进了肚子。 前所未有的虚弱感,在赤羽凤仙的体內疯狂蔓延。 赤羽凤仙的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恐惧的情绪。 这是什么怪物…… 此时此刻,六臂罗剎最后的亡语仿佛响在了它的耳边。 【畜生,你不得好死,那怪物要来了,你马上就死……】 真的要死了。 “不,本仙是不死不灭的!”赤羽凤仙陡然回神,身形暴退的同时,尖叫道,“你杀不了我!待本仙涅槃归来……” 瞬息之间,王守庸便来到了赤羽凤仙的身前,高高挥起了拳头。 轰! 赤羽凤仙瞳孔一缩,便要施展遁逃神通逃走,但下一秒,浑身僵直之下,竟无法使用天赋神通! 下一瞬,它浑身的血肉炸开,炸成了无数碎片。 一颗鸟首,高高腾飞而起,眼中是无尽的茫然无措。 “我,不是不死不灭的吗?” 这便是赤羽凤仙脑中的最后一个疑问。 哗啦啦! 血肉尽数聚合,被王守庸吞进了肚子。 咕嘟~ 王守庸拍了拍肚子,打了个响嗝。 “聒噪。” 第360章 大军不停,继续前行! 空中的战斗天崩地裂,地面的大军和妖魔廝杀,也是昏天黑地。 在杨道亮等人的带领下,大军分成了四股,在妖魔群里疯狂廝杀。 但灭世魔冢此前就已经被王守庸给杀了大半的妖魔,此刻妖魔数量远不如暗渊魔窟內的妖魔数量庞大。 更別说在短短片刻之后,空中突然绽放的星火,更是將妖魔一方的士气陡然降到了谷底。 伴隨著赤羽凤仙最后一声啼鸣,空中的云雾突然炸开。 漫天的云散去,一个赤条条的身影慢悠悠地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袭崭新的白袍穿在了身上。 与此同时,那身影低头来看,声音滚滚如雷。 “大妖已死,畜生们还不快束手就擒?!” 此话一出,妖魔们纷纷愕然,抬头望向天空,果然看到一个巨大的凤首被那镇魔將拎在手上。 还未等妖魔们反应过来,却只见那镇魔將露出了一个猩然的表情,隨后大口张开,竟然啃食起了凤首! 血肉瀰漫,黏稠的声音在整个灭世魔冢地界之內传盪。 哗! 这一下,诸多妖魔们心中寒意疯狂瀰漫。 不知道是哪只妖魔喊了一声“快逃”,紧接著所有妖魔纷纷调转了方向,朝著灭世魔冢深处逃去。 王守庸则放声大笑,將旗一挥,地面的百万大军便齐声轰鸣,追杀起来。 妖魔溃不成军,正是追杀的好时机! 灭世魔冢之內,再次捲起了血肉的狂潮,如同龙捲一般匯聚向空中那道身影。 足足过了两个时辰,百万大军才彻底占领了这片宛若坟场一般的地界。 哪怕是那些躲在地窟之內瑟瑟发抖的妖魔,都被百万大军掘地三尺挖了出来,斩首掏心。 虽然其中阴煞之气瀰漫,但百万大军凝结而成的血气,很轻易地便將那些阴煞尽数逼散。 王守庸则端坐在先前赤羽凤仙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的王座之上,大口大口地饮著妖魔们的精血。 “將军大人,灭世魔冢,也已经覆灭了!” 趁著大军打扫战场的时候,杨道亮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对著王守庸激动行礼道。 在这之前,他哪里想得到,临近无命川的四大魔窟,在镇魔將的带领下,已然覆灭了两个! 而且说三日抵达灭世魔冢,就是三日,一日不多,一日不少! 如此行军,简直是奔著杀穿四大魔窟去的。 再这么下去,西北迟早平定! 王守庸饮尽了最后一口鲜血,隨手將头骨拋向了一旁,便起身道:“这才哪到哪?” 擦乾净嘴角,他接著问道:“大军还有多久打扫战场结束?” “回將军大人,还有些零星妖魔,或许藏在灭世魔冢哪片角落里,尚且未找出来,所以大约还有三个时辰……” 却没想到王守庸闻言,眉头微皱道:“不等了,那些区区小妖先不要去管了,前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著我们。” “將军大人您说的是……?” “根据我先前得知的消息,炼狱魔谷和赤焰魔窟正有大混战,如此时机,正是浑水摸鱼的好时候。” “杨道亮,传令下去,大军集结,速速抵达炼狱魔谷与赤焰魔窟交界处,平定混战,剿灭魔窟!” 杨道亮心神摇曳——將军大人恐怕连灭世魔冢王座都还未坐热,又要去剿灭其余两座魔窟了?! 但亲眼见到王守庸的威势赫赫,杨道亮哪里会反驳,於是连忙乾脆利落地双手抱拳。 “遵命!” 半个时辰后,大军集结。 战鼓再度敲响起来,声音如雷滚滚,传盪到了百万大军的每一个人的耳边。 沸腾的战意都无需王守庸鼓动,便升腾而起,几乎要將天空刺破一个洞来。 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是精神饱满的样子,金光在他们的身上瀰漫流转,无论是先前与妖魔廝杀產生的伤势,还是陈年积久的伤势,都在金芒的流转下缓缓恢復。 到了此时此刻,他们的心中对妖魔已然无所畏惧。 一路杀来,没有建制的妖魔几乎溃不成军吗,更不用说那些大妖都在王將军的手下尽数被斩灭。 西北军是无敌的。 所有人的心中都迴荡著这个想法。 无敌之人率领百万大军,奈何渊內,便无处不可去! 所有士兵都抬起头来看向那个白袍身影,眼中是无尽的狂热,似乎都在等待著他的下令。 但王守庸却只是挥舞著將旗,双目一扫百万大军。 將旗遥遥指向炼狱魔谷和赤焰魔窟的方向。 吐出了简单的一个字。 “杀!” 轰! 一声令下,百万大军如同蝗虫过境,再度急行了起来。 金芒闪耀,每个人的速度都被拉到了极致,更別说还有增强士气的词条作用,每个人都好似被打了鸡血一样,士气前所未有的高涨。 大军急行,烟尘滚滚。 王守庸在前头脚踏金光,將旗猎猎。 至多一日,他们便可抵达妖魔混战之处! …… 一日后,炼狱魔谷与赤焰魔窟交界处。 妖魔们不知已经在此处混战了多久,整个炼狱魔谷的地貌一片狼藉,放眼望去儘是废墟。 硫磺湖在沸腾,血色早已填满了湖面。 天狗撕开云层,熔岩般的涎水滴落瞬间,湖面凝结的毒瘴结晶轰然炸裂。 湖中吞吃了太多妖魔,刚完成蜕皮的虺蛇妖昂起白骨嶙峋的头颅,尖声嘶鸣之下,引得方圆百里的低阶妖魔如潮水般涌来。 远处,三只独眼山魈衝破妖魔群,它们扛著刚猎杀的双头魔狼尸体,却在距离王座三十丈处突然自相残杀。 最雄壮的山魈扯下兄弟的头颅当战锤挥舞,却未察觉尸狼腹中钻出的血线虫已顺著它的脚踝钻进骨髓。 又有大量蝠魔统领大军,从破碎的峡谷裂隙降临,一边飞行,一边喷吐赤焰,將无数妖魔们烧灼成了焦炭。 两大魔窟彻底混乱了。 谁都知道,对方的领域內,天妖已经失踪。 谁若占领了领地,便是新的天妖! 在这样强烈的欲望推动之下,每一只妖魔都像是杀红了眼一样,但凡见到敌人,心中便只有一个字疯狂冒出。 杀! 杀! 杀! 然而就在这时,有比他们更强大的声音,裹挟漫天烟尘,从远处滚滚传来。 “杀!!!” 地面都在这声音之中簌簌震动。 数十只镇玄大妖在混战之中抬起了脑袋,便看见了如同蝗虫过境一般的百万大军。 第361章 领域展开,今日覆灭魔地! “这些虫子是从哪里来的?” 有一只镇玄天狗舔了舔嘴唇,將一只妖魔嘎巴嘎巴嚼碎,吐出了骨头。 “西北军……?” “他们不在人族领地缩著,竟然来了奈何渊!” “咦,古怪……他们是如何绕来这里的……” “管他们作甚,既然来找死,那就別怪本王不客气!” “桀桀桀,本君最近妖魔吃腻了,正想尝尝人族的味道,没想到竟然送上门来了。” 一瞬间,十余只镇玄大妖眼中都冒出了精光,浑身阴煞之气狂涌,便迎著百万大军冲了过去。 在镇玄境界,人数已经不再重要,若没有强大的领袖带领,无论百万还是千万,都只是稻草一般脆弱的生物罢了。 然而就在镇玄大妖们准备动步而行的时候,一道白袍身影,率先来到了炼狱魔谷和赤焰魔窟的交界处,迎上了诸多镇玄妖魔。 眼神没什么情绪地,扫了诸多镇玄妖魔一眼。 “一起上吧。”白袍少年略微皱眉,似乎嫌麻烦,开口道。 “哪里来的蠢货?!”镇玄天狗眼中寒意顿生,猩红一片,率先廝杀向了王守庸。 它早就注意到了,眼前这个少年乃是镇玄境界。 但镇玄……? 在场的哪一只妖魔不是镇玄,围攻之下,杀他如杀鸡! 若不快点出手的话,恐怕这活生生的人体宝药,就要被其余妖魔抢了去。 “死狗,竟敢夺食!”一旁的修罗大妖眼中冒出了寒光,冰霜寒意瞬间凝结住了天狗的一只翅膀。 “桀桀桀,如此宝药,应当由本君来享用!” 一只飞天蜈蚣尖声笑著,扭曲的身子迅速便穿越虚空,盘旋到了王守庸的身侧。 但很快,又有一道阴煞之气裹挟赤焰,喷吐在了蜈蚣的万千足肢上,烧灼出了一片焦黑痕跡。 “虫子,轮得到你?”空中,血蝙蝠倒悬,冰冷的眼神就像万年寒冰。 一时之间,王守庸甚至都还没出手,这些镇玄妖魔就已经混战成了一片。 轰隆隆! 远处的大军已然抵达战场,吸引了地面所有低境妖魔的注意力。 杨道亮的视线遥遥看来,与王守庸对视一眼。 王守庸平静地点了点头,声音如雷滚滚传开。 “不必担心我,大军前行,唯杀而已!” “遵命!” 轰! 大军齐声轰鸣,杨道亮四人率领大军,衝杀向了妖魔群。 而空中的那一群镇玄妖魔见状,则纷纷愕然。 互相对视一眼,便爆发出了轰然大笑。 “桀桀桀,区区虫子,竟然如此狂傲。” “本君真是许久未见如此有勇气的人族了,等会儿將你点了天灯,倒要看看是否还这么硬气。” “这是给本王带了多少血食……” 话音还未落下,王守庸就抬起了眼。 瞬间,镇玄妖魔们的声音戛然而止。 【无相瞳狱:修至镇玄的你,略懂瞳术的奥妙,可以短暂製造无相牢狱困住敌人,效果视敌人修为而定。】 【溺魂领域:修至镇玄的你,触达了悟道的边境,可製造一处神魂动盪的领域,將敌人困入,持续时间视对方修为及己方修为而定。】 【蚀界瘴帷:你修为至镇玄,从月光之中悟出真理,可展开覆盖百丈的腐败领域,范围內所有生物受到腐蚀影响,效果强度视敌方与己方修为而定。】 这一剎那,所有镇玄妖魔都似乎看到了身前一双巨大的眼睛睁了开来。 瞳孔冷漠无情,好似天神对他们投下了视线。 空中突然展开了一片迷濛领域,將所有镇玄妖魔都笼罩在了其中。 腐败,混乱,阴冷,邪恶…… 所有镇玄妖魔瞳孔剧缩,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便察觉到了身上传来的强烈痛楚。 低头看去,便看到身上的血肉正在寸寸剥离。 更可怖的是,无尽的黑暗中,突然出现了许多妖魔的幻影,神情呆滯,却个个气息强大,对著他们便伸出了爪子。 “啊啊啊啊啊!”天狗率先接触到了这些冤魂一样的躯体,一种钻心的疼痛,在它的身上出现。 “什么东西!” “滚开!” “啊啊啊!” 几乎是与此同时,其余镇玄大妖纷纷爆发出了惊恐的呼喊。 而这些冤魂似乎是受到了某种刺激,亦或是来自王守庸的指令,纷纷张开了口,吟唱起了某种奇异的旋律。 【万鬼呼號:蓄养神魂吟唱葬魂曲,可引起敌人神魂动盪共鸣,精神错乱。】 阴冷的风吹到了他们的身前。 每一只镇玄妖魔的瞳孔都开始涣散了起来,耳边充斥著密密麻麻的冤魂哭號声音,几乎让他们的神魂要碎成了万千碎片。 天地倒转,世界崩离…… 他们的意识开始变得混乱不堪。 与之对应的,便是他们血肉剥离的身躯。 粉嫩的肌肉纤维变得焦黑腐烂,块块剥离…… 大量的粘稠血液化作了脓水滴落而下…… 而王守庸,就只是平静地站在他们的身前,伸出了一根手指。 “去。” 叮铃~ 一声轻响,十八道金芒出现,瞬息落向了这一群镇玄妖魔。 “你!”有一只妖魔勉强从神魂动盪之中挣扎出来,瞳孔之中便充斥了金芒一片。 下一瞬,血肉崩离! 嘶啦! 整个身躯像是被万千刀剑给斩碎一般,血肉顿时四散而飞。 而金芒也不停,刷刷刷便冲向了其余的妖魔。 整片黑暗领域之內,便响起了粘稠的血肉被剁碎的声响,其中还伴隨著妖魔惨嚎的声音,令人闻之头皮发麻。 而王守庸也终於在这个时候开始动步,朝著漫天血肉走去。 血肉像是受到了某种召集,纷纷朝著王守庸的嘴巴涌来。 哗啦啦! 黑暗的空间里,血肉如同浪潮匯聚,王守庸毫不客气地张口吞吃起来。 咕嘟~! 咕嘟~! “放过我,放过我!” “不要!” “不要过来!” “……” …… 苍穹的黑雾之下,百万大军心有所感,抬头望向天空,身上的金芒更盛大了数分。 眾士兵只觉得一股更强大的力量,正从將旗上匯入他们的身躯,让他们的每一次劈砍,都能將身前的妖魔劈碎。 每一分,每一秒,他们好像都在变强! 血肉四溅,匯入空中龙捲! “杀!” 千夫长身上气势磅礴,把虎头湛金枪猛地插入地缝,八千重甲步卒同时以枪柄顿地,瞬间便掀起了前方百丈的土地。 轰! 无数妖魔被衝击,鲜血狂吐。 数十万支箭雨落向了妖魔后方,裹挟金芒,掀起了鲜血浪潮。 空中,遥遥传来一道年轻平静的声音。 “西北军听令,限时今日,覆灭魔地。” “牢记我们的口號。” “寸草不生!” 轰! 大军齐声轰鸣。 “杀!” 第362章 四大魔窟覆灭,西北军大获全胜! 这一战持续的时间很长,百万大军都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妖魔。 杨道亮浑身重甲染血,身上多了许多被妖魔斩出的伤势,但金芒瀰漫,不断地在他的身上繚绕,將伤势渐渐修復。 嗤啦! 长剑斩过,又一只妖魔被他斩杀。 身后的大军嘶吼著,气息连结,附加在他的剑刃上,前方便被斩出了一片空地。 曾清海和程文炳身上仍有伤势,鲜血不断从他们的胸腹处渗出,但同样地,每一次衝杀挥刀,都会有金芒浮现,伤势也在金芒的帮助下趋於稳定。 胡承平不断斩刀,不断有妖魔血肉在他的身前浮现。 他渐渐进入了一种心流的状態。 天地之气在他的体內穿行,每一次挥刀,都仿佛在他的经脉里,不断如洪流冲刷。 呼~ 挥刀。 呼~ 挥刀。 胡承平似乎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他的眼前渐渐地,容不下其他事物。 只有天地间自己的那一把刀。 经脉之內的洪流声音越发响了,几乎在奔腾,在咆哮,在匯入他的四肢百骸,夹带著金芒,每一次在他体內穿行,都带来了一次心跳的震动。 又一次挥刀,胡承平平静地抬起了脑袋。 苍穹之上,是陡然消散的黑雾,黑雾之中,是一道白袍身影。 心有所感之下,那道白袍身影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也低头看来。 胡承平便和他对视而上。 “要入镇玄了?” 遥遥地,白袍身影出声。 “嗯,差一点。” “要我怎么做?” “分一只镇玄给我。” “好。” 话音落下,王守庸便从高空落下了身影。 而胡承平则抬眼,浑身上下陷入了一种奇妙的律动中,向著天空踏步而去。 每一步踏下,都有刀光浮现。 王守庸接过了胡承平率领的那部分大军,高声狂笑道:“大军隨我衝杀!” 轰! 大军嘶吼,气势更上一层楼。 而空中的胡承平,也迎来了新的一只,从远处赶来的镇玄妖魔。 镇玄妖魔鬚髮如狂,青甲覆面,冰冷地扫视著胡承平的身躯,眼中爆发出了精光。 “好香的人体宝药,桀桀桀,於战场之上突破境界,找死!” 而面对这只镇玄妖魔,胡承平却只是淡淡低头,按住了身侧的长刀。 他的胸中,有一股鬱气凝结,似乎不吐不快。 还未等他挥刀,那只镇玄妖魔便狂叫一声,阴煞之气浓郁扑来,爪子也划破了虚空,径直朝著胡承平的脖颈挥斩! 噗通! 噗通! 心跳加快,一种酥麻感,自胡承平的胸膛浮现。 嘶啦! 镇玄妖魔的肉身强大,仅仅是阴煞之气的余波,就撕裂了胡承平的胸膛血肉。 鲜血喷洒而出,胡承平面沉如水,依旧按刀暴退。 “桀桀桀,还要躲到哪里去,快快进本魔的肚里!” 癲狂的笑声在胡承平四面八方响起,几乎让他无路可退。 但胡承平却感受著空气中存在的律动,呼吸渐渐平稳了下来。 一呼…… 一吸…… 周边的天地之气,以及某种玄奥的法则,渐渐隨著他的呼吸悠长起伏。 周遭似乎安静了下来。 天地间只剩下了他自己一人,一刀。 妖魔的爪子在缓慢的时间流逝中,几乎已经逼近到了他的眼角。 这么近的距离,胡承平只需要轻微抬眼,便能看见妖魔脸上狰狞的笑意,以及它爪子上沾染的猩红血液。 但胡承平却没有睁眼,而是在这千钧一髮之际,感受著心中的那道枷锁,蔓延出了密密麻麻的裂纹。 时间仿佛静止。 周遭的一切都停止了流动。 突然。 一声轻响。 咚~ 似乎是泉眼突然破裂一般,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 胡承平的周身,被流转的天地之气包裹,一种玄之又玄的感悟,匯入了他的四肢百骸,也渐渐缠绕到了他的刀尖。 胡承平睁眼,终於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妖魔狂笑。 他拔刀。 噌! 整个战场之上,仿佛都响彻著一声锋锐的长刀出鞘的声音。 无数人抬头,恍惚间见到空中的血云,乍然被一柄划破天际的巨大刀气撕开了两半。 方圆百里的天空,出现了银白色的分界线,將血红天幕彻底分成了两半! 王守庸在地上率领大军,也跟著抬头,隨后狂笑出声。 “老胡,镇玄风光如何?!” 回应他的,是漫天簌簌落下的妖魔血肉。 这一瞬,不止是原先衝杀向胡承平的那只镇玄妖魔,还有更多的感玄妖魔换浑身上下都仿佛被刀气缠绕,纷纷爆裂开来。 胡承平於空中缓缓踏空而行,落向王守庸身侧。 “还行。” 胡承平点点头,面色平静,但王守庸注意到,他握著长刀的手,却因为太过激动而紧了紧。 “哈哈哈哈,行吧,你开心就好。”王守庸把偏將旗塞回了胡承平的手中,纵身便朝著远处的镇玄妖魔急速掠去。 “妖魔,速来领死!” 紧接著又是漫天的血肉爆散而起,匯成了龙捲匯入王守庸的口中。 …… 这一场战役,战的是昏天黑地,血流成河。 不知过了多久,当最后一名士兵斩杀了最后一只化形妖魔,血肉冲天而起,匯入了王守庸口中的时候,所有人才停下了刀兵。 百万大军环顾四周,这才发现周遭的环境,早已不是一片平原。 只见周遭的岩壁间翻涌著暖黄色的硫磺雾靄,地面上更是有千万凸起,像是凝固的火剑。 每一口呼吸之下,都是灼热的气息。 这不是赤焰魔窟是哪里? 他们竟然一路衝杀,杀穿了炼狱魔谷,更是杀至了赤焰魔窟! 杨道亮猩红的眼睛仍旧杀气盎然,似乎在寻找著其他妖魔的踪影。 但曾清海和程文炳却飞到了他的身边,疲惫道:“老杨,別找了,结束了。” “结束了?”杨道亮一愣,混乱的瞳孔渐渐清明。 茫然四顾,果然发现周遭已经没了任何一只妖魔的踪影。 回身望去,百万大军浑身上下的血气,更是喷涌而起,在天空中凝结成了一片红云。 所有人都喘著粗气,气息激盪不止。 甚至有士兵连手中的武器都拿不住了,一个不小心就重重落在了地上。 但此时此刻,已经没有人会去责怪这名士兵了。 因为周遭已经没有了任何一只妖魔。 战役结束了。 西北军,大获全胜! 第363章 两颗晶核 这一日夜晚时分,西北军驻扎在赤焰魔窟之內。 每一名士兵以赤焰魔窟本身就带有的魔焰,搭配上战役里存下的那些妖魔血肉,架锅烧肉,开启了又一轮的狂欢。 血肉在大锅中沸腾,滚起一个又一个气泡,士兵们拿著碗吃了一碗又一碗。 有些士兵喜欢吃烤肉,就將残肉用签子串起来,架在火上炙烤,烤到滋滋冒油的程度,也顾不上烫,就著急忙慌地塞进嘴里狂吃起来。 整个赤焰魔窟之內,大军驻扎之地,儼然一副庆典的模样。 士兵们勾肩搭背,载歌载舞,庆祝著这千年难遇的巨大胜利。 程文炳又喝醉了,非拉著胡承平絮絮叨叨讲故事。 只不过这一回,胡承平也时不时搭上一些话,不至於让程文炳一个人唱独角戏。 杨道亮等人则与大军同乐,一起吃肉喝酒。 就这样也不知道闹腾了多久,杨道亮才捧著一壶酒摇摇晃晃地来到了胡承平的边上。 “老胡,將军大人又到哪里去了?”杨道亮笑嘻嘻问道 胡承平皱眉,道:“你们为何总来问我,我怎么会知道。” “谁让你和將军大人乃是同乡呢?” 嗝~ 杨道亮打了个酒嗝,突然又道:“老杨我啊,此前从来不信,有人能够以感玄之身斩镇玄妖魔,更不相信有人能率领大军竟然直接剿灭了四大魔窟……將军大人真乃神人也!” “要你说?”程文炳在一旁醉醺醺笑道。 杨道亮也不著恼,又喝了一口酒,醉道:“要是將军大人现在说,立刻挥军深入奈何渊,我敢保证,我老杨绝不含糊,立马应下那前锋探路之责!” “我也可以!”程文炳叫道。 “那你我一起。” “一起就一起!” 两人嬉笑了一阵,话题岔开又绕回,絮絮叨叨的,讲起了许多事情。 渐渐地,又重新回到了最开始的那个问题。 “將军大人到底到哪里去了?” …… 王守庸当然是去找两个晶核去了。 【炼狱魔谷之內,遗蜕晶核藏於骨架第三十二根脚趾处。】 【赤焰魔窟之內,遗蜕晶核藏於洞窟最深处粪便池內。】 虽然大军胜利很值得高兴,但王守庸却始终没有忘记自己脑中的这两条提示。 在临近炼狱魔谷了,脑中的信息就更齐全了。 【东面三十里山脉山洞內,遗蜕晶核藏於山洞最深处暗洞,骨架第三十二根脚趾处。】 顺著提示,王守庸很快就抵达了这处山洞。 鹿皮靴碾碎枯骨,悬在腰间的青铜灯盏照出三丈青光。 炼狱魔谷的裂谷两侧嵌满半透明晶簇,折射著地底岩浆的流火,將王守庸的影子拉成细长的鬼魅。 他闭目回忆脑中的提示,进入山洞一路前行,指节在岩壁不断敲击。 突然,一声敲击之下,石笋应声坍塌,露出暗紫色菌毯铺就的甬道。 硫磺蒸汽凝成的煞气扑向他,被护体罡气震成无数磷粉。 进入通道,又走了足足半刻钟,眼前的世界才陡然宽阔了起来。 只见通道尽头,是一处溶洞,和暗渊魔窟之內的溶洞极为相似,但却並没有什么光茧存在,只有一个不知是什么生物的骸骨端坐在地上。 骸骨很庞大,即便溶洞本身也极为宽阔,骸骨的脑袋也几乎要顶到溶洞最顶端。 王守庸站在这具骸骨前面,几乎就像是一只渺小的蚂蚁。 “第三十二根……”王守庸也不耽搁,目光逡巡,在骸骨之上仔细寻找。 “找到了。” 第三十二根脚趾嵌在巨兽遗骸的踝关节內侧。 这具横亘百丈的骸骨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被铁链钉在整个溶洞中央,脊椎处残留著七把断裂的降魔杵。 王守庸踩著锁链跃至趾骨处,剑鞘刮开钙化的骨膜。 一颗暗金色晶核正在第三趾关节的骨髓腔中脉动。 隨手召出天启神兵长剑,他就將剑锋切入了骨缝,將这颗暗金色的晶核剥离了出来。 晶核剥离的瞬间,谷顶传来了一阵岩层崩裂的闷响,无数阴煞之气从骸骨之上涌现,瞬息衝杀向了王守庸。 “还有陷阱?!”王守庸面色一变,身形暴退。 但很快,那阴煞之气激盪过后,就在空中消散。 王守庸鬆了一口气。 很显然,这不是陷阱,而是骸骨本身残留的气息。 仔细看了看四周,又隨手將那七把降魔杵收起,確定没有遗留的事物后,王守庸就返回了通道之內。 轰隆隆! 一出通道,整个通道就发出了剧烈的响动,彻底垮塌下来。 王守庸却是理也不理,纵身而起,飞出了这条山脉,纵身飞向了赤焰魔窟的方位。 一路急行,赤焰魔窟很快就映入眼帘——两个魔地之间的距离本就不远,不然也不会互相开战。 王守庸甚至还看到了百万大军在远处狂欢的场景。 但他却没有打搅大军的庆典,而是顺著脑中的提示一路来到了一处偏僻的洞窟。 进入洞窟的瞬间,赤焰魔窟独有的硫磺焦臭已渗入鼻腔,尤其是其中果然混杂著一些粪便臭味。 屏住呼吸,王守庸悄然前行,护体罡气在周身凝成淡金薄雾,將沸腾的粪池毒瘴隔绝在三寸之外。 很快就来到了一处足有百丈宽阔的粪便池,不知道填满了多少妖魔的粪便。 王守庸面色微变,头一次感觉到事情如此棘手。 只见这方百丈宽的排泄池沉积著千年妖魔秽物,墨绿色粘稠物表面漂浮著未消化的骨刺,每隔十息便炸开腐败气浪。 这种地方怎么下去找? “他妈的,怪不得藏在这里,谁会没事钻粪便。” 难不成要让天启神兵下去找……? 不行不行,这以后还怎么用。 想了老半天,王守庸紧皱眉头,打开了面板。 遇事不决,就看一看词条。 密密麻麻的词条就像是瀑布一样从上不断划到下面。 这一次进入奈何渊,收穫的词条几乎刷屏,甚至连仔细看一遍,都需要花费不少时间。 找了半天,还真给他找到了一个之前被他丟在角落里的某个词条。 【骨傀:收集的强者骸骨可製成临时战斗傀儡,使用一次后报废。】 终於,王守庸舒展了眉头。 第364章 分身破茧 洞窟之內,粪便池边缘。 一具白骨晃晃悠悠地从粪便池里面探出了脑袋,隨后是躯干,四肢…… 等到其完全从粪便池里浮现的时候,它手上的暗红色晶核便显露了出来。 王守庸眉头紧皱,完全屏住了呼吸,这才心神微动,让那骨傀將手中的晶核拋飞了过来。 隨后心神散去,骨傀便没了支撑,化作了一堆零碎骨头,掉落在了粪便池內,激盪起一圈涟漪。 咚! 暗红色的晶核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王守庸摇了摇头,用法力將其控起,径直出了洞窟。 一路向西,便来到了一处大河处。 大河水流奔腾急湍,正好可以用来洗晶核。 吭哧吭哧洗了老半天,晶核表面凝结出的污垢才被冲刷乾净,露出了原本的血红色彩,反射出粼粼的光彩。 王守庸也不含糊,席地而坐,將两个晶核都拿到了身前。 本想著直接吸收了事,但忽然,他似乎想起了什么。 心思微动,一黑一白两个光茧就出现在了他的身前。 正是他的两道魔影分身。 因为才刚刚出世,甚至都没有吃过任何血肉,所以还仍旧是光茧的状態。 “你们能吃吗?”王守庸试探性地问道。 两个光茧没有反应。 想了想,王守庸索性將两颗晶核直接对著两个光茧塞了过去。 与其给这两个光茧吞吃血肉慢慢升级,不如一步到位,直接用这两个悟道境的遗蜕晶核来升级。 他可没兴趣慢慢培养两具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用上的分身。 咔嚓! 只见血色晶核触碰到茧壳的瞬间,黑色光茧表面骤然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冰裂纹理。 王守庸腾身而起,退后数步,河滩碎石在能量震盪中悬浮而起,竟然在光茧的周围围绕成了一圈石环。 另一边,白色光茧则探出了万千根茧丝,如同嗅到血腥的活蛇,密密麻麻的银亮丝线从光茧之內螺旋状探出,绞住暗金色晶核。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庞大的能量流顺著茧丝脉络注入,將整颗茧体染成黄昏落日一般的金黄色。 远远看去,这白色光茧此刻如同大日一般金黄璀璨。 反观黑色光茧,却有些黯淡无光。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河面突然轰然作响,猛地炸开了三丈高的水柱。 黑色光茧內部传出了一阵骨骼拼接的咔嗒声,晶核中的阴煞之气猛然爆发,凝成了一片霜白色雾靄,在茧壳表面结出六棱冰花阵列。 王守庸神色一凛,瞳孔中便倒映出了天地之气的流转运动。 只见天地之气和阴煞之气交杂错落,正沿著茧丝经络重塑形体。 手…… 脚…… 皮肤…… 经脉…… 血肉…… 几乎是从无到有的整个过程,黑色光茧之內,一个小小的身躯缓缓浮现。 当光茧內那不知名的生物,脊椎骨正在生长时,猛然爆开的冰刺,將三丈內的血红土地尽数冻成霜土。 就在黑色光茧变化即將完成的时候,白色光茧也趁机完成了最后吞噬。 只见茧壳透出大日照耀的金黄色光斑,发梢状的能量丝探入河流,二十丈內的水流瞬间汽化成白雾。 天地之气和阴煞之气在茧体內部流转对冲,形成了一个太极形状的旋涡,將河床犁出了一道深达六尺的沟壑。 噗通! 噗通! 王守庸似乎听到了两声微弱的心跳声,从两个光茧之內传出。 隨后这心跳声渐渐变强,他的双眼瞳孔中倒映出的阴煞之气和天地之气流动之间也越发如意婉转,好似有两道全新的生机,在他的面前缓缓诞生。 突然,一声微不足道的“咔嚓”声突然响起。 在王守庸如今的修为下,这细微的声音简直如同惊雷响起。 “要来了!”王守庸神情期待。 两道和他同心同力同道途的修行分身,他还真想看看是什么样子。 咔嚓,咔嚓…… 紧接著,就是一连串密密麻麻的咔嚓声,如同大珠小珠落玉盘,接连响起。 两个光茧之上,都呈现了密密麻麻的裂纹,似乎下一瞬就要完全裂开! 十分突兀,却又是令人感觉本就该如此地,两颗光茧內的事物破茧而出。 破茧剎那,无论黑色茧壳还是白色茧壳,都瞬间炸成了漫天的冰晶粉尘。 一个黑髮的五岁男童踏出的左足点在河面,奔腾的急流瞬间冻结出霜花图腾,阴冷的阴煞之气和天地之气交杂,冻结了整条河面。 白茧迸发的暗金色光芒则將冰层纯硷穿出了密密麻麻的孔洞,一个白髮孩童则从白色光茧之內踏步而出。 两个孩童瞳孔深处呆滯无比,一步踏出后,就没有了任何动静。 奔腾的河流前,王守庸和两个孩童六目相对,神情同样发愣。 良久过后,王守庸才舔了舔乾涩的嘴唇,自语道:“两个小孩?” 心思微动,王守庸抬起了左手。 於是两个小孩都抬起了左手。 指头微动。 两个小孩指头微动。 放下手。 两个小孩也放下了手。 掏了掏襠。 两个小孩也掏了掏襠。 王守庸终於確信了,这两个魔影分身,替他造出了两个完全没有自我意识的孩童分身。 他绕著这两个小孩走了数圈,便发现两个身躯之內的生机磅礴,修为高涨,大约便是在感玄中境左右的修为境界。 两颗晶核,竟然把两具分身,硬生生直接推过了数个大境界! 真不知道是晶核的能量太多,还是分身的天赋太强,亦或者二者皆有之。 冥冥之中,王守庸似乎感受到两个小孩的气息和自己相连,一种玄之又玄的感悟,从他的脑中浮现。 闭上双眼,王守庸顺著这感悟,放开了自己的心神。 耳边似乎有狂风呼啸,他感觉到自己的整个人都漂浮了起来,然后跨越了数丈的距离,瞬息之间穿入了某个事物之中。 缓缓睁眼,眼前的世界渐渐清晰起来。 王守庸便看见了一个平平无奇的青年,面容呆滯地站在了他的身前。 低下头,看到的是一双孩童的双手。 “还能这么玩?”王守庸略感新奇。 环顾四周,王守庸便发现了自己正身处在黑髮孩童的体內,周遭的一切天地之气和阴煞之气,甚至比在本体之內还要亲切。 这具身体的天赋,远超自己那具寻常人族的身体!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王守庸尝试著唤出面板,但眼前却不再有淡蓝的半透明面板浮现。 低下头,大牛也变成了小牛。 心思再度微动,神魂又漂浮了起来,瞬息之间就穿到了身旁那具白髮孩童的身躯之內。 和黑髮孩童差不多的体感,天赋也是绝强,几乎无时无刻不在吸收著周遭的能量,无论是天地之气还是阴煞之气,都来者不拒。 心思再度微动,下一瞬,王守庸便又穿回了自己的身体之內。 面板和大牛的回归,让他心安不已。 还是本体好。 第365章 帝师,我来了 “將军大人,您真的不和我们一起回去?” “不了,我还有点事情,你们先回去就是了,记得整顿大军,统计伤亡和战利品情况,待我回去的时候要写成战报递交京都的。” “好吧。” 赤焰魔窟之內,百万大军当前,王守庸和杨道亮等人交流道。 杨道亮见王守庸如此说,心里无论再怎么疑惑嘀咕,也只好从善如流,抱了抱拳道:“那我们回去了。” “一路小心。”王守庸摆了摆手。 说罢,杨道亮等人就率领大军,朝著来时的方向挥军返回。 先前王守庸率领大军出征,一路直行,几乎杀穿了四大魔地,此次回去,便不太可能会有危险。 即便遇到一些苟延残喘的妖魔,在百万大军的面前,也如螳臂当车——再不济胡承平也入了镇玄,便很难遇到真正的危险。 唯一的难处,就是得再经过一次“屎魂林”,难得清洗乾净的甲冑,回去之后还得再清洗一次。 百万大军轰隆而行,凯旋而归,踏出了漫天烟尘,滚滚而去。 很快,绵延十余里的大军隨著凯旋战鼓的轰鸣,消失在了天际线处。 而王守庸,则终於又掏出了帝师赠予的那小玉盘。 玉盘晶莹剔透,中间细长的指针正在胡乱转著。 ——和当初的第一次拿出来的情形一模一样。 但这个时候王守庸也不著急了,四大魔地已经覆灭,他有的是时间慢慢寻找帝师的踪跡。 锁定了绝魂界的方向,王守庸的身形很快就消失在了原地。 …… 绝魂界。 血红苍穹之下,一座结界深埋地底。 整座结界足有万里宽阔,如同被浸泡在巨型血色琥珀中一般,地底穹顶垂落数万条倒悬的尖锥状血晶,刺入结界之中。 结界之中,又是一个自成苍穹土地的血红世界。 就像被套在地底的套娃。 整个世界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被包裹在土地之中,仿佛已经在这方土地之下,埋藏了千年之久。 若是有人能从外界进入结界,便能看见这片万里之地的中央,有一个鬚髮皆白的老者,正被无数条从虚空中探出的锁链锁在了土地上。 在他的身下,有著一个巨大的道纹阵法,闪烁著血红的光芒。 老者双目微闭,跪坐在地上,似乎正在进行冥想。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老者忽然睁开了眼睛,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地上的石子正在轻微震动。 咚! 一声轻响,似乎隔了千丈的土地,隱隱传入了结界之中。 “来了……”帝师眼神盯著虚空中的某一处方向,喃喃自语。 咚! 又是一声轻响,但这一次,响动的声音比方才更大了些,帝师几乎都能听见无数土石崩碎的声音。 咚! 咚! 咚! 接下来是连续好几声的响动,声音更加大了,就像是战鼓擂动,有地龙翻身。 帝师几乎都能看到地面上的石子,正在隨著这震动,在猛烈跳动。 似乎结界之外,有什么生物正在飞速砸开包裹著的血红土石,疯狂靠近结界的方向。 突然,伴隨著一声震耳欲聋的声响,漫天土石瞬间炸裂,包裹在结界之外的土地,被一双拳头猛地轰然砸开! 万里结界的透明壳外,出现了一张年轻的面庞。 隔著苍穹,帝师昂首,便和一双眼睛对视而上。 “帝师,我来了。” 帝师笑了,心神微动,巨大的结界便出现了微不可察的一小条缝隙。 王守庸从缝隙之內踏步而入,一步百丈。 几步之下,就跨越了高空血云,降临了这片奇异的土地。 “帝师你莫非已经修成了空间之法,不然怎么能在绝魂界造出又一方小世界?”王守庸好奇地环顾四周,观察起了周围的环境。 再次站在这片土地之上,王守庸甚至察觉不出这一片地方和外界有什么区別。 若不是他亲手砸开了千丈土地,他还真不知道,如今自己所处的位置,是在绝魂界的土地下方。 “想学吗?”帝师笑了。 “你能教给我?”王守庸眼睛亮了。 “当然,只要你肯被封印在此处,自然就知道这处小天地是怎么形成的了。” 话音落下,王守庸表情变得訕訕,道:“开玩笑的,我其实没那么想学。” 两人扯了几句閒话,终於进入了正题。 只见帝师渐渐收敛了笑意,道:“你比我想像的来得更慢些,西北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吗?” “差不多吧,最近一直很忙,如今得了空才有空来找你。” 帝师点点头,道:“西北混乱已久,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平定下来的,你还是要多些耐心,不要急於一时才好。” 王守庸想了想,愣道:“呃,其实……” “好了,西北之事,你往后多操心就行了,我也不多置喙,如今你既已前来,那便是准备遵守我们的约定了。”帝师却不愿意多听,摆了摆手就止住了王守庸的话语。 等了这么多年,终於等来了命定之人,他的心情多少有些激盪。 王守庸点点头,答道:“不错,你有什么东西要我带回京都的,儘管和我说就是了。” “好,你稍等片刻,待我將陛下唤来。” 说罢,帝师就不再理会王守庸,闭上了双目,浑身上下泛起了一阵玄奥的波动。 趁著这个时候,王守庸踱步之下,观察起了帝师周身的锁链,发现锁链上面都縈绕著淡淡的红光,似乎和地面的那座封印法阵气息相连。 也不知道强行拆除,能不能將锁链给断了…… 正摸著下巴思考的时候,空间之中便出现了一道罅隙。 光芒闪过,一道同样年轻的身影便从罅隙里面踏步而出——正是轩辕煜。 见到王守庸的一瞬间,轩辕煜便仿佛忽然察觉到了什么,眼睛里爆发出了一道精光。 “你镇玄了?!”轩辕煜脱口而出。 王守庸面色如常,点点头,道:“是的,不久前刚镇。” 直到话音落下,帝师才突然反应了过来,视线猛然调转,震惊地看向了王守庸,脱口而出道:“镇玄?!老夫不是才助你入的感玄吗?” 第366章 震惊,帝师竟然是……?! 整片血红土地之上,充斥著一老一少大呼小叫的声音。 听得王守庸到后面都有些不耐烦了,摆了摆手。 王守庸皱眉道:“行了行了,区区镇玄而已,你们不也是一个悟道,一个镇玄?我镇玄了有甚稀奇的。” 帝师连连摇头,依旧难掩心中的震惊,“老夫先前根本没有注意,你竟然如此之快,便抵达镇玄境界。” 轩辕煜也是心中震骇,绕著王守庸走了一圈又一圈,似乎是想要从他的身上看到某些绝非人族的特徵,否则难以解释他的修行速度如此之快这件事。 王守庸心道我的两具分身都感玄了,本体镇玄不是很正常么。 说回正题。 “好了,你到底有什么东西是要我带回京都的?”王守庸问道。 说到正事,帝师渐渐平復了心绪,再也顾不上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於是回答道:“这件东西关乎到整个天启朝的安定,只要你带回京都,就可保……” “快说!”王守庸额角跳了跳。 自己都站在面前了,还要打哑谜。 帝师见状,轻咳了两声,说道:“不要著急,著实因为这件东西太过要紧。” “——老夫要让你带的东西就是……” “老夫的头颅!” 此话一出,无论是王守庸,还是被喊来的轩辕煜,此刻都微微张开了嘴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你说什么?”王守庸不敢相信地重复道。 “小子,你没有听错,老夫需要你將老夫的头颅带回京都,此事事关重大,切莫不可掉以轻心。” 过了老半天,轩辕煜才回过了神来,问道:“帝师,这,这是为何啊!” “把你的头砍了,天启朝岂非要少一个悟道境?”王守庸也连忙道,顿了顿,又继续道,“更何况,你在这里自己把头颅交给陛下就好了,何苦让我来回跑?” “你自己看看便知道了,其实这一处地界,並非真正联通了京都与奈何渊。” 王守庸闻言,脑中灵光一闪,伸出手抓向了轩辕煜。 然而这一抓,两人的身躯相互交融,却没有真实的触感传来。 “此处除了老夫的法力以外,一切非实非虚,没有你想的这么简单。”帝师道,“所以只有你將老夫的头颅亲自带回去才行。” 王守庸眉头紧皱,勉强点了点头,又继续问道:“那为什么要砍你的头颅,你不想活了?” 帝师摇了摇头,道:“非也,其中缘由说来复杂……事到如今,老夫也不必再瞒,你们且听好了。” 缓缓地,帝师舒出了一口气,淡淡开口。 一开口就是石破天惊。 “老夫,乃是这奈何渊內第一天妖黯烬魔尊的一具分身。” 锁链忽然发出细碎嗡鸣,帝师垂落的白髮无风自动。 他法力抚过眉心的一道裂痕,那伤痕竟渗出丝丝血光,在虚空中凝成半枚狰狞妖纹。 这个变故来得太过突然,以至於轩辕煜和王守庸都没有反应过来,只呆呆愣愣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奈何渊的烙魂印。”轩辕煜腰间玉璽骤放青光,“皇陵壁画记载过这种上古禁术。” 王守庸愣道:“你怎么会是妖魔分身呢,你是人族啊!” 开什么玩笑,要是妖魔分身的话,最开始见到帝师的第一眼,面板就该跳出来了。 帝师点了点头道:“不错,我確实是人族。” “那……” “但也是魔尊替我造出的人躯,当初便是黯烬魔尊造出了我这具纯血人族分身,为的就是暗中覆灭整个天启朝。” 王守庸心思震动之下,靴底碾碎跳动的石子,裂纹顺著血色阵图蔓延:“既是魔尊分身,又怎么成了这天启朝的帝师?” 帝师闻言,苦笑著摇了摇头。 只见他背后倒悬的血晶忽然齐齐炸裂,万千碎片映出了一道走马灯般的幻影。 幻影中,有奈何渊万丈血池中爬出的儒袍书生。 也有书生在尸山血海中挥剑,剑锋割破的妖魔血与百姓血混作暗红溪流。 还有书生在金鑾殿接过天启朝老皇帝亲赐的玄天鉴。 还有书生在月夜下剜出心臟,將跳动的肉瘤封入青铜匣。 “愿力如酒,最是醉人。” “千年光阴,不过几幕戏。” 帝师袖口涌出黑血,在地面蚀出狰狞妖纹。 “魔尊当年分我七魄铸成人族道体,本是要用这副皮囊蛀空人族气运。” “却没想到我一路行来,所见皆是妖魔肆虐,人族却困顿,生灵涂炭。” 帝师的手忽然带动锁链,接住了其中一片幻影碎片,其中映出他亲手斩断一只大妖,剜出妖丹的场景。 “饮过三百年人间香火,泥塑也该长出人心。” “我只是,忽然想再多看看这人族河山。” 王守庸哑然。 帝师的意思是,他本是魔尊造出的分身,潜入人族领地后,竟然生出了反叛的心思…… 王守庸陡然惊醒——自己的那两具分身不会也反叛自己吧。 但转念一想,它们可没有自我意识,想反叛也反叛不了。 於是他便悄悄鬆了一口气。 一旁的轩辕煜则不知道王守庸心里在想什么,而是死死盯著帝师,神情震动。 轩辕煜盯著幻影画面里书生染血的衣摆,凝重道:“怪不得……朕曾见史书记载,你独闯妖巢救回三万童男童女,原来那是你叛离魔尊的开端。” 听到这里,帝师脸上露出了古怪的表情,隨后自嘲一笑。 “什么救童男童女……” 帝师周身的锁链骤然绷紧如琴弦。 画面中,白衣书生的眼睛忽然淌下血泪,背后浮现出岩浆河流,烧毁一切的景象。 “救人的是老夫,吃人的也是老夫!” 帝师撕开衣襟,露出心口蠕动的肉瘤,每根血管都连接著地面阵纹。 只听他低声道:“天启四百五十二年老夫受了魔尊的控制,失控屠城,此后,老夫便將自己锁在此处,用绝魂界地脉镇压魔尊感应。” “时至今日,不敢踏出奈何渊一步。” “……”轩辕煜沉默了。 王守庸虽然没什么实感,但想来也知道,当年一定经歷了许多惨烈的事故。 否则帝师不会如此谨小慎微,分明已经踏入了悟道境界,却活得像一只老乌龟。 原来躲的是那黯烬魔尊。 第367章 灭世灾祸將至,砍头帝师! “好了,你是魔尊分身这件事我们知道了,那这和你要我带头颅回去京都有什么关联?”王守庸问道。 “老夫既然是魔尊分身,自然是和魔尊一体同心,近百年来,老夫发现黯烬魔尊正在甦醒……” “不,不是甦醒,是在寻求跨过天地境门槛的方法。”帝师的表情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 “它的气息不断高涨,已经远超老夫想像,在老夫的感知中,若不加以遏制,不出二十年,天地境触手可及!” “届时,整个天启朝將无人能够抵挡此魔!” “天启,將亡!” 话音落下,这片空间之內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良久过后,轩辕煜乾涩的声音才缓缓响起。 “天地……境?” “不错,一旦跨越天地境,届时我这具躯壳便是最好的祭坛。”帝师的心口处,蠕动的肉瘤正发出擂鼓般轰鸣。 “老夫需要你王守庸將老夫的头颅封印,带回京都,以当朝天子所持龙脉为引,用社稷鼎炼化,苍生愿力镇压,或可拖延魔尊破境!” “既然你来到了我面前,此事紧急,需再快些了。” 两人听得口乾舌燥,心臟如擂鼓。 尤其是王守庸,脑中忽然蹦出了他以噬运金蝗吞吃暗渊魔影晶核的时候,那种浑身发毛,好似有某种恐怖生物看了自己一眼的感觉。 莫非那就是黯烬魔尊?! 王守庸心中再度发寒了起来。 他沉默了半晌,道:“说起来,我还发现了一件事,不知道和黯烬魔尊是否有关联……” “什么事?”帝师和轩辕煜都看了过来。 斟酌片刻语句,王守庸皱眉道:“这段时间,我率百万大军反攻奈何渊……” “什么?!” 甚至都还没等王守庸说完,帝师和轩辕煜就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他们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东西。 “什么反攻?!”轩辕煜愕然道。 “啊,就是字面意思,我来到西北,便发现了反攻良机,於是索性挥军西伐,百万大军直入奈何渊。” 王守庸见到轩辕煜震惊的表情,似乎也觉得没打一声招呼就西伐,是有些不太好,於是心里多少生出了一些不好意思来。 於是他连忙道:“不过你们放心,如今西北附近的四大魔地,暗渊魔窟,灭世魔冢,炼狱魔谷,赤焰魔窟已经尽数覆灭,妖魔尽死!” “现在,百万大军应该已经回到了无命川內休养生息,所以你们无需担心。” “我已经打完了。” 话音落下,这下轮到帝师和轩辕煜愣愣地看著王守庸了。 帝师的消息也就罢了,如此诡异地將自己困阵千年,轩辕煜心中多少有些猜测,但王守庸这件事…… “你,你才去西北多久?”轩辕煜不可置信地呆呆道。 “一个多月,还是两个月?最近太忙,忘了。”王守庸挠了挠头。 闻言,轩辕煜就有些头晕目眩。 叫你平定西北,没叫你平定奈何渊啊! 但很快,他就想到了一件事,连忙开口问道:“这如何可能啊,四大魔地皆有悟道天妖镇守,你再如何强大,即便已经迈过了镇玄门槛,如何覆灭魔地?” 听到这里,王守庸的面色便变得严肃起来。 “这便是我想说的事情了——我一路西伐,四大魔地,天妖竟然不知所踪,只留下了四具遗蜕在各自魔窟之內。” “当我入主暗渊魔窟时,更是有强者遥遥窥视了我一眼,其气息,远在帝师之上,所以我猜测,会不会是那黯烬魔尊?” 於是,王守庸接下来便將自己潜入奈何渊內的一切事情,以及挥军一路西伐的所见所闻,都细细讲述了出来。 除了隱去了化身妖魔和吞吃遗蜕晶核的部分,事无巨细地都说给了帝师和轩辕煜听。 当帝师听到四大天妖失踪的时候,面色骤变,听到后面那不知名的生物投来的注视一眼,更是面色阴晴不定。 “对了,我还发现了灭世魔冢內有一处考核秘境,是灭世魔魁培养妖魔奸细之地。” “其內多关考核內容,皆是与人族事物有关,一旦考核通过,便证明可以探入天启朝做奸细。”王守庸正色道。 “只不过那考核之地已经空悬已久,就是自天妖失踪开始,便无人主持。” 一切说完,这片空间便陷入了一片寂静。 轩辕煜只觉得今日受到的衝击,接收的信息量,比以前半辈子收到的信息量都要更多。 帝师和王守庸,带给他的震撼都不止一星半点。 “你们且让我缓一缓。”轩辕煜轻揉额角,长嘆道。 帝师和王守庸都没打扰这个可怜皇帝。 无论是第一天妖灭世的隱忧,还是四大魔地覆灭的欣喜,都太过骇人,是该给他缓一缓。 沉默了半晌,帝师对王守庸说道:“按照你所说,那四大魔地的妖魔,应当就是黯烬魔尊的手笔。” 王守庸皱眉道:“那看来奈何渊不可深入了?” 闻言,帝师连忙道:“万万不可冒险,你如今只是镇玄,道途因果未全,黯烬魔尊还未必会冒险对你出手,但假若你再覆灭几个魔地……总之莫要冒险。” “好吧,我原本还想著要不要多去几个魔地看看。”王守庸嘆了口气道。 这话听得轩辕煜心头猛跳。 “如今最要紧的事情,还是砍下老夫的头颅带回京都,此事不可再拖延了。” 王守庸闻言,也深吸了一口气,点点头道:“好,我该从哪里下刀?” “隨便你,砍下来便是了,老夫会自行封印头颅。” “好。” 说著,手中就出现了天启神兵长剑,上前几步,就要砍下帝师的头颅。 轩辕煜却连忙道:“且慢!” 两人看向了他。 轩辕煜訕訕道:“我就是想问问,用社稷鼎炼化头颅真能阻它破境?” “妖魄离体后,魔尊需耗费千年修为重塑天地桥,只需以天启朝龙脉牵引苍生愿力——按理说是可以的。” “哦。”轩辕煜点了点头。 “还有问题吗?”王守庸急不可耐地摩挲著长剑。 “没问题了。” “好。” 说罢,也不等轩辕煜再作妖,王守庸的长剑便轰然落向了帝师的脖颈。 咔嚓! 一颗头颅高高飞起,落入了王守庸的怀中。 断颈之处,竟然诡异的没有鲜血流出,血红道纹层层浮现,尽数匯入了帝师的头颅中。 “行了,接下来你把我带回京都就是了。”帝师嘴唇翕动,开口道。 王守庸看著这头颅说话,心中有些发毛,嘟噥道:“还怪瘮人的。” 说罢,便將头颅隨手塞入了储物香炉中。 转头看向了愣愣的轩辕煜,便道:“好了,陛下,京都等我。” “好……”轩辕煜看著帝师的残躯发呆。 王守庸见状,想要拍拍轩辕煜的肩膀,手却穿过了轩辕煜的身子。 隨后只好摇了摇头,纵身而起,出了这处结界,身影消失不见。 第368章 故人来访无命川 “放开我!” “我真是你们镇魔將大人的故人!” “王守庸,王守庸快来救我!” “大胆!竟敢直呼镇魔將大人的姓名,竟然如此大不敬!” “胡承平,胡承平你在哪里?!” 无命川,大军驻扎营地。 一个少年正在疯狂挣扎,但他的左右两边,皆是手持寒刀的士兵。 刀子架在他的脖颈上,冰冷的锋刃让他也不得不被迫安静下来。 一路被押著,士兵们直奔一处营帐,口中还时不时骂出一两句“老实点”之类的话语。 “进去吧你!” 砰! 伴隨著狠狠一脚,应半青被强押著,猛地就被踹入了一个营帐之中,甚至在地上咕嚕嚕一连滚了三圈,吃了一嘴的土。 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就和一老一少对上了视线。 三人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覷。 “咳咳,你是何人?”黄光济率先发问道。 “我……和你们有什么关係,你们又是何人?” “哼,横什么横,宵小之辈,还不是和我们一样要被软禁起来。”陆季同在一旁冷哼道。 应半青闻言,立刻便皱了皱眉头,道:“你们是被软禁起来的,被谁软禁?” “还能是谁,无命川內谁做主?” “王守庸。” “就是他了,將我和师傅绑来,人却不见了,要不是顾及那魔……” 黄光济严肃打断道:“噤声!” 陆季同隨后是想到了什么,冷哼一声,便止住不语。 要不是师傅仍旧在惦记著要將魔神给除去,永绝后患,他们早就用遁地符籙逃走了,哪里还用得著受这屈辱? 却没想到应半青听了两人的话,就露出了一个鄙夷的神情,默默地就走到了营帐的另外一头,默不作声地坐下。 “你那是什么眼神?”陆季同见此人和自己年纪相仿,还露出了那种微妙的眼神,隨即怒道。 应半青气定神閒,悠悠然坐下,冷哼道:“你们是被软禁,我可不是,我是正儿八经的王守庸故人,待到他归来,我自会被放出,至於你们……谁知道你们是哪里来的盗还是贼?” “你!我们可是……”陆季同怒了,想站起身来,却忽然被黄光济给按住了肩膀。 “蠢货,別人一激你,你就想把家底都抖落出来吗?”黄光济冷声道。 此话一出,陆季同便立刻一个激灵。 “好啊,原来你想套我的话!”陆季同指著应半青大声道。 “你们的话有什么好套的,待到王守庸回来了,你们自然知道他的狠辣手段,这位可是正儿八经的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应半青悠悠然道。 不知为何,听到“吃人不吐骨头”这几个字,黄光济和陆季同莫名地就安静了下来,尤其是陆季同,更是驀然打了个寒颤。 “师傅……” “什么都別说了,安静,等他回来便是。”黄光济严肃道。 於是营帐之內便安静了下来,三人各怀鬼胎。 黄光济和陆季同两人心中鬱闷不已。 那日不知怎么就晕了过去,等到再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是在无命川的这处营帐里了。 甚至衣不蔽体,也不知道被谁做了什么。 简直细思极恐。 还好后庭之处没有异样痛楚,否则黄光济真的要大开杀戒。 听三餐时候来送饭的人的描述,便是那王守庸让人好生看管他们,却也没说如何处置两人,於是只好將两人软禁起来。 黄光济暗中施展了法术,弄明白了营地之內发生的一切。 原来他们是被王守庸扛回来的,紧跟著那位魔神就率领了百万大军反攻奈何渊,將两人给丟在了这里。 按理说营地之內空空荡荡,他们两人想要逃走是极为容易的,但黄光济仍旧惦记著祖师爷传下来的那小雕像。 魔首人身震动之时,便是魔神出世之日。 祖师爷是不可能弄错的。 魔神除了那个男人,还能是谁? 偏偏现在这魔神又有了另外一重镇魔將的身份,其中矛盾之处,真叫人摸不著头脑。 所以眼下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等著。 等那个魔神回来,再考虑后面的事情。 他们这么沉默地想著,另外一边的应半青则是有些坐立难安。 只见在一老一少注意不到的某几个瞬间,应半青的眉间微不可察地流露出了一些烦躁和担忧,分明想要入定冥想修行,却又心烦意乱,难以平静。 “不好好在无命川待著,这又是去了哪里……唉。”心中暗嘆一声,应半青摇了摇头。 就在这个时候,应半青的耳边响起了一道声音。 “小子,我回来了。” 应半青心思一动,睁眼,传音道:“如何?” 只见营帐之外,悠悠然钻入了一个只有应半青能看见的老者身影——正是方老。 先前他被士兵当作鬼鬼祟祟的妖魔奸细抓起来,行动不便的时候,方老就离身去探查无命川內的境况了,如今总算回来了。 方老的语气有些古怪:“王守庸的確不在无命川內,听那些士兵只言片语,应当是在那奈何渊內……” “奈何渊?唔……的確像是他会做出来的事情,来到这妖魔横行的边境之地,肯定嘴馋得很。”应半青微微点头。 但却没想到,这个时候方老却摇了摇头道:“这倒不是最要紧的,要紧的是,我这一路行来,发现了另外一件古怪事情。” “什么事情?” “我观这无命川內一切法度,竟然松垮至极,无论士兵亦或那几位將领,皆是散漫隨意,整个无命川內,竟然混乱一片,甚至还有人脱了甲冑,手无寸铁在河边清洗,如此情景……” “什么?!西北军竟然已经腐败到了这等地步?”应半青皱眉。 “早先便听说那西北镇魔將樊经天失踪以后,整个西北混乱不堪,原来竟然到了如此境地……” 应半青的眉头越皱越深,心中不由得多了许多猜测。 难怪王守庸寧可孤身一人潜入奈何渊,也不愿意率大军同行。 想来应该是对西北军失望不已,又镇不住百万大军。 如此混乱的局面,收拾起来可不是一年半载的事情啊,这么一来,那自己的那件事情…… 越想著,应半青的心中越是心烦意乱,拳头渐渐在膝上紧攥。 不远处,陆季同悄悄观察著应半青,悄声对黄光济说道:“师傅,你看那人,是不是得了什么癔症,为何神神叨叨的?” “嘘,不要去看他,没看他性情暴躁难以自已么,癔症之人便是如此,小心不要招惹便是。”黄光济低声道。 两人的话传入应半青的耳朵,更是让他心烦意乱。 “你们……” 就在这个时候,营帐的帘子忽然被拉开,一道身形挺拔如刀剑的身影缓步就走了进来。 一进来,眼神就定在了应半青的身上。 “果然是你。” 应半青抬眼,隨后惊喜道:“胡校尉!” 第369章 应半青求助 胡承平本来修炼得好好的,突然就有士兵来报,说疑似抓到了一个妖魔奸细,现在已经將其抓捕起来听候审问。 最关键的是,这名妖魔奸细口中还喊著什么“將军大人的故人”“胡校尉的故人”之类的话。 所以胡承平打算过来看看。 能打著故人旗號赶到无命川的,总共就那么几个人,现在掀开营帐一看,果然是应半青。 应半青看到胡承平的瞬间也是惊喜不已,先前只想著见王守庸,没想到第一个见到的却是胡承平。 “胡校尉,快快快,他们將我错认妖魔奸细,你快替我做主!” 胡承平身后的几名士兵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下胡承平的面色,隨后很快就在后者的点头示意之下连忙上前,將应半青搀扶了起来。 应半青怒道:“刚才是谁踹我屁股的,站出来!” 士兵訥訥不敢言。 胡承平闻言,淡淡道:“行了,不知者无罪。” 应半青冷哼了一声。 胡承平微微点头,便示意士兵离开,隨后说了一句“跟我来”,便转身朝著营帐之外走去。 应半青见状,心中莫名安定了下来。 果然胡校尉还是胡校尉,一张臭脸依旧没什么改变。 正当两人准备离去的时候,身后又传来了黄光济的喊声。 “这位將军,请问你们王將军何时才能回来啊!” 胡承平脚步一顿,头也不回地回答道:“不知,等著。” 说罢,便转身离开了营帐。 应半青对著黄光济两人挑衅地笑了笑,大摇大摆地就从营帐里也跟了出去。 一路走出去,在驻扎之地走动,不再有士兵投来异样的眼光,都在各自忙著各自的事情。 密密麻麻的士兵都像是勤劳的小蜜蜂一样,欢声笑语地不是端著块不知名生物的肉走来走去,就是提著酒这里跑那里赶。 最令应半青惊奇的是,有些士兵见到胡承平,一边笑著打了招呼,一边吭哧吭哧端著个脸盆又在清洗自己的甲冑。 简直目无章法,毫无军纪可言! 应半青看得发愣,连忙上前几步,跟在了胡承平的身侧。 “胡校尉……”应半青开口。 “偏將。”胡承平淡淡打断道。 应半青汗顏,连忙改口,道:“胡偏將,这西北混乱,尤在旁人想像之上啊,你们平定西北,一定很辛苦吧。” 胡承平闻言,想了想,回答道:“还好。” “这还好啊。”应半青訕訕笑道。 果然胡校尉的性子也是一点没变,嘴硬得很。 “想来也是,西北混乱已久,王守庸才到西北,威势不够,是该花上一些时日来整顿。”应半青又摇头晃脑道。 胡承平依旧是那个回答:“还好。” “你不知道,我先前本来想去西北城的,但是你猜怎么著。” “我料定了按照王守庸的性子,一定会来妖魔群居之地,也就是无命川边上,所以我便赶来了无命川。” “结果竟然被当作了妖魔奸细,真是……” “现在王守庸在哪里呢,不会是孤身一人入奈何渊了吧。” “嘖嘖,奈何渊危险,想必即便是他,也得如履薄冰才是。” 胡承平闻言,依旧淡淡吐出了两个字。 “还好。” 话音落下。 这万年不变的回答,让应半青看向胡承平的视线都变得幽幽的。 什么都是还好还好,你怎么不说奈何渊妖魔作乱还好,百万大军军纪混乱还好?! 心中暗嘆一口气,应半青的套近乎计划失败,只好闷著气,硬生生在一片沉默之中,走到了胡承平的营帐之內。 掀开营帐帘子入內,营帐之外的一切喧囂便都被阻隔,营帐之內,就只剩下了应半青和胡承平两人。 应半青环顾四周,便发现这营帐里的事物很有胡承平的风格。 除了一套桌椅,一套简单的席地床褥,一副悬掛兵甲的木架以外,就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 “坐。”胡承平绕到桌案后面,拉开椅子便坐了下来。 应半青则在对面拉来了一条椅子,隔著桌案和胡承平对坐。 只是两人的这方位,怎么总让应半青觉得,自己有种被审问的架势。 还没等他细想,胡承平开门见山,淡淡开口。 “说吧,来无命川有什么事情?” 应半青微笑的表情一僵,訕訕道:“我就不能是想你们了,过来看看?” 胡承平想了想,有些直白地开口道:“和你没有这么熟。” 噗哧! 应半青只觉得心头好似被扎了一刀。 虽然这也是事实,但哪有人会这么直接说出口的。 也就是胡校尉了…… 轻咳了两声,应半青回答道:“有些事情想找王守庸商量一下……咳咳,你別这么看著我,帮忙,想找他帮忙行了吧!” “什么事?”胡承平直指核心。 “这个……还是等他回来我再细说好了。” “说。”胡承平淡淡道。 应半青脸都笑僵了,如芒在背,心道一声他娘的,这是真把我当犯人审了。 不过好在,这样难熬的局面没有持续太久,营帐之外,很快便响起了一道令应半青惊喜万分,十分熟悉的声音。 “老胡,我回来了,听说你领了个妖魔奸细回来?” 话音落下,营帐帘子就被掀了开来,王守庸的面容,终於出现在了应半青的身前。 看到应半青的一瞬间,王守庸一愣,脱口而出:“怎么是你,你怎么来无命川了?” 应半青堆起了笑脸,连忙道:“想你们了不行吗?” 王守庸一愣,隨后摇了摇头道:“和你没有这么熟。” 噗哧! 应半青受到了第二次暴击,眼神幽怨。 “说吧,什么事情,我还有大事要做,没空听你在这里扯七扯八的。”说著,王守庸也扯了一张椅子,坐在了桌案后面,形成了双人审问的局势。 应半青见状,眼神更幽怨了,沉默了下来。 王守庸和胡承平也不催促,就这么默默等著。 营帐之內彻底安静了下来。 就这样,足足过了半晌,应半青才长长地嘆出了一口气。 咬了咬牙,张口吐出了石破天惊的话语。 “我杀了司徒家的人。” 第370章 你是天启朝最锋利的一把剑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整个营帐之內的氛围骤然寒冷起来。 “你杀了司徒问风?”胡承平侧了侧头,伸手一招,已经招来了一把长刀至手上。 “当然不是!”应半青连忙道。 “那是杀了司徒亦云?”王守庸眼神一定,营帐之內忽然响起了铃鐺声。 “也不是!你们不要多想,和那两兄妹没关係。”应半青连忙道。 於是胡承平和王守庸该放回长刀的放回长刀,该召回金芒的召回金芒,鬆了一口气的同时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王守庸问道:“那你杀了谁,为什么要来找我们?” 应半青也跟著鬆了一口气——刚才那个瞬间,他是真正察觉到了生死危机,连救也救不回来的那种。 表情纠结了半晌,应半青长嘆了一口气,转向了王守庸,开口又是一句摸不著头脑的话。 “首先,我要和你说句对不起。” 王守庸:“?” 应半青继续开口:“其实,我当初……” 接下来,应半青终於將自己隱瞒了许久的身份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 包括受到了司徒天元的驱使,包括他当时去临水县就是为了破坏司徒兄妹的考核,顺便將王守庸给隨手杀了,包括后来改变了主意…… 一切的真相都从他的口中说出。 听得王守庸眼睛是一瞪又一瞪。 “好啊,还不如说你是妖魔奸细呢!” “对不住了,当时我的確以为司徒天元於我有恩。” 应半青长嘆一口气,咬牙道。 王守庸又问道:“那你早不说晚不说,为何偏偏现在跑来无命川找我说?” 应半青闻言,面色一下子就暗了下来,道:“这便是我杀司徒家人的原因了。” 接下来,应半青又讲出了他如今跑到无命川的缘由。 原来应半青原先之所以受司徒天元的驱使,便是因为司徒天元於他有大恩,应半青和他的姐姐应元元原本流落街头,却受到司徒天元的庇护,这才得以在京都之內立足下来。 在去临水县之前,应半青就已经许久未见应元元,司徒天元对他的说法是,他姐姐在执行某项秘密任务,不便露面,应半青也就信了。 但那次重回京都,却让应半青发现了一些端倪。 等回到京都,他再次提出想要见一见应元元,却被告知应元元执行任务,已经离开了京都。 问到是什么任务需要离开京都执行,却被以不便告知为由压了下来。 而应半青也已经到了化气圆满的关隘,想著突破感玄境界以后,就脱离司徒家独自闯荡,此事还需和姐姐商量一番。 故此没见到应元元的应半青,自然不肯,於是暗中沿著蛛丝马跡调查了一番。 却没想到,这一查,竟查到了应元元的死讯! “什么执行任务都是假的,什么离开京都更是假的,姐姐根本就是被那司徒天元,禽兽不如的东西给玩弄致死!” “我查遍了整个京都,没查到所谓的任务,只查到了那畜生於郊外私宅建的一处幽禁之地,而应元元就死在那里!” “这畜生的修建的私宅,供他一人玩乐,其中惨死了不知道多少京都女子,应元元就是被这畜生……” 应半青敘述这件事的时候眼睛已经全然通红,浑身颤抖不止,即便是隔著桌案,王守庸也能察觉到他胸中沸腾的杀意。 在这件事面前,临水县一事,都变得微不足道了起来。 於是王守庸听完这些,面色也渐渐变得肃然起来,轻声问道:“那你杀了司徒天元?” 司徒天元即便坏事做尽,也是司徒家的血脉,若是应半青將司徒天元给斩了,这件事可绝不是小事一桩。 恐怕司徒家不会善罢甘休。 但应半青闻言,却低下了头,咬牙道:“没有,我只杀了一些司徒天元的手下,只是那些走狗……若是杀了司徒天元,我没有机会来到无命川找你。” “那你此次前来找我,是想要做什么……”王守庸问道。 应半青还未等王守庸问完,便高声道:“想求你替我杀了司徒天元,我的一切都可以给你,只要你帮我,从今往后,我便替你做事!” “我要一个区区化气境界替我做事干嘛。”王守庸闻言,哑然失笑,“更何况……你知道司徒家是何等庞然大物?” 但悄无声息地,王守庸的手,却莫名触碰到了腰侧的铃鐺。 心中出现了一种古怪的感觉。 原来自己在莫名其妙的时候,就已经遭遇了一次来自大人物的恶意。 这种感觉……实在是令人有些不爽。 应半青听到王守庸的拒绝话语,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耳边却忽然响起了方老的声音。 “唉,小子……他镇玄了。” 话音落下,应半青猛然看向了王守庸。 先前他没有在意,全身心的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背负的血海深仇,如今方老出声,他才注意到了王守庸身上的气息。 果然是镇玄无疑。 但这怎么可能呢? 王守庸离开京都的时候才刚刚抵达感玄! 於是应半青的眼神,瞬间恍惚了一下。 但同时,他也很快就想到了方老为什么要提醒自己,王守庸镇玄了。 ——镇玄境界的强者,真的会想要一个区区化气境界的手下? 来之前的所有打动王守庸的腹稿,在此刻都憋回了应半青的肚子里,无论有如何丰厚条件,在此刻都显得有些苍白。 应半青低下了头,手脚隨著心中的失望,有些发冷。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营帐之內突然响起了另外一道平静的声音。 “无妨,就去杀了他便是。” 话音落下,整个营帐之內的人心中都是一惊,浑身汗毛炸起,毛骨悚然。 是谁在说话?! 只有王守庸低下了头,讶异地看向了腰侧的香炉。 “帝师?” 只听他腰侧的香炉之中,又传出了帝师的声音。 “你既然要回京都,便去顺便將那人杀了,此事无妨。” 王守庸笑了,问道:“当真无妨?” 帝师声音幽幽道:“將京都沉疴尽除,或许对我们要做的那件事有帮助。” 王守庸讶然道:“有什么帮助?” “京都之內官宦子弟如同朱门蠹虫,沉疴入髓,此事已经不足为鲜,先前老夫可以视而不见,因为有更大的事情罩在京都上头。” “但如今京都几千年龙脉,国运之势,与上下官员息息相关。” “多少紈絝以祖荫作甲,律令化帛……这层层相护的蛛网里,捆的何止是王法?更是国运之事。” “於我们要做之事而言,国运能强一分,便强一分,所以去將这人杀了吧。” “如果可以的话,老夫巴不得你杀得再多些,还京都一个海晏河清。” “你须知,你如今已经是天启朝最锋利的一把剑。” “想杀谁,就能杀谁。” 王守庸的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意。 “是吗?”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第371章 无法无天,司徒天元 京都郊外,一座私宅府邸。 司徒天元倚在缠丝紫檀榻上,指尖拨弄著金丝楠木架悬掛的青铜铃鐺。 这方深埋地底的幽室处处透著雅致。 青玉案上摆著从家里拿来,先帝御赐的《春山图》摹本,墙角错金博山炉裊裊升起的沉香,恰到好处地遮掩了隔壁刑房飘来的血腥味。 “昨夜送来的那个柳巷琴娘,可调教好了?” 司徒天元漫不经心地问话时,正用银匙搅动茶盏,茶汤表面倒映出他微眯的双眼。 跪地的黑衣侍卫喉结滚动:“已按公子吩咐,餵了软筋散锁在暗阁……” 话音未落,司徒天元突然將滚茶泼在他脸上,瓷盏在汉白玉地面摔得粉碎。 “说过多少次,要称『暂请贵客小住』!”他掏出丝帕擦拭溅上茶渍的蟒纹袖口,袖中暗袋隱约露出半截带倒刺的银链。 “我们可不是什么未开化的野蛮人。” 侍卫头破血流,却连动都不敢动一下,只连声称是。 隔壁突然传来了铁链拖地的声响。 司徒天元缓缓起身,慢悠悠地踱步至暗门处,墙上《二十四孝图》隨著机关转动翻转,露出三尺见方的窥视孔。 只见昏黄烛光里,三个浑身鞭痕的少女被玄铁链拴在描金柱上,脚踝铃鐺隨著挣扎发出细碎悲鸣。 “小心点,別打死了,再打死几个,这几日就没得玩了。” “是!” 饶有兴致地在洞內看了半晌,又走回紫檀榻躺下,便有侍卫连忙递上了一碗冰镇樱桃酪到他的面前。 司徒天元用银匙舀起一勺冰镇樱桃酪,白玉碗沿磕在紫檀案上发出清脆声响。 他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事,问道:“应半青还没找到?” 侍卫慌忙叩首:“已查到他在城西破庙,城南胭脂河出现过,只是……断了踪跡。” 司徒天元慢条斯理咽下甜羹,指尖抚过案头《乐善录》的书脊——那是他上月捐建善堂时拿来的功德簿。 “断了踪跡?”司徒天元突然轻笑,鎏金烛台重重砸在侍卫肩头。 滚烫的蜡油顺著铁甲缝隙渗入皮肉,混著侍卫的冷汗滴落在地上。 “你们是废物吗?!” “应半青只是区区化气境圆满,你们有多少化气圆满的人手?你告诉我断了踪跡?!” 侍卫首领亡魂皆冒,连忙重重叩首:“属下这就加派人手搜查!” “废物!” 司徒天元突然將整碗樱桃酪重重在榻上一放,黏稠的红色汁液漫过《乐善录》上“乐善好施”四个硕大金字。 “当初若不是你们这群废物让应元元咬舌自尽,何至於被那蠢小子发现?!” 他忽然从床榻上取了一把寒光凛凛的匕首,寒声道:“告诉下面人,再找不出应半青——” 刷! 寒光闪过,侍卫耳垂顿时少了块血肉。 “——就把你们妻女送来,顶替暖香阁空出来的位置。” “是……”侍卫面色苍白,连连叩首。 隔壁刑房突然传来了一阵铁链挣动声。 司徒天元烦躁地扯动墙上金铃。 在这时,四个赤膊壮汉拖著一个血肉模糊的女子经过珠帘,司徒天元的眼睛在女子的身上隨意掠过,但很快就顿住。 “等等,你们先別走,过来。” 四个赤膊壮汉连忙停下动作,將那女子扯到了司徒天元的跟前。 “这丫头的眼睛……”司徒天元指尖挑起女子下頜,饶有兴致地观察了半晌,“倒似乎有几分像应元元咽气时的模样。” 跪地的侍卫不知道司徒天元的意思,只是仍旧浑身颤抖,等待司徒天元的指令。 只见司徒天元的指尖轻轻揉捏了一番女子的脸蛋,忽然轻笑出声。 “听说东市说书人最近在传唱《烈女赋》?”他突然抓住了女子的一头黑髮,强行按向了身下。 女子呜咽著,却毫无反抗能力。 司徒天元身前的香炉灰烬,隨著震动飘落在身前一本《德训录》摊开的“仁恕篇”上。 跪著的暗卫统领喉结滚动:“是,坊间有流言说应元元的事,应当是应半青放出的消息……” “那就加把火。”司徒天元突然將整本《德训录》扔进一旁的火盆,窜起的火苗照亮他眼底的阴狠。 “明日辰时,把这个女子吊在南郊荒野,记得给她换上元元最爱的藕荷色襦裙。” “坊间不是爱听戏文嘛,那就让他们继续传唱!” “让流民巷的乞丐传话,说应元元的肚兜还收在我书房暗格里,本公子夜夜笙歌,都必须要让女子换上应元元的肚兜。” “今夜再把应元元的尸骨从乱葬岗挖出来,本公子正好缺张人皮鼓面,到时候就在南郊亲自开炉剥皮炼鼓。” “应半青此刻定像阴沟老鼠缩在哪个角落,看到这些,你说那小子会不会气得撞柱明志啊哈哈哈哈哈……” 侍卫闻言一阵胆寒,连忙道:“公子英明!” 摸了摸下巴,司徒天元脑中的灵感不断迸发,低声道:“到时候再让这女子装作应元元,本公子要在南郊玩一出活春……” 这时,一旁的四个壮汉也连忙道:“公子好雅致。” 倒是地上的侍卫,小心翼翼地提醒道:“公子,会不会太招摇了,万一京都內其他人……” 司徒天元眼神一冷,道:“京都民女、西郊茶商的寡妇……她们被野狗分食的时候,可有半个亲眷敢放屁?” “到时候本公子派人就围了南郊那片野地,就说要打些野味尝尝,谁又知道本公子在那里做些什么?” 於是侍卫连忙附和道:“是,是小的多嘴了。” “哼,这乞儿贱种竟然敢杀我的狗!本公子定要教他好看。” “不知感恩的东西,他根本不知道当初若是没有本公子的庇护,他们早已拋尸荒野,现如今竟敢反抗本公子。” “现在本公子就要教他明白,螻蚁咬人,是要被碾成肉泥浇花的!” 一阵剧烈哆嗦,司徒天元隨手丟开女子,起身,走向了一旁的暗门。 当暗门再次闭合时,发出了一阵好似机关齿轮绞碎肋骨的声响。 “三日之內,就將这乞儿逼出来,本公子要他死。” 第372章 司徒家的狗,连我的味道都嗅不出了? 晨雾未散时,司徒天元的玄铁车碾过南郊荒草。 他的心情很轻鬆,既然设下了这诱饵陷阱,那也是自然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只要应半青敢现身,那周围埋伏的三十六名化气境,一名感玄境就会现身。 一群化气境圆满抓不住一个应半青,他还就偏不信了,连感玄境界都抓不住。 “公子,到了。”马车旁,有一个脸上刻了刀疤的老者平静开口,马车隨即缓缓停下。 老者的面庞很冷,气息內敛,看起来就像一个寻常的冷漠街巷老汉。 但司徒天元知道,这位则是司徒家豢养的感玄境界的高手,已经卡在感玄圆满多年。 只要他出手,不愁应半青不束手就擒! “这一次,本公子看你还往哪里跑!”司徒天元心中冷笑。 马车停在了一片荒地上,远处有一棵枯树歪斜。 十六匹墨麒麟拉动的车架上,鎏金鏤空香球正焚著御赐龙涎香,周围则有十余名侍从亦步亦趋。 侍卫將浑身血污的女子吊上枯树,藕荷色襦裙在风中翻卷如残蝶。 司徒天元则出了车厢,便有侍卫抬来一座软榻,供司徒天元臥靠——等一会儿,將那女子玩弄片刻,便要在这软榻上演一齣好戏。 枯枝在寒风中发出裂帛般的声响,被吊在槐树上的女子腕骨已露出森白。 司徒天元环顾四周,冷笑道:“这贱婢的呜咽声太小,这叫那应半青如何听得清?!让她叫得再大声点!” 侍卫首领连忙道:“公子,燃血散的药效还没……” “再加三倍剂量!”司徒天元冷笑道。 “遵命!” 片刻后,枯树上的女子便发出了一阵悽惨痛苦的哀嚎,声声入耳,无不让人胆寒。 唯有司徒天元听了,这才满意点点头:“这还差不多,那小畜生就算耳朵再差,也应该听得见了。” 紧接著,司徒天元便懒声道:“来人啊,我的炉子何在,应元元的尸骨何在?” 侍卫首领一听,连忙高声道:“快上炉子,公子要炼器!” “什么炼器,区区人皮鼓而已……”司徒天元笑道,隨后眼看著诸多侍卫忙忙碌碌,在惨嚎女子的不远处架起了一个火炉。 而应元元散乱的尸骨,则放置在火炉边上,生前清秀的面容早已经在不知道哪条野狗的啃食下面目全非。 司徒天元来到炉子边,轻笑道:“可惜了,偏偏自尽了,你可知,本公子玩过的这么多的女人里,只有你反抗得最带劲。” 隨后,抓起一块不知名的肉片残块就丟进了火炉中。 火炉的火焰迅速升腾而起,火星四溅。 而司徒天元的法力,则包裹住了火炉中的肉块,面色沉凝下来,竟真的在正儿八经地剥离起人皮来。 肉块在高温中迅速碳化湮灭,唯有人皮完好无损地被司徒天元剥离开来。 一块完整的人皮被法力包裹,缓缓漂浮而出。 一旁的侍从连忙上前,手托一块托盘。 啪嗒。 人皮就落到了托盘上。 “公子的手艺是越来越精湛了。”侍从连忙奉上马屁。 “一般般吧。”司徒天元摆了摆手,自得道,“还得是这应元元皮质不错,可能是被本公子上久了,都藏了几分灵韵,本公子都无需多注意,就可以剥离出来。” 侍从脸上堆笑:“被公子剥皮,是那贱婢的荣幸。” 就在这时。 “报——”远处,探马疾驰而来,“流民巷出现应半青的踪跡,有人见到他和一名少年同行……” 司徒天元眼冒精光,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笑意:“果然现身了,那就剥了那贱婢的上衣!不,半遮半掩才是最妙,露一半,赏她鞭子!” “是!” 不多时,南郊荒野便响起了惨叫声和鞭笞声交错的声响。 “报——”探马又来,“公子,胭脂河出现应半青的踪跡,他几乎没停!” 司徒天元抚掌大笑:“好好好,甚好,你们加大力度,务必要在那小畜生来的时候,让他看到一齣好戏!” 话音还未落下,又一匹探马疾驰。 “报——” “应半青直奔南郊而来!” “报——” “应半青斩了我们三名探子!” “报——” “应半青要来了!” 短短片刻,竟然连著几匹探马狂奔而来,报来了应半青的踪跡,听得司徒天元喜色狂冒。 “快快快,他要来了,你们……不,你,就是你了,去將那女子解下来,上她!” 远处一名侍从闻言,下腹便是一阵温热,抱拳行礼:“谢公子恩赐!” 语毕,便急不可耐地奔向了那女子,將其解了下来,脱起了裤子。 “应元元,叫得再大声点!” “啊啊啊!!”女子被割了舌头,甚至都说不出完整的话语,只能一味惨叫。 “应元元,应元元!”那侍从野兽一般的呼喊响彻整片南郊荒野,让司徒天元听的如痴如醉。 轻哼曲调,司徒天元面朝探马而来的方向,又开始细致温柔地剥起了皮来。 一块块血肉泯灭,一块块完整的皮肤被剥离…… 整片荒野上,已然是一片妖邪异常的景象。 就在司徒天元准备剥离第二十四块皮肤,远处的侍从正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叫声的时候,异变突生! 人未到,刀先至。 “司徒天元,你敢!” 话音还未落下,刀气便已经临近司徒天元的面门。 司徒天元的头却连抬都未抬,笑意盈盈。 他的身前,突然出现了那名感玄老者,伸出了一根苍老的手指,轻轻点向了那纵横而来的刀气。 噌! 咔嚓! 这两道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刀气瞬间便被击碎成了万千碎片。 老者淡淡开口:“今日老夫在此,尔已插翅难逃。” 话音落下,远处便现出了两道在烟尘中迷濛显现的身影。 其中一道,正是双目赤红,脸上显现疯狂杀意的应半青。 司徒天元望向远方,眼睛微微眯起。 他並不在乎来了一个还是两个,应半青就算求援,还能求到镇玄境界的头上不成…… 正这么想著的时候,他忽然觉得远处应半青身边的那道身影有些古怪。 一袭白袍,面目还未看得清,但其轮廓身形,总给人一种莫名熟悉的感觉。 好像……在哪里见过。 而就在司徒天元疑惑之际,那道身影缓缓开口。 一道更熟悉的声音响在他的耳边。 “司徒家的狗,连我的味道都嗅不出了?” 第373章 像一条野狗,爬到司徒府! 最后一字尚未落地,西北狂风骤起。 荒野上,停著的玄铁车架突然四分五裂,十六匹墨麒麟齐齐断首! 漫天血雨中,王守庸身著白袍,卷著砂砾,一步便踏碎了方圆百丈的土地。 下一瞬,就出现在了那感玄老者的身前。 老者恍惚,道:“尔……” 轰! 头颅炸开,老者甚至都没来得及吐出第二个字。 血雾瞬间炸在了司徒天元的面前。 透过血雾,司徒天元便看见了一个年轻的面庞对他微微一笑。 “你叫司徒天元?” “听说,你曾派人杀我?” 司徒天元手中的血肉啪嗒落地,瞳孔剧缩,浑身上下,突然涌现出了一股深邃近乎如坠万丈冰冷深渊的寒意。 “王……王,王……” 口中的那称呼磕磕绊绊,却如鯁在喉,司徒天元的头脑一片空白。 王守庸微笑,手掌已经搭在了司徒天元的臂膀上,轻声道:“叫不出我的名字吗?” “王守庸!你不是在西北……” “答对了,可惜没有奖。” 话音落下。 嘶啦! 血泉喷涌而出。 司徒天元的臂膀,竟然被王守庸生生撕了下来! “啊啊啊啊啊啊!”司徒天元惨叫跪地,眼前顿时血红一片。 他浑身上下,应激一般喷涌出了无数法力,但到了王守庸的面前,却如春风拂面一般散去。 王守庸正待抬脚將他的脑袋碾碎,远处却响起了应半青的呼喊。 “住手,待我来杀!” 王守庸的脚停在了司徒天元的脑袋前,狂风掠过司徒天元的脑袋。 “好。”王守庸收脚。 应半青手中短刃从侍从的身上抽出,那名和女子交合的侍从便彻底没了生息。 就在这时,侍卫统领突然暴喝拔刀,冲向了应半青。 ——他不是没见到两人斩杀同僚是何等轻而易举,但假如现在不出手,待到回去司徒家,只会更惨。 王守庸甚至未抬眼,屈指叩响腰间香炉。 叮铃~ 铃鐺声中,三十六名侍卫的脖颈处金芒掠过。 每一个人的喉骨尽碎,像被抽了骨般瘫软在地。 王守庸的身后,司徒天元袖中暗器刚滑至腕间,王守庸便挥出了一道法力,重重点在他下腹处。 磅礴的法力如雪山倾塌,瞬间冲碎其周身经脉。 “镇玄境……?!” 司徒天元猛地喷出了一蓬血雾,心中的绝望和震惊彻底侵袭了他的整个身子。 开什么玩笑,这个怪物,这就镇玄境了?! 整个南郊荒野,忽然便安静了下来。 司徒天元带来的所有侍从,在十几息的时间之內,已经全部死尽。 而他,则更是转瞬陷入到了近乎绝望的境地。 形势调转之快,几乎让他无所適从。 远处,应半青双目通红奔袭而来,一双眸子死死盯著司徒天元身边的炉火,以及炉火旁盛放著的腐肉。 应半青颤抖著身子,走到了腐肉的边上。 如此近的距离,他甚至能看到上面乌黑的纹路,扭动攀爬的蛆虫。 一股子闷气,瞬间便填满了他的胸膛。 名为理智的那根弦,瞬间断开! “畜生,我杀了你啊啊啊!” 短刃杀向了司徒天元,司徒天元绝望地在地上狼狈翻滚,艰难躲开了应半青的短刃。 “你不能杀我,我祖爷爷是镇国右將军,你不能杀我!” “畜生!”应半青狂叫著,再度杀向司徒天元。 而司徒天元慌不择路之下,竟然滚到了王守庸的脚边。 “我祖爷爷是镇国右將军!”司徒天元嘶吼著吐出断牙,“杀了我,西北十六营都要陪葬!” 王守庸无动於衷。 眼看著应半青的短刃又要杀来,而自己的体內经脉寸断,已然无法激发任何法力,司徒天元慌乱之下,绝望高声呼喊起来。 “当日杀你,还有司徒瑞泽与我一同出谋划策,你不能杀我!” 话音落下,应半青斩向司徒天元的刀,陡然被一股大力偏转,落向了司徒天元的腿部。 嘶啦! 血肉割开,蕴满杀意的一击,將司徒天元的小腿连根斩去。 “啊啊啊!” “你说什么?”在司徒天元的惨嚎声中,王守庸侧了侧头。 司徒天元像是看到了某种希望,眼中冒出了精光,扒拉著王守庸的裤腿,尖声道:“是司徒瑞泽,是他出的主意!“ “当日说要杀你,是他在暗中谋划,我只是派了应半青过去找你,你应该要杀他才对!” 司徒天元的脸色已然苍白如纸,冷汗不断地从他的脑门上疯狂冒出,也不知是被浑身上下的剧痛弄的,还是心中的恐惧瀰漫导致。 王守庸闻言,眯了眯眼,看向了应半青,问道:“確有此事?” 应半青双目猩红,强忍杀意,浑身颤抖,但仍旧摇了摇头道:“我不知。” 於是王守庸便低眉沉思了起来。 整片荒地,便突然安静下来。 只剩下炉火在噼里啪啦作响,应半青强行忍住胸中杀意,呼吸都在颤抖。 过了好半晌,王守庸才笑了起来。 “你愿意指认司徒瑞泽?” 闻言,司徒天元的眼中冒出了对生的渴望,连忙高声道:“我愿意!” “好,他在哪里?” “镇国右將军府,我知道他,他一定在府中下棋!”司徒天元扯著王守庸的裤腿,高声道。 “司徒府啊……”王守庸笑著,盯著司徒天元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 司徒天元冷汗涔涔,眼神绝望。 王守庸笑道:“好啊,那就去找他。” 应半青闭上了眼睛,將胸中所有的闷气,全部都强行压入了心肺,嘴角溢出一抹血跡。 只听他道:“司徒老將军怎么会肯让你杀司徒天元。” 王守庸看了看应半青不甘的脸,隨手便將他手中的短刃接了过来,一甩,便钉入了司徒天元另一条完好无损的腿。 “啊啊啊!” 王守庸轻声道:“没关係,他不肯,是他的事。” “我杀他,是我的事。” “不光是司徒天元,还有司徒瑞泽,都要死。” 应半青睁眼,眼神微微震动,隨后咬牙道:“这对你会不会……” “无妨。”王守庸没有过多解释,微微一笑。 隨后,他提起司徒天元的后颈,往野地一丟,冷淡开口。 “爬过去。” “从南郊,一路爬回司徒府。” “我要让这满京都的权贵看看,野狗,是如何回家的。” 第374章 满京都震惊,司徒烈赶到! 京都,皇城长街。 长街上的每一个人,此刻都似乎成了木头人,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他们所有人的视线,都望向了长街入口处。 只见长街的那一头,青石砖缝渗入血水,两人缓缓踱步而行,地上则爬了一个衣著华贵的年轻人。 司徒天元残破的躯体在长街上拖出一道蜿蜒血痕。 他的右臂断茬处白骨森森,左腿膝盖骨碾碎成渣,右腿更是钉著一把齐根没入的短刃。 每爬一寸,断臂断腿处的碎骨便与石板摩擦,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王守庸的法力更如如无形枷锁,將他周身法力封死,连自戕都成了奢望。 王守庸淡然地直视前方,负手而行。 司徒天元的脖颈处,则象徵性掛了一根歪歪扭扭的草绳,草绳的另外一头,牵在了应半青的手中。 两人如同遛狗,將司徒天元在长街上遛著。 街边茶楼二楼,一扇雕花木窗“吱呀”打开。 “那是……司徒家的麒麟儿?”绸缎商手中的茶盏坠地,碧螺春泼湿了酒楼地板。 此刻满街死寂,唯有血滴砸在石板上的“嗒嗒”声。 街边,布庄掌柜猛地捂住幼子的嘴,目瞪口呆地望著这衝击性的一幕。 满街道分明繁华似锦,却在此刻如同寂静幽谷。 整条长街如被无形结界笼罩。 摊贩僵立如木偶。 贵妇的团扇坠地不敢拾。 连巡城卫都背身面壁,鎧甲下的冷汗浸透了內衬。 是谁,竟敢將司徒天元牵入皇城长街,如同牵狗?! 王守庸微笑著,伸脚便在司徒天元的屁股后面踹了一脚:“爬快点,都半日了,还没爬到!” 话音落下,如同烈油中滴入了一滴凉水,满街道的围观群眾譁然一片。 轰! 无数不可置信的討论声轰然炸开! 有人认出了王守庸的脸——正是前不久被陛下册封了西北镇魔將的新晋少年將军! 他不是去西北了吗? 他怎么回来京都,还將司徒天元搞成如此惨状?! 他怎么敢的? 所有人都不敢想像,司徒府的人假如见到这景象,会如何雷霆震怒! 无数窃窃私语声匯成洪流,涌向了三人,有人更是立时奔走在街头巷尾,呼唤了更多的人前来围观。 “西北镇魔將归京了!” “还抓了镇国右將军府上的公子!” “疯了,真的疯了!” 满京都都沸腾了,百姓们正在以一种难以想像的速度蜂拥而至,整片长街迅速被人群填满。 但伴隨著王守庸等人的踱步前行,人群自动分拨开来,让出了大片空地。 跪在地上爬行,司徒天元的舌尖咬烂了,血腥味混著屈辱在喉头翻涌。 他的额头抵著地面,身体上的痛楚不及他心中的屈辱。 “快了,还有八百丈就入下一条街了。”王守庸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司徒天元心中癲狂发狠。 爬!爬过这八百丈! 待我重塑经脉,定要剜出应半青的脊骨做鼓槌,敲著他姐姐的人皮鼓游街三日! 他的断指抠进青砖缝隙,在地上留下五道血爪印,仿佛要將振国右將军府上的庇佑从地底抠出。 “快了……你不该放我回京都的,待府上反应过来,我定要將你挫骨扬灰!” 在王守庸看不见的地方,司徒天元咧开染血的牙,咽下喉间鲜血,仿佛咀嚼著王守庸的命魂。 …… 司徒府,镇国右將军书房。 “什么!他王守庸怎么敢的!” 听完侍从的稟报,镇国右將军司徒烈雷霆震怒,轰然拍碎了面前的千年玄木桌案。 侍从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司徒烈一身镇玄气势近乎衝破天际。 “你们也是废物混帐!” 青铜兽首镇纸在青石地面砸出三尺裂痕,司徒烈鬚髮皆张,蟒袍上的四爪金龙隨真气鼓盪几欲破空。 跪在地上的暗卫统领脖颈青筋暴起,浑身颤抖。 “三刻钟!整整三刻钟!”司徒烈指尖捏碎案头文书,羊皮碎片如雪纷飞,“黑玄骑的眼线都瞎了吗?竟让那竖子在朱雀街撒野! ” “取我玄冥戟来!”司徒烈破门而出,暴喝声震碎了门口青砖,“传令十六营,封锁九门!” “老夫倒要去看看,王守庸究竟发了什么疯!” …… 另一边,皇城校场。 司徒问风挥刀斩落司徒亦云的攻势,连连頷首道:“不错,你刚才这一刀,已经有了几分感玄神韵。” 紧接著喜滋滋道:“但终究,还是不及我这新晋感玄。” “行了行了,不就是侥倖破感玄境界,竟值得你念叨了足足三日。”司徒亦云收刀。 司徒问风还想说些什么,远处却忽然响起了一道急促的声音。 “报——” 家中一个熟悉的侍卫身影从远处奔袭而来,跪地稟报。 司徒问风收刀归鞘,笑道:“什么事情,看起来竟这么急?” 那侍从也不废话,强行压抑住胸中的震惊,高声道:“西北镇魔將王守庸回京了!” 闻言,司徒问风和司徒亦云眼睛一亮,连忙问道:“他现在在哪?” “他,他,他將天元公子……”侍从声音颤抖,结结巴巴地將长街上的景象说了出来。 “什么?!” 听完侍从描述,司徒问风瞳孔巨震,隨后连忙扯住了他的臂膀,急问道:“祖爷爷呢,人在哪里?!” “老將军震怒,赶往了朱雀街!” 轰! 司徒问风和司徒亦云闻言,头脑一片空白,互相对视一眼,竟也顾不上脱下身上练习用的甲冑,提刀就赶往了朱雀街。 …… 朱雀街。 轰! 伴隨著一声巨响, 司徒烈的身下龙马撞碎了长街牌楼,踏空而行。 王守庸盯著远方,微眯双眼,用刀鞘挑起司徒天元的下巴,微笑道:“你祖爷爷来得比我想的慢些。” “竖子安敢!” 玄冥戟裹挟黑雾破空而至,沿途青石板尽数化为齏粉。 王守庸头也不回,反手挥刀格挡,金铁交鸣声震碎两侧酒楼琉璃瓦。 司徒烈瞳孔骤缩。 ——他戟尖的镇玄法力,竟被刀气吞噬殆尽! 此子的境界……? “祖爷爷……杀了他!”司徒天元嘶吼著喷出血沫,眼中露出了一种名为希望的色彩。 第375章 其罪有三,剥皮抽筋扒骨! “王守庸,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辱我司徒家子弟!” 司徒烈满头白髮狂舞,魁梧的身形散发出骇人的气势。 但王守庸面对这司徒烈勃发的气势,却不为所动,反而似笑非笑地侧首道:“你不问问我为何这么做?” 司徒烈怒髮衝冠,怒道:“无论如何,皆有京都律法判决,如此滥用私刑,是谁给你的权力!” 此时此刻,倒在地上的司徒天元已经满面愕然。 “祖爷爷,跟他废什么话,先救我啊!”声音悽惨,犹如恶鬼。 “闭嘴!”司徒烈眼睛一瞪,甚至都不解释,而是依旧盯著王守庸的眼睛,等待著他的回答。 “王守庸,回答我,我司徒子弟,可曾勾结妖魔?!” 王守庸笑了笑,回答道:“不曾。” “那我司徒子弟,可曾谋权篡位?!” “不曾。”王守庸眯了眯眼,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那你一个西北镇魔將,一品寻魔使,为何执掌京都刑部大权,草菅我司徒子弟性命!” 话语之间,一字一顿。 怒髮衝冠之际,一步步踏出,气势层层拔高,玄冥戟遥指王守庸。 似乎王守庸给不出一个让他满意的回答,他就要出手镇杀恶僚。 整个朱雀街,气氛剑拔弩张,杀机四溢!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看向了王守庸。 然而王守庸却盯著司徒烈的眼睛看了半晌,突然就笑了。 “原来天启国运,就坏在你们手里。” 话音落下,毫无预兆地,伸手就拍向了身旁的司徒天元。 “尔敢!” 司徒烈杀气凛然,玄冥戟裹挟著黑雾撕裂长空,戟尖凝聚的镇玄境罡气將两侧酒楼的琉璃瓦震成斋粉,直杀王守庸而来。 但面对这几乎盪开百里云层的攻势,王守庸却只是略微抬眼,屈指弹了弹腰侧小香炉。 叮铃~ 十八道金芒突然凝成实体,一口咬碎了玄冥戟上附著的罡气。 “祖爷爷……救我!” 司徒天元被草绳勒紧的脖颈青筋暴起,应半青猛然拽动绳索,將他拖行三丈,脊背在青石板上磨出森森白骨。 司徒烈双目赤红,口中暴喝道:“住手!” 但王守庸却淡淡一笑,踏空而起,隨手便將司徒天元遥遥抓起,面朝如同潮水的京都百姓,声音传盪满京都。 “镇国右將军府嫡系子弟,司徒天元,其罪有三。” 甚至只是刚刚出口,司徒烈的玄冥戟又轰杀至了王守庸跟前,但王守庸只是伸出了一根手指,轻轻点在了戟尖之上。 轰! 气流狂卷,戟尖再也无法寸进半分。 王守庸看也不看司徒烈,继续诵读。 “其罪一,草菅人命!” “当剥皮示眾!” 话音落下的瞬间,法力便覆盖住了司徒天元的全身,渗入了他的每一寸皮肤。 司徒天元瞳孔剧缩,恐慌道:“不要,不要啊啊啊啊!” 但法力却没有丝毫停滯,瞬间透体而入,钻入了他的血肉和皮肤牵连之处,將粘腻的一层皮肤,彻底与血肉分割开来! “啊啊啊啊啊啊!” 一道惨绝人寰的惨嚎声,响彻整个京都。 司徒天元在空中疯狂挣扎,但也无济於事。 所有京都百姓都看见司徒天元本就血肉模糊的身影,顿时好像施展了分身术一般,一道一模一样的人形物体,从他的身上抽离。 是神魂? 不,是完整的人皮! 司徒天元的人皮,竟然被王守庸生生以法力剥离! 自天灵盖处,径直向上抽离。 五官扭曲拉扯,伴隨著粘腻的声音,人皮完整地悬在了司徒天元的头顶。 而司徒天元痛苦挣扎的身影,则已经一片血肉模糊,眼尖的百姓,甚至能看得清他根根分明的肌肉纤维,和白红交杂的血肉。 鲜血,如同炸开了的血泉一般向下涌下。 哗! 百姓纷纷后退,又腾出了一大片空地。 “竖子,安敢辱我司徒府!” 司徒烈怒髮衝冠,手中玄冥戟疯狂挥斩,只一个瞬间,朱雀街上便掀起了一阵风暴。 法力狂卷,仅仅只是余波,就轰塌了千丈范围內所有建筑。 而处在风暴中心的王守庸,却不管不顾,金芒在他的周身瞬间织成了一道细密的网,將所有攻势都抵挡在外。 “其罪二,滥杀无辜!” “当抽筋惩戒!” 话音落下,空中再次响起了司徒天元绝望的惨嚎声。 “啊啊啊啊啊祖爷爷,我好痛啊……祖爷爷,救我……” 粘稠的声音响起,法力顺著每一条肌肉纤维的纹理,钻入了司徒天元的血肉之中。 隨后,司徒天元的整个红白相间的躯体,就好像有千万根虫子在体內爬动一般,鼓起了一个又一个蠕动的小山丘。 “啊啊啊啊啊!” 惨嚎声中,一条条白色的筋络,就像一条条灵活的小蛇,从肌肉纤维中钻出。 每钻出一寸,司徒天元的惨嚎便更悽惨几分。 筋络抽离,血肉模糊的身影便诡异扭曲,骨节扭曲成提线木偶一般姿態,当空旋转起来。 每旋转一圈,碎肉便甩向司徒烈面门,腐臭的內臟黏在他雪白长须上。 “我杀了你啊啊啊!”司徒烈已然疯魔了,彻底不顾京都百姓的死活,將一身镇玄气势放开,狂乱的齐流奔杀向周围的一切。 但王守庸却只是看了他一眼。 【无相瞳狱(红):修至镇玄的你,精通瞳术的奥妙,可以製造无相牢狱困住敌人。】 瞬间,司徒烈浑身的法力陡然平息,双目呆滯。 就连一把玄冥戟,都愣愣地停在了半空中,狂风呼啸之下,凝立当场。 王守庸负手而立,环顾京都百姓,一步步踏空而起,好让所有人都看得清司徒天元的惨状。 “其罪三,蛀空国运!” “当扒骨绝命!” 声音如雷滚滚,浩大如同天神宣判,落入了每一个京都百姓的耳中。 而司徒天元的惨嚎声,已经衰减到了极致,只能訥訥发出呜呜啊啊的细微声响。 他的体內,鼓起了一个又一个更大的小山丘,扭动著,疯狂想要钻出他的鲜红血肉。 嗤啦哗啦! 一阵粘稠的声音响起,肌肉纤维的缝隙中,刺出了千百根白色的碎裂骨头。 司徒天元的声音,也在这些骨头刺出的瞬间,戛然而止。 但王守庸却不会让他这么轻易死去,白骨抽离,金芒却喷涌,覆盖了司徒天元的全身,替他修补起了身上的伤势。 骨头抽离后,那一团血红身影,就如同软趴趴的烂泥一般任凭王守庸的法力覆盖。 天启玄奥不愧是当世顶级玄奥,即便司徒天元的伤势已经严重到了这个地步,都仍旧吊著其一口气。 他的所有內臟,经脉,都被金芒稳固住,不至於彻底鬆散开来。 “……” 司徒天元的喉间发出了细微的声响,含糊不清。 王守庸侧耳细听,才勉强听到了“放,过,我”这三个字。 但王守庸却將法力一送,就將其身躯送向了地面早已泪流满面的应半青身边。 “了结他。”淡淡的声音,传入应半青的耳朵。 应半青抬眼,一把金色的长剑便落在了他的身侧,被他颤抖的手握住。 天启神兵似乎感知到了他心中的滔天悲悯,便发出了清越的剑鸣声,响彻整个京都。 满京都的嘈杂声音,都被剑鸣压下。 万籟俱寂。 应半青踏步。 挥剑。 噌! 血泉喷涌,洒了他满身。 司徒天元软趴趴的头颅,啪嗒一下摔在地上,就像摔裂的红色水球。 金色长剑,则被应半青钉入了司徒天元的残躯中,死死钉在了地面上。 王守庸的声音,也適时响起,传入了每一个京都百姓的耳中。 “司徒天元,伏诛!” 第376章 老东西,打碎你的牙齿咽下去! 鲜血渗入了朱雀街的每一块石砖缝隙之中。 似乎倒映出了每一个在司徒天元手下无辜惨死之人的面容。 应半青透过眼前的一片模糊,胸中的快意近乎喷涌而出,以至於他在大仇得报的这个时候,仰天长啸。 所有围观的京都百姓都听到了这快意的嘶吼。 与此同时,司徒烈也终於从【无相瞳狱】中挣脱了出来,陡然回神。 刚想下意识挥动戟尖,司徒烈就看到了一团血肉模糊的身影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已然没了生机。 司徒烈瞳孔一缩,戟尖便瞬间停了下来。 只见他的脸黑得可怕,死死地盯著地上那团红色,牙缝里一字一顿,蹦出了蕴满杀意的话语:“假若老夫上报陛下,你没有给老夫一个合理的解释,老夫定要將你挫骨扬灰……!”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传来了两道慌张的声音。 “祖爷爷!” “你们不要再打了!” 转头一看,司徒问风和司徒亦云从远处飞来,身上甚至还穿著京都校场的练习甲冑。 即便是看到两人,司徒烈的心情也没有好起来,反而更低沉了起来。 先前这王守庸分明与司徒兄妹两人要好,为此还和司徒府结下了盟约,为何去了一趟西北,回来就要当街辱司徒子弟! 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司徒问风和司徒亦云到了此处,一眼就看到了地上血肉模糊,几乎不成人形的身影,瞳孔就是纷纷一缩。 “这是……” “天元族兄?” 其实已经看不清人形样貌,他们哪里能认得出天元族兄,只不过先前听稟报,王守庸便是和司徒天元起了衝突,这才让他们认出来身份。 两人的面色苍白,心中想著终究是来晚了一步。 “守庸,这,这是为何啊!”司徒问风如坠梦境,颤声问道。 “你们听应半青解释便是,我如今没有空与你们解释了。”王守庸说著,眼神便放向了远方。 只见远方,正有无数道强大的气息升腾赶来,每一道气息都在镇玄之上,更有甚者,几乎要抵达了镇玄圆满的境地。 很快,一道道人影便从远处浮现。 王守庸认不得大多数人的面貌,想来应当是京都各大势力的护道者。 但其中一人,王守庸却是极为熟悉的。 只见远处,一道同样苍老却魁梧的身影,从人群中缓缓浮了出来。 “王守庸,是谁给你的胆子,罔顾律法人伦,当街虐杀司徒子弟?!” 王守庸看去,正是宋半槐这个老东西。 於是王守庸侧眸看了看宋半槐,认真道:“老东西,我忍你很久了,你再多说一句,我便把你的牙齿打碎了让你咽下去。” “你!” “一个字也算!” 话音落下,王守庸的身影便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而宋半槐察觉到王守庸身影消失的瞬间,面色大变——他哪里想得到,王守庸竟然如此不守武德,说动手就动手?! 但他的心中却毫无畏惧,一瞬慌乱过后,便冷笑不止,浑身镇玄气势勃发,迎面便冲向了王守庸。 口中喊著:“竟敢对老夫出手。” 实则心中暗道来得正好。 当初在京都顾忌长幼之序,无法明目张胆对王守庸出手,只能派麾下偏將阻挠其成为镇魔將,如今正好有了机会,可以亲自出手教训这个无法无天之徒。 所以宋半槐眼神一凛,手下竟是毫无保留,周身一股奇异的领域气息展开,將王守庸纳入了其中。 镇玄压感玄都压不住,老夫这百年修为岂不是…… “什么,镇玄?!” 这个瞬间,宋半槐竟然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气息在身前浮现,其气息境界,竟丝毫不在自己下面。 不,甚至更强! 只见王守庸瞬息之间就跨越了百丈的距离,出现在了宋半槐的身前。 只见其抬眼,与宋半槐愕然的视线来了个交匯。 “备好假牙了吗?” 话音落下,挥拳! 宋半槐面色大变,便想要暴退而去。 但下一瞬,他的身前,彻底黑暗了下来,黑暗之中有一双巨大的眸子缓缓睁开。 眼眸中间的瞳孔,竟然如同螺旋状一般,將他的心神瞬间吸引。 这是……什么? 宋半槐完全无法理解,他只知道,在这眸子的注视下,眼前仿佛出现了自己还是青年时期,犯下的第一件恶事。 猩红的血液,颤抖的剑,误杀的女子…… 心底陡然生出了一股强烈的愧意,宛若心魔缠绕滋生。 【九幽凝视(红):你可对单个敌人释放心魔幻境,效果视对方修为而定。】 以至於这个瞬间,宋半槐竟然手不能提,脚不能迈,浑身如坠冰窖! 而王守庸的拳头,也没有错失这个机会,狠狠地落在了他的面门之上。 轰! 伴隨著一道震耳欲聋的声音响起,碎裂成千百碎片的牙齿从宋半槐的口中飞射而出! 而宋半槐本人,则如同横飞的炮弹一般,陡然翻滚了数百圈,重重轰击向了远处的建筑。 轰轰轰…… 一连撞碎了十八面墙壁,最终重重地落在了地上,砸出了一道百丈大小的深坑。 而王守庸,则负手站在空中,一袭白袍纤尘不染。 眼神轻蔑地看向下方。 “废物。” 这场变故来得极快,即便是远处仍旧怒髮衝冠的司徒烈都看呆了。 在场的所有镇玄,以及京都百姓目瞪口呆地看著发生的这一切,全场鸦雀无声。 司徒烈的心中陡然冒出了一个想法来。 或许他错怪王守庸了。 王守庸可能,根本就是疯了。 否则为何好端端从西北回来,一回来便大闹京都,侮辱司徒子弟也就罢了,甚至连宋总兵都给打了…… 但很快,这荒谬的想法便从他的脑子里甩出。 如今见到这横压一切的武力,他终於冷静了下来。 一桿玄冥戟也被他收在了身后,面色阴晴不定。 此人在化气之时便可横压感玄,如今修为已至镇玄,將他们这等镇玄境的敌手按著打,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一股子寒意,从他的眼眸深处升腾而起。 但且不说境界之分,只说如今事端,已经绝非是一个区区司徒天元的生死能定论的了。 若是先前,他还以为是司徒天元惹到了王守庸,以至於其雷霆大怒。 但现在看来,王守庸的目的…… 脑中正千思万绪地想著的时候,只见空中的王守庸却已经转头又看向了他这边。 只听其淡淡笑道:“对了,差点忘了,还有个司徒瑞泽,也一併交出来吧。” 第377章 你再仔细想想,有没有要杀我? “什么?!” 司徒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东西。 杀了一个司徒天元还不够,甚至还想要杀一个司徒瑞泽? 他究竟发了什么失心疯! “王守庸,你究竟想做什么?”司徒烈又拿出了他那杆玄冥戟,眼神如万年寒冰。 王守庸却轻笑一声,连看也不看那玄冥戟,就迈步朝著司徒府中走去。 “別拦我,否则你的牙齿也保不住。” 闻言,司徒烈面色大变,想要动步阻拦,但张目一望,皆是盯著他的京都百姓。 若是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被打碎了牙齿…… 那打碎的可不是牙齿,而是司徒家最后的脸面! 正犹豫著的时候,王守庸已经迈步踏入了司徒府上空。 地面上,有司徒族人愣愣地看著王守庸的身影,手中的事物落在地上也毫无所觉。 王守庸低头一看,隨手就將此人给擒了起来。 “別,別杀我!”这司徒族人几乎都快哭出来了,大声道。 “放心,不杀你,告诉我司徒瑞泽在哪。” “在远明堂……!” “远明堂在哪?” “在……” 还未等这司徒族人回答,王守庸索性摇了摇头,直截了当道:“带路。” 说罢,便在这司徒族人的指路中,朝著司徒府內的某个方向飞了过去。 …… 远明堂。 听到侍从的稟报,司徒瑞泽恐慌到甚至腿脚发软,浑身颤抖。 “为何啊,这是为何!” 他根本想不起来当初的隨手一棋,也不知道王守庸的来歷如何。 他只知道,现在那杀神一般的人物,连祖爷爷都拦不住,现在衝著他来了! 偌大的远明堂,此刻竟然好端端吹起了一股凉风,吹凉了他早已汗湿的后背。 一股阴森恐怖的寒意,从他的脚底板升腾而起,沿著脊柱瞬间向上攀爬,一下子就窜到了天灵盖,让他陡然一个激灵。 “不行,不能这么坐以待毙!还有人能救我!还有人!” 跪地的侍从也是恐慌不止,连忙问道:“大公子,是谁?” 而司徒瑞泽根本不想回答他,径直就从远明堂的后方出去,浑身法力激盪,以此生最快的速度朝著司徒府的后山而去。 “老祖,老祖一定能救我!” 一路跌跌撞撞,很快就来到了后山。 后山之处,用一个大阵封闭,看似寻常,实则暗合天罡地煞之数: 只见一入后山,就见到九棵千年虬龙松天然成阵,树干上隱现《人族镇守誓》符文,树皮皸裂处渗出金色树脂。 虬龙松扎根之处,裸露的岩壁上布满剑痕。 细看之下,竟是初代家主司徒霸玄破境时,刻下的《止戈剑意》。 青苔覆盖之处,剑气化作游龙虚影,在石缝间吞吐云雾。 司徒瑞泽慌不择路,一脚便踏入了虬龙松组成的阵法之中。 止戈剑意陡然勃发,剎那间便冲向了司徒瑞泽。 司徒瑞泽面色大变,高声呼喊道:“老祖,我乃司徒血脉!” 话音落下的瞬间,衝到司徒瑞泽面前的剑意陡然消散,化作微风轻轻拂过了司徒瑞泽的面门,吹动了他狼狈散乱的头髮。 司徒瑞泽连忙向后退出了法阵,跪地磕头道:“老祖,我被敌人追杀,求老祖相助!” 砰砰砰! 头磕在地上,一下一下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但法阵之內却没有丝毫动静,只有司徒瑞泽的声音在后山间迴荡。 司徒瑞泽慌了。 他其实並不知道老祖的修为境界,甚至自打出生起就没有见到过老祖一面。 但他却如所有司徒族人一样知晓,后山处棲居著司徒老祖。 如今实在是生死所迫,连当下的司徒家主,司徒烈都阻不了王守庸,那现在只有老祖能够救自己了! 所以司徒瑞泽才终於前来寻找老祖相助! 但隨著时间流逝,司徒瑞泽的额头处都磕出了鲜血,地面都被磕出了凹坑,后山依旧微风轻拂,却丝毫不显山不露水。 仿佛里面什么都不存在。 “老祖!”司徒瑞泽哭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声音缓缓地在远处响起,由远及近而来。 “司徒家原来还有老祖活著?” 司徒瑞泽面色大变,猛然回身看去,便见到远处的天空中,一道白衣身影手中提著一个司徒族人,朝著他这个方向而来。 不是王守庸又是谁?! “老祖救我!”司徒瑞泽大声哀求道。 而此时此刻,王守庸也已经落到了地面,站在了司徒瑞泽的身侧,低头看了一眼司徒瑞泽。 虽然並非亲兄弟,但司徒族兄弟,面容俊朗之处,果然都有几分相像。 “你便是司徒瑞泽?” 听到这问话,司徒瑞泽浑身一抖,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回答道:“是,是……不要杀我。” “那你为何想要杀我?”王守庸找到了人,也不著急了,隨手將手中的司徒族人往旁边一丟,便问道。 司徒瑞泽头脑一片空白,看著王守庸陌生却熟悉的面庞,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要杀他了。 但与此同时,他的眼中也冒出了一道名为希望的光彩。 莫非是王守庸认错人了,这才想要追杀自己?! 这个想法一旦冒出来,司徒瑞泽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连忙爬向了王守庸的脚边,想要抓住王守庸的裤腿,却被王守庸避了开来。 但司徒瑞泽却毫不在意,扑了个空,却连忙高声道:“王將军,您认错了,我从未想要杀你,您认错人了!” 王守庸听了,却笑了。 只见其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蹲下身,將手掌轻轻放在了司徒瑞泽的脑袋上,隨后轻声道:“你再仔细想想呢?” 司徒瑞泽浑身颤抖,脑子疯狂转动,无数片段在他的脑海之中闪现,他却一点印象也没有。 我什么时候想要杀你…… 不,我怎么敢杀你! 你是陛下最大的宠臣,连连封赏的西北镇魔將,和司徒家主官职都平起平坐,我怎么敢的! 於是司徒瑞泽哭道:“您,您是不是弄错了……” 王守庸见司徒瑞泽实在想不起来,於是便贴心提醒道:“你以为我离开京都的时候,为何要与司徒烈把酒言欢?是因为我和司徒问风,司徒亦云兄妹交好啊……再仔细想想,当真想不起来么?” 两个熟悉的名字,就像是闪电一般,突然杀入了司徒瑞泽的脑海。 一个细微的片段在他的脑海之中乍现! 断鸿鹰…… 书信…… 临水县…… 考核…… 司徒问风…… 司徒亦云…… 校尉亲隨…… 应半青…… 这个瞬间,司徒瑞泽的头脑一片空白,只有无数细碎的片段在他的眼前闪现。 而王守庸见状,终於笑了笑。 “想起来了?” “想……起来了。”司徒瑞泽的身体不再颤抖,双目无神地看向王守庸。 在此之前,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如今权倾朝野,武力横压整个京都的少年將军,竟然会是当初临水县考核中,一个小小的校尉亲隨…… 司徒瑞泽的面色苍白如纸,嘴唇颤抖,很想说些什么,盯著王守庸年轻的面目,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明白了,可愿赴死?”王守庸温柔地抚摸司徒瑞泽的后脑,轻声问道。 “求你了……放过我……”司徒瑞泽突然涕泗横流,苦苦哀求道,“我不是故意的,求你……求求你放过我……”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绝不会做那种蠢事…… 但王守庸却只是停下了抚摸的手掌,笑了笑。 “对不起,来不及了哦。” 轰! 春寒料峭,却有西瓜炸开。 第378章 回宫,应半青的担忧 “唉。” 在西瓜炸开的一瞬间,王守庸似乎听到了一道苍老的声音似乎在风中飘散而过。 但声音很不真切,当王守庸抬起头的时候,便已消失不见。 “司徒老祖……?”王守庸若有所思。 正想著的时候,远处司徒烈的声音终究还是响了起来,如雷霆滚滚而来,裹挟了一身镇玄气势。 但王守庸却起身,似笑非笑地看向了远方。 早不跟来晚不跟来,偏偏等到他將人杀了才赶来,这时机把握,也有几分意味啊。 司徒烈赶到,高悬於后山前,面色阴晴不定。 “现在你已杀了我两名司徒子弟,可还有要杀之人?”司徒烈怒髮衝冠,大声问道。 “没有了,多有叨扰之处,请多包涵。”王守庸摇了摇头道。 司徒烈铁青著一张脸,面色难看到了极点,沉声道:“今日之事,我定將尽数写於诉状之中,呈到陛下面前,你王守庸……!” “好啊。” “什么?” “我说好啊,你告吧,届时陛下问起来,我必不会找任何藉口。”王守庸腾空而起,似笑非笑地踏空而行,“人,是我杀的……就这样,再会。” 说罢,便缓步踏空离去。 徒留下司徒烈在后山前险些吐出一口老血。 离开司徒家,便有无数双眼睛直勾勾地看过来。 其中,镇玄境界的那些视线中,都蕴含著几分凝重和忌惮。 更有些强者看向王守庸的视线,颇有些看人自投罗网的讽意。 “不在西北好好待著,偏回到京都发疯,这下,恐怕陛下都难护住他了吧。”有人在人群中暗暗道。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声音並没有用法力束住,以至於王守庸都能清晰地听见声音。 但王守庸却毫不在乎,没有人知道,在他的腰侧香炉中,还躺著一颗悟道境界的头颅,那才是整个天启朝最大的拳头。 远处,宋半槐从地上飞起来,一身气势已然到达了巔峰,虎目圆睁,眼中的杀意毫不掩饰地直衝王守庸而来。 身体上的伤势倒在其次,满口的牙齿被打碎了,仅仅也只能算是轻伤而已。 但精神上的屈辱,却几乎如同潮水一般將宋半槐淹没。 不知道多少平民百姓亲眼目睹了他宋半槐被王守庸打碎了满口的牙齿,这才是最令宋半槐难以接受的。 “王守庸!” 一字一顿,宋半槐从口中憋出了王守庸的名字,似乎要將其牢牢刻在脑海中似的,充满了恨意。 但王守庸却只是看了他一眼,道:“不服的话,现在再对我出手试试。” 此话一出,宋半槐的面色瞬间变换,却一动也不动。 王守庸张目一望,京都百姓的视线都很简单了。 震惊,兴奋,快意…… 却几乎没什么人对王守庸露出敌视的神情。 这一遭再怎么闹翻天,打的也是京都权贵的脸面,和他们平头百姓有什么关係? 倒不如说,像司徒天元那样囂张跋扈的公子哥伏诛,不知道多少人在暗中拍手叫好。 王守庸低头一看,司徒问风和司徒亦云两人还在和应半青说些什么,两人的脸上都露出了相当震惊的神情。 但王守庸却也没有打扰他们。 自己打的是司徒家的脸面,转头又和司徒问风,司徒亦云敘旧,这又算是怎么回事? 更何况此情此景,也不是个敘旧之地,还是先不与他们说其他的了。 於是王守庸偏头看向远方,皇宫的巍峨建筑在天际线处若隱若现,王守庸隨手抓起应半青,纵身就朝著那个方向飞去。 “我还没讲完……”应半青下意识说道。 “我都要走了,你还呆在司徒府前,当真要找死不成?”王守庸淡淡道。 听到这话,应半青浑身便是一个激灵。 是啊,司徒烈也不是瞎子,是他和王守庸一起牵著司徒天元来的京都內城,还留在那里当真是找死了。 司徒问风和司徒亦云可没有王守庸这么大的脸面,可以护住自己性命。 於是应半青便迅速冷静了下来,问道:“那我们现在去哪?” 王守庸回答道:“皇宫。” “你要自己认罪去了?!”应半青脱口而出。 王守庸却懒得理会他,自顾自朝著皇宫飞去。 但这落在应半青的眼中,却像极了他的猜测。 的確如同司徒烈所说,王守庸只是个西北镇魔將,顶了天有个一品寻魔使的身份。 司徒家没有和妖魔勾结,更没有谋权篡逆之举,王守庸的所有动作都几乎是僭越之举,可没有滥用私刑的权力。 陛下亲宠王守庸,应当是不会有性命之虞。 但满朝文武的反扑却也是极为猛烈的。 到时候陛下顶不住压力,王守庸至少也得落个削职处理…… 想到这里,应半青的面色便变得苍白起来。 只听他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王守庸的面色很平静。 “万一陛下將你的西北镇魔將一职削去,你岂不是……”应半青说到这里,说不下去了,只觉得心中有愧。 “西北镇魔將……?”王守庸想了想,道,“倒也无妨,反正西北已经无甚事务要做。” “怎么会!”应半青咬牙,只觉得王守庸在嘴硬,於是面色变得更加苍白了起来。 偌大西北,依旧混乱不堪,就连那无命川之所,都是军纪混乱,散漫隨意。 这叫西北无事务?! 一腔热血凉下来之后,应半青都隱隱有了些后悔——早知道便在南郊就將司徒天元给斩了,也不至於闹得如此大动静。 正胡思乱想著,两人便已经到了皇宫城墙处。 远远地,便看到两个身著甲冑的护卫在城墙处镇守。 “来者何人……镇魔將大人!” 只见护卫刚想拦下这两个在皇宫前都敢飞空狂掠的贼徒,却在一个瞬间看清了王守庸的面目,连忙跪地行礼。 王守庸却连停也没停,点了点头,便越过了城墙,直入皇宫。 留下两个护卫面面相覷。 “王將军不是去往西北了么,怎得回来了?” “莫非西北有战事十万火急?” 两个护卫交头接耳,却得不到答案。 第379章 西北乱象何解?关离可解?! 皇宫,正和殿。 “什么?!” “你竟然当街虐杀司徒子弟?!” “什么?!” “司徒烈和宋半槐也被你打了?!” 应半青这是第一次见到当朝皇帝,却怎么总觉得这少年皇帝也咋咋呼呼的,和自己想像中的完全不一样。 只见偌大的殿內,轩辕煜伏於案前,嘆道:“你怎么如此衝动,万一群臣弹劾,京都势力反扑,即便是朕也难保你如今官职啊!” 王守庸拍了拍腰间小香炉,问道:“帝师也不行?” 轩辕煜知道王守庸在说什么,但他看了看王守庸旁边的应半青,低声隱晦道:“某些事,是不能叫京都那些人知道的,不能作为筹码。” 顿了顿,轩辕煜补充道:“且你事情做得太过火,届时司徒烈发难,朕多少要顾及他的脸面。” 两人在这打哑谜,应半青却一头雾水,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轩辕煜嘆了口气,放下了案头青玉镇纸,桌上溅起的墨汁染污了绣金龙袍。 “现如今,唯有一个办法了。” 王守庸问道:“什么办法?” 只听轩辕煜沉吟片刻,缓缓吐出了两个字:“削职。” 听到这个答案,王守庸还没什么反应,应半青却急了。 只见其连忙上前一步,跪伏在地,大声道:“陛下,这叫什么办法啊!” (请记住 101 看书网解无聊,?0?????????????.??????超方便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与其这样,不若我们想个办法,將事端推到我的身上,给我定个重罪,届时我叛逃出狱,此事也算了结……” 很显然应半青脑中思索了半天,也有腹稿,在这个时候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轩辕煜闻言哭笑不得,道:“你的想法倒是简单,但你的分量可平息不了司徒烈的怒火。” “满京都的人都知道,是王守庸杀的两人,你顶多只能算是个从犯,还是最微不足道之辈,试问,能有机会弹劾王守庸,谁会衝著你来?” 应半青愣了,下意识道:“那也不能削职啊……” 轩辕煜摆了摆手,道:“你且听朕把话说完再说。” 应半青听著事情还有转机,於是连忙道:“陛下您说。” “如今满朝文武,必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王守庸此遭触犯的京都律法,简直多如牛毛,即便有此前功勋相抵,也抵不了司徒家的门楣脸面。” “故此,削职,是一定要削的,这一点,你王守庸认否?” 王守庸想了想,西北也没什么事情要干了,於是答道:“削吧,反正……是吧。” 说著,挑了挑眉。 轩辕煜早先便知道了西北平定之事,因此自然懂王守庸的意思。 於是他鬆了一口气,道:“既然你愿意,那此事便好办,削了你的职,这是第一步,给满朝文武一个交代,此事便一笔勾销。” “往后,便无人可以藉此事指摘你。” 王守庸点点头,若有所思道:“那第二步呢?” “第二步……你方才说,你斩司徒两人,乃是在正国运?” “是,但满朝文武信不信,我就不知道了。”王守庸点点头。 “那位怎么说?”轩辕煜眯了眯眼。 “他说,我乃天启朝最利的剑,叫我想杀谁,便杀谁,还京都一个朗朗乾坤,国运永柞。”王守庸手指掠过了身侧小香炉,轻声道。 听到这里,轩辕煜总算放心了,於是他继续开口。 “那第二步也好说了,朕会设立一职位,品级不会太高,却也有些许特权,以便专供你於这京都行正国运之事,待到乾坤已定之后……便开始那件事。” 听轩辕煜讲到那件事了,王守庸的面容也变得严肃了起来。 “行,为了那件事,总该做些准备。” 听到两人在打哑谜,应半青是一愣一愣的。 什么这件事那件事的? 这两个人在说什么? “既已经將你削职处理,便能让许多人偃旗息鼓,届时朕將你在西北所为之巨大功勋一说,呵呵……” 不知想到了什么,轩辕煜竟然轻笑出声。 王守庸想了想,点头道:“可以,就这么办吧。” 於是两人三言两语之间,就定下了方针策略,又补充了一些细节。 应半青也不知道两人之间有什么好聊的,总之等到了大半夜,他到宫內某一处厢房歇息了,两人还在討论一些听不懂的东西。 …… 第二日,太极殿。 隨著天官高呼一声“上朝”,殿外传来了一阵金甲碰撞声。 三十六名紫袍大臣鱼贯而入。 为首的司徒烈身披镇国將军甲,神情肃穆,气势勃发。 而在他的边上,宋半槐更是身披重甲,请了两名偏將上朝,一位关离,一位俞子乐。 如果不是其余偏將各自回去镇守一州了,宋半槐还真不想让俞子乐跟来,但如今无人可用,只好咬咬牙將俞子乐带上。 轩辕煜面对这两个“受害者”,只能轻咳两声就装作没看见。 “咳咳,诸位爱卿……有事稟报,无事退朝。” 听到这话,眾臣子纷纷看向了司徒烈和宋半槐,心中暗道怎么无事,事大发了。 司徒烈手持象牙笏板,苍老声音带著雷霆威压:“西北镇魔將王守庸擅杀功勋之后,按律当诛九族!” 真是连一点准备都没有,一上朝就发难。 一眾臣子头皮发麻。 王守庸笑了,也不等轩辕煜反驳,站出来就道:“你诛吧,我乃孤儿。” 眾大臣都惊了,还有这种招法? 只有司徒烈怒了。 “小畜生,你骂谁猪?” “我说的可是诛九族的诛,司徒老將军果然是武將出身,竟然不识字。” “你!好一个牙尖嘴利!”司徒烈怒目圆睁。 王守庸这一语双关搞得司徒烈一下子烦躁了起来,虽说被骂两句无伤大雅,但他司徒烈分明是受害者,王守庸怎得还能如此囂张? 於是司徒烈咬牙,上前一步,一身法力激盪,高声道:“请陛下定夺!” “唔,昨日朕已知晓事情始末,其余爱卿如何看待此事?” “陛下!”一名御史中丞突然跪地,高声道,“就算司徒天元当真犯下错事,也该由三司会审!王守庸当街动用私刑,展露於满京都百姓面前,以至人心惶惶,置国法於何地?置律法於何地?!” 轩辕煜看著满朝文武,心中也是烦躁,一眼望去,整个朝堂似乎都莫名其妙团结了起来,此刻一致针对王守庸。 於是他摇了摇头,便问道:“那依眾爱卿所言,应当如何处置?” 宋半槐这时候也站出来了,开口就是王炸。 “请陛下严惩王守庸,於朱雀街斩首示眾,以儆效尤!” 此话一出,满朝文武百將眉头都是一跳。 俗话说当你想要开窗的时候必先开门,別人为了不让你开门,自然会同意你开窗。 宋半槐的目的便是严惩王守庸,於是便往严重了说。 不管陛下愿不愿意,也总该让王守庸吃些惩戒了。 但就在这个时候,轩辕煜却悠悠开口道:“唉,可朕却总惦念著西北之事,王爱卿若是不当这镇魔將了,西北乱象,又该何解啊……” 说著,眼神不动声色地看向了王守庸。 两人相视一笑,王守庸心领神会,就准备站出来。 “陛下,不用担心,因为西北……” “关离可解!” 眾人愕然,纷纷看向了宋半槐。 只见其面露淡淡冷笑,上前一步,斜视看向王守庸,冷冷道:“陛下,臣敢保证,换做是关离,三年之內,西北乱象皆可平定!” 一番话掷地有声。 王守庸:? 第380章 关將军壮哉,接任镇魔將! 眾臣子纷纷看向宋半槐,同时又不动声色地注意起了司徒烈的表情神色。 发现其面沉如水,一言不发。 於是不少人微微皱起了眉头。 原来在这等著他们…… 想必昨晚两个老傢伙一定做了不少利益交换,此时推举关离上台,背后绝不止宋半槐一人出力。 於是眾臣心思流转之下,也跟著闭上了嘴巴,静观其变。 王守庸听了宋半槐的话,也不著急了,似笑非笑道:“哦,三年?宋总兵可知道西北有多乱?” 宋半槐没有回答。 但他的身后,却响起了一道声音。 “乱不乱的我不知道,但王將军去往西北两月,却似乎什么都没做啊!” 兵部侍郎赵垣出列冷笑,手中军报抖得哗啦作响:“西北大军每日耗银五万两,连份像样的战报都没有!” 文武百官不少人微微凝神。 开始了。 果然,隨著兵部侍郎出列,工部尚书李崇山也捧出了玄铁算盘,珠子噼啪乱撞。 “光是西北城修缮镇魔大阵,就要三百万两!” “西北城这两月又砸了八十万两买硃砂,莫不是画符咒玩?”他故意甩出一叠染血的黄符纸,飘到王守庸脚边。 王守庸不知道什么硃砂,但应该是阿大的手笔,於是他沉吟道:“西北城百废待兴,买些硃砂算得了什么?” 顿了顿,他皱眉看向兵部侍郎,道:“你说我什么都没做,那我平定的西北城又算什么?” 兵部侍郎冷笑道:“西北城原来还需要平定啊,那无命川事务,恐怕对王將军来说,也算棘手至极了!” 又是一道声音接连响起。 “小儿误国!啊陛下不是说你……老臣是在说王將军!” 轩辕煜的脸黑了。 只见白髮苍苍的御史大夫周延疑似指桑骂槐,跺著玉笏道:“当年樊將军初入西北,两月內尚能斩三头妖將!” 他浑浊老眼斜睨王守庸,皱眉道:“你呢?怕连奈何渊的妖风都不敢碰吧!” 一时之间,眾臣群起而攻之。 不少人心中冷笑不止。 他们是料定了两个多月的时间,王守庸绝无可能做出什么重大功绩,如此一来,正可以推说成其能力不足,不堪大用! 殿內龙涎香混著血腥气,司徒烈手中玄冥戟“咚”地砸裂金砖,冷笑道:“黄口小儿也敢妄称镇魔將!” “如今西北妖巢还盘踞三十万妖魔,王將军去了西北,怕不是被嚇得躲在军营尿裤子?” 宋半槐更是法力一甩,空白军报如雪片砸在王守庸脚下:“连份战报都写不出,陛下当初破格提拔此子,当真儿戏!” 隨后宋半槐踏前一步,声震殿梁:“而关离,乃吾嫡传,十四岁平河西妖魔作乱,十八岁剿灭云州祸乱魔首!” 他展开了一份文书,墨跡未乾的奏章上赫然列著关离近年功绩。 “上月更肃清化州上下官员腐败祸事,收缴赃银八十万两!” “初到云州,关离七日整飭军纪!”他鹰目扫过王守庸,“若论肃清內患,关离当为翘楚!” 关离银甲鏗然出列:“末將定重整西北兵备,断贪腐之根!” “故此,末將请命接管西北!三年內必定平定西北!” 几人一唱一和,看得轩辕煜是一愣一愣的。 他忍不住道:“三年,会不会太久了?” 司徒烈看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笑意盈盈的王守庸,也冷笑道:“当年老夫平定南疆妖乱耗时三年,已算神速!” 他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卷《西北妖祸志》,高声道:“奈何渊妖巢百年未破,关离將军立三年之约已是壮举!” 宋半槐冷笑补刀道:“陛下当初破格提拔此子为镇魔將时,臣等便諫言太过儿戏!” “以至於如今,两月来西北毫无战讯,怕是连妖雾都没驱散几分!” 关离神情激动,知道铺垫至此,已经是他登上西北镇魔將最好的机会,於是高声道:“若我为镇魔將,將来必在奈何渊立镇妖碑!” 只见他他挥剑割破手掌,血染空白军报:“若违此誓,甘受万箭穿心!” 此话一出,群臣骚动。 “关將军壮哉!” “这才是我天启栋樑!” 当然,除了一些托,不少人看向关离的眼神也有了几分凝重。 此子虽看似一直在受宋半槐和司徒烈驱使,但实则狼子野心,同样不可小覷! 於是隨著最后一名臣子的话音落下,整座太极殿,便渐渐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看向了龙椅之上的轩辕煜,等待著这个少年皇帝的最后定夺。 宋半槐和司徒烈更是嘴角噙著冷笑。 小子,要怪就怪你得位不正,又偏巧犯下大错! 如今满朝文武皆发难,这就革了你的职! 良久过后,轩辕煜於龙椅之上平静扫视眾臣,但有些心细之人,注意到这位少年皇帝握著龙椅的手,正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眾爱卿,是否只要將王將军的镇魔將一职革去,便可抵消他昨日犯下的大错?” 司徒烈上前一步,冷笑道:“不错,只需革职,老臣便可既往不咎!” 受害者都这么说了,其他臣子自然从善如流,纷纷附和道:“正是!” “那宋总兵如何说?” 宋半槐一口老牙还未重新长出,咬著假牙便冷笑开口道:“老臣只愿求陛下,让关离试一试镇魔將之位!” “如此便可抵消王將军打你之过错?” “正是!区区小事,不足掛齿。” 王守庸听到这里,低声嘟囔道:“牙齿都没了,想掛都掛不了。” 宋半槐额角青筋狂跳,却什么都没说。 任由这小子怎么说,等会儿真革了他职,有他哭的! “你可保证,关將军即位镇魔將,便可做出比王將军更大功绩?” 宋半槐低眉,打了个马虎眼,道:“是,三年之內,臣可保证!” “好!” 大殿之內,又安静下来,轩辕煜皮笑肉不笑道:“既如此,那朕便依了你们!” “即日起,王將军卸任西北镇魔將一职,交由关將军任职!” “王守庸,你的镇魔將甲何在?” “在这!”王守庸手拍香炉,便飞出了一套镇魔重甲。 关离见状,眼睛发亮。 王守庸冷笑,伸手便拍向了镇魔重甲,冷声道:“给你!” 轰! 镇魔重甲金芒覆盖,瞬息便跨越了数丈的距离,出现在关离面前。 第381章 满朝文武震惊,什么覆灭魔地?! 关离面色大变,身后便欲要接住將甲,但入手的一瞬间,只觉得一股沛然大力轰然如同排山倒海而来,瞬息钻入了他的血肉筋脉之中。 噔噔噔! 关离扛著重甲,连退数十步,髮丝散乱,一口闷血险些喷出,狼狈不堪。 就连这金鑾殿上,都被关离踩出了十余个小坑。 “咦,关將军不是要甲冑吗?怎的,看起来好像不是很高兴啊!”王守庸关切问道。 关离怒火中烧地看向王守庸,却嘴巴紧闭,不敢张口说话——他生怕自己一张口,血就会喷出来。 轩辕煜见状,连忙道:“好了,既已接了甲冑,此事便了结了,王守庸,还不快给关將军道个歉!” 说著,给王守庸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他不要节外生枝。 王守庸於是笑嘻嘻道:“对不起啊!我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一笑泯恩仇了吧呵呵呵。” 关离怒了。 有你这么用词的吗?! 但看在镇魔將甲的面子上,关离还是忍了下来,咽下口中鲜血,手提甲冑,调息了好半晌,才开口。 “谢陛下赐职!” “既如此,那眾爱卿,还有什么话要说的?” 眾臣面面相覷,心中纷纷鬆了一口气。 还能有什么话要说,最终的目的达到了,也算可喜可贺了。 於是眾大臣纷纷开口:“没有了,陛下。” 眾臣纷纷摇头,整个太极殿,便又安静了下来。 有人注意到宋半槐和司徒烈的表情轻鬆,似乎都相当满意,久违地露出了笑容。 紧接著,只听轩辕煜道:“既如此,那便散朝……” 有臣子神情放鬆,便打算退步离去。 但就在这个时候,轩辕煜的声音忽然停下,似乎是又想起了什么。 “啊,不对,不能散朝……朕差点给忘了,还有件事要与眾爱卿商討来著。” 文武百官愣了一下,隨后停下了退朝的脚步。 宋半槐和司徒烈的笑容微微凝滯,两人的心中,陡然生出了一股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心慌感。 他们忽然看向了轩辕煜,便看见了少年皇帝脸上掛著的,似乎是发自心底的笑容。 这笑容开怀明亮的有些晃眼。 两人的表情凝固住。 只听轩辕煜笑道:“说完了惩戒之事,但似乎还未说过,王將军於西北立下的汗马功劳,眾爱卿不若替朕一起好好想想?” 此话一出,文武百官纷纷一怔。 整个太极殿內的氛围,忽然便古怪了起来。 什么汗马功劳? 有臣子的心中,突然出现了与宋半槐和司徒烈两人一样的心慌。 眾人看向轩辕煜的神情是如此茫然和不知所措。 “陛下,这,这是什么意思?” “啊,也没什么,就是昨日朕才得知,原来王將军回京,是特地亲自回来匯报战果功绩的。” 轩辕煜咧嘴笑道:“也没什么大事,无非就是平定了西北城,斩了些镇玄大妖。” “又整顿了无命川,还顺带反攻了奈何渊。” “反攻就反攻吧,还顺带覆灭了西北四大魔地,呵呵。” “嗯,没什么,真的没什么。” 轩辕煜笑意盈盈地扫视眾人,冷笑道:“但眾爱卿如此赏罚分明,想必,应当是会给王將军想出一个合理的赏赐的,对吧?” 话音落下,整个太极殿彻底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眼睛,都隨著轩辕煜一句句话语的不断说出,而变得茫然起来。 陛下他…… 在说什么? 什么斩镇玄大妖。 什么整顿无命川,反攻奈何渊? 什么覆灭四大魔地? 一个瞬间,文武百官嘴巴张开,訥訥想要说出些话来,却感觉如鯁在喉,一字都吐不出来。 冷汗,突然从后背狂冒而出。 只有宋半槐瞳孔剧缩,连忙上前一步,问道:“陛下莫要戏言!” 却没想到此话一出,轩辕煜的面色便突然冷了下来。 “朕何曾戏言?” “你们说革了王將军的职,那朕便革了,给关离,那朕便让关离坐上那镇魔將之位,如此,也算是戏言吗?” 宋半槐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他觉得自己好像,从一开始就落入了某种圈套之中。 只见轩辕煜第一次从龙椅上起身,拾金阶而下,浑身的气势渐渐高涨。 “王守庸初入西北城,便斩殷朔,重夺西北城,这整整一十五封勾结妖魔的书信,难不成是朕在戏言?!” 话音落下,十五封书信,上百张纸张,便如同雪花一般,被轩辕煜不知道从哪里拿出,高高地扬在了空中。 书信哗啦啦落下,纷纷扬扬。 有臣子抓过一张,只略微一看,便面色大变。 “斩殷朔,有大妖来袭,王守庸於西北城连斩感玄镇玄两蛟魔,这蛟魔头颅,难道也是朕在戏言?!” 似乎是为了印证轩辕煜的话语,两颗硕大的蛟龙骸骨龙首,裹挟浓烈的阴煞和死寂之气,轰然落在了大殿中央,嚇得眾臣子面色大变。 白骨嶙峋,硕大的头骨上,连一根肉丝也未剩下,也不知这两只蛟魔遭遇了什么。 “覆灭西北城外两座魔窟,斩妖无数,这些妖丹,难道也是朕在戏言?!” 哗啦啦! 一颗颗浑圆晶莹的妖丹,被轩辕煜不要钱一般猛地扔向了宋半槐,砸在他的重甲之上。 大珠小珠落玉盘,妖丹落了一地,在寂静无声的大殿中发出一连串密密麻麻清脆的响声。 嘈杂声中,轩辕煜的气势到达顶峰,环顾眾臣。 “王守庸率领无命川百万大军,反攻奈何渊,连灭四大天妖魔地,通出了一条妖魔禁绝之路,那也是朕在戏言?!” “四大魔地,妖魔尽除,王將军要是將妖丹都给拿出来,这整个太极殿都塞不下,你说朕在戏言?!” 宋半槐的面色已然苍白如纸,心中的惊骇几乎要將他的心神给淹没。 只听他颤声道:“不敢……” 轩辕煜缓步走到了兵部侍郎的跟前,眼中讽意已经到达了巔峰。 “你说战报?你於案前挥毫泼墨,两三月写成一张精妙绝伦的战报,王將军都可趁著这空当,覆灭四大魔地!你与朕说说,可需要战报否?” “无,无需战报……”兵部侍郎赵垣颤声道。 轩辕煜又走到了工部尚书李崇山的身边,厉声道:“你说王將军空耗军餉,朕给你三百万两,你可否替朕反攻奈何渊?” 李崇山面色苍白,低头不语。 轩辕煜缓步走到了关离面前。 关离的手猛然颤抖了起来,此时此刻,他只觉得镇魔將甲,甚至都比一座大山都要沉重。 “陛下……” “可笑你宋半槐,还欲推举关离做那镇魔將!” “三年?!” “王守庸两月便肃清西北,给你关离三十年,可否將奈何渊四大魔地覆灭?!” 关离颤声答道:“不,不能……” “你自然不能!给你三百年也不能!” “朕先前听宋总兵说,三年之內,你必能做出远超王將军的功绩,此为然否?” 关离闻言,脑海之中如同响起了一道洪钟大吕之声,震得他头脑一片空白。 “陛下,我……” “这样,你要三年,朕便给你三年,看看你能否深入奈何渊,覆灭四大魔地!” “如若不能,届时提头来见朕!” 鐺! 关离手中的镇魔將甲再也拿不住,重重掉在了地上。 而他此刻,面色苍白如纸,惨无人色。 第382章 设立天策诛邪使! 见到关离如此惶恐,轩辕煜却仍旧不依不饶,踱步走到了百官面前,挥袖怒斥。 “诸卿可曾见,西北赤地千里而炊烟断绝?” “兵部十五载奏请玄甲扩军七成,耗银逾八千万两!可曾开拓奈何渊半里疆土?” “御史台去岁弹劾边將三十又九,弹章皆以'桀驁'、'僭越'为辞,却有见到边远县地仍有妖祸?!” “你们的眼睛全盯著朝堂爭斗,不盯著苍生国事,意欲何为!” “庙堂本应铸作斩魔剑,今竟成魑魅照胆镜!” “两月间尔等奏牘三百,字字琢磨官印镶几两金,可有一笔落墨於苍生百姓?” “王將军做出如此丰功伟绩,你们却要將其革职。” “好啊,那革了职,你们便看看这等千年难得之伟业,该如何封赏!” “四大魔地覆灭,又救了多少苍生!” “所有人,给朕好好想想!” “今日想不出来不许下朝!” 轩辕煜连珠炮一般,似乎要將自己的所有憋闷全部倾泻出来,疯狂输出。 群臣无一敢和轩辕煜对视,皆面色苍白,沉默不语。 整个朝堂之上的文武百官,哪里想得到王守庸赴任西北两个多月,就能做到如此丰功伟绩。 覆灭四大魔地? 这陌生的字眼迴荡在每个人的脑中,几乎让他们有种在做梦的不真实感。 此人当真如此勇猛无双,以至於荡平西北? 两个月啊,两个月够干什么的! 怎么就把西北给平定了…… 眾臣低著头,震骇几乎填满了他们的脑子,令他们思绪如麻。 可笑那宋半槐还信誓旦旦说关离三年之內必定平定西北,王守庸只花了两个月的时间,莫说平定西北了,甚至让往后的西北三十年恐怕都无妖魔侵扰之祸患!! 想要超越这份功绩,真是如同天方夜谭。 轩辕煜冷笑不止,缓步拾阶而上,重新回到了龙椅之上坐下,沉默不语。 王守庸头一回见轩辕煜发这么大火,也算是见到了这个少年皇帝身上罕见的王霸之气。 只可惜还不够狠。 若他自己当上皇帝的话,谁敢反对就斩了,管他三七二十一,杀到无人反对就是了。 哪里还需要多费口舌。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正想著的时候,终於有人站了出来。 正是先前指桑骂槐说“小儿误国”的御史大夫周延。 只听他颤声道:“陛下,先前臣等並不知晓西北战事……王將军如此丰功伟绩,不若,不若將西北镇魔將一职重还王將军……” 话都还未说完,轩辕煜就冷笑道:“那也得看王將军愿不愿意了。” 周延看向王守庸。 只见王守庸笑眯眯道:“我不愿意,我看关將军有潜龙之姿,必定能覆灭奈何渊其余十二魔地,尽屠妖魔。” 开什么玩笑,说拿走就拿走,说还回来就还回来。 拿他当什么了,提款机吗? 坚决不同意! 转头一看,看到宋半槐正在发愣,王守庸眼睛一转,便道:“宋总兵怎么说?” 宋半槐张了张嘴,看著王守庸笑嘻嘻的样子,有些难以启齿,艰难道:“唔,王將军,还是拿回官职为好……” “求我啊。”王守庸笑眯眯道。 宋半槐的脸成了猪肝色,一言不发。 隨著宋半槐的沉默,整个朝堂也陷入了一片死寂。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没有人再敢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轩辕煜与王守庸默默对视了一眼,都觉得火候差不多了。 於是轩辕煜靠在龙椅上,冷笑出声:“看来诸位爱卿是想不出来如何封赏了,不如,朕想一个主意?” 听闻此言,文武百官纷纷抬起了脑袋,面色复杂地看向轩辕煜。 以他们对皇上的了解,这办法必然不会是刚才那么点时间才想出来的。 少年皇帝老成,行事谨慎,必然是早先便想好了对策。 否则宋半槐是如何落到如今圈套的? 於是眾臣恍惚,有人答道:“陛下请讲。” 轩辕煜朗声开口:“朕思来想去,眾爱卿似乎觉得革了王將军的职,十分不妥,但这不妥之处,无非在於唯恐浪费了王將军的大才,朝堂难用而已。” “故此,朕欲要设立一职,务必让守庸之大才能尽数施展。” 轩辕煜指节叩击龙案,声如金玉相击:“此职掌巡察之权、镇魔之责,代天巡狩,斩妖除弊!” 只见他袖中滚出黑金捲轴,上绣北斗七星纹。 “此职名为……天策诛邪使!” “持玄龙符节,可调三军、查百官、灭妖巢、铸民生!凡妖魔作乱处,皆可先斩后奏;凡贪腐横行地,皆可焚册破局!” “位列一品之上,唯朕之下!” “谁赞成,谁反对?” 话音落下,朝堂鸦雀无声。 …… …… 文武百官退朝的时候,腿脚都是抖的。 不是因为数个时辰的朝堂对峙,而是因为宋总兵和镇国右將军两人合力搬起的大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砸出了个比西北镇魔將还厉害的职位来。 司徒烈替子孙討公道。 好了,这下公道也不用討了,有这个官职存在,什么滥用私刑,三司会审,统统都不存在了。 只要你的子孙犯事,天策诛邪使再斩你几个司徒子孙又如何? 谁能想到,王守庸短短两个多月的时间,竟能將西北做到如此地步。 怪不得他回京便如此猖狂,原来缘由竟在这里! 这一夜,整个京都暗中都在涌动沸腾,满朝百官,都觉得京都之上,高悬了一把无物不斩的利剑,隨时都有可能落下。 第二日,京都皇城根下,一座巍峨府邸悄然变更了名字。 原本陈旧的牌匾被摘下,换上了一块崭新的匾额。 上书正是五个大字。 天策诛邪府。 无数原本隶属於皇城的兵力,被分割对调,调来了天策诛邪府。 还有十余名在文瑶小院,名字以序號排列的黑衣人,都加入了其中。 遥远的西北无命川胡承平,以及西北城里的阿大,由王守庸宣调,调回京都。 调令日夜兼程,奔往了西北。 所有人都知道,从今往后,京都彻底不一样了。 第383章 天策诛邪府,悟道境的桎梏 时间转瞬即逝,天策诛邪府已经建立有一月的时间了。 这一日寅时三刻,正是深夜时。 天策诛邪府门前的石狮已被摸得油光发亮。 数十名裹著粗布袄的百姓蜷缩在台阶下,怀中揣著浸透晨露的状纸。 卖炊饼的老汉推著木车挤过人群,车辕上掛著灯笼照见府门楹联。 【熔妖巢作青砖铺就通天路,焚恶吏化星火点亮不夜天】 灯笼忽被疾风吹灭,天际滚过闷雷。 门口,一个身著黑衣的天策卫劝这些百姓。 “要下雨了!” “早些回去吧,反正白日里依旧会开门,届时再登门登记就是了。” 但百姓依旧不肯,跪伏在地。 见此情景,天策卫也只能隨他们去了。 闪电闪过,照亮府门阴影里立著的玄铁碑,碑上刻著昨日结案的十七桩悬案,最末一行墨跡未乾。 “辰时三刻,东市赵氏米行强占民女案——巳时二刻妖商伏诛,米仓充公。” 像这样的字跡,碑上还有密密麻麻许多行。 门口值夜的天策卫看著这些平头百姓,也不由得嘆了口气。 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 自从天策诛邪使一职设立,府门都险些被蜂拥而至的百姓给撞破。 京都內的黑暗事情仿佛一下子都冒了出来。 什么强抢民女,什么霸占地基都还是小事,天策卫秉持职能,查探办案解决事端,都极为利落。 更有甚者状告大官,状貌悽惨,血泪如诉。 於是这种时候便轮到王诛邪使出马,只需证据齐全,一日之內便將人头给斩了,高掛大官府门前,血书写就歪歪扭扭的“诛邪”二字。 一月以来,杀的是京都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满京都的官员都在害怕某天晚上,会有一名姓王的诛邪使上门取命。 可陈年旧事太多,每天仍旧有这么多人上门求告。 可以见得数千年京都,究竟隱藏了多少黑暗。 辰时。 “民妇要告西城巡防营!” 麻衣老嫗颤抖著展开染血衣襟,內衬密密麻麻缝著三百户手印,“他们强征祖宅说是筑箭楼,实则在宅基下挖出血玉矿!” 黑衣文书提笔记录,笔尖蘸的不是墨,竟是老嫗指尖血:“画押。” 血指印按上状纸剎那,文书腰间铜铃骤响。 只见天策诛邪府中的那一口“天策钟”轰鸣震天,惊起满城飞鸟。 又到了华灯初上时,府门两侧突然竖起十丈高的琉璃屏。 屏中光影流转,实时映照各地天策卫行动。 北城赌坊地下囚笼被破,三十名被拐孩童裹著玄色披风走出。 南郊乱葬岗掘出百具裹著草蓆的尸骨,尸身额间皆钉著户部特製镇魂钉。 一桩桩,一件件,皆是雷霆行动。 人群看著琉璃屏拍手叫好。 百姓中,则远远地隱藏了一老一少,眼神迷茫地看著那府门前的琉璃上,令人拍手称快的种种事情。 “师傅,你不是说他必定是魔神吗,为何魔神会做这些事?” “这……总之为师还是相信祖师爷,既然是为祸苍生的魔神,定然是偽装得极好的。” “我看师傅你就是嘴硬,事到如今还不承认。” “胡说!” 两人正是黄光济和陆季同。 被从无命川放出后,黄光济依旧不死心,甚至远赴京都而来,赶了大半个月的路,总算赶到了京都。 又蛰伏了大半个月,看到的竟然都是王守庸民心所向,百姓为之拍手叫好的景象。 这叫黄光济彻底犯难了。 魔神到底魔在哪里,怎么做的儘是些造福苍生的事情? 黄光济决定,要是再观察半个月,魔神王守庸还是如此,那他就承认祖师爷错了,並立即返回玄天桃源,將祖师爷留下来的训诫用来垫桌角。 梆子敲过三更,府內突然抬出十口铁箱。 “今日结案二百一十七桩,涉案帐册在此——”黑衣侍卫扬手拋火把,烈焰腾空三丈,“按京都律法,罪证焚於市,冤屈刻於碑!” 说罢,便又將这一日的罪证刻在了府门前的石碑之上,並写下了结案日期。 …… 又是一日。 府內,王守庸照例起得很早,打著哈欠就推开了事务厅的大门。 只见墙壁上嵌著明亮的珠子,將整个堂屋照亮。 而事务厅的桌案上,则摆了一颗闭目养神的苍老头颅。 “帝师早上好。”王守庸打著哈欠道。 帝师睁眼,开口问道:“昨日又了结了多少桩事件?” “小案就不说了吧,总计有三十七桩大案……比最开始要少很多了。” 虽然这么说著,王守庸仍旧感慨道:“京都黑暗,远超我的想像啊!” 帝师道:“快了,我观国运,已如朝阳初生,蒸蒸日上,至多半个月,京都便可海晏河清。” 顿了顿,帝师道:“届时,便让陛下镇了我这头颅,阻绝天妖破境。” 王守庸点点头,忽然想起一件事,便问道:“帝师,事到如今,你也可以与我说句老实话了吧,京都之內,究竟有多少悟道境?” “若是镇压你的头颅失败,第一天妖又打了过来,你总该让我知道有没有底气拼一把,还是该立马逃走吧。” 帝师闻言,犹豫了半晌,便道:“说实话,老夫也不知……你別这么看我,是真的不知。” “其中原因,便在悟道境鲜少出手的缘故,每次出手与人爭斗,所担下的因果便会加深一分,成为阻绝通往天地境的枷锁。” 王守庸惊了,这还是他第一次从真正的悟道境界嘴里听说悟道境的隱秘。 於是他连忙问道:“这是为何?” 帝师解释道:“武夫修行,皆是逆天而行,从天地借取法力纳入己身,无论炼体,化气,感玄,镇玄亦或者悟道境,都是如此。” “境界越高深,所借取事物越多,悟道境之前,所借不过天地法力玄奥而已,但悟道境之后,借取的每一分,皆是天地之道。” “所谓悟道修行,悟的便是天地之道,可要將其强纳入己身,便要承担天地因果,为天所不容。” “故此,当世悟道,便不会轻易出手。” 王守庸愣道:“怪不得那日我都这么杀司徒族人了,司徒老祖都一动不动,原来你们悟道境,都是老乌龟。” 帝师无语。 “如此看来,京都之內,悟道境必定不少。”王守庸道。 “应当是了。”帝师点头,眼中却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黯淡。 王守庸毫无所觉,只眉头深皱,道:“修行修成个老乌龟,这有什么意思。” 帝师本来想说你要考虑这件事还太早,但转念一想,王守庸修行到镇玄拢共就没多久,悟道境界,恐怕真的不远。 於是他闭上了嘴巴。 但王守庸却依旧有些难以走出这修行的困惑,又问道:“那难道当世就没有什么修行之法,可以绕过这份限制的?” 帝师一愣,隨后笑道:“当然有,但於你而言……呵呵,就当是没有了吧。” 王守庸连忙追问道:“是什么修行之法?” 帝师笑著吐出了四个字。 “玄天桃源。” 第384章 高效办案,京都无案了! 玄天桃源? 王守庸实在是没想到会从帝师的口中说出这四个字。 帝师看著王守庸,笑道:“玄天桃源的修行之法,是老夫唯一知道可以绕过这份限制的修行法门,但你……呵呵,难道修行到了镇玄,还要兼修玄天桃源法吗?” 王守庸微微皱眉道:“你先別管我修不修,为何玄天桃源的修行法,可以绕过桎梏?” 帝师道:“若说我们武夫的修行法,皆是逆天而行,为天所不容,那么玄天桃源的法门,则恰恰相反,所行的每一步,皆是顺天而行。” “第一境尚无差別,皆是炼体,但从第二境开始,练气,御灵,闻道,通天,合一……小子,你可听出了其中的差別?” 王守庸皱眉,这不是差不多吗? 似乎是看出了王守庸的困惑,帝师解释道:“若说镇玄乃是纳天地玄奥入体,那对应的玄天桃源修士境界——闻道期,则是与道相合。” “至於悟道境,对应的通天境,则其中差別更为显著。” “悟道境借取天地之道,通天境却以己身通天,你若是这方天地,会更喜欢哪种修行之法?” 王守庸恍然,答道:“我明白了,相当於一个向天地借钱,一个將自己连同全部家当都给了天地。” “不错,到了最高的一个境界,悟道之后乃是天地境,则追求与天地同寿,並驾齐驱,万世永存。” “而玄天桃源的修行法门,最高的境界名为合一境,己身与天地相合,吾即是天地,天地即是吾。” “两者虽同样求得大道,但可以见得其中难度,绝非同日而语。” 王守庸点了点头。 打个比方,天地好比是高不可攀的女神,武夫好比是借钱虾头男,修士则是无私奉献的舔狗。 虽然两者都有机会上垒,但总归花钱多的更有机会些。 於是王守庸皱眉道:“那为何你们都修武夫法门,不修玄天桃源之法?” 帝师闻言一愣,隨后无语道:“你这么问,莫不是把全天下的武夫都当成了傻子?” “老夫不修,难道是因为老夫不想吗?” “当然是因为没有修士天赋,老夫若是有的话,自然兼修修士之法。” 王守庸闻言,眼睛一亮,连忙道:“照你这么说来,二者並不衝突,可以兼修?” “可以倒是可以。”帝师闻言,眯了眯眼睛看向王守庸,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便道,“但有修行天赋之人,万中无一。” “嗯嗯,我知道。”王守庸兴奋地点点头。 帝师一看就知道王守庸没有放弃,便继续道:“且武夫一道虽然艰难,但並不见得比修士之法更弱,相反,修行到了高处,武夫更强。” “嗯嗯,我知道。”王守庸摸著下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帝师有些不安,连忙继续道:“你的武夫修行天赋乃是老夫生平仅见,无需浪费时间去兼修修士法门,只需按部就班修行,將来必定踏入悟道的!” “嗯嗯,我知道。”王守庸神游天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竟然开始来回踱步。 王守庸的表现实在是太好懂了,以至於帝师现在甚至都有些慌了,只听他连忙道:“没有灵根的话,修行灵法只是空耗岁月,你武道天赋如此之高,何至於吃力不討好啊!” “好了帝师別说了,我都懂,我知道的。”王守庸连忙摆了摆手道。 帝师连忙道:“知道就好,这……外面天策钟又响了,必定有什么大冤屈,你快去吧!” “哈哈好的,我去了帝师,我决定了,快快解决一切,还京都一个海晏河清!” 说罢,也不等帝师反应过来,王守庸大笑一声,就一下子推门飞身离去。 徒留帝师头颅在桌上发呆。 …… 一日,民宅。 “大人,冤枉啊,我那日真是喝醉了,这才分不清家妻和嫂嫂……” “少废话,抓了!” 又是一日,大官府邸。 “王大人,她真是我乾女儿,这些年来,吾待她如待亲女。” “少废话,剁了!” 又一日,青楼。 “哎哟王大人,您怎么来了,许久未见吶,戴尚书呢,这回没同您一起?” “咳咳办案,不要说些无关紧要的话,来人,查房!” 一阵喧譁过后,黑衣天策卫从某一间房间里揪出了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来。 这名中年男子一见到王守庸的面容,就嚇得腿脚一软,也不管青楼里眾多的看客,跪地求饶起来。 “王大人,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我当真是鬼迷了心窍,这才贪了些油水……” 王守庸一愣,大声道:“什么,你还贪了油水?来人,把他给我銬起来!” 说罢,也不等中年男子发愣,天策卫就拿来了镣銬,將此人銬了起来。 中年男子一愣,大声道:“王大人,既然不是油水之事,那又为何要来抓我啊!” 王守庸皱眉道:“有人举报你逛青楼不付钱,总爱赊帐,你倒好,自己就老实坦白了。” “啊……”中年男子脸上这才显露出了绝望和慌乱,连忙挣扎了起来,“我说错了,王大人,我没有贪油水,不,我说的油水是酒楼里饭菜的油水,我,我在酒楼也赊帐,王大人,您弄错了!” “什么,酒楼也赊帐?再上一层镣銬!” 天策卫从善如流,將中年男子层层銬起,就押出了惜春楼。 王守庸冷哼一声道:“小姑娘的辛苦钱也赊帐,该抓。” 老鴇这才走上前来,諂媚地对王守庸笑道:“大人今晚要不要留宿一晚?反正您可以记戴尚书帐上。” “今晚就不用了,我有大事要干。” 闻言,惜春楼內许多女子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王守庸也不理会眾人,踏步就走出了惜春楼。 身旁,有天策卫连忙上前,道:“大人,方才已经將其押送至大牢了。” 王守庸点点头道:“好,还有其余案件吗?” “暂时没有了。”天策卫终於摇了摇头。 听到这话,王守庸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眼神之中显露出了几分振奋。 第385章 帝师的请求,一日游京都 距离那日在房內和帝师聊完过后,已经又过去了半个月的时间,这半个月他当真是快马加鞭,昼夜不息。 凭藉著超高的效率,先抓人,后补证据,以及大量的天策卫人力,抓人如麻。 抓到了后面,大案抓完,剩下的甚至都是这些鸡毛蒜皮,家常伦理的小事。 但这还是头一回,没有新的待办案件在等著他。 这说明京都终於有了几分天朗气清的模样。 没有耽搁,王守庸一路就赶回了天策府。 府门前,不再有密密麻麻的百姓跪伏在地,而是摆放著许许多多的瓜果蔬菜,新鲜鸡蛋,还有某些红色的礼盒。 甚至还有锦旗,上书【替天行道】,【白日青天】之类的字样。 这都是百姓感谢天策府给他们还一个公道,自发送的东西。 至於门前的石碑上,则密密麻麻刻满了字样,都是无数件已经解决的案件。 “这些瓜果蔬菜收起来,给大傢伙分下去。” 王守庸隨口吩咐了一声,便有天策卫敬佩地行礼道:“是!” 天策卫们基本上都是从京都其他的势力调过来的人手,毫无疑问的是,王守庸是他们效力过的,最优秀也是最正义的领导。 他们从未见过京都之內有任何一个官员,会像王大人一样,诛恶僚,斩邪祟,如此乾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只要证据在手,管你是京都势力老树盘根,还是刁民偷奸耍滑,都是该杀的杀,该抓的抓。 为此京都甚至还新建了一个大牢,专为天策诛邪府服务。 即便如此,大牢內也都快塞都塞不下了。 而满京都的大官,面对王大人如此抓人杀人,竟然是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这让所有的天策卫都是与有荣焉。 有王大人在,京都真的天亮了。 也是因此,整个京都的百姓,都爱戴王大人到了极致,甚至有人偷偷在家里供了一块王大人的石像,每日替王大人祈福。 类似这样的小事太多,天策卫们数都数不过来。 所有人都在想著,若是王大人一直这么干下去,恐怕天启朝上下一心,国力强盛,將会到达一个新的顶峰。 然而他们却不知道的是,王守庸一路赶到了府內事务厅,推开门看到帝师的第一时间,就说出了一句话。 “帝师,京都太平!” 事务厅內,帝师睁开了双眼,眼中金芒繚绕。 看向王守庸的眼神,也是无尽感慨。 “是啊,京都终於太平了!” 这段时间王守庸的忙碌他都看在眼里,知道王守庸每日起早贪黑,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 常常是天都还未亮就出门,然后回来时染了一身的血腥气。 一日之间,何止百案。 也正是因为如此,整个京都的国运,落在帝师的眼中,就像是一轮熊熊燃烧的大日,国运近乎沸腾而起。 王守庸杀了这么多人,可不只是查漏补缺。 整个京都的百姓上下一心,国运之强盛,前所未有。 现在,只需要將他的头颅带去皇宫內,便可藉助龙脉和社稷鼎镇压,绝了那天妖道途! 想到这里,即便是帝师这样的老乌龟,也不由得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 “老夫果然没有看错你。” “那是自然。”王守庸笑了笑,问道,“不过天启各州,仍旧有不少黑暗之事,那些也需荡平。” 帝师点点头道:“那倒是不急了,待到將我头颅镇压之后,有大把的时间去荡平各州,京都临近龙脉,因此国运之事,仍旧是京都最为要紧。” “好。”王守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点了点头。 “那如今国运,可否做那件事了?”王守庸问道。 帝师眼神波动,低眉道:“可以了。” “好,那我这就带你去皇宫。”说著,王守庸就想拿起帝师头颅。 但就在这个时候,帝师忽然低眉,轻声道:“在去皇宫之前,可否带上老夫,在京都之內逛逛?” 王守庸一愣,点点头道:“当然可以,只不过场面可会有点大了,你是不知道,我近日在京都內有多受百姓爱戴欢迎。” “无妨,老夫只是,想亲眼看一看这京都。”帝师轻声道。 王守庸笑道:“以后有的是时间看,但你现在想看,我带你去就是了。” 帝师没有答话,只是点点头。 王守庸怕头颅嚇到百姓,於是便掏出香炉,重新將帝师头颅放了进去,香炉掛在腰侧。 “帝师,如此看得见吗?” “看得很清楚。” “好,那我出发了。” 点了点头,王守庸走出了天策诛邪府。 行走在路上,有不少百姓注意到了王守庸,神情便变得崇敬兴奋起来。 仅仅只是路过了一条街道,便有百姓自发跟隨起了王守庸,手中还捧著新鲜的瓜果蔬菜,高声呼喊王守庸的名字。 “王大人……” “王大人……” 隨著王守庸行去,京都渐渐沸腾。 …… 朱雀大道两侧的槐树掛满红绸,绸布上墨跡未乾——皆是百姓用天策府焚烧的罪证,灰烬混著硃砂书写的祝词。 布庄伙计踩著木梯,將最后一幅十丈长的素绢悬於檐下,绢上拓印著数百枚鲜红指印,原来是昨日南城居民联名请愿的《万民谢恩表》。 风起时,红绸与素绢翻卷如浪。 …… 东市七十二家食肆当街支起灶台,蒸笼里腾起的热气裹著麦香瀰漫半城。 糕饼铺掌柜推出新制“青天糕”,雪白糯米皮裹著赤豆馅,看著王守庸路过,挤过拥挤的人潮,就塞到了王守庸的手上。 …… 行过护城河。 护城河沿岸的柳树枝条低垂,每根枝条都繫著素纱灯。 灯面绘有这两月来,天策诛邪府扫荡不平事的故事。 烛火透过纱面光亮投映在水波之上,岸边孩童追著光影奔跑,见到王守庸路过,欢呼声和笑声惊起一片白鷺。 这一路走得很慢,到了晚上都还未走完。 帝师也看得很细致。 …… 西城瓦舍的戏班子抬出十面牛皮大鼓,鼓面绷著被斩胥吏的旧官袍。 鼓槌落处,声浪震得屋檐残叶簌簌而落。 正阳门瓮城两侧的箭垛上,农妇们用麻绳悬掛起成捆的稻穗,当王守庸经过时,城头突然撒下漫天花雨。 ——原来是库吏將抄没的丝绸撕成碎片,混著干桂花从垛口拋洒而下。 …… 就这么一路走著,不知不觉地,在夕阳降临之际,王守庸就走遍了整个京都。 夕阳之下,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临近皇宫,帝师的声音才在漫天的金黄中慨然响起。 “这,才是老夫想要看到的京都啊……” 不知为何,王守庸竟从帝师的话语中,感受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萧索。 第386章 帝师……你这是何意? 入了宫,王守庸很快就见到了轩辕煜。 正和殿中,轩辕煜双目血丝满布,看到王守庸的身影时,才揉了揉额角,放下了手中的书册。 “陛下,可以开始了。”王守庸从香炉中拿出了帝师头颅,开口道。 轩辕煜恍然回神,晃了晃脑袋道:“是吗,这么快?” “也不快,两月过去了。” “於朕而言倒算是快了,如今这封禁法决,还未完全纯熟呢。”轩辕煜苦笑道。 顿了顿,轩辕煜道:“不知为何,最近眉眼总是跳,也不知会不会出什么差错。”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研究帝师交给他的封禁法决,为的便是能彻底將那奈何渊內的天妖道途阻断。 两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仅仅能勉强让他修习到能用的地步而已。 轩辕煜看向帝师,笑道:“帝师,没有你在一旁教朕,朕才方觉自己天资愚钝,竟连一道法诀都学不纯熟。” 帝师笑道:“陛下已是人族少有之天才,切莫妄自菲薄。” 王守庸问道:“那没练熟怎么办,事情还能不能办了?” 轩辕煜合上了书册,笑道:“自然是能的,虽然並不纯熟,但毕竟只是一道法决而已,其中並无难点。” 帝师轻声道:“既如此,那便去地宫吧,完成这镇压仪式。” …… 皇宫地宫深处,九条青铜锁链自穹顶垂下。 锁链的末端拴著铭刻山河纹的社稷鼎。 社稷鼎高九丈五尺,取“九五至尊”之意,通体以陨铁与青铜熔铸,鼎身泛著一股幽蓝冷光。 三足鼎立,足部铸成盘龙吞地之形,龙鳞间嵌有歷代帝王祭天时投入的玉璧残片。 鼎腹浑圆如苍穹垂罩,表面以阴刻阳雕之法呈现《九州舆地图》,山脉用银丝掐嵌,江河以汞液灌注,城池则点缀著米粒大的南海珍珠。 鼎內赤红岩浆翻涌,轩辕氏龙脉化作金鳞虚影在熔岩中游弋。 轩辕煜身披玄色祭服立於高台,手中玉圭已裂开细纹。 自王守庸捧著帝师头颅踏入地宫,鼎中岩浆便沸腾如怒海,在疯狂震颤晃动。 “时辰到了。” 帝师头颅在王守庸手中轻嘆,声波震得鼎身铭文次第亮起。 “守庸,將老夫置於龙口含珠处。” “好。” 王守庸点点头,纵身而起,便落向了社稷鼎,其上一个巨大狰狞的龙首张开大口,露出了口中空洞。 王守庸冥冥中有种感觉,帝师的头颅,就应当放在此处。 平稳地將头颅放下,王守庸纵身退去,便落在了轩辕煜的身边。 几乎就是在他刚刚落地的一瞬间,鼎內突然衝起十丈火柱。 岩浆在空中凝成一个个人形,於空中负手而立。 “这是……”轩辕煜有些疑惑,却感觉这些人影十分熟悉。 帝师的声音响起。 “此乃轩辕氏歷代帝王虚影,陛下,您的身影,也在其中。” 轩辕煜抬头望去,果然看到了最末一位,小时候的自己,持剑斩魔的英姿。 轩辕煜还记得,当初便是第一次在宫中大殿內见到了帝师,帝师教会了他斩妖除魔的招法。 他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回忆的感慨,但很快便回过了神来。 “起阵!” 轩辕煜按照法决所述,挥剑割破掌心,血珠落入了鼎中。 隨后盘膝而坐,坐於空中,法力喷涌,在他的体內按照某种既定的线路运行。 鼎中,帝师眉心妖纹绽放出了夺目的光芒,血光中浮现他在奈何渊初生时的画面。 魔尊从血池中捞出一团人形魂魄,將七魄捏成白玉般的少年书生。 血光缓缓流转,书生踏入人族领地。 那书生本该是完美的傀儡,却在踏入人间的某一日,被荒村老妇用半碗黍米粥烫穿了冰冷的魂壳。 帝师至今都还能想起那一碗分明苦涩异常,却入喉滚烫甜腻的粥味。 他的心神,仿佛飘回了那一日月朗星稀的乡村。 鼻间似乎都能嗅到某种清甜的草木清香。 那是什么味道呢? 以前的帝师想不明白,但他现在想明白了,那是人间的味道。 忽然,他望向了轩辕煜和王守庸,感觉有许多话想说。 “陛下……” “嗯?”轩辕煜睁开了眼睛,皱眉道,“帝师现在莫要与朕说话,朕掌握法诀尚未纯熟,或许会出差错。” 帝师怔怔地看著这个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少年皇帝,英气的面庞似乎能看到天启先帝的几分样貌。 於是他將那些在喉间翻滚的话咽进了肚子里,笑道:“是,陛下,你专心运使法诀便是。” 於是地宫深处,便安静了下来。 隨著轩辕煜运使法诀,地宫深处渐渐传来震盪的气息。 王守庸饶有兴致地看著这一切,尤其是空中那十几道天启皇帝的虚影,其中一道身影竟给他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 体內,某种剑意忽然涌动。 “斩仙百式……”王守庸突然有些明悟。 原来其中一道身影,正是当初助他悟通斩仙百式的那道老者虚影。 “竟然是天启皇帝么……” 王守庸若有所思,便想到帝师或许认识此人,於是便看向了帝师。 这一眼落下,却是忽然一怔。 “帝师?” 只见漫天橙红色的岩浆中,那些缠绕在帝师头颅上,白髮间的银丝正一根根绷断。 每断一根,鼎壁便浮现出一幅画面。 西北饿殍枕藉的荒村、南疆被妖道掏空臟腑的孩童、东境河堤下累累白骨…… 而帝师头颅上的血肉,正在渐渐消散於鼎中。 王守庸心间忽然一跳,有种不祥的预感。 “帝师,你这是……” 王守庸的异样引起了轩辕煜的注意,他睁开了双眼,也同样顺著王守庸的视线看向了帝师。 这一看,瞳孔便是一缩。 因为他分明察觉到,隨著龙脉的沸腾,帝师头颅中蕴含的生机正在缓缓消散! 似乎是注意到了两人的视线,帝师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如释重负的笑容。 “二位,抱歉了。” 苍老的面庞上,凭空生出了无数道裂纹,每一道都在缓缓与龙脉气息相连,渐渐密不可分。 “帝师……这是何意啊?”轩辕煜的声音有些颤抖。 帝师轻声开口:“无妨的。” “自从老夫诞生之始,便早已料到有这一天,只是,老夫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竟是会为了人族……” “老夫此生罪孽深重,以此残躯,阻一阻天妖道途,也算是物尽其用……” 第387章 帝师之死 轩辕煜面色怔怔,心中突然没来由地发慌。 帝师给他封禁法诀的时候,可从未说过,这一次封禁,会让他的生机都消泯而去! 他想要停下体內的法决,却发现到了此刻,法决正在自行在他的体內运转,如雷滚滚,全身气息与龙脉相连,已然不可阻止。 地宫突然剧烈震颤,穹顶落下簌簌碎屑。 轩辕煜慌了,也顾不上盘膝,纵身便挣扎著朝著社稷鼎的方向飞纵而去。 “帝师,莫要与朕说笑,如此封禁之法……!” 说著,就临近了社稷鼎。 但社稷鼎上却忽然浮现出了一道柔和的金芒,將轩辕煜阻隔在了十丈开外。 沸腾的法力,正在奔涌向社稷鼎,鼎壁裂纹如蛛网蔓延。 帝师的眼中露出了一些愧疚,看向了轩辕煜,忽然开口,说起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 “陛下可还记得……八岁那年初雪,你不肯学习阵法,躲在御花园假山里啃柿饼?” “宫里天官举著油纸伞找了两个时辰,最后发现你用硃砂笔在文书上画满了小乌龟。”帝师头颅已半透明化,却笑得眼角皱纹舒展。 轩辕煜浑身剧震,指尖嵌入掌心。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101 看书网超顺畅,1?1??????.???隨时读 】 那时母妃新丧,是天官將冻僵的自己抱回帝师面前,帝师手把手在宣纸上教他画“河图洛书龟甲阵”。 鼎中幻象骤变,映出深冬雪夜。 小皇子蜷缩在血红天地中抽泣,帝师招来鹤氅裹住他,小皇子放声大哭。 “后来你总在奏摺边角画龟……越画越是灵动,栩栩如生。” “也不知道从哪天起,便不再画了……从此心繫天下苍生,整个天启朝,真正交付於陛下之手。”帝师语带笑意,白髮正化作流萤消散。 王守庸忽然瞥见鼎身某道裂纹中,映出少年帝王深夜伏案的身影。 ——轩辕煜额角带伤仍批阅奏章,直到烛芯爆出三更天的灯花。 鼎內忽有杏花纷落,幻化出荒村茅舍。 帝师望著虚空某处轻喃,眼神已经开始渐渐涣散:“陛下总嫌黍米粥苦,可老夫初入天启……最是落魄惶然之际,有一老妇递来的豁口陶碗。” “黍粒里混著砂石,却是老夫此生尝过最甜的事物……” “魔尊造我人躯时,以为人族血脉最易腐化。” “可他不懂,人心不是傀儡丝,而是野火。” “它以为用七魄造人便能操控善恶,可他漏算了人族最可怕的本事——” “感化……” 话音戛然而止,他右耳已化作金色粉尘飘向龙脉。 “不好!” 王守庸心中震骇,纵身飞向空中,一拳便轰击在了社稷鼎外的金芒之上。 轰! 金芒波动,却稳如泰山。 王守庸面色难看,剑鞘嗡鸣,天启玄奥第一次毫无保留地尽数挥洒而出,再度轰击而出。 但龙脉积攒数千年的人族愿力,哪里是这么容易能够被撼动的? 天启玄奥甚至在龙脉之上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激起。 少年帝王手中突然出现长剑,猛地刺向了金芒,却被震到虎口震裂,血顺著剑柄流下。 “帝师!够了!” “停下来!”轩辕煜突然嘶吼,祭服无风自动,“停下!朕命令你停下……” 激烈的反抗,使得龙脉於轩辕煜体內反噬,强烈的剧痛让他呕出了一大片的金色血液,法阵流转却愈发暴烈。 帝师仅存的左眼泛起柔光,像当年教幼帝辨认星象时的模样。 “陛下看,紫微垣星亮了。” 轩辕煜回头,一片模糊之中哪里能看得清远处虚空之外什么紫薇垣星。 帝师的视线望去,歷代帝王虚影化作了一颗颗璀璨的星辰,没入只有他能看清的虚空之中。 星辰连结成一片,渐渐阻隔了某种生物迈向天地境的道途之路。 “陛下记得吗?您六岁那年指著北极星说……朕要做比北极星更亮的君王……” “朕不要了……”轩辕煜浑身发抖,看著帝师脖颈以下全部消散。 一股莫大的愿力,忽然从龙脉之中涌现而出,匯入了轩辕煜的躯体之內。 轩辕煜似乎从其中感受到了熟悉的法力波动气息——这都是帝师消散后,经由龙脉转化而来的法力。 这使得他的境界,正在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怖速度,在向上攀升著。 渐渐地,触及了悟道门槛。 “帝师,朕不要这法力……”轩辕煜早已泪流满面,体內分明极力抵抗,可境界仍旧向上迈升。 每升起一分境界,便代表著帝师的生机更消散一分。 “嘘——”帝师用最后的灵力凝成虚影,如儿时轻拍帝王后背,“该收阵势了。” 帝师破碎的瞳孔映出漫天星斗:“您看,北极星从来不是独自发光的啊……” “有守庸助你,国运已至天启千百年来从未有过鼎盛之態,陛下,您已经是比北极星,更璀璨的君王了。” “而老夫此生,愧事太多,然终究活了这么多年,还是愿再以此躯,护一护人族。” “黯烬魔尊若是踏入天地境,生灵涂炭,天启必亡,此乃定数。” “老夫,则是唯一的变数。” “今日守庸陪我看遍了这京都,繁华似锦,天朗气清——京都已经是最好的京都。” “所以陛下啊……” 最后一缕白髮融入鼎身剎那,整个地宫响起细碎私语,淹没了帝师的下半句话。 王守庸的斩仙剑自动出鞘,剑气扫过鼎壁显出万千画面。 ——帝师默默修改著会反噬施术者的封禁法决、深夜焚烧记载自己妖傀身份的古籍、甚至二十年前就刻好的,用来盛放自己头颅的龙口凹槽…… 岩浆凝成的歷代帝王虚影齐齐抬手,轩辕煜额间突然浮现了一颗帝印,光芒大炽。 轩辕煜的体內,轰然响起了一声清越龙吟。 嗡! 夜入悟道,龙吟相贺。 这声龙吟传出地宫之外,甚至跨越了万丈空间,传出了皇宫,传遍了整个京都。 不知多少人骇然抬头,神色震动惊喜,对著皇宫处遥遥相拜。 在震耳欲聋的龙吟声中,帝师瞳孔涣散,彻底消散前,唇语依稀可辨。 “那碗黍米粥……真甜啊。” 金芒涌动,浮现画面。 画面中,那白玉书生於旱地行走,死尸遍地之处,他於心不忍,偷偷分给了灾民半壶清水。 似乎便是自那时起,他的心中埋下了一颗种子。 愿以残躯补天裂,且將肝胆照山河。 至此,生机彻底泯灭。 …… 这一日,京都大雪。 …… 当二人走出地宫时,东方既白。 第一缕阳光照在宫墙新冒出的野草上,空中鹅毛大雪飘下。 王守庸握紧剑柄,剑穗上不知何时缠了根银丝,在风中轻晃如未落之泪。 轩辕煜眼眶通红,每一步落下,空中大雪都避开了他的身躯。 他抬起头,遥遥看向了天边,星辰在金黄色的阳光中渐渐隱没。 他仿佛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遥遥於虚空之中传来。 【此身虽歿,幸见天清。】 第388章 武夫之路到了尽头,何去何从? 第二日。 “恭贺陛下,晋升悟道!” “恭贺陛下……” “恭贺陛下……” 太极殿中,群臣跪伏,高声相贺。 然而龙椅之上的轩辕煜,紧握龙椅扶手的手正在轻微颤抖。 听到“恭贺”二字,心臟处传来的酸涩感几乎要衝破他的肉躯,眼前的世界都有些恍惚。 “平身。” “谢陛下。” 群臣不明所以,哗啦啦地就站起了身来。 轩辕煜轻声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有臣子敏锐地注意到,轩辕煜的面容之中,隱含了一丝疲惫。 难道晋入悟道境界,也不值得陛下欣喜半分吗? 有人的心中冒出了些许疑惑,原本想要启奏的事情悄然压回了喉间,决定等陛下心情好些了,再上奏。 但总有些不长眼的,或者是没注意到轩辕煜心情的臣子。 “陛下,臣有事启奏!” “说。”轩辕煜回神,看向了这名臣子。 是一名御史大夫,此刻捧著一本文书走到了殿中,高声道:“陛下,臣昨日翻阅古籍,竟翻到了一则古规,诛邪使一职,不合古法,请陛下再三斟酌……” 话还未说完,轩辕煜就打断道:“来人!” 殿外传来了兵甲碰撞之声,突然出现了一群黑衣卫。 轩辕煜双目微红,死死盯著这名御史大夫,咬牙道:“赐杖三十,拖下去!” 哗! 此话一出,群臣譁然。 到了这个时候,不论敏锐不敏锐,所有臣子都注意到了轩辕煜赤红的双目,以及微微颤抖的身躯。 那年轻的面庞上,那股子狠厉,是他们从未见到过的。 陛下,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只有王守庸站在殿中角落,倚著雕龙柱,冷眼看向了那名御史大夫愕然被拖出大殿,心中早有预料。 轻嘆一声,便低下了眉头。 “朕今后,再也不想听见有谁质疑王守庸所担任职责合不合矩,谁敢再质疑半句,一样拖下去杖三十!” 话音落下,殿中寂静。 所有人暗自观察轩辕煜的表情,心中咯噔一下,实在是想不明白,晋入悟道境界,竟给了陛下这么大的底气…… 但转念一想,却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是了,整个京都两个悟道,一个帝师站在陛下的身后,一个陛下自己——换做他们是陛下,或许也容不得听到半点反对的声音。 想明白了这一点,所有人心中凛然,原本有些臣子打好的腹稿就被悄然吞入了腹中。 陛下晋升悟道,於整个天启朝而言,算得上天大的喜事,这说明人族新出了一个守护神。 但於京都局势而言,恐怕还真算不上好事…… 文武百官思绪流转,纷纷闭上了嘴。 “还有人想要上奏的吗?一併呈上来。”轩辕煜沉声道。 鸦雀无声。 “无事,那便退朝吧!”轩辕煜挥袖。 “退朝——”天官的呼喊响彻整个太极殿。 群臣面面相覷,心中暗自心惊,纷纷唱喏,如同潮水一般退去。 片刻后,殿中只剩下了王守庸和轩辕煜两人。 “陛下,当真不打算昭告天下,帝师的事么?”良久之后,王守庸开口问道。 听到了“帝师”这两个字,轩辕煜一阵恍惚,只觉得心中好似空落落地缺了一块。 恍惚之后,便低眉看向了自己的掌心,微微颤抖的掌心中,刚才紧捏扶手压出的纹路清晰可见。 “朕也想让全城披素縞,送帝师一程。” “但若是帝师还在,他必定是不会让我昭告天下的。” 轩辕煜轻声道:“京都该有两个悟道境,如此,才会有人怕朕。” 王守庸闻言,心中便又是一阵暗嘆。 帝师为人族牺牲,临终了竟也没法昭告天下…… 一如他当初入人族领地一般悄无声息,去时也是如此。 但假若帝师还在的话,没准真的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轻嘆一口气,王守庸转移了话题,轻声问道:“悟道境,是什么感觉?” 轩辕煜闻言,面上没有笑容,只有淡淡的恍惚,回答道:“朕……不知道,只觉得好似能感觉到,无论天地,还是京都龙脉,都与朕共呼吸。” “帝师曾与我说,悟道境界,出手亦有桎梏,陛下可有感觉?”王守庸问道。 说到这里,轩辕煜面上终於有了些表情,答道:“有的。” “朕感觉,冥冥之中,好似有枷锁將落未落,只等朕出手之际,枷锁便会落下,这或许就是帝师所言之桎梏。” 王守庸眉头微皱,心中的某些希望悄然沉下。 “枷锁可破?” “朕不知。” 轻嘆一口气,两人之间便又陷入了沉默。 轩辕煜看向王守庸,盯著他低眉沉思的面容,恍惚间似乎预感到了什么。 他忽然明悟了。 “守庸,难道……你也要离朕而去吗?” 王守庸抬头,认真地看著轩辕煜的眼睛,道:“陛下,你已悟道,乃是全天启的最强者,我一个镇玄境,去留都不要紧。” “为何要走?你又要去哪里?”轩辕煜急忙问道。 “原因……便是我方才问陛下的原因了。”王守庸抬眼,回答道。 “悟道境出手有莫大桎梏,这於我而言,武夫一途便已到了尽头,必须寻求破局之法。” “奈何渊第一天妖虽已被帝师阻了道途,无法晋入天地境,但於我等人族而言,境况却並未改变。” “不,甚至还要更糟糕。” 王守庸说著,脑中浮现出了那四大魔窟空空荡荡的模样。 “第一天妖虽也是悟道境,但却也是天底下最强的悟道境——恐怕最坏的情况是,它会成为天地境之下,最强的悟道妖魔。” “所以只有人族多一个远在悟道境界之上的强者,方能斩灭那只天妖。” 很显然,王守庸心中已经有了腹稿,所以这个时候说出来的话极为顺畅,甚至冲灭了轩辕煜心中那浓烈的悲伤。 轩辕煜愣愣问道:“所以,你要去哪里?” 王守庸偏过头,看向了远方,似乎看到了一处桃花盛开,远离尘世纷扰之地。 良久之后,他的口中,说出了帝师曾告诉他的那个答案。 “玄天桃源。” 第389章 二位,方便搭个便车吗? 朱雀街,酒肆。 “师傅,怎么样了?”陆季同低声问道。 黄光济看向天策诛邪府,瞳孔之中闪烁出了某种异样的神采,再看看京都皇宫的方向,神采更是灼热。 “不合理啊,这根本不合理啊!” 陆季同闻言,急了,再次催促问道:“什么不合理啊,师傅你说呀!” “人族气运,竟然如烈火烹油,盛大至极……那魔神竟真的乃人族兴旺之基?” 陆季同闻言,十分开心,问道:“那我们是不是能回玄天桃源了?” “这……”黄光济犹豫了。 陆季同有些不满,大声道:“师傅,您先前说过的,再待一段时间,若那魔神还是行善事,旺京都,您就打道回府!” “说是这么说,但这段时间都未曾亲见那魔神,还得等亲自见一见那魔神才是。” “唉,师傅你……” 陆季同正想抱怨,忽然,身旁的黄光济面色微变,低声道:“来了!” 陆季同顺著黄光济的视线看去,只见朱雀街的另一端,皇城根下,天策诛邪府的大门被缓缓推开,一道年轻的身影出现在了府门口。 不是王守庸又是谁? 但定睛一看,这王守庸身旁还有两人。 “那两人是谁?”陆季同眯了眯眼,看不太清楚,灵力便附著到了眼睛上,目力一下子得到了加强。 在灵力的帮助下,府门前的事物便好像一下子拉近了一般,也能看清了两人的形容样貌。 其中一人冷著脸,即便是面对王守庸,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给人一种感觉,好像谁欠了他百八十万一样。 另外一人是一名老者,威严的同时不失凌厉,只一眼便能察觉到其有种刚正不阿的气质。 回过头一看,只见黄光济瞳孔之中微微发红,陆季同嚇了一大跳。 “师傅,那两人莫非会带给人族血光之祸?” “胡说什么,那两人身上气息堂皇如空中大日,最是正道不已,想必都是人族英才。” “那师傅您的眼睛……?”话还没说完,陆季同就闭上了嘴巴。 原来黄光济眼中的那红光是红血丝,看起来就像是法诀运使久了眼睛发酸导致的。 “师傅,那您快看看那王守庸,看看他是怎么回事!”陆季同归家心切,连忙催促道。 “急什么,为师这就看看……” 正说著,黄光济的眼中便出现了同样堂皇,甚至比府门前那两人要更璀璨耀眼的光芒。 光芒流转,匯聚成了一个人形,其中甚至有暗金色的纹路流动,莫大的玄奥气息顺著天地波动遥遥传来。 嘶…… 黄光济倒吸一口凉气,惊道:“怎么可能,那魔神身上竟然匯聚了人族愿力,这气运之盛大……” 黄光济心中震惊,陆季同却慌了,连忙扯了扯黄光济的袖子。 “师傅,先別看了,你看那魔神是不是朝我们这边走来了?” 黄光济连忙散去了眼中法诀,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定睛一看,果然看到王守庸遥遥地看了过来,並缓步朝著他们这边走来。 “应当不是,可能只是来吃饭的吧……我们快去结帐,莫要被这魔神发现了。” “回玄天桃源吗?” “回!” 两人急匆匆地起身,在桌上拍下了两枚银子,便打算起身。 然而下一秒,一只手掌悄然按在了黄光济的肩膀上。 黄光济骇然扭头,就看见了一张笑眯眯的面容出现在了眼前。 “二位,又见面了,方便搭个便车吗?” 黄光济浑身一抖,脸上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颤声道:“这是什么意思,我们,我们还著急回家,就不久留了。” 陆季同也悄然抓住了袖中的挪移符,打定主意要是等会儿师傅和王守庸打起来,他就先走一步。 但下一秒,王守庸说出的话,却让两人愣在了原地。 “我也想去玄天桃源,却苦於没有嚮导,二位,可否帮忙指个路?” 此话一出,无论是黄光济还是陆季同都是一愣。 黄光济脱口而出:“你去玄天桃源作甚?” 王守庸隨手便捏住了两人的衣服,將两人提起,拍了拍他们衣裳上的尘土,便悠然开口。 “寻仙法,登大道。” …… 天策诛邪府门前,胡承平遥遥看著远处王守庸提著两人离去的背影,嘴角微抿。 而在他的身旁,刚正不阿的老者嘴角含笑,目光悠悠。 “怎么,捨不得?” 胡承平摇了摇头,转身就走回了府中。 老者却显然是早已习惯了胡承平这般作態,晃了晃脑袋,便也跟著走回了府中。 “你须知,总有些人的道途,与其他人不一样,守庸乃天地之材,困於武夫之道,绝非他所愿,去往玄天桃源倒也合理。” 一时之间,胡承平没有回答。 只不过良久之后,胡承平的声音才隱约响起。 “廖大人误会了,我方才只是在想,玄天桃源可没有多少妖魔,也不知他去了那里,吃不吃得饱……” 话音落下,廖元庆便是一愣,隨后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你还不知道他吗,便是没有妖魔,他也会揪出妖魔来吃的……” 两人的话渐渐淡不可闻,消散在了风中。 …… 京都郊外。 黄光济苦著脸从储物戒中掏出了一架纸鹤,隨手便將其扔到了地上。 也不见有什么动静,那纸鹤竟然由原先的巴掌大小,变作了足有一座小舟大小,刚好適合三人盘腿而坐。 “这便是玄天桃源的法门?”王守庸好奇地敲了敲纸鹤,发现触感依旧是白纸,也不知道坐上去会不会塌陷 黄光济似乎看出了王守庸的疑虑,便答道:“这是我们道观祖师爷留下的法门……说是玄天桃源的,也没错吧。” 顿了顿,黄光济似乎还想做最后的挣扎,扭过头勉强笑道:“你当真想和我们一起去道观?” 王守庸点点头,道:“去玄天桃源,总得有个落脚之地,多有叨扰,你忍一忍。” “你还真是不客气。” “谢谢。” 谁在夸你了——黄光济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能吐槽出声。 三人上了纸鹤,纸鹤便正待腾空而起。 就在这个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道声音。 “等等我,同去,同去!” 王守庸回头,便看到应半青急匆匆地从京都的方向飞来。 也不等应半青临近,王守庸扭头便看向黄光济,道:“加一个人,你忍一忍。” 黄光济:(╬▔皿▔)╯ 第390章 九曲灵河,还要过河税? 【已掠夺词条:幻神(金)】 【幻神(金):你的幻术出神入化,已经抵达幻术的巔峰。】 【叮~是否强化词条:幻神(金)】 【是】 【强化词条中……】 【强化成功,获得新词条:幻神(红)】 【幻神(红):你的幻术出神入化,已经触及道境。】 狂风呼啸中,王守庸抬眼。 京都分別的时候,廖大人终究还是把那块他视若珍宝的石头给了他,路上閒来无事,他就將其吞入了腹中,將词条掠夺。 只不过当初仰望的金色词条,如今激不起王守庸的任何心绪激盪。 打开面板,上面已然密密麻麻全部都是红色词条,照得王守庸红光满面。 隨意关闭了面板,王守庸心绪平静。 心思微动之下,一股看不见摸不著的气息便笼罩了他的全身,將他全身上下的气息全部隱藏了起来。 云层之中,纸鹤飞速前行。 黄光济察觉到身边那如同天神一般的强烈压迫感突然消失,嚇了一大跳。 “人呢?” 一扭头,王守庸还好端端坐在原地,只不过气息已经完全察觉不见。 “好隱蔽的敛息手段。”黄光济暗自心惊。 玄天桃源之內的灵法和天启朝的武夫修行手段不同,武夫粗鄙,敛息手段往往非常一般。 因此黄光济看王守庸,很轻易便能察觉到他体內存在的那如烈日一般的熊熊气势。 可如今,竟然完全察觉不到那庞然气势,若不是王守庸就坐在他的身边,他只会以为旁边是一块石头! 王守庸却不太理会黄光济的一惊一乍,睁开眼睛,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满意地点了点头。 【幻神】升级到了红色词条,几乎变成了他与生俱来的手段。 不要说是收敛自己的气息了,就算是真的把自己的外貌变成一块石头,没有外力的情况下,便没有任何破绽。 如此一来,在玄天桃源之內,他完全可以低调行事。 他都想好了,等到在玄天桃源內落脚之后,就悄悄潜入其他宗门,获取至高灵法。 若是真按照应半青所说,自己的灵法修行天赋乃是万中无一,有了至高灵法的帮助,修行进境应该也不会太慢。 正这么想著的时候,身边响起了黄光济的声音。 “要下纸鹤了。” 王守庸偏头看去,便察觉到纸鹤正在急速下降,漫天的云层伴隨著强烈的失重感飞速抽离。 “到了?”王守庸问道。 黄光济一边专心运使法诀,一边摇了摇头道:“还没有,但是快了,我们只需渡过九曲灵河,便可真正进入玄天桃源。” 王守庸疑惑道:“九曲灵河是什么?” “喏,那就是了。” 顺著黄光济的下巴看去,下方的景象便映入了眼帘。 当下晨雾未散,九曲灵河像一条被天神遗落的翡翠髓带,蜿蜒盘踞在玄天桃源与天启朝边境处。 河面看似並非寻常流水,竟像是由亿万滴凝若玉脂的灵液匯聚而成。 日光穿透雾气斜照时,整条河泛著幽蓝与青金交织的冷光,仿佛一条沉睡的巨蟒鳞片。 河畔错落分布著数十座浮空码头,以玄铁锁链固定著各色灵舟。 有赤焰舟蒸腾药雾,也有琉璃舫折射幻影,还有几艘血骨船最是狰狞,船身嵌满妖兽头骨,桅杆上悬掛著未乾涸的血幡。 注意到了感兴趣的东西,王守庸问道:“哦?玄天桃源內也有妖魔么?” 似乎是也看到了王守庸看到的船只,黄光济回答道:“那不是妖魔,是妖兽,乃是玄天桃源之內专门豢养的事物,可做灵宠,亦可做吃食。” 听到不是妖魔,王守庸便失去了兴趣,没再说话。 下了纸鹤,双脚落地,四人便站在了河对岸。 “我们为什么不直接飞过去?”应半青什么也不懂,便开口问道。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黄光济又手指轻轻摸了一把储物戒指,其中便“嗖”的一下飞出了一架小舟,落在了宽阔的河面上。 河面不知宽阔几百里,方才在空中看得便是极为浩荡,现在站在九曲灵河的这一头,甚至都看不清对岸的那些千奇百怪的舟船。 上了船。 王守庸蹲在灵舟船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著腰侧天启朝金牌的稜角,想了想,还是暂且收进了小香炉中。 黄光济老道则缩在船舱里不知道干嘛,小道童陆季同趴著船舷,半个身子探出去撩拨河水。 ——这也是他第一次渡九曲灵河,出玄天桃源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多规矩。 那九曲灵河的河水比他想像的更粘稠,像融化的琥珀裹在皮肤上,泛著温润的淡金色,可当他想掬一捧细看时,水却又从指缝漏得乾乾净净。 不知行了多久,终於远远地能看见河对岸。 突然,河岸西侧传来一阵骚动。 三个散修被灰衣执法队拖到岸边,禁灵锁链扣住脖颈,像拴狗般拽倒在地。 “未缴採掘税私挖灵晶,罚劳役三十日!”领头修士高举玉牌宣读,围观人群迅速散开。 唯有一名白须老者颤巍巍递上灵石袋,执法队这才冷哼一声扔开锁链。 “血河宗治河三百年,规矩比天启朝还森严。”黄光济不知何时凑到王守庸身后,枯瘦手指指向河心。 “看见没?上月玄符宗长老硬闯禁区,被水缚阵绞碎双腿,现在还在挖矿还债,嘖嘖……” 话音未落,一艘血骨船突然横拦在前,船头站著个鹰鉤鼻修士,袖口五道银线刺得人眼疼。 斜侧一艘赤红楼船也突然逼近。 王守庸察觉到脚下的小舟一震,便停了下来。 他眯眼望去,只见左侧的那赤红楼船上,那人左袖绣著三道银线河图,腰间悬一柄嵌满灵玉的算盘,正低头拨弄玉珠核验帐簿。 而另一艘血骨船上的鹰鉤鼻修士则满脸傲然,一言不发,只偏著眼睛看向王守庸等人,似乎在等著什么。 王守庸身旁的黄光济已经准备开始从口袋里掏出东西。 “过河税,三十下品灵石。”修士的算盘玉珠噼啪作响。 黄光济的手顿住了,愕然抬头,道:“我们四个人,应当是十二颗下品灵石才对啊,怎么会是三十颗?” 只见那手持算盘的修士目光扫过王守庸的粗麻布衣,嗤笑一声。 “带个天启蛮子,加收的风险费。” 天启蛮子? 王守庸抬眼看向了那算盘修士。 第391章 心平气和心平气和……去他妈的! 注意到王守庸的神色,陆季同面色大变,连忙起身就拽住了王守庸的胳膊。 黄光济也不管了,慌忙就掏起了钱袋。 “好好好,三十颗灵石就三十颗,给你们。” 说著,黄光济就连忙掏出了灵石,灵力一送,就送到了那手持算盘的修士手上。 那修士清点一番,確认数量无误过后,脚下的赤红楼船便自动让开,神色也变得轻淡起来。 “去吧。” 黄光济生怕再多出些事端,连忙便驾驭小舟离去。 王守庸面无表情,回头看去,注意到修士身后的两名护卫——他们握鞭的手势鬆散,脖颈经脉孱弱如虫。 若在战场上,这种货色连天启军斥候的一记肘击都扛不住。 离得远了,血骨船和赤红楼船渐渐地消失在了河面雾气之中,黄光济便鬆了一口气。 王守庸眯了眯眼,问道:“入这玄天桃源,还要过路费?” “要的,出玄天桃源可不需要,但入玄天桃源是要的。”黄光济连忙道。 “这九曲灵河只是其中一个渡口罢了,其他还有数百渡口,只不过往常九曲灵河收得少,我这才从这里过,却没想到……” 黄光济说著,又注意到王守庸皱起了眉头,心中便是一惊,连忙便低声道:“忍一忍,这儿不是天启……” “为何因我是天启武夫,便要多收灵石?”王守庸又问道。 黄光济连忙道:“倒也不是全因为这,他们往常就喜欢多找些由头多收灵石,你看方才那鹰鉤鼻,想必多出来的部分就都可以进了他的口袋。” 顿了顿,黄光济见王守庸神色轻淡,便补充道:“至於你是天启武夫,倒也没错,玄天桃源內便是如此,灵法修士多看不起武夫,以为其粗鄙不堪……不去理会就是了。” 王守庸想了想,又问了一个关心的问题:“他们是怎么看出来我是从天启来的?” “那你这就是在说废话了,你气息隱藏得再好,身上那股子杀伐气势却是藏不住的,他们又在这九曲灵河呆了多久?眼睛最尖利,什么人从哪里来,一眼便能看出来。” 闻言,王守庸略微皱眉。 看起来想要隱瞒身份,还需修身养性,削一削这身上气势才是。 想到这里,王守庸长长地舒出一口气,默念心平气和心平气和…… 黄光济和陆季同见状,便是鬆了一口气。 他们方才真的生怕这个在天启朝无法无天,杀妖魔比妖魔都更暴烈的杀神一个激动就生撕了那修士。 那事情可就大条了。 黄光济没有说的是,敢在入关之地徵收税费的,別看他们都是小宗小派,实则背后都背靠玄天桃源內的九大圣宗。 像他们无一道观这种小卡拉米,根本惹不起。 小舟正准备向前掠去。 却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身后却又传来了水波盪开的声音,与此同时,一声阴惻惻的声音同时响起。 “慢著!” 黄光济一愣,面色微变,回头看去。 只见原本身后被轻雾笼罩之地,那赤红楼船和血骨船只竟然去而復返,径直朝著他们这边驶来。 黄光济的心中便是咯噔一下。 应半青和王守庸的眼睛都微微眯了起来。 黄光济连忙走到船尾,高声问道:“几位道友,怎么了?” 只见那血骨楼船上的鹰鉤鼻修士眼睛微眯,厉声道:“我们方才发现,你们给的三十颗下品灵石中,竟然有颗假的!” 说著,赤红楼船上的那算盘修士冷哼一声,灵力便包裹住了三十颗下品灵石,排排阵列到了空中。 其中一颗灵石黯淡无光,很显然已经被掉包。 气势激盪之下,水波都开始剧烈晃动起来。 九曲灵河上来来往往的船只本就很多,这般动静很快就吸引了周围的某些船只。 “又来了……” “好惨,看那人应该是天启朝来的武夫吧。” “想必是被看上了什么宝物……” “嘘,不要多管閒事,我们走我们的!” 王守庸耳朵微动,周围细碎声响便传入了他的耳中。 他的心也渐渐沉冷了下来。 “心平气和,心平气和……”王守庸深吸了一口气,低眉敛目。 黄光济很显然也听到了周围的声音,面色便微变,但看了看王守庸沉冷的面目,心中又是一惊。 犹豫了一会儿,手又伸进了衣裳中,咬牙道:“抱歉道友,兴许是我方才没有注意,这就补上……” “欸!”算盘修士灵力微震,连忙制止了黄光济的动作。 只见他冷笑道:“这是一颗灵石的事吗?假若我今天没发现这颗假灵石,等算帐的时候事发了,岂不是要我吃掛落?!” 黄光济咬牙,又拿出了三颗下品灵石,便道:“那老道再补偿道友两颗……” “嘿,我都要吃掛落了,难道只抵得上两颗灵石而已?”算盘修士冷笑道。 黄光济心中恼怒,面上却不得不忍耐下来,强笑道:“那道友你说,要几颗灵石?老道只要出得起,就当我们交个朋友了。” 就在这时,许久未曾发言得鹰鉤鼻修士终於开口了。 “倒也不是几颗灵石的事情……” 他看向了王守庸的腰侧,笑道:“这样吧,我看这位小友身上有件物件,构造精巧,还算不错,不若將其转赠於我。” “那灵石亏空,我便替你们填了,也就当我们交个朋友了。” “如何?” 话音落下,九曲灵河之上便寂静了下来。 远远围观的群眾们纷纷看向了王守庸的腰侧,想知道有什么东西是值得这大修士动心的。 结果便看到了一个构造精美的小香炉,如同一颗小铃鐺一般,以红绳牵繫在他的腰侧。 这东西…… 有修士心思微动,手指在双眼上一抹,再看向那小香炉。 “什么,人族愿力!” “什么?!” “这香炉是什么来头,竟然附著了人族愿力!” “嘶……此人又是什么来头?” “这人惨了,那香炉既然附著了人族愿力,那便可做御灵期的破境媒介,价值不菲啊。” “莫说一颗下品灵石,就算一千颗中品灵石都难以买到,怪不得被覬覦……” “有好戏看了。” 一时之间,河面上响起了一连串倒吸冷气的声音,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惊呼声。 许多小船只如同浪潮一般围在了远处,越来越多的人群聚而来,想要看一场好戏。 鹰鉤鼻修士却不理会这些围观群眾的大呼小叫,眼神微眯,淡淡瞥向了王守庸,皮笑肉不笑地又问了一句:“这位小友,意下如何啊?” 话音落下,整片河面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在等待著王守庸的回答。 只见王守庸抬起头来,露出了一个久违的微笑。 “想要?” “那就自己来拿吧。” “废物!” 去他妈的心平气和! 第392章 爆杀修士,震慑全场! 王守庸的话一出,全场寂静。 废物…… 他在,骂谁? 他怎么敢的! 鹰鉤鼻修士闻言,笑容更是僵在了脸上。 河面骤然凝固了。 鹰鉤鼻修士怒极反笑,血色法袍无风自动,九曲灵河突然翻涌起百丈高的浪涛。 “好好好,既然小友相赠,那我自然却之不恭了!” “就是不知道,小友这颗头颅,可否也转赠与我?!” 话音落下,他背后就浮现出了三头六臂的修罗虚影,每只手掌都托著滴血的骷髏法器。 阴雷在法器间流窜成网,震得方圆十里浮空码头的青铜铃鐺叮噹乱响。 围观修士疯狂后撤,有人失声尖叫:“血河宗秘传《阿修罗道》!这可是能越阶斩杀闻道期的杀招!” 黄光济的破旧灵舟在狂浪中如枯叶翻卷,老道士嘴唇颤抖,很想出手制止,但一想到血河宗的背后势力,又强行按捺住心中出手的衝动。 那鹰鉤鼻修士只是御灵期,若他出手阻拦,应当是能轻鬆压下的,但血河宗的背后…… “冷静,冷静啊!”慌乱无措之下,老道只能扯住王守庸的袖子,颤抖劝道。 一旁的陆季同死死抱住桅杆,满面苍白,心中不断道完了完了。 却见王守庸纹丝不动地立在船头。 那承载了人族愿力香炉在罡风中叮铃作响,细碎金芒刺破薄雾,映得他侧脸如刀削一般冷峻。 “死!” 鹰鉤鼻修士六臂齐挥,漫天阴雷化作饕餮巨口咬下。 王守庸却突然抬脚跺向船板——纯粹的血气竟在灵液河面炸开了一朵音爆云。 船只瞬间碎裂一半。 下一秒,只见他整个人如同攻城弩箭般逆冲而上,右拳裹挟著纯粹的煞气,径直贯穿层层雷网! 轰! 修罗虚影发出悽厉哀嚎,六件法器在这个瞬间,竟然同时崩碎! 鹰鉤鼻修士瞳孔里最后的画面,是王守庸拳头表面蒸腾的淡金色血气。 ——那根本不是灵力,而是纯粹到令人胆寒的杀意具象而成。 “你……”鹰鉤鼻修士的眼中露出不可置信。 话音还未落下,王守庸挥拳。 咔嚓! 骨骼碎裂声,清脆得像是捏碎核桃。 修士的护体灵力,比写字用的宣纸还要脆弱。 砰! 鹰鉤鼻修士的整颗头颅,在拳锋下竟然连半点抵抗都无,瞬间就炸成了漫天血雾。 头颅炸开! 无头尸体被余波轰然带著,撞穿了远处三艘楼船,最终嵌在了九曲灵河码头的镇河碑上。 轰! 镇河碑寸寸龟裂,碑文上,“万法归源”四字被血肉模糊的身影,染得猩红刺目。 王守庸收拳,轻轻一甩,粘连的血肉便从他的拳头上被甩了个乾净。 “狂什么,搞得我还以为你是通天期,原来只是个区区御灵期。”王守庸淡淡道。 算盘修士瞳孔剧缩,尖叫音效卡在喉咙里。 “你,你竟敢杀血河宗的人!” 只见他尖叫著,疯狂拨动玉算盘,九曲灵河突然伸出千百只苍白鬼手抓向王守庸。 却见王守庸眉头微微一皱,身影在空中瞬间拧腰转胯。 下一瞬,左腿如战斧劈落。 纯粹的力量波纹竟將河面劈开十丈沟壑! 鬼手群在接触到罡气的瞬间灰飞烟灭,余波扫过赤红楼船,檀木甲板寸寸爆裂。 “什么乱七八糟的招法,给我碎!” 轰! 河面突然炸开了一个大坑,莫说鬼手了,就连河水都被轰碎成了万千细密的雨滴,窸窸窣窣从天而降。 “区区武夫,怎么可能……” 算盘修士七窍喷血,面露愕然。 但他的话尚未说完,王守庸的身影就瞬息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下一秒,身子就被王守庸掐著脖子提起。 只见王守庸腰间香炉突然金芒大盛,愿力更是毫无保留地展露在了算盘修士的面前。 直到这个时候,庞大的愿力才轰然炸开,落入了所有围观修士的眼中。 他们这才发现,这股愿力远比他们想像的还要更浩大,更深邃。 这武夫,究竟是什么来头! “你们不是喜欢算帐么?”王守庸五指收拢,修士脖颈发出令人牙酸的挤压声。 “那就帮我算算,你这颗脑袋值多少灵石?” “不……要……”算盘修士的眼中露出了惊恐至极的情绪。 下一秒。 轰! 又一团血雾在河面炸开,无头尸体混杂著漫天的雨水毫无生机地落下。 王守庸甩了甩手上的血渍,踏著漫天血雨落回小舟。 方圆百丈鸦雀无声。 某个小宗门女修手中的留影玉简“啪嗒”掉在甲板上。 ——刚才记录的画面里,王守庸的拳锋轨跡竟在灵河上空灼烧出久久不散的金色裂痕,那是纯粹力量打碎空气的异象。 黄光济哆嗦著指向河面漂浮的残骸:“你,你怎么……”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震天鼓声。 九座血色祭坛从河底升起,隱约有嘶吼声穿透水面:“何人敢杀我血河弟子!” 遥遥地,黄光济便察觉到了一股摄人心魄的气息从远处袭来。 王守庸却已经盘膝坐在船头,掏出一块粗麻布擦拭香炉。 人族愿力的金芒映著他淡漠的眉眼:“杀了人还不快开船,等著被围剿吗?” “你……我……唉!”黄光济麻了,半艘破碎的小船在他灵力的包裹下迅速朝著岸边驶去。 王守庸却还嫌不够快,一拳便轰在了河面上,半艘小船就如同脱弦利箭一般,瞬间炸开河面。 灵舟犁开血浪前行时,两岸修士纷纷避让,唯恐避之不及,被那杀神殃及池鱼。 王守庸见周围密密麻麻的视线,心思微动,【幻神】便將小舟的影子隱没。 上了岸,小舟直接被丟弃,四人的身影隱隱约约消失在了薄雾之中。 远处,有一名星海阁弟子兴奋地在《玄天异闻录》上记录:“新历一千零二十五年仲春,九曲灵河现天启凶人,以武破法,血染百丈……” 想了想,將“血染百丈”改成了“血染三千里”,隨后满意地点点头。 没过多久,河面上便出现了一个鬚髮皆白的老者身影,浑身气势竟然已经逼近通天境。 一步落下,原本滔天浪涌的河面,瞬间便安静了下来,平静如同一潭死水。 “凶徒呢?” “长,长老,他们逃走了!” “废物,逃哪里去了,给我追!” 第393章 血河宗內门长老暴怒 四人在山间狂奔之时,黄光济枯瘦的手指几乎要把符籙捏碎。 两岸浮空山影被阳光镀成血色,他一边飞掠,一边盯著王守庸腰间仍在滴血的香炉。 良久之后,终於颤声开口:“王道友可知,血河派弟子身上都种著血魄引?” “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王守庸閒庭信步,【幻神】將所有人的踪跡都隱藏得极好。 就在这时,山风突然变得粘稠,原本也满不在乎的应半青猛然偏头。 他看见王守庸背后的虚空泛起细微波纹,像是有无数血丝在阳光中悄然编织。 老道也注意到了这古怪事物,面色大变,只见他从袖中抖出一张残破血符,符纸上的骷髏纹路正渗出猩红液体。 “但凡血河宗弟子身死,必有追杀。” “先是外门血傀卫,再是內门血祭使。” “若是你杀了什么不得了的人物,或许还有长老出面。” “他们向来手段狠辣,更是背靠圣宗,无所顾忌。” “不然你以为这么多人渡九曲灵河,为何都愿意乖乖交过河税?” 王守庸平静地点点头道:“那还挺厉害的。” 然而口中虽然这么说著,但却下意识地摸了摸胸膛的位置,那里还有一朵血莲图案种著。 当初杀了那什么道莲宗还是血莲宗的人,也被种下了类似的东西。 嗯,算了,债多不愁。 “什么叫那还挺厉害的,你……你现在逃还来得及,老道带你入玄天桃源已是仁善之举,莫要牵扯老道。” 王守庸微微皱眉道:“你不是闻道期么,在这玄天桃源內已经算得上强者了吧,为何如此胆小怕事?” “唉,你不懂,这根本不是境界的事,而是……唉,算了。” 黄光济咬牙掏出一张符籙:“这张破界符给你,若是遇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追杀,可救你一次,我只求你別和我们一起回无一道观,儘快逃走就是。” 话音未落,王守庸已劈手夺过符纸塞进他嘴里。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找书就去 101 看书网,??????????????????.??????超全 】 “逃?” 这个天启杀神望著山巔翻涌的血云笑了,不远处,一座道观在山间若隱若现,牌匾处上书四个字——无一道观。 “逃什么逃,我只知道一件事。” “把来犯之敌杀绝了,自然没人知道要復仇。” 山风捲起他染血的衣摆,应半青望著那道走入道观的背影,跟著摇了摇头,拍了拍黄光济的肩膀。 “你根本不懂他,现在走了,你们才是真的挡不住寻踪溯源而来的血河宗。” “自我认识他起,他从未低过头,以前是这样,现在也一样。” 说著,也跟著走进了无一道观。 只剩下黄光济和陆季同两人在风中凌乱。 …… 血河宗,明心殿。 殿內青玉香炉升腾著清心凝神的紫烟,內门长老周正阳背对殿门而立。 外门长老赵元坤跪伏在地,额角的冷汗浸湿了绣有“镇河护道”纹样的衣襟。 周正阳突然转身,袖中飞出一道留影玉简砸在赵元坤面前。 “睁眼看看!星海阁的《玄天异闻录》上写著什么?” 【血河宗强征渡税,反遭武夫诛杀!】 “你可知圣宗今早传讯斥责我宗败坏正道声誉?” 赵元坤冷汗都要下来了,低头看向玉简,只见留影玉简上画面闪烁,映出王守庸一拳轰碎赤红楼船的场景,围观修士的惊呼声刺耳响起。 赵元坤手指深深抠入地砖缝隙,连忙道:“属下罪该万死!可那武夫腰间的愿力香炉实在罕见,若能献给圣宗……” 周正阳冷笑打断道:“献宝?你可知昨夜已有十七家宗门趁著这股势头联名要求彻查九曲灵河税收!” 说著,周正阳突然拂袖震碎玉简,残片擦过赵元坤脸颊。 “三年前我就告诫过,过河税要收得润,物,细,无,声!” “——有这么多体面的法子不用,偏要明抢?” 赵元坤噤若寒蝉,颤抖著捧出税收帐簿,轻声道:“这是今年前三个月的帐目,孝敬给圣宗的部分比往年多三成,属下实在是……” 周正阳指尖燃起灵火,瞬间就焚毁了帐簿,厉声道: “糊涂!帐做得再漂亮,抵得过留影玉简满天飞?” 可怜赵元坤鬚髮皆白,现在被训得跟孙子一样,低头连声认错。 片刻后,才问道:“那长老,现在该怎么办?” 周正阳冷哼一声,掐诀启动殿內隔音阵,血河宗祖师像手中的镇河剑泛起微光,隨后压低了声音。 “听著,明日执法堂会以【私扣税款】的罪名將你逐出宗门……” “长老,何至於此啊!”赵元坤连忙道。 “慌什么,走个形式而已,要紧的是……你带二十名心腹扮作散修追杀那武夫。” 赵元坤似乎明白了周正阳想说什么,隨后瞳孔微缩。 “可属下若动用宗门秘法……” 周正阳拋出一枚刻著“七杀”二字的青铜腰牌。 “这是三百年前剿灭七杀门时缴获的魔修信物,你且拿去。” “记住,你们现在是勾结魔宗残党的叛徒,与血河宗毫无干係。” “若成功诛杀凶徒,本座会请动宗內问心堂为你洗刷冤屈,调任东海分舵长老。” “届时我们再反將污水泼给那武夫,他死了自然没法开口反驳,星海阁也乐得故事有反转。” “若失败……那你就自认倒霉,强征暴敛的罪名就安在你的头上,此事也就此了结。” 殿外传来悠扬钟声,正是血河宗晚课《清心咒》吟唱时分。 赵元坤握紧腰牌起身:“属下愿往,只是那武夫能瞬杀御灵期,恐怕……” 他也只是闻道期,现在还没摸清那武夫的境界,贸然前往,万一也被杀了怎么办? 周正阳的袖中飞出三张金色符籙,落到了赵元坤的手上。 “这是从天剑阁黑市购得的困龙符,可封镇闻道期及以下修士三息。” 隨后又取出一艘巴掌大小的白玉飞舟。 “玄器宗最新炼製的破空梭,激活后堪比通天期遁速,务必一击即退。” 赵元坤瞳孔微缩,连忙道:“动用別派法器,会不会不妥?” 周正阳拂袖推开殿门,门外夕阳余暉洒入。 “七杀门余孽劫掠各派法宝,不是合情合理么?” 忽然,周正阳站在门口,转头凝视赵元坤。 “你孙女已通过內门考核,本座会让她拜入內门——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说罢,转身离去。 …… 次日,新一期的《玄天异闻录》从星海阁內流传而出。 【血河宗严查吏治,驱逐涉事弟子二十三人……】 【天启武夫疑似修炼禁术,九曲灵河惨案另有隱情!】 赵元坤带著蒙面修士潜入鬼哭峡,腰间“七杀”腰牌闪过一丝血光。 第394章 灵法六境,血河宗来袭! 无一道观后山断崖。 云海翻涌如雪浪,黄光济手持半卷《青木长春诀》,王守庸抱臂斜倚青石,陆季同则打著哈欠,在一旁冥想修行。 山风掀起王守庸腰间愿力香炉的红穗,叮铃声与松涛共鸣。 黄光济指尖凝出淡青色灵气,化作游鱼绕竹三周。 “天地灵气分五行九属,修士需以灵根为舟楫,借功法疏导流转。” “炼体期,以灵泉淬体、妖兽精血洗髓,肉身可硬抗凡铁刀剑。” “练气期,吸纳天地灵气化为气海,修士需选择五行灵根之一筑基。” “你的肉身已经足够强悍,若想要修习灵法,可直接跳过炼体期,但却跳不过这练气期。” 王守庸点点头道:“我知道。” 黄光济还在说著:“御灵期,又分御物和御灵两派,前者操控法器,如剑修的本命灵剑,后者召唤元素化形,如火凤、土龙……” 王守庸想起了当初在小乱渊遇到的那些人,无论是青鸞宫的两个姑娘还是那什么道莲宗的人,对敌之时,都有器物相伴。 比如那白青雪,就是一个青色圆环助她对敌。 御器的话,就是相当於本命法宝之类的东西? 正想著,黄光济的声音还在继续:“闻道期,则需渡问道劫,直面心魔幻境,成功者领悟神通,譬如如丹霞宫长老就以毒雾凝成了万蛊领域。” 王守庸想起了阴阳两生花,便问道:“是不是需要藉助灵物才能从御灵期晋升闻道期?” “是,也不是。”黄光济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藉助灵物確实有用,但假若天赋超绝,也无需灵物指引,便可踏入闻道期。” 王守庸点了点头,他应该不需要灵物指引。 “通天期,则可短暂沟通天地法则,修士寿元增至千年,但需定期闭关抵御天谴雷劫。” “合一期,肉身与神魂融入天地,举手投足引动法则崩裂。” “不过这两个境界你也无需了解太多,就算你当真天赋超绝,等你修行到了通天期,也至少也是百年之后的事情了。” “眼下,你还是得先確定自己要修习什么属性的灵法。” “譬如这木灵法——” 只见竹叶受到灵气浸润,顷刻抽出翡翠新芽。 “润物无声,绵延不绝,正是《青木长春诀》的精髓。” 王守庸屈指弹碎灵气游鱼,竹叶瞬时枯黄。 “花哨有余,杀力不足……这灵法可有高低之分?” 黄光济听到这等评语,白须乱颤,玉简砸在青石上。 “你让老道教你灵法,竟还嫌弃起来了?” “九大圣宗手握上古传承,藏经阁里隨便捡本残卷,都比老道这功法强百倍。” “天剑阁《斩妄剑诀》以剑心破万法,万灵谷《百兽通玄录》更是能驭上古朱厌精魄!你怎么不去修,是你不愿修吗?” “你这杀胚,连灵气亲和都未测过,还瞧不上我们无一道观的功法……”黄光济气抖冷。 应半青呵呵一笑,突然从云海中倒吊而下,甩出本泛黄古籍。 “无一道观的功法要是厉害,怎么会到现在只有你和那小道童,不如试试我这《玄天灵枢经》,可助你直达通天期!” 书页翻动间,崖边野草瞬间结霜。 王守庸脚尖挑起古籍,又踹入深涧。 “你这更是杂牌功法,哪里来的?” 应半青气抖冷,在他的身边,王守庸看不见的地方,方老更是浮现出了身影,暴跳如雷。 “哇呀呀气死我也,这小子不识好歹,这可是老夫的功法,小子有眼无珠竟然瞧不上?!” 应半青刚想说些什么,突然,王守庸身上骤然血光暴涨,异变突生! 黄光济盯著血光,面色微变:“不好,是血河宗的血魄引!快逃!” 这几天王守庸在道观之內住下,黄光济是提心弔胆,生怕哪一天血河宗的人找上门来。 但几天的风平浪静,竟然没有丝毫动静,也让他的心绪渐渐放鬆下来,以为血河宗不会追杀而来了。 却没想到,如今还是被找上门来了! 王守庸闻言,纵身踏碎青石,跃入云海。 “逃什么逃?你们此处不要走动,我去去就来。” 说罢,周身法力震散云雾。 黄光济正待跟上去,却被应半青拦了下来。 “老道別急,稍等片刻就是了。” 另一边,一步落下,王守庸便到了道观前。 远远地,便看到了二十道蒙面身影踏剑破空而至,每个人皆以黑布掩盖了面目,看不清脸。 为首的蒙面人手持一个古怪的青铜腰牌。 正是赵元坤一行人。 赵元坤站定,察觉到了王守庸身上血魄引的气息,眼神便寒冷了下来。 他身后的十几名蒙面身影也互相对视一眼,互相確认了,道观门前的那少年就是杀害血河宗弟子的武夫。 只听赵元坤义正辞严道:“武夫,你修习妖魔禁术,今日我七杀使就要替天行道!” 王守庸原本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但听到这话一下子就愣了。 什么禁书,什么七杀使? 这人难道不是血河宗的? 再转头一看,最远处竟然有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散修还是什么,手持著一本书册,眼放精光地写写画画。 看那书册,上面写著《玄天异闻录》几个字,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 这人又是哪里来的? 一时之间,原本准备战斗的他,也感觉有些混乱。 但还没等王守庸脑中理清思路,那赵元坤便猛地暴喝掐诀。 一道九曲灵河的虚影当空浮现,百吨河水凝成五爪金龙扑杀而下。 龙鳞泛著浩然金光,龙吟震得千丈外那名星海阁弟子举目眺望。 有人杀到了近前,王守庸自然不能坐以待毙,索性拋却了脑中的疑惑,一个踏步便逆冲而上,周身气血如熔岩喷发。 “你是血河宗的?果然招法都是如此华而不实!” 身子撞入龙口瞬间,金龙瞬间汽化成了漫天白雾。 扫出的余波,轰然便扫平了三座山头。 赵元坤暗自心惊,心道这个凶徒实力果然不容小覷,於是便甩出三张金符。 厉喝出声:“困龙符!锁!” 符文伴隨著灵力波动,瞬间化作千丈锁链缠住王守庸四肢。 王守庸试著动了动手脚,发现一股力道將自己的手脚束缚住,力道並不算太大,但却似乎很稳固。 其余十九名修士见到王守庸被困住,迅速便脚下连连踏步,结出了一道“天罡诛邪阵”,一把灵力巨剑映亮整个无一道观山门。 赵元坤见状面色大喜,似乎能看见下一秒,灵力巨剑斩碎王守庸的脑袋的画面。 第395章 暴力破法,你要出名了! “受死!”赵元坤大声道。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王守庸全身筋肉虬结,抬起了脑袋。 “跟我玩剑?” 话音落下,便欲要迈步而走。 赵元坤见状,狞笑道:“中了困龙符还想隨意走动,果然是蛮横武夫,没有脑子……” 话音还未落下,王守庸一步踏出,身上的锁链仿佛承受不住庞大的力道一般,竟然轰然炸裂! 只见其浑身一震,锁链便化作了万千星点,被抖落了开来。 赵元坤面色大变,心惊不已:“好强横的肉身!” 这时,巨剑斩落! 王守庸抬手便迎向了巨剑。 赵元坤的心情简直大起大落,原以为那武夫脱困,诛邪剑就將要落空了,却没想到他自己找死!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手掌和巨剑重重相撞。 轰! 烟尘爆散。 只见王守庸单手擒住四十米剑芒,回身扭胯,反手就將巨剑掷向了阵眼。 空气仿佛都在这一反击之下撕裂开来,巨剑所过之处,法器炸裂声如除夕爆竹! 一眾蒙面修士骇然震惊,七窍渗血,再也控制不住身形,坠入深涧。 “他竟然徒手捏碎了诛邪剑……怎么会有这种怪物?!” 王守庸却不依不饶,追身而下,拳头如同雨落,一眾蒙面修士连半点反抗也做不到,身躯爆炸成一团团血雾。 赵元坤见状不妙,也不犹豫,反手就祭出破空梭,打算遁逃而走。 “你……我们来日再会!” 但王守庸哪里肯,抬头便踏爆空气,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 下一秒,就出现在了赵元坤的身侧。 只一瞬的时间,就和赵元坤追至了平行,伸出手,单手就捏住了破空梭。 只见王守庸狞笑道:“要走?也不跟我说一声,我送你一程啊。” 赵元坤瞳孔剧缩,眼中流露出骇然神情。 怎么回事,他的速度竟好似比得上通天期的速度! 这究竟是什么怪物……?! 还未等他反应,王守庸五指发力,破空梭便如同崩碎的万千星辰一般,在他的掌间瞬息炸开! 王守庸单手擒住了赵元坤的脖颈,指尖发力之下,赵元坤的脖颈吱呀作响。 “放……过……我……”赵元坤眼中流露出无尽的惊恐。 这个瞬间,他真正感觉到了生死危机降临了全身。 然而这个眼神,王守庸却是极为熟悉的。 那九曲灵河之上,被他掐住脖颈的算盘修士也是如此,这求饶的眼神简直如出一辙。 那日王守庸没有手软,今日自然也不会手软。 只见他咧嘴一笑,笑容灿烂。 “告诉血河宗,下回派点像样的。” 砰! 脖颈连同头颅,被掌间法力碾压,瞬间爆成了一片血雾。 隨手一丟,残骸裹著血雨坠入云海,惊起满山寒鸦。 远处,那名一直在写写画画的年轻人见状,更是笔走龙蛇,眼冒精光地在手中书册上写著字。 【神秘武夫剿灭七杀门余孽!疑为隱世大能传人……】 王守庸眉头微皱,便欲要朝这年轻人的方向踏步而来。 但却没想到这年轻人仔仔细细地看了一眼王守庸的面容,身形竟然渐渐消失在了原地。 王守庸心中一惊,一步落下,便到了他的身侧,伸手抓去。 然而手一下就抓了个空,原地空空荡荡,哪里还有年轻人的身影。 王守庸愕然,他竟然连一片衣角都没有抓到。 “玄天桃源灵法果然有巧妙之处,这遁逃法门竟古怪如斯!” 摇了摇头,王守庸转身便朝著道观重新走去。 他也並未从那人身上感受到恶意,想必和那血河宗无关。 回到无一道观后山断崖,应半青和黄光济,还有陆季同就迎了上来。 “什么情况,血河宗的人呢?”黄光济焦急问道。 王守庸点点头道:“隨手打发了,没事,继续讲,假若我想要获取好的修行灵法,该从哪里获得?” 王守庸虽然这么问了,但黄光济哪里能善罢甘休。 “什么叫打发了?” “打发了就是打发了……你非要问这么清楚?” 王守庸不耐烦道:“就是打死了,道观外来了二十个鬼鬼祟祟的黑衣蒙面人,好似也不是血河宗之人,张口就说什么我修习禁术,七杀使要替天行道之类的,就衝杀了过来。” “然后呢?”黄光济咽了口口水。 “然后?他们杀过来我总不能坐以待毙不是,隨手就打死了。” 说著,王守庸歪了歪头,將这一群人施展的灵法描述了一通给黄光济听。 黄光济瞳孔听的是一缩又一缩。 “什么,那是困龙符!通天期以下休想动作!你,你竟然以蛮力硬破了?!” “那金龙……是了,这一群人应当就是血河宗之人,此乃血河宗《伏龙正法》!” “困阵,巨剑……那应当是天罡诛邪阵了……” “还有一把梭,应当是遁逃法器?哎呀,你怎么给捏碎了,拿回来不好么?” 黄光济大呼小叫,陆季同在一旁听得也是目瞪口呆。 光是听王守庸的描述,似乎都能看到那些血河宗之人应当是准备极为齐全的。 可这个杀神,竟然是硬靠著肉身蛮力,將这些人给打杀了! 陆季同不敢想像,假若他手段齐出,用出武夫的法力手段,该是何等滔天气势。 似乎是看出了陆季同的想法,王守庸淡淡道:“杀这一群宵小之辈,我连剑都懒得拔。” 一老一少闻言愕然。 只有应半青老神在在,似乎早有预料,不屑地瞥了一眼两人,心道一声大惊小怪。 说著,王守庸又想起了一件事,將那在远处观战的古怪年轻人描述了一通。 “这人是什么来歷?我观其遁逃法门,竟然连我也抓不住他。” 却没想到黄光济闻言就是一愣,连忙跑入了道观,从中掏出了一本小册子。 封面正是王守庸看到的那五个大字。 《玄天异闻录》。 “咦,你怎么也有?”王守庸疑惑道。 只见黄光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神色古怪,將册子拍到了王守庸的手上。 “还我怎么会有,你要出名了!” 王守庸翻开册子一看,里面都是一些类似前世uc震惊部的大標题,和密密麻麻的文字,其中甚至还有用留影玉简留下的图像。 【天剑阁第一天骄夜宿万灵谷,谷內余音裊裊】 【玄符宗夜引天象,疑似造出上古神符】 【幻月楼联合玄器宗,推出心魔法器】 【星海阁无愧正道魁首,写尽天下事】 【……】 “那是星海阁弟子,统称做玄天行走,专门记下各式各样的奇闻异事,记录於《玄天异闻录》中。” “今日你斩杀这一群人的消息,恐怕明天就会出现在最新一期的《玄天异闻录》中!” 王守庸闻言愕然。 这跟报纸有什么区別? 第396章 茶里下什么玩意儿了? 果然,如黄光济所说,王守庸真的出名了。 最新一期的《玄天异闻录》登载了他爆杀七杀门的全程,甚至星海阁为了销量,加卖了战斗的留影玉简。 原本清冷的道观,几日之间竟然有好几个宗门上前拜访。 这一日晨光穿透云靄时,天工阁的十二尊青铜机关鹤已盘旋於山门前。 鹤翼展开三丈,尾羽洒落细碎星纹,每振翅一次便在空中凝出“恭贺诛邪”的金色符籙,引得山道旁散修纷纷驻足惊嘆。 阁中长老抚须朗笑:“黄道友,这机关鹤可载人飞行千里,权当给无一道观添个脚力!” 青木观的云輦紧隨其后,四匹雪色灵鹿踏云而至,鹿角上缠绕的藤蔓绽开成百上千朵疗伤灵花。 绿裙女修手捧玉匣,匣中一株万年参王流转碧光:“王道友拳镇邪修,此参可助道友温养气血,莫要嫌弃。” 参香引得周遭围观的修士们齐声惊呼,不少人心思微动,遥遥牵引药气融入己身。 风雷山庄的紫袍修士最是张扬,袖中甩出三十六道雷符直衝云霄。 惊雷化作百丈长的“贺”字悬於山巔,声震百里:“我庄与血河宗早有旧怨,道友此举大快人心!特赠雷池秘境通行令一枚,隨时可来淬链体魄!” 而无一道观中,黄光济却是犹豫万分,不知道该不该出门迎接贵客。 这些宗门虽然往日从来不与无一道观联繫,但实则各宗之间確实离得很近,若是关门谢客,想必遭人记恨。 但若是开门迎接…… 黄光济忍不住看了一眼王守庸,轻嘆一口气。 他知道这些人上门拜访得目的为何。 星海阁在刊登新的一期《玄天异闻录》的同时,也开了高价悬赏,目的就是想要探知王守庸的更多信息。 这一群宗门看似上门贺喜,实则就是为了拿到一手消息可以卖给星海阁。 水深的很吶。 所以黄光济愁眉苦脸。 王守庸却是无所谓道:“有礼物你就收著便是了,隨意打发几句,就说我闭关悟法,不便见客就是了。” “哪有这么容易,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黄光济摇头道。 “无妨,嘴长在我的身上,看他们能得到什么消息。”王守庸冷笑。 於是转身便朝著道观大院走去。 黄光济连忙跟上。 片刻后,道观外的那些修士都被黄光济给迎了进来,侷促地围坐在一张石桌边上大眼瞪小眼。 他们带来的礼物堆放在院子角落,让原本就不大的道观,此刻更显逼仄。 “环境简陋,请诸位道友莫怪。”黄光济给每人添了一盏茶。 青木观女修拿起茶盏,想要轻抿一口就打开话题,但看了看茶盏內飘起的浮沫,眉头微皱,轻轻地抿了一口。 接著又不动声色地放下了茶盏。 眼神之中露出了一丝鄙夷。 其余几名修士悄然看了看茶盏,都笑眯眯地,不饮不酌。 黄光济面露尷尬,道:“道观甚小,往日没有备什么好茶,见谅。” “哪里哪里,是我们登门太急,早知今日有诸多道友,我们青木观应当要备灵茶而来才是。”青木观女修面容姣好,摇头笑道。 说完,也不等黄光济回答,就笑道:“听闻黄道友新收了一名天启武夫入了无一道观,也不知此人在何处啊。” “痛杀七杀门余孽,实乃大快人心!吾也想见一见这位小友。”风雷山庄的修士拍手笑道。 “不若让这小友出来,与我们一同品品茶?”天工阁的修士笑道。 三人都是笑眯眯的,面目和善。 黄光济心中暗嘆一声果然,隨后也不犹豫,便转身高呼道:“小友,出来吧。” 话音落下,三人齐齐看向了道观。 只见一粗布麻衣的少年缓步走出,行走之间,气血內敛,丝毫没有什么奇观异景。 面容更是平平无奇,眉心倒是有金色纹路,添了一丝俊逸。 如此平平无奇的面容中,唯独一双眸子灿若星河,幽黑如墨。 天工阁和风雷山庄的修士见到王守庸,心中多少浮现出了一些失望。 就是此人么,好像,看起来也没有什么特殊的…… 然而两人收回视线,转头看向那名青木观女修的时候,却发现她看著王守庸,面色微红,眼神躲闪。 啊? 天工阁、风雷山庄修士:? 王守庸抬眼,一双眸子和青木观女修对视而上,半透明的面板便自动浮现而出。 【红顏(红):你的魅力无与伦比,对异性有超乎寻常的吸引力。】 青木观女修眼中,晨雾未散的道观內缓缓走来的少年似笑非笑看来。 眼尾天然上扬三分,眸子里蓄著山涧清泉般的透亮,鼻樑挺直似松枝裁就,唇角未笑先含三分春风意。 眉心的那金色纹路,衬得眉眼愈发如墨色勾画。 虽然身著粗布衫子,可那肩背偏生得如雪中青松般笔挺。 骨节分明的手指沾著木屑,倒像是刚从林间折枝作剑的謫仙,粗糲布料反成了謫落凡尘的註脚。 最妙的是左颊沾著道柴灰,非但不显狼狈,倒像名画上故意留的残笔,愈发显出皮相下透骨而出的毓秀灵气。 “这,这位小友,果然风神俊朗,望之不俗啊。” 青木观女修仔细盯著王守庸的面目,只觉得一种奇异的吸引力从这个少年的身上逸散而出。 心臟都在加速跳动。 这是她修行了三百年,从未有过的感觉。 天工阁和风雷山庄修士看看青木观女修,又看了一眼手中的茶水,不约而同地將茶水向外推了三寸。 这他妈茶里下什么玩意儿了? 王守庸见状,笑而不语,走到了几人边上,便坐了下来。 “咳咳,小友可是从天启朝而来?”风雷山庄修士率先发问。 “想老道年轻时,还曾去过天启朝,其內人事风貌,真叫人心驰神往啊,也不知小友是天启朝哪州人士?” 话音落下,王守庸笑而不语。 两位修士面面相覷。 天工阁修士轻咳一声,笑道:“呵呵,如小友这般人物,应当在天启朝也名动天下才是,也不知小友姓甚名谁?” 王守庸依旧笑而不语。 青木观女修则是看著王守庸,越看越觉得这笑容神秘俊逸,心中甚至滋生出一些异样的感觉来。 风雷山庄和天工阁的修士有些不满了,互相对视一眼,皱眉道:“小友为何一言不发?” 却见到王守庸依旧是笑而不语,手指却在茶盏之內沾了一些水,在石桌之上写下了一行字。 【在修闭口禪,请诸位见谅。】 第397章 偽装杂役,混入天剑阁! 这一日,除了青木观女修之外没有人高兴。 风雷山庄和天工阁的修士虽然心知王守庸修什么闭口禪是说辞,但却也不好明面上发作,和黄光济閒扯了半个时辰后,只能无奈退去。 只有青木观女修和中了毒一样,临走的时候还將自己头上的簪子递给了王守庸,说是往后要常和无一道观走动。 这更加坚定了风雷山庄和天工阁修士心中的想法。 那茶里绝对有东西,还好他们没有喝,否则不知会出什么糗態。 几人走后,就连黄光济都捧起了茶盏,怀疑里面有什么古怪东西。 只不过看了半晌,也没能发现什么异样。 待到几人走后,应半青和陆季同这才从道观之內缓缓走出。 “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王守庸皱眉道。 “多好啊,王大哥你就在这多住几日,我们也好多收一些礼。” 陆季同眼睛放光,如同財迷一般,笑嘻嘻地在礼物周边晃荡来晃荡去,这里摸一下,那里摸一下。 “蠢徒,礼物哪里是这么好收的,届时这些宗门要是有什么事情,说不得无一道观还得上门帮衬帮衬。” “平日里帮衬也不见得有礼物呢……”陆季同被训斥了一通,有些不满地嘀咕道。 “你……”黄光济吹鬍子瞪眼。 而应半青却走到了王守庸的身边,问道:“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王守庸转头却看向了黄光济,问道:“近日可有圣宗广收门徒?” 黄光济无语道:“你还真想修习圣宗法门不成?” “你就说有没有吧。” 然而可惜的是,黄光济拿来了《玄天异闻录》翻过来便找到了一张类似日历的东西,手指指在了惊蛰日上。 隨后摇了摇头道:“九大圣宗收徒歷来在夏至,如今才二月初二,至少还得熬四个月……” ”太久了。“王守庸皱眉。 於是道观內便沉默了下来。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读小说就上 101 看书网,??????????????????.??????超顺畅 】 忽然,王守庸瞥见了《玄天异闻录》中的某个字样,心思微动,便將书册拿了过来。 “你想干嘛?”黄光济不明所以,凑了上去一起看书。 入目的却是一行字样。 【三日后天剑阁外门大比,疑似將有天骄崛起?】 心中一跳,黄光济下意识看向了王守庸:“你该不会是……” 王守庸合上了书册,摸了摸下巴,道:“既然正规手段进不去,那我就……” “混进去!” …… …… 天剑阁外门,洗剑池畔。 暮色浸染天剑阁外门时,洗剑池的寒雾正攀上青铜剑架。 杂役张二狗蹲在池畔青石上,玄铁刷子刮过一柄三尺长的断水剑,剑身嗡鸣震得他虎口发麻。 池边的悟剑碑上刻著“剑心通明”四字,苔蘚攀附的缝隙间隱约可见歷代弟子练剑留下的划痕。 池水泛著星屑般的冷光——这是采自极北之地的淬骨寒泉,能洗去剑器沾染的血气。 刷到第七柄剑时,张二狗忽然觉得后颈绒毛微颤,好似有微风拂过。 低头一看,池面泛起了不自然的涟漪,像是有人用指尖轻点过水麵。 “是谁!” 张二狗猛地起身,可隨后环顾四周,却发现只有碑林投下的斜长阴影。 “没人吗?” 他挠了挠头,继续將下一柄流云剑浸入寒泉。 然而他却没注意到池底倒影里,两团模糊的人形轮廓正贴著碑文悄然逼近。 叮…… 王守庸踩碎半截枯枝的瞬间,黄光济的敛息符爆出细碎金光。 然而这动静已经极近,张二狗再不济也是修士,瞬间如同被惊醒。 只见他猛然回头,却见一只覆著淡金罡气的手掌已劈到颈侧。 王守庸的掌缘精准压住风池穴,法力如针刺入窍穴。 瞬间,张二狗眼前炸开万千金星,手中木桶“哐当”一声砸进池水,甚至震落了架上的青霜剑。 张二狗缓缓向一旁倒去。 “对不住了,借你身份几日。” 王守庸单手拎住瘫软的杂役,另一只手凌空摄住即將坠地的剑器。 “黄老道,把人带回去藏好。” 黄光济手忙脚乱接住人,掏出了一张符纸,贴到了张二狗的眉心——这符纸能確保张二狗这几日都能睡个安稳觉。 王守庸撕下张二狗腰间玉牌掛到身上,在黄光济愕然的眼神中,骨骼一阵爆响,竟然缩成了张二狗的身形。 “怪不得你有如此信心把握,原来藏著这一手变换形貌的手段。”黄光济脱口而出。 然而又觉得自己大惊小怪,在他们初遇的时候,王守庸甚至还化作了妖魔,那个样子更是逼真。 如今化作其他人的样貌又有什么稀奇的? 王守庸却没有回答黄光济,而是披上灰布短打,又將自身血气收敛如凡人。 “行了,你不要久留,速速回去,待我学成归来,便会回来將张二狗给替了。” 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事,王守庸补充道:“血河宗若是再来犯,你直接以符籙唤我就是。” “好。”黄光济点点头。 现在他和王守庸的身上各自有一道符籙,是个子母符,只要黄光济催动自己的符籙,就会联动王守庸身上的符籙。 这样也可以及时传递消息。 两人就此分別。 王守庸经过洗剑池东侧试剑石时,他故意让袖口沾染上了石上青苔,好让自己更逼真一些。 现在莫说【模仿高手】赋予他变换样貌的能力了,就连【幻神】他也叠加在了自己身上一层。 现在的他,就是张二狗。 剑冢方向传来戌时钟声时,王守庸已混入归队的杂役群中。 他肩头扛著三柄未开锋的练习铁剑,刻意让脚步显出虚浮,好让自己更像一个区区炼体境的外门杂役。 “狗子,咋比平日慢了两炷香?”同屋的李大牛走到张二狗身边,撞了撞他肩膀,剑鞘上的破军剑煞气刺得王守庸颈侧微痛。 “嗐,寒泉冻得肚子抽筋,蹲坑多捱了会儿。”他压著嗓子模仿张二狗的憨笑。 “叫你干活这么认真,要我说糊弄糊弄就算了,反正干得再认真,也不会多我们半颗灵石。” “嘿嘿,要不然你以为我蹲坑干啥?”王守庸眨了眨眼。 “你小子……”李大牛一愣。 两人的身影混在杂役群中,十分不显眼。 李大牛哪里知道,和他朝夕相处的张二狗,此刻已经从头到脚换了一个人。 两人正待继续向前走去,身后却传来了一道劲风。 “张二狗!给老子死过来!” 砰! 话音还未落下,一拳就轰到了王守庸的后背。 咔嚓! 王守庸还没什么感觉,身后的那人却惨叫一声,左手捧著自己的手腕,痛苦地向后退去。 “啊啊啊……” 顿时,吸引了不少杂役的注意力。 第398章 痛彻心扉的演技 “是叶辰,他怎么了?” “快走快走,莫要被他注意到了……” “有好戏看了,他肯定是来找张二狗麻烦的,前几日张二狗当眾拒绝了帮他干活,叶辰小肚鸡肠,肯定怀恨在心。” “可怜的张二狗……” 一时之间,身后传来了眾多窃窃私语声,王守庸將这些討论听得一清二楚,於是眉头微不可察地微皱了一下。 没想到隨意替换身份的这杂役,身上还有麻烦的事端。 但现在他可不能让別人看出异样来,於是露出了一个茫然的表情。 “叶辰,你干什么?” 叶辰不语,只是一味惨叫。 “啊啊啊我手断了,管事,管事救我!”叶辰痛苦哀嚎道。 李大牛则打了个寒颤,连忙扯了扯王守庸的袖子,焦急道:“快走,他肯定是在演戏,就是要找由头赖到你头上,快走!” 刚才所有杂役都没有注意到叶辰的突然出手,自然没看见叶辰的手是因为轰击王守庸而受伤的。 李大牛也是,只以为叶辰是因为前几日叫张二狗替他劈灵柴,张二狗拒绝,故此在这里演戏。 王守庸从善如流,点了点头,便准备跟著李大牛离去。 然而就在这时,杂役群最前头传来了一声威严的声音。 “大呼小叫成何体统,汝等何事喧譁?” 眾人抬头看去,便看到空中飘来了一个身著青衣,面白无须的道袍中年人。 王守庸神色没什么变化,因为他根本不认识这个中年人是谁。 但其他杂役却面色微变,纷纷低下了脑袋,不去与这个中年人对视。 “糟了,是何管事,我就说这叶辰干什么在这装模做样演戏,原来是和何管事串通好的!”李大牛面色难看,低声道。 却没想到何管事一落地,便看向了李大牛。 “背后非议,以为我听不到吗?掌嘴!” 下一秒,李大牛面色苍白,手掌却像是控制不住一样,狠狠地甩在了自己的脸上。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李大牛的嘴角便渗出了鲜血。 “下次再胡乱说话,就不只是掌嘴这么简单了。”何管事淡淡道。 说著,他便看向了王守庸和叶辰,似笑非笑。 “你们无故喧譁,所为何事啊?” 说著,还注意到了叶辰捧著手腕撕心裂肺的痛苦模样,眉头微不可察地微微皱了一下。 昨日叶辰就找上门来,给了他十块下品灵石,叫他帮个小忙,说是要演一齣戏,给张二狗一个教训。 若是其他人来找,他何光必然是不可能理会的,偏偏是这个叶辰。 叶辰虽然是杂役弟子,但架不住有个远房亲戚在內门声名鹊起,何光还真不敢轻易得罪这个普通的杂役弟子,所以平日里对他也多有照顾。 叶辰又找上门来请他帮助,有灵石可以拿,又大小算个人情,他何乐而不为之呢? 所以隨口便答应了下来。 这一日发难,便是叶辰和他商量好的,到时候闹事闹起来,他各打一大板,对张二狗重罚,对他叶辰轻拿轻放就行。 但现在看起来,这叶辰戏份是不是有点过了? 何光正思虑著,叶辰却是难熬至极,捧著手腕来到了何光身边,就像是看到了救星。 “何管事救我,我的手断了!”叶辰哭道。 “嗯,我知道了……张二狗,你该当何罪?!” 此话一出,叶辰面色愕然。 “何管事,先接我的骨啊!”叶辰面色苍白,冷汗狂冒,儼然一副痛苦至极的模样。 “嗯?”何管事一愣。 你他娘的演技还真不错,平日里没看出来,你竟然有这一手。 於是何管事点点头,將手轻轻放在了叶辰的手腕上,灵力吞吐。 然而这一下,他却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 “手真断了?”何管事脱口而出。 “真断了!何管事快帮帮我,好痛啊!”叶辰汗出如浆,痛苦道。 “你,何至於此!”何管事都惊了,心道这叶辰真是敢下功夫,要是让他凭空把自己手给震折了,他还真不一定敢。 但震惊归震惊,何管事的掌心却迸发出一股生机勃勃的灵力,覆盖在了叶辰扭曲的手腕上。 王守庸眼睛眯了眯,注意到了一股奇异的,新鲜的波动。 这波动是他以前从未见到过的,就像是春天的草木气息,充满了生机。 在他的感知中,叶辰断裂的骨头迅速回归原位,甚至就连伤口都在迅速復原。 不一会儿,叶辰的手腕就不再诡异扭曲,而是恢復了正常模样。 “好了,接下来只需静养半月,你的手便可恢復如初。”何管事散去了法力,淡淡道。 “谢何管事!”叶辰面色苍白,虽然何管事將自己的骨头都恢復了回去,但仍旧有钻心的疼痛从腕骨处传来。 何管事的草木诀虽厉害,却无法將这种伤势真正恢復如初。 “叶辰,既已治好,你便来说说,何故在此喧譁?”何管事眯了眯眼,心道都治好了,总该进入正题了吧。 话音落下,却见到叶辰面色一变,看向张二狗的眼神变得古怪起来。 何光心中想著他是演戏,但叶辰自己却比谁都清楚。 刚才他的手,真的是被眼前这个杂役给硬生生震断的! 可他张二狗只是炼体初期,哪里来的本事,能震断自己这个炼体中期的手! 但叶辰虽然心中大有疑惑,却记得今日的的目的,於是咬了咬牙,终於还是没有深究,而是接上了何管事的话。 “何管事,昨日我劈砍灵柴,正待归入仓库,这张二狗路过,无故將我的灵柴踢散……今日我来找他理论,却没想到这个凶徒不但不承认,竟还敢打断我的一只手!” 说到后面,叶辰是真的带上了一点真情实感,毕竟断手之痛仍在,刻骨铭心。 “哦,是他说的这样吗?”何管事似笑非笑地看向了围观眾人。 围观杂役见状,纷纷避开了何管事的视线。 “什么?!分明是这叶辰自己……”李大牛面色大变。 “嗯?”何管事不咸不淡地瞥了一眼李大牛。 於是李大牛的话戛然而止,面容憋成了猪肝色,却不敢再言语半句。 第399章 夜入內门,直奔藏经阁! 王守庸看了周围这些人的反应,便大致明白了今日这是什么情况,於是心思微沉,低眉敛目。 “还请何管事明鑑。”王守庸不置可否,轻声道。 “好了,我知道了,不过小事而已,但在这灵山路径上喧譁,有违外门规矩,你们两个各罚五块下品灵石,往后不可再寻衅滋事,此事便算揭过。” 王守庸闻言,抬起了头。 一眾杂役譁然。 五块下品灵石! 他们每个月才能领两块下品灵石,除去吃穿用度,还有修行资源,哪里能攒得下五块下品灵石? 这处罚也太重了! 却见到那叶辰冷冷一笑,便从口袋里掏出了五块灵石,递给了何管事。 只听他大声道:“何管事处事公平,弟子愿受罚。” 五块绿莹莹的下品灵石便递到了何管事的手上——这只是装模做样而已,晚上他就可以把灵石给原封不动地拿回来。 最关键的是,这张二狗可没有这么多灵石! “嗯。”何管事点点头,看向了王守庸,“张二狗,你的呢?” 王守庸摸了摸自己的衣襟,里面只有三块下品灵石,这便是“张二狗”全部的积蓄,哪里来的五块?! 身旁的李大牛也是面色愤懣,却一言不发。 周遭的杂役们更是纷纷避开了王守庸的视线,生怕被“张二狗”开口借灵石。 王守庸面色平静,放下了手。 “回管事,我没有灵石。” “一块也没有?” “没有。”王守庸眯眼笑道。 心中却想著,若是等会儿这管事实在过分,他就把这两人给打断手脚,扬长而去。 反正玄天桃源內有九大圣宗,也不是非要盯著天剑阁。 於是他的拳头拢在袖中,准备隨时发难。 “好啊,看来你是不服判罚了,那好,从今日起,你便无需洗剑,往后便去扫茅厕吧!” 哗! 一眾杂役再度譁然。 然而听到这个判罚,王守庸拢在袖中的拳头却悄然鬆了开来。 “就这?” “嗯?你什么意思?”何管事愣了。 叶辰却冷笑嘲讽道:“还在嘴硬……” 王守庸却生怕又多生出什么事端,於是点点头道:“何管事公平处事,弟子愿服判罚!” 李大牛闻言,再也憋不住了,连忙扯住了王守庸的袖子,连连摇头。 但何管事却不给李大牛劝说的机会,便开口道:“好,既如此,此事揭过,你们万万不可再有爭执。” 话音落下,何管事便纵身而起,身影消失在了远处。 到了这个时候,叶辰终於忍不住,得意地走上前来,笑嘻嘻道:“看来你还是识相的,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王守庸笑了笑,没有答话。 叶辰见王守庸如此沉默模样,便笑得更开怀了,摇头晃脑地便沿著灵山路径向前走去,得意洋洋。 而也是直到叶辰离去,一群杂役们才爆发出了譁然窃窃私语。 “从洗剑变扫茅厕,嘶……” “张二狗真惨,被叶辰给盯上,这下此生脱不得杂役身份了。” “唉……我要是他,便是向叶辰认错,也不能落到如此境地啊!” “谁说不是呢?” “真可怜……” 討论声落入王守庸的耳中,王守庸却丝毫没有反应。 李大牛却急了,连忙道:“二狗,你,你要不今晚就去和那叶辰认错吧,洗剑一职,可千万不可丟啊!” “有什么区別,都是杂役而已。”王守庸笑道。 “这哪能一样!”李大牛急道,“你別嘴硬了,洗剑我们还可以从內门弟子们那剑上感悟玄机,扫茅厕是真的没有前途啊!” “好了好了,我心里有数。”王守庸拍了拍李大牛的肩膀,便朝著灵山路径上缓步走去。 张二狗扫茅厕,关他王守庸什么事? 可怜的张二狗……嗯,之后让老道赔他个百八十块灵石好了。 …… 夜晚,月朗星稀。 李大牛今日睡得很晚,劝了王守庸足足大半个晚上,可谓是苦口婆心。 但王守庸却心知这不只是道歉的事情,关键是那叶辰的手真的是被自己的肉躯震断的,道歉哪里能把新仇旧恨一起了结了。 於是王守庸不但不听,反而反过来劝李大牛別和自己走得太近,不然恐被叶辰迁怒。 见王守庸如此坚决態度,李大牛也是恨铁不成钢,咬咬牙便不再管王守庸了。 “罢了,你若是不肯听,那便隨你,我睡了!” “嗯,睡吧。”王守庸点点头。 屋中便安静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李大牛沉沉睡去,王守庸却悄然从床上翻了起来。 “人倒是不坏。”王守庸摇了摇头,身形一闪,悄无声息地便消失在了屋中。 月色中,王守庸纵身跃上屋脊,黑袍与夜色融为一体。 天剑阁外门所在的地方,与內门隔著三千丈云海。 寻常弟子需持令牌乘“渡厄剑舟”穿行,而此刻云海中翻涌著青紫色雷光——那是护山法阵“九霄雷剑障”在子夜自动闭合的徵兆。 这些都不是秘密,甚至是星海阁某一期披露的天剑阁秘闻中包含的內容。 王守庸从袖中抖出三枚铜钱,弹指射向云海。 嘶! 甚至都没什么声响,电光便將三枚铜钱给剎那间劈成了一缕青烟。 然而铜钱被雷光绞碎的瞬间,王守庸却已经看清了阵法流转的轨跡——每九次雷暴后,雷纹会从天璣位转向摇光。 雷暴也会停止半息的时间。 这对於普通人来说,尤其是寻常的外门弟子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破绽,但落在王守庸的眼中,却是足以让他从外门进入內门的良机。 眯了眯眼,王守庸指尖翻出了十枚铜幣。 叮~ 铜幣激射而出。 嘶! 被雷暴撕碎。 叮~ 叮~ 叮~ 接下来,王守庸就按照某种独特的韵律,將手中的铜幣,一息一弹,射入云海之中。 雷暴依次闪现,將铜幣逐一劈碎。 第九道雷暴劈落时,下一枚铜幣落入云海,却没有引起任何动静。 王守庸扯出一个笑容,隨后突然暴起。 镇玄境武夫的纯粹力量在脚下炸开音爆云,他如离弦箭矢般撞入雷光裂隙。 云海被撕开的裂痕中,隱约可见內门七十二座悬空剑台如同星斗排列。 “藏经阁,我来了!” 第400章 潜入藏经阁,三百六十承剑台! 深夜,杂役小院。 一道身影鬼鬼祟祟地从山径上一路向上,左右四顾,神情阴翳。 “那张二狗必定是升入炼体期巔峰了,否则震不断我的手!”此人心中想著。 来人正是叶辰。 此刻他的右手已经被包裹得严严实实——虽然白日里何管事给他修復了断骨,但仍需静养,所以保险起见,叶辰还是替自己的手做了包扎。 一路沿著山径悄然而行,他的身影化作了黑线,藏入了每一段路的阴影之中。 深夜的杂役小院很安静,叶辰很快就悄无声息地来到了李大牛和张二狗所在的小院中。 於是他的神情也变得兴奋了起来。 “就凭张二狗那蠢货的天资,能修炼到炼体期巔峰,必定有宝贝相助,我今日便要探个究竟!” 然而正当叶辰锁定了房屋,潜行到屋外的时候,却忽然察觉到了不对。 屋內只有一道呼吸声。 借著窗户的缝隙向內看去,便看到了李大牛在屋中酣睡的情景,而原本张二狗所在的位置,却是空空如也。 “张二狗呢?”叶辰一愣。 …… 张二狗当然是夜探藏经阁去了。 天剑阁內门山门处,矗立著初代阁主雕像,石像手中巨剑垂下,不怒自威。 就在叶辰潜行至杂役小屋的时候,王守庸的身影也同样划破夜色,直奔藏经阁所在的青玉长阶。 踏过最后一道青玉阶,王守庸终於看见藏经阁的轮廓。 九层楼阁被一种名为“周天星斗剑阵”的阵势笼罩,每片琉璃瓦都刻著微型剑纹。 想要入藏经阁,除了手持天剑令以外,便没有其他办法。 ——除非强行破阵。 王守庸自然没有天剑令,所以只能走强行破阵的路子。 然而正当他揉著拳头,来到藏经阁门口的时候,一股熟悉的波动竟然从藏经阁外的剑阵传来。 他愕然地抬起了脑袋。 嗡! 脑海之中驀然浮现出了一名老者手持剑刃的画面。 【斩仙百式,第一式,盪魔……】 “斩仙百式?” 王守庸嘴巴微张。 他是真的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斩仙百式的影子。 帝师死时,他认出了那老者虚影的身份,其形容外貌,正是天启朝的某位皇帝,如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而且这剑式,还成为了藏经阁的护阁大阵?! 但思绪纷乱,却赶不上剑阵起势。 当王守庸的布鞋尖触到第一块青砖的时候,砖缝里蛰伏的剑气突然暴起,化作九道虚影横斩而来。 耳边响起了一声嘆息。 第一步落下,剑势如同分江断海。 王守庸来不及多想,指尖本能地捏出剑诀,武夫罡气凝成虚剑,迎合著剑势虚斩而去。 剑气相撞的剎那,藏经阁檐角七十二盏青铜铃同时震颤,声音却被封在了剑阵当中不得传出。 第十步,剑气化龙,如赤帝巡天。 瓦当上腾起赤龙虚影,王守庸瞳孔微缩,又是福至心灵,並指为剑,刺向龙颈七寸。 龙鳞崩裂时,漫天星斗突然扭曲如京都城上元夜的灯火。 第三十七步,血染霜刃。 王守庸靴底碾过血跡,恍惚看见皇帝在边关城头挥出此剑的背影,剑气竟温柔绕过他腰间愿力香炉,仿佛故人轻拍肩头。 第六十五步,剑道无极。 王守庸腰间香炉迸射金线,斩仙百式剑式创招时的思绪,正仿佛透过剑痕注入他识海。 此时此刻,斩仙百式中关於剑招的感悟,就好像流水一般填满了他的脑海,融入了他的每一寸肉躯。 第一百步落地,阁门无声自启。 王守庸茫然地站在了空无一人的藏经阁中。 “这就进来了?” 整个过程比王守庸想像的还要顺利。 原本他已经做好了暴力破阵,速拿灵法之后脱身而去的准备。 没想到现在,竟然在斩仙百式的帮助下,没有惊动任何人,就进了藏经阁! 定了定神,王守庸迅速便冷静了下来。 “距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要抓紧了。” 张目望去,藏经阁的第一层满是檀木书架,每个书架高逾十丈,如参天古木般撑起穹顶。 墨香与千年沉木的苦香在空气中交织,书架的每层隔板镶嵌著一种奇异的玉质发光物件。 幽蓝冷芒流淌在《基础剑诀》《五行遁术》等典籍的泛黄纸页上。 王守庸只是快步掠过,眼睛从这些基础法诀上一扫而过。 这不是他想要的灵法。 眼睛看向了藏经阁的另外一边,一级级螺旋状的玉阶出现在视线远处。 王守庸毫不犹豫,直奔玉阶而去。 二层,三层,四层…… 都是普通法诀,没有用处。 当螺旋玉阶升至第五层时,空气陡然粘稠如胶。 王守庸放眼看去,紫檀木架上锁著《天雷引剑录》《九幽冥水诀》等功法书籍,书脊缠绕著某种白色的丝线,宛若蚕丝。 他似乎能从这些蚕丝上面感受到一股危险的气息,似乎擅自触碰者,便会触发书页內残留的剑气。 东侧,悟道区的地面刻著巨型八卦阵图,竟然有三名內门弟子正在阵眼中闭目参悟。 王守庸心中一惊,身形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而远处的三名內门弟子中,其中一名头戴冠玉的弟子睁开了眼睛。 “有人?”弟子的眼睛一扫而过,却没发现任何的身影。 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错觉……吗?” 隨后这名弟子又闭上了眼睛,细细参悟起自己好不容易兑换来的藏经阁参悟机会。 另一边,王守庸的身影已经到达了螺旋玉阶的最后一级。 抬头望去,藏经阁最顶端的空间便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只不过螺旋玉阶与这最顶层的空间之中,还隔了一层流水一般流动的灵法阵,以至於透过这灵法阵,便看不清这一层楼內的任何景象。 一眼看去,便像是如大雾笼罩,所有事物都看不清晰。 王守庸若有所思,手掌轻轻地贴在了法阵之上。 果然,一股和入阁时候极其相似的波动传来。 王守庸心思微动,眼神一凛,一步踏出了螺旋玉阶,便进入了藏经阁最顶端的空间之內。 落地的瞬间,时空仿佛被剑意劈开。 穹顶化作浩瀚星图,三百六十枚玉简按照周天星斗排列,出现在了这片空间之中。 每枚玉简下方对应一座冰玉雕成的台子,王守庸定睛一看,便看到了台子正中央刻了三个字。 “承剑台”。 三百六十个台子,分別对应了三百六十个承剑台,在空中缓缓悬浮。 玉简表面流转著《斩龙剑意》《太上忘情诀》等鎏金篆文,通体呈现冰绿色。 但在这三百多枚玉简之中,唯独有三枚暗金色玉简,吸引了王守庸的注意力。 第401章 天剑阁三大灵法,我全都要! 玩过游戏的人都知道,当你在一群绿色的功法里发现了三个金色的功法,那这三个金色的功法一定是金色传说。 所以王守庸毫不犹豫,看也不看那些绿色的功法,直奔暗金色的玉简而去。 临得近了,才看清了这三个功法的名字。 《烛龙九劫剑魂经》、《两仪阴阳剑胎秘要》、《太阴斩情剑典》。 “真不愧是圣宗灵法,听著就霸气侧漏。”王守庸双眼放光。 手指轻轻在第一个《烛龙九劫剑魂经》掠过,关於这门功法的介绍便涌入了他的脑海。 【修炼者需观想洪荒烛龙,睁目为昼、闭目为夜,將脊椎炼成三十三节剑骨。修炼者可引天雷锻骨,將体內剑魄化作衔烛之龙。 【通天期要潜入归墟秘境,在绝对黑暗中维持剑心光明百日。成功则龙魂化接引剑舟,失败则永墮幽瞑。】 【修炼者必须先天具备五行之一,极金灵根。】 观想烛龙? 王守庸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自己的龙躯。 不知道照个镜子能不能观想自己。 这心思只是一闪而过,手指就掠过了第二门功法,《两仪阴阳剑胎秘要》。 【修炼者需以人体为剑炉,在膻中穴孕育阴阳双生剑胎。 需每日黎明采东来紫气养阳胎,子夜汲太阴精华育阴胎,通天期期时双剑胎化作剑阵,可演化太极剑域。 【飞升时阴阳剑胎合为混沌道剑,需斩断自身因果线方可破界。】 【阴阳失衡超过三日,剑胎將吞噬修士神魂。】 【修炼者必须先天具备五行之一,极金灵根。】 这门功法看起来更强大,只是其中的限制可比第一门功法强大太多了,需要修炼者时刻保持阴阳平衡之態。 甚至阴阳失衡超过三日,剑胎就有危险。 “果然,越强大的功法限制也颇多。”王守庸点点头,不甚在意。 手指掠过了第三个功法,《太阴斩情剑典》。 【修炼者需以月华凝成七情剑丝缠绕剑丸,七情为喜、怒、忧、思、悲、恐、惊。 【每斩断一情,则剑丸圆满一分。】 【通天期若仍有情丝存在,须亲手斩杀至爱之人证道,最终剑丸化作横跨天河之通天月桥,可登大道。 【若在月蚀之夜未能守住剑心,將受剑丸反噬。】 【修炼者必须先天具备五行之一,极金灵根。】 好傢伙,这门功法阴成啥样了。 杀妻证道是吧。 王守庸倒吸一口凉气,手指从玉简之上离开。 “三选一……吗?” 王守庸后退两步,三个暗金色的承剑台便被他全部容纳进了视线。 三门功法都很强大,但同样地,都有某种限制,让他这种对灵法一窍不通的人来看,几乎没什么差別。 在这种情况下,该怎么选择呢? 王守庸舔了舔乾涩的嘴唇,总觉得自己面临的这个选择,有十分熟悉的感觉。 “要不然,都要?” 想了一会儿,王守庸的脑中突然蹦出了这个想法来。 说起来,两手抓已经是他的传统艺能了。 当初在金色玄奥和黑色玄奥之间选择,就是来了个双拼。 现在也就多一拼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个想法一旦冒出,就在王守庸的脑子里占据了上风。 选什么选,有什么好选的! 但就在他咬咬牙,看向三枚玉简的时候,忽然察觉到了自己体內有什么事物正在蠢蠢欲动。 呼~ 周边似乎吹过了一道微风。 两道身影出现在了王守庸的身侧。 “是谁!” 王守庸骇然扭头,身形暴退。 然而等他定睛一看,却发现那两道身影极为眼熟。 眼神空洞,面容俊俏,头髮一黑一白,身形瘦小——不是他的两个分身又是谁? “呼……自己嚇自己~”王守庸鬆了一口气。 面前面板也自动浮现。 【魔影(红):你可製造一个修行分身,根骨天赐,与你同心同力同道途,共享一切,当它的修为境界超出本体境界时,可转嫁修为至本体。】 王守庸的眼睛一亮,他怎么把分身给忘了。 两个分身,加上他自己,不正好就是三个吗? 这下好了,一人一个,不用分了。 於是王守庸走到了承剑台边上,伸手掏向了第一枚玉简,《烛龙九劫剑魂经》。 承剑台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波动,功法就被摘了下来。 “既然我自己便是龙,往后你便观想我修行就是了。”王守庸郑重其事地將玉简递到了黑色头髮的孩童面前。 孩童当然没有反应,毕竟他纯粹就是王守庸的分身。 王守庸也不在乎,隨手便塞入了他的衣襟。 伸手掏向了第三枚玉简,《太阴斩情剑典》。 同样是一阵波动过后,功法便脱离了承剑台。 “反正你也没有七情六慾,无物需斩,这门功法对你而言是最好修行的,我不行,我的牛子还有大用。”王守庸將其递给了白髮分身。 至於王守庸自己,当然是將那《两仪阴阳剑胎秘要》摘了下来,塞入了自己的香炉之中。 面板浮现,上面一个词条闪闪发光。 【阴阳无极(红):阴阳流转,无极而生,你既是这天地间至阴之体,同样也是这天地间至阳之体,修行阴阳相关的法术之时,拥有事半功倍的功效。】 阴阳体修行阴阳剑胎,再合適不过了。 拿了三门功法,王守庸又看向了其他的冰绿色的玉简。 脑中又是一阵蠢蠢欲动。 “要不然把这些也拿了?” 说干就干,王守庸伸手掏向了其余冰绿色的玉简。 然而手指和玉简接触的时候,冰绿色的玉简却並不如暗金色玉简那般能轻易被摘下来。 好似手指和它们之间隔了某种强大的阵法。 王守庸眉头微皱,指尖发力,五指强硬地衝著冰绿色玉简抓了过去。 然而这一抓之下不得了,脚下竟然传来了一股强烈的震动。 越是用力抓取,震动便越是强烈! 轰隆隆! 整片空间——不,整个藏经阁似乎都在震颤。 王守庸心中大惊,抽手暴退。 震动隨之便停了下来。 然而刚才那样的大动静,天剑阁內高手眾多,必然是会注意到的。 於是他也不敢耽搁,连忙沿著螺旋玉阶原路返回。 深夜,王守庸出了藏经阁,便重新化作了一道黑影,潜入了夜色中。 第402章 昨日可有人来藏经阁? 第二日,巳时三刻,天剑阁內门主峰。 晨光刺破云海,將七十二座悬空剑台染成鎏金色。 內门主道的青砖上浮著薄霜,每块砖缝里都嵌著歷代弟子练剑崩碎的星铁屑。 此刻青砖被一名清冷女子的月白绣鞋碾过,竟发出细碎的剑鸣。 在女子的身旁,则行著一名笑意盈盈的老者。 只听老者抚须朗笑:“清璃啊,你昨日悟出《周天星斗剑炁诀》中的『星落九霄』,连掌门都惊动了!” “今日拜师礼后,藏经阁顶楼玉简任你挑选,就连斩仙剑式,你若想参悟的话,老夫厚顏无耻也要向宗主討要一份残谱——” “谢长老。”楚清璃不卑不亢道。 两人虽然只是在路上简单行著,却引起了不少內门弟子远远驻足围观。 无他,因为这名女子实在是太美了,看得围观弟子目眩神迷。 只见女子一瀑及踝腰间的黑髮未簪未束,仅以三寸冰魄流云簪斜挽耳后碎发,簪首坠著的银铃隨步摇漾,每一声清响似乎都令人心情舒畅。 额前碎发间若隱若现的冰凰印记泛著幽蓝冷光,似有千年霜雪凝於眉骨,將整张面容雕琢成寒玉般的清冷之美。 眼尾斜飞入鬢的弧度如名剑出鞘,垂眸时如冰清落雪。 好一个遗世独立的仙子。 有天剑阁的內门弟子围观,挤在人群前端:“快看!楚师姐腰间那柄『冰魄流云剑』,就是她在试剑大会上拿到的本命灵剑!” “嘶……恐怕楚师姐已达闻道期!” 又有一名弟子捧著一卷《天剑美人录》,低声道:“最新一期宗门月报看了吗?楚师姐可是百年来唯一被录入『剑心通明』榜的弟子,连寒霜仙子林雪瑶都亲口承认不如她!” “说实话,楚师姐来天剑阁之后,我已忘了寒霜仙子的模样了。”有弟子摇头晃脑道。 “呸,昨日我还瞧见你悄悄在林师姐所在山峰前晃悠,別以为我没看见。” “你,那是我正好路过,你勿要血口喷人……” 一眾弟子吵闹起来。 这些话虽然全部传入了楚清璃的耳中,她却面不改色,依旧清冷的模样。 陈玄风长老笑道:“看来你在弟子心中,已远超林雪瑶了,也不知李老鬼心中如何做想。” 陈玄风口中的李老鬼也是內门的一名长老,往日与他素有嫌隙,弟子正是林雪瑶。 陈玄风马上要收楚清璃为徒弟,现在心情怎一个爽快了得。 他巴不得楚清璃在宗內人气越高越好,这岂不是证明他陈玄风的眼光,比李老鬼的眼光更好? 陈玄风越看楚清璃越是满意,眼中满是慈爱。 楚清璃平静道:“陈长老谬讚了,清璃不过是侥倖窥得祖师剑意皮毛,比不得林师姐。” “莫要谦虚,你需知,你的天霜剑体,就是要一往无前,不惧任何人,方得大道。” 楚清璃点点头道:“长老说的是。” 陈玄风呵呵笑著,远远地看到了藏经阁,便介绍道:“你看,那便是藏经阁了,阁中存放著我们天剑阁最精华的功法典籍……” 陈玄风正指著藏经阁檐角的星斗剑纹向楚清璃讲解,忽见数百弟子如惊鸟般掠过云桥。 眾弟子御剑而行,掠过两人身边,带起的狂风吹乱了草木。 “快走快走,出大事了!” “快去藏经阁!” “发生什么事了……” “少废话,快去就是了,天大的事情……” 楚清璃略微疑惑,望向人群:“今日並非朔日参经之时,怎有如此多人涌向藏经阁?” 陈玄风心中也是愕然,往常可不见有这么多弟子去往藏经阁。 远远看去,藏经阁处竟然餵了不少的弟子,嘰嘰喳喳,纷乱的声音宛若浪潮一般从藏经阁外传来。 “这……不如去看看?”陈玄风道。 “好。”楚清璃点点头。 两人便御使了灵诀,在虚空中踏步而行,很快便来到了藏经阁外人群外围。 见到两人前来,一眾弟子纷纷让开了道路。 两人踱步前行,走到了藏经阁外。 藏经阁的鎏金大门已被挤得半开,门槛上三寸深的剑痕泛著赤金微光。 “此处怎么了,为何尔等群聚於此?”陈玄风目光微凛,开口问道。 忽地有一名执法弟子面色苍白,汗出如浆,跪地道:“稟长老!今晨,今晨换岗时,我发现藏经阁外,祖师爷……祖师爷留下的剑阵被破了!” “你说什么?!”陈玄风也顾不上身边的楚清璃了,瞬间便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秒,出现在了这名执法弟子的身侧,將其猛然抓起。 “长……长老,斩仙剑阵被破了!”这名执法弟子大声道。 此话一出,全场譁然。 虽然诸多围观弟子前来藏经阁,便是听说了这个消息,但是终究没亲耳確认过。 现在这执法弟子的话终於確认了这一点,於是所有人的心中都震动不已。 要知道,这藏经阁外的剑阵可是悬了千年之久,一直作为护阁大阵存在,可从来未出现过差错! 现在,竟然被人生生破去了! 此人该是什么样的修为? 但陈玄风心中震惊,却不是震惊於这神秘人的修为,而是震惊於“剑阵被破”这件事情。 別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吗? 斩仙剑阵绝无可能被暴力破除,就连他本人亲至,若要强闯藏经阁,也只有被剑阵绞杀一个下场——祖师爷留下的剑阵岂是这么容易强闯的? 想要破解这剑阵,只有一个办法…… “昨晚,有人悟通了斩仙剑意!”陈玄风嘴唇微颤,一字一顿。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 下一秒,围观弟子爆发出了嘈杂的窃窃私语声。 “斩仙剑意!那可是祖师爷留下的剑意!” “怎么可能……” “整个天剑阁唯有宗主大人悟了斩仙剑式,难不成是宗主大人……” “你糊涂了,宗主大人亲至,何必破阵而入?” “那会是谁?” “天剑阁內,竟然有此等人物?” 就在这时,陈玄风终於反应了过来,大声道:“执法堂何在!昨夜值守弟子统统给老夫出来!” 三名弟子颤颤巍巍地走出来,面色苍白。 “昨日可有人来这藏经阁?” “回长老,有……”一名执法弟子跪地道。 “是谁?”陈玄风眼中精光乍现,连忙问道。 “是赵凌霄师兄,慕容嫣师姐和南宫瑾师兄!” 第403章 没错,是我…… 陈玄风一愣,隨后眉头紧皱。 这三人都是天剑阁中其余长老的弟子,皆是一等一的天骄之才,若说是他们破解了斩仙剑阵,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可…… 陈玄风却是不信的。 这三人天资虽好,但哪里来的好到能领悟斩仙剑意?! 任何一个人来都不可能! 除非是…… 陈玄风看向了楚清璃。 若说整个天剑阁中年轻一辈里,能有人领悟斩仙剑意的皮毛,便只有可能是楚清璃——她才是自己此生所见,最完美的修行胚子! “不可能是他们,不可能……”陈玄风转回头,若有所思地低语道。 “可昨日分明只有这三位师兄师姐在阁中参悟……” 还没等这名执法弟子说出口,藏经阁內,忽然响起了一道疑惑的声音。 “咦,怎得这么多人?” 眾人齐齐望去,便看到了一名头戴冠玉,面色清润的年轻人从藏经阁中走出,於是纷纷譁然。 人群东北角突然爆出尖叫,一些女弟子忽然呼喊出声:“凌霄师兄出关了!定是他!” “嘶……凌霄师兄气息震盪,看起来的確有所领悟,莫非真是他?!” “若真是他,天剑阁年轻一辈第一人恐怕要改换姓名了……” 赵凌霄一袭墨色剑袍踏出阁门,面色疲惫,手中的玉简尚未收起,就被狂热的师弟妹们团团围住。 “师兄……”眾人狂热看来。 赵凌霄面色茫然,道:“诸位这是……” 话还未说完,他便似乎想到了什么,面露欣喜。 “啊!难道我昨夜参透《分光化影术》第九重的事传开了?”他心中想道。 赵凌霄想到这里,心思微动,露出了手中的玉简,上面正写著五个字——《分光化影术》。 围著他的弟子注意到了这玉简,脸上露出了错愕的表情。 看到这些错愕神情,赵凌霄的心中反倒有了些得意。 《分光化影术》乃是天剑阁第五层的功法,难度本来就颇大,更別说能有人將其修行到第九重。 而至少就他而言,年轻一辈里,只有自己习得了第九重! 於是赵凌霄笑道:“唉,本想再瞒一段时间,待到往后內门大比一鸣惊人,没想到……呵呵。” 此话一出,围观弟子惊呼,纷纷譁然。 一名女弟子扯住赵凌霄的袖口,狂热道:“师兄,果然是你!” “不错,是我。” 赵凌霄笑道,隨后看向了站在藏经阁外,同样目瞪口呆的陈玄风。 “咦,这不是陈长老吗,您竟然也……呵呵,消息竟然传得如此之快?”赵凌霄笑呵呵的。 转头一看,不远处如清冷雪山的楚清璃也俏立在一旁,讶然投来了视线,更是让赵凌霄面色红润,心情激盪。 “没想到楚师妹也在,呵呵,这真是……” 然而陈玄风却不言语,眼神看著赵凌霄,身形瞬间消失。 下一瞬,便瞬移至赵凌霄的身前,扣住手腕探查经脉。 “怎么会是你……不可能,让老夫查查!” 赵凌霄心中一惊,心道不至於吧。 虽然《分光化影术》难度不小,但陈长老什么功法没见过,怎么也如此震惊? 但他却任由陈长老扣脉查探,面露傲然。 ——他的確习得了第九重,任谁来查探,都是如此! 就此而言,吾乃年轻弟子第一人! 然而下一秒,却感受到陈玄风的灵力在他体內游走了一圈,隨后鬆开了手掌,怒目而视。 “蠢货,你是个屁的你!” 声音之大,甚至压过了整个藏经阁外弟子的喧囂。 一眾弟子愕然。 赵凌霄更是面露茫然。 “陈长老,我的確是將那《分光化影术》修行至了第九重啊……” 话还没说完,就注意到了围观弟子投射而来的愕然视线。 陈玄风更是面无表情。 “你说你修行的什么?” “《分光化影术》啊!”赵凌霄茫然道。 此话一出,围著他的诸多狂热弟子纷纷面色通红,掩面散开,躲入了人群中。 赵凌霄不明所以,依旧茫然。 陈玄风冷哼一声,便走回到了楚清璃的身侧,並不言语。 楚清璃眉头微蹙,收回了视线。 有弟子实在是看到赵凌霄便感觉尷尬到脚趾抠地,於是小声提醒道:“赵,赵师兄,不是什么《分光化影术》,是斩仙剑意!有人悟通了斩仙剑意,昨日破阵入阁!” 此话一出,赵凌霄整个人愣在了当场,头脑一片空白。 他强笑道:“你说什么?” 於是有弟子越眾而出,將赵凌霄从门前拉到了人群中,开始低声解释起了今早的一切。 听得赵凌霄是面容涨红,汗流浹背。 误会大发了,根本不是因为什么《分光化影术》! “你,你们怎得不早说!”赵凌霄在人群中低声道。 “那也得有机会啊,师兄你一出来就说什么是我,没错什么的……我们又不知晓……” 赵凌霄此刻恨不得有条地缝给自己钻进去,看著周遭投来的视线,总觉得尷尬蔓延了整个身体。 这往后在天剑阁內,该如何行走啊! 不过好在,藏经阁內又传来了动静,打破了这种尷尬。 “这,藏经阁外怎得这么多人?” 慕容嫣和南宫瑾的身影出现在了藏经阁內,从鎏金大门处联袂而出,一出来就看到了围观眾人,面色没来由的一慌。 眾人齐齐看去,面露期盼。 “莫非是慕容师姐和南宫师兄?” “是了,他们俩平素便交友频繁,常常共探大道,若是他们的话,没准能一同参悟……” 眾弟子窃窃私语。 慕容嫣慌了,注意到了陈玄风探究的视线,一张俏脸,脸颊处浮现红云。 “陈长老,这,这是何意啊?” 南宫瑾更是连忙道:“长老,我们昨夜可是在双修……咳,双修合击剑术呢,可没有做什么违法乱纪之事!” 陈玄风紧紧盯著他们,眉头微皱,开口道:“剑?不知道你们修的是什么剑?” 此话一出,慕容嫣和南宫瑾面色微变。 看到两人如此反应,一眾围观弟子纷纷譁然。 “慕容师姐和南宫师兄,果然是他们……” 南宫瑾面容青一片红一片,嘴唇颤动,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慕容嫣见到周围弟子看来的视线,更是感觉脚下发软。 所有弟子都在等待著他们的回答。 面对陈玄风的疑问,南宫瑾神情复杂。 但终究还是回过神来,咬了咬牙,道:“事已至此,那我便不瞒著大家了!” 嘶! 弟子们倒吸一口凉气。 天剑阁绝世天才,竟然一时间出了两位吗?! 南宫瑾大声道:“我与嫣儿,的確是双修道侣!” “我知师尊不想我与嫣儿结为道侣,但吾之情谊,天地可鑑!” “瑾哥哥……”慕容嫣感动地拉住了南宫瑾的袖子。 南宫瑾长嘆一口气,闭上了双眼,准备迎接一眾弟子的譁然惊嘆。 然而话音落下,周遭却是一片寂静。 並且古怪的是,良久之后,周围都没有再发出一点声音。 南宫瑾等了一会儿,终於察觉到了不对,茫然地睁开了眼睛。 一眾弟子投来的,却是尷尬同情的眼神,比方才面对赵凌霄的眼神还要同情。 赵凌霄於人群后悄然鬆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我不是最尷尬的。 多谢二位解围。 第404章 同时修行三门灵法! 最终,南宫瑾和慕容嫣被陈玄风叩脉检查过后,还是被熟识的弟子匆匆拉回了人群中。 两人的脸比猴屁股还要红。 “你们怎么不早说!”南宫瑾埋怨道。 “谁让师兄你们一出来就说你们在修什么双修剑术……”这名弟子小心翼翼道。 南宫瑾和慕容嫣的脸更红了,只不过两人互相牵著的手却没有撒开。 罢了,將错就错就是了。 似乎是为了转移话题,南宫瑾尷尬道:“那昨日除了我们在阁中,还有谁?” “不知道啊,此事古怪,按巡夜弟子所说,只有你们三人入了藏经阁。”弟子小声解释道。 “哦哦。”南宫瑾尷尬点头。 “执法弟子!”陈玄风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吸引了所有弟子的注意力。 不远处,负责昨日巡夜的执法弟子连忙上前。 “长老,弟子在!” 陈玄风皱眉道:“观剑镜何在?” “在这里。”执法弟子捧来了观剑镜——这是负责记录阁中弟子进出的法器。 “长老,这观剑镜虽在,但其中除了三位师兄师姐,便没有其余人进出了。”执法弟子苦笑道。 陈玄风以灵力激发观剑镜,果然只从其中察觉到了三人的气息,於是他眉头紧皱,百思不得其解。 楚清璃倒是若有所思,轻声开口道:“来人会不会並非內门弟子?毕竟观剑镜只记录了內门弟子的气息。” “不可能!”陈玄风脱口而出。 似乎是察觉到自己的语气有些生硬,陈玄风隨后缓声解释道:“莫要说有歹人潜入藏经阁了,只要他並非宗內弟子,天剑大阵便会有警示,绝无可能是宗外弟子。” “不,长老,我的意思是,或许他是外门弟子……”楚清璃轻声道。 陈玄风摇头道:“那更不可能了,一则,外门弟子如何潜入內门?二则,哪个外门弟子有这种本事……” 话音还未落下,远处便传来了一声急报声音。 “报告长老!” 陈玄风转头看去,便见到一名穿著天剑阁执法弟子服的弟子著急忙慌地御剑疾驰而来。 眾弟子也看了过去。 “长老,不好了,九霄雷剑障出现裂痕,阵眼处记录有人通过!” 此话一出,全场再度寂静一片。 陈玄风面露愕然。 还真是外门弟子? 就在这时,赵凌霄终於似乎想起了什么,眼睛瞪大了一瞬。 陈玄风注意到,眼神一凛,便问道:“怎么,你有线索?” 赵凌霄张了张嘴,不確定道:“我,我昨日的確感觉到有人进了藏经阁,而且后半夜,藏经阁震动……” “什么,那你怎么不早说!”陈玄风连忙闪身,抓住了赵凌霄的臂膀道,“那人长什么模样?是谁?” “长老,我,我也不知啊,只是一瞬的功夫,我还以为是错觉……”赵凌霄苦笑道。 陈玄风眼神微动,终於想起了什么,问道:“昨日你们在第几层?” “第五层。”赵凌霄说道。 “你们呢?”陈玄风转向了南宫瑾和慕容嫣。 “昨日,我们前半夜也在第五层,后半夜就到第四层去了。”南宫瑾囁嚅道。 他也没说和慕容嫣后半夜去第四层干嘛去了,反正慕容嫣的面色忽然羞红了起来。 陈玄风却不管他们的反应,心中陡然冒出了一些不好的预感,於是猛然抬头,暗道一声不好,纵身便入了藏经阁。 眾弟子见状,纷纷跟上。 一路顺著螺旋玉阶而上,眾人很快就来到了藏经阁最顶层。 许多弟子平日里都没机会来藏经阁最顶层,这还是第一次见。 陈玄风挥手去除法阵,眾人便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的景物便產生了极大的变化。 只见满天星辰之下,三百六十座承剑台凭空悬浮。 其中三座暗金色承剑台上,功法空空如也。 陈玄风倒吸一口凉气。 “坏了,这可是祖师爷留下的三门灵法!” …… 这一日,天剑阁內门震动,陈玄风稟报过后,天剑阁宗主出关。 …… 天剑阁外门,净尘峰。 净尘峰作为整个天剑阁外门的茅厕所在之地,往常都是臭气熏天。 尤其是当杂役清扫期间,是不会有人来这边逗留的,故此还算清静。 王守庸躲入山林,找了块乾净的石头,清扫一番便盘腿坐下。 好不容易把功法搞到手了,当然要试试好不好修炼,若是不好修炼的话,还有机会潜入藏经阁换一换。 挥手召出两个分身,分身眼神空洞地站在了他的身前。 “小白,小黑,你们俩拿自己的功法修行!”王守庸大手一挥。 两具分身没有动静。 王守庸眉头一皱,差点忘了,这两个可没有自主意识,还需分心操控才行。 於是心思微动之下,两个分身终於有了动作。 只见他们学著王守庸的样子,盘腿而坐,將各自的玉简拿了出来,捧在了手心。 王守庸也掏出了玉简,暗金色的光芒照得他的脸庞微微发亮。 深吸一口气,王守庸將玉简贴在了自己的脑门上。 “开始吧。” 玉简冰凉,贴在眉心处的时候,一股庞大的力量,从玉简之內传出,渐渐勾动了王守庸的心神。 “这是……”王守庸眼神惊喜。 在他的感知中,大量的信息隨著玉简和心神的勾连,如同潮水一般涌入了脑子里。 《两仪阴阳剑胎秘要》、《烛龙九劫剑魂经》、《太阴斩情剑典》! 三门功法的感悟,竟然同时出现在了他的脑中! 这就意味著,虽然另外两个分身只能单独修行另外两种功法,但是他作为本体,却能同时学会三门功法! “寅卯之交,紫气东来,贯膻中而铸阳胎;亥子之替,月魄西沉,入黄庭以凝阴魄……” “脊为通天剑柱,夜观北极紫微垣,引斗柄煞炁灌顶……” “太阴为炉,七情为薪,炼剑丸於絳宫,七情尽灭,光照处生灵悲喜皆化剑煞……” 耳边仿佛响起梵音,有人轻诵典籍。 王守庸的身边,忽然涌起了一股灵气铸就的微风。 第405章 昨夜未归,外门杂役张二狗 没有开玩笑,王守庸此刻感觉到自己好像变成了一个剑人。 天地之间没有天地之气,唯余剑气纵横。 周遭的草木好像被剑刃无声划过,悄无声息地摧折开来,甚至都没有发出一点声息。 三门功法的感悟伴隨著呼啸的极金灵气钻入他的四肢百骸。 天地间所有极金灵气仿佛都出现在了王守庸的周围,围绕著他,不断盘旋腾空,渐渐形成了一道呼啸的小型龙捲! 金者,五行最利。 极金者,天地万物,无物不斩。 黄光济老道讲述修行六境的言语在他的脑海之中迴荡。 【……天地灵气分五行九属,修士需以灵根为舟楫,借功法疏导流转……】 此时此刻,王守庸才知道,自己一直以来汲取妖魔的生机,那宛若大日一般在他体內熊熊燃烧的事物是什么。 ——灵根。 体內,比这个世界上所有人还要强盛的灵根已然远超所有人的想像极限, 正在疯狂汲取天地之间的极金灵气! 灵根为舟楫,疏导流转灵气…… 不,这一刻,灵根不只是舟楫,甚至是核动力发动机,在王守庸的体內轰隆作响! 关於修行的感悟在咆哮著重塑,另一套体系在他的体內疯狂重新架构! 炼体初期,破! 炼体中期,破! 炼体巔峰,破! 练气初期,破! 练气中期,破! 练气巔峰! 这样的变化甚至一直等到他修行到了练气巔峰,才停了下来。 但王守庸可没打算停,他缓缓抬眼,脑中一股玄奥的感悟,从三门功法之中传递而出。 【……御灵期,又分御物和御灵两派,前者操控法器,如剑修的本命灵剑,后者召唤元素化形,如火凤、土龙……】 练气期需以法器晋升御灵期。 没有法器的修行者,就像没有拐杖的瘸腿者。 召唤元素化形,不过是那些没有法器之人的无奈晋升之举。 可他王守庸…… 王守庸低眉敛目,伸手在腰间一拍,清脆的铃鐺声响彻耳侧。 叮铃~ 铃鐺清脆,十八道金芒瞬息出现在了王守庸的身侧,就像听候號令的士兵。 不,是十九道! 就连金色的小香炉也腾空而起,浮现在了金芒的旁边。 “我已经有这世间最强大的一套法器。” “承载了天启人族愿力的天地神兵,当是最好的御灵法器!” 王守庸抬眼,伸手探向了整整一十九道法器。 “天启神兵,助我御灵!” 嗡! 仿佛是在回应王守庸的召唤,十九道法器,微微轻颤起来,一股玄之又玄的联繫,从天启神兵之內递出。 王守庸放开了心神,任凭十九道联繫触及己身。 这一剎那,一种奇妙的感觉从脑海之中迸发而出。 就像是……他长出了十九只手脚? 呼~ 御灵初期,呼吸间破! 一股远比之前了联繫更深的感知,从身前传来。 且己身的强大生机,正在从体內沿著这十九道联繫,传入天启神兵之內。 天启神兵里懵懂初生的意识,正在迅速壮大! 如果说,普通修行者能找到一把本命法器已是极限,那王守庸此刻,便成了史上第一个拥有整整十九道本命法器的修行者! 御灵中期,破! 御灵巔峰! 隨著十九道法器联繫的建立,天启神兵之內懵懂的意识迅速成长壮大,王守庸己身的境界如同水涨船高。 灵气在他的体內仿佛形成了一道巨型旋涡。 他的身体正在前所未有地渴求著天地之间逸散的极金灵气! 咔嚓! 咔嚓! 在这种灵气旋涡的汲取下,周遭传来了一连串的土石崩碎的声音。 王守庸都无需抬眼,便能察觉到周遭已然一片狼藉。 即便双眼紧闭,外界的一切就好像在他的眼前分毫不差地呈现,大到参天巨树,小到每一颗沙砾。 王守庸不知道是什么,但他却觉得眼前的世界好似头一回,真正地在他眼前展开。 无比清晰,无比清爽! 心眼蒙尘,此刻尽除! …… 另一边,外门,藏剑峰。 外门管事正疯狂点头哈腰,小心翼翼地对著一名女子陪笑。 “楚仙子,外门尽在我掌握,仙子有什么话儘管问就是了。” 女子正是楚清璃,清冷绝美的面容上没什么表情,只平静问道:“昨晚可有人宿夜未归?” “这……”何管事愣了。 心道这我他娘的怎么知道。 看何管事的表情,楚清璃便明白了答案,又问道:“近日外门可有什么古怪,比如多了什么天资卓绝之辈?” 终於听到自己熟悉的问题,何管事连忙陪笑道:“这倒是没有,若是真有的话,也不等內门问询,我便要向內门报喜了。” 楚清璃却可惜地摇了摇头,道:“若是外门近日出现了什么古怪,务必稟报內门。” “好的好的,劳仙子费心了!”何管事连忙道。 楚清璃点点头,便欲离去。 然而就在这时,身旁却传来了一道古怪的声音。 “仙子,我有发现!” 楚清璃与何管事一同看去,便看到了叶辰一边猥琐陪笑著,一边凑到了两人身边。 眼神还时不时瞥一眼楚清璃的绝美容顏。 何管事嚇了一跳,隨后心中冒出了恼怒的情绪。 “你他娘的知道个啥,別来丟人现眼!”何管事骂道。 何管事和叶辰有秘密交易,自然知道这是一个怎样好色低俗又庸碌之人。 他第一时间便想道这小子怕不是看见楚清璃这样的绝世仙子,有事没事就想凑上来说两句话。 这点小心思是个男人都懂。 可楚清璃这样的內门天骄,和你那內门远房亲戚可不是同一个等级的人物。 若是惹恼了这位仙子,隨手將他们两人斩了,整个天剑阁连一道水花都翻不出来! 所以何管事很生气,恨不得此刻就將叶辰赶得越远越好。 但叶辰却神秘兮兮地凑了过来,低声道:“对不住仙子,方才听闻,你们似乎在找彻夜未归之人?” 楚清璃倒是没什么反应,何管事和这种杂役弟子,在她的眼中没什么区別。 “你有线索?”楚清璃点点头,问道。 “可是此人偷了什么东西?”叶辰眼睛一亮道。 何管事眉角微跳,怒道:“少废话,回答仙子的问题!说不出来的话就滚去干活!” 叶辰见状,却是更加坚定了心中的猜测。 若是外门丟了什么重要东西,还是在何管事的监管之下,何管事也要吃掛落。 怪不得何管事如此生气。 於是他暗笑一声,得意道:“不瞒仙子,昨日我竟真的发现一人,彻夜未归,也不知去了哪里,当真是古怪的很!” 此话一出,楚清璃眼神微动,何管事面色大变。 “你胡说什么!” 何管事生怕叶辰是隨口扯谎,此人吊儿郎当惯了,为了和楚仙子多待片刻,还真的干得出这样的事情。 但楚清璃却很认真,问道:“此人是谁?” 叶辰笑道:“外门杂役,张二狗!” 第406章 三股绝世剑意,楚清璃的震惊 叶辰报出了这个名字,楚清璃还没什么反应,何管事却面色大变。 “好胆!” 何管事对叶辰怒目而视:“仙子当前,岂容你说笑?!” “管事,我说的可都是真的。” 叶辰行礼,隨后转向了楚清璃道,“仙子不知,昨日我与这张二狗闹了些矛盾,昨夜我本想去找他道个歉,却没想到,他竟然不在屋中!” 何管事瞪眼道:“你胡说些什么,他不在屋中能去哪里?” “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昨夜我等了他足足两个时辰,也没见他回来,后半夜我实在熬不住了,便回去休息了。” 叶辰道:“我可没有半句谎言,请仙子明鑑!” 何管事简直要气晕了,这叶辰什么也不知道,恐怕是借著这个机会,想要栽张二狗一耙。 他难道不知道,假若这张二狗当真犯了什么事,他何管事也要吃不了兜著走? 內门来人,糊弄过去便是了,竟然还如此较真。 楚清璃却来了兴趣。 若是平时,一个小小杂役去了哪里,没有人会在意,但偏偏是昨夜。 或许……是一个线索? 楚清璃想著,便开口问道:“此人现在身在何处?” 声音如同清泉流响,听得叶辰心神摇曳,但他还是很快便回答道:“他就在净尘峰……” 何管事却在此刻插话道:“仙子有所不知,净尘峰乃是我们外门弟子茅厕之地,那里脏污不堪,莫要污了仙子的衣裳才是。” 顿了顿,何管事展现了他的顶级情商,继续道:“若仙子有需要,我现在就去將其喊来,当面与仙子交流,可好?” 楚清璃倒是无所谓,点点头便道:“有劳了。” 何管事鬆了一口气,隨后道:“那就请仙子在此处稍候。” 说罢,便抓著叶辰就向一边飞去。 幸好楚清璃没有非要跟去,给了他斡旋的余地。 等他去找到张二狗,张二狗最好是別真做了什么。 若张二狗真做了什么,他就提前串供,逼也要逼著张二狗独自担责。 若事情实在太大,不得不波及到他的话…… 何管事的眼中闪出了一丝杀意。 那就將张二狗给宰了,然后推说他畏罪自杀,也好过张二狗到时候被执法堂抓去,胡乱攀咬自己。 何管事可是没忘记,自己平日里是如何在外门作威作福的,可没少遭这些杂役记恨。 更別说昨日还偏帮了叶辰,张二狗恐怕更是记恨自己。 何管事心绪纷乱,却面沉如水。 一切,等到见到这张二狗,便可水落石出…… 然而就正当他提著叶辰飞遁了还没百丈距离的时候,便察觉到了一股奇异的波动从前方传来。 何管事顿步,微风拂面。 他茫然地抬起头来,望向了远方。 那是,净尘峰的方向……? 只见感知中,净尘峰的方向,仿佛有一柄绝世之剑錚然拔鞘而出! 灵气狂卷,几乎形成了一道滔天旋涡!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道流光便从他的身后瞬息掠过他的身旁,迅速朝著净尘峰的风向踏空而行。 何管事骇然变色,回头一看,哪里还有楚清璃的身影。 “楚仙子,且慢,等等我!” 天剑阁作为玄天桃源的九大圣宗之一,即便是外门,也是极其辽阔的。 每个山峰之间相隔甚远。 但在楚清璃的速度之下,不多时便到了净尘峰山脚。 “山腰处?” 楚清璃抬头望去,一步踏出,脚下便仿佛踩出了灵气形成的莲花,瞬息之间便来到了山腰处。 待到眼前的景物出现在她的面前时,她的瞳孔便是剧烈一缩,瞬间顿足。 身后传来了何管事由远及近,无比慌乱的声音。 “楚仙子……” 声音到了楚清璃的身侧,戛然而止。 很显然,何管事也注意到了楚清璃驻足的原因。 只见两人的面前,一道直径百丈的深坑出现。 周遭的草木好似都被千刀万剐一般,被斩碎成了无数的碎屑。 ——甚至连山岩石壁之类的都没能倖免,白灰色的石屑厚厚地铺在地上,仿佛有人拿刀剑斩了足足千万剑。 此地已经空无一人。 但即便是何管事,也仿佛能看到前不久这里有人盘坐的样子。 “这是……”何管事面色骇然。 “极金灵气。”楚清璃一字一顿,吐出了这四个字。 向前迈出一步,楚清璃便落到了深坑之內。 这一步,却令她眉头微蹙。 只因周遭的极金灵气就像是锋芒毕露的剑一般,刺得她皮肤生疼,就连地上,都仿佛残留著一股绝世剑意! 楚清璃灵力一卷,一抔黄土便从地上腾空而起,浮到了她的面前。 楚清璃闭眼,细细展开了感知。 然而这一感知,却面色微变。 “什么?!” 楚清璃愕然睁眼,因为她不止从这抔黄土之內察觉到了一股剑意! 甚至是三股! 三股不同的绝世剑意,就像是纷乱交织却又井然有序的麻线一般,在这抔黄土之內流动。 每一股剑意单拎出来,都几乎能让楚清璃嗅到极度危险的气息。 就连楚清璃自己这般的天霜剑体,恐怕都无法同时驾驭这三股不同却又锋芒毕露的剑意! 更別说这三股剑意之中,蕴含著极为强烈的生机。 简直就像是新春长出的萌芽一般生机勃勃——这说明剑意的主人,是在方才那极短的时间之內领悟並掌握剑意的! “张二狗……”楚清璃口中念著这个名字。 隨后回身,看向了何管事。 “何管事,这张二狗何在?” 何管事简直都要嚇傻了,狠狠地咽了一口口水,心中的荒谬怎么也压不下去。 眼前的景象是张二狗弄的? 怎么可能呢! 但何管事很快就回过了神来,回答道:“仙子莫急,我,我这便將其找出来!” 说罢,手中便掐出了一道法诀,储物袋中飞出了一只小虫子。 虫子通体暗金色,半透明的翅膀在背上疯狂扇动,隱约间可看见上面金色的纹路。 虫子名为剑傀虫,每个外门弟子入门的时候,都需要將自己的一滴血给剑傀虫吃下,剑傀虫便能记住他们的气息。 有剑傀虫的帮助,很快便能找到张二狗所在之地。 很快,剑傀虫翅膀微顿,化作了一道流光,冲向了山顶。 “他在山顶!”何管事连忙大叫一声,率先出发,倒提著早已傻眼的叶辰,迅速跟上了剑傀虫。 第407章 楚清璃:竟有人担粪也担得这般好看? 楚清璃也跟在何管事的身后,飞向了山顶。 她的目光前所未有地显露出了好奇的探寻神色。 究竟是谁,能同时破解九霄雷剑障和斩仙剑阵? 何管事很快就率先到了山顶,一眼便看到了正在茅厕门口努力劳作的张二狗。 只见张二狗身上的衣物都沾染了脏污,手中正挑著一桶污秽之物,从一处茅厕里走出。 身上臭气熏天,隔著老远都能闻道那股难闻的味道。 见到何管事和叶辰的时候,“张二狗”的神情便是一愣。 “何管事,你们怎么来了?”王守庸问道。 何管事眼神一闪,將叶辰重重丟下,手指遥遥指著王守庸,便大声道:“张二狗,还不坦白,你事发了!” 口中虽然严厉,但实则何管事已经时刻做好了逃跑的准备。 毕竟若张二狗真是能造出那等声势的凶徒,三个他也不是对手。 但很遗憾的是,王守庸並没有被他这简单的话语诈出来,而是歪了歪头道:“何管事在说什么,我什么事发了?” 何管事见状,悄悄地鬆了一口气。 “没什么……” 说罢,便回头看去。 楚清璃正踏空而行,一步一冰霜,一柄冰魄剑正隨著她的身影凭空漂浮。 一步落下,便落到了山顶处。 远远地,和王守庸对视而上。 “楚仙子,此人便是张二狗了。”何管事连忙行礼道,“仙子莫要靠近,此人身上全是污秽之物,不要玷污了仙子的衣裙。” 然而话音落下,却久久未听楚清璃发声。 何管事讶然,略微抬头,看向了楚清璃。 然而却看到了一张微微发愣的脸。 “楚仙子?” 何管事侧眸,楚仙子这是怎么了? 然而他却万万没想到,楚清璃发愣的原因,竟然是因为看到了王守庸的脸。 他所认为的“满身脏污”,“面容平平”的张二狗,落在楚清璃眼中,却是另外一副完全不同的光景。 只见初春晨雾漫过石阶,少年踩碎竹影而来。 粗麻短褐裂出三两道旧痕,却掩不住颈间雪色,鸦青鬢髮被风掠起时,恍若松枝抖落千年霜。 一柄浸透桐油的桑木扁担压在他肩头,弯成新月初坠的弧度,两桶粪桶悬如古剎铜钟,稳稳地挑在少年的肩头。 粪桶铁链叮噹撞响的剎那,正巧有日光刺破云层,映得那对斜飞入鬢的剑眉镀了金。 那一双似笑非笑的凤目遥遥看来,瞳孔深处浮动的碎光,比她的冰魄流云剑更清冽三分。 汗珠顺著玉雕似的下頜滚落,在锁骨凹陷处匯成溪流,蜿蜒著没入粗麻领口蒸腾的热气里。 楚清璃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恍惚间,脑中冒出了一个想法。 “竟有人担粪也担得这般好看?” 楚清璃发愣著,竟然將心中的想法喃喃低声自语出来。 何管事和叶辰在一旁,清晰无比地听到了楚清璃的自语,於是面色骇然地转向了楚清璃。 不是,你……? 王守庸却心知这是词条的效果,毫不避讳地直视楚清璃,平静对视。 空气间霎时安静了下来。 “这位仙子,有何贵干?” 少年侧首扬唇,薄唇绽开的弧度似名剑出鞘时掠过的寒芒,惊得粪桶铁链骤响如裂帛。 “你……”楚清璃恍惚出声,但心中乍然清明一片,瞬间便回过了神来。 天霜剑体使得她的心绪比起一般人波动更小,也更易从某些幻象中挣脱出来。 但楚清璃却分不清,自己心臟的跳动,究竟是幻象还是真的某种悸动。 於是楚清璃强定了定神,张口道:“你是何境界?” 王守庸放下了粪桶,平静道:“炼体中期。” “什么?!”楚清璃还没反应过来,叶辰却跳了起来。 “你不可能是炼体中期,我分明被你震断……” “住口,仙子问话,岂容你插嘴!”何管事灵力一卷,便封住了叶辰的嘴巴,严厉道。 楚清璃却满眼都是王守庸,轻声又问道:“山腰处,可是你造出的动静?” “什么山腰处?”王守庸恰到好处地展露了些许疑惑。 “你可有於山腰悟剑?”楚清璃换了个问法。 “没有啊,我只是区区杂役,哪来的剑可给我悟?”王守庸佯装苦笑。 “那你今日劳作,可有察觉异样?” “异样么……唔,倒是有感觉山体震动,其余的却不知道了。”王守庸回答道。 楚清璃点点头,便又忍不住问道:“你可想入內门修习?” 何管事愕然看向楚清璃。 王守庸闻言讶然,隨后摆出了一副惶恐模样,连忙低声回答道:“內门水深,我只是区区一杂役,怕是把握不住,仙子莫要与我说笑。” “无妨,你想入便可入。”楚清璃咬唇道。 “不了,我不想走后门入。”王守庸连忙摇头。 “当真不入?” “不入,不入。” “好吧。” 直到对话开始奇怪了起来,楚清璃这才作罢,走上前,轻轻地將手搭在了王守庸的手腕处。 王守庸心中一惊,隨后凝神屏息,尽力催动幻术。 楚清璃的灵力在他的体內游走一圈,什么也没发现,於是只好摇了摇头,鬆开了王守庸的手。 鬆手之时,悵然若失。 “仙子,还有其他事情吗?要不然,我先劳作了……外门杂役事多,完不成会扣月俸的。” 何管事闻言,冷汗一下就下来了。 心中暗骂张二狗,这是说的什么话,这不是把我架在火上烤吗? 於是他连忙道:“不碍事不碍事,今日免你劳作。” “多谢何管事。”王守庸笑道。 楚清璃也点点头道:“今日便罢了,你往后不要再挑粪了……何管事,给他调个乾净的活。” 何管事连忙道:“是,是……叶辰,从今往后你来挑粪,不回答的话便当你默认了。” 叶辰眼睛都瞪大了,可嘴巴上还封著何管事的灵力,哪里能回答得了,於是无论他怎么疯狂挣扎也无济於事。 王守庸摇了摇头,心道哪里还有以后,今日过后我就告辞了。 於是对著楚清璃行了一礼,道一声“谢仙子”,便挑著粪桶沿著山下走去。 楚清璃望向了王守庸离去的背影。 松风忽起,粪臭与檀香交织的雾气中,少年踏著满地碎光远去。 粗麻衣角翻卷似流云,山嵐竟也退避三舍。 楚清璃又冒出了那个想法。 ——他挑粪,真好看啊! 第408章 谁说杂役不能参加外门大比了? 晚上,王守庸挑著粪桶回到了杂役峰。 同屋的李大牛凑过来神神秘秘地问道:“二狗,净尘峰出什么事了,我今日看到何管事和一名极好看的仙子赶去了净尘峰!” “不知道啊!”王守庸自然是装傻。 “害,你今日都在净尘峰劳作,怎么会不知道呢?”李大牛摇摇头,似乎是觉得可惜。 王守庸笑了笑,却並未说话。 李大牛又心驰神往道:“那名仙子真是好看极了,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仙子,也不知道她有没有道侣。” “怎么,没有的话,你还想当她道侣?”王守庸打趣道。 李大牛似乎想到了什么,一张黑脸变得黑红黑红的。 “你也就是没看到那仙子长什么样,否则你也和我一样!” 王守庸心道我怎么会没看到呢,我比谁都看得清楚。 你口中的仙子,甚至对著我脸红不止。 不过李大牛说得对,那楚清璃的確是他曾见过的最好看的女仙,其次便是怜月姑娘。 也不知道这玄天桃源是不是有什么可以改善外貌的灵法,就目前为止,他所见过的女修,容顏相貌都没有差的。 就连那青木观的女修,顏值也是在线,身材更是凹凸有致。 扯远了…… 王守庸摇了摇头,將杂乱的思绪收回,洗漱过后就躺到了床榻之上。 月明星稀,微风不燥。 窗外的月光照进陈设简单的屋子,照亮了两人躺在各自床榻上的身影。 屋中,李大牛似乎还在念念不忘,大半夜的在床榻之上翻来覆去睡不著。 “二狗,你睡了吗?” “没呢。”王守庸隨口回答道,“怎么了?” “你说,像我们这样的杂役,这辈子能不能突破练气境界啊?” 王守庸一愣,低声道:“好好修行的话,应该可以吧。” 李大牛不做声了,但王守庸却清晰地听见李大牛的呼吸声依旧粗重。 良久之后,李大牛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似乎陷入了情绪的低谷。 只听他低声道:“我做了五年的杂役了,每日都是洗剑,洗剑,洗剑,灵法修行从未懈怠,却始终看不到练气境的影子。” “努力修行就是了。”王守庸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简单说了这一句。 他修行至今,从未遇到过坎坷。 但也能理解李大牛的沮丧。 没有天赋的情况下,普通的修行者只能靠著不懈的努力抹平差距。 听了王守庸的话,李大牛却又不做声了。 良久之后,王守庸竟然听到了低声吸鼻子的声音。 哧溜~ “你哭了?”王守庸起身,讶然道。 李大牛在屋子的另一头,背对著王守庸,摇摇头道:“没有。” 哧溜~ 又是一道吸鼻子的声音。 王守庸哑然。 李大牛低落的声音响起:“宗內通知了,外门大比就在三日后,可我们,我们这种杂役,这辈子可能都没机会参加外门大比。” “会有机会的。”王守庸只能干巴巴说这么一句。 “三日后我们去不去看外门大比?外门大比期间,杂役无需做工呢。” “再看吧。” 王守庸心道我今晚就要走了,外门大比和我可没有关係。 李大牛听完,又不说话了,长长地嘆了口气,瓮声瓮气道:“睡了。” 屋內陷入了平静。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李大牛的呼吸声真的变得无比平缓,王守庸便悄悄从床榻之上爬了起来。 来到李大牛的床边,静静地看了一眼李大牛熟睡的背影,王守庸摇了摇头,挥手掏出了一个小香炉,从內取出了一本天启朝武夫功法。 《吞日经》。 这本功法还是他在临水县兑换来的武夫进境功法。 “你体內气血充盈,经脉畅通,只可惜生错了地方也练错了功法。”王守庸摇摇头心道,隨后將《吞日经》塞到了李大牛的床底下。 做完这一切,王守庸悄无声息地便出了屋子,一路下了杂役峰。 从怀中掏出了一张传音符籙,以灵力催动。 符籙悄无声息地便化作了一团火焰,消失在空中。 不一会儿,王守庸的脑中便响起了黄光济的声音。 “要回来了?” “不错,你速速带张二狗回洗剑池,將他替回来……”王守庸不自觉点头道——两人的状態就好像在打电话。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脑中却响起了另外一道声音。 “不可!” 王守庸讶然道:“为何不可?” 他听出了这道声音是属於应半青的。 只听应半青焦急道:“我,我拜託你一件事,务必等到外门大比之后再回来!” 王守庸问道:“理由呢?” “最新的《玄天异闻录》记载了天剑阁外门大比的奖励,外门大比第二名的奖励,冰魄淬魂露於我有大用,所以……” 王守庸闻言,无语道:“你该不会是想要我参加完外门大比再回去吧。” “嗯……是这样的……” 电话那头,应半青也有些心虚,但没办法,昨日閒来无事,看《玄天异闻录》的时候,方老的反应实在太大。 方老说这就是可以补完他神魂的重要事物,让他务必求王守庸帮忙。 应半青这才硬著头皮请求王守庸。 果然,王守庸的声音响起,问道:“你为什么需要这个东西?” 应半青心虚道:“我有个朋友……” “好了,別说了,我知道了。”王守庸打断了他的话,道,“就这个什么冰魄什么玩意儿对吧?” “是的。”应半青连忙道。 “等我消息。” 说完,电话这头的王守庸主动催发灵力,掛断了电话。 摇了摇头,王守庸又朝著山上走了回去。 应半青这小子向来神神秘秘的,等这次拿著冰魄淬魂露回去,定然要將他的秘密给逼问出来,否则就不给他。 回到屋外,推门而入。 王守庸便见到李大牛迷迷瞪瞪地在黑暗中翻了个身,看向了王守庸。 “二狗,你去哪里了?” “被尿憋醒了,撒尿去了。”王守庸隨口回答道,重新回到了床榻之上躺下。 “哦。” 过了一会儿,王守庸见李大牛还没睡觉,便突然开了口。 “对了,你刚才说到外门大比的资格……想要参加外门大比的话,需要什么资格?” 黑暗中,李大牛睁开了眼睛。 “自然至少是练气境界……”但很快,李大牛就反应了过来,瞪大了眼睛,问道,“你问这个干啥?!” 王守庸想了想,回答道:“我觉得你说得不对。” “谁说杂役就不能参加外门大比了?” 第409章 他是楚清璃的姘头! “什么?!” “你要报名参加外门大比?!” 外门杂役事务厅处,何管事瞪大了眼睛,手中的毛笔在宣纸上晕染开了一大坨墨水。 而在他的面前,王守庸平静而立,身旁是惴惴不安的李大牛。 “二狗,要不回去吧,还是別犯傻了。”李大牛很紧张。 昨天张二狗没解释自己为什么想,又凭什么参加外门大比的原因,李大牛本以为他只是隨口说说。 但没想到,今天一早张二狗就非要找何管事报名大比,李大牛拦不住,只能硬著头皮带路来到了事务厅,找到了何管事。 李大牛就想不明白了,张二狗吃错了什么药,凭什么认为他能参加外门大比。 但王守庸却很坚决,回答道:“是的,请何管事替我报名。” 何管事看著王守庸都气笑了,便想出言嘲讽。 但看到了王守庸平静的,理所应当的表情,却忽然福至心灵,脑中忽然闪过了一道闪电。 “你莫不是因为楚仙子……”何管事愕然道。 “嗯?”王守庸一愣,但却没有解释。 李大牛愣了,什么楚仙子? 何管事却似乎认定了什么,倒吸一口凉气,起身绕著王守庸走了好几圈,眼神似乎要將王守庸的麵皮给戳个窟窿。 “楚仙子究竟给了你什么底气?” 王守庸也乐得见何管事猜测,这样能省去很多解释的麻烦,於是默不作声。 何管事眯了眯眼,问道:“你可知想要参加外门大比,至少需要练气期?” “知道。” “那你一个炼体期,可是够不到大比的门槛,即便是楚仙子,也没法绕过这份规则……” 话音还未落下,事务厅內,便似乎荡漾起了一道微风。 何管事的眼睛驀然瞪大,李大牛也是骇然色变。 “二狗,你你你……”李大牛嘴巴都快能塞得下一颗鸡蛋了,磕磕巴巴盯著王守庸道。 只见堂间的王守庸身上縈绕著一股冰绿色的色彩,正是练气期可以外放灵气的徵兆! “我已经是练气期了,如何,可以报名了吗?”王守庸问道。 何管事见状,倒吸一口凉气,空气的温度似乎都下降了三分。 何管事的心中陡然生出了一些忌惮来。 他突然有些后悔和叶辰那样的货色搅和在一起。 “是楚仙子……?”何管事低声问道。 王守庸没有回答,神情高深莫测。 何管事却似乎更加认定了心中的想法,整张脸都快麻了,手脚冰冷。 昨日在净尘峰,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楚清璃看著张二狗的眼神都像要拉丝一样,何管事怎么会不知道? 君不见那叶辰这一日都远远避开了张二狗,就是生怕他回过味来,真的和楚仙子搭上关係然后报復他! 可楚仙子竟然神通广大,直接將这张二狗给推上了练气期! 也不知道这张二狗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人至少得有些特长吧,可张二狗其貌不扬,哪里来的特长…… 何管事一愣,看向了王守庸的双腿之间。 没准还真有特长。 一想到楚清璃那张禁慾清冷的脸蛋,在张二狗的下面红润一片,何管事的心中就是又冰冷又悸动。 “你,你是如何做到的?!”何管事忍不住问道。 “你別管那些有的没的,我可否报名了?”王守庸模稜两可道。 何管事咬牙,果然是有了靠山,讲话都变得如此不客气。 但他还是强行挤出了一丝笑容,道:“自然可以,你无需操心,一切手续我来办就是了……” 何管事訕訕一笑,此刻对王守庸的態度好上了不少,甚至一直挺著的腰都微微弯了下来,回到桌前,抽出一本册子,在上面写下字样。 李大牛看得是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他何曾见过何管事这么客气的模样?! 二狗究竟做了什么! 但王守庸却没有解释的意思,淡淡一笑,便行礼道:“有劳何管事了。” “哪里哪里,我此前便看你天赋异稟,练气期触手可及,往后进了內门,可要努力修行啊!” “那是自然!”王守庸笑道。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这种事放在哪里都一样,何管事能因为叶辰有个內门远房亲戚就对自己下手,就能因为自己得到了楚仙子不明不白的青睞而心生忌惮。 王守庸心中暗道楚仙子真好用。 待到王守庸走后,何管事连忙捧著写好了张二狗信息的文书一路绕过了后厅,朝著外门长老谢无涯所在的藏剑峰赶了过去。 …… 外门,一座孤峰刺破云海,似一柄倒悬的古剑。 峰顶不过方寸,青岩被千年风刃削得平滑如镜,裂纹间生著几簇枯松,虬枝斜指苍茫。 外门长老谢无涯盘坐於松影之下,鬚髮与残雪同色,面容平静,身影仿佛早已与山石融为一体。 他膝头横著一柄无鞘铁剑,刃口布满细密裂痕,像被岁月啃噬的碑文。 山风掠过时,剑身竟不颤不鸣,反倒將风声割裂成碎片。 本是一幅绝好的悟剑画卷,但却因一道声音打破了平静。 “谢长老,何管事求见!”道童手里捧著剑,飞掠到了谢无涯身边,轻声道。 “可。” 谢无涯睁眼,眼中闪过了一丝不耐。 不一会儿,何管事就捧著文书来到了谢无涯的身前跪下,訕笑道:“打搅了长老悟剑,弟子罪过。” “什么事,说。”谢无涯神色没什么波动,道。 何管事也不敢怠慢,將王守庸想要报名外门大比的事情说了出来,但还未等他说出楚清璃的事情,谢无涯就眉头一皱。 “你个蠢货,区区外门杂役,如何能参加外门大比,回绝了便是!” 何管事訕笑道:“我也是这么和张二狗说的,但……架不住人家在內门有关係……” “什么关係?”谢无涯眯眼问道。 一般的关係,可不能让何管事这么忌惮,更不能让他求到自己面前。 虽然天剑阁外门大比只有修为境界一个限制,但都多少年没有杂役能突破练气期了,这上不了台面的事情还能搬出来说? 因此谢无涯是当真有些好奇。 但没想到,何管事的下一句话,却让他险些岔了气。 “这小子,是內门楚清璃的姘头!” 第410章 报名大比,外门第一天骄? “你说什么?!” 谢无涯浑身上下圆转如意的剑意都瞬间一乱,瞪大了眼睛惊道。 “谢长老,你没听错,这小子確实得到了楚仙子的青睞,所以弟子担心……”何管事小心翼翼道。 话还没说完,就察觉到了一股冰冷的剑意縈绕在了他的周边,於是连忙闭上了嘴巴。 “你可知你在说什么?”谢无涯冷冷道,“那楚清璃可是陈玄风长老都要亲自收下的真传,在试剑大会上横压诸宗天骄的內门弟子!” 何管事冷汗狂冒,连忙道:“长老明鑑,弟子可没有半句假话!” 於是何管事也不敢耽搁,连忙將昨日楚清璃来外门找人,见到了张二狗时候的异样给描述了一通。 虽然讲得绘声绘色,但谢无涯却越听越感觉离谱。 一个区区外门杂役,狗一样的东西,怎么和內门那楚清璃扯上联繫的? 假如说楚清璃是天上的圆月,那外门杂役就是连地上的尘土都不如的玩意儿。 这两人如何能產生交集? 更別说楚清璃还对杂役动心…… 本书首发 读小说就上 101 看书网,??????????????????.??????超顺畅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简直胡说八道!”谢无涯皱眉道,剑意都有些暴动。 何管事一身衣服都快在剑意之下搅破了,露出了哭一样的表情,道:“长老,我真的没说假话啊,不信的话,我可以去將那日的叶辰也喊来,他也见到了!” 谢无涯皱眉道:“不必了,老夫没有这么多功夫陪你在这说笑。” 何管事小心道:“那张二狗的事……?” “罢了,他要参加,那便允他参加就是了。”谢无涯的面容变得平静了下来。 即便是万分之一的可能性,谢无涯也不敢冒险,更何况在何管事的口中,那张二狗可是突然就莫名其妙晋升了练气期。 这背后的原因,是不是那楚仙子还犹未可知。 何管事鬆了一口气,连声称是。 正想告退,却又听谢无涯话锋一转。 “但此次外门大比,你可知与以往不同?” 何管事一愣,道:“我知道此次比往年推迟了几日,也不知是不是这点不同?” “非也。”谢无涯皱眉道,“此次外门大比,內门各大长老,以及亲传弟子要亲至外门,宗主大人更是恰巧出关,要来亲自观摩大比。” 嘶~ 何管事倒吸一口凉气,连忙问道:“这是为何,一个区区外门大比,何至於此!” “这话你可以亲自去问宗主。”谢无涯淡淡道。 何管事不说话了。 “总之这次外门大比务必尽心尽力,如张二狗这般杂役之流,万万不可叫他太过显眼,否则岂非显我识人不明?” “更不能让他走到擂台上,脏了各大长老和宗主的眼。” 何管事连忙道:“长老说的是,那怎么办,要不然赐张二狗一个外门弟子的身份?” “蠢货,你这般操作,何人看不出来?”谢无涯骂道,“届时风言风语,你替老夫承担?” 何管事小心翼翼道:“那长老的意思是?” 谢无涯冷冷道:“外门大比,自然是杂役与外门弟子都可参加,只需我们不让他走得太远就是了。” “在第一轮便將此人淘汰,哪里还能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何管事眼睛一亮,道:“长老高见。” 谢无涯淡淡道:“此事我会安排,你且將张二狗加入大比名单就是了,区区一个杂役,翻不了天!” “遵命!” 待到何管事退去后,谢无涯起身,一脚便落向了山崖下。 平地似有风起。 谢无涯的身形腾空而起,没入了风中。 不多时,谢无涯就来到了杂役峰,只不过周身縈绕著某种灵法,將其身影完美隱藏了起来里。 王守庸和李大牛正在回杂役峰的路上,李大牛絮絮叨叨,询问王守庸各种各样的事情。 两人的周遭很安静,一路上都没什么人。 忽然,王守庸脚步一顿。 李大牛敏锐地察觉到了王守庸的异样,便问道:“怎么了?” “没怎么。”王守庸笑了笑,隨后神色如常,继续向前迈步而走。 早知道楚清璃那般动静瞒不过有心人,內门又刚丟了东西,他怎么会不警惕? 这段时间需要加倍小心才是。 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密林之中。 两人走后不久,谢无涯的身影出现在了他们方才所在的原地。 只见其眉头紧皱,眼中闪过了一丝疑惑。 “样貌寻常,肉躯羸弱,观其气息境界,的確是练气期无疑……” “这样的人,如何引得楚清璃青睞?” 谢无涯有些纳闷,嘴角抽了抽,只觉得是何管事在夸大其词,於是摇了摇头,身形便消失在了原地。 “罢了,区区一个杂役而已,手拿把掐。” …… 三日后,外门大比正式开启。 晨雾未散时,外门诸峰环抱之处,七十二座玄铁擂台如巨兽脊骨破土而出。 每座擂台皆刻满暗金符纹,边缘悬浮著三十六柄灵力凝聚的虚剑——那是百年前某位天剑阁前辈留下的试炼结界。 剑气化成的游鱼正绕著剑阵穿梭,鳞片折射的光斑洒在数万名外门弟子肩头,像泼了一地滚烫的星砂。 挤在谷口的青衫弟子们潮水般涌动。 西侧,有人背负的藤箱里溢出丹香,吞服静心丹盘膝而坐。 东侧老松枝椏间,有弟子指尖捻著偷写的“巽风遁符”,期盼能在大比中发挥作用。 谷外三里处的云桥上,有弟子兜售《往届大比阴招全集》。 更有人蹲在崖边开盘下注,青铜算盘打得噼啪响。 好一幅热闹的景象。 李大牛忐忑地跟著王守庸来到了擂台不远处,心中的紧张甚至比王守庸都要更多。 “你很紧张?”王守庸问道。 “你怎么一点都不紧张!”李大牛反问道。 “是我参加又不是你参加,你紧张作甚?”王守庸笑道。 “若是只做看客倒还好,可这不是你要参加大比吗,若是运气好,能走到后面,甚至还有入內门的机会啊!”李大牛低声道。 王守庸笑了笑,没说话。 就在这时,远处人群聚集之地,传来了一阵喧囂,如同浪潮一般的欢呼声从远处滚滚而来。 王守庸和李大牛回身看去,便看到了远处的人群自动分拨开来,一个剑眉星目的年轻人,眾星捧月一般,从远处缓步走来。 “是柳闻秋,外门第一天骄!”李大牛惊呼道。 第411章 宗主亲临,十大长老全来围观! “很厉害吗?”王守庸侧眸问道。 李大牛转头,用一种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王守庸。 “二狗,你破境把脑子破傻了?!那可是柳闻秋!你没看那开盘的外门弟子都不把他排进去吗?” 李大牛咽了口口水道:“意思是此人定夺外门大比第一!” “此人当之无愧乃外门第一人,其修为甚至已经到了御灵初期!” “哦。”王守庸只看了一眼,便失去了兴趣。 说得天花乱坠的,原来只是个御灵期。 不过这也和他的確没有关係。 他来参加外门大比,只是来拿第二的。 远处,柳闻秋路过,掀起了一眾女弟子的尖叫 “柳师兄,看看我!” “柳师兄,柳师兄!” “柳师兄,昨日我递给你的信看了吗?” “柳师兄……” 柳闻秋经过的地方,所有的女弟子都在欢呼雀跃,听得人心烦不已。 “嘰嘰喳喳的,柳师兄柳师兄,看那柳师兄理你们吗?”有男弟子在远处酸味发言道。 李大牛倒是感慨道:“柳师兄真不愧是外门第一人,假若二狗你在外门大比中取得好名次,当也有不少女弟子追捧。” 王守庸並不言语。 有女弟子在这时路过了两人的身边,听到了李大牛的话,又看了看他们身上的杂役服饰,眉头微蹙,快步离去。 王守庸见状,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现在他的身上,一共有三层变化。 第一层,就是他变化成的张二狗的样貌。 第二层,隱藏气息的完美幻术。 但前日和楚清璃的见面让他意识到了,假若不將自己的魅惑词条属性也隱藏一下的话,就会造成和那柳师兄一样万人追捧的景象。 张二狗的样貌只是平平,届时必然引起怀疑。 所以王守庸还在身上又套了一层幻术,用来隱藏吸引异性词条的作用。 现在看来,效果很完美。 就在这时,谷中一阵轰鸣,便出现了一道长宽皆不知几百丈的屏幕虚影,悬浮在中央的七十二座擂台的高空顶上。 所有弟子都能从里面看到大比的整个过程。 “要开始了!”李大牛紧张道。 但话音落下,却並没有如李大牛所说的一般即將开始。 远处的天空,突然传来了一阵仙乐。 只见穹顶骤亮,云海翻涌如剑潮般退散,七十二悬峰间倏然亮起星斗般的光点。 一痕霜色自东极裂空而来,高空处,忽然出现了一座暗金色的高台。 高台之上端坐一人,鬚髮皆白,神情肃穆,玄袍广袖泼墨般扫开漫天罡风。 高台下三尺虚空绽开层层青莲,瓣瓣皆由剑气凝成实质,落地时整座问剑崖发出龙吟般的錚鸣。 此人抬手虚按,九霄外垂落的紫雷骤然冻结成琉璃状,折射出他眉间那道仿佛劈开混沌的竖纹——那不是伤痕,而是天剑阁传承万载的“劫剑印”! “这是谁?”王守庸问道。 然而李大牛却没有回答,而是愣愣地看著问剑崖顶端的那高台。 “宗,宗主!”李大牛震惊道,“宗主大人怎么也来了!” 哗! 所有弟子都像是疯了一般,齐声喧譁了起来,就连那柳闻秋都是面色红润,对著高台远远行了一礼。 “莫非是来看柳师兄的!”李大牛高声道。 周围的男弟子也顾不上酸了,纷纷兴奋地討论了起来。 若是能在宗主大人面前露一把脸,这可是天大的福气! 当那双映著周天星轨的瞳孔扫过欢呼的外门弟子时,所有佩剑自动脱鞘倒悬,剑尖朝地摆出臣服之姿。 万剑朝宗,天剑阁宗主,卫临渊! 就连王守庸心中也不由得微微一惊,心中浮现出了一丝忌惮。 通天期巔峰,这便是玄天桃源九大圣宗的宗主之一! 很强!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还未等弟子们安静下来,天空之中仙乐不断响起! “內门执法长老陈玄风!” “宋棲月长老,內门唯一一个女长老!” “炼器大长老傅沉舟!” “天剑阁內门百草谷长老季无妄!” “温长老、霍长老、孟长老……” “內门十大长老都来了!这,这还是外门大比吗?!” 弟子们都要疯了,这次外门大比,不仅是宗主来了,就连內门十大长老都尽数到齐! 不! 眾弟子看去,那十大长老身边,还带上了亲传弟子! 就连內门那最近声名大噪的楚清璃,楚仙子都来了! “楚仙子,那便是楚仙子,果然绝美不似凡尘人!” “江师兄也来了,听闻他近日在追求楚仙子,也不知真假……” “看,是洛师兄,果然风神俊朗,瀟洒不凡!可不比那柳闻秋强上许多?!” “……” 外门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喧囂,声浪匯聚,甚至都传到了问剑崖的百丈高台之上。 “哼,外门大比在即,如此喧譁,成何体统!”只听霍惊弦长老冷哼一声道。 宋棲月长老笑道:“宗主大人亲临外门,也不怪这些弟子喧譁。” 陈玄风在一旁道:“希望这一次外门大比,能找到几个好苗子。” 宗主卫临渊平静道:“別的不论,至少找到那日闯入藏经阁的弟子。” 十大长老纷纷頷首。 这一次过来,当然不是过来玩闹的,外门大比他们已经许久未关心过了,但是前几日的大事情,他们所有人都知道。 有人半夜闯入了內门藏经阁,盗走了三枚传功玉简——还是祖师爷留下的三枚玉简。 最关键的是,祖师爷留下的斩仙剑阵也被破了。 这种大事情,一旦確定了此人是由外门而来,他们就都坐不住了,纷纷要借著这次机会亲临外门。 “希望此人还未遁走……” 宗主卫临渊面如平湖,心中却起了波澜。 其余十大长老不知道的是,这些年他自感大限將至,可整个內门,竟找不出一个可以继承斩仙剑的弟子。 祖师爷留下的斩仙剑意被破,便说明此人已经悟到了斩仙剑式。 若找到这名弟子,他定要將其收为弟子,不至於让斩仙剑断了传承才是。 这么想著,卫临渊道:“將外门长老唤来。” 很快,外门长老谢无涯就闻讯赶来,连忙高声道:“拜见宗主大人!” “外门可有资质不凡的弟子?”卫临渊平静开口。 谢无涯眼睛一亮,心道宗主大人果然是奔著柳闻秋来的,於是连忙回答道:“有!外门有一天骄柳闻秋,是我座下弟子,剑道资质不凡,当是此次外门大比第一!” 此话一出,一眾长老,包括卫临渊都纷纷对视一眼。 剑道资质不凡? “什么境界?”傅沉舟长老问道。 “回长老,御灵中期,近日快御灵巔峰了!” 谢无涯还不知道自己触发了关键词,心中暗喜。 假若柳闻秋真的被某位长老看上了,真是一飞冲天了,届时他怕不是也能到內门混个长老噹噹? 然而令他稍显失望的是,宗主和长老並没有再问什么,而是点了点头。 “既如此,我便拭目以待了。” “外门大比,开始吧。” 第412章 谢无涯的计策 隨著某位王守庸都不认识的长老一声令下,参加大比的弟子纷纷站到了擂台边上巨大的法阵之中。 “我走了。” 王守庸对满脸紧张的李大牛打了个招呼,就跟著腾身而起,飞向了法阵。 李大牛看著王守庸的背影,总觉得自己这个同屋的伙伴有些超乎寻常的镇定。 落到了法阵中,周遭都是密密麻麻的弟子,王守庸扫了一眼,大约都是练气期,有一部分是练气期中期,少部分甚至达到了御灵期。 而那柳闻秋,更是从远处缓缓踱步而来,身上显露的气息大约是御灵初期,但却引起了周遭所有弟子的忌惮。 法阵外,人群自动分拨两半,柳闻秋踏入了法阵之中。 “啊啊啊柳师兄!” “这就是外门第一人的镇定!” “今日过后,柳师兄便是內门弟子了!” “以柳师兄的天资,也不知会分到哪位长老,做他的亲传弟子。” “……” 眾人的討论声隔著法阵传进来,诸多弟子的脸上都露出了酸色。 “神气什么,也就是区区御灵初期而已,我也是御灵初期,遇上他,定要较个高下!” 王守庸听到了远处有人轻声嘀咕。 他却淡淡一笑。 那柳闻秋可不是什么御灵初期。 柳闻秋虽然隱藏得很好,但却能被他一眼看出来,其真实的境界已经达到了御灵中期。 不,甚至气息波动,隱隱有些突破到御灵巔峰的感觉。 “这么多外门弟子当中,他应当確实是第一人无疑。”王守庸点了点头。 但很快他就收回了视线——这一切和他没有关係。 柳闻秋越是瞩目,他的第二拿的便越是不声不响,挺好的。 正想著的时候,空中便传来了一道肃穆的声音。 “外门大比第一轮,考验诸弟子灵气存续!” 话音落下,法阵便亮起了刺目的光芒,將所有人都笼罩在了里面。 一阵斗转星移,眾人都被传送到了一个巨大的空间。 而原来的法阵处,已然没有了任何人的身影。 问剑崖下,诸位围观的弟子纷纷抬头,便看到了空中的巨大虚影中,呈现出了画面。 只见穹顶之下,一座演武场延展如巨兽腹腔。 周遭环状岩壁以整座断龙山脉雕凿而成,岩壁环绕之处,是一片宽阔不知几千丈的场地。 场地之中,九千具人形傀儡立於场中,其玄铁浇铸的躯干笔直如出鞘利刃,甲冑表面凸起的鱼鳞纹在阳光下泛起冷光。 这些傀儡並非隨意陈列——每尊足下皆踏著青铜浇筑的二十八宿星图,彼此间隔九尺九寸,暗合“九九兵劫”之数。 远远望去,宛若一片由剑锋组成的金属密林。 “是天剑傀!” “嘶~难不成要与这些天剑傀捉对廝杀不成?!” “怎么可能,长老说这一轮是考验灵力存续,那便应当不是廝杀了。” 无数在法阵外围观的外门弟子议论纷纷。 而场地內的王守庸睁眼,便也是看到了不远处密密麻麻的天剑傀。 每一具天剑傀的脸上都以面具覆盖,胸前都贴了一张符纸,篆刻著不是“兵”就是“诛”的字样。 “此乃兵、诛二傀,练气者斩兵傀,御灵者斩诛傀!” “既是考验灵气存续,二傀便不会反击,只会腾挪躲避,施展防御之能。” “半个时辰內,斩傀计数,数量最末百名淘汰。” 王守庸的周围响起了一连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王守庸注意到,周围的弟子脸上露出了略微棘手的表情,似乎这是一种极难完成的事情。 这时,空中便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沙漏,里面的灵砂缓缓流下。 “现在,计时正式开始……” 空中那道肃穆的声音还未落下,便已经有弟子迫不及待地冲了出去。、 “还等什么,速斩剑傀!” ——来参加外门大比的弟子无一不是外门中实力不错的弟子,每个人都需要爭分夺秒方能不被其他人落下。 最末百名者淘汰,绝不能是自己! 於是无数弟子就像是蜂群一般,朝著天剑傀衝杀了过去。 王守庸也淡淡一笑,脚下一踏,便混入了弟子之中,衝杀向了天剑傀。 …… 问剑崖上,有两人的目光中隱约有异色浮现。 其中一人便是楚清璃。 那日分別之后,楚清璃回去修行,满心都是那个如阳光般晴朗的少年,以至於都静不下心来修行灵法。 心烦意乱。 楚清璃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但她却知道,这样下去不行,修行一定会被耽搁。 於是她找到陈玄风,向他要来了一份可以静心的灵法功法,名为《冰心诀》。 这门功法本就和她的天霜剑体同属,加上她的绝顶天资,《冰心诀》很快便熟练掌握。 修行的时候,的確能静下心来,不再去想那清逸的少年。 这一次远远地再见到张二狗的时候,她的心绪也的確平静了,楚清璃將功劳都归结到了《冰心诀》的上面。 不愧是师尊赠与的法诀。 但难免地,楚清璃会多几分注意力在那人的身上。 “希望你能如你所说,凭藉自己的努力晋入內门。”楚清璃心中隱隱期待,面容之上,竟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而另外一个眼中有异色之人,却是谢无涯。 他的眼神也若有似无地在张二狗的身上游移。 画面中,张二狗的身影正奔向天剑傀,看似是无数寻常弟子中,最不显眼的一道身影。 谢无涯的嘴角却勾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之所以將兵、诛二傀分开,便是因为练气期適合应对兵傀,御灵期適合应对诛傀。 两者灵躯差距,便像是练气期与御灵期之间的差距。 但两个傀儡除了胸前的符纸,在制式上却並无差异。 而没有人知道,他提前悄悄地將百具诛傀的胸前符纸,改换成了“兵”符。 所以四千五百具兵傀当中,实则暗藏著百具诛傀! 为了確保诛傀都能精確地找到张二狗,他还提前將张二狗留存在外门的气息纳入了诛傀当中。 一旦开始大比,张二狗面对的,將全部都是诛傀! “区区杂役弟子,还妄想通过外门大比,呵……” 谢无涯眼中闪过了一丝不屑,视线便从张二狗的身上挪开,看向了缓缓踱步而行的柳闻秋。 “这才是老夫培养出的真正天骄,今日后,便是內门长老亲传弟子!” 正想著的时候,耳边,却响起了另外一道疑惑的声音。 “咦,原来外门大比中,还有杂役弟子参加吗?” 第413章 还行,练气期也够用 什么?! 谢无涯心中大惊,扭头看去,便看到了楚清璃身旁坐著的一位年轻弟子。 只见此人眉如墨剑斜飞入鬢,眼尾缀著道门弟子少见的丹凤弧,下顎线条收得凌厉,却被左耳垂悬著的鎏银八卦坠柔化了几分煞气。 內门长老傅沉舟亲传弟子,江墨尘! 只见江墨尘看向了楚清璃,笑道:“师妹可是在看此人?区区杂役弟子,竟能参加外门大比,確实新鲜。” 听到“区区”二字,楚清璃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淡淡回答道:“师兄错了,外门大比可没有限制杂役弟子参与。” “是,师妹说的是。”江墨尘不带什么烟火气地,浅笑应道。 但楚清璃的心中却驀然生出了一些烦躁来。 谢无涯连忙开口接话道:“这名杂役弟子只不过侥倖入了练气期,无甚稀奇的。” 面对谢无涯,江墨尘的神色变得冷淡了起来,只是淡淡点头。 “嗯。” 若不是他时刻注意著楚清璃的神情,还真注意不到这再寻常不过的杂役弟子。 也不知楚师妹看他作甚? 心思微动,江墨尘便也看向了画面中王守庸的身影。 这区区杂役弟子…… 嗯? 江墨尘一愣。 …… 天剑傀衝来的一瞬间,王守庸便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呼~ 拳头包裹练气期层次的灵力,一拳挥出。 砰! 剑傀微微晃动了一下,面具之下,猩红色的光芒一闪而过。 然而身形摇晃,却並不如王守庸所想,被轰成四分五裂的样子。 反而胸前的符纸灵气波动之下,被拳头击中的地方,裂痕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復起来。 “这是练气期的剑傀?”王守庸眉头一皱。 但他的动作却未停下。 一拳轰出,脚下错开,左掌虚按傀儡膻中,掌缘未至,气劲已催得铁甲凹陷三寸。 丹田雷音乍响,右拳自肋下旋出,裹著螺旋状白雾砸向傀儡右肩。 砰! 然而傀儡玄铁关节爆出火星,身形虽然躲闪不及,却也是如上一次击打,如出一辙的样子。 肩膀处密密麻麻蛛网一般的裂痕迅速修復,面具之下猩红色的眼睛一闪即暗。 “哈哈哈,你们看那杂役,竟连一具剑傀都无法轰碎!” “这是什么手段,杂役修不成灵法,竟修习武夫招式了?” “莫要管他,此人必定淘汰,我们专心考核!” 不远处,几声谈笑声响起。 几名练气外门弟子轰碎了傀儡,摇摇头便奔向下一具兵傀。 很显然,王守庸方才的动作落入了旁人眼中,却是另外一副情景。 杂役弟子不自量力参加考核,竟连一具天剑傀都轰不碎,当真引人发笑! 於是王守庸停了下来,微眯双眼,看向了那具天剑傀。 “这是诛傀。”王守庸若有所思。 虽然以他本体的力道来说,轻易便能轰碎这剑傀,但他可没有忘记自己身处考核,一举一动皆可落在无数人眼中。 所以他每一拳的威势,皆不能超过寻常练气期。 但他没有太过纠结,略一思索,脚下一踏,便转向了另外一具傀儡。 砰! 一拳饱含练气初期的拳劲落下,傀儡震了两震,眼中猩红色的光芒一闪而逝,依旧没有四分五裂的跡象。 王守庸眉头一皱。 再换一具呢? 砰! 如出一辙。 再换! 砰! 傀儡完好无损。 他分明將自己的灵力控制在了练气期,面对兵傀,应当是能几拳轰碎的才是。 但每一具,都好似远超练气期的剑傀,灵躯坚硬无比。 反观周边,却不断传来了傀儡破碎的声音,外门弟子们各自施展灵法,五顏六色的灵力附著在每个人的身上。 轰! 有人挥手拋出空白符籙,以灵力勾画文字,符籙轰碎兵傀。 噌! 有人单手持剑,灵力包裹剑刃,一剑轰然点碎兵傀的脑袋。 更有人灵力化作丝线,脚下踏著天机方位,將一具具兵傀纳入其中,灵气化阵,一起將剑傀轰碎! 轰! 铁屑纷飞,不远处,又一具傀儡四分五裂。 在这样的纷乱之中,王守庸却停了下来,站在了地上,似笑非笑地抬头望向了天空。 他的视线仿佛穿过了法阵,落向了问剑崖上的诸位。 宗主和十大长老自然不会注意到他的表现——他们的注意力全在接连斩碎诛傀的柳闻秋身上。 一眾长老纷纷頷首。 “那柳闻秋,剑道资质不俗,对灵气的控制也是细腻入微,天资著实不错。” “诸多诛傀,在他的手下,竟无一合之敌……” “剑势浩大堂皇,却收放自如,不错,不错……” “一个时辰对他来说,或许太长,等考核结束,也不知能斩多少具诛傀。” 宗主却看著画面中的柳闻秋,若有所思。 会是此人吗? 但在长老陈玄风的背后,楚清璃却盯著画面中凝立不动的王守庸,眼中露出了些许担忧。 江墨尘注意到了楚清璃的神情,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隨后笑道:“此人竟然在原地发呆,难道他不知道此关考核,时间便是最要紧的么?” “或许在想对策。”楚清璃轻声道。 “区区练气兵傀,需要什么对策……”江墨尘正笑著,却忽然发现楚清璃的眉头微蹙,於是心中便是一惊。 “呃,许是发现了兵傀的弱点。”江墨尘话锋一转道。 楚清璃的眉头舒展了开来。 江墨尘的心情却微沉,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师妹认识此人?”江墨尘低声问道。 “嗯。”楚清璃却没有过多解释的意思,只是淡淡頷首。 然而她的眼神,却明显依然牵繫在那杂役弟子的身上,片刻不离。 江墨尘慌了,问道:“师妹是如何认识杂役弟子的,为何从未听说过……” “师兄,专心观看大比,勿要和我说话了。”楚清璃皱眉道。 江墨尘闭上了嘴,俊俏的脸却憋成了猪肝色。 谢无涯没有注意到两人低声谈论,他的视线从柳闻秋的身上收回,又瞥向了王守庸,於是心中喜意升腾而起。 “此子果然连一具剑傀都斩不碎!”他满意頷首,手捋鬍鬚。 杂役弟子,还是回杂役峰劳作便是,来参加什么外门大比。 徒惹人笑耳。 然而正当他这么想著的时候,画面中,“张二狗”却动了。 这个瞬间,无论是楚清璃,还是江墨尘,亦或者谢无涯,都注意到了这一点。 三人的目光落向了张二狗。 只见其缓步走到了一具剑傀旁边,微微伏低身子,抬手。 江墨尘见状,淡淡笑道:“依旧是这种粗浅的武夫庄稼把式,怎么能打碎剑傀……” 然而话音还未落下,异变突生! 王守庸裹挟练气期灵力的一拳挥出,剑傀眼中猩红色光芒闪烁,侧身便躲了开来。 然而还未等傀儡眼中血晶復亮,少年旋身如鹤,食指中指併拢点向其颈后“天鼎穴”。 这一记指法,竟在铁甲上刻出半寸深的凹痕,傀儡周身流转的灵力顿时凝滯。 这个瞬间,王守庸借势腾空三丈,双腿绞住傀儡头颅拧转,膝撞天灵盖的瞬间,青铜头壳裂纹如蛛网绽开! 轰! 內部齿轮崩飞时带起爆响! 剑傀正欲修復,但王守庸却没给它机会,拳头裹挟灵力,轰在了裂纹处! “没用的,如此粗浅的招法,诛傀很快就会修復……”谢无涯看得想笑,心中暗道。 然而画面中,那拳头还没完,竟然如同落雨一般,瞬息便轰出了足足上百拳! 轰轰轰! 拳头几乎在空中挥出了残影。 一连串的爆响,混杂著铁屑木屑,瞬间响彻整个考核秘境! 周遭的考核弟子骇然变色,看向了王守庸的方向。 只见那剑傀想要修復裂纹,但少年一拳又一拳地落下,精准而又势大力沉地轰在每一个裂纹断点处。 一拳轰下,根本来不及修復! 下一拳就又落到了面门上。 想要逃? 单手擒住后颈,右拳轰然砸出! 连串爆响! “碎!” 最后一击腾空而起,倒悬身形,王守庸扭身回胯,腿脚如同战斧劈落! 轰! 剑傀的三千斤铁躯,在不知多少劲道的累积下,轰然爆炸,残躯如同纸鳶瞬息横飞! 轰轰轰! 烟尘四起。 剑傀残躯在空中翻滚了数十圈,最终重重嵌入了玄武岩照壁当中。 眾人望去,只见剑傀脑袋裂纹中心还残留著焦黑的拳印,青烟混著铁味漫过整座武场。 收功时,少年靴尖轻点满地齿轮碎片,气息平稳如初。 石砖裂缝里缓缓沉落的尘土,未有一粒沾身。 “还行,练气期也够用。” 第414章 以武破甲 “什么?!” 谢无涯脱口而出,声音之大,甚至引来了宗主和其余长老的注意。 “谢长老,怎么了?” “没,没怎么。”谢无涯眼中的惊愕仍旧未消散,强行压下情绪后,连忙会道。 倒是有长老注意到了画面中的动静,於是微微皱眉道:“不过是拳脚功夫而已,何必大惊小怪。” 谢无涯咽了口口水,连声应是。 但心里的震惊却如同潮水一般翻涌。 这小子是什么情况? 他面对的可是自己暗藏的诛傀啊! 若是以纯粹的拳脚功夫轰碎那兵傀倒也罢了,但诛傀都被如此轰碎,难以想像那个瞬间,那少年杂役挥出了多少拳! 这其中可是没有任何取巧的办法。 很快,內门十大长老就收回了注意力,没有再看向“张二狗”。 在他们的眼中,如此拳脚功夫实在粗鄙,不得入眼,除了声势大点,无论效率还是威力,都比不上纯正的灵法。 很显然,江墨尘也是这么想的,於是低声道:“轰碎一具兵傀都要这么费劲,最后恐怕也是淘汰的结果。” 楚清璃的脸色黑了下来,平静道:“静观其变就是了,师兄为何对一个『区区』杂役弟子如此在意?” 江墨尘哑然,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还不是因为你,若非你眼中的喜色实在扎眼,我怎么会理会这种小人物。 一旁的谢无涯全部的心神却都系在王守庸的身上,没有注意到楚清璃的神情,於是咬牙道:“这名弟子拳脚功夫著实出色,但每一击都全力施展,在这轮大比中,却难以走远。” 楚清璃微微皱眉。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101 看书网体验棒,101????????????.??????超讚 】 虽然谢无涯和江墨尘的话不太好听,但却也是事实。 寻常练气期的弟子,体內灵力稀少,用一分少一分,哪里可以如此挥霍? 君不见其余弟子都施展灵法,目的就是为了以最少的灵力得到最大的战果。 唯有张二狗一人,是纯粹用拳脚轰碎剑傀。 每一击,都需要尽全力施展。 如此消耗,恐怕是寻常弟子的千百倍。 能轰碎一具,这样却又能轰碎多少具剑傀呢? 很显然,谢无涯也是这么想的,短暂的震惊过后,却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一具剑傀而已,还指不定是不是剑傀本身出了什么差错才导致这名杂役弟子取得了战果。 能侥倖轰碎一具,最终仍旧难逃淘汰的结果。 试炼场中,柳闻秋也注意到了远处王守庸造成的动静,但仅仅只是瞥过去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手中的长剑剑意挥洒,轻轻鬆鬆便斩入了一具诛傀的脖颈。 剑身掠过,诛傀首级便被剑意绞杀。 体內的灵力依旧充盈,柳闻秋的心中古井无波。 他的目標只有一个,在宗主的面前,成为这外门大比中,最耀眼的弟子! 在他的身后不远处,则有数名弟子咬牙苦撑,即便灵力已经所剩不多,但仍旧学著柳闻秋的样子斩碎剑傀。 “柳闻秋绝不是御灵初期!”其中一名身强体壮的弟子咬牙道。 “他出剑怎能如此轻鬆!” “这剑意,又比一月前更精纯了……” 他们都是外门排行前十的天骄,此刻望向柳闻秋的背影,只觉得那背影宛若隔了天堑一般遥远。 与这样的人同在外门,真的只能爭第二了! 远处,练气期弟子们扎堆之地,眾弟子又重新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抓紧时间轰碎剑傀。 “蠢货,难道此人未修习灵法吗?” “如此挥霍灵气,又能轰几具剑傀……” “声势搞这么大,竟只是碎了一具,真是……” “莫要理会他,时间不多,抓紧……” 於是无人再注意王守庸,纷纷奔向了距离自己更近的剑傀。 王守庸摇了摇头,迈步而行。 虽然练气期手段的確孱弱,但千百次累积之下,必定是能轰碎诛傀的脑袋的。 剩下的,无非就是重复而已。 抓住弱点,以武破甲! 王守庸脚下一踏,足尖碾碎青砖,方寸之间的地面陡然塌陷。 玄铁剑傀尚未来得及躲避,他已如陨星倒卷撞入阵心。 隨意抓住了一具剑傀,右拳裹挟螺旋气劲轰向剑傀面门,拳锋未至,灵力已將其眼眶血晶震成齏粉。 剑傀身上的符文亮起,血晶恢復如初! 轰! 王守庸的拳头,再次如同雨落而下。 碎! 青铜头颅应声炸裂,颈腔喷出的齿轮尚未坠落,他的左肘已迴旋凿穿第二具剑傀胸腔。 碎! 铁甲凹陷处迸发的火星点燃了他的衣摆,却被他旋身带起的风压掐灭成青烟。 七具剑傀自八方而逃,身形织成寒网。 王守庸又是以百拳轰碎剑傀脑袋,踏著漫天铁屑腾空,右腿如战斧劈落,將一具剑傀的脑袋直接轰入了其胸腔之內。 碎! 左膝顺势顶碎另一具的下顎,青铜头颅旋转著嵌入石柱,带出刺耳的金属刮擦声。 每一步落下,练气期的灵力都在空中荡漾。 王守庸的身影几乎化作了残影。 双臂更是如同拈花飞叶,在数十具剑傀中交织流转。 每一击,都没有超过练气期的灵力,却都精准地击中每一具剑傀的灵力流转缝隙。 他的指节叩击膻中穴震散血晶,掌缘削颈截断灵气流转,每一击皆伴隨玄铁爆裂的脆响。 一具剑傀想逃,却被他扣住手腕反抡成流星锤,横扫击飞十二具同类。 碎片飞溅时,他擒住其中一片插入剑傀眼眶,手腕震颤间引爆三千斤铁躯,气浪掀翻又一具剑傀。 轰轰轰! 一连串的爆响响彻试炼场。 看得人是瞠目结舌。 问剑崖上,江墨尘和谢无涯的眼睛都快瞪出来了,一个疑问同时浮现在了他们的心中。 此子的灵力,难道用不完的么? 楚清璃的眼中则是异彩连连,虽然张二狗境界低微,更没修习高深灵法,但其灵力竟然源源不断,没有一丝一毫的短缺!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很显然,如此反常的景象也引起了问剑崖下诸多外门弟子和杂役弟子的注意,一眾弟子譁然。 李大牛更是站在人群中面红耳赤,兴奋大喊道:“二狗是我兄弟,他是我兄弟!” 有人看不过去,便嘲讽道:“什么粗糙手段,值得你这么兴奋,也不看看其他人斩了多少剑傀了,就算他拳脚厉害,又能轰碎多少具?” 第415章 魁首……张二狗 “哈哈哈,杂役就是杂役,居然不习灵法,这等拳脚手段,看得著实令人发笑!” “欸,此言差矣,没看到那位小兄弟拳脚嫻熟么,想必也是憋了许久,想要在外门大比上一鸣惊人呢!” “哈哈哈……” “莫非他当真以为靠著这拳脚功夫,可以免遭淘汰?” “每个人的背后都有灵纹计数,这位杂役兄弟,不如看看他背后写的数量如何?” 一眾嘲讽声传入李大牛的耳中,让李大牛兴奋的心情就像是被浇了一盆凉水一般。 诸多杂役弟子在人群边缘不敢出声,咬牙攥拳,却都一言不发。 仙宗便是如此,亲传鄙视內门,內门鄙视外门,外门鄙视杂役。 他们杂役就是处在宗內的最底端,就连好不容易出了一个练气期参加大比,也被嘲讽成这个样子。 “大牛,你高兴得太早了,你看看二狗背后的灵纹!” 李大牛回神,连忙看向了画面中张二狗背后浮现的字样。 陆拾贰! 才62具…… 而再一转眼,其他弟子的背后至少都是三位数,多者已经到达两三百具。 场地中央,还在新增大量的剑傀。 在某种奇异阵法的作用下,原本被轰碎的剑傀,层层组合,竟然恢復如初。 每一道灵纹都在发挥作用,將那些破碎的零部件重新组合成完好如初的剑傀! 这也提供给了弟子们继续增加数量的机会。 “太慢了……”李大牛咬牙,心中想著。 “太慢了。” 试练场內,伴隨著第一百具剑傀被轰碎脑袋,王守庸终於抽出空来,看向了別人身后灵纹上呈现的数字。 虽然练气期的灵力威力也够用,但终究比不上別人的灵法效率高。 这样下去,怕不是真的要被淘汰…… 摇了摇头,王守庸脚下一踏,袭杀向了下一具剑傀。 轰! 拳头落下,剑傀的脑袋上瞬间遍布了裂纹,如同蛛网一般展开。 王守庸讶然抬头。 这具剑傀…… 不是诛傀,而是兵傀? 他不知道谢无涯只安排了一百具偽装的兵傀。 实际上,在他轰碎第一百具剑傀的时候,便已经將谢无涯暗藏的诛傀都给轰碎了! 於是这一拳竟然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轻鬆。 即便是练气期的灵力,也能造成巨大的损伤! 又是一拳,兵傀的脑袋轰然炸碎! 而就在这个时候,身后却传来了其他弟子大呼小叫的声音。 “这,如何可能,兵傀怎么变强了!” “我的灵法竟然不奏效!” “这是兵傀?!” “我的也是……” 王守庸扭头看去,便见到数名弟子面对剑傀,手中各种各样的招法要么被剑傀躲开,要么就是在剑傀的身上並不奏效。 剑傀面具之下猩红的光芒,给王守庸一种亲切的熟悉感。 “还有这种事?”王守庸挑眉。 而试炼场之外,问剑崖上的谢无涯已然面色苍白,口乾舌燥。 “怎么可能,他竟真的將所有诛傀都给轰碎了!”谢无涯心中震动。 那些记载了张二狗气息的剑傀被轰碎之后,重组而成的剑傀虽然都仍旧是掛著兵傀符文的诛傀,但却不再是独属张二狗的了! 一百具诛傀,隨机生成在了试练场內! 这样的状况,让谢无涯的心中前所未有地慌乱了起来。 若是弟子发现这古怪情况倒还好,可以隱瞒下去,但若是问剑崖上的诸位发现…… “咦,谢长老,为何你满头大汗?很热吗?”江墨尘注意到谢长老的样子,好奇问道。 “啊,有,有点。”谢长老一个激灵,连忙擦去了额角的汗水道。 而楚清璃,则若有所思地看著画面中的诸多普通弟子费力斩杀剑傀的模样。 “考核还有半刻钟,想必到了现在,大多弟子都是在勉力支撑了,连斩杀剑傀的速度都慢了不少。”江墨尘笑著对楚清璃说道。 楚清璃没有回答。 江墨尘心思微沉,继续道:“这些普通弟子尚且如此,像那种挥霍灵力的,恐怕……” 然而楚清璃却头一回看向了他,淡淡道:“师兄不如看看那杂役弟子,可有半点灵力枯竭之相?” 此话一出,江墨尘心中一惊。 从一刻钟前,他就没有关注过那杂役弟子了,花费大量灵力,费力斩杀剑傀,还能有什么结果。 所以他的注意力全放在了宗主和长老们都在关注的柳闻秋的身上。 难道那杂役弟子仍能支撑? 这么想著,他便转头看向了画面。 只见画面中,杂役弟子朴实的背影上灵纹浮现。 江墨尘哑然,笑道:“师妹说笑了,不过是一百一十三具剑傀而已,却仍旧在垫底行列……” 但话音还未落下,少年杂役的背后,灵纹就是一个跳动,数量新增到了一百一十四。 江墨尘的心中陡然生出了一些不妙的预感。 “咳咳,不过是一百一十四而已……” 话音落下,又是一具剑傀在他的手下被轰碎。 “一百一十五了呢,师兄。” 江墨尘觉得有些口乾,强自回答道:“不过是一百一十五……” “一百一十六,师兄。” “他……” “一百一十七,师兄。” “一百一十八,一十九,一百二十……”楚清璃的每一句话,就像是一柄柄重锤,敲击在江墨尘的心上。 楚清璃罕见地笑了,连阳光都似乎变得明媚了许多。 江墨尘恍惚看向画面中,那少年杂役如入无人之境,拳头挥舞成了一片片残影,在剑傀身边擦身而过。 每一步落下,一具具躲闪不及的剑傀就被轰碎了脑袋。 分明也不见其动作有多特殊,也不见什么灵法波动,每一拳都是裹挟了练气中期乃至练气巔峰的灵力。 却总能精准地抓住剑傀灵力流转的罅隙,截断灵力並轰碎它们的脑袋! 快,真的是太快了! 江墨尘不说话了。 楚清璃见状,也闭上了嘴,笑意盈盈地看向了画面中的少年杂役。 倒是一旁的陈玄风显然注意到了楚清璃和江墨尘的对话,也將视线看向了画面中少年杂役的背影。 “咦,先前倒是未注意,这名杂役弟子虽然境界低微,灵力却是源源不断,莫非,也如清璃你一样,有特殊的体质?” 此话一出,引来了诸多长老的注意。 “嗯?居然到了此刻,还能有如此充沛的灵力,有点意思。” “这是最开始以拳脚应对剑傀的弟子?” “观其拳脚落处,已然是悟通了兵傀的弱点,不过……他怎得还未灵力枯竭。” “虽然柳闻秋斩的是诛傀,但这名杂役弟子斩杀兵傀数量,竟还比柳闻秋快上几分……” “有趣,莫非真如玄风所说,有特殊体质?” “呵呵,若是如此的话,等大比结束,老夫便要去抓来问一问。” 就连宗主都將视线短暂地投向了王守庸。 谢无涯见状,汗流浹背,如坐针毡。 片刻后,伴隨著一声洪亮的钟响,第一轮考核正式结束。 试炼场內的所有弟子,都被传送回到了问剑崖的下方。 见到眾大比弟子回归,所有外门弟子都沸腾了,纷纷高呼著柳闻秋的名字,许多女弟子更是尖叫连连。 “柳师兄!” “柳师兄定然是第一!” “啊啊啊柳师兄……” 纷乱的声音如同形成了潮水,在问剑崖的下方迴荡。 天穹之上的画面消失,化作了一道灵光,飞到了谢无涯的手上,竟然化作了一卷金色捲轴。 “公布结果,进入第二轮大比。”宗主卫临渊淡淡开口道。 “是……”谢无涯手中紧握捲轴。 方才那最后的时间,他好似看到了那杂役弟子张二狗背后的数字,和柳闻秋也只是在伯仲之间? 谢无涯恍惚了,应该,不能吧…… 於是他深吸一口气,便腾身向了空中。 “天剑阁外门大比第一轮考核结果,魁首……” 无数弟子齐声欢呼了起来,嘈杂的欢呼声渐渐匯聚成了同一个名字。 “柳闻秋!” “柳闻秋!” “柳闻秋……” 声震如雷,滚滚传盪。 柳闻秋也是淡淡垂手而立,手中握著身侧的长剑,嘴角噙笑。 等待著自己的名字被尊师报出。 於是所有人眼看著谢无涯一边高声报幕,一边展开了捲轴。 然后,一张老脸上眼睛瞪得溜圆,声音戛然而止。 “魁,魁首,张,张……” 张? 欢呼声一滯。 哪来的张? “张二狗!” 一股寒风,陡然降临问剑崖下。 第416章 跟武夫比悟剑? 张二狗是谁? 短暂的沉默过后,问剑崖下爆发出了极为强烈的喧譁声。 “张二狗?不是柳师兄?” “这张二狗是谁?” “没弄错吧,长老是不是反过来念了?” “或者是不是该念的是淘汰弟子的名字?” “开什么玩笑……” 所有弟子可从来没设想过是这个答案。 唯有李大牛混在一眾弟子中,脸色像是打了鸡血一样通红一片。 “张二狗是我兄弟!” 周遭有弟子看向李大牛,却见到其身上穿著一件杂役服,一张朴实无华的脸也是粗糙黝黑。 但却能从他的脸上看到激动的神情。 在李大牛的周围,群聚著杂役弟子,每个人都露出了像是做梦一样的表情。 “张二狗!” “居然是他!”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一直注意著他背后的灵纹!” “结束的时候,他已轰碎了五百余具剑傀!” “什么?!我一直在看柳师兄,他也才五百余具啊!” “那便不会错了,魁首就是张二狗!我们杂役弟子里的张二狗!” 杂役弟子的討论声並不小,很轻易地便传入了周围所有弟子的耳中。 很快,以李大牛为圆心,喧譁声四散开来,形成了一道如同浪潮一般的喧譁。 外门大比第一轮,竟然是杂役弟子做了魁首?! 诸多弟子口口相传,一股子荒谬的情绪在所有人心中蔓延。 外门第一天骄柳师兄,竟然不是魁首! 而柳闻秋显然也是没有预料到这个结果,噙著笑意的嘴角彻底僵硬,连嘴唇都颤抖了起来。 他茫然地看向了师尊谢无涯,却见到谢无涯沉默不语。 隨后,谢无涯看著他,咬牙道:“第二名,柳闻秋。” “哗!” 眾人譁然。 这下不会错了,长老不是反著念的。 念的更不是淘汰弟子的名字。 柳师兄真的是第二名! 谢无涯继续开口念下一个名字,从前往后报名。 柳闻秋却已经没有心思再听了,嘴唇微颤,已然笑不出来,面容都有些僵硬。 他看向了“张二狗”,眼神短暂交匯。 一些早就看不惯柳闻秋的男弟子幸灾乐祸地笑著,互相窃窃私语,討论声传入柳闻秋的耳朵,是如此刺耳。 倒是“张二狗”,也就是王守庸在听到自己名字的时候有些惊讶。 原本他只想著拿第二名而已的。 没想到竟然一不小心杀多了吗? 摇了摇头,王守庸也不去想了。 无妨,第一也罢,最后只需要在真正的捉对廝杀里败给柳闻秋就是了,第一轮大比的结果,也无甚要紧。 谢无涯手上捲轴的名字很快就报完,所有参赛弟子中,唯有一百名没有听到自己的名字。 这些弟子面色苍白,黯然退场。 “接下来开始第二轮大比,悟剑道碑!” 谢无涯的声音传遍了整个问剑崖下方,如雷滚滚。 压下了所有的討论声音。 只见空中的谢无涯深吸一口气,渐渐平定了心神。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那便只能接受,这第二轮考核,可是没有任何取巧之处,以柳闻秋的天资,定然是稳夺魁首的! 而下方的弟子们,听到第二轮大比的內容,则纷纷震惊,柳闻秋没夺得魁首的震骇被他们拋之脑后。 “什么,居然是剑道碑?!”有外门弟子倒吸一口凉气。 杂役弟子面色茫然,互相问道:“什么是剑道碑?” 於是这名外门弟子便鄙夷地看了一眼李大牛等杂役弟子,道:“剑道碑上承载了诸多天剑阁珍藏剑意,唯有剑意大成者可在其上留痕,你们杂役弟子没听说过,倒也正常。” 杂役弟子骇然道:“那岂非可以藉助剑道碑悟剑!” “嘁,蠢货,有这么容易的话,岂能作为第二轮考核的內容?”这名外门弟子神色鄙夷道。 隨后神情遗憾可惜。 “早知道此次外门大比有剑道碑,我便早报名了!” 虽然说著不容易,但谁又不想试上一试呢? 此言一出,周遭的所有弟子也都痛心疾首,悔不当初。 剑道碑上剑意眾多,若是能悟得个上品剑意,往后的修行路都会好走很多——也不知道这种宝物,怎么会拿来做外门大比的內容! 而问剑崖上,楚清璃却深吸一口气,目光在诸多外门弟子的脸上徘徊。 原本的外门大比第二轮可不是悟剑道碑。 “那人既然能破九霄雷剑障,那定然也是悟出了九霄雷剑剑意,剑道碑上虽无斩仙剑意,但却是有九霄雷剑剑意的。”陈玄风凝重道。 “就是不知,此人在不在大比弟子当中。” 卫临渊眯眼看向了柳闻秋,眼神又扫过了王守庸。 杂役弟子……应当不是,此子虽然在第一轮大比中夺得了魁首,但却都是以拳脚对剑傀。 唯有那惜败的柳闻秋,全程持剑,剑意更是掌握得圆转如意。 若说有外门弟子能悟得九霄雷剑剑意,那便应当是这柳闻秋了…… 拭目以待罢! “第二轮考核,同样限时一个时辰,剩余一千零五百名大比弟子,悟剑道碑,一个时辰后,未领悟剑意者淘汰!” 嘶! 一眾大比弟子纷纷倒吸凉气。 顿了顿,谢无涯挥手布出巨大沙漏,灵砂缓缓落下。 只听他高声道:“现在第二轮大比,正式开始!” 话音落下的瞬间,剑道碑便出现在了三千丈平台的场地中央。 只见剑道碑通体由玄铁陨星雕琢而成,高九丈九尺,表面布满深浅不一的青灰色蚀痕,似被万千星屑击穿的蜂窝。 这些天然纹路暗合周天星辰方位,底部三丈剑痕粗糲如兽爪撕扯。 中段密布蛛网状细痕,顶端留著七道雷火焦痕,残留的某种强大剑意仍在其上。 剑道碑底部三丈则覆盖著墨绿石髓,宛如巨剑插入地脉时凝固的熔岩残壳。 只一眼,王守庸便察觉到了其上存在的近乎千道完美剑意。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所有大比弟子纷纷如同蜂群一般,爭先恐后地飞向了剑道碑。 就连一贯慢悠悠的柳闻秋,也眼神一狠,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剑道碑离得越近,悟剑的可能性便越大。 足足一千多名弟子,总有人在外围的。 可千万不能是自己! 很快,所有人便都在剑道碑的周围盘腿坐了下来。 一个时辰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对悟剑来说,著实是紧迫了些。 往常哪个弟子悟剑不是以天,以月计算的,一个时辰,当真只有天资不差得弟子方能悟得剑意! 王守庸见状,却摇了摇头,慢条斯理地隨便找了一处外围角落便坐了下来。 悟剑……吗? 再怎么说,武夫的剑道资质,应当比你们一群灵法修士要好上许多吧。 第417章 三千剑意尽数掌握! 午时初刻。 千名素袍弟子如青苔般盘踞在陨铁巨岩四周。 诸如柳闻秋那般靠近剑道碑的弟子,掌心紧贴冰凉的碑面,呼吸几乎化作白霜,凝在三千剑痕的锈跡上。 百千道稀薄剑气在他们的意念中,低空交织成颤动的光网。 半数弟子衣袂无风自动——有人袖口钻出霜花凝成的剑形虚影,有人佩剑自行脱鞘悬作星斗阵列。 但更多的,却是仿若触碰死物的凡夫,任额前汗珠坠入沉默的剑痕。 没有反应。 这是大部分弟子的感觉。 剑道碑在他们的感知中,就像是一块一动不动的石头,没有生机,没有异样,没有回应。 问剑崖上,十名长老都若有似无地將注意力放在了靠近剑道碑的弟子身上。 “剑道碑最重资质,若资质尚可,一个时辰差不多能悟出適合自己的剑意,若资质不可,再给他们三个时辰也未必悟得出。”炼器长老傅沉舟如此说道。 宋棲月頷首道:“我看这些外门弟子当中,的確有些剑道资质不错的弟子,譬如那柳闻秋,资质的確可称上佳。” 谢无涯在一旁听得心花怒放。 但下一秒,宋棲月便话锋一转,道:“只可惜,总觉得……” 没再继续说了。 其余九名长老也是纷纷蹙起了眉头。 陈玄风知道宋棲月长老是什么意思。 若柳闻秋剑道资质只是上佳而已,那么是绝破不了藏经阁外的斩仙剑意的。 想要悟得斩仙剑意,那种悟性资质,就绝不只是上佳而已,必须得是绝世之才——譬如楚清璃。 楚清璃已是百年难出的天才,其天霜剑体已经是世间少有的適合修剑的体质。 就这样,方才只能悟得斩仙剑意一分皮毛。 柳闻秋的资质不错——但也只是不错而已。 “且先別胡思乱想,专心等著便是……是与不是,总会出个结果。” 卫临渊发话了,十大长老於是收敛心神,专心观察起了剑道碑周围的弟子。 倒是谢无涯一头雾水,不知道卫临渊在说什么。 楚清璃的眼神,却没有放在柳闻秋的身上,而是依旧看著外门弟子最外围盘坐的王守庸。 她的心中暗嘆一声。 距离剑道碑如此之远,悟剑將比其余弟子都更难些。 也不知他能否悟剑…… 一旁的江墨尘似乎是注意到了楚清璃的眼神,故作隨意道:“这一关对资质的考验可比前一关更大。” “前一关,柳闻秋斩的是诛傀,与兵傀不同,本就耗费灵力甚巨,这才险失魁首,但剑道碑这处,应当是魁首无疑了。” “结果还未出来,师兄断言太早了。”楚清璃淡淡道。 “哦,师妹是觉得有人能比柳闻秋的剑道资质更佳?”江墨尘笑道。 楚清璃眉头微蹙,道:“只是觉得师兄太过武断而已。” 江墨尘笑了笑,道:“那不如师妹与我打个赌如何?” 说罢,还未等楚清璃回答,江墨尘就道:“若是那柳闻秋悟剑最佳,那便算做我贏,师妹赏个脸,我有一处秘境想邀师妹一同前往。” “若是有旁人所悟剑意更佳,那便算我输,师妹意下如何?” 楚清璃沉默了。 一旁的陈玄风长老倒是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却是哭笑不得,对楚清璃笑道:“莫非清璃还有其他看好的人选?这一关,应当是柳闻秋夺得魁首。” 似乎是为了回应他的话,剑道碑上突然起了反应。 淡淡的雷光闪耀,灵气逸散到了柳闻秋的身前,在他周身盘旋縈绕。 江墨尘见状笑道:“陈长老说的是,但师妹若不再快些,都可以不用赌了。” 楚清璃闻言,抬眼认真看了一眼江墨尘。 江墨尘笑而不语。 楚清璃便淡淡道:“若是师妹贏了,请师兄往后不要再来找我说閒话,可好?” 闻言,江墨尘心头就是一跳。 只听他强笑道:“师兄就是喜欢师妹如此性子……好,那我便答应你便是,我倒要看看,师妹看好的那张二狗,可否悟剑。” 一旁的陈玄风闻言,心中哑然。 两个小辈的情爱纠葛,他倒是不放在眼中——想他年轻时候也曾追求过许多好看的仙子。 但楚清璃看好的竟是那第一轮魁首张二狗? 想到这里,陈玄风看向了剑道碑下的张二狗,却见到他稳坐青石,周身毫无波动。 摇了摇头,陈玄风便笑著对楚清璃说道:“清璃这一次,恐怕要看走眼了。” 楚清璃咬了咬嘴唇,並不回答。 她的脑中,却想到了洗尘峰上的那三道绝世剑意。 还有洗尘峰上,不卑不亢的少年杂役。 “若真是你的话,应当不会让我失望吧。”楚清璃心中如此想道。 …… 问剑崖上的纠葛,王守庸並不知晓。 他只知道当自己垂目如老僧入定的瞬间,万千剑意就自碑痕深处涌来。 孤绝者化寒江独钓的银鳞…… 暴烈者作熔岩奔涌的赤蟒…… 绵柔处似春蚕吐丝的月华…… 三千道截然不同的剑道真解在他神魂中碰撞湮灭,每缕残念消散前都留下了些许剑意残留。 一切,如同流水一般自然而然。 他放任意识沉入这场永无休止的剑意轮迴,脑海中却始终有一道剑意盘旋在最高空。 斩仙剑意。 似乎是一法通万法通,在斩仙剑意的高悬之下,王守庸窥见了所有剑痕共通的韵律。 那些看似相斥的锋芒,像是同一条江河在不同弯折处激起的浪花。 剑者,无非如此而已。 许多明悟在他的心底浮现。 剑道碑上的所有剑意在他的面前一一呈现,每呈现一道剑意,便代表著他悟通了一道剑意。 忽然,有一道紫色剑意浮现,识海处却突然炸开了万钧轰鸣。 那道千年前修士留下的剑痕,好似將他的神魂拽入了混沌雷池。 无数紫电凝成的剑鱼在周身游弋,鳞片剐蹭间迸射星火。 王守庸莫名觉得熟悉。 心神微凝,他便想到了原来这是自己潜入內门时候的那片雷海。 九霄雷剑! 他放任神识被雷暴撕成丝缕,每道破碎的意念反而裹住电光。 整个过程並不痛苦,反倒有万千感悟不断从脑海之中迸射而出,他似乎体悟到了千年前御剑之人的意念。 待到最后一丝感悟匯入他的识海当中的时候,他自然而然地便睁开了眼睛。 “这便是剑道碑上的三千剑意。” 王守庸若有所思,抬手看向了自己的掌心。 蜿蜒的掌纹中,好似蕴藏了剑道碑上的所有珍品剑意。 就在这时,天空中忽然出现了一层浓厚的乌云——异象初显。 惊呼声终於如同潮水一般,狂卷而起。 “什么,这么快就有人悟剑了!” “珍品剑意!九霄雷剑剑意!” “你们看柳师兄!他的身上有雷剑剑意縈绕!” “定然是他!” 第418章 天地异象!这他娘的是什么剑意? 所有弟子向著柳闻秋所在的方位看去,喧譁声起。 只见柳闻秋的身边,有淡淡的紫色雷电闪烁,黑髮狂舞,闭目冥想。 在他的膝前,横放一柄长剑。 长剑轻轻颤动,仿佛和剑道碑產生了一种奇异的律动。 而剑道碑最顶上的雷纹,则呈现出了和柳闻秋身上如出一辙的紫色电弧! 这种异象,让诸多弟子喧譁不已。 柳师兄悟剑了! 然而此刻的柳闻秋,眉头紧锁,对外界的喧譁却没有丝毫反应。 问剑崖上,宗主卫临渊目光一凛,腾的一下就站起了身来。 似乎引起了连锁反应,十大长老也纷纷站起了身来。 “这是……” “九霄雷剑!是九霄雷剑剑意!” “果然是柳闻秋!是他引起的异象!” 十大长老纷纷惊呼,面露喜色。 卫临渊更是目光灼灼,死死盯著柳闻秋,好似要从他的身上看出一丝斩仙剑意的气息。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而江墨尘更是得意,和楚清璃一同走到了问剑崖的边上。 “师妹你看,果然是那柳闻秋,悟到了剑道碑上最珍品的剑意!” 楚清璃神情恍惚,贝齿轻咬红唇,並不言语。 在两人的身边,谢无涯更是神情激动,早已经將那什么杂役弟子拋掷脑后了,满心都牵繫在柳闻秋的身上。 “果然是好徒儿,唯有你一人,悟得到九霄雷剑剑意!”谢无涯激动低声道。 似乎感知到了什么,卫临渊抬头看去。 十大长老也纷纷有所感知,抬头望去。 “什么?居然是天地异象!” “天地异象一出,便说明剑意与剑主完美適合,此等剑意,天生便適合剑主!” “莫非那柳闻秋,居然是万里无一的天生剑体?” 只见苍穹处,忽然匯聚了浓厚的铅灰色云层。 云层在某一瞬突然裂开,遍布了蛛网状的紫金纹路,宛如上古雷神以苍穹为帛绘製剑谱。 整座剑道碑所在的孤峰被雷光縈绕。 方圆百里草木倒竖如剑,叶脉间流淌的晨露竟化作亿万微型雷珠,隨呼吸节律悬浮成流动的剑阵。 云层深处,有十二道雷龙首尾相衔,鳞片开合间迸射的星火坠向下方,却尽数被剑道碑顶端吸收。 碑底岩层开裂,灵气翻涌间,具象出天剑阁歷代九霄雷剑剑意修者的残影。 这些虚影脚踏八卦方位,每步踏落便炸开九重雷环,环中浮动的却不是寻常电弧,而是被剑气割裂成稜柱状的雷霆本源。 问剑崖上的诸多长老看到这般景象,眼睛都要放出光芒来了。 “剑影共鸣,说明此子剑心通透,乃绝无仅有之修剑圣体!” “这甚至要比清璃的天霜剑体都要更適合修剑!” “哈哈哈好好好,待到外门大比结束,这柳闻秋,老夫定要收入门下!” 眾人齐齐看向了霍惊弦长老。 然而卫临渊却摇了摇头道:“不可,此子当入吾之门下。” 十大长老兴奋的表情微微凝滯。 宗主至今还未收徒,一个亲传弟子都没有,若是这柳闻秋当真剑体通透,恐怕真会给宗主拿去当了徒弟。 谢无涯听到这里,更是心花怒放。 柳闻秋在外门是他的徒弟,入了內门,竟有机会被宗主收徒?! 还有这种天大的好事! 眾人谈话之间,天地异象还在继续。 只见电弧闪烁,剑道碑远处的一棵古松突然爆裂,木屑在半空凝结成三千柄青雷木剑。 岩缝野花瞬息枯荣九次,花瓣飘散时化作紫电符纹。 最诡异的是山涧流水,每滴飞溅的水珠都在下坠过程中蜕变成袖珍雷戟,落地时却又復归澄澈。 如此异象充斥了整个天地。 足足过了一刻钟后,整片雷云才突然向內坍缩,凝成一柄横贯天地的透明雷剑。 问剑崖上眾人看去,只见剑脊之上流动的並非电光,而是被炼化成液態的星辰轨跡。 剑锋所指处,露水蒸发气凝成雷蛇。 噌! 一声清越凌厉到了极点的剑鸣声响起,天地间的灰色云层顿时烟消云散! 剑道碑旁,柳闻秋睁开了眼睛。 一瞬间,十余道强大的气息瞬息出现在了柳闻秋的身边,惊起了诸多弟子纷纷睁眼。 “看什么,继续悟剑,还剩半个时辰,都想被淘汰吗?!”谢无涯故作严肃骂道。 眾弟子不敢爭辩,纷纷重新闭上了眼睛。 柳闻秋悟到的剑意再强,也是他的机缘,若是因此浪费了半个时辰,得不偿失! 於是无人再偷看柳闻秋。 柳闻秋一睁眼,便看到了十几张温和的面庞凑了过来,一下子就懵在了当场。 这些老脸,不是內门十大长老和宗主,又是谁? 往日里高高在上的那些长老们,现在都像是看宝贝一样看自己,让柳闻秋心中都不禁泛起了波澜。 卫临渊也不言语,抓了柳闻秋就到了问剑崖顶上。 其余长老也都纷纷回到问剑崖上。 “可曾悟剑?”谢无涯率先问道。 柳闻秋回过神来,连忙起身行礼道:“回师尊,有……” “叫什么师尊,我可不是你的师尊!”谢无涯连忙道。 开什么玩笑,若是柳闻秋真的被宗主收了徒,那自己岂不是和宗主平起平坐? 於是谢无涯道:“往后你入了內门,老夫便不再是你的师尊,老夫只能算是你修行路的引路人而已。” 柳闻秋是个聪明人,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便回答道:“是,长老。” 卫临渊却不管这些弯弯绕绕,开门见山便问道:“你悟到了什么剑意?” 柳闻秋眉头微蹙,回忆道:“回宗主,弟子也不知剑意叫什么名字,只知道其雷电闪烁,似有毁天灭地之威能。” “宗主,这,这是怎么了?”柳闻秋疑惑道。 话音落下,柳闻秋便见到十大长老喜笑顏开。 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温和无比的神情。 宗主更是难得露出了一丝笑意,温和道:“无需紧张,你御使这剑意,朝我刺上一剑试试。” 眾人心情愉悦。 雷电剑意。 毁天灭地的威能。 这不是九霄雷剑剑意又是什么? 更何况九霄雷剑剑意的天地异象都彰显了出来。 应当就是柳闻秋所悟通的剑意了! 接下来只需柳闻秋证明自己所悟得的剑意就是九霄雷剑剑意,恐怕宗主都可直接將其免试外门大比,直接收他当徒弟! 於是所有人的心中都很是放鬆。 柳闻秋也是毫不含糊,张手便拔出了身侧长剑。 “宗主,我来了。” “来吧。”卫临渊淡淡笑道。 柳闻秋心知自己这区区御灵期的境界,不可能伤得到宗主,於是全神贯注,打算刺出此生最完美的一剑。 今日我柳闻秋,不鸣则已,一鸣便要惊九霄! 柳闻秋的所有心神都沉浸在了手中的长剑之上,將方才从剑道碑上悟得的剑意,尽数从心神之中迸发而出! 这一剑,便是我的最强一剑! 滋滋滋! 紫色的电弧盘旋在他的剑刃之上,引起了问剑崖上灵力的瞬间波动,所有长老抚须浅笑。 柳闻秋横斩而出,剑意毫无保留地喷涌向了卫临渊。 “斩!” 噌! 天地乍白,剑意如电。 鐺! 一声宛若洪钟大吕的声音响起。 卫临渊两指头轻夹,接住了长剑。 长剑之上附著的剑意在他的指尖停留。 但这个瞬间,他的面色,和所有长老的面色都凝滯了下来。 这他娘的是什么剑意? 第419章 这一回柳师兄应当是魁首了吧! 这不是九霄雷剑剑意。 十大长老心中同时冒出了这个想法来。 眾人纷纷看向了柳闻秋。 只见柳闻秋在斩出这一剑后,就好似耗尽了所有心神,大口喘息不止,汗出如浆。 刚才那一剑,的確很强,几乎到达了柳闻秋心剑合一的,最完美的剑招程度。 但十大长老却都面容僵硬,瞬间沉默了下来。 而一旁的谢无涯却在满心欢喜地期待著宗主和十大长老的评价。 “宗主,如何?”谢无涯欢喜道。 卫临渊也沉默了。 良久之后,才憋出了两个字。 “不错……” 十大长老却纷纷眉头紧皱,互相传音。 “这,这剑意,乃是一道上品剑意,名为惊霄雷光剑……” “不是九霄雷剑……” “竟然不是他?” “不可能,那天地异象该如何解释?” “那天地异象起时,分明只有柳闻秋一人悟了剑意……” “那,便是这小子没出全力?” 此话一出,眾人纷纷看向了柳闻秋,目光灼灼。 卫临渊也皱眉问道:“这便是你的最强一剑?” 柳闻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口喘息,心中却陡然慌乱了起来。 “是,宗主怎么了?” 柳闻秋忽然觉得,场间的氛围实在有些古怪,却又说不上来哪里出了问题——好像,长老和宗主,对自己的表现並不是太满意? 柳闻秋的心乱了。 他觉得自己方才那一剑,几乎已经是自己此生使出的最完美一剑,这样的一剑落在宗主眼中,都不甚满意吗? 他却不知道,宗主对他抱著的期待,原本就是远远超出於此的。 上品剑意当然很好,放在哪一届外门大比当中,应该也是毫无爭议的魁首。 但…… 他不是卫临渊要找的人。 皱了皱眉,卫临渊还不死心,挥手便將柳闻秋摄到了身前,手指轻轻搭在了他的手腕上。 灵力在柳闻秋的经脉之中穿行,方才那惊霄雷光剑的剑意仍在柳闻秋的经脉里有残留。 但卫临渊却失望了。 他的確没察觉到九霄雷剑剑意的影子。 於是他鬆开了柳闻秋的手腕,神色重新变回那般冷淡的神情,淡淡道:“你的剑意很不错,回去继续参加考核吧。” 谢无涯愕然,看向了卫临渊。 您老刚才可不是这般反应! 刚才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喜色几乎溢於言表,现在怎么,一个个都像是吃了屎一样的冷淡便秘? 但谢无涯却是万万不敢问出口的,面对宗主的驱赶,他只能面容苍白地点了点头。 “闻秋走吧,考核还有半个时辰不到,若能再悟剑,也是不错的。” 说罢,便抓著懵逼的柳闻秋下了问剑崖。 两人一离开,十大长老就纷纷开始了討论。 “真不是他?” “还有这种事,他悟的竟然是惊霄雷光剑剑意……” “唉,上品剑意,也算不错了。” “这……唉……” 眾人唉声嘆气,只觉得刚才的满腔欣喜都餵了狗。 怎么会不是他呢? 宗主的心中也在迴荡著这个疑惑,目光在诸多外门弟子身上逡巡,却一无所获。 天地异象起,那便定然是因剑道碑而起。 有法阵阻隔,也只能是参加大比的一千五百名弟子之中的人。 那便说明,方才的確有人悟了九霄雷剑剑意! 此人,还在外门弟子当中! 想到了这里,卫临渊收拾好了失望的心情,开始仔细观察起了地面盘坐的各位弟子。 每个人的表情都落入了他的眼中。 或是皱眉苦思,或是周身縈绕如水流般的剑意,或是草木枯荣的剑意…… 他甚至还看到了第一轮大比中勇夺魁首的杂役弟子,睁眼百无聊赖地东张西望的样子。 没有一个人像是悟通了九霄雷剑剑意的样子! “究竟是谁……”卫临渊自语道。 问剑崖上,旁观了一切的楚清璃暗暗鬆了一口气,神情古井无波。 江墨尘同样旁观了一切,有些失望,却不至於太过失望。 “呵呵,师妹,上品剑意,却也是不太差了,为何师妹好似鬆了一口气?” 楚清璃淡淡道:“没准有人能悟出珍品剑意呢?” 江墨尘笑道:“倒的確有这种可能,只不过……应当不可能是那杂役弟子吧,毕竟你看他,悟剑时间如此紧张,他在做什么呢?” 江墨尘嘴角笑容不减,指向了下方。 楚清璃看过去,便又轻咬嘴唇。 因为“张二狗”竟然在这种紧要关头,直接放弃了悟剑,睁开了眼睛。 “张二狗,你在做什么?”楚清璃心中想道。 …… “张二狗”自然是因为所有的剑意都被他悟通了,所以索性不再冥想。 剑道碑上最珍贵的就是一道九霄雷剑剑意。 此刻已经被他尽数掌握,包括其余三千道大大小小的剑意,都被他完美纳入了己身。 无论下品,中品,还是上品,珍品剑意,都被他学会了。 他现在要考虑的自然不是继续悟剑,而是等会儿时间到了,应当展露什么剑意。 珍品九霄雷剑剑意? 有些太招摇了。 下品剑意? 不行,外门大比可都会將几轮大比的结果算入总成绩,最终排出前几名的。 万一因此拿不到前两名该怎么办。 所以…… 王守庸眯了眯眼,看向了远处的去而復返的柳闻秋,又看了看其余弟子。 心中有了决定。 半个时辰的时间转瞬即逝,沙漏內的所有灵砂很快就全部漏了个乾净,所有弟子都停下了悟剑。 有人哀嚎,有人痛心疾首,有人沉默不语,有人欣喜若狂。 “我悟到了!” “我没有……就差一点。” “再给我半个时辰,我就能悟到剑意……” “可恶,为何时间过得这么快……” “我只悟到了一道下品剑意,唉……” 一时之间,所有外门弟子纷纷嘆息起来。 但这种窃窃私语的討论,很快就又被漫山遍野的“柳师兄”的欢呼声给淹没了。 “柳师兄!” “柳师兄!” “柳师兄……” 有人酸道:“又来了……” 旁边有人回答道:“没办法,你方才结束得慢,可是没见到柳闻秋被宗主都请上了问剑崖,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什么,竟有此事!” “唉,这轮,当是他夺得魁首了。”这名弟子嘆息道 话音落下,剑道碑旁,便响起了谢无涯长老的声音。 “所有弟子,上前与剑道碑共鸣!未共鸣成功者,即为未悟得剑意!” 紧接著,柳闻秋就率先起身,在万眾瞩目中,走到了剑道碑旁。 噌! 剑道碑一声轻鸣。 “柳闻秋,悟剑上品剑意,惊霄雷光剑剑意!” 哗! 欢呼声又起。 这一轮,柳师兄应当是毫无爭议的魁首了! 第420章 宗主青睞,又夺魁首! “墨隱舟,悟剑上品剑意……” “……” “殷九巍,悟剑上品剑意……” “……” “风无咎,悟剑上品剑意……” “……” “何晏,悟剑中品剑意……” “秦兆业,悟剑中品剑意……” “叶仙珠,悟剑下品剑意……” “苏皖,悟剑下品剑意……” “……” 隨著一名名外门弟子走到剑道碑前,一道道剑意从剑道碑上浮现。 灵力触达剑道碑,碑身便会轻轻颤动,剑意就会產生共鸣,展露在所有人的眼前。 有的剑意寒霜凛冽,有的剑意侵略如火,有的剑意如枯叶秋风…… 每个人悟到的剑意都不太相同。 大部分弟子领悟的都是下品剑意,少部分天资不错的弟子领悟到中品剑意,极少部分,如外门弟子原本排行前列的那几人,更是悟到了上品剑意。 但其中没有一个人比得上最开始的柳闻秋悟到的剑意。 珠玉在前,再强横的剑意,都让人觉得暗淡无光。 毕竟柳师兄可是引动了天地异象的上品剑意! 诸多柳闻秋的拥躉喜笑顏开,喧譁四起。 而站在悟道碑旁的大比弟子中,有些甚至都不想上前丟人现眼。 因为一个时辰过去,他们什么也没有悟到。 终於,隨著时间流逝,最后一名弟子上前与剑道碑共鸣。 “张成欢,悟剑下品剑意,分光剑剑意……可还有人要上前测试?” 谢无涯的目光在所有人身上逡巡,一个个大比弟子张口欲言,又闭上了嘴。 刚才有没有悟到剑意,他们比谁都要清楚,既然都是一个淘汰的结果,那么何必上前丟人? 问剑崖上的宗主和十大长老的面色则一个比一个严肃,目光在所有弟子的身上流转。 “没有的话,第二轮大比便……”谢无涯淡淡出声。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穿著杂役弟子服饰的少年终於走上前来。 “我来吧。” 谢无涯眉头一皱,认出了王守庸,便道:“你?” “嗯,不行吗?”王守庸淡淡道。 “自然可以,不过,没有悟剑者,剑道碑可是不会產生任何共鸣的。”谢无涯眼中的轻蔑一闪而逝。 以为他没看到么,先前悟剑的时候,这张二狗就已经是半放弃的状態了。 悟剑? 悟的什么剑? 王守庸闻言吗,点点头道:“我知道,正巧,悟了个不错的剑意,应当是还摆得上檯面。” 哈? 此话一出,不光是谢无涯,就连周遭已经悟剑的弟子们都纷纷嗤笑了出来。 “哈哈哈,这杂役好大的口气,莫非以为这是和第一关一样,靠拳脚功夫就能取胜的?” “一个时辰的时间,若能悟出剑意,天资便已经不错了,可若他的天资当真不错,为何还只是个区区杂役弟子?” “是不是方才悟剑的时候睡著了,错把梦境当成现实了?” “悟剑时我就在他边上,后半个时辰,他可未曾悟剑!” 就连问剑崖上,江墨尘看了,也不由得笑出了声。 “清璃师妹,这便是你看好的人选,方才你可见他悟剑了?” 楚清璃咬唇不语。 在她的观察下,张二狗后半段几乎就是在睁眼四处环顾,一副放弃的样子。 他当真悟剑了? 剑道碑旁,嘲笑声不绝於耳,王守庸却神色平静。 他不是非要在这个时候出来核验考核结果。 而是他需要知道所有人领悟的剑意如何。 现在看来,下品居多,但泯然眾人。 中品平庸,无法脱颖而出。 上品剑意中,唯有柳闻秋的剑意当属第一。 所以…… “我可以开始了吗?”在一眾嘲笑声中,王守庸淡淡笑著问道。 “你来吧。”谢无涯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於是王守庸轻轻地將手掌贴在了剑道碑之上。 一瞬间,剑道碑便想要剧烈震颤。 但王守庸却闭上了双眼。 在他的感知中,剑道碑內好似一片深渊,三千道剑意於其中盘旋縈绕,察觉到自己的气息,就好似拼命想要从碑中浮现,展露於所有人面前。 但王守庸却心神微动,主动切断了与其余剑意的联繫,將所有的心神全部沉入了其中一道紫电剑意中。 就是你了,惊霄雷光剑! 嗡! 剑道碑好似收到了什么刺激,剧烈震颤了起来。 一道紫电,於剑道碑上縈绕浮现,嗡然出现在了所有围观者的眼前。 这个瞬间,围观者嘲笑的声音戛然而止,每一个弟子的脸上,都露出了极度惊愕的神情。 这道剑意……为何这么像柳师兄所悟的剑意? 谢无涯和柳闻秋的瞳孔都是一缩。 “这不可能!”谢无涯脱口而出。 谢无涯的心中无比震骇。 別人或许不知道,他可是记得张二狗先前可是只悟了一小会儿就放弃了,后半程几乎没有悟剑的样子。 就这样,怎么可能悟到剑意? 还是和柳闻秋如出一辙的剑意! 这岂不是说明,他的悟剑速度,还要在柳闻秋之上! 但就在这个时候,空中却突然凭空出现了十余道身影,眾人抬头望去,便发现宗主和十名长老目光灼灼地看向了王守庸。 “这是你悟的剑?”卫临渊问道。 王守庸低眉,在通天期的圣宗宗主面前,他不敢让自己的幻术有丝毫的破绽。 “是的。”他回答道。 “上前来,让我看看你。”卫临渊道。 此话一出,眾弟子皆惊。 这剑意竟有如此强横,以至於贏得宗主青睞?! 然而他们却不知道,宗主和十位长老此刻却是只觉得自己看走了眼,没想到在悟剑弟子中,居然还有一名杂役弟子脱颖而出。 尤其是卫临渊,心中更是抱了某种奇异的期待。 王守庸却心思沉定,收敛了全部的气息,走到了卫临渊的面前,伸出手臂。 卫临渊单手扣住王守庸的手腕,灵力探入其经脉,缓缓游走了王守庸的全身。 “嗯?”卫临渊睁眼,看了一眼王守庸。 经脉寻常,根骨稀鬆,唯有淡淡剑意縈绕。 是再寻常不过的练气期弟子了。 但卫临渊却总觉得,灵力探查的过程中,总有一丝不谐之处,却想不出这不和谐的地方在哪。 有些古怪…… 卫临渊皱眉,沉思。 然而就正待他思索之际,一旁的陈玄风却开口问道:“宗主,如何?” 卫临渊回神,便看到十大长老都在期盼地看著自己。 於是卫临渊鬆开了王守庸的手腕,摇了摇头:“的確是惊霄雷光剑。” 十大长老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果然,也不是。 “你叫什么名字?”卫临渊问道。 “回宗主大人,我叫张二狗。”王守庸回答道。 “待到大比结束,再来找我。”卫临渊如此说道,隨后便带著十大长老重新回了问剑崖。 而此情此景,落入所有外门弟子眼中,却是让他们完全误解了其中含义。 所有人看向王守庸的眼神,都像在看某种奇蹟。 宗主大人找他干什么? 不会是…… 想到某种一飞冲天的可能性,所有人便都是口乾舌燥,倒吸一口凉气。 就在这时,卫临渊的声音才缓缓从问剑崖上飘下,如同梵音滚滚。 “天剑阁外门大比第二轮,悟剑关魁首,张二狗。” “柳闻秋虽悟剑意,但尚未纯熟,位列第二。” 哗! 全场譁然。 第421章 长老的意思是让我打假赛? 这个结果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 尤其是江墨尘。 问剑崖上,楚清璃淡淡地將满含笑意的眼神投向江墨尘,便看见了他那猪肝色一般的脸色。 “师兄,你输了。” “不可能……”江墨尘喃喃道。 他分明看见那杂役弟子自暴自弃的模样,怎么就悟剑了! 这岂不是说明,他在最开始的短短一刻钟之內就將剑意悟通了? 有如此天资,脑子坏掉了还是怎么,还做什么杂役弟子! 莫说外门了,就算是在內门,也至少可做个精英弟子。 “从今往后,请师兄勿要来找师妹说閒话了,修行路远,师妹暂时还不打算考虑情爱之事。”楚清璃淡淡道。 说罢,便走到了陈玄风长老的身后,盘腿而坐。 江墨尘的一张脸,已经通红成猪肝色。 其余长老的亲传弟子悄悄投来戏謔的眼神,令江墨尘的麵皮感觉像是被针扎一般刺痛。 而下方,在听到张二狗仍旧是魁首的结果后,李大牛所在的杂役弟子区近乎要沸腾了,纷纷欢呼起来。 “张二狗师兄!” “谁言杂役不可夺魁!” 眾杂役弟子喜笑顏开。 李大牛是真心替张二狗感到高兴,一张黑脸兴奋得通红一片。 遥遥地,和王守庸对视,李大牛更是感觉如坠梦幻。 王守庸微笑頷首,心中却微微一沉。 也不知道这第二轮夺魁,对最终的结果有没有影响。 若是比到最后,一不小心得了第一,那可真是超出预料了。 就在王守庸游神之际,周遭忽然安静了下来。 抬头一看,柳闻秋清朗的面目出现在了眼前。 “有如此天资,为何要做杂役弟子?”柳闻秋死死盯著王守庸的眼睛,问道。 王守庸讶然,隨后隨口回答道:“我此前可不知道原来我竟有这等天赋。” 柳闻秋仔仔细细地端详了一番王守庸的面容,隨后深吸了一口气,乾脆利落地转身离去。 只是在转身的时候,一句话淡淡飘来。 “第三轮,我定会夺魁。” 王守庸哑然。 心道你想多了,就算你不想夺魁,我也要將你送上魁首宝座的。 毕竟,我只想拿第二名。 片刻后,空中传来了谢无涯幽幽的声音。 “第二轮大比结束,剩余八百名弟子,诸位弟子有半个时辰休息时间,即將开启最后一轮大比。” 话音落下,谢无涯的身影消失不见。 参加大比的弟子心神俱疲,的確需要好好休息一番,才能开始第三轮大比。 於是诸多弟子纷纷解散,找到自己的休息处休憩。 王守庸见到极远处,李大牛正兴奋地对著自己招手,便微微一笑,朝李大牛走去。 出了法阵一路走去,周遭的弟子投来或是震惊,或是忌惮,或是好奇的眼神,王守庸却一概不理。 弟子们自动分拨出了道路,齐齐噤声。 不管它们是如何看不起杂役弟子,至少此时此刻,王守庸夺魁之际,不会有人傻到这个地步,还要展露自己的恶意。 所有人都知道,从今往后,这名杂役算是一飞冲天了。 “二狗,你是怎么做到的,两次夺魁!我简直像是在做梦一样!”李大牛满脸喜色道。 王守庸笑道:“我也不知道,福至心灵,自然而然就做到了。” 周围又围上了其他的杂役弟子。 有些平日里和张二狗关係好的,纷纷凑了上来,笑道:“二狗这下真是给我们杂役弟子长脸了!” “可不是嘛,你们看那些原来叫的凶的外门弟子,现在一个个跟鸭子一样,一句话都不说。” “哈哈哈哈,二狗的名字报出来的时候,那些人的脸色,著实好笑!” “嘿,魁首,张二狗……怎么就这么新鲜呢!” “二狗,你是不知道,现在多少人想要见证你再次夺魁,创造奇蹟!” “是啊,就连有些外门弟子,也都不知道为何,真心替你高兴咧!” 眾人纷纷笑道。 忽然,有人问了一句:“二狗,刚才宗主找你说什么呢,是不是要你做他的亲传弟子?” 此话一出,周遭便安静了下来。 眾人看向王守庸,等待著他的回答。 若是真的的话,从今往后,二狗就真的不一样了。 然而令他们失望的是,“张二狗”笑道:“怎么可能,也就是几句勉励之语而已。” “哦。” 眾人纷纷对视,失望地摇了摇头。 王守庸正想说些什么,耳旁却传来了一道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 “张二狗,过来,老夫有事找你。” 眼神一闪,王守庸便望向了远处。 只见远处的一棵劲松之下,一道身影负手而立,微笑地看过来。 王守庸眯了眯眼,似笑非笑地与谢无涯对视而上。 李大牛顺著王守庸的眼神看去,却只看到了远处空空荡荡的松树,並未看到任何人的影子。 “我有点事,大比结束后再聊。” 隨后不顾李大牛等人大眼瞪小眼,王守庸便匯入了人群中。 “谢长老找我何事?” 到了松树旁,王守庸开门见山问道。 只见谢长老挥手布下一道幻阵,周遭所有人都若有似无地忽略了这棵松树。 王守庸这才注意到,原来这个谢长老也只是一道只有自己能看到的虚影,本体应当还在那问剑崖上。 如此神神秘秘,王守庸似乎猜到了谢长老想要说什么。 果然,谢无涯开口了。 “我希望你在大比中,低调而行。” 王守庸笑道:“长老,何为低调?” 谢无涯淡淡道:“最后一轮大比,乃是擂台之上捉对廝杀,八百名弟子两两比拼,决出魁首,你可明白?” “唔,还是不太明白,长老请把话说得明白些。” 谢无涯道:“两轮魁首,风头你已经出过了,但我希望你就此止步,我会安排人与你对战,你自然落败便是了。” 王守庸道:“长老的意思是,让我打假赛?” “你不愿意?” 王守庸眯了眯眼道:“长老没搞错吧,我可是大比两轮魁首,悟通了上品剑意,收穫宗主青睞的天才弟子!” 谢无涯的眉头皱了起来,沉声道:“那你的意思呢?” 王守庸咧开了嘴,开朗地笑了。 “得加钱。” 第422章 区区一个扫厕奴…… 谢无涯都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却没想到听到了这样的回答。 “你想要什么?”谢无涯问道。 王守庸直白道:“外门大比第二名的冰魄淬魂露。” “不可能!”谢无涯面色一沉,脱口而出。 冰魄淬魂露既然作为外门大比第二名的奖励,自然是相当珍贵的,否则不会拿来做大比的奖励。 这张二狗竟然狮子大开口,一张口就要第二名的奖励? 而对王守庸来说,谢无涯若是可以给自己冰魄淬魂露的话,达到目的,他也没必要继续参加大比。 谢无涯的眼中闪过了一丝不屑,淡淡道:“就算老夫不找你,你以为你能走到第二名?” 王守庸反问道:“那长老这是不同意了?” “换个条件。”谢无涯淡淡道,“以你的修为,就算有剑意辅助,也走不到后面,老夫给你提价的机会,却不是让你狮子大开口的。” 王守庸於是暗嘆一口气,面上却不动声色。 “那长老可以出什么条件?” “十瓶练气丹,你在第一轮就输掉,足够你用到御灵期。” “再加点。” “……再加十瓶炼体丹,可以补足你肉身根基。” “成交。” “你若是不同意……嗯?你说什么?” 谢无涯忽地抬眼,讶然地看向了王守庸。 王守庸却笑著摇了摇头,道:“我说成交——先给报酬,没问题吧。” 谢无涯张了张嘴,原本准备好的一套说辞被他默默憋回了肚子里。 怎么似乎,比自己想像的还要更容易? 但他的动作却是毫不犹豫,手掌一翻,空中就出现了十瓶练气丹和十瓶炼体丹,缓缓悬浮到了王守庸的面前。 “多谢长老。”王守庸笑著接过二十瓶丹药,將腰侧的袋子装得鼓鼓囊囊的,摆了摆手,便向来时的方向走去。 回到杂役区,李大牛纷纷凑了上来。 “二狗你干啥去了?” “没什么,去树边撒了泡尿。”王守庸笑道。 过了一会儿,休息时间结束后,空中便再度传来了谢无涯肃穆的声音。 “外门大比最后一轮,擂台捉对比拼,即將开始,请诸位大比弟子回到擂台!” “二狗,去吧!”李大牛激动道。 於是王守庸摆了摆手,在一眾杂役弟子期盼的眼神中朝著擂台走去,身影消失在人群中。 第三轮大比的规则很简单,总计八百名弟子参加,两两对战,胜者晋级,直至决出魁首。 到了这一轮,便没有淘汰的说法,名次即为最终的排名,败者组会再进行一轮对战,决出最终的名次。 但所有人都知道,魁首只有一个。 “柳师兄,你定然是魁首!” “此轮再无取巧之处,魁首非你莫属!” “柳师兄!” “柳师兄!” 柳闻秋的面色比起前两轮的时候要更凝重了一些。 本以为自己会是这一次大比当中最瞩目的天才,却没想到半路杀出个张二狗。 现在,这一轮当真是重中之重,若再不得魁首,便没有机会大放异彩了! 所以柳闻秋全神贯注,整个人几乎要和手中的长剑合为一体,凝神屏息,没有丝毫放鬆。 “请诸位大比弟子上前领取號码牌!” 只见擂台前出现了一方长桌,两名外门弟子在一旁发放號码牌,每个人上前领取自己的牌子。 王守庸也上前去,从弟子手中接过了属於自己的號码牌。 甲壹。 这代表著他在前两轮大比中的名字。 隨手將其掛在了胸前,王守庸淡淡向远处看去,便和擂台边的谢无涯对视了一眼。 收回视线,站到一旁默默等待。 等到所有弟子將號码牌领取完毕,在一声“大比开始”的號令下,第三轮擂台赛正式开始! 七十二座玄铁擂台轰隆作响,其上暗金色的法阵发出耀目的光芒。 “乙十二对战乙三十六……” “丙三十一对战丙六十……” “丁七十二对战丁九十六……” 隨著一个个名字被报出,被报到號码牌的弟子纷纷跳上了擂台。 苍穹之上的画面,便变成了擂台之上的景象。 就连上王守庸,一时之间看不过来,也抬头望向了空中的画面。 每个擂台皆有一名內门弟子在执行裁判职责,保证大比的公平公正。 伴隨著一声钟响,七十二座擂台一起开始了大比。 台上的弟子各自施展灵法,纷乱的光彩在擂台上闪耀,看得人目不暇接。 “快看,李师兄竟然败了,我本以为他能走到后几轮的。” “哇,骆师兄那招威力甚大,也不知是什么功法……” “第三十六號那人是谁,看著面生的很啊,剑法居然如此嫻熟。” “嘶——第十天骄王洛初居然一剑就斩败了对手,用的剑意还是方才在见剑道碑上悟得的剑意!” 一眾围观的弟子们纷纷討论起来,窃窃私语声匯聚成了洪流,轰隆作响。 王守庸饶有兴致地看著上面的画面,时不时微微点头。 “天剑阁的灵法虽与武夫剑术有近似之处,但其根源却大相逕庭,以灵法御剑,如臂使指。” 不出一刻钟,七十二座擂台上的弟子就纷纷决出了胜负。 说是捉对廝杀,必定也是不会將实力不符的对手安排在一起,都是根据前两轮的名次判定对手。 甲等弟子只会和甲等弟子廝杀。 乙等同理,也只会与乙等廝杀。 同为甲等,又会以境界划分对手。 御灵期对战御灵期,练气期对战练气期。 故此等到第一轮七十二座擂台比拼结束后,王守庸就听到了自己的號码被报了出来。 “甲一,对战甲三十二!” “甲二,对战甲六!” 王守庸腾身而起,跃上了第一座擂台。 而下面,也响起了如同浪潮一般的欢呼声。 ——王守庸当然不会误会这欢呼声是给自己的。 扭头一看,柳闻秋站上了第二座擂台,衣袂翻飞,腰侧掛著长剑,神情凛冽,好一副外门天骄的样子。 相比之下,第一座擂台的王守庸却显得朴素多了,一身杂役服饰,显得灰扑扑的,容貌也不如柳闻秋精致。 两相对比之下,差距甚大。 “你便是张二狗?”王守庸正看著一旁的柳闻秋,耳旁却传来了一声淡淡的声音。 王守庸回过头,便看到了一名神情倨傲的弟子落在了擂台上。 只见其足尖轻点台面,灵气激盪起了一圈尘土,就连其髮丝都在空中飘舞。 抬眼,轻蔑地便看向了王守庸。 “区区一个扫厕奴,走到这里便已算是你的运气,就此止步吧。” 第423章 他比所有人想像的都要强! “哈哈哈,居然是文师兄!” 第一座擂台本身就极为引人注目,更別说还在柳闻秋的隔壁,加上张二狗这个神奇的杂役弟子,更是吸引了不少弟子的关注。 於是待到王守庸的弟子也站上台,台下就掀起了一片喧囂之声。 “什么,文师兄,居然还没突破至御灵期吗?” “哈,你这就不知道了,文师兄心知寧做鸡头不做凤尾,故意压著境界,一身实力虽然是练气巔峰,却也是练气境界最强的弟子。” “你看,这擂台赛皆是练气对练气,御灵对御灵,若是文师兄突破了御灵境,可还討得了好?” “还有这种事……” “况且,正巧遇上了这杂役弟子,恐怕文师兄也是得意的很啊,怕不是想踩著他的名头晋级!” “原来如此。” 一眾弟子的討论声如同蜂鸣,传到了擂台之上,同样也被王守庸收入了耳朵。 练气巔峰吗? 低眉敛目,王守庸余光处便注意到了谢无涯正看著这边。 恐怕谢无涯也未必信得过自己,所以安排了练气巔峰与自己对战。 只可惜…… 王守庸眯了眯眼,垂手而立。 “你可知道,我平生最討厌的就是你这种猪玀一般的杂役,也不知走了什么运气,能走到这一步。” “但对上我,你的美梦就可以碎了。”文师兄咧嘴笑道。 与此同时,他也在注意著台下弟子们投来的万眾瞩目的眼神。 他真的很享受,也很兴奋。 一想到等会儿这前两轮的魁首將要败於自己手中,就可以迎接万眾喝彩的景象,他就觉得自己体內的血液都在兴奋欢呼。 但王守庸只是看著他,笑而不语。 这般模样,让文师兄觉得这杂役也实在是够討厌的。 鐺~ 伴隨著一声钟鸣,七十二座擂台都站满了大比弟子,负责裁判职责的內门弟子站在擂台中央,淡淡开口。 “擂台比拼,力竭为止,若需认输,需举手示意。” “限时一刻钟,现在,正式开始!” 话音落下。 噌! 一声清越的剑鸣声响起,似乎压过了整个外门的喧囂。 所有围观弟子都看向了第二座擂台的方向——在那里,一抹绝世剑光乍亮。 柳闻秋侧身而立,缓缓收剑归鞘。 而他对面的弟子,则已经生死不知地躺在地上。 隨著柳闻秋缓缓走下擂台,喧譁声顿时爆发! 哗! “柳师兄一剑败敌!” “太快了!” “一招,只用了一招!” “我甚至都没看清柳师兄出手!” 喧譁声此起彼伏,就像是为了衬托柳闻秋的孤傲与凌厉一般,不绝於耳。 第一座擂台的文师兄也是,不由得看向了第二座擂台。 待到他转回头来的时候,眼睛里面已经充斥了嫉妒的神情,手中的长剑也轻轻震颤了起来。 “我对战魁首,为何不看我!”他心中如此骂道。 於是拔剑,耀目的灵法附著於长剑之上。 擂台突然漾起水波状纹路,只见文师兄並指抹过长剑的动作仿佛搅动了无形砚台。 墨色剑气竟在空气中凝成一道篆文字符。 围观弟子们纷纷侧目。 “文师兄也要动手了!” “嘶……如此强大的剑意!” 离得近的观战者们,惊觉手中佩剑无故震颤,剑鞘缝隙间渗出点点流萤,匯成银河般的细流向擂台倾泻。 “诸君且看这一剑!”文师兄高声道,將许多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反观王守庸,垂手凝立,丝毫没有反应。 远处,谢无涯嘴角含笑,手中端著一杯茶盏,心中无比放鬆。 含笑轻语中,文师兄挥剑,那些悬浮的篆文骤然化作绕指清风,袭杀向了王守庸。 一瞬间,剑身便临到了王守庸的面前。 下一秒,似乎就要刺穿王守庸的肩头。 就在这时,王守庸终於动了。 只见其抬手,双指如剑,轻轻点向了空中一处,练气期的灵力,在其中显得是如此不显眼。 “给我,败!” 文师兄毫无所觉,剑尖刺出。 当长剑刺到王守庸面前三寸时,已褪去所有华光。 剑锋三颤如叩道门,尽显杀机! 然而就在这时,偏偏就是这三寸,竟然突然止住,再也无法寸进半点。 滋! 一声古怪的声音响起,文师兄的面上露出了愕然的神情。 只见其低头缓缓看去,一道微不足道的剑意,就像一条小蛇一般,刺入了自己的下腹处。 全身上下的灵力仿佛被截断了一般,再也无法提起半分。 远处,谢无涯含笑的面容僵住。 咔嚓! 手中的茶盏顿时爆散成了无数碎片,只见其腾的一下站起,目光死死盯著王守庸。 “抱歉,我並不打算输给你。”王守庸略带歉意地开口道。 扑通! 噹啷! 两声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文师兄突然倒地,手中的长剑也握持不住,噹啷坠地。 第一座擂台周边,一片寂静。 所有弟子的脑中,都冒出了同样一个疑惑。 “发生了什么?” 但负责裁判的內门弟子却是看得很清楚,嘴巴微张,走上前確认了一番倒地弟子的状態,便高声判决。 “甲壹,胜!” 王守庸不顾远处双目几欲喷火的谢无涯,缓缓朝著台下走去。 轰! 台下爆发出了一阵喧譁声。 “什么,刚才那一指什么名堂,我怎么看不明白!” “这,文师兄那一剑在我看来没有丝毫破绽!” “他是如何做到的?!” “那一指,你们看到了吗,竟然是惊霄雷光剑……便是他上一轮悟到的剑意!” “可剑意强大,他修为却是不如文师兄吧……” “一指败敌,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无数弟子震惊窃窃私语,因为他们在画面了,竟然完全看不出那杂役弟子是用了什么手段取胜的。 练气巔峰的文师兄,使出那般强大的剑招,竟然在这一指之下如此乾脆利落地就败了! 太梦幻了。 而台下弟子这么想著,站在台上负责裁判的內门弟子却也是心中震惊。 但他的震惊,却不在於疑惑这杂役弟子是如何取胜的。 而是在於他看清了他取胜的全过程。 方才那个瞬间,杂役弟子点出的一指,完全就是练气期——不,甚至就只是练气初期的灵力而已。 但却精准无比地在那个瞬间,截断了那文姓弟子的灵力流转之处。 一指点下,就如同引发了山洪崩塌。 这份眼力,简直就像是远超御灵期的前辈,居高临下的一指! 如此精妙绝伦,甚至比任何剑招都要璀璨! 这內门弟子目光灼灼地看向了王守庸的背影,终於確定了一件事。 这名杂役弟子,很强。 超乎所有人想像的强! 第424章 这剑应当这么用! “咦,清璃,你看重的那名杂役弟子,果真不简单。” 陈玄风很显然也注意到了远处的喧囂,笑著对楚清璃说道。 楚清璃点了点头,神色轻淡,但仔细注意的话,就可以看到她的眼底闪过了一丝喜色。 一旁有长老点评道:“出手看似寻常,实则精妙绝伦,此人出手之间,倒有些武夫的乾脆利落。” “呵呵,我看此子第一轮也是用的拳脚功夫,也不知道是未修灵法还是怎么,就连到了大比之时,都未曾见其使出灵法。” “杂役弟子,应当是未曾修习灵法?” 几个长老隨口討论道。 在他们的眼中,练气期的爭斗实在是有些小儿科,整整七十二座擂台上,唯有柳闻秋的战斗能稍微引起他们的注意。 但更关键的是,那个隱藏在外门弟子当中的人还没找到。 究竟是谁悟到了九霄雷剑剑意? 陈玄风的心中显然也是这么想的,但忽然却又冒出了一个想法来。 “会不会就是那杂役弟子?我看他方才才悟的剑意,如今就圆转如意,剑道天资,应当十分不俗才是。” 然而其余长老却纷纷摇了摇头。 “宗主都亲自查探过了,还能有差错不成?” 陈玄风想了想,道:“也是。” 然而一旁的卫临渊听到这话,眉间却不自觉地闪过了一抹不谐。 “若是大比结束还找不出来,便將所有弟子齐聚起来,一个个查探就是。” 眾长老纷纷应是。 这也是没办法之后的办法。 当下,还是静观其变,静待大比结束就是了。 旁人不知道,他们却是知道的,宗主早已经在外门大比之处的周围百里,布下了大阵,有人想要逃脱的话,定然瞒不过他的感知。 更別说这一群眾目睽睽之下的大比弟子了。 反正不会逃走,等一等也无妨。 七十二座玄铁擂台上,弟子们不断地分出了胜负,有人轻嘆,有人欣喜。 很快,八百名弟子分出了胜负。 一共有四百名弟子晋入了第二轮,另外四百名败者,则进入败者组等待分配。 鐺! “擂台大比第二轮,开始!” “第一擂台,甲一对战甲二十!” “第二擂台,甲二对战甲五!” “第三擂台,甲三对战……” 一个个擂台报数,被喊到號码牌的弟子纷纷站上了擂台。 王守庸腾身,站上擂台,对面上来了一名面容俏丽的女弟子,此刻正恶狠狠地盯著王守庸的脸。 王守庸疑惑,因为他並不认识这名女弟子。 “我们认识么?”王守庸疑惑道。 “不认识。”女弟子淡淡道。 “那你为何一脸凶相?”王守庸问道。 女弟子却不说话了。 台下,有几名女弟子发出了高声尖叫。 “齐萱师姐,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杂役弟子一个教训!” “叫他抢柳师兄的魁首,给他一个教训!” “败他!” “齐萱师姐,切不要给他任何机会!” 一连片的喧囂声响起。 王守庸似乎明白了什么。 盲目追星的小仙女还真可怕,没想到天剑阁作为玄天桃源的九大圣宗之一,里面竟还有这种小仙女。 “我不知道你是用了什么办法,偷了柳师兄两个魁首,但我不会让你再走到柳师兄的面前了!”齐萱红唇轻颤道,神色凝重。 她的修为不如方才的文师兄,只有练气中期。 但她却比文师兄更谨慎许多。 在她看来,文师兄定然是输在了轻敌之上,只需她小心谨慎一些,应当会稳妥许多。 毕竟,眼前这个少年杂役,很显然並未修习灵法,全身上下的唯一灵法手段,只有剑道碑上悟得的惊霄雷光剑剑意。 只听齐萱拔出了身侧长剑,淡淡道:“像你这般猪玀一般的杂役,就应当回去洗尘峰好好待著,连柳师兄的一片衣角都不该碰到!” 王守庸也不是什么圣人,闻言笑道:“可你口中高高在上的柳师兄,两轮都输给了我这种猪玀,岂非猪狗不如?” “你!”齐萱的眼中冒出了无尽的怒火,厉声道,“猪狗,安敢辱柳师兄!” 台下的女弟子也听到了王守庸如此粗鄙的言语,於是也癲狂尖叫起来。 “齐萱师姐,先莫要败他,挑断他的手筋!” “不,割了他的舌头!” “把他斩回洗尘峰,让他此生只能做杂役!” 直到此时此刻,王守庸才知道这种盲目追星女的心狠手辣,看著这些好看的面容说著如此恶毒的言语,他只觉得十分魔幻。 负责裁判的內门弟子也是擦了下冷汗,见两人都准备好了,也不敢耽搁,立刻宣布了比赛开始。 “牙尖嘴利的小畜生,看剑!” 齐萱娇喝一声,手中长剑挥洒,一股流水浮云一般的剑意便从她的长剑上喷涌而出。 与此同时,王守庸的脚下宛若波涛荡漾,灵力化作了万千锁链,將他的双脚都牢牢捆缚在了地上。 王守庸想要迈步而走,却觉得有一股阻力在抵挡著自己。 仔细一看,水波之下,竟还有一幅宛若周天星斗的阵法浮现。 “取巧夺魁之辈,今日我便扒了你的遮羞布!”齐萱喝道。 王守庸抬眼,却见到漫天雾气当中,一柄冰色长剑飘忽不定,却急速朝著他的面容刺来。 狠辣。 ……但愚蠢。 王守庸一眼就认出了这股熟悉的剑意,正是剑道碑上三千剑意中的其中一个。 宛若流水不爭先,却似冰霜照月明。 “谁叫你这么使这剑意的?”王守庸抬眼,似笑非笑地看向了齐萱。 然后如同第一轮一般,轻淡地伸出了两根指头,並做了剑指。 手指在地上一划,精准地刺中了阵法灵力流转间的破绽,便迈步而行。 阵法,破! 这个瞬间,长剑也到了跟前。 其上剑意狰狞,却诡异般地瞬间和王守庸擦肩而过。 只见王守庸身形微侧,剑指轻描淡写地自下而上,轻点在了齐萱的手腕处。 动作分明很慢,却令齐萱產生一种无论如何也避不开的感觉。 “什么?!” 手指和手腕相触。 下一瞬,齐萱手腕一软,全身灵力骤然暴乱。 隨后只听一声裂帛之声响起。 在剑意相撞之下,齐萱的全身衣物瞬间四分五裂。 “这剑,应当这么用。” 第425章 男魅魔再现,征服齐萱! 哗! 即便此刻柳闻秋在第二座擂台上,依旧是乾脆利落地一剑斩败了对手,却都吸引不了任何弟子的注意力。 因为此刻第一擂台上,正发生一幅令诸多男弟子气血涌动的画面。 只见齐萱的一身白色束腰绸缎在剑意扫过的瞬间纵向裂开,丝绸崩解,露出下方淡粉色裹胸。 右肩纱衣被残余气劲掀起,整片轻纱自锁骨至手肘处完全剥离,肩头肌肤在日光下泛出细汗光泽。 裙摆外层蝉翼薄纱被交错剑的剑意切割成碎片,大腿外侧露出了雪白肌肤,有眼尖的弟子,甚至能看见皮肤在细微颤动。 胸衣系带被削断后,半幅布料滑落,胸口上缘轮廓清晰可见,某处甚至因寒气刺激,凸起撑起了布料。 嘶啦! 布料彻底崩解,一片雪白在阳光下十分耀目。 见到此情此景,擂台边上前排十二名男性弟子目瞪口呆,鼻腔莫名涌出了鲜红血液。 原先在下方替齐萱师姐吶喊助威的女弟子,则兵器脱手坠落,金属撞击声在周遭的寂静中格外清晰。 “齐萱……师姐……?” 轰! 这一幕经由苍穹之上的画面放大,被每一个外门弟子所见,因此引起了前所未有的轰动。 “你们看第一擂台,那不是齐,齐萱师姐吗?!” “噗!咳咳咳……” “如此曼妙的身段……” “嘶……” 而擂台上的齐萱,则眼前一黑,甚至都来不及掏出新的衣物遮盖身体,便踉蹌著朝著王守庸的方向栽倒而去。 负责裁判的弟子瞪大了眼睛,一刻都不想放过眼前的画面。 ——嗯,他只是想要確定判决的公正而已。 方才这杂役弟子,又是使出了如出一辙的招数,以剑意精准地戳中了灵力运转之间的破绽,这才从阵法中脱身而出。 再是一指,又以惊人的眼力,戳中了齐萱剑法之中,灵力流转的缝隙。 两道剑意相撞之下,导致齐萱依旧是败下了阵来! 这份对灵力的掌控力,竟恐怖如斯! 王守庸接住了齐萱,手掌避不可免地碰到了一片柔软,两人贴得极近,简直就像是恋人相拥。 但却也替齐萱遮住了某些关键部位。 “你这猪玀一般的杂役,放,放开我!”齐萱简直要疯了,尖叫道。 她不是不想挣扎,而是灵力新断未断之际,全身上下都提不起一丝劲道来。 偏偏这杂役温暖粗糙的手掌还放在某些位置,力道之大,让她无法反抗,更是头脑一片空白。 王守庸对这种出手狠辣至极的女人自然没什么好態度,隨手揉了一把,便將齐萱推开。 “如你所说,放开你了。” “啊!不要!”齐萱浑身无力,又尖叫道。 因为她意识到,若是此刻被这杂役放开,那空中的画面就会毫无保留地將她的身子展露在所有人面前。 於是她此时此刻,竟反过来將柔软送上了王守庸粗糙的手掌中。 “哦,怎么了?”王守庸低头看去。 “畜生,我要杀了你……”齐萱眼中恨意滔天。 然而王守庸却目光一闪,伸手揽住了齐萱的腰,低头看向了她的眼睛。 身上的第三层,用於掩盖魅惑词条的幻术解开了一瞬。 【红顏(红):你的魅力无与伦比,对异性有超乎寻常的吸引力。】 这个瞬间,仿佛春暖花开。 整个外门,原本喧譁的女弟子们,似乎都安静了一瞬。 齐萱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的神思在这个瞬间,乍然混乱爆炸了开来。 王守庸揽住她腰的动作——这个本应转瞬即逝的救场动作,在她的眼中却突然诡异地被拉长。 一股好闻的松香,驀然拂过她的鼻尖。 齐萱抬眼望向王守庸的侧脸,那轮廓恰迎上西沉的日光。 山峦般起伏的眉骨將阴影投在鼻樑中段,让那双垂眸看来的黑色瞳孔仿佛流转出熔金碎焰。 少年额前两缕未束的黑髮隨灵力波动漂浮,是如此不羈。 “你,要怎么杀我?” 少年低语,震得齐萱锁骨发麻。 那只揽在她后腰的手掌直接触碰到她的肌肤,传来的温度令她尾椎窜起细密电流。 ——那是种裹挟著春山晨雾的暖意,仿佛混杂著尚未散尽的剑气,將她经脉里乱窜的灵力梳理成驯服的溪流。 他喉结隨轻笑滑动时,齐萱突然听见自己本命剑在地上发出幼兽般的呜咽。 仿佛连兵器都在为这种致命的吸引力颤慄。 而这画面投射到外门所有女弟子的眼中,仿佛少年杂役垂落的髮丝,在某个微妙角度都折射出了一道七彩光晕。 “先前竟未发现,他……有如此好看?”有女弟子喃喃出声。 这个瞬间,齐萱瞳孔里倒映的却不是这些浮光。 她看见少年领口若隱若现的锁骨沟壑之上,喉结微动。 每次颤动,都令她气海处翻涌出陌生的潮声。 趁著问剑崖上,宋棲月长老还未看过来的时候,王守庸重新罩上了幻术。 周身错觉般闪耀的光芒暗淡了下来。 齐萱却已经目眩神迷,头脑空白。 “这位弟子,可认输了?” 负责裁判的男弟子毫无所觉,死死盯著齐萱的身体,咽了一口口水问道。 “我……认输。” 齐萱喃喃开口,心中的恨意,不知为何,在方才的那个瞬间,竟然烟消云散。 不同於楚清璃,齐萱只是练气境界而已,方才那一瞬间,红色词条对她的作用是致命的。 听到齐萱的回答,王守庸的手掌离开了那片柔软。 齐萱也在身体暴露之前,重新从储物戒中掏出了一套外衣披在了身上,將雪白的身体重新盖住。 王守庸嘴角扯出一个笑容,转身便朝著擂台之下走去。 齐萱却还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直到內门弟子提醒,齐萱才回过了神来。 她……输了?! 哗! 喧譁声如浪潮般起。 这一次,大部分竟都是女弟子的声音,却在周边男弟子的茫然神情中,接连响起。 “是叫张二狗?他,似乎並没有那么不堪……” “为何,为何我竟觉得他比柳师兄……还要更好看些……” “观其身形壮实有力,想必……嘻嘻~” 周围的男弟子怎么听,怎么觉得世界有些魔幻了起来。 不是姐们,没事吧? 刚才你们不是还叫著要他死吗? 发生甚么事了? 第426章 抽籤轮空?我选择掷骰子! 问剑崖上,楚清璃的眼中突然爆发出了一道异彩。 刚才那个瞬间,就连《冰心诀》都压不住她心中的那股悸动!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楚清璃咬唇想道。 而回到擂台下,弟子待命区的王守庸,终於感觉耳旁清净了不少。 原本因为柳闻秋的缘故,无论上台下台,他总感觉那些女弟子无时无刻不在对自己进行无差別输出。 反观现在。 他隨意向周遭一瞥,女弟子们就都闭上了嘴。 红色词条,恐怖如斯! 很快,隨著一刻钟时间流逝,四百名弟子再次分出了胜负。 一共有二百名弟子晋入了下一轮,另外二百名败者,则进入败者组等待分配。 而接下来的进程,都加快了脚步。 无论是柳闻秋还是王守庸,都是乾脆利落地一招败敌。 “甲贰,胜!” “甲壹,胜!” “柳师兄又胜了!” “又是一招败敌!柳师兄的剑意越发圆融如意了!” “那张二狗也是,竟又是一指败敌!这究竟是什么手段?!” “哇,柳师兄!你们看柳师兄,竟使出了和张二狗相同的剑意!” “胡说什么,九霄雷光剑又並非张二狗独创,柳师兄不也是从剑道碑上悟出来的?” ”……甲贰,胜!“ “柳师兄又是一招!毫无悬念!” “……甲壹,胜!” “张二狗也是!竟有杂役弟子能做到这一步,当真是奇蹟!” 在一眾弟子瞠目结舌的围观中,两人开掛一般,一招制敌,接连斩败对手。 王守庸倒还没什么,却是那柳闻秋,似乎是怀揣著某种比拼的心思,在和王守庸斗气一般,剑势越发凌厉。 在单场淘汰制下,800人参赛,需要经过10轮比赛方能决出魁首。 第一轮800人,胜400人。 第二轮400人,胜200人。 第三轮200人,胜100人。 ……以此类推,一直到第五轮50人,胜25人。 直到这个时候,第六轮的参赛选手终於出现了奇数。 谢无涯又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声音在空中迴荡。 “第六轮比赛,將抽籤决出一名参赛弟子轮空!” 哗! 一眾围观弟子纷纷譁然。 诸多大比弟子也是不遑多让。 比赛都进行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才出现轮空。 要知道,赛制越是往后,遇到的对手便越是强横,这时候轮空,简直是走了狗屎运。 也不知道哪一名选手会有如此运气。 立於上空的谢无涯挥手,便有几名外门弟子捧著一个玄铁箱走到了擂台前。 箱子通体採用陨星玄铁锻铸,表面阴刻三百六十周天星斗图,凹陷处雕刻了赤金纹路。 箱子的八角镶嵌太虚灵石,又有五色灵雾在箱顶盘旋,隔绝了所有人的感知。 “此乃太虚玄机箱,阻绝感知,每一名弟子上前抽籤,既可择出轮空选手,亦可择出对战选手。”谢无涯的声音淡淡道。 只剩下了25名选手,每一名弟子无一不是外门中的佼佼者,故此隨机对战,还算公平。 谢无涯的眼神,却若有似无地在王守庸的身上逡巡。 眼看著这名杂役弟子越爬越高,甚至都引起了问剑崖上诸多长老的注意力,谢无涯已然放弃了。 他现在心中唯一的想法就是,让这杂役弟子儘早对上强大的对手,淘汰了便是。 只要这一轮张二狗不轮空,遇上的將都是御灵期的对手! ——这也是这次外门大比的奇观之一。 这一轮往后,除了张二狗,其余选手都是御灵期的对手。 即便此刻仍旧想秉持著同境对战的规则,也没办法做到了。 “如此,你还能晋级吗?”谢无涯咬牙想著。 然而他却没看见,王守庸在听到“抽籤”二字的时候,眼中却闪过了一丝兴趣。 如果可以的话,他当然不想再和这些境界低下的弟子们爭斗了,和一群练气期的弟子相斗,也无甚乐趣可言。 所以他打开了许久未打开的面板。 【神的骰子】。 “若我选择第一个上台抽籤,结果如何,可否抽到轮空选项?” 面板上,骰子一阵滴溜溜地转动,显露出了答案。 【中平】。 这个答案很显然不是王守庸想要的。 若是轮空,应当至少是上吉。 他对上任何一名选手,都不可能出现中平以下的可能性,所以骰子的最低下限也就是【中平】而已。 於是王守庸继续开始了排除法。 “若我选择第二个上台抽籤,结果如何,可否抽到轮空选项?” “若我选择第三个上台抽籤……“ “若我选择第四个……” “第五个……” “第六个……” 王守庸不厌其烦地在面板上一次次投掷骰子。 台上的谢无涯还在说著一些废话,关於后面几轮对战的相关规则等,他却专心致志地投著骰子。 终於,在等他投到第十二个上台抽籤的时候,出现了一个不一样的答案。 【上吉】。 王守庸眼睛一亮,却没有停下投掷。 因为他不能保证所谓的【上吉】,究竟是给他分配了一个最弱的对手,还是因为这一轮会抽到轮空选项。 於是他索性將二十五个可能性都投掷了一遍, 后面再也没出现【上吉】,接下来都是【中平】。 “那么,答案很明显了。”王守庸关闭了面板。 第十二个上台抽籤,將会是最好的选择。 就在这个时候,谢无涯的废话终於说完,望向了台下的弟子。 “谁上来抽第一个签?” 二十五名弟子面面相覷。 只有柳闻秋毫不在意,径直就走上了前,伸手放在了玄机箱上。 “长老,我来吧。” “好——灌注灵力,玄机箱会自动弹出玉简。” 柳闻秋照做,弹出了一个玉简,只不过上面还没有显示號码牌。 “此枚玉简为母牌,对应一枚子牌,待到抽籤结束,子母两牌自会相互配对。” 柳闻秋点点头,便拿著號码牌离开了玄机箱。 无论对手是谁,他都无所谓,反正他的目標只有一个,那便是魁首。 有了柳闻秋的带头,很快就有人也跟了上去。 抽籤,拿到了玉牌。 “此为子牌。”谢无涯一看,淡淡道。 这名弟子明显有些忐忑,因为子牌对应的只有可能是母牌,若是抽到了柳闻秋,那可真是天大的坏消息。 一名名弟子轮番上前抽籤。 “母牌。” “母牌。” “子牌。” “母牌。” “……” 隨著一个个牌子谢无涯报出,一名名弟子抽籤。 王守庸也在默默数著上前的弟子数量。 终於,轮到了第十二个签位。 有一名年轻男弟子正准备走上前抽籤。 然而就这个时候,王守庸却率先一步拦住了他,道:“这位师兄,让我先可好?” 第427章 轮空,又是轮空! 本来被拦住,这名弟子刚心中有所不爽,但一转头,看到了王守庸的脸,於是心中的怒意消散。 这名杂役弟子古怪的很,以练气期的境界杀到了这一步,往后前途恐怕不可限量,得罪了这种弟子没有好处。 於是他便默默点了点头,道:“你先便你先吧,反正结果都一样。” 王守庸笑了笑,心道怎么会一样。 於是走上前,將手掌放在了玄机箱上。 “灌注灵力。”谢无涯淡淡道。 王守庸从善如流,將手掌贴在了玄机箱上,玄机箱上很快便发出了一阵光芒,弹出一块玉简。 “此为……” 谢无涯刚想说话,然而当他的眼神看到王守庸手中的玉简的时候,声音戛然而止。 就像被卡住嗓子的鸭子一般。 只见这枚玉简与其余玉简都不相同,上面没有任何纹路,看起来就像是一块“空白”玉简。 王守庸笑了笑,收起玉简,也不等谢无涯宣判,便走回了弟子当中。 谢无涯的声音,这才宛若吃了屎一般响起。 “此为,轮空牌……” 哗! 眾弟子看向王守庸,纷纷惊嘆。 “偏偏是他……嘖,运气真好。” “上天都在照顾他,分明从这一轮开始,他的所有对手都是御灵期了。” “如此,竟还能轮空……” “运气真好。” 而被王守庸插队的那名弟子更是愕然,外加有些痛心疾首。 “若我方才上前,轮空便是我的了!”这名弟子牙都要咬碎了。 没有人想在这一轮多战斗一次,能轮空,谁不想轮空啊! 王守庸看向他,点点头道:“抱歉,下一轮让你先。” 这名弟子的脸都憋成了猪肝色,气冲冲地走上前抽起了签。 很快,二十五个签位全部抽取完毕,所有人手中的玉简上都浮现了字样。 两两相对,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对手。 柳闻秋看也不看手中的玉简,便走上了第一座擂台。 而台下,一名弟子看著手中的“甲贰”二字,面色苍白,良久之后长嘆出气,也跟著上了第一座擂台。 遇上了柳闻秋,便算是止步於此了。 二十四名弟子纷纷上了总计十二座擂台,画面被投射到空中,以供所有弟子观看。 到了现在,十二个画面,已不再如之前一般繁多,因此弟子们完全可以分心他顾,看到其余擂台上的画面。 “是骆师兄,可惜了,遇上柳师兄……我原先以为,骆师兄如何也能进前十的。” “唉,第一擂台便別看了,就算是骆师兄也输定了。” “第三擂台,那不是墨师兄和陈师姐吗?他们两个……?” “听闻墨师兄近日正在追求陈师姐,也不知两人谁胜谁负……” “第六擂台也是毫无悬念,毕竟那可是柳师兄之下的第一人,风无咎师兄!” “有好戏看了……” 一眾弟子议论纷纷,擂台上的每一对对手都十分精彩,他们一个也不想错过。 比赛很快开始,首先是第一擂台上的动静吸引了全场的注意力。 剑鞘与青砖碰撞的脆响尚未消散,柳闻秋的手腕已抖出七重残影。 三尺青锋在翻腕的剎那褪去凡铁光泽,剑脊浮现出深紫色雷纹,空气里顿时瀰漫著暴雨前的臭氧气息。 只见他神色轻淡,剑尖震颤,压缩到极致的雷光在剑刃形成半寸宽的紫电锋刃,掠过三丈距离的轨跡上,悬浮的尘埃都被电离成了无数细小的光点。 对手面色骤变,横架的双刀刚触到剑风,刀身便爬满蛛网状电弧,持刀者小臂汗毛根根倒竖。 只见柳闻秋隨即旋身,剑锋泼洒出三十六条雷蛇,每条电弧都精准咬向对手大穴。 最致命的那道紫芒藏在斜挑的虚招里,当对手侧闪时突然炸成漫天雷针! 轰! 每根雷针接触地面都炸出碗口大的焦坑。 柳闻秋收剑时的迴风,似乎都带著细碎雷鸣。 归剑入鞘。 “承让。”柳闻秋淡淡道,转身离去。 而他的对手,则已经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负责裁判的內门弟子目瞪口呆,愣了好一会儿,才高声出口。 “甲贰柳闻秋,胜!” 眾弟子爆发出了欢呼声。 “柳师兄,又是一剑败敌!” “用的仍旧是剑道碑上的剑意,这么短短半日时光,剑意境界竟突飞猛进!” “当真是外门第一天骄了!” 女弟子们更是心花怒放,一下就把先前的张二狗拋之脑后,想起来她们最爱的还是柳师兄。 王守庸则是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其余擂台也纷纷分出了胜负,有人险胜,有人大胜,外门第二天骄风无咎,更是学著柳闻秋的样子一剑败敌。 只可惜他的样貌並不出眾,引起的欢呼寥寥无几。 片刻后,所有战斗全部结束。 “如此,十三名弟子,再上来抽籤!” 谢无涯的声音响起,其中似乎蕴含了一些幽怨。 擂台前再次出现了几名弟子,抬来了一个玄机箱。 “这一次,谁先来?”谢无涯目光逡巡,掠过王守庸的时候,眼神微微一顿。 而王守庸却好整以暇。 就在刚才他已经投掷过骰子了,最好的【上吉】出现在第四个签位。 这一轮,剩下13名弟子,第四签位还算靠前了。 柳闻秋还是那般雷厉风行的样子,走上前,抽籤。 手中出现了一个母牌。 “母牌。”谢无涯微微皱眉,有些失望。 不是失望柳闻秋拿到了母牌,而是失望於张二狗仍有机会轮空。 在他的想法里,巴不得其他人儘早拿到轮空牌,不要给张二狗留下任何希望。 剩下十三名弟子,哪一个境界都远超张二狗,定能將其淘汰! 然而第二人上前,子牌。 第三人上前,子牌。 第四人……张二狗?! 谢无涯目光一闪。 现在剩下的签位还有很多,此刻抽籤,拿到轮空牌的机率可不大。 “上一轮给你轮空了,这一轮你还能轮空否?”谢无涯低声冷冷笑道。 “谁知道呢?”王守庸也用只有谢无涯能听到的声音低声笑道。 远远看去,好一幅暖心长老和懂事弟子的贴心交流画面。 王守庸的手掌放在了玄机箱上,灵力催动。 “这一次,你对上御灵期的对手,便再无侥倖……”谢无涯皮笑肉不笑道。 然而话语还未说完,王守庸的手中,便出现了一块熟悉的玉简。 伸手一翻,洁白平滑的一面便展示在了谢无涯的眼前。 “咦,长老,这,莫非又是轮空牌?”王守庸故作讶然道。 谢无涯的嘴唇,驀地轻颤了一下。 “怎么可能!”他脱口而出。 王守庸却不理会他,笑嘻嘻地转身离去。 “长老,记得通报结果。”摆了摆手,王守庸就回到了弟子群中。 谢无涯气得脸都微微涨红了,好一会儿,才咬著牙蹦出了几个字来。 “张二狗……轮空!” 哗! 第428章 抱歉让你们失望了,我还是轮空! 这一次的喧譁声,甚至比柳闻秋斩败对手还要强。 “又轮空了?!” “开什么玩笑,这运气好到离谱了!” “这,如何可能啊,是不是他找到了什么抽籤的技巧?” “蠢话!玄机箱即便是谢长老也无法做手脚,就凭练气期,怎么可能找到什么技巧!” “疯了,真的疯了!这轮轮空,岂非直接晋入前十?” “可怜那骆师兄……” 一眾惊嘆声层层扩散,所有人都惊嘆起了王守庸的运气之强。 只有王守庸知道,成年人的世界,哪里有运气二字,全凭自己努力而已! 抽籤很快抽完,其余十二名弟子黯然上台——到了此刻,他们甚至心中都有些不平衡了。 凭什么那杂役弟子无需任何努力,就能晋入前十,而他们,还需要拼死拼活爭夺前十的名次。 但无论如何,比赛进程却是不会等他们的,在裁判宣布比赛开始后,战斗一触即发! 第一擂台,柳闻秋的对手神情凝重。 “柳闻秋,你可知,我抽到你时,却未曾恐惧?” 柳闻秋摇了摇头道:“不必废话,出手吧。” 外门第四天骄关长生认真道:“这一剑,我磨了三年,便是为了在这种场合,与你分出个高下,今日,我便让你见一见这剑!” 柳闻秋却已经失去了耐心,缓缓拔剑。 “你再多废话一句,连拔剑的机会都没有。” 关长生闻言眼神一狠,厉声道:“看剑!” 话音落下,只见长剑出鞘的瞬间,剑刃处霜纹逐寸点亮,刃面凝结的冰晶折射出幽蓝色冷光。 剑锋三寸內空气凝出细密冰霜,隨剑势扬起形成一道肉眼可见的寒流轨跡。 柳闻秋向前迈步时,靴底竟与青砖冻黏出蛛网状冰丝。 “第一式,千山暮!” 剑刃横削,剑风扫过处拖曳出七道交错的冰痕。 每道冰痕持续喷涌霜气,如同七条冰蟒凌空绞杀,封死所有退路。 “第二式,溯流!” 在柳闻秋侧身闪躲的时候,剑刃紧隨其后。 关长生旋身时,剑尖挑出三百六十朵霜花,每朵花蕊皆迸射三寸冰针,落地后竟在砖面生长出蜿蜒冰棘。 “第三式……” “还是不够强。”柳闻秋的声音突然响起。 关长生瞳孔剧缩。 只见柳闻秋剑锋斜指苍穹,足踏离位,瞬间激发雷纹。 第一剑! 剑脊三百六十道雷符同时点亮,剑尖刺入冰面的剎那,雷光沿冰晶晶格传导。 寒霜剑气凝成的冰川镜面顿时迸发网状裂痕。 “什么?!” 第二剑! 柳闻秋旋身,倒劈出螺旋雷梭。 压缩成髮丝粗细的雷光剑意沿对手太渊穴侵入,精准刺激关长生的少阳三焦经。 关长生手掌骤麻。 这致命空隙间,雷光剑已化作三千道跃动电蟒,狠狠刺向了关长生。 剑锋未至,雷芒已起! 当剑刃最终抵住关长生咽喉时,周边一片寂静。 “你输了。”柳闻秋淡淡道。 关长生呆若木鸡。 柳闻秋之强,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想像,仅仅用了两剑,便將他斩败! 裁判见状,连忙宣判了结果。 “甲贰,柳闻秋,胜!” 柳闻秋转身下台,再度掀起了一片欢呼声。 王守庸却是罕见地朝著柳闻秋看了一眼——这名所谓的第一天骄,天资著实不差,就这么几场战斗之间,惊霄雷光剑剑意就突飞猛进。 想必等再打几场,剑意便可完全掌握! 似乎是注意到了王守庸的眼神,柳闻秋也看了过来,眼中战意升腾。 好像在说,我在等你。 但很可惜,王守庸摇了摇头。 急什么,还有一轮轮空呢。 ——是的,继两轮轮空之后,还有一轮轮空的机会。 第6轮擂台大比,25名弟子,决出胜12人,轮空一人。 第7轮擂台大比,13名弟子,决出胜6人,轮空一人。 第8轮擂台大比,7名弟子,决出胜3人,轮空一人。 这一次轮空,可以直接晋入四强! 不劳而获的感觉就是舒服。 王守庸搓了搓手,关闭了面前的面板。 他已经算出来了,轮空的机会就在第一个签位。 要想轮空的话,就必须得抢在柳闻秋的前面,直接上去抽籤! 很快,所有弟子都比试完毕,决出了胜者。 谢无涯也是心惊胆战地再度拿出了玄机箱。 “诸位弟子……上前抽籤,此轮,仍旧是轮空一人!”谢无涯咬牙道。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一瞬间,所有人都看向了王守庸。 哥们都轮空两轮了,总不能还轮空吧。 但王守庸却丝毫没有自己作为狗屎运持有者的觉悟,神情平静,缓步就走向了玄机箱。 “很遗憾,等会儿还是我。”他心中道。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旁的柳闻秋也动步了,坚定而缓慢地走向了玄机箱。 王守庸见状一愣,加快了脚步。 然而柳闻秋也加快了脚步。 王守庸看向柳闻秋,柳闻秋也看过来。 他似乎感觉到了柳闻秋的意念。 “我柳闻秋一生不弱於人,处处必爭先!” 两人目光闪动,王守庸脚下一踏,便冲向了玄机箱。 柳闻秋也是不遑多让,灵法附身,身形更是如同闪电。 但王守庸终归是离得更近,手碰到了玄机箱。 柳闻秋心中一惊,剑意自然勃发,泄出一丝袭向了王守庸。 嗞! 却没想到王守庸周身一震,却是使出了如出一辙的剑意,精准地截断了柳闻秋袭出的剑意! 什么? 柳闻秋的瞳孔一缩。 这只是一瞬间的交锋,一切发生得很快,柳闻秋在下一瞬,紧隨其后,手掌也覆盖在了玄机箱之上。 两人如同针尖对麦芒,互不相让。 “柳师兄,是我先的。”王守庸咧嘴笑道。 “抽籤有何先与不先,请师弟让予我可好?”柳闻秋淡淡道。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仿佛要交匯处闪电,气氛顿时剑拔弩张。 一旁的谢无涯却是暗骂一声,便道:“闻秋,让张二狗先便是了。” “什么?”柳闻秋一愣,確实没想到师傅不帮著自己。 但他哪里知道谢无涯心中的想法。 在谢无涯看来,柳闻秋前两轮就是吃了第一个抽籤的亏,別人都把子母牌抽走了,轮空牌的概率自然是后面更大。 这一轮,说什么也不能让柳闻秋再吃亏了。 “长老都这么说了,柳师兄还是割爱吧。”王守庸笑道。 柳闻秋闻言,咬了咬牙,一言不发地便走回了弟子群中。 只不过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柳闻秋心中已然有了怒意。 有女弟子看不过去,便高声道:“那劳什子杂役弟子,让你先抽又如何,还真以为自己还能抽到轮空不成?!” “蠢货,抢著抽籤,祝你抽到柳师兄,即刻便將你淘汰了!” “走了狗屎运的傢伙,还以为自己运气有这么好,还能抽到!” “抽吧,我倒要看看你是何签位!” 一连串的骂声如同潮水,王守庸却面不改色,淡淡笑著。 “来吧。”谢无涯目光微冷,催促道。 王守庸將灵力注入玄机箱中,一块玉简在光芒中腾地一下冒了出来。 此时此刻,空中的画面全部聚焦在玄机箱上。 所有弟子凝神屏息,等待著將接下来肆无忌惮的谩骂与嘲讽说出口。 然而下一秒。 “什么?!又是轮空!” 哗! 喧譁声四起! 谢无涯几乎要蹦起来了,瞪大了眼睛,一张老脸涨红,满是不可置信。 王守庸將空白的玉简摘到了手中,转身便朝向了眾人,高举手中玉简,露出了一个极为欠揍的笑容。 “抱歉,让你们失望了,我还是轮空!” 第429章 我认输!魁首是你的了! 听到王守庸肆无忌惮的笑声,眾弟子们只觉得一口老血险些喷出来。 谁懂啊家人们! 但没关係,他们不懂,王守庸懂。 他笑嘻嘻地拿著轮空玉简,回到了弟子群中,尤其是在柳闻秋面前晃了晃。 生活中的小確幸,就是这么简单。 这般欠揍的模样,更是让所有弟子如同一口老血闷在了胸中。 这狗日的杂役弟子,怎么会这么欠揍! 很快,抽籤全部结束,所有人都抽到了签,恨得牙痒痒地走上了擂台。 现在只剩下了六名弟子,总共三座擂台,比试情况更加一目了然。 三座擂台,正好便占了外门內,颇有爭议的前三名天骄。 第一名是柳闻秋,这是毫无爭议的。 但第二天骄和第三天骄,则爭议不断。 第二天骄,冷秋水。 第三天骄,澹臺青山。 冷秋水人如其名,冷傲如秋水,乃是一眾弟子心中的外门第一女仙,却因此颇受爭议。 有女弟子认为,她乃是靠著诸多男弟子吹捧才得以称作是外门第二天骄,其真实实力应当只在前十而已。 至於第三天骄澹臺青山的爭议就更简单了。 因为其实则是早在柳闻秋和冷秋水之前,便名扬外门的第一天骄,只不过后来柳闻秋横空出世,这才被接连超过。 实则他闭关多年,已经淡出了外门弟子的视线。 这一次外门大比,澹臺青山出关,接连斩败敌手,到了此刻,终於被所有人当作了在冷秋水之下的第三天骄。 三人的状况都十分精彩,隨著这一轮擂台赛开始,所有弟子的注意力便都放在了三人的身上。 只见柳闻秋剑锋遥指层云,穹顶雷云受剑意牵引,凝成旋涡状劫眼。 青锋抹过剑鐔处的符纹,霎时引下九道蜿蜒电蟒。 电弧落地不散,化作游走擂台的符文,猛地袭杀向了敌手。 而他的对手,楚明河斩出的玄铁剑气撞上雷纹,竟如春雪遇阳,崩解为带铁锈味的焦灰。 “什么?!”楚明河瞳孔剧缩。 只见柳闻秋的剑刃震颤间,几乎要溢出了雷浆,在楚明河的背后聚成了一道虚影。 虚影手持锤凿,每记敲击皆震出环形雷暴。 楚明河催动防御灵法之时,柳闻秋剑尖忽生异变! 只见那道雷电虚影突然坍缩为三寸雷精,附於剑脊化作流动的液態电芒,所过之处青砖尽数琉璃化,折射出万道刺目眩光。 轰! 楚明河的防御灵法瞬间爆炸,身形倒飞而出。 柳闻秋收剑归鞘。 依旧是乾脆利落,两剑制敌! 哗! 擂台下,针对柳闻秋的彩虹屁再次轰然响起。 “柳师兄好样的!” “柳师兄!” “柳师兄!” “魁首!” “魁首!” 到了后面,所有人都喊著相同的两个字——魁首! 所有人都期盼著柳闻秋能登上魁首之位。 如此摧枯拉朽的剑招,柳师兄不是魁首,又有谁是魁首?! 另外一边,冷秋水和澹臺青山也乾脆利落地解决了对手,虽然比不上柳闻秋这般迅捷,却也足够惹人注目。 “第八轮擂台赛结束,胜者,柳闻秋,冷秋水,澹臺青山!” 在一眾欢呼声中,谢无涯宣布了比赛结果。 同时,谢无涯看向了王守庸。 他知道,张二狗好运到此为止了。 到了这一轮,不会有任何侥倖的机会,因为不再有轮空。 “诸位大比弟子调息片刻,进行第9轮擂台大比!” 王守庸伸了伸懒腰,终於站起身来。 歇了这么久,速战速决就是了。 都已经等到了这一轮,只需要再贏一场,就可以夺取第二名的排位。 依旧是抽籤,只不过这一次,没有轮空,只有实打实的对手。 “终於,张二狗要被淘汰了!” “狗屎运走了这么久,也该结束了。” 抽籤结束,四名弟子的手中都持握著一块玉简。 “张二狗,对战澹臺青山!” “柳闻秋,对战冷秋水!” 两组人上了擂台,柳闻秋的面色虽然很平静,心中却起了波澜。 即將夺魁,即便是他,心绪也会產生波动。 而另一边的澹臺青山,神色却忽然放鬆了下来。 一直紧绷的心神,也在和王守庸站上擂台的时候放鬆了下来。 “你的运气很好,但运气永远不可能一直这么好。”澹臺青山淡淡道。 眼神虽然看向王守庸,心神却已经飘到了隔壁擂台的柳闻秋的身上。 他知道,等到自己败了这名杂役弟子,在决赛擂台上等待他的,一定是柳闻秋,不可能是其他的任何选项。 而之所以站上外门大比的擂台,澹臺青山就是想要从这一次开始,拿回此前属於自己的荣耀。 “柳闻秋,我才是外门最强之人。”澹臺青山心中暗道。 “二位,请准备。”裁判弟子依旧是那名內门弟子,他抬手示意双方。 澹臺青山回过神,提起了长剑。 他將不会给这名杂役弟子任何取巧的机会。 如柳闻秋那般,一剑斩败! “现在,第九轮擂台大比,开始!” 话音才刚刚落下,澹臺青山的身形就消失在了原地——这不是什么肉身力量,而是擂台之上腾地冒出的阵法相助。 在所有人的感知中,澹臺青山左手捏巽宫印,剑未出鞘已引动八方气旋。 身形像是消失了一样,气息飘忽不定,一个瞬间,便从十丈开外,瞬间来到了张二狗的身后。 剑鞘与青砖轻触的剎那,擂台四角镇石同时嗡鸣,缝隙中钻出千百条气劲凝成的半透明藤蔓,如活物般封锁住了张二狗的所有退路。 一道青芒,也乍然在王守庸的身后亮起,御灵期的灵力,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 “你败了!” 澹臺青山语气轻淡,长剑却毫无阻隔地落向了王守庸的脖颈。 若没有裁判阻拦,这一剑,必將斩落这名杂役弟子的脑袋。 但澹臺青山知道,外门大比中,不允许出现弟子身死的情况,所以这一剑,他没有丝毫留情,毫无保留。 但下一秒,王守庸却抬起了眼。 擂台之上,雷暴乍起! 彻底圆满的惊霄雷光剑剑意,头一次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只见王守庸侧身,迎面对上了澹臺青山手中的青芒长剑,伸手点出手指。 鐺! 剑意相撞,澹臺青山面色骤变。 这剑意…… 思绪还未泛起,漫天的电弧便已侵袭到了他的全身。 接著,轰然炸开! “啊啊啊!”澹臺青山一声惨嚎,身形像是被某种巨物狠狠撞击一般,倒飞而出。 而他的经脉处,灵力流转的节点,已然被紫色的电弧尽数精准覆盖! 轰! 这一剑,像极了隔壁擂台,柳闻秋斩败冷秋水的一剑! 遥遥地,王守庸和柳闻秋对上了视线。 两道裁判的声音近乎同时响起。 “张二狗,胜!” “柳闻秋,胜!” 眾弟子目瞪口呆,张二狗的突然发力,完全出乎了他们所有人的预料! 柳闻秋心中的激盪甚至已经完全无法遏制,脚下灵法亮起,身形瞬间便来到了王守庸所在的擂台之上。 “你比所有人想像的都要强。”柳闻秋认真道。 “你也不差。”王守庸微笑道。 两人终於对上。 只见柳闻秋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了內门弟子裁判,道:“不必等了,我们二人神完气足,无需调息。” 说罢,便提剑远远指向了王守庸,道:“这一刻,便决出魁首!” “可以。”王守庸点头。 裁判愕然,看向了谢无涯。 谢无涯回神,咬牙宣布道:“最后一轮大比,决魁首,正式开始!” 话音才刚刚落下,柳闻秋甚至都还没有提起长剑,激发剑意。 就听到擂台上响起了一道认真的声音。 “等一下!” 眾人看向王守庸,只见其神情认真,对著柳闻秋示意。 “我认输!” “魁首是你的了。” 第430章 多谢师兄手下留情 王守庸的话就像一颗石子被丟进了平静的湖面中。 原本屏息凝神的诸位观眾,此刻就像是被定身术定住一般,完全愣在了原地。 负责裁判的內门弟子瞠目结舌地转向了王守庸,不可置信地確认道:“张二狗,你要认输?” “是的,请师兄宣布擂台赛结果。”王守庸行了一礼。 柳闻秋却像是听到了什么侮辱性的言语,突然大声道:“不可认输!” “我自知敌不过柳师兄,故此认输。”王守庸笑道。 柳闻秋还想说什么,却听到旁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敌手既已认输,为何不宣判结果?” 柳闻秋转头,便看见了谢无涯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什么?!可是我还没有堂堂正正……” “敌人自知不敌,如何不算堂堂正正?”谢无涯反问道,语气罕见地有了一些严厉。 柳闻秋张了张嘴,胸中一股子憋闷忽然浮现,让他的脸色险些都涨成了猪肝色。 在他的设想中,自己应当是万眾瞩目之下,一剑斩败了对手,如同荣耀一般,接受所有人的讚扬膜拜。 为何是现在这种虎头蛇尾的结果?! 谢无涯却淡淡看了一眼负责裁判的內门弟子。 內门弟子於是连忙高声宣判道:“最后一轮大比,柳闻秋……胜!” 谢无涯则腾空而起,高声道:“天剑阁外门大比,魁首,柳闻秋!” 言罢,便落回了问剑崖上,面上虽然不显,但心中却浮现出了一股喜意。 这一次大比,意外实在太多了,以至於在看到张二狗认输的时候,他竟然鬆了一口气。 明明让那张二狗与柳闻秋真正打上一场,也必定是柳闻秋胜的。 就在谢无涯回归原位的时候,整个大比场地却渐渐响起了一阵喧譁之声。 即便是那些最支持柳闻秋夺得魁首的粉丝弟子们,见柳闻秋终得魁首之位,竟然也没有多高兴。 好似,这个魁首之位,並非柳师兄打出来的,而是敌手拱手相让的结果。 擂台上,王守庸对著柳闻秋笑了笑,便转身朝著台下走去。 既然已经得了第二名,目的达成,便已足够了。 然而他却没看到柳闻秋浑身颤抖地,攥紧了长剑。 突然,异变突生! 只见擂台上负责裁判的內门弟子刚刚走到柳闻秋的身边,刚想开口,却看到了柳闻秋的眼神。 一股子狠意顿生。 “这位师弟,你……” 话还未说完,空气之中陡然爆发出了一股强烈的剑意,紫意滔天,剑气狂涌! “张,二,狗——” 柳闻秋的身形骤然消失在了原地,下一秒,便出现在了王守庸的身后。 王守庸回过身的时候,便看到了一片雷暴如同流水泄地! “你不是胜了?” 王守庸黑髮狂舞,身形暴退,同时轻描淡写地问道。 一片雷暴声中,柳闻秋的声音传出. “我既可一剑败你,又何须因你避战而胜!” 没来得及说得太多,柳闻秋的剑便已经裹挟著滔天雷暴,狠狠压向了王守庸。 漫天雷暴,封锁了所有的退路。 王守庸抬眼,一眼便看见了柳闻秋剑意中,灵力流转之处,那一闪即逝的断点——简直和他之前的对手如出一辙。 这个瞬间,王守庸遥遥地与问剑崖上的谢无涯对上了视线。 谢无涯的声音也响了起来:“闻秋,魁首已定,何须向他人证明?!” 下一秒,王守庸的身形在雷暴中淹没。 轰! 漫天烟尘炸起,遮盖了所有人的视线。 不少人纷纷探出了感知,却只能感知到一片杂乱的惊霄雷光剑剑意。 剑意狂躁,使人完全无法探明烟雾中,那练气期的气息。 “柳师兄含怒一击,那张二狗焉能有活路?!” “什么!柳师兄衝动了啊!” 一眾弟子纷纷瞠目,譁然一片。 而谢无涯也是在下一瞬,便出现在了柳闻秋的身边,掌间覆盖灵力,按在了柳闻秋的肩膀上。 剑意削减,柳闻秋浑身激盪的剑意渐渐平缓起来。 “闻秋,你衝动了。”谢无涯皱眉道。 他不在乎区区一个张二狗的死活,但他在乎问剑崖上,宗主以及十大长老怎么看柳闻秋。 这几乎关乎了柳闻秋的锦绣前途。 只见柳闻秋深吸一口气,似乎是吐出了胸中的烦闷,咬牙道:“闻秋知错,请长老责罚。” 但谢无涯看他的眼神,却怎么也不觉得他知道错了,於是嘆了口气,摇头道:“往后莫要衝动,那张二狗在你全力出剑之下,恐怕……” 柳闻秋却道:“放心,长老,我並未对他的要害出手,他並无性命之虞,至多只是昏迷几日而已。” 谢无涯闻言,便鬆了一口气道:“那便好。”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两人的身边,却传来了一声轻淡的回应声。 “那便多谢柳师兄手下留情了。” 话音落下,烟尘散去。 王守庸毫髮无伤地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也出现在了所有围观弟子的眼前。 整个外门大比之处,乍然安静了下来。 在柳师兄那样至强的一剑之下,竟然……毫髮无伤?! 开什么玩笑! 围观弟子中,不少御灵期的弟子们看到那样一剑,都是心惊胆战的。 这练气期的如何能毫髮未损! 王守庸的神色轻淡,没有丝毫追究柳闻秋责任的样子,一如之前认输的时候,笑眯眯的。 柳闻秋也是瞳孔一缩,脱口而出:“你怎么可能没事!” “柳师兄手下留情,自然没事。”王守庸笑道。 柳闻秋刚想动作,身旁的谢无涯却伸手压在了柳闻秋的肩上。 “闻秋,宗主当前,莫要再出手了!” 柳闻秋这才恍然惊觉,抬起头来,便看见空中,卫临渊以及十大长老如同仙神缓缓腾空而起。 “外门大比结束,已决出魁首,败者组继续爭夺名次……张二狗,你上前来。” 话音落下,空中便出现了一朵玉莲,缓缓落在了王守庸的脚边,一瞬间变大,可供人踩踏。 所有人都看向了王守庸,愕然一片。 就连王守庸,眉间都掠过了一丝疑虑。 但他的动作却没有丝毫迟滯,踩上了莲花。 莲花腾空而起,飞至了卫临渊以及十大长老的身边。 楚清璃则跟在陈玄风的身后,眼中异彩连连。 “张二狗,你可愿隨我入內门?” 第431章 卫临渊试探,王守庸装傻 宗主的话落入每一个人的耳中,几乎就像是平地起惊雷。 张二狗,被宗主看上了? 可柳师兄这个魁首都未曾得到宗主青睞,张二狗又凭什么?! 他们却不知道,柳闻秋对王守庸斩出的那一剑,全程落入了宗主等人的眼中。 那一瞬间,即便是卫临渊也没有看清,张二狗究竟是如何从柳闻秋的剑下毫髮无伤地逃脱而出的。 但光凭这一点,卫临渊和十大长老却都纷纷断定,张二狗定然有著夺魁的能力。 可一个杂役,夺魁? 卫临渊总觉得世间没有这么多的巧合。 尤其是在发生藏经阁事件之后,外门便突然冒出了一个天才。 这件事就尤其变得古怪。 或许,两件事情之间,有著他们看不清的某种联繫也不一定。 ——卫临渊亲自查探过王守庸的身体,仍旧是不敢將那夜闯藏经阁之人的身份安在他的身上。 张二狗的確是练气期无疑,但……或许背后有人? 回过神来,卫临渊淡淡问道:“张二狗,你可愿意?” 然而此话一出,那张二狗竟然微微皱起了眉头。 “宗主,我愿不愿意且另说,您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什么?”即便卫临渊始终镇定,听到这话也不由得一愣。 “外门大比的奖励……”王守庸提醒道。 闻言,整片外门譁然一片。 都什么时候了,竟然还盯著区区外门大比的奖励! 这张二狗莫非是失心疯了不成? 什么奖励能比得上宗主青睞! 下方的诸多弟子恨不得替张二狗答应下来。 (请记住 找书就去 101 看书网,101????????????.??????超全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卫临渊闻言,略有些沉默,便道:“合该如此——谢长老何在?” “弟子在!”谢无涯连忙高声道,腾身而起。 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了几个外门弟子,手中捧著巨大玉盘,玉盘上以红布遮盖。 谢无涯嫌外门弟子动作太慢,索性灵力一卷,玉盘便飞到了空中。 “外门第三仍需角逐,但第一第二,却已明了。”谢无涯高声道,不动声色地提醒了宗主以及十大长老。 这张二狗再神异,却也只是第二而已,第一名仍旧是柳闻秋! 可柳闻秋如今,却像是一个无人问津的小丑一般,孤零零地站在下方的擂台边上。 谢无涯连忙灵力再是一卷,便將失神的柳闻秋擒到了身边。 宗主点点头,却是看也不看柳闻秋,仍旧是对著王守庸道:“虽然你不愿与柳闻秋角逐魁首,但我观你实力,已有魁首之实,你可愿拿这魁首奖励?” 说著,红布掀开,玉盘之上的物件清晰地展露在了王守庸的眼前。 只见一柄长剑静静地躺在巨大玉盘之上。 这柄长剑剑身通体流转陨铁冷辉,液態雷纹沿鎏金剑脊奔涌。 七枚夔雷珠在玄铁护手处列成北斗,每颗核心皆有星轨游走的青紫电芒。 有古篆“敕”字缠绕剑锋,未触及皮肤,便仿佛能灼出焦痕。 “此剑名为雷光剑,取自天外陨铁“雷殛岩”锻造,长五尺九寸,乃御灵期极品法器。” “持有此剑,可驭“天罡正雷”,与你所掌握的剑意相辅相成,你可要此奖励?” “什么,宗主,那不是我……”柳闻秋终於回神,面色大变道。 这法器分明是魁首的奖励,为何会给第二名的张二狗! 谢无涯也是鬍鬚微颤,似乎想说什么,但面对宗主却又说不出反驳的言语。 卫临渊却恍若充耳不闻,淡淡地看著王守庸的脸。 下一秒,出乎谢无涯和柳闻秋预料的是,王守庸却摇了摇头。 “我既然是第二名,那便应当是拿第二名的奖励——君子不夺人所好,此剑,便给柳师兄吧。” 此话一出,谢无涯和柳闻秋都看向了王守庸。 就连谢无涯都没想到,王守庸能说出这般话来。 柳闻秋更是心中震动,忽然涌现出了一股怪异的感觉。 魁首相让,奖励也相让……张二狗究竟想做什么?! 但卫临渊听到这话,却竟然笑了出来。 “我便知道。” 王守庸抬眼,另一个玉盘便端到了他的身边。 红布掀开。 只见玉盘上摆放著一个巴掌高的菱形冰晶瓶。 瓶內悬浮著七百二十滴汞银色液珠。 每滴液体核心凝结著雪棘花形態的冰魄,外层包裹著不断环绕的靛青色雾环。 当外界光线穿透瓶壁时,液珠间会迸发细如蛛丝的极光带,在瓶內交织出类似人体经络的发光网络。 最奇异的是,那些液珠撞击瓶壁的瞬间,分明是液体,却发出风铃般空灵的碎玉声。 冰魄来源:“此为冰魄淬魂露,取自北极冥海万丈冰层下的寒髓母矿,於神魂有大用,你可愿意拿此奖励?” 终於看到了冰魄淬魂露,王守庸也是鬆了一口气,便回答道:“回稟宗主,既是第二名的奖励,便合情合理,合该是我的。” “好。” 卫临渊神色似笑非笑,挥手,冰魄淬魂露的小瓶子便落到了王守庸手上。 王守庸刚將其收好,耳旁卫临渊却又突然开口。 “冰魄淬魂露,內门还有许多,你可愿隨我一同去取?” “嗯?”王守庸抬眼,对上了卫临渊的眼睛。 眯了眯眼,王守庸笑了。 “若是宗主奖赏,弟子不敢拒绝。” 卫临渊点头道:“好,既如此,那你现在便与我一起,入內门罢!” 说罢,卫临渊竟然不顾其余旁人,挥袖一卷,承载著王守庸的莲花,便与他的身形一同消失在了原地。 徒留下发怔的谢无涯和柳闻秋。 另一边,卫临渊和王守庸两人已经飞到了內外门交匯处的九霄雷剑障。 云层浓厚,雷暴狂涌。 可那漫天雷光,却在触及两人路径的时候纷纷避让开来。 “此乃天剑阁內外门相隔的屏障,一般人无法强闯通行。”卫临渊淡淡微笑道,语气若有所指。 “哦,这么厉害!”王守庸却装傻充愣,好奇宝宝似的朝四周张望。 卫临渊见状,便挪开了视线。 入了內门,玉莲载著王守庸,隨著卫临渊在高空穿行,不多时,便到了一处山峰,存放了诸多內门奇珍异宝的库房处。 库房门以青铜铸就,高九丈宽九丈,其上遍布了密密麻麻的纹路,更有大阵刻画。 “此乃內门库房,寻常人更是无法入內。”卫临渊淡淡解释道,挥袖,库房大门便被打开。 卫临渊走在前头,率先入了库房。 王守庸点头,便准备跟著进入库房。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异变突生! 只见就在王守庸脚步落下的瞬间,周遭乍然涌现出了无数滔天剑意,朝著王守庸的身躯狂杀而来! 这剑意,可比柳闻秋那种半吊子剑意完全不同,杀机凛然,彻底封锁了王守庸的所有退路。 王守庸抬眼,便感受到了剑阵最前方,有一道剑意一闪而逝。 斩仙剑意! 剑意游走之处,遮盖了剑阵唯一的破绽。 这个剑阵,唯有破除斩仙剑意留下的那缝隙,方有活路! 王守庸的嘴角,掠过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 果然,这老东西在怀疑我。 但…… 你就这么確定,我会躲? 第432章 天剑阁事了,传奇落幕 剑气临身的剎那,王守庸像是被嚇傻了一般,几乎连动都没有动。 而卫临渊则放开了感知,细心体悟王守庸身上的任何一点变化。 他丝毫不怀疑,只要这张二狗身上有任何异动,他就可以瞬间察觉。 时间仿佛都变慢了。 王守庸的黑髮在剑气的作用下飘扬起来,锋锐的剑气切断了他的几缕髮丝。 他的瞳孔处倒映著漫天的剑气,身躯呈现自然的紧绷状態。 尤其是他的表情,更是流露出了自然的恐惧。 “宗主救我!”王守庸一屁股栽倒在了地上,大声喊道。 而卫临渊却丝毫没有动作,仍旧是死死盯著王守庸。 剑气实在是太快,以至於王守庸的表演只呈现了一剎那的时间。 几乎下一秒,漫天的剑气就要將其切割成无数碎块!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髮之际,王守庸却听到了一声嘆息。 “唉。” 以及一声微不可察的剑鸣声。 噌! 漫天剑意仿佛遇上了剑主,在剎那间便停滯了下来,最近的剑气,几乎都划破了王守庸的皮肤,皮肤下流出了鲜红的血液。 王守庸愣愣的,惊恐地望向了卫临渊,便道:“宗主,可是我踩错了地方?为何这些剑意会触发!” “嗯,你方才不小心触动了剑阵——不过老夫已然將剑阵解除,接下来便无需担忧了。” 王守庸爬起来,手脚发软地踉蹌了一下,额头都冒出了冷汗。 只见他胸口略微起伏,道:“嚇死了,若非宗主出手,弟子方才便以为要死了!” 卫临渊沉默,在他的感知中,张二狗的气息没有任何起伏波动,甚至连一丝一毫的多余气息逸散都没有。 甚至就连如今的心跳震如擂鼓,也完全符合一个普通的练气期弟子突遭惊嚇的反应。 不——甚至预想之中,藏在张二狗背后的那人,也没有丝毫反应,就真如不存在一般。 这样的发现,显然够值得卫临渊失望的。 满怀希望地將这杂役张二狗带来试探,结果一无所获…… “你入库房来吧,多挑两瓶冰魄淬魂露。”卫临渊的语气变得轻淡了起来。 既然张二狗依旧只是个普通的练气期,那便没什么特殊的。 几瓶冰魄淬魂露,便当做试探的补偿就是了。 话音落下,王守庸故作兴奋地上前了几步,直奔库房的某一处。 那里摆放著足足上千瓶冰魄淬魂露。 “宗主,我拿五瓶可行?” 卫临渊脑中仍在想著究竟是谁破了斩仙剑,闻言便有些无语,道:“可以。” “那七瓶呢?” “……可。” “那十瓶?” 话到这里,卫临渊终於完全回神,看向了王守庸。 “你当我天剑阁库房乃是凡间菜场?七瓶够了,虽说一瓶比不上那上品剑器,七瓶累加,价值却已经远超魁首奖励,莫要得寸进尺!” 王守庸訕笑道:“十瓶吧,十瓶好吧,就这样吧。” 说罢,也不等卫临渊回应,王守庸便从库房內的玉台之上摘了十瓶下来,揣入了怀中。 卫临渊无语,但也没有过多追究。 毕竟是一宗之主,总不会连这种气量都没有,还要弟子归还奖励。 “既然你已挑好,便回外门罢,过些天,便会有內门来人,接你们入內门。” “届时,內门十大长老若有青睞於你,便会收你为徒。” 王守庸点点头,笑道:“谢宗主,弟子定將不负眾望,好好修行。” 卫临渊却没什么閒聊的兴致了,带著王守庸便出了库房,王守庸重新踏上玉莲,跟隨著卫临渊一起回到了外门处。 外门处,弟子仍旧未曾散去,毕竟败者组仍旧在比拼。 两人回来,掀起了无数好奇的视线。 所有人都想知道宗主带著张二狗回去內门究竟做了些什么。 但令所有人遗憾的是,一直到大比彻底结束,卫临渊也再没有动静。 问剑崖上,王守庸看样子津津有味地看著下方擂台上的比拼,脑中却已经飘到了远方。 拿到奖励,接下来便是挑个时间,联繫黄老道,让他將人换回来。 届时张二狗定然暴露——不过他也是受害者,应当不会被牵连。 就正当他想著的时候,一旁却飘来了一道香风。 淡淡的茉莉花香传入了王守庸的鼻间。 王守庸转头,便看到了楚清璃站在了他的身侧。 “张师弟,接下来的日子,入內门之后,请多指教了。”楚清璃道。 神色虽然轻淡,但王守庸似乎能察觉到其心情似乎十分好。 “指教不敢,还请师姐多多提携才是。”王守庸笑道。 楚清璃闻言也笑了,《冰心诀》越发运转如意,將心中的某些心绪给压了下去。 “想必以张师弟的表现,一定可以获得內门十大长老的青睞,若师弟不嫌弃,师姐可以替师弟介绍一下十大长老,以便师弟有个了解。” 王守庸点头道:“那便多谢师姐了,师姐请说。” “內门十大长老分別是执法长老陈玄风、炼器长老傅沉舟、百草谷长老季无妄……” 楚清璃好听的声音在王守庸的耳边响起,王守庸却已经没有心思听了,渐渐神游天外。 大比很快就结束,所有排名全部分出,热闹的天剑阁大比终於落下帷幕。 无数外门弟子中,有一名弟子悄然將手中的纸笔放下,满眼兴奋地混入了离去的人群中,悄然消失不见。 而王守庸,也跟隨著杂役队伍回去了杂役峰。 路上,李大牛兴奋地对王守庸嘰嘰喳喳,王守庸也时不时附和两句。 突然,走到了杂役峰下,一眾杂役才看到了一道身影,出现在了杂役峰下。 “张二狗!” 王守庸抬头一看,发现是柳闻秋。 只见柳闻秋手提长剑,神色难看,高声道:“张二狗,今日我未战而胜,心有鬱结,待到入內门后,我定然与你决一个高下,以求念头通达!” 说罢,也不等王守庸回话,柳闻秋便转身离去。 一眾杂役纷纷眼冒精光——这种场景像极了话本小说里面的天才之间较量的情节。 他们似乎看到了一个传奇正在诞生。 王守庸却是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隨便柳闻秋了,反正到时候的张二狗,却已经不是张二狗了。 待到柳闻秋离去后,一眾杂役才兴奋地回到了住所。 闹腾到了深夜,直到夜深人静之时,才纷纷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休憩。 而李大牛和张二狗的屋中,李大牛却怎么也睡不著,一种既替好友兴奋,又对自身有些感伤的情绪席捲了他的心神。 以至於到了凌晨时分,才勉强坠入了梦乡。 王守庸也终於得出空来,悄悄离开了屋子,掏出了传音符籙。 电话接通,另一头是黄老道。 “老道,事情了结,速来换人!” “收。” …… 深夜,天剑阁传奇杂役弟子张二狗,在无人知晓时被悄然调换。 第二日,事发。 星海阁《玄天异闻录》头版头条记载。 ——《天剑阁仍未知道那天所看见的张二狗的名字》 第433章 孩子,两瓶够吗? 当王守庸回到无一道观的时候,率先迎上来的不是黄光济,而是应半青。 “义父,请受孩儿一拜!”应半青高声道。 “滚!”王守庸翻了个白眼,从怀中掏出了一瓶冰魄淬魂露。 “不错,就是冰魄淬魂露!”方老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在应半青的耳边激动道。 应半青见状,眼睛放光,口中连连称谢,便要伸手去拿瓶子。 然而王守庸却將手往回一缩,避开了应半青的拿取。 “且慢!” “啊?”应半青愣了。 “你还没说,你想要这冰魄淬魂露做什么。”王守庸笑眯眯道。 应半青闻言,神情便扭捏了起来。 “这……” “告诉他便是了!待到老夫重塑肉躯,此事必定瞒不住!”方老此刻死死盯著冰魄淬魂露,再也顾不上隱瞒,便连忙道。 应半青闻言便鬆了一口气。 他最怕的就是这种情况。 方老於他有知遇之恩,教导他修行。 王守庸对他又有报仇大恩,更是生死之交,隱瞒他这么多事情又心中有愧。 让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现在方老如此態度最好,省的他再做小人。 於是应半青面色变得严肃起来,看了看在一旁好奇的黄光济和陆季同,又看了王守庸,深吸一口气。 “其实,我有一个秘密……” 紧接著,应半青便將方老的事情娓娓道来。 不光是王守庸,就连黄光济和陆季同这两个本地土著都听得神情发愣。 “什么,神魂离体,神仙难救,你口中的那方老是如何活下来的?”黄光济愣愣道。 “现在这方老便在你身边?”陆季同跳了起来,大呼小叫道,“怪不得最近如厕的时候总感觉屁股凉颼颼的,莫非是方老……” “咳咳……那应该不是。”应半青替方老正名。 “总之便是方老想要用这冰魄淬魂露,踏上重塑肉躯之路。”应半青有些不好意思道。 王守庸闻言,神情发怔,道:“你父母双亡?” 应半青愣了,答道:“是啊。” “你母亲留给你一个戒指?” “是啊。” “戒指里住著个老爷爷?” “是啊。” 王守庸连忙道:“你有没有被退婚过?” 应半青见王守庸反应巨大,嚇了一跳,连忙道:“自然没有,我原是京都一乞儿,何来婚约之说。” “哦。”王守庸略有些失望,拍了拍应半青的肩膀道,“可惜了。” 应半青:? 一阵闹腾过后,王守庸还是將冰魄淬魂露递给了应半青。 “既如此,请开始你的表演。”王守庸做了个“请”的手势。 只见应半青深吸一口气,手持冰魄淬魂露,口中朗声道:“方老,我该如何做?” “將戒指取出,冰魄淬魂露倒在其上便是了,老夫自会御使。” “好。” 於是应半青从怀中掏出了戒指,戒指以红绳牵繫,之前掛在他的胸口,现在被他取了下来。 冰魄淬魂露倒在了戒指上面,驀然升腾起了一股冰白色的雾气,瀰漫在了空气当中。 然而其中的液体,竟全部被戒指吸收,一滴不剩! 此刻,无论是王守庸,还是黄光济,陆季同的感知中,都突然出现了一道模模糊糊的人影。 以肉眼是看不见的,但却能在感知中感受到身形。 好似有人开了隱形技能躲在空中一般。 隨著时间的流逝,空气中竟然传来了隱隱约约的声音响动。 嗡—— 眾人的耳边仿佛蜂鸣,隨后一声闷响过后,眼前都出现了一道模模糊糊的轮廓。 虽然身影並不凝实,但却能以肉眼看见了。 应半青自然是毫无所觉的,毕竟方老在他的眼中一直很清晰。 但黄光济和陆季同却像是看到了鬼一般,打了个寒颤便齐齐后退。 “这就是方老?!”陆季同眼睛瞪得溜圆。 王守庸也是用好奇得神情打量著这道身影——这身影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想了想,王守庸便打开了面板。 【离魂(红):你是冥界鬼君,可强制召唤对方神魂离体,有机率將对方神魂纳为己用,使其万世臣服。】 【冥河引渡:召唤亡者神魂引动共鸣,並架通冥河,神魂每被拖入冥河一寸,则剥夺十年阳寿。】 【万鬼呼號:蓄养神魂吟唱葬魂曲,可引起敌人神魂动盪共鸣,精神错乱。】 【……】 直到翻找到数个关於神魂的词条,王守庸这才反应了过来,这不就是神魂么? 王守庸手指微动,突然很有种想把方老炼化的衝动。 “罪过,罪过……”王守庸压下了手欠的感觉,连忙暗自抱歉。 过了不一会儿,身影的变化停止,方老的身影依旧模糊。 但那琉璃瓶中,却已经没了冰魄淬魂露。 “可惜了,这冰魄淬魂露还是少了些,若是能再多两瓶,老夫便可以神魂之態,出现在尔等面前。” 方老模模糊糊的声音如此说道。 声音很闷,像是闷在水里一般,和他们之间似乎都隔著一层屏障。 但足够大家听得清楚了。 陆季同有些无语道:“你以为圣宗的资源这么好拿,这等灵物,也唯有天剑宗才有。” 应半青闻言也道:“方老,冰魄淬魂露都可记载在《玄天异闻录》中,自然不是普通资源,莫要贪得无厌。” “老夫知晓,不过是隨口说说而已……”方老嘟噥道。 只不过语气之中,还是有些悵然。 然而话音才刚刚落下,一道光芒便出现在了王守庸的手上。 应半青眼角被光芒闪到,便转头看去。 下一秒,几人都愣在了原地。 什么?! “两瓶就够了吗?”王守庸侧首问道。 眾人僵硬地低头看去,便见到王守庸的手掌上躺著两瓶一模一样的冰魄淬魂露。 咕嘟~ 应半青咽了口口水,差点都跪下来了,高声道:“义父!你当真是我义父!这这这……这些冰魄淬魂露是从哪里来的?” 王守庸却暂时没回答,另一只手也摊了出来。 一连片的光芒照耀在眾人的脸上。 整整十瓶冰魄淬魂露出现在了空中。 “孩子放心,不够的话还有。” 第434章 闻道期突破通天期的关键竟是…… 莫说方老只需两瓶冰魄淬魂露。 就算是需要三瓶,五瓶,王守庸也完全拿的出来。 但这般情景,完全给应半青等人嚇坏了。 “你打劫了整个天剑阁外门?”应半青终於忍不住说道。 “自然不是。”王守庸摇头,“別废话了,还要不要了?” “要,当然要!”应半青连忙接过两瓶,將它们尽数都倒在了戒指上。 “方老!”应半青唤道。 “老夫知道!” 说罢,方老模糊的人影便盘膝而坐,径直坐在了地上,运使起了某种法诀。 王守庸也好奇冰魄淬魂露的味道,索性拆了一瓶喝了下去。 咕嘟咕嘟~ “这和冰露有什么区別?”喝完,王守庸讶然道。 因为他除了冰冰凉凉,没有尝到任何味道。 神魂更是微不足道地產生了一丝波动。 似乎……神魂有所增强,但效果微乎其微。 就在这时,方老的声音响起。 “神魂稳固者,亦或神魂强大者,冰魄淬魂露並无太大作用,唯有对我这等残破神魂,方有作用。” 王守庸转头,便看到了一个陌生老者的面目清晰无比地出现在了面前。 ——正是方老。 “呀,鬼啊!”陆季同高声尖叫道,一下子就躲在了黄光济的身后。 黄光济敲了下陆季同的脑袋,皱眉道:“什么鬼,这位也是玄天桃源的前辈!” 说罢,便行了一礼道:“道友。” 方老也隨之行了一礼,两人便算打了个招呼。 隨后方老面色复杂地看向了王守庸,郑重其事地弯下腰来,行了个大礼。 “多谢小友,老夫这才得以神魂完好,不必再龟缩於法器之中。” 应半青则瞪大了眼睛,好奇道:“方老,你感觉如何?” “老夫感觉前所未有的好。” 方老闭目,细细体会自身的变化,只觉得神完气足,以往的那种虚弱感消失不见。 不仅如此…… 方老眼神闪动,一些久远的记忆,隨著神魂的復甦,正在重新涌回他的脑海。 他想起了许多事情,包括修行,自然也包括前尘往事。 另一边,黄光济小心翼翼地问王守庸道:“你可拿到了天剑阁的功法?” “自然,我拿到了三部功法。”王守庸点头道,隨手便掏出了三枚玉简。 却没想到,黄光济在看到玉简的一瞬间面色震惊! “你怎的把玉简都拿出来了,这这这……” “嗯,有何不妥吗?”王守庸一愣,“这三门功法都是极为强大的功法,即便是我,也无法悄无声息地领悟完全,故此只好都拿了出来。” “那天剑阁这三门功法以后岂非都断了传承?”黄光济面色苍白道。 “不必理会,我看也鲜有人登上藏经阁顶层,且功法本身难度极高,即便我不拿来,恐怕也难以传承。” 这就是你直接拿了玉简的理由? 黄光济简直要吐血了,想他老老实实这么本分的一个人,先是惹了有圣宗背景的血河宗。 又是成了王守庸这种莽夫歹人的帮凶,直接断了圣宗三门顶级功法的传承。 黄光济只觉得如芒在背,坐立难安。 好似头顶有一柄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的剑,时刻威胁著他的性命一般。 “你,那你拿了功法,总该离开玄天桃源了罢,老道我可真的被你害惨了!”黄光济憋不住,终於开口道。 王守庸点头道:“不急,待到我突破通天境,便不叨扰你了。” 黄光济闻言险些晕了过去。 通天境,那得猴年马月去了。 这小子说话也不嫌腰疼,若是通天境这么容易突破,那他黄老道为何困在闻道期多年? 正待黄光济准备说什么的时候,耳旁却突然传来了一声惊呼。 “你,你莫非已经御灵期了?!” “什么?!”黄光济愕然转头,猛地看向了王守庸。 这一看,不得了。 何止是御灵期,甚至是御灵期巔峰! “你你你……”黄光济和陆季同的两张嘴张得都快能塞得下一颗鸡蛋了,两双眼睛瞪得溜圆。 “开什么玩笑,你入那天剑阁才多久,怎么可能就御灵期巔峰了!”应半青也震惊异常。 黄光济更是骇然变色:“你莫不是吃了天剑阁一整条灵脉?!” 眾人早知道王守庸灵法天赋超绝,没想到竟然到了如此地步! 他的灵法修行天赋,恐怕还远在武道修行天赋之上! 王守庸则感受著体內那一轮如同大日一般熊熊燃烧的生机——这都是在天启朝斩妖除魔【汲取】过来的底蕴。 想要修行慢点,也得问那些妖魔答不答应。 王守庸於是道:“所以你明白了吧,我如今新得天剑阁绝世功法,修行速度只快不慢,区区通天期……” 然而话还未说完,耳旁就响起了一道声音。 “不,通天期你还真就破不了。” 王守庸讶然,转头便看到了方老目光灼灼地盯著他。 之前一直看不见他,现在险些忘了场间还有这號人物。 “方老这是何意?” “我知你心有不服,可通天期,却不只是单单修行天赋可以衝破的关隘了。” 王守庸疑惑道:“此话何解?” 方老缓缓道:“灵法六境,先前你听黄道友所说,便已经知晓,乃是炼体期,练气期,御灵期,闻道期,通天期,合一期……” “这闻道期,即便是在玄天桃源之內,也是多如牛毛,可这通天期,你可知道玄天桃源之內有几位?” 王守庸类比了一下天启皇朝的问道境,想了想猜测道:“一掌之数?” “咳咳……倒也没有这么少——玄天桃源一共却有九位通天期。” “九个?”王守庸似乎想到了什么,“我记得,玄天桃源有九大圣宗?” “不错,正如你所想,这九位通天期强者,正是九大圣宗的各大宗主。” 方老肃然道:“修为到了闻道期,便以耗费天地灵气甚巨,每一步往上,都需海量灵气——可天地灵气哪有如此充沛?” “更別说强者破境,更是所耗甚多,单单供养一个闻道期突破成通天期强者,恐怕都得消耗寻常宗门百年气运。” 王守庸听得咋舌不已,虚心求教道:“那该怎么办?” 没想到方老还未回答,一旁的黄光济却已经给出了答案。 “灵脉。” 第435章 给我七日,如期闻道! 方老补充道:“不错,只需一条完整下品灵脉,便可供你突破通天期。” 王守庸又问道:“灵脉从何处寻?” 只见黄光济和方老一齐转向了北方,目光幽幽。 “万界归墟——乃是玄天桃源內,无数宗门都会派人驻扎之地,只有那里,方有你想要的灵脉。” “极为久远之前,万界归墟由玄天桃源无数宗门联合控制,为的就是让世间灵脉不至於枯竭乾涸。” “可我们无一道观,却连入场的资格都没有。”黄光济面色黯然。 “还要入场资格?什么资格?”王守庸问道。 “一个宗门,至少需要三名闻道期,方可派人入內。”黄光济回答道。 很显然,在场的人,只有黄光济一个闻道期。 但正想著的时候,方老却补充道:“我也可算一个。” 王守庸奇道:“你不是神魂离体么,难道这也算?” 话音落下,却只见到方老微微一笑,整个人的身体又变得迷濛了起来。 然后,在应半青茫然的眼神中,方老轻道一声:“应小子,我进来了!” “什么?!”应半青脱口而出。 紧接著,他便感觉到体內好似进入了什么东西,硬硬的,涨涨的。 整个人都浑身不舒服,像是泡发肿的感觉席捲了他的全身上下。 然而落在王守庸和黄光济的眼中,却是另外一幅完全不同的景象。 只见应半青面色猛地一黑过后,整个人的气势竟然节节拔高,就像是吃了大力菠菜的水手,气势竟然连连迈过练气,御灵,直达闻道。 还没停! 甚至突破闻道之后,还到达了闻道境巔峰! “方道友竟有如此手段!”黄光济惊愕道。 因为其余人不知道应半青的底细,在他们旁人的眼中,却是应半青这个半大小子身上散发出了雄浑的气势。 看起来,完全就是一个正儿八经的闻道境。 应半青没有开口,他的身上却传来了声音。 “此小道耳,老夫此法,可以假乱真,將自身气势附著於这小子的身上——不过此法也仍有缺陷,那就是不能与人交手,一旦交手,则必然暴露。” “那也不用担心,万界归墟平和已久,不太会有与人交手的机会。”黄光济点头道。 隨后便是嘆了一口气道:“但却是还差一位。” 王守庸笑了。 “我也可算作一个。” 黄光济眉角一跳——他清晰地感知到了王守庸身上的气息,是纯正的御灵期巔峰没错。 那么王守庸的意思便很简单了。 “就算你突破闻道期,又需要多久?”黄光济小心翼翼地问道。 在王守庸的身上看到过太多奇蹟了,黄光济如今也是不敢丝毫小瞧王守庸。 “不知道,一个月……不,一个月太长,我想想。” 王守庸也有些不確定,他感觉到闻道期阻隔他的,唯有一层墙而已,破境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 想了一会儿,王守庸便抬起了脑袋。 “七日吧,给我七日时间,便入闻道期。” 即便是黄光济做好了心理准备,听到这话也不由得心头髮涩,口乾舌燥。 陆季同像看怪物一样看向了王守庸,质疑道:“哪有这么简单,师傅修行到闻道期都一把年纪了,你区区七天……” 咚! 黄光济狠狠地敲在了陆季同的脑袋上,怒道:“好了,不许再说了!” 万一真叫这小子七天入了闻道期,岂非显得他愚钝如斯?! 这孽徒还要多嘴,生怕別人生不出比较的心思来。 “黄老头,你这无一道观,可有闭关之所,可叫我静下心来修行一番?”王守庸问道。 黄光济嘆了口气,这王守庸註定是要薅他的无一道观薅到底了,於是伸手便指了指后山崖之处。 “后山有一洞穴,乃是无一道观祖师爷都曾闭关之所,你且去吧。” “多谢。” 说罢,王守庸也不耽搁,便腾身而起,消失在了眾人的面前。 …… 后山洞穴,王守庸盘膝而坐,洞穴法阵阻隔了外界的天地,周遭便彻底安静了下来。 王守庸伸手一招,便召出了两个分身。 黑白双子面无表情地站在他的身侧。 “坐。”王守庸张口道,意念控制著两人盘膝坐下。 小黑修行《烛龙九劫剑魂经》,小白修行《太阴斩情剑典》,他则修行《两仪阴阳剑胎秘要》。 两道分身没有意识,自然是由他控制著修行。 於是王守庸心思微动,便打开了面板。 【入魔】! 一瞬间,王守庸睁开的眼睛,双瞳便化作了竖瞳。 身形一阵扭曲,一股强大的气势在洞穴之內疯狂爆散而出! 两根龙角顶破了他的额角血肉、两只手掌化作了漆黑龙爪、盘腿而坐的双脚则化作了龙的后爪! 一息之间,身躯化龙! “如此便够了,真的化龙的话,恐怕洞穴要被顶破。”王守庸停止了变化。 而即便如此,他也已经是一条纯正的妖龙了,任谁来看,都感知不到半点人的气息。 意念微动,他的意识便穿梭到了小黑的身上。 “观想真龙,炼脊骨为剑骨,化神魂为剑魂……” 王守庸彻底安静了下来,气息平缓。 洞穴之內的三道身影,便都如同万年不变的寒石,气息没有丝毫逸散。 …… 第一日。 方老等人在道观中盘膝而坐,各自修炼。 忽然,方老抬眼,望向了后山处。 那里有一股强大的气息,正在席捲周遭百里的所有灵气! 天地间的灵气,几乎都化作了一道龙捲,疯狂朝著无一道观而来。 其动静令人惊愕骇然不已。 “嘶——即便是突破闻道期,动静也如此之大?”黄光济睁眼,倒吸一口凉气。 方老缓缓道:“资质越是高深者,所需灵气便越庞然,观其动静,资质便已是世间第一。” 第二日。 一股绝世剑意冲天而起,几乎要刺破云霄,惊动了无一道观周遭的各大小宗门。 傍晚天雷滚滚,遮天蔽日,简直如同滔天魔境。 一根根紫雷落向后山,如同一柄柄开天闢地的大剑。 “天雷锻骨,以炼剑魂……黄道友,不必惊慌。”方老淡淡道。 然而目光却是灼灼——他从未见过世间有如此纯粹的剑魂,当真仿若是天地所生之宝材一般。 夜晚,有宗门强者惊疑不定之下,上门拜访,被黄光济拒之门外。 第三日。 天雷散去,黎明破晓,晨曦降临。 金黄色的温吞阳光中,天际紫气东来,盖住了半边天。 如此异象,使得无一道观外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了,一些闻道期的强者见之如见鬼神,纷纷骇然。 “紫气三千里,究竟是何等大能於无一道观內悟道?” “听闻上古之时练气士,修行通天,方可引来紫气灌体,可这……” 道观內,方老安抚住了要跳起来的黄光济,淡淡道:“紫气养阳胎,太阴精华养阴胎,此乃天剑阁无上剑典,不必惊慌。 果然,如同方老所说,夜晚月华如水,统统倾泻向了无一道观后山处。 第四日。 一整个白天都没有动静,搞得黄光济惊疑不定。 一直到了夜晚,月华如同潮水一般,竟然尽数引向了无一道观后山! 千丝万缕一般的剑意,从无一道观的后山处,疯狂喷涌而出,周遭百里宗门苦不堪言。 不知多少强者於睡梦中惊醒,心中惊惧。 “究竟是哪位大能悟道,可否请无一道观之主出来解释解释?”有人站在无一道观外高声发问。 然而黄光济哪里敢出去,龟缩在道观內,不敢出声。 心中却在祈祷,王守庸快些出来吧! 第五日。 所有声息全部安静了下来,仿佛以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第六日。 安静如常。 第七日。 无一道观的所有动静全部消失。 无论是方老,还是黄光济,陆季同,亦或者应半青,都站在了后山洞穴外。 静静等待著那个人从洞穴內迈步而出。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天边都开始泛起橙黄的色彩,火烧云渐显的时候,一道身影才缓步从洞穴之內迈步而出。 “诸位,久等了。” “七日已到,如期闻道。” 王守庸微笑的脸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眾人心中古井无波——王守庸早有预告,因此无论发生了什么,他们都不会感到惊讶了。 黄光济正待说些什么,然而定睛一看之下,敏锐地察觉到了王守庸身上的气息。 不对,这…… 於是他猛地瞪大了眼睛,发出了一声怪叫。 “什么?!” “你不是说入闻道,怎么就闻道巔峰了????” 第436章 他不是天启武夫吗?怎么闻道期巔峰了! 只见出现在眾人面前的王守庸,气息逸散之下,哪里只是区区闻道期而已? 竟然已经到达了闻道期巔峰! 注意到这一点的黄光济,骇然之下,直接揪断了自己几根鬍鬚。 而应半青则猛然转向了方老,眼睛瞪得溜圆。 “方老,你不是说,闻道期强者每一步往上,都需消耗海量灵气,故此进境缓慢吗?” “这该如何解释?!” 方老也是恍惚,愕然地盯著王守庸。 陆季同却是想到了一件事,瞪大了眼睛。 “不对啊,王大哥假若现在是闻道境巔峰,那闻道期是何时入的?” 此话一出,所有的心神便是一凛,纷纷倒吸一口凉气,想到这个可怕的事情。 闻道初期,到闻道巔峰,怎么著也得花费一段时间吧,那岂不是…… 黄光济的眼中甚至流露出了惊恐的神情。 空气似乎都冷了几分。 王守庸却笑著点点头,道:“不错,在第三日的时候,我便踏入闻道期。” “后面的几日,都是在推进境界而已。” 话音落下,周遭安静下来,几乎落针可闻。 黄光济险些一口老血喷了出来,嘴唇颤抖,面目涨红。 这世间竟真有如此人物,可以在短短三日间,便破了闻道期…… 王守庸笑而不语,他却没有说一件事。 其实在小黑分身第二日踏入了闻道期的时候,他自身的境界便已经算是闻道期了。 毕竟分身和自身的修为都可以共享。 所以算起来,不是三日,而是两日。 第一日,在积攒灵气。 第二日,小黑观想真龙,天雷锻骨,炼化剑魂,小黑破闻道。 第三日,修习两仪剑胎秘要,紫气东来养阳胎,子夜汲取太阴精华育阴胎,本体破闻道。 第四日,汲取月华凝成七情剑丝,小白斩七情——喜、怒、忧、思、悲、恐、惊,剑丸至此圆满,小白破闻道。 第五日,小黑攀升境界,以天地之姿踏入闻道巔峰。 第六日,小白攀升境界,同样踏入闻道巔峰。 第七日,本体攀升境界,最终踏入闻道巔峰。 至此,无论是本体还是分身,都彻底踏入闻道巔峰。 別人花了一辈子走完的境界,王守庸只用了七日——甚至是三个身躯都带到了闻道巔峰。 也是因此,王守庸这才明白了一件事。 除了修行大境界的关隘,摆在他面前的,將没有任何阻碍。 什么阻隔,在“掛壁”二字面前,都是如此苍白无力。 “既然我已经闻道巔峰了,那无一道观,是否可入那万界归墟了?” 黄光济心动了。 坦白来讲,无一道观是没有攫取灵脉的资格的,但如今有了资格,为无一道观谋取一条灵脉,岂非万万年之利好之事? 於是黄光济思忖半晌后,终於还是咬了咬牙道:“去便去!但老道有个要求。” “什么要求?” “你若有机会,便替无一道观也攫取一条灵脉,如此,老道此前被你牵连害惨之事,都一笔勾销!” 王守庸闻言有些惭愧,黄老头的確被自己害惨了,无论是血河宗之事还是天剑阁之事,对他来说都是无妄之灾。 於是他便点了点头道:“好,我答应你,那我们这便出发吧……” 话还没说完,黄老道却翻了个白眼,道:“且慢!” “又有什么事?”王守庸都烦了,这黄老道说话怎么说得一截一截的? “你这是什么表情,还不是因为你,现在道观外聚集了许多人,恐怕你不露面,这些人怕是散不去!”黄老道回答道。 王守庸闻言一愣。 竟有此事? 於是他便来到了道观门口,借著门缝朝外看去。 果然,道观之外人山人海,且一个个神情激动,若不是道观有大阵阻隔,这些人怕不是立时便要衝进来。 “他们围在这里干什么?”王守庸不解道。 “你突破的动静实在太大,也不知道你究竟偷了什么功法修炼,竟然异象频生,导致他们以为你是哪边来的大能,非要一睹你的真容才行!” “什么偷,修行者的事,能叫偷吗,那叫借!”王守庸批评黄光济道。 黄光济翻了个白眼。 王守庸摇了摇头,隨后便径直推开了门。 “你干什么,不怕血河宗找上门啦!”黄光济嚇了一跳。 “怕什么,我们马上都要去万界归墟了,有本事来万界归墟內找我。”王守庸淡淡留下了一句话来。 黄光济闻言便是一愣。 好像有道理啊,无一道观拢共就这么点人,全去了万界归墟,血河宗能怎么办? 想著,黄老道也放下心来,跟著王守庸大摇大摆地走出了道观。 “这位前辈,不知您……” 有闻道期的强者见到有人出来,正待开口说话,却看到了王守庸年轻的面庞,於是面露愕然,声音戛然而止。 什么前辈,这分明就是个小年轻啊! 扭头一看,又看向了黄光济——无一道观的观主,他们都是认识的,一个非常低调隨和的闻道期而已。 那前辈人呢? 王守庸却不知道这些人心中在想些什么,开口便道:“这几日晚辈闹出的大动静惊扰了诸位,望诸位莫要见怪。”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了王守庸的身上。 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的意思是,这几日的动静便是他闹出来的?” “什么?这如何可能,无一道观异象频生,那如此强大的剑意,东来的紫气,全是这小子闹出来的?” “嘶——” 为首的一名乌衣老者面露愕然,惊道:“小子,你这是何意?莫非前几日的动静,全是你弄出的?” 王守庸行礼,回答道:“不错,若是惊扰了诸位,晚辈在此给大家赔个不是,但恳请诸位,也莫要在此地聚集了,还请还无一道观一个清静无为,多谢。” 眾人闻言,纷纷愕然。 他们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按照他们的设想,应当至少是一个强者大能在此突破通天期,却没想到,只是一个…… 眾人注意到了王守庸的境界,心中便是一惊。 闻道期巔峰?! 那如此看来,恐怕距离通天期也不远了! 就在这时,终於有人认出了王守庸的身份,惊呼道:“他,他不是前段时间《玄天异闻录》上记载的那名天启武夫吗,怎么就闻道期巔峰了!” 第437章 怜月师姐,在天启皇朝有道侣啦? 此话一出,眾人譁然。 尤其是之前就来拜访过的青木观等人,更是从人群中冒了出来,震惊地看向了王守庸,感受到他身上的气息境界,目眩神迷。 开什么玩笑,他此前分明半点灵法境界都无,可这才过去多久,便踏入了闻道期巔峰! 莫非无一道观中,有什么绝世宝物…… 毛骨悚然的眾人,目光幽幽地看向了无一道观,眼神闪动。 黄光济眼皮狂跳,总觉得无一道观又背上了一口大锅。 王守庸见越描越黑,则尷尬一笑,拉著黄光济便回了无一道观。 “黄老道別急,既然他们不走,我们走就是了,只是围在外面,无一道观也不会掉一块砖瓦,待到他们无聊了便自会走掉。”王守庸劝道。 黄光济翻了个白眼。 但还是从善如流地不知道从哪掏出了一架巴掌大的灵舟。 灵舟落地,滴溜溜地就膨胀变大起来,眨眼间就化作了可供十人乘坐的宽敞大船。 “无一道观替你背了这么多锅,你至少得给老道寻到一条玄级中品灵脉!”黄光济没好气道。 “好好好,都依你就是了。”王守庸自知理亏,也不爭辩,一下就跳上了大船。 “那我们便出发,前往万界归墟!” …… …… 万界归墟,凤仪宗驻地。 “师姐,你快看,最新一期的《玄天异闻录》可有一些有趣事情呢!” 一处灵脉乱流之处,活泼的小师妹红綃,蹦蹦跳跳地跑到了怜月的身边。 怜月的情绪却並不高涨,看了一眼红綃手上的书册,低声道:“师妹,我现在没什么心情看《玄天异闻录》,眼下还是灵脉重要。” “哦。” 红綃吐了吐舌头,隨手將《玄天异闻录》放在了边上,望向了远方。 “师姐,我们还要在这里待多久呀,那一群老不羞的,总霸占著好位置,总不能一直等在这里吧。” 怜月轻声答道:“除了等,別无他法。” 红綃於是不说话了,老老实实地盘腿坐在地上,又再次拿起了《玄天异闻录》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嘻嘻,嘿嘿,哈哈哈……” 红綃傻不愣登地在一旁嘻嘻笑起来,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东西。 怜月瞥了一眼,看到了若隱若现的標题。 《就在刚刚!天剑阁栽了……》 天剑阁……吗? 怜月收回了视线。 九大圣宗的事情,怜月並不关心,她只关心灵脉的事情。 自从从天启皇朝回来玄天桃源之后,她很是被师尊禁足了一段时间。 生气的师尊觉得就是因为怜月喜欢到处瞎跑,这才导致险些惨遭祸事。 怜月也老老实实地待在宗內,安心修行起来。 后来师尊的怒火渐渐平息,这才派出她来,代表凤仪宗到万界归墟掠取灵脉——如此枯燥乏味的工作,以往都是由宗內的某些长老去做的。 可师尊明显是藏了些惩戒的意思,这才派她来。 美其名曰是一宗圣女,是该好好在其余各大宗门面前露上一面。 实则是磨一磨她那閒不住的性子。 “唉,也不知这日子,何时才能到头啊!”怜月一张绝美面容,都快变成苦瓜脸了。 万界归墟看上去占地极为广袤,但玄天桃源之內各大宗门又何其多也,几千处方便採摘灵脉的地方,早已经被瓜分完毕。 近日,他们凤仪宗又发现了一处新的灵脉生地,却被同样眼尖的道莲宗霸占。 怜月打也打不过,只好等在原地,想著等道莲宗的人採摘完,便去接替下来。 却是不知道,等道莲宗的人採摘完,得是什么时候了。 另一边,红綃很快就將《玄天异闻录》给看完了,合上书册,又开始无聊了起来。 “师姐,给我讲讲你在天启皇朝的事情唄~”红綃將书册放在身边,拉住了怜月的衣袖。 怜月听到“天启皇朝”四个字,眉角便是一跳,轻声道:“那故事有什么好听的,天启皇朝无聊的很。” “可是我好想去看看,听闻天启皇朝內,人人不修灵法,只修武道,师姐,这是真的吗?” “真的——你还想去,没看见我都被师尊禁足了,万一被她老人家发现,你也得被禁足!”怜月嚇唬红綃道。 红綃身子一缩,很明显也是怕极了师尊凤九歌。 “那不去了,师姐你快给我讲讲!”红綃连忙道,“戏文里说,天启皇朝妖魔肆虐,那妖魔长得什么样?” 怜月似乎敌不过红綃的七嘴八舌,最后只好妥协,无奈道:“妖魔能是什么样,黑牛精便是牛首人身,鸟妖便是鸟首人身,还都会化作人形……无甚稀奇的。” “哇!”红綃听得双眼放光。 “那那那,那戏文又有说如今天启皇朝当道的是一个少年皇帝,师姐你见过皇帝吗,他长得怎么样哇,俊俏是不俊俏?”红綃兴奋道。 “呃,皇帝倒是没见过……” “师姐,你去过京都吗,怎么样,好玩吗,听闻天启京都十分热闹,有许多好吃的嘞!” “京都自然是去过的。”怜月恍惚了,低声回答道,“但京都……也没什么好玩的。” 她的確说不上来京都有什么好玩的,整日都被妖魔看管著,哪里可以出门玩耍。 整整三年! 红綃以为自己是出去玩了,却不知道自己在京都被禁足了整整三年! 怎一个惨字了得。 红綃眼睛骨碌一转,便低声笑道:“那师姐,你在天启皇朝有没有遇到什么心仪的人儿?” 话音落下,怜月下意识地,脑海中就蹦出了一个身影来。 “胡说什么……”怜月反驳道。 “可是戏文里都这么说啊,武夫英雄救美哇,武夫孔武有力哇,武夫体力过人哇,武夫气血充盈,连那里都……嘻嘻。” 怜月听得越来越不对劲,问道:“你看的都是什么书?” 红綃笑嘻嘻道:“自然是男女之书,师姐你是看不懂的!” 两人都是宗主凤九歌的亲传弟子,几乎都是一起长大的,故此说话之间没什么分寸和顾忌。 开过了玩笑,红綃笑嘻嘻地看向了师姐。 红綃太清楚自己这个师姐是什么样的人了,清纯到像是一张白纸。 一聊到男女之事,就是一副傻兮兮的模样,哪里听得懂自己在说什么。 然而这一眼看过去,红綃却愣住了。 因为她面前的怜月,不知道为何,脸颊之上,竟然浮现出了两抹红晕来。 红綃眼睛都快要瞪出来了。 “师姐!你怎么了?!” 怜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下子就慌乱了起来,无措道:“师妹,怎么啦?” 红綃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质问道:“师姐,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背著我在天启皇朝有道侣啦!” “不是道侣!你瞎说什么!”怜月下意识反驳道。 话音落下,空气仿佛都安静了下来。 “……师姐,这么说来,竟真有此人?” 红綃像是发现了什么大新闻,声音颤抖道。 怜月面色一白,訥訥不语。 红綃满面通红,紧紧地攥住了怜月的衣袖。 “师姐,他是谁?” 第438章 发现灵脉,太虚宗想要强占? 面对红綃兴奋的质问,怜月口乾舌燥,心跳震如擂鼓。 明明什么都没发生,但怜月却总觉得心虚。 “……没,没有,师妹你误会我了!”怜月转过头去。 但她哪里是个能隱藏自己性子的,红綃又是对怜月极为熟悉,一看就知道师姐心里有鬼。 於是红綃大声喊道:“师姐,你说谎!” “没有!” 怜月慌了,连忙装模做样地看起了远处的灵气乱流之处,那里什么也没有,她却看得专心致志。 “师……师妹,你看那里,是否又有一处灵脉诞生了?” “师姐,不要岔开话题!你一定是有道侣了!再不济,就是心仪之人!”红綃激动地高声道,“那人长得好不好看,是武夫对吧!一定是武夫!你们怎么认识的?” “师妹別说了!”怜月满脸红晕,彻底慌了,手都开始微微发麻。 “我要说!师姐你告诉我好不好,我一定不告诉別人,我发誓!”红綃摇著怜月的袖子,乞求道。 怜月却不想再说了,故意板著一张脸,佯装生气道:“师妹,你莫要胡闹了,根本没有这个人!” “师姐,撒谎之前记得先藏一藏自己的脸红。”红綃大声道。 怜月的脸更红了。 红綃狐疑地扫视著怜月满是红晕的脸庞,牙都快咬碎了。 “我就知道,师姐你一定尝过男女之事的滋味了,怪不得不愿意与我说游歷的故事,原来这三年间,竟然玩得这么疯!” “我没有……”怜月头昏脑胀,只连连否认。 “是了,我就说师姐为何听得懂男女之事的话题,原来老尼姑竟是师妹,唉……师姐,你能说说,行男女之事的时候,当真能舒服到叫出来吗?” 死去的回忆突然攻击怜月。 叫出来什么的…… 脑海中,那道刻意淡忘的身影,竟越发清晰了起来。 怜月的脸更红了,开始眼冒金星。 红綃眼尖,瞪大了眼睛。 “好啊怜月,你还说你没有道侣?!” 隨后嘰嘰喳喳地乱叫起来。 怜月绝望地闭上了双眼,布下一道阵法,將自己化作了一块石头。 好似这样,她就真的是一块石头了。 更是用灵力封锁了五感,装作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看不见。 唉,万界归墟的日子,更难熬了啊! …… “那里便是凤仪宗……在玄天桃源內,当属九大圣宗之下,实力比较出色的一流宗门,特色便是全宗无男修。” “你看那边,是无量山,都是一群神神叨叨的和尚。” “西边是八荒宗,八荒宗歷史悠久,即便是在玄天桃源九大圣宗面前,也敢称一句祖上曾经阔过,只可惜后来弟子青黄不接,没落了。” “远处是离恨天,修的灵法与天道不合,更与人伦纲常不合,你没事也没要去招惹他们。” “……” 黄光济絮絮叨叨地介绍著,灵舟掠过了广袤的空间,与许多宗门擦肩而过。 有些介绍不上来的,方老总是能精准地介绍出声。 搞得应半青都忍不住问方老是不是记忆恢復了。 方老却不答话了。 王守庸专心致志地听著,却也在观察四周环境。 万界归墟悬於玄天桃源之外,恍若无根无垠的幽暗虚空。 这里没有日月星辰,唯有亿万缕灵光如垂死的巨龙骸骨,横亘在漆黑天幕中。 远处的那些灵脉並非扎根大地,而是如液態的灵河一般,在虚空中蜿蜒奔涌,时而凝结成浮岛状的巨型晶体,时而炸裂成猩红雷暴。 极远处有坍缩的灵气旋涡,形似修士渡劫时撕裂的天门,吞吐著灵气乱流,將靠近的任何事物都碾成齏粉。 注意到王守庸好奇的视线,方老解释道:“那是灵气乱流,乃是万界归墟中最危险的地方,即便是闻道期,若没一些手段,也无法从其中脱身而出。” “这么危险?”王守庸挑眉道。 “总之,不要靠近便是了,灵气乱流特徵很明显,只需稍加注意便很容易避开。”方老提醒道。 王守庸好奇问道:“这里是如何形成的?看著竟与玄天桃源的环境大相逕庭。” 方老此刻附身在应半青的身上,摇头道:“这却是不知道了,此地广袤远超人间疆域,曾有通天期修士,以神识横渡三载,都未曾渡到边界。” “你所见之处,不过归墟冰山一角而已。” 王守庸咋舌。 陆季同更是如同土包子进城一般,好奇地左右乱看。 若不是王守庸,恐怕他这辈子都没机会进这万界归墟中看看。 灵舟向前行著,远离了许多宗门,周遭渐渐安静了下来。 虚空中,漂浮著上古灵脉的“尸身”。 ——那些崩塌的灵髓矿脉被乱流侵蚀,化作半透明的山脉,山脊上凸起千万根倒刺状结晶,却看著毫无生机。 “那些是已经被开採完毕的灵脉,已经完全枯竭,不必理会。”方老解释道。 王守庸点点头。 极远处,倒是有“活脉”,它们如巨蟒蜕皮般不断剥落灵石外壳,裸露出荧蓝的灵液核心。 所过之处,拖曳出翡翠色的灵气尾跡。 只不过,那些灵脉都被宗门所占据,无法开採。 “灵脉会於万界归墟內滋生,但就连天机之法都无法算出地点,所以若是看到灵脉,不能犹豫,上前先占为敬。”方老继续道。 话音落下,王守庸突然开口。 “灵脉滋生,有什么徵兆?” “一般是先是会出现一道光圈,隨后灵气暴乱匯聚,若是你敏锐一些的话,能察觉到游离的灵气都往那处地点而去……” 然而话音还未落下,方老的耳边就响起了一阵爆炸般的动静。 轰! 只见灵舟仿佛被巨物轰击一般,庞大的船头重重一沉。 王守庸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他们身边。 “啊?”方老一愣。 隨后看向远处,只见远处的深邃空间中,一个硕大的光圈,正如同迷幻之物一般,缓缓诞生。 而王守庸渺小的身影,则已经出现在了光圈边上。 “快来,我占到灵脉了!”王守庸遥遥朝他们招手。 方老等人显然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巧,刚到万界归墟,还没真正深入其中,便看到了一处灵脉滋生! 何等运气! 黄光济不敢耽搁,连忙驾驭了灵舟朝著王守庸而去。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宏大的声音,却在不远处响起。 “太虚宗发现灵脉,旁人退散!” 几乎是声音响起的瞬间,黄光济等人便连人带舟,轰然被整个掀翻! 第439章 一拳超人!全部轰碎! 万界归墟,太虚宗灵舟。 “哈哈哈,长老,何其幸运,出来隨便逛逛,竟能发现一处新的灵脉!却是不知道,这灵脉是何等品级!” “莫要自傲,运气而已,不过待到回到驻地,老夫自会替你邀功。” “哈哈哈,那就多谢长老了!” 灵舟之上,太虚宗一老一少正在旁若无人一般对话。 似乎完全没注意到,一艘小灵舟,已经被他们掀翻了过去。 黄光济稳住灵舟,神情愕然。 “前面太虚宗的道友们,这一处灵脉,可是我们先发现的!” 说罢,便驾驭灵舟,连忙赶到了王守庸的身边,横在了太虚宗的灵舟面前。 太虚宗灵舟便停了下来。 “哦?却是不知道,道友是哪个宗门的?”灵舟上,被叫长老的那名老者故作好奇一般问道。 黄光济却连忙行了一礼,道:“道友,我们是无一道观的。” “无一道观……?” 太虚宗长老和年轻弟子互相对视了一眼,灵舟之上,各个弟子也纷纷对视。 下一秒,太虚宗的灵舟上,爆发出了一阵鬨笑声。 “无一道观是个什么东西,听都没听说过!” “竟敢挡在太虚宗的面前,我看你们是活腻歪了!” “给太虚宗让路!否则我们便撞碎了你们的灵舟,让你们爬著出万界归墟!” 那长老也是眼露轻蔑,但还是耐下心来问道:“道友,无一道观可有上属宗门?” “呃,没有……”黄光济一愣。 “那可有通天期强者出世?” “呃,没有……”黄光济回答道。 “哦,那便是了……掌舵弟子听令!”长老收回了视线,淡淡开口。 “撞过去!” “遵命!” 话音落下,太虚宗灵舟便轰然启动,连一丝一毫的徵兆也没有,一瞬间便朝著前方黄光济的灵舟直撞而去! 黄光济面色大变,连忙用灵力裹住了应半青和陆季同,甚至都来不及收回灵舟。 灵舟便在巨大的衝击力下,被一道耀眼刺目的光芒拦腰截断! 轰! 灵舟轰然炸开。 黄光济灰头土脸地避开了灵舟,愕然地看向了太虚宗长老。 “你!道友未免欺人太甚!” “欺的便是你,又如何了?无一道观,什么东西,竟敢拦在太虚宗面前!”太虚宗长老冷笑。 没错,就是如此霸道。 其实他们早在老远便看见了无一道观的灵舟,也看到了即將生成的灵脉。 自然是看到了无一道观的人先到了灵脉旁边。 但…… 这又有什么关係呢? 什么阿猫阿狗的宗门,竟敢在太虚宗口中夺食,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 太虚宗长老心中冷傲,背靠玄天桃源二流大宗门,让他一点也不在乎其他小宗的看法。 若是现在旁边斜刺里杀出一道圣宗灵舟,他就算忍著吃屎的心,也会拱手將这新灵脉相让。 但无一道观? 当真是听都没听说过。 他即便是强说自己先到了这灵脉旁边,又有谁会出来反驳? 黄光济总算看清了太虚宗的意思,於是一张老脸难看至极。 太虚宗的確算是玄天桃源內数得上名號的宗门,若说太虚宗是玄天桃源的二流宗门,那他们无一道观便是十八流小宗门。 在一个圣宗当道的广袤地界,二流宗门,已是庞然大物。 “喂,惹不起?”应半青小声问黄光济道。 黄光济面色难看,眼睁睁便看著灵舟从眼前掠过,於是点了点头。 “惹不起,太虚宗势大,我们无一道观,根本不敢招惹。” 却不想应半青闻言,面色大变。 “惹不起还不赶快把守庸叫回来!他的拳头可不认人!” 话音落下,黄光济便是悚然一惊! 他娘嘞,怎么把这个杀神给忘了! 於是他面色大变,猛地看向了硕大光圈前面,昂首皱眉的王守庸。 “且慢!!!”心中悚然,黄光济撕心裂肺地喊出了声。 太虚宗灵舟上的长老以为黄光济在喊自己,於是便冷笑一声。 “谁管你。” 站在船首,长老略一低头,便放眼看到了那负手站在光圈前面的皱眉少年。 “滚开!”太虚宗长老如是说道。 於是他便终於看见少年抬眼,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给你三息时间,滚出我的视线,否则,轰碎你的舟。” 此话一出,太虚宗长老都还没反应过来,他身后的那一群弟子就好像听到了什么极为好笑的笑话一般,疯狂捧腹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他以为他是谁,轰碎灵舟?难道不知道灵舟之上,刻有我们太虚宗大阵吗?!” “长老,要不然让他试试吧哈哈哈,许久未听过这么好笑的笑话了!” “哪里来的无知土包子,还不快滚开,趁我们长老心情好,便饶你一命!” 太虚宗长老闻言,也是面露冷笑道:“你……” “一息。” 少年低眉。 太虚宗长老见状,心中便腾的一下升腾起了一股怒火。 “掌舵弟子听令!给我撞!” “二息。” 少年提拳。 灵舟开动,巨大的舟首上印刻了太虚宗一往无前的阵法——这阵法光芒,便是为了开採灵脉而生,连坚硬的灵脉都能撞开,更何况一个区区人身! 一瞬间,灵气狂涌,如同滔天巨海,狠狠地撞向了王守庸! 顿时,吸引了不少远处的宗门注意。 “太虚宗么……”不少宗门弟子们遥遥相望,纷纷退避。 那无知小儿,恐怕…… 就在这个时候,王守庸面对如同狂杀而来的巨大灵舟,却缓缓抬起了脑袋。 “三息已到,很遗憾,选择错误。” 下一秒,灵舟撞来。 王守庸的气息鼓涨,脚下轰然一踏,虚空震动,身形不退反进,一瞬间便到了舟首面前! 隨后,挥拳如龙! 狠狠地一拳捣在了灵舟之上! 轰! 瞬间!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在万界归墟之中轰然炸开! 一阵强烈的音爆声,混杂著漫天的烟尘和蘑菇云,在横向的空间瞬间爆炸! 嗡—— 方圆百里的各大宗门弟子们面色骤变,耳朵都被一阵狂猛无匹的嘶鸣声填满。 一股庞大的气浪,以灵舟为圆心,轰然朝著四周掀起了足有百丈高的灵气乱潮! “不好,快退!”有宗门弟子面色骤变,暴退离去。 气浪狂涌,就连那远处危险至极的灵气乱流,都在这气浪面前,尽数轰然泯灭! 轰轰轰! 整片空间里,响起了一连串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而那灵舟更是悽惨,一拳之下,整座灵舟都被整个打爆了开来。 无数碎屑,形成了一团爆炸的云雾。 每一分,每一寸,都在庞然的力道前面,被消磨,被轰碎! 无论是防御无敌的大阵,还是坚硬的船骨,层层堆叠的船架,都在这一拳之下,轰然爆炸! 漫天烟尘之中,王守庸显露出了身形。 不知何时,他已经到了所有人的头顶。 白衣如雪,淡淡负手而立。 “现在,给我爬著回去復命。” “从今往后,太虚宗的灵舟,我见一架,打爆一架。” 第440章 一拳余威,名扬归墟! 王守庸可从没听过什么太虚宗灵虚宗的。 他只知道有人要抢自己刚发现的灵脉。 既然对方要抢,那就要做好被打爆的准备。 远处的黄光济等人目瞪口呆,连忙纵身飞到了王守庸的身边。 黄光济道:“爹,我的亲爹,你可知他们是太虚宗的人?!” 王守庸道:“我知道,但九大圣宗內可没有一个叫做太虚宗的。” 黄光济闻言一愣。 是啊,王守庸连九大圣宗都暗算过了,哪里会在乎一个区区太虚宗? 於是黄光济只好苦笑不语。 陆季同倒是在一旁,用灼灼的眼神看著王守庸——像他如此少年心性的人,就是总爱崇拜王守庸这般做派。 我管你是谁,统统打爆! 应半青则摇了摇头,果然,王守庸还是王守庸,拳头大就是硬道理。 但眾人这么想,底下的太虚宗和远处的围观群眾却不这么想。 他们更关注另外一件事。 “这如何可能!这人竟然將太虚宗灵舟给生生打爆了!” “此人莫非是上古凶兽化形不成?我此生从未听过有人能纯粹凭藉肉身力量將灵舟打爆!” “太虚宗的灵舟大阵真的开了吗?为何连一丝一毫的抵御之能都未展露!” “嘶……当真可怖,简直闻所未闻!” 惊嘆声如同潮水一般从远处涌来。 而原本在太虚宗灵舟上的弟子长老们,则在剧烈的爆炸中翻滚了不知道多少圈,终於用灵法稳住了身形之后,面色苍白一片。 所有人都用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王守庸。 这种肉身力量,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所能理解的范围。 简直是平生都从未见到过的力量。 打爆灵舟,这种荒谬的事情竟然真的发生了! “你……你竟敢……” 听到王守庸放的狠话,太虚宗长老终於反应了过来,双目煞时通红一片,简直像是快要发疯。 太虚宗的灵舟价值不知几何,把他这个闻道期卖了恐怕都还不起,今日竟然被生生打爆了! 他简直不敢想像,等到回到太虚宗驻地,自己將要遭遇多么悲惨的责罚! 这种剧烈的痛楚,甚至压过了他心中的震骇恐惧,在此刻占据了他的心神。 “没听见吗?给我爬回去復命。”王守庸居高临下看去,眼神淡淡的。 太虚宗长老刚要暴起,却被身旁的年轻弟子给一把拦住。 “长老!不要衝动啊!”弟子悽厉的呼喊响起。 太虚宗长老扭头一看,只见此名弟子鼻孔流血,黑髮散乱,一副狼狈模样。 很显然,在爆炸中已然受了伤。 “长老,回去復命吧!此人……不可力敌!”这名弟子压低了声音道。 这话倒是让太虚宗长老激盪的心情渐渐冷静了下来。 再转头看向王守庸,便对上了他那冰冷淡然的视线。 太虚宗长老瞬间便像是被浇了一盆凉水一般,心念发寒。 是啊,此人只凭一拳就打爆了灵舟——这等恐怖的手段,已经完全不是他能抗衡的了。 咬了咬牙,太虚宗长老便只好放了一句狠话。 “你,你给我等著!” 说罢,便率领一眾恐慌如同鵪鶉的弟子们飞速远离了这处是非之地。 见此情景,远处的各大宗门弟子们又是一阵譁然。 其中大部分都是地位还在太虚宗之下的宗门,见到往日里仰望的宗门如此灰溜溜地离开,他们的心中也是震惊不已。 看向王守庸等人,“无一道观”四个字,眼神也是忌惮不已。 “无一道观,为何此前从未听过?” “我倒是有些耳熟,好似近日在哪里看见过一般……” “在哪里?” “呃……想不起来了……” 远处眾人窃窃討论。 黄光济苦笑摇头:“唉,今日之后,恐怕无一道观要在万界归墟內出名了。” “师傅,出名还不好?往后应当没有不开眼的敢来抢无一道观的灵脉了!”陆季同激动道,“谁叫他们撞碎了我们的灵舟!” “你懂什么……唉。”黄光济却只是一味苦笑。 “行了,別去想了,我既然敢做这种事,就不会怕他们报復。”王守庸淡淡道,“无非就是兵来將挡,水来土掩而已。” 顿了顿,王守庸转向了身后的灵脉,道:“现如今,最重要的便是开採这灵脉——不知这灵脉是什么品级?” 黄光济闻言,也终於收敛了心神。 得罪了人是一回事,灵脉却也是实打实的好处,还是著眼当下比较好。 现如今,灵脉还正在成型,却还未彻底成型完毕,但却已经可以用某些手段测算灵脉的品级了。 只见黄光济从怀中掏出了一盏小玉壶,灵力勾动灵脉雏形的一丝气息,引入了玉壶之中。 丝丝缕缕的灵脉气息,就像是丝线一般,涌入了玉壶当中。 很快,便在玉壶之中凝成了一滴一滴的液体,填充起了灵壶的底部。 但很快,液体也没有填充多少,便停止了变化。 大约只占满了玉壶的十分之一。 黄光济的面色一沉。 “黄级下品……最差的灵脉品级,唉。” 在他看来,若是这灵脉品级较高倒还好说,为此得罪太虚宗还算划得来。 但黄级下品,还不如拱手相让,卖个好处呢。 王守庸的面色略微茫然。 方老控制著应半青,在一旁解释道:“灵脉分为天、地、玄、黄四个品级,每个品级之间,共有上中下三品,黄级下品,乃是最差的灵脉。” “原来如此。”王守庸点点头道,“看来运气果然没有这么好——不过好在我们才入万界归墟,还有大把的时间。” “没错,有总好过没有吧,师傅,我们以前可是一条灵脉都没有。”陆季同在一旁宽慰黄光济道。 “也是。”黄光济终於缓过了神来。 往事已逝,再纠结也是徒劳。 於是接下来的三天內,王守庸等人就驻扎在这一处灵脉周边,默默等待灵脉成型。 按照方老的说法,灵脉成型时间一般是根据灵脉的品级而定。 像这种黄级下品灵脉,成型拢共也耗费不了多少时间,三天左右便差不多了。 而眾人不知道的是,这三天的时间,星海阁最新一期的《玄天异闻录》,却將前几日骇人听闻的打爆灵舟事件给刊登了上去。 无一道观,名扬归墟! 作为玄天桃源內最权威的读物,也是万界归墟无聊生活中最好的消遣,《玄天异闻录之归墟特辑》很快就在万界归墟內形成了一股病毒式传播的热潮。 【震惊,一拳打爆灵舟?!天启武夫再现传奇!】 【拳破虚空!论武夫与修士的战力高低!】 【突发!太虚宗脸面尽失,恐跌出二流行列!】 【……】 而红綃,又再次蹦蹦跳跳地来到了怜月师姐的身边。 “师姐师姐,你这次一定要看看!” “万界归墟內,出现了一名天启武夫嘞!” 第441章 黄老道,你看看喜欢哪一艘灵舟? “红綃,如今还是灵脉重要……”怜月皱眉道。 “嘻嘻,师姐莫不是怕看到天启皇朝的事情,心中怕泛起思念?”红綃眼睛眨巴眨巴笑道,用手指戳戳怜月的腰间。 怜月的脸又黑又红。 自从前几日红綃猜出来自己的微妙想法,便总拿这件事开玩笑。 “行了,红綃,莫要闹了,师姐我……” 话还没说完,红綃就笑嘻嘻地將手中的天启异闻录塞到了怜月的手中,摆出了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师姐,你就看看嘛!顺便给我讲讲,武夫是否当真如此神异!” 自小在玄天桃源內长大的红綃,从不知道天启皇朝的事情,如今更是在万界归墟內閒到发慌,在《玄天异闻录》乍然看到最新鲜的消息,心中的躁动已经难以忍耐。 天启武夫就在万界归墟內欸! 还一拳就打爆了灵舟! 红綃简直恨不得立马飞过去探一探真假。 怜月张了张嘴,想要拒绝,然而看到红綃可怜兮兮的眼神,却又有些心软了。 “罢了,只此一次,我对《玄天异闻录》没兴趣,师妹你下次莫要再拿来了。” “好好好!”红綃连忙点头道。 隨后,红綃像是献宝一样,將那一页记载著天启武夫打爆灵舟的新闻给翻了开来。 本书首发 追书就上 101 看书网,?????????s??.???超实用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师姐,你看,这《玄天异闻录》记载,这天启武夫一拳便將太虚宗的灵舟给打爆了,搞得那些长老弟子灰溜溜地逃走,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红綃眼睛放光,好奇道。 “唉,此等消息,怎么会是真的,你应当知道,星海阁最喜夸大其词,即便天启朝专修肉身,也不可能……” 怜月一边说著,一边看向了手中的册子,眼神掠过標题后,很快就落向了星海阁配上的留影画面。 然而这一眼,却让怜月的话语戛然而止。 怜月持著书册的手猛地一颤。 她的瞳孔处,倒映出了一个白衣如雪,神色淡然的少年身影。 即便只是一个远远的侧脸画面,却让怜月的尾椎骨都生出了一丝酥酥麻麻的颤动来。 怜月完全愣住了。 红綃没有注意,还在津津有味地看著书册上的內容。 “可是师姐,你看这都有星海阁配上的留影画面,看著不似作偽嘞……” 说著,红綃便抬起了脑袋,想要问师姐关於天启武夫作战手段的相关事情。 於是便看到了怜月痴痴呆呆的面庞。 “师姐?”红綃一愣,唤道。 怜月没有反应,眼神只是死死盯著书册上的画面,红唇都微微颤抖了起来。 红綃再次唤了一声:“师姐,怎么啦?!” 直到这个时候,怜月才回过了神来,脑中蹦出了些许回忆,轻咬红唇。 “没,没怎么。”怜月深吸了一口气。 心道自己真是魔怔了。 不过是一个与他相似的人儿罢了。 按照常理来说,他又怎会出现在玄天桃源內? 还出现在万界归墟。 现如今,他应当在那天启皇朝的西北境地,斩妖除魔,又怎会来玄天桃源…… 想到这里,怜月再看向书册上的画面,那年轻的面庞,比起自己印象中的脸,稜角要更分明些。 嗯,应当不是他。 “师妹你说的没错,天启武夫……的確有这般手段。” “我曾认识一个天启武夫,或许,也可以做到这种事情……嗯,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怜月轻声道。 红綃瞪大了眼睛,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动声色道:“师姐,你给我讲讲唄,你认识的那个天启武夫,也有如此神异?” “他啊……”怜月恍惚了,下意识便想开口。 但下一秒,她却敏锐地回过了神来,注意到了红綃八卦至极的眼神,便是一个激灵。 “好哇师妹,你竟敢诈我!” “师姐~~~求你了,就告诉我你那姘头的事情吧~~~” “你……” 两人又是嘰嘰喳喳起来。 好一阵子嬉闹过后。 待到红綃离去,怜月终於还是忍不住,將红綃此前留下的《玄天异闻录》前几期给拿了过来。 “罢了,虽然不是他,但……看看也无妨。” 翻开书册,怜月的身形再度僵住了。 因为这一次,她看到了星海阁记录的某一期中,正面记载的少年面庞。 少年剑眉星目,意气风发。 这不是那个在西北斩妖除魔的人,又是谁? …… …… “万界归墟,越往里深入,灵气乱流便越是危险,但同样地,诞生的灵脉品级便可能越高。”方老的声音响起。 “那为何诸多大宗都未选择深入?” “因为正如老夫方才所说,越是深入,灵气越是纷乱,於修士而言,调用灵力便越是困难——故此若非真的有把握,很少宗门会冒险。” “毕竟,谁也不敢保证自己进入之后,遇到的是新生的灵脉,还是暴躁的灵气乱流。” “原来如此。” 黄级下品灵脉旁,安静了下来。 忽地,王守庸的疑问声再度响起。 “那假若,我去抢別人已有的灵脉呢?” 此话一出,无论是方老,还是黄光济陆季同,都扭头看向了王守庸。 王守庸道:“新生灵脉难以滋生,但总有些大宗手握天地玄三个品级的灵脉吧,去抢现成的,不更好吗?” 黄光济头皮发麻,连忙道:“太虚宗那等蛮横手段,也只是限於灵脉初生之时,抢占先机而已,万界归墟没有人会去直接抢夺別人已经在开採的灵脉!你,你莫要学他们。” 王守庸有些失望道:“太虚宗那般做派,我还以为归墟规则就是如此呢。” 黄光济劝道:“別人若是来抢你,你自反抢回去就是了,但还是莫要凭空招惹无关人等的好。” “哦,我知道了。”王守庸点点头。 但下一秒,他却远远地看向了远处,目光幽幽。 “那,假若对方来抢,我是否也可以去到对方驻地,直接抢夺灵脉?” “啊?”黄光济一愣,不明所以道,“此种行径,归墟內人人唾弃,若真是如此,就算你报復回去……也应当不会有人说什么吧。” 顿了顿,黄光济不確定道:“嗯,应当不会。” “那就好。”王守庸笑了。 黄光济见状,也放鬆地笑了。 不管怎么样,这个杀神总算被自己劝住,不再去惦记著无关宗门的灵脉。 但下一秒,一道声音却在极远处响起,浩浩荡荡地朝著他们这边传盪而来。 “是何人抢夺太虚宗灵脉?” “当杀!” 黄光济身躯一僵,茫然地扭头,便看向了远处的虚空。 只见一连排的巨大灵舟,宛若排兵布阵一般,浩浩荡荡地从远处开赴向了他们这边。 灵光四溢,几乎在远处的虚空,形成了一整片的迷濛幻彩。 强大的气势,隔著万丈距离扑面而来。 王守庸缓缓地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活动起了筋骨。 “黄老道,他们此前,是不是损了你一艘灵舟?” 黄光济身子一颤,露出了一副比哭还难看的表情,艰难道:“是又如何,你,你想做什么?” 只见王守庸拍了拍他的肩膀,笑了笑。 “既如此,你看看喜欢哪一艘?” “我给你留下那艘就是了。” 第442章 一招!给我跪下,认错! 黄光济听了王守庸的话,险些眼前一黑,訥訥说不出话来。 但王守庸已经纵身迎向了那太虚宗的灵舟部队。 在深邃的空间里,太虚宗的灵舟便好似那太空舰队一般,森冷,气势磅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周遭的宗门弟子纷纷避让了开来,唯恐被太虚宗波及。 而为首的一艘巨舟,更是气势骇人。 舟首处盘膝而坐一名鬚髮皆白的老者。 老者身上穿著一道袍,道袍背后则笔走龙蛇地写了一个巨大的“虚”字,看起来便像是太虚宗德高望重的某位长老。 “嘶——是灵虚子长老!他怎的都来了!太虚宗驻地,莫非倾巢而出?” “倾巢而出夸张了些,至少还有几位太虚宗长老未曾见到,应当还在驻地当中。” “一,二,三,四……嘶,竟有足足十五名闻道期!” “那武夫完了,先前放下狠话,想必惹恼了太虚宗……我就知道,大宗威严,岂是这么好触犯的。” “……” 极远处,围观的宗门弟子窃窃私语。 而王守庸则也隔了老远便听到了这些人的討论。 如今的他,耳聪目明已经是常人完全不能理解的范畴,隔著这么远的距离,都像是响彻耳边一般清晰。 但他的面容却没有丝毫改变——此时此刻,他满脑子都是黄老道所说的,若有人敢抢他的灵脉,他便可以反抢回去。 机会,唾手可得! 正当他浮身向前的时候,十五艘巨大灵舟,则已经悬停在了千丈开外。 为首的灵虚子盘腿坐在中央的灵舟之上,眼睛都不睁开,声音便如同雷声一般滚滚而来。 “便是你,抢了太虚宗的灵脉?” 轰隆隆! 声音在无尽空间內传盪,似乎有雷声响动——这便是到了闻道期,一举一动隱约触道的徵兆。 意味著此人修为,距离通天期已然不远。 “便是你,想要来抢我的灵脉?”王守庸没有回答,笑著便问道。 此话一出,引起了灵舟上弟子的不满。 “灵虚子长老问你话,你竟敢反问回来,你是个什么东西?!” “小畜生,今日你的死期到了,还不快快跪下认错!” “若是你现在拱手將灵脉奉还,我们灵虚宗便饶你一命,否则你与你身后的同伴都得死!” “粗鄙武夫,滚开!” 一时之间,各种粗鄙之语,像是不要钱一般从各大灵舟上传出。 王守庸仔细看了一眼,发现那些破口大骂的人,不正是之前被打爆的灵舟上的弟子? 於是王守庸摇了摇头道:“我倒是有些后悔了。” 话音落下,有人便跳了出来,冷声道:“后悔?晚了,如今除非你跪下……” 此人正是之前驾驭灵舟的太虚宗长老。 然而话还没说完,王守庸便道:“我后悔的是,当时应该只留你们一个人爬回去復命的。” “其他人,应该宰了才是。” 说著,王守庸便看向了那长老,目光笑意盈盈:“不过幸好,你们都回来了,这一次我不会再犯一样的错误。” “狂妄!”那太虚宗长老简直要气疯了,瞪大了眼睛便骂了出来。 而灵虚子也是终於睁开了眼睛,遥遥地看向了王守庸。 “跪下,向太虚宗认错,便可饶你一命。” 王守庸闻言,微微抬眼。 “不必了,因为,你们马上就要死了。” “找死!” 话不投机半句多,即便是灵虚子,见到这无知的天启武夫如此模样,也是不由得生出了怒意来。 轰! 伴隨著一声巨大声响,灵虚子所在的灵舟,如同一颗炮弹一般,瞬息便穿越了千丈空间,出现在了王守庸的跟前。 “听闻你使了某种花巧手段打碎了灵舟,今日我便要看看,是真是假!” “老东西,闭嘴看著就是了!” 王守庸哈哈大笑,脚下一踏,空间瞬间震颤。 轰! 一声比灵舟开动还要剧烈的声响,从王守庸的脚底板瞬间炸开。 渺小的身影,瞬息便来到了灵舟前面。 灵虚子手中掐出了一道法诀,整座灵舟周遭便泛起了迷濛光影,这是比之前还要强大的护舟法阵。 与此同时,王守庸的头顶,则出现了一只巨大的手掌,掐了法诀横压而下。 其中气势滔天,是王守庸此前从未感受到的最强闻道期招法。 “今日你便知,如你这般的武夫,在吾面前,命若蜉蝣……” 这个瞬间,时间仿佛都变慢了,无数人眼睁睁看著那巨大的手掌落向了王守庸的头顶。 而那天启武夫此时此刻的拳头,甚至才刚刚挥出。 若这武夫识相的话,绝不会再继续挥拳了。 因为无论怎么看,在他拳头落向灵舟之前,那闻道期的杀招就该临身了。 但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在这千钧一髮之际,王守庸连躲都没躲,只是淡淡地吐出了一个字。 “碎!” 轰! 灵气如同团雾一般炸开! 巨大的手掌落下,几乎都打爆了空间。 但比这巨大手掌气势更盛的,却是那看似肉体凡胎落下的拳头。 拳头落在了灵舟之上,灵舟外迷濛的法阵瞬间便遍布了密密麻麻的蛛网,晶莹剔透的光幕,摇摇欲坠! 灵虚子面色大变。 然而这个瞬间,甚至都没有持续太久。 咔嚓! 伴隨著一声清脆的响声,灵舟大阵破碎! 拳头毫无保留地轰在了灵舟之上! 轰! 在所有人骇然的视线中,灵舟像是被某种巨大的力量,无可匹敌的力量给瞬间衝击了一般,一寸寸散架! 瞬间爆开! 一息之间,整架灵舟的所有部件,瞬间爆炸,向后倒飞而去! 自拳头挥出的方向,无数木屑被炸成齏粉,甚至被捲入了灵气风暴中,形成了一朵横向倒飞的蘑菇云。 声响震耳欲聋! 无数人目瞪口呆地望著在瑰丽光芒中,缓缓收拳的那白衣少年身影。 灵虚子的那闻道一掌,甚至都没有在他的身上留下太多印记。 仅仅只是打散了他的一头黑髮,让他的黑髮此刻在空中肆意张扬地狂舞。 王守庸此刻却没有停下,而是抬头,一步迈出,落向了那空中倒飞的灵虚子。 “別走。” 王守庸伸手便抓向了灵虚子的面庞,淡淡开口。 灵虚子面色骤变,甚至都来不及说些什么,就感受到了一股庞然到完全无法反抗的力道,捏在了自己的脸上。 王守庸的手掌一甩。 轰! 灵虚子的双膝便在他的一脚踢出之下,轰然炸碎! “跪下,认错。” 第443章 杀杀杀杀!天启杀神!!! 虚空中,灵虚子的模样悽惨无比。 莫要说像之前那样气定神閒了,此刻甚至七窍流血,面容模糊。 连那双膝,都空空荡荡,爆炸成了一团血雾。 王守庸就这么捏著灵虚子的脑袋,神色轻淡——就像在捏著一只土鸡。 方圆万里的空间,瞬间安静了下来。 没有人预想得到,就在那短短的瞬间功夫,先前不可一世的太虚宗灵虚子长老,会变成如今这个模样。 灵虚子的头脑一片空白,脑袋虽然被王守庸抓著,但他却下意识地涌动出了体內的灵力。 “小畜生,我杀了你……” 话音还未落下,王守庸便收紧了手掌。 万千隱蔽的天剑阁剑意,从王守庸的手掌间猛然爆发而出,搅碎了灵虚子体內的灵力。 “什么,这是……” 灵虚子的话还未说完。 砰! 一声不大不小的声音响起。 他的脑袋便被王守庸轰然捏碎。 轻描淡写,乾脆利落,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只是王守庸的脸上,却浮现出了一抹失望的神情。 “你判断形势的本领,也不见得比之前那老东西要好。” 说罢,王守庸看向了剩余的十四架灵舟。 十四架灵舟上的所有弟子,如坠冰窖。 他们从来没想过,这一次领路的,最强的灵虚子长老,会是如此轻描淡写地被这天启武夫斩杀,甚至,甚至连长老最擅长的那些灵法手段都没有施展! 王守庸看著他们,终於淡淡开口:“还有谁,能替这老东西跪下认错?” 此话一出,十四艘灵舟,竟然齐齐向后猛地退了百丈。 哗! 围观眾人终於在此刻爆发出了强烈的震骇声。 “我的天,我没看错吧,他竟然……竟然真的將那灵舟给打爆了!” “你先前没在吗?此人先前也是一拳便將那灵舟轰碎,只不过这一次,他甚至是將那灵虚子都给斩了!” “杀神,当真是杀神!” “我以为《玄天异闻录》乃是夸大其词,竟然真有人能拳碎灵舟!” “有好戏看了,那太虚宗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嘶——那又能怎样,你不看看那其他十四个闻道期长老,个个恨不得立马就逃离此地!” “天启武道,竟然强横至此?开什么玩笑……那可是闻道期啊!” “……” 各种各样的討论声形成巨大的浪潮,传入每一个太虚宗弟子的耳中。 所有人太虚宗弟子,直到此刻甚至都还未反应过来这件事。 他们的灵虚子长老,就这么死了? 死得如此一文不名,死得如此乾脆利落。 从头到尾,只出手了一招? 简直和玩笑一般…… 所有人面色苍白如纸,王守庸淡然的表情,落在他们的眼中,已经完全变成了一只骇人的凶妖。 这个武夫,不是人! 这个瞬间,不知道多少人心中已然萌生了退意。 早知道这天启武夫竟然如此强横,他们哪里会来…… 似乎是映衬了他这个想法,有灵舟之上的闻道期长老面色苍白,连忙看向了灵舟的掌舵弟子。 “还愣著干嘛,速速离去……” 话音还未落下,王守庸的声音便轰然响起。 “我说了,今日,你们只有一个人能活著离开。” 语毕,又是声音轰然炸响。 王守庸竟然猛地踏碎了虚空,身形出现在了一艘灵舟之前。 “快逃啊!”灵舟之上的弟子们,看到了王守庸近在咫尺的脸庞,纷纷大喊了起来。 而离得最近的灵舟上,那闻道期的长老,此刻更是亡魂皆冒。 “逃不了了,唯有联手对敌,方有活路!”这名闻道期长老嘶吼道。 这个瞬间,灵舟自行激发了攻击法阵,上百道灵法在虚空中交织成毁灭罗网。 十八条冰霜巨龙裹挟滔天灵气俯衝而下,龙鳞缝隙迸射的玄冥寒气將途经浮岛冻成冰渣。 “联手对敌!”又有闻道期长老见状,也不逃了,咬牙猛地挥手驾驭灵舟,冲向了王守庸。 西南方,又是五名长老灵法施展,百丈长的猩红雷矛乍然浮现,尖啸声震得归墟灵气潮汐疯狂倒卷! 然而王守庸却张狂一笑,猛地踏碎了空气,虬结肌肉爆出龙吟虎啸之音,周身毛孔喷涌的气血竟在归墟中凝成血色罡罩。 “来得好!”他咧嘴长笑,右拳毫无花哨地轰向冰霜巨龙。 拳锋未至,纯粹的力量已挤压得虚空塌陷,十八条冰龙头颅竟然同时炸裂,飞溅的冰锥反钉入了数十名弟子的身体里. 而他的左掌,则顺势拍向雷矛,双目陡然射出三尺金芒。 这个瞬间,王守庸的脊椎大龙节节爆响,如远古战鼓! 他双足扎根虚空,身后浮现了修罗虚影。 “破!” 吐气开声的剎那,拳罡爆散,雷矛爆炸的同时,一艘艘灵舟也爆炸了开来! 灵舟上的修士,肉身连带元神被余波震成血雾! 一拳一掌,轰碎了半数灵舟! 这还没完,王守庸伸手便抓住了一艘灵舟的舟首,使其竟然连半寸都没法动弹。 而舟上的弟子们,则纷纷骇然变色,恐慌地四散奔逃而去。 围观的眾人,此时此刻,才彻底感受到了这天启武夫的强横——几乎已经超出了闻道期一大截的实力。 这人,莫非是武夫境界中的问道境? 而太虚宗的另外几艘灵舟,则头也不回地就朝著来时的方向奔逃而去。 来的时候有多囂张,逃走的时候就有多狼狈。 而且每一架灵舟,竟然各自朝著不同的方向奔逃! “呔,休走!”王守庸暴喝,便正想要追上前去。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身后却传来了黄光济的声音。 “我的祖宗啊,住手吧!再不住手,圣宗就要来人了!” 王守庸扭头,便看到了黄光济苦瓜一样的老脸。 “你拦著我干什么?不是说可以反抢他们的灵脉,此刻不是最好的机会么?”王守庸瞪大了眼睛道。 黄光济半个脑袋都是麻的,高声道:“我哪里知道你出手就杀了这么多人!” “不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你,你杀几人倒也罢了,抢几条灵脉也就算了,你你你,太虚宗驻扎之地,你都快杀了一半了!” 王守庸皱眉道:“你懂个屁!斩草不除根,吹风吹又生!” 闻言,黄光济心中又是一阵胆寒。 天启杀神,当真是名不虚传啊! 就在这时,远处那条黄级下品灵脉,终於传出了一阵迷濛波动。 黄光济如蒙大赦,连忙劝道:“快快快,灵脉初成,这是收服灵脉的最佳时机,莫要错过了!” “嘖。” 王守庸撇了撇嘴,隨手便擒住了自己缴获的那一艘灵舟,生拉硬拽地扯向了灵脉的方向。 罢了,待到收服这条灵脉,再去太虚宗驻地看看。 第444章 灵脉是活物?那就【汲取】! 万界归墟,灵脉初成。 王守庸等人齐齐围聚在灵脉的四周,黄光济紧张地浮在王守庸的身侧。 这不是黄光济第一次见到灵脉,却是他第一次即將拥有属於无一道观自己的灵脉。 只见幽暗虚空中,无数游离的灵气突然震颤,如同被无形琴弦拨动的星子。 渐渐地,灵气在虚空中凝结成蛛网状能量脉络。 这些脉络彼此勾连,搅动得周边灵气乱流都化作了无数条萤光绸带。 忽然,无数灵气绸带中央爆发出了一阵银白色的涟漪,所过之处,引动王守庸等人体內灵气震盪,仿佛有无尽生机诞生。 涟漪中央,诞生出了一道半透明的卵形光膜。 膜內隱约可见青绿色的灵液,如活物一般翻涌,每次鼓胀,都喷吐出玄奥道纹。 新生灵脉,如巨树根系一般在黑暗中舒展,主干脉络泛著青玉光泽。 “是木属性灵脉!”黄光济道。 “灵脉还分属性?”王守庸讶然道。 “自然分属性,金、木、水、火、土……每个人从修行之初就选定了自己的属性,假若这人要踏入通天期的话,至少也得匹配相应的属性才行。” 王守庸点点头,想到了什么,便问道:“可万界归墟內这么多灵脉,为何玄天桃源內,通天期屈指可数?” “这……” 黄老道也说不上来了,他毕竟只是一个小宗门的闻道期,通天期的风景他还未见过呢。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方老却出声了。 “你以为谁都与你一样,修行的是世间最顶级的功法么?” 王守庸看向方老——不,应该说是看向应半青。 只见此时应半青嘴巴没动,体內却传来了方老的声音。 “九大圣宗宗主,修行的无一不是世间最顶级的功法,唯有那些功法,方能助一个闻道期巔峰,踏入通天期。” “所以玄天桃源內,才有这么多人,趋之若鶩一般想要进入圣宗修行。” “为的便是有朝一日,兑换圣宗通往通天期完整传承的功法。” 王守庸若有所思,觉得有哪里古怪,却又说不上来。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追书神器 101 看书网,101???????????.??????隨时读 】 於是他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隨后不再纠结,转向了身前初生的灵脉。 “那我该如何收服这条灵脉?” “凝神屏息,感受灵脉的律动。”方老道,“然后將你的气息,递入这律动之中,便能与灵脉相合。” 王守庸於是听话照做,微微凝神,闭眼。 很快,他便察觉到了身前的那灵脉,就像是新生胎儿一样,在不断律动,不断形成。 在灵气的作用下,灵脉鼓动如同潮汐涌动。 耳边似乎都传来了潮汐浪卷一般的声音。 “这灵脉,居然是生灵?”王守庸似乎察觉到了其中庞大的生机,心思一动。 按照方老的说法,王守庸將自己的气息递入了律动中。 灵脉似乎误以为他的气息也是天地灵气,於是便將他的气息吸纳进了律动的中心。 王守庸的气息,便与灵脉一齐起伏。 一个瞬间,王守庸便睁开了眼睛。 再度看向了灵脉,便有种可以从中汲取灵气的错觉。 “接下来你只需等灵脉形成,便可在其中开採。” 王守庸问道:“为何灵脉给我一种活物的感觉?” 方老点头道:“灵脉本就是万界归墟自然形成的天地生灵,只不过无知无觉,寿命无尽——与死物也没有什么差別。” 王守庸又问道:“灵脉不能整条带走吗?” 方老控制著应半青点了点头道:“自然可以。” 王守庸刚想说话,方老却话锋一转。 “想要带走灵脉,至少也得有顶级法宝相助,你有这样的法宝吗?” 王守庸下意识低头看向了腰间的香炉。 方老道:“你那愿力香炉,可以承载法力,却不能承载灵气。” “哦。”王守庸也不气馁,转头看向了黄光济,“黄老道,你应该有吧。” “有,但是只有一个。”黄光济訕笑道,从怀中便掏出了一个葫芦。 “这通天玉葫乃是无一道观祖师爷留下来的法宝,可以收纳灵脉……但是……” 黄光济的脸色隱隱现出了纠结。 王守庸替他说出了纠结点:“但是这条灵脉只是黄级下品,你看不上。” “是的。” 黄光济有些不好意思,没有灵脉的小宗门还嫌弃这嫌弃那的,著实有些厚脸皮。 但王守庸却点了点头,道:“正好,我也不太看得上,那就不收这条了。” “你们各自吸一吸,把它吸乾了,然后,我们去寻新的灵脉。” 说这句话的时候,王守庸目光闪动,不知为何,隱隱看向了太虚宗等人离开的方向。 太虚宗在万界归墟內开採灵脉已久,手中应当有不少品质上佳的灵脉吧……王守庸如此想道。 似乎是为了应和王守庸的话语,灵脉中间的灵茧,骤然膨胀了起来。 茧壳炸裂的瞬间,迸射出了数万条丝线灵络。 每根灵络都如活蛇一般,钻入虚空裂隙,贪婪地吞噬著周遭所有的游离灵气。 一道小山脉一样的形状,渐渐在每一条丝线之间交织出现,勾连起来,形成了一道扎根虚空,不知有多辽阔的形状。 “灵脉已成,可以开採了,你的气息融入了其中,开採的速度会比任何人都快,其余人开採的速度比不上你。”方老道。 “好,那就速速吸乾,去寻新灵脉。”王守庸当机立断。 “哪里有这么快……” 黄光济笑了,这么一大条灵脉,想要吸乾,那得等到猴年马月去了。 就算王守庸是闻道期巔峰,那也不能…… 但正这么想著的时候,在他的身旁,却忽然吹过了一道微风。 嗯? 万界归墟身处虚空中,哪里来的风? 黄光济一愣,扭头一看,王守庸已经到了灵脉前面,缓缓伸出了手掌。 “汲取。”王守庸不知道在对谁说话,简单地吐出了两个字。 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地方,面板终於久违地浮现了出来。 【汲取(红):任何生灵都是你的养料,你可汲取养料壮大己身。】 灵脉既然是活物,那他短时间內吸乾它,將不会有任何问题。 第445章 三日吸乾灵脉,再去太虚宗驻地! 王守庸单手负手立於虚空,另一只手贴在了灵脉之上。 黄光济咽了口口水,道:“灵脉何其庞大,就算你想要吸乾,也绝非一朝一夕之事啊!” 方老此刻也笑道:“即便是寻常大宗,带回一条完整灵脉,都够全宗使用了,光凭你一时半刻,怎能吸得干?” 话音落下,却见到王守庸若有所思地睁开了眼睛。 “你们说得对,即便是我……” 方老和黄光济笑了起来。 “……也至少得花三日的时间,才能汲取乾净。” 两人的笑容一僵。 三日? 他在开什么玩笑。 然而下一秒, 这条百里青木灵脉,似乎被一只无形巨手攥住了命门,翡翠髓河瞬间沸腾倒卷! 轰! 震天响的声音传盪开来,吸引了远处不知道多少宗门弟子的注意。 原本王守庸杀退了太虚宗的人,声势浩大,便已经极为引人注目。 不知道多少人都在暗中窥伺著这个天启武夫,窥伺著无一道观。 更別说此时此刻的这般动静了。 所有人都正大光明地看了过来,眼中饱含探寻和疑惑。 发生了什么事? 只见那新生的灵脉中,万千翡翠绿色灵气,化作了九千条碧玉狂龙冲天而起。 这些由液態乙木精华凝聚的龙躯,在空中痛苦翻腾,缝隙中,迸射出了无数道青金色光雨。 玉龙寸寸断裂,灵气如同潮水一般,尽数涌入了那天启武夫的体內。 “他,是在汲取灵脉……?” “嘶——怎么可能,汲取灵脉,为何动静会如此之大!” “如此骇人的声势,莫非他要將灵脉整个吞了不成?!” “不对!他不是天启武夫吗?为何,为何我从他的身上,感知到了灵力的气息!” 不少围观的各宗弟子面露愕然。 他们不是第一次在《玄天异闻录》上看到过那天启武夫的消息了。 但每一期,他们却都没有看见过,这天启武夫,竟然也修了灵法! “嘶——这气息,是闻,闻道期!” “他竟然是灵武双修?!而且这灵法境界——” “闻道巔峰!” 哗! 无数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响起,眾人骇然地望向了王守庸。 他们眼中的那粗鄙武夫,竟然是闻道期巔峰! 天方夜谭! 闻所未闻! 他们此生从未见过有人能同时兼修天启武道和玄天灵法,还都修行到了这么高的境界! 不知多少人终其一生,都才只能將其中一道走到高深的境界。 而那武夫,竟然同时走通了两道! “怪不得他要来万界归墟,原来是寻求突破通天期的机缘!” 另一边,磅礴的灵气化作直径千丈的翡翠瀑布贯入天灵,王守庸一袭白袍鼓盪如风帆。 肉眼可见,他的肌肤泛起玉质光泽,就连那髮丝间,都似乎生长出了细小的木灵道纹。 极乐的感觉,如天河倒灌,冲刷他的每寸血肉。 他的喉间溢出的低吟,竟引动了灵脉共鸣。 方圆千里飘浮的灵气旋涡都被声波震碎。 迸溅的灵气丝线,如万鸟归巢般涌入七窍,在鼻腔化作两条游动的青蛟钻入肺腑。 灵气透入他的脊椎,透出了一道青玉光柱,椎骨处甚至凝结出了神异的玄奥道纹。 不远处,黄光济愕然看去,只见其足底竟然生出了灵气营造的虬结根须,穿透虚空,將散逸的灵脉残渣榨取殆尽。 这般动静,到了此刻,才渐渐平息了下来。 “黄老道,你们也一起来吸,如此会更快些!” 王守庸的声音传入黄光济等人的耳中。 无论是黄光济还是陆季同,亦或者应半青,此刻如梦初醒,纷纷朝灵脉飞去。 他们也盘膝而坐,引动灵脉之中的灵气纳入己身。 但其中丝丝缕缕的模样,声势比王守庸闹出的动静何止小了一万倍! 如果说王守庸汲取的速度,是大河奔流,那他们汲取的速度,简直就宛若头髮丝。 几人看向王守庸,心中震动骇然不已。 此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一只怪物。 …… 一日过去,灵脉发出琉璃破碎的哀鸣。 通天青玉柱,自顶端开始灰败碳化。 灵脉外围的晶体片片剥落,灵脉之中的经络,断裂成枯萎的荆棘。 那些翠绿色的晶体接连爆裂,迸射的碎末在虚空划出苍白色轨跡,如同神祇淌落的血泪。 第二日过去,空中的那道翡翠髓河也隨之消亡。 沸腾的乙木精华,凝固成了墨绿色晶簇,又在归墟乱流中碎成齏粉。 整条灵脉如同被抽去骨骼的巨兽,残存的脉髓经络接连坍缩,在虚空炸开了无数朵苍白烟花。 每一朵烟花,都映照出灵脉的青碧幻影,转瞬便被黑暗吞噬。 第三日。 当最后一丝木属灵气没入丹田,王守庸周身毛孔喷出了一道青霞。 长长舒气中,衣袂无风自动。 闭目,脑海之中仿佛浮现了一道通天建木虚影。 王守庸闭目感受著体內奔涌的灵气,嘴角勾起了一丝因为太过舒服而浮现的笑容。 许久未曾感受过这种生机在体內荡漾的感受了。 他察觉到通天期的门槛已经触手可及。 但同样地,他也似乎感受到了身体在叫囂著同一个信號。 不够,还不够! 王守庸睁眼,身前的灵脉已然是一片灰白,就好像他们之前路过过的那些毫无生机的灵脉废墟。 隨著灵脉內灵气的消散,黄光济、应半青和陆季同茫然地睁开了眼睛。 在看到灵脉的一瞬间,三人面色微变。 黄光济更是不知今夕是何年,骇然问道:“过去多久了?” 王守庸笑了笑,浮身到了黄光济的身边,道:“我不是说了,三日么。” 黄光济面露愕然。 方老也在此刻开口了,语气中是无尽的感慨和复杂。 “的確是三日……老夫生平仅见。” 顿了顿,似乎还表达不出心中的震骇,方老补了两个字:“佩服。” 黄光济神情恍惚,恍若隔世。 突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转向了王守庸,瞪大了眼睛。 “这么说,你这就通天期了?” “不,还没有。”出乎意料地,王守庸摇了摇头。 但隨后,他目光幽幽地转向了那无尽的虚空,略微活动了一番筋骨。 慵懒的声音淡淡响起。 “所以,还需要更多灵脉。” “——诸位,与我一同去那太虚宗驻地走一遭吧。” 第446章 太虚九衍大阵,想拦王守庸? 万界归墟,太虚宗驻地。 虚空,一座陆地小岛悬浮其中,上面无数弟子浮空而出,浮空而入。 灵舟也是进进出出,在空中晕出七彩的光晕。 而在太虚宗最中央的位置,整座小岛的灵枢脉络处,小岛法阵自行形成的一处封闭空间內,几名长老正跪在地上。 “你是说,那人不仅以拳头打爆我太虚宗灵舟,还轰杀了多名长老,甚至灵虚子长老也在其中?” “正是啊,请宗主派人前来万界归墟,否则这凶徒,当真要衝杀到太虚宗驻地啊!” “……” 空间中,属於太虚宗宗主的那道声音消隱了,似乎是在思考如今局面。 长老们也不敢打扰,就这么静静等待著。 良久过后,太虚宗宗主才道:“我仍旧不相信你们所言——即便是天启朝最强的武夫,也无法做到你们所说的一切。” 话还没说完,长老们急了,正想开口再解释。 然而宗主却道:“但姑且先按照你们所言,做出应对就是了。” “那宗主的意思是?” “太虚宗不会派人前往万界归墟驻地,如今宗內长老皆有要务在身,这件事需你们自行解决——但本尊允许你们开启驻地大阵,以阻绝凶徒。” 诸位长老闻言,眼中都闪过了一丝失望。 但面上却丝毫不显,低下头便道:“谢宗主。” “待到本尊这边腾出手来,自会派人前去调查,假若你们有半句虚言……你们知道后果。” “遵命!”诸位长老低头道。 空中那道玄奥的气息消失,诸位长老纷纷对视了一眼。 “唉……” 有长老长嘆一声。 “宗主莫不是在怀疑我们,將灵虚子长老等人的死找个理由推脱?” 另一名长老点头道:“想来应当是了,没见宗主说了么,腾出手来还要派人前来调查。” “假若我们真的推脱理由倒也罢了,可我们哪里有半句虚言,那凶徒,当真是凶煞异常啊!” “宗主说开启大阵,也无非就是將那凶徒阻隔在驻地之外,可没法將那凶徒镇杀!” “灵虚子长老岂非枉死?” “宗主真是……” 眾人七嘴八舌,脸上露出了愤懣的神情。 但他们也心知这种事不能怪宗主。 他们都是从前几日的事件中侥倖活下来的长老,是亲眼见过那天启武夫一拳一个,打爆灵舟又打杀了数名长老以及弟子的。 假若旁人与他们说,有人能以肉身力量强杀太虚宗长老,还能以肉身力量打爆灵舟,他们一定將那人轰出门外。 世间怎么会有人能做到这种事情? 可如今已经发生了,还是发生在他们的眼前,这就不由得他们不信了。 “罢了,多说无益,我们去准备准备,开启太虚宗大阵吧,至少,那凶徒是绝无可能穿过大阵而来的。” “这一次损了几艘灵舟,还有长老性命,加上开启大阵的损耗……唉,恐怕即便我们回去,也落不得好……” 眾长老唉声嘆气,离开了这处密闭空间。 然而才刚刚出门,就见到远处有一名年轻弟子著急忙慌地从远处浮空而来。 “长老,长老,不好了!” 眾长老看到这名弟子的瞬间,心中便是咯噔一下。 他们都认出来了,这是第一次招惹那凶神的时候,被打爆灵舟的亲歷者! “方海,发生何事了?” “长老,前方有弟子回报,那天启杀神,直奔驻地而来!” “什么?!”眾长老惊叫起来,差点一蹦三尺高。 “千真万確啊长老,我们该怎么办?!” 一名长老板起了脸,呵斥道:“大惊小怪成何体统!难道你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堂堂太虚宗,被一名天启武夫嚇破了胆子吗?” 方海连忙道:“长老说的是,那,那我们究竟该怎么办?” “传令下去,驻地开启太虚九衍大阵,所有弟子,暂不许外出!” “啊,是!” 不多时,太虚宗驻地便传遍了长老的命令。 太虚九衍大阵启动剎那,九座“天衍星枢”自山门地脉破土而出,矗立在了太虚宗驻地周围。 每座星枢高逾百丈,通体由太乙玄晶熔铸而成,表面浮刻三百六十道符文。 星图纹路中似乎流淌著液態星辉,彼此勾连,形成了一道覆盖千里的立体光网。 天穹之上垂落下了九道银河虚影,每道虚影皆演化成环状星环,將整座太虚宗山门笼罩在了领域內。 王守庸等人远远地来到太虚宗驻地百里开外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宏大景象。 “这是什么,龟壳吗?”王守庸远远看去,眯了眯眼。 “是太虚宗九衍大阵。”方老说话了,“开启一次便需消耗整整十条灵脉,太虚宗也是真捨得。” “什么!太虚宗居然在拿我的灵脉做如此浪费之举!”王守庸咂吧了下嘴,便觉得有些心痛。 黄光济在一旁听得直翻白眼。 王守庸是真心疼啊,十条灵脉给他,恐怕他都能破通天期了。 没多久,几人便飞速掠到了太虚宗驻地外,便能更好地看清大阵的全貌。 “这大阵外显九重防御形態,每重皆暗合先天卦象,恐怕难以强闯。”方老皱眉,看著大阵如此说道。 “九重?听起来不差。”王守庸盯著大阵点头评价道。 一眼看去,果然看到了大阵如一层层蛋壳一般將整个太虚宗驻地都包裹了起来。 …… “哼,果然来了,但太虚九衍大阵岂是你这般容易强闯的不成?”长老玄微长老冷笑道。 身旁,站著五名长老分別是青冥长老、嵐虚长老、太和长老、洞玄长老、鉴真长老。 这几个长老都是此前亲歷灵脉惨案的倖存者,此刻隔著大阵,也远远地看到了那杀神的身影,於是不由得心惊肉跳。 但转头一看大阵,却又暖暖的很安心。 这杀神就算能拳爆灵舟,就算能拳碎闻道,却也绝对撼动不了大阵一分一毫。 要知道,这大阵但凡开启,便会榨乾整整十条灵脉,形成九道防御之能顶尖的法阵,层层笼罩驻地。 每一层,就算来一百艘灵舟相撞,也未必掀得起波澜。 光凭肉身力量,不通灵法,是绝对碎不了大阵的! 想到了这里,玄微长老灵机一动,挥袖便展出了一方桌椅,桌椅上摆放了整整齐齐的六副茶具。 隨后挑衅一般地看向了大阵之外的王守庸,头也不回,皮笑肉不笑道。 “诸位,且来坐下,看那蛮横武夫,在大阵外束手无策的狼狈模样吧!” 第447章 我这九剑,风采如何? “呔!粗鄙武夫,你进来呀!” “为何不进来,是不想进来吗?!” “哈哈哈哈哈,看你此前那等囂张模样,我还以为你多有本事,如今却是连我们太虚宗驻地都进不来!” “就这样还强追而来,真叫人笑掉大牙!哈哈哈哈!” 桌子是玄冰寒桌,椅子是灵玉座椅,桌上摆的,也都是灵茶灵食。 玄微长老神情狂放,对著大阵之外的王守庸等人疯狂嘲讽。 而青冥长老等人眼角微跳,不敢吱声。 似乎是注意到了同僚不解的眼神,玄微长老淡淡一笑。 隨后压低了声音道:“武夫无脑,我们若想要宗门来援,就必须將其牵制在此地,否则诸位不想想,假若那武夫直奔我们灵脉而去,该怎么办?” 诸位听到这里,恍然大悟。 刚才他们还以为玄微长老真的只是为了泄愤而挑衅呢,没想到其中还有这样一层理由存在。 想通了这一点,再看玄微长老的嘲讽,眾人心中的惶恐便莫名减轻了许多。 是啊,大阵既已开启,那武夫是绝对进不来的,他们需要担心的,反而是他们太虚宗在外的灵脉啊! 不把这武夫牵扯在这里,万一灵脉受损,岂非大罪过?! 於是诸位长老也加入了嘲讽的队列,各种污言秽语对著王守庸喷了出来。 声音传盪四周,看得太虚宗弟子们纷纷惊愕不已——他们何曾见过长老如此粗鄙的模样? 但长老们毕竟是驻地的主心骨,他们如此嘲讽,也引得诸多宗门弟子也纷纷叫喊了起来。 尤其是那些此前事件的倖存者们,骂得更是激烈。 “那天启野狗,何不进来,给小爷我擦擦鞋子?” “玄天桃源是你这等下贱之人可入得?还不快滚回天启皇朝!” “武夫就是武夫,以为自己肉身力量了得,便不將灵法修士放在眼中,实则连大阵都撼动不了半分!” “哈哈哈哈哈哈,你们瞧他那呆若木鸡的样子,当真蠢笨丑陋!” “哈哈哈哈哈哈哈……” 嘈杂的声音传出大阵,王守庸的笑容渐渐收敛了起来。 黄光济、陆季同、应半青三人在一旁听得是越来越心惊肉跳。 尤其是应半青,偷偷瞥到了王守庸的面庞,心中便是一沉。 面无表情——他是极熟悉王守庸的,这代表著王守庸心中的怒气已经到达了巔峰。 “冷静!莫要被他们的激將法激到了!”黄光济眉角发跳,连忙扯住了王守庸的袖子道,“太虚宗所开採的灵脉位置在万界归墟中不是秘密,我们不必强闯驻地!” “师,师傅说得对,王大哥你三五天便能將那灵脉吸乾,我们就去吸乾灵脉就是了,何必费力闯这大阵啊!”陆季同心中虽然生气,但仍旧劝道。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大阵之內的人是想要牵扯住王守庸。 他们越是这样,便越是不能如了他们的意。 应半青也是硬著头皮道:“太虚宗恐怕还会来人,否则他们没必要將自己困在阵中。” “到时候你若在此地被牵扯太久,或是杀了太多人,还会招致圣宗介入,得不偿失!” “是啊!”黄光济连连点头。 几人都不想要王守庸在这里浪费太多时间。 太虚宗弟子虽然骂得脏,但他们只能骂一骂。 他们又不知道王守庸吸乾灵脉只需三五日,被骂一骂又不会少一块肉。 反正到时候灵脉到手了,何必纠结这种小事…… 正想著的时候,却见到王守庸微微低下了眉头,面无表情。 “万界归墟地方太大,其他人又不愿招惹太虚宗,哪里能轻易找到肯替我们带路之人?” 黄光济心中一跳,问道:“那你的意思是……?” “我看那坐在桌旁的白鬍子长老叫得最凶,不若就將他抓来,替我们指路就是了——倘若不愿意的话……呵呵。” 黄光济慌道:“可大阵阻隔,你又如何入內?总不能还是,还是强闯……” “你说对了,就是强闯。” 没等黄光济说完,王守庸便打断道,最后纵身飘向了太虚宗驻地。 “我这人不喜隔夜仇,今日不废了他们,我念头不通达。” “可破阵耗费时日许久,倘若你被牵扯住……” “谁说要耗费许久的?”王守庸顿足,伸手便在腰侧轻拍了一下。 叮铃~ 一声清脆的铃鐺声,瞬间在空中传盪开来。 刺目的金芒,在空中轰然展开,整整一十八道兵器,整整齐齐地在王守庸的身后凭空悬浮。 大阵前,白衣如雪。 王守庸伸出了右手,便握住了金光闪耀的长剑。 “且看我,九剑就废了这龟壳大阵!” 大阵之內,玄微子同样也听到了王守庸的言语,便张狂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果然是无脑武夫,痴人说梦,莫不是以为大阵与那灵舟一样,能以肉身强破?” 一旁的弟子凑了上来,捧哏一般问道:“长老,这大阵有何说法?” “嗬嗬,这大阵共分九重,这第一重,名为兑泽灵幕,可化十万稜镜,將术法威能折回虚空,绝非武夫肉身可以强闯……” 话音才刚刚落下,大阵之外的王守庸便抬起了眼。 “聒噪。” 噌! 天地间,仿佛有大剑鋥然出鞘! 一声龙吟,便压过了所有喧囂的声音,成为这世间最嘹亮的声响。 剑锋出鞘剎那,虚空中便有九道赤金劫火喷涌而出,凝成了烛龙虚影,瞬间缠绕剑身。 王守庸屈指弹刃,龙吟声震碎百里云层。 第一剑。 斩! 剑芒瞬息落在大阵之上,所过之处空间炸碎! 第一重,兑泽灵幕竟轰然如薄纸般撕裂! 玄微子瞳孔剧缩,声音戛然而止,活像一只被掐住嗓子的鸭子。 “大阵第二重,名为离火熔界,燃烧无色琉璃火,可焚尽世间五行灵炁……” 方老眼睛盯著王守庸的背影,接上了玄微长老的话,急促低语,眼中大放异彩。 第二剑。 剑势陡转直下,剑身烛龙迸发黑炎,轰然砸向了第二重离火熔界。 轰! 那无色琉璃火,竟被更霸道的龙息瞬间反噬。 琉璃火海瞬息倒卷,破碎! “大阵第三重,名为坤地龙脊……” 方老的声音很快,但王守庸的剑更快! 第三剑,剑斩! 轰! 第三重坤地龙脊,碎! “第四重,巽风织罗……” 第四剑,两仪剑出鞘! 白炽剑光暴涨,如大日坠陨,第四重大阵如同裂网,被至阳之力瞬间熔断。 破碎的虚空镜片中,仿佛折射出了万千个挥剑白衣身影。 “第五重,震雷劫狱……” 第五剑,黑玉剑影化作饕餮巨口,竟將第五重炸开的紫霄神雷瞬间吞入剑胎。 虚影在剑意中扭曲,爆炸! “第六重,坎渊归藏……” 第六剑,碎! “第七重,艮山无隙……” 第七剑,碎! “第八重,乾元道域……” 第八剑,碎! “第九重,太虚本相……” 第九剑,碎! 轰! 整个大阵,一剑一剑,被王守庸手持金色长剑,斩碎了整整九重防御。 滔天的锋锐剑意,撕裂了万里虚空,无数灵力乱流陡然滋生,隨后又疯狂湮灭爆炸。 王守庸便在这漫天炸开的,无比绚丽的灵气光粒中,一步踏出。 身形瞬间消失。 下一步,身影出现在了玄微长老的头顶。 白衣如雪,长剑居高临下穿越空间,稳稳定住。 剑尖指在了玄微长老的眉心处。 剑气绝世,杀意临身! 王守庸淡然的眼神,不含任何情绪地看来。 “这位长老……” “你观我这九剑,风采如何?” 第448章 灵机一动,赔偿条件是…… 噹啷! 茶盏落桌,滚烫的茶水泼了玄微长老一身。 但他却浑然未觉。 剑尖当前,玄微长老面色苍白一片,嘴唇颤动,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一股毛骨悚然的寒意,虽迟但到,从脚底板躥到了他的天灵盖,让他浑身如坠冰窖。 开什么玩笑…… 一人,九剑,便斩开了太虚九衍大阵…… 他想起身,剑身却轻飘飘地搭在了他的肩膀上,锋锐的剑意赫然压住了他的身子。 “长老,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之前,可是不允许起来的。” 王守庸笑眯眯的。 玄微长老却强行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小友,小友这九剑……惊才绝艷,乃是,乃是老夫此生所见,风采最盛之剑。” “可你之前好像不是这么说的。” “……”玄微长老沉默了一瞬,隨后勉强道,“此前事端,皆是我太虚宗不对,望小友大人有大量,放我们太虚宗一马。” “太虚宗此前可有想过放无一道观一马?”王守庸反问道。 玄微长老再次沉默了,张了张嘴,很想撒谎,但被王守庸冰冷的眼神给逼了回去。 “……那依小友所言,如何才能放过太虚宗?” 王守庸笑了,另一只手伸出了一根手指。 “其一,让方才咒骂我的弟子,都站出来让我瞧瞧。” 玄微长老闻言,立马一个激灵,然后目光一扫,所有弟子面色苍白。 什么所谓咒骂过他的弟子——这里全都是! 王守庸明白了,於是猩然一笑。 剑身一抖,万千如寒针一般的剑意,瞬间从他的剑尖上喷吐而出,竟然有如活物一般,瞬间便穿入了每一个弟子的气海之中。 “啊啊啊啊啊!” 一连串的惨叫声响起,王守庸满意地停下了剑气。 “放心,我实乃大度之人,这些人无非是往后但凡修行,都有如剑气千刀万剐,万箭穿心而已。” “一个小教训,长老应当不会介意吧?” 玄微长老面色涨红——在万界归墟內的弟子们,无一不是宗內看好的有前途的弟子,如今惨遭毒手,他怎么会不介意?! 就算他不介意,宗门能不介意吗? 但他还是从牙缝里蹦出了回答:“不,介,意。” 王守庸冷笑著,伸出了第二根手指。 “那么其二——既然此事是因灵脉而起,那长老想要道歉,用灵脉偿还,也很正常吧。” 玄微长老的面色霎时苍白下来,脱口而出:“不可能!” “是不可能用灵脉赔偿,还是长老觉得我不可能用剑刺穿你的脑袋?”王守庸侧首问道。 感受到了剑刃上锋锐的剑意,玄微长老的面色更加苍白了。 “是我说错,可能,可能的……” 此话一出,旁边的其余长老纷纷沉默地看向了玄微长老。 他们都知道,灵脉的归属哪里是他们能够决定的,唯有宗主方可决定。 如今玄微长老这么做,回去恐怕…… 其余长老不敢想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但却都默契地闭上了嘴巴。 又不是拿剑指著他们,何必站出来招惹这个凶神! 玄微长老胆战心惊道:“那小友……想要什么品级的灵脉?” 眾长老纷纷竖起了耳朵。 但王守庸却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喜欢的词语,將那眉头皱了起来。 “什么什么品级的灵脉,当然是全都要了,玄微长老可真会开玩笑。” “什么?!”即便剑刃临身,玄微长老却还是险些一下子跳了起来,“这绝无可能!你你你,你杀了我我都不可能给你所有灵脉!” “当真不可能?”王守庸剑身下压。 “不可能!我若答应了,回去也是一个死字,何必当下委曲求全?!”玄微长老都快吐血了,直接把实话都说了出来。 王守庸想了想,脑中忽然蹦出了一丝灵光。 “那……我不要灵脉,只要所有灵脉的五日开採权,这应当不过分吧?” “这……”玄微长老一愣。 想要所有灵脉,和所有灵脉的五日开採权,其中差了何止千万里。 如果只是这种程度的话,即便是他,也可以做主。 於是他便鬆了一口气。 “可以,小友通情达理,老夫,老夫答应了。” “好,那么是第三个条件。”王守庸点了点头。 “还有?”玄微长老脱口而出。 “怎么,不行?”王守庸將剑又压了下去。 “当然可以!小友请说。”玄微长老连忙改口道。 “好,这其三,便是我不熟悉这万界归墟內的地界,还需长老领路,带我前去灵脉认路才是。” 玄微长老这下是真的鬆了一口气。 这个条件,比起前面的来说,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於是他连忙道:“自然可以,且理当如此。” “好,那第四个条件……嗯,也应当是最后一个条件。”王守庸笑了笑。 玄微长老咬牙道:“小友请说。” “第四,便是请诸位太虚宗长老,在我开採灵脉期间,先不要出来了,暂住太虚宗驻地。” “啊?” 玄微长老愣住了,这是什么意思? 於是他警惕道:“小友,太虚宗灵脉已做了標记,若是被收走,必定是藏不住的。” “呵呵,长老想多了,我王某人岂是小偷小摸之人?这样,你若是发现我偷走了灵脉,儘管回报太虚宗,叫你们宗主过来定夺就是了。” 玄微长老看王守庸如此坦然的表情,也是微微沉默。 挣扎片刻后,他便咬了咬牙,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好,我觉得长老也是守信之人,那便无需耽搁了,请长老同我一起去寻太虚宗灵脉,认认路。”王守庸收回了长剑。 “好。” 言罢,王守庸便与玄微长老纵身而起,飞向了外界。 玄微长老离开时,打了个眼色,暗指假若他不幸遇害,便当即稟报宗主。 待到他们彻底离开后,只留下其余五名长老面面相覷。 沉默良久,长老之一的洞玄长老终於开口。 “五日开採权——这需要稟报宗主吗?” 太和长老犹豫道:“这……不用吧,反正太虚宗灵脉拢共这么些,每条给他五日的光景,还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鉴真长老道:“说的没错,没必要节外生枝,儘快送走这凶神才是要紧事。” 青冥长老连连点头,虽然没说话,却也是相同的念头。 便是给他每条灵脉五日的时间,又能怎么样呢? 第449章 提前谢谢,太虚宗慷慨解囊! 万界归墟,虚空。 “太虚宗一共有一条地级下品,两条玄级上品,三条玄级中品,十条黄级上品,十二条黄级中品,二十条黄级下品灵脉。” 玄微长老面沉如水,介绍道。 王守庸点头。 “这么说来,一共是四十八条灵脉?”王守庸眼睛发亮。 玄微长老连忙頷首道:“不错,小友你要先去哪里?” “先去地级灵脉吧。”王守庸立刻便道。 每条五天时间,总共就是二百四十多天——这时间对王守庸来说实在是太长了。 如果汲取速度实在太慢的话,也至少要將那珍贵的灵脉给吸乾了再说。 玄微长老似乎是为了儘快和王守庸等人分开,带路的速度很快,乘坐灵舟,在虚空之中不断穿行,很快就来到了地级灵脉附近。 “这便是我们的地级灵脉。”玄微长老深吸一口气道。 “好。”王守庸默默记下位置。 就在这时,地级灵脉的附近,数十名正在开採灵脉的弟子纷纷注意到了玄微长老的灵舟。 其中似乎是一名领头弟子上前,和玄微长老打起了招呼。 本书首发 101 看书网超顺畅,??????????????????.??????任你读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长老。” 玄微长老点头道:“这位小友乃是……你叫什么名字来著?” 玄微长老到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王守庸笑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胡承平。” 话音落下,应半青便突然像是被口水呛到了一样,猛地咳嗽了起来。 眾人看向他,他却满面涨红地摆了摆手道:“没什么,你们继续。” “好,这位胡小友,从今日起,可以到灵脉开採五日光景,你且记下,若是他来开採,莫要阻拦。” 这名弟子一愣,便点头应道:“遵命!” 王守庸补充了一句:“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阻拦我开採。” 弟子看向了玄微长老。 玄微长老面色一黑,很想问会发生什么,但最终还是將问题咽进了肚子里。 只见他点了点头道:“不错,胡小友既已经有开採权,便不可阻拦。” 於是弟子又道:“遵命!” 灵舟驶离,又出发向了下一处灵脉。 玄微长老驾驶灵舟,心中暗笑。 其实他还是耍了个小心思的。 说是从今日起便算时间,那实则所有灵脉逛完,实际上已经耗费了一整天的时间,五日变四日。 如此一来,损失更小。 想到这里,玄微长老悄然放慢了灵舟的速度。 一日时间很快流逝,所有灵脉的位置王守庸都记了下来,其中有些路途相隔遥远,赶路都需要费些时间。 不过幸好,之前抢了一艘太虚宗的灵舟,赶路应当也快。 最关键的是,每一处灵脉,王守庸都当著玄微长老的面,嘱咐太虚宗弟子,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可阻拦他开採。 玄微长老哪里知道这么多,反倒心中想著开採而已能出什么大事,便都故作大方地应了下来。 如此一来,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那我便在此,提前谢过太虚宗慷慨解囊了。”王守庸笑著拱手,难得行了一礼。 玄微长老也是皮笑肉不笑,心道吃屎去吧你,但面上却道:“哪里哪里,几日开採权而已,我太虚宗还不至於如此小气。” “正好,你我也算不打不相识,望今日过后,你我两宗,不计前嫌,握手言和。” “当然,一笑泯恩仇。”王守庸洒然一笑。 “说的是,一笑泯恩仇。”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最后目送玄微长老离开的时候,王守庸发自內心地笑了。 玄微长老背对王守庸快速离去的时候,也同样发自內心地笑了。 啊,世界和平,多好。 良久之后。 “走了?”应半青虚著眼,问道。 “走了。”王守庸点了点头。 “那么……”黄光济面色严肃,心跳震如擂鼓。 “开始吧!”陆季同补上了最后一句话。 所有人都知道王守庸要干什么了。 从现在开始,爭分夺秒,掠夺灵脉! 黄光济连忙掏出了太虚宗的灵舟,灵舟在灵力的作用下迅速变大,化作了一艘庞然巨舟。 巨舟比起之前无一道观的灵舟还要好上不知道多少,速度更是惊人。 在黄光济一路飆船之下,眾人很快就回到了太虚宗的地级灵脉边上。 见到王守庸等人回来,太虚宗的那名为首弟子便迎了上来。 “胡道友,你可唤我云岳,我乃负责地级灵脉开採事宜的弟子。” “好,云兄弟,你且自去忙吧,玄微长老的意思,你之前想必也听明白了,无需理会我的开採就是了。” 云岳点了点头。 玄微长老亲自陪来的人,想必身份非同小可,確实对此不必太过谨慎。 “好,那我便去忙了。”云岳礼貌地行了一礼,便回去了。 王守庸笑而不语。 待到云岳离去后王守庸的笑容便迅速收敛了起来。 “诸位,速战速决吧!” “好!”黄光济等人也不再废话,和王守庸一起飘到了灵脉最不起眼的一处角落。 灵脉本身就极为庞大,绵延百里,扎根虚空,更別说地级灵脉更是如同庞然巨物。 收起灵舟之后,几人的身影十分不起眼。 靠近了灵脉,黄光济等人连忙闭目汲取灵脉灵气。 王守庸也是盘膝而坐,伸出了手掌,贴在灵脉之上。 面板,启动! 【汲取】! 轰! 一个瞬间,灵脉猛地震颤了一下,其內的无数灵气和生机,如同潮水一般涌入了王守庸的身体。 极远处,云岳刚回到灵脉边上,便凑过来了几名弟子。 “师兄,那几人是怎么回事?” 云岳摇了摇头道:“玄微长老亲自请来之人,想必是什么贵客,几日之后就会离开,莫要得罪了他们。” 眾弟子一听,纷纷熄了一探究竟的心思。 修行最忌讳好奇心,管好自己就好。 於是眾人回身,纷纷飞向了灵脉。 然而就在这个瞬间,灵脉却突然震动了一下。 眾人齐齐侧目。 “嗯?灵脉怎么了?” 但这下过后,灵脉却没了其他动静,一如往常一般安静。 “应当是普通的灵气潮汐,不必理会。”云岳点了点头。 其余弟子於是不再疑惑,各自忙碌去了。 第450章 吸灵脉,悟法则,欲破通天! 王守庸深知,就算是世间水平最差的小偷,也不会把偷东西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 除非他是怪盗基德。 所以他打算低调一点。 【幻神(红):你的幻术出神入化,已经触及道境。】 王守庸在汲取灵气的时候,顺手给整条灵脉罩上了一层幻境。 將整条灵脉的状態定格,並笼罩在了灵脉最外层。 这样一来,只要没有破除他的幻境,就没法得知灵脉的真实状態。 谁能想到绵延百里,外表光鲜亮丽的灵脉,內里已经被他全部吸乾了呢? 有了这一层幻术,王守庸不再收敛自己的汲取速度,开始疯狂地將地级灵脉內的灵气纳入己身。 第一个时辰。 横亘虚空的幽蓝灵脉剧烈痉挛,灵气凝成的液態真水,逆流成亿万道丝线,匯入王守庸的身体中。 第二个时辰。 整条水脉如被抽去脊骨的深海巨鯨,发出了轻微的哀鸣。 第三个时辰。 靠近王守庸的灵脉部分接连坍缩,灵脉上凸起的倒刺状冰锥渐渐失去顏色。 第四个时辰…… 第五个时辰…… 一直到了第十一个时辰,就在灵脉內蕴含的灵气所剩不多的时候,王守庸却忽地停下了他汲取灵脉的动作,睁开了眼睛。 一旁的应半青注意到了王守庸的异样,便开口问道:“怎么了?” “我可入通天期了。”王守庸道。 此话一出,连旁边的黄光济和陆季同都睁开了眼睛。 两人看向王守庸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只怪物。 但其中神情复杂,似乎又觉得放在这个怪物身上,如此修行速度,竟合理了起来。 对王守庸来说,这很突然,但又似乎理所应当。 他修行至今,都没有遇到过什么阻碍,一切如同流水般顺势而为。 通天期,的確该到了。 应半青还没来得及说话,方老便开口了。 “地级灵脉,加上此前的黄级下品灵脉所含的灵气,的確可助你入通天期。” “需要再囤一囤灵气吗?”王守庸问道。 “不需要,通天期所需灵气也是甚巨,比起破境来说,每每向上一步,所需灵气更多,故此不必担心浪费灵气。”方老精准地看出了王守庸的担忧,便道。 “好。” 王守庸闭上了眼睛。 忽然之间,所有人的身边,都掠起了一道微风。 …… 不远处,云岳正在和几名太虚宗弟子开採灵脉。 有弟子凑了上来,低声与云岳交流道:“师兄,我怎得看那边那人,有些眼熟面善?” 云岳一愣,便道:“你说的是哪个?” “便是那眉心有黑金道纹的……总觉得好似在哪里见过。” 云岳回身遥遥地看向了王守庸,果然觉得其面目好像在哪里看见过。 但印象並不深刻,不可能是曾经认识的人。 “万界归墟地界广袤,兴许是在什么时候擦肩而过过也不一定。”云岳想了想道。 “可能吧。”那弟子虽然这么说著,但很明显仍旧在想著答案。 这时,旁边又凑上来一名弟子,笑道:“你们看那几人也是古怪,其中甚至还有刚刚修习灵法的弟子,也不知似这样的弟子来这万界归墟作甚。” 如果王守庸在这里,他就知道这人说的是应半青。 在方老的教导下,应半青才堪堪入门修习灵法——此前一直修行的是天启武道。 有弟子笑道:“要我说,这几人根本不是什么贵客,兴许就是不知道从哪里攀上了玄微长老的关係,求得了几日的灵脉开採机会。” “我想也是,没见玄微长老將他们丟给我们之后,什么话也没说么,若真是贵客,应当也是吩咐我们好生招待才是。” “看那几人的穿著打扮,甚至都不是什么大宗服饰,莫不是散修?” “呵呵呵呵……” 一阵低声鬨笑响起。 散修,在万界归墟之內,几乎是用作嘲讽一般的词汇。 因为正常来说,散修连万界归墟的门都进不来。 在万界归墟內,说一个人是散修,无异於指著对方的鼻子连宗门一块骂了。 见几人开的玩笑过分,云岳便將眉头皱了起来,低声呵斥道:“慎言!” 眾人於是收敛了笑声。 但若有似无地看向王守庸等人的眼神,还是止不住地有些古怪。 也不知道玄微长老,为何对这些人小心翼翼的……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所有人的身边,忽地刮过了一缕微风。 所有人的身形便是一顿,茫然地抬起了脑袋。 “又是灵气潮汐?” 但很快,云岳骇然的声音就在他们的耳边响起。 “不,不是灵气潮汐,是那人在破境!” “什么?” 此话一出,如同一块石头被丟进了平静的湖面。 眾人纷纷看向了王守庸所在的方向。 破境? 破的哪一境? 这一看,所有人的脸上,便都露出了惊骇欲绝的表情。 从王守庸身上逸散出的气息,正是闻道期巔峰! 闻道期之上是什么境界,即便是玄天桃源內最无知的修仙者都知道这个常识。 那破境,破的便是…… 通天期???!!! …… 另一边。 王守庸盘坐於虚空,手掌轻轻贴合灵脉之上。 周身毛孔忽地溢出了星沙般的灵屑,在虚空凝成了三百六十枚先天卦象。 每枚卦象中央都生长出了嫩绿藤蔓。 藤尖绽放的琉璃花苞中,皆蜷缩著微缩版的山川日月,仿佛有无数玄奥藏在其中。 只见其发梢无风自动,缠绕的灵气凝成了青灰色道纹锁链,链环碰撞声如编钟轻叩,盪起水波状时空涟漪。 “是大道法则。”方老的声音適时响起。 “通天期可沟通天地法则,天地会择出最適合你的法则,將其威能赋予你。” 王守庸虽然没有回答,但却听到了方老的言语。 天地赠与法则,他会是什么法则? 正想著的时候,他的眉心乍然浮现了两道灵光,一黑一金,交杂错乱,缓缓在空中投射出了光影。 道纹流转间,面板竟然自动浮现。 【天地尊灵(红):你是天地的骄傲,由天地孕育而生的你,是天地道法最亲近之生灵。】 莫名地,王守庸便有了些明悟。 是一条法则吗? 还是两条,三条? 不,是无数条。 第451章 第十位通天期?!震惊整个归墟! 虚空中,王守庸盘膝而坐。 忽地,深邃的空中,飞出了一阵白雾,仿佛有大道轻吟,又凝成了无数令人看不懂的字样。 金色的字跡在空中形成了一道绵延百丈的巨大画幅,流转不息。 突然,无数字跡浓缩,化作了一道流萤,融入了王守庸的鼻腔。 方老讶然道:“这么快天地便赐下了法则?” 陆季同好奇道:“一般来说是多久?” “一般来说,少则三五日,多则两三月,老夫却是至今没见过这么快的。” “那岂不正是说明王大哥天赋异稟?” “唔……这倒是不好说。”方老有些犹豫。 通常来说,天地大道若是赐下法则,越是高等的法则,赐下的过程越是繁复,修行者接纳法则的过程也会更加漫长。 若是赐下的法则,实在有悖原有的修行之路,则更是会引来雷劫。 渡过雷劫之后,方可接受天地法则。 可哪里有如王守庸这般,轻轻鬆鬆就接纳了天地法则的? 方老表示没看懂。 但王守庸身上看不懂的事情海了去了,方老早就习惯了,也没有太过在意。 只默默等待著王守庸结束通天破境。 等结束之后,他便是一个崭新的通天期。 然而虽然这么想著,但异象竟然並未如方老所想的那样停止。 忽地,空中出现了一道真龙虚影,赫然盘旋在了王守庸的身边。 方老的面色一怔。 “什么!第二道天地法则?” 只见虚空中的那条大龙,驀然蜕下了无数片玉质骨片。 片片重组,化作了一条通天梯,梯阶之上,刻满了看不懂的虫鸟篆文。 很快,这通天梯尽数崩散,化作了无数粒子,匯入了王守庸的身体。 “居然能领悟两道天地法则,守庸果然天赋异稟,乃天地之才!”方老的眼中精光大盛! 但还没完! 王守庸的胸口处,忽然传来了一阵心臟搏动声。 声音渐大,声如震鼓。 渐渐地,似乎引动了天地共鸣,每声皆演化出了不同季候。 春雨润脉,夏雷淬魂,秋霜涤腑,冬雪塑神。 一年四季的声音,化作了天地间玄妙的道音,尽数钻入了王守庸的耳中。 “嘶!”方老倒吸一口凉气。 “第三道法则?” 方老惊了,就算是他,也从未见过有人能同时领悟第三道天地法则的。 这种事情,唯有在上古记载当中存在。 周遭的各大宗门弟子心有所感,纷纷望向了王守庸这边的方向。 掀起了一阵喧囂吵闹。 “我没看错吧,通天期?” “玄天桃源,要出第十位通天期了?!” “天地法则!是天地法则!” “天地法则显现,必定是通天期……嘶!” “太虚宗,是太虚宗吗?莫非是太虚宗宗主在此破通天期?!” “传下去,太虚宗宗主踏破千年难关,破通天期!” “太虚宗宗主吞地级灵脉,破通天期?!” “那少年模样的人就是太虚宗宗主?!” “嘶……” 无数討论声传来又传出,几乎如同病毒传播一般,在万界归墟內掀起了轩然大波。 无数得知消息的人正在朝著他们所在的方向赶来,万界归墟震动! 但面对这一切,王守庸却充耳不闻。 臟腑间游走的灵气渐次凝实。 又一道法则於虚空中浮现,钻入心肝。 肝叶生出了赤凰火羽。 又是两道法则钻入腰肾,脾臟。 肾水聚玄武冰甲,脾土孕麒麟玉髓。 一时之间,不知道多少条天地法则在王守庸的周身显现,好似天地將这些法则不要钱地一般全部赠与了王守庸。 方老已经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了。 方老如此见多识广的人都这样,应半青,黄光济,陆季同更是嘴唇颤抖,訥訥难言。 他们只觉得无数道宛若天道般玄奇,看不懂的,晦涩的,强大的气息,不断在虚空中流转,然后尽数钻入王守庸的体內。 难以想像,王守庸的这通天期,该是多强大的通天期!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王守庸却忽地睁眼,驀然开口。 “灵脉里的灵气,不够了。” 如今这一条地级灵脉,仅剩了一些灵气在其中,其內九成九的灵气都被王守庸吸乾了。 虽然外表仍旧套著幻境,十分饱满充盈,但內里实际上已经空空荡荡。 瞬间,黄光济打了一个激灵,从怀中掏出了灵舟,腾的一下在虚空中放大。 “快快快,去下一处!” 也顾不上周遭探来的诧异眼神了,黄光济现在只有一个想法。 快赶去下一处灵脉,莫要阻了王守庸破境! 这可是玄天桃源的第十位通天期! 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阻了他! 於是这艘太虚宗的灵舟,便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朝著下一处標记的灵脉飞驰而去。 “嗖”的一下,就在虚空中瞬息消失不见。 所有围观眾人譁然一片。 更是有人看到那太虚宗灵舟的时候惊呼出声。 “果然是太虚宗宗主,乘的是太虚灵舟!” “快快快,跟上去看看!” 密密麻麻的修士们,如同蝗虫过境,千军万马奔腾。 乘灵舟的乘灵舟,御法诀的御法诀,驾飞剑的驾飞剑,坐灵兽的坐灵兽…… 全部都追隨王守庸等人离去的方向,浩浩荡荡赶去。 並且在这一路上,队伍不断壮大,渐渐席捲整个万界归墟。 黄光济著急忙慌地驾驭灵舟来到下一处灵脉,王守庸便闭目,继续感悟天地法则。 忽地风起,在幻术的笼罩下,灵气朝著王守庸的体內狂涌而入! 中断的破境继续! 他的天灵处,突然迸发了七寸青芒。 芒尖挑著一滴凝固的时露,倘若定睛看去,便能看到露中封印著无数次日月轮转。 又是一道道天地法则! 这一次,吸乾灵脉的速度比起以往来得要更快,在天地的加持下,似乎连吸收的速度都变快了。 “不够。” 又是吸了九成九,王守庸睁开了眼睛。 “好,去下一处!”黄光济迅速反应。 灵舟再度开赴,去往下一处灵脉。 …… 下一处灵脉。 “不够!” “好,走!” …… 又是下一处灵脉。 “还是不够!” “走!” …… 又又是下一处。 “不……” “走。” …… “1。” 到了后面,甚至都无需王守庸出声,黄光济便死命催动灵舟,奔赴下一处灵脉地点。 一道道法则,如同飞舞的金色蝴蝶,不断地在空中浮现又消失,最终匯入王守庸的体內。 …… 太虚宗的最后一处灵脉。 当王守庸吸乾灵脉九成九灵气的时候,归墟中游离的灵气,忽如百川归海。 逸散的灵气自发聚成一道玄奇文字,悬浮其头顶三寸位置。 灵气旋涡,化作一条黑白阴阳鱼,衔尾游弋於膝前丈许。 天地法则凝为了无数道种,种入周身所有大穴。 王守庸睁眼的剎那,眸中星河倒转,左瞳仿佛映照草木枯荣,右瞳恍若倒悬沧海桑田。 吐纳间呼出的,儘是天地法则的道韵。 只见他掸衣起身,足尖轻点处,生太极阵图。 袖口翻飞间,隱现小千世界生灭。 ——通天期已自成方圆道域,举手投足,皆暗合周天定数。 远处,密密麻麻的人群追赴而来,一身灵力近乎追到乾涸,个个气喘吁吁。 王守庸却没有理会他们,在所有人的面前,自顾自闭上了眼睛,感悟起了通天期的变化。 良久之后,才宛若是在品鑑今天的早餐味道一般轻描淡写地,淡淡点了点头。 “通天期,不差。” 第452章 诸宗追捧,灵脉我已开採完毕! 距离王守庸千丈开外,大量灵舟悬停。 更有人目瞪口呆地望著王守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不知道有多少人听到了王守庸评价通天期的言语。 什么叫通天期不差? 这语气,简直就像是在品鑑路边的大白菜一般轻淡。 忽地,虚空中响起一道声音。 “玄冰宗恭贺道友破通天期!” 话音还在响起,一艘灵舟就越眾而出,灵气在虚空中大放异彩,就像张灯结彩一般,烟火灿烂。 其余宗门也纷纷反应了过来,连忙各自驾驭了灵舟激动上前。 “星罗宗恭贺道友破通天期!道友有空可以来我们宗內坐一坐……” “九曜宫恭贺道友……” “问天闕恭贺道友……” “玄黄宗恭贺道友……” 一时之间,一连串的恭贺声响起,无数灵舟爭先恐后地从远处驶过来。 一连片的灵气烟火几乎將万丈方圆都染成了七彩的顏色。 黄光济看得是面红心跳,激动不已。 “没想到我无一道观也有今日!”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找好书上 101 看书网,101????????????.?????超方便 】 然而王守庸却是眉头微皱,腾的一下就踩上了黄光济的灵舟。 “走!” 黄光济一愣,道:“这么多人恭贺,何必急著走?” “贺两句又不要钱,被黏上就跟苍蝇一样甩都甩不掉了。” 闻言,黄光济也冷静了下来。 王守庸说得对,这么多宗门无非就是抱著占便宜的想法才来恭贺的。 还是速速离去的好。 於是黄光济问道:“那现在去哪里?” “唔……灵脉全部吸光了,只剩下了一层幻象,回去太虚宗驻地就是。” “好。” 说罢,灵舟便在黄光济的驱使下,瞬间消失在了眾人的面前。 …… 万界归墟,太虚宗驻地。 玄微长老伸手搭在一名弟子的小腹处,灵力在他的体內游荡,他却眉头紧锁。 忽然,灵气猛地朝一处爆发。 弟子也发出了一声惨嚎。 “啊啊啊长老,好痛!” “这剑意有点大,你忍一忍。”玄微长老皱眉道。 然而这名弟子实在是忍不住,不断惨嚎。 噌! 一声清越的剑鸣声响起,玄微长老面色大变,身形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轰! 剑意轰击在了地板上,如同刺穿豆腐一般刺穿了地砖。 “嘶——” 玄微长老出现在了不远处,额角渗出了一滴冷汗。 “这究竟是什么剑意,竟然强横如斯!” 而那名弟子,则在这样的剑意爆发之下口喷鲜血,一下就晕倒在了地上。 房间门口,洞玄长老的身影出现。 “这剑意强绝之此,阴冷如太阴月华,为何,为何给我一种天剑阁剑意的错觉?” “天剑阁的什么剑?”玄微长老擦去额角冷汗,问道。 “我怎会知道。” 顿了顿,洞玄长老皱眉道:“但……你却是发现没有,此等手段,竟然不像武夫手段……” 玄微长老这时才悚然一惊。 “的確,这剑意之中蕴含的灵气充沛,绵延不绝,绝无可能是武夫手段!”想到了这里,玄微长老心中泛出了一丝寒意。 回想起来太虚九衍大阵的那九剑,也是纯粹的灵法剑意! 如此说来,那天启武夫,竟然是灵武双修?! “此子当真恐怖,往后千万莫要招惹他了。”洞玄长老也汗流浹背了。 “幸好,他提的要求也不太过分,待到他开採完这些灵脉,便与我们再无交集。” 洞玄长老也是庆幸不已。 隨后转向了地上昏迷的那名弟子,脸上又泛起了愁色,道:“那他们该怎么办?难道要求宗主出手,將他们体內的剑意解去?” 这些弟子说是弟子,实则都是宗里的好苗子,总不能一直废在这里吧。 宗主一旦知晓,必定饶不了他们。 玄微长老咬了咬牙,便道:“事到如今,唯有两个办法可解了。” “哪两个办法?” “第一个办法,就是去求那武夫,大不了,给他延长几日的开採时间以做交换就是了。” “第二个办法……我们去找天剑阁!虽不是天剑阁的剑意,但世间灵法,唯有天剑阁做到了灵剑合一,他们一定有办法!” 听到还要去求那凶神,洞玄长老也不由得有些心寒。 “要想让那凶神解掉这剑意,恐怕要付出的代价不小……” 话正说著,门外却传来了弟子稟报的声音。 “长老!长老!大事不好了!那天启凶神又回来了!” “什么?!”玄微长老心中一惊,和洞玄长老互相对视一眼,两人都遍体生寒。 “他回来干什么,他不是在开採灵脉吗?我们也未曾离开过太虚宗驻地啊!” “不知道啊!他说要让长老您出来见他!” 洞玄长老也讲义气,立时便道:“我同你一起去。” 於是两人赶往了太虚宗驻地入口。 入口处,王守庸等人的灵舟静静悬停。 玄微长老紧赶慢赶,终於赶到了灵舟旁,冷汗狂冒不止。 “胡小友,你怎的回来了,可是灵脉那边出了什么差错?” 王守庸缓缓现身,心道差错是肯定有的。 但他口中却道:“我是来告诉你的,我想了想,既然我们一笑泯恩仇,那便不占你们便宜了,灵脉开採,从此时此刻便结束了。” 玄微长老一愣,似乎是觉得自己听错了,愕然道:“不开採了?” “不错,不开採了。”王守庸轻轻点头。 幸福来得太突然,玄微长老看王守庸的眼神都有些发懵。 洞玄长老却很快便反应了过来,想到了宗內的那些弟子,於是道:“其实我们也正打算找道友呢,不如道友你多开採几日,也算太虚宗聊表心意,只是……” 王守庸也讶然了,哪里还有赶著送钱的道理。 於是他问道:“只是什么?” “只是我们宗內弟子身上的剑意,老朽惭愧,还是得拜託道友將其解掉……” “哦,那个啊,算了吧,我如今没什么时间,有空再说吧。” 说罢,王守庸便踏上了灵舟,给黄光济使了个眼色。 黄光济就知道王守庸不会这么好心,所以早早便將灵力灌入灵舟,灵舟便“嗖”的一下朝著远处驶离。 拢共没在太虚宗门口待多久,说完就走,乾脆利落。 徒留下玄微长老和洞玄长老在驻地门口发愣。 “他就是为了来说不开採了这件事?” 第453章 还装?太虚宗出了通天期人尽皆知! 玄微长老和洞玄长老两人一头雾水,心思微沉。 假若那天启凶神不答应的话,那就只能去寻求天剑阁的帮助了。 正当两人准备回去的时候,驻地之外,却再度传来了声音。 “就是这里!” “这里便是太虚宗驻地!” “快快快,我先前看到了那灵舟便是往这边来!他一定进去了!” “果然是太虚宗,嘶——从今往后,太虚宗將成为第十大圣宗了!” “……” 一个瞬间,在玄微长老和洞玄长老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驻地之外便轰然作响,密密麻麻的灵舟瞬间出现在了不远处。 轰! 第一艘灵舟出现,玄微长老瞪大了眼睛。 第二艘灵舟出现,洞玄长老愕然。 第三艘,第四艘,第五艘…… 一艘艘灵舟就像是约好了一般,轰然齐鸣,尾流在虚空中拖拽出好看的光彩。 玄微长老和洞玄长老简直要惊掉了下巴。 而身后,也传来了数道破空声。 青冥长老、嵐虚长老、太和长老、鉴真长老一齐出现在了两人的身后。 “怎么回事,他们,他们莫非要覆灭太虚宗驻地吗?” “为何这么多宗门赶来!” “太虚宗犯天条了?” 眾人齐齐震惊惶恐。 太虚宗虽然是万界归墟內的二流大宗不错,但这么多宗门一齐过来,恐怕覆灭也是弹指之间! 鉴真长老慌了,连忙上前,对著那一艘艘兴奋的灵舟行了一礼。 高声道:“诸位,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为何,为何要围攻太虚宗啊!” 其他几名长老也纷纷开口道:“若是太虚宗有哪里得罪了诸位,请诸位切莫见怪,还请给我们留下分说的机会!” “是啊,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正说著,却不想,驻地之外所有声音齐齐一寂。 然后爆发出了一阵鬨笑声。 不,不是鬨笑。 万千笑声实在是都太过温和了,以至於伴隨著笑声响起,驻地之外一片祥和景象。 “前面可是鉴真长老?我看长老虽道號鉴真,说话却也不情真意切呢!” 鉴真长老一愣,愣愣问道:“此话怎讲?” “哈哈哈哈哈,长老,灵舟都到你们跟前了,还装?” “这就没意思了吧。” “那位可是太虚宗宗主?久不露面,一露面便是石破天惊!” “太虚宗当真隱忍,事到如今还在演!” 七嘴八舌的声音传入每一个长老的耳中,让他们每一个人都面露茫然。 演什么? 装什么? 什么太虚宗宗主? 宗主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来万界归墟了? 这时,一艘灵舟上前,站在船头的,乃是一流宗门离火朱雀宗的长老。 “行了,各位长老,再装就没有意思了,如此值得自傲之事,却藏著掖著,莫不是怕我们攀关係?” 此话一出,诸位长老一惊。 离火朱雀宗乃是一流宗门,其內闻道期强者不知有多少,触摸到了通天期门槛的强者更是有不少。 这样的宗门居然要和太虚宗攀关係? 就连玄微长老都觉得太虚宗不配! 所以玄微长老觉得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於是他连忙道:“诸位,我们並非装模做样,实在是不知道诸位在说什么,可否来个人与我们解释解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离火朱雀宗的一名长老不爽了,什么时候了还在装,他麻了戈壁的。 “这位长老,当真不承认你们太虚宗出了一位通天期?” 此话一出,诸位长老皆惊。 “什么?!通,通,通天期?!”玄微长老张大了嘴。 见他们如此反应,驻地外的所有人都有些不爽了。 “还要装,那人坐著你们的太虚宗灵舟,在你们的太虚宗灵脉汲取灵气,又来到了太虚宗驻地,你还要说不是你们的人?” “这位长老装得实在是太像了,佩服,佩服!” “我们不过是过来搭几句话的,不理人也就罢了,装什么装!” “我背后也是圣宗万灵谷,宗主都没有你们这般狂傲!” “罢了罢了,別人不承认有什么办法?分明出了玄天桃源第十位通天期,竟然防我们跟防贼一般,有什么意思?” “我们倒像是来攀关係的穷亲戚了,罢了罢了,散了吧!都散了吧!” 三言两语之间,有些灵舟倍感没意思,径直遁走。 越来越多的灵舟遁走,驻地外顿时空了一大片。 玄微长老突然觉得背后不是太虚宗的驻地,而是一口大黑锅。 怎么就莫名其妙得罪了这么多宗门了…… 正想开口解释。 突然之间,他却想到了一件事。 方才他们说,乘坐太虚宗灵舟,汲取太虚宗灵脉,又来到太虚宗驻地…… 这怎么听得这么耳熟? 玄微长老的瞳孔缩了起来。 后知后觉地,脑中冒出了一道身影来。 老天爷啊,不能是他吧…… …… 好说歹说送走了那一群不速之客后,诸位长老纷纷乘上了灵舟,赶往了太虚宗灵脉。 开什么玩笑,若真是那天启武夫的话,那何止是灵武双修。 若单论战力的话,恐怕还在九大圣宗宗主之上了。 到了地级灵脉处,玄微长老一眼便看到了完好无损,饱满充盈的灵脉。 於是便下意识鬆了一口气。 好歹灵脉没出事。 原先还觉得那天启武夫或许耍了什么花样,否则为什么要放弃开採权? 现在看来,竟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云岳上前行礼道:“长老!您终於来了!” 他的身后则跟了一群神情激动的弟子,个个眼睛放光地看向玄微长老。 玄微长老问道:“这几日,那胡小友可有在此闹出什么事端?” “有!何止事端啊!长老,那人是我们太虚宗之人吗?” 看到云岳激动的样子,玄微长老下意识地便觉得不妙。 “你们这是什么反应,发生什么事了?” “长老,现在整个万界归墟內的宗门,都在传言说,我们太虚宗出了一名通天期,这是真的吗?!” “我便说那人为何乘的是我们太虚宗的灵舟嘞,长老,此人果然是我们太虚宗人对吧!” 弟子们七嘴八舌,玄微长老恍惚间却有种眩晕感。 “你们,你们所说的通天期那人,长什么样?” “长老,此人不是您带来的吗?”云岳疑惑道,“就是面貌平平无奇,眉心有黑金道纹的那个……” “胡承平!”玄微长老面色一白。 “没错,就是他!” 眾长老面色齐齐一白。 完了,得罪了一名通天期怎么办? 急,在线等。 第454章 极金天级灵脉,以及成长型伴生灵脉! 【惊现新通天期——万界归墟千年未有之变局!】 【第十位通天期身份成谜——太虚宗宗主?天启武夫?】 【万界归墟诞生新通天期引热议:归墟是否更適合修士破境?】 【灵武双修,天启武夫恐成古往今来第一人!】 【星海阁秘报:夜探天启,竟发现了天启武夫不为人知的秘密……】 【揭秘!从天启武夫到修士通天期,他都做了什么?】 【新通天期究竟说了什么,让所有人惊掉下巴?!】 【太虚宗灵脉一夜尽空!究竟何人暗中作祟?】 【……】 王守庸等人离开太虚宗驻地之后的几日,关於他突破的事情还在发酵。 万界归墟內诞生新的通天期这件事,就像是病毒一般在归墟內传播开来。 更是隨著星海阁发刊,彻底引爆了舆论。 即便是当时没有亲眼见到通天期诞生全过程的后来人,也能通过星海阁弟子全程记录的留影玉简看到通天期的风貌。 所有人都在疯了一般討论新通天期有关的事情。 討论他的天赋,討论他的身份,甚至討论他的婚恋情况。 以至於王守庸和黄老道他们驾驭灵舟在万界归墟內穿行的时候,不停地吸引周遭所有人的追隨。 原本即便上了星海阁《玄天异闻录》,也只能是其中微不足道一篇报导。 现在王守庸的样貌已然人尽皆知! “甩开他们!” 又是一日,王守庸面对灵舟之后密密麻麻的围观群眾,对黄老道如是说道。 “好!”黄老道应道,隨后灵力灌入灵舟,灵舟的速度就更上了一层楼。 王守庸顺便给灵舟外套上了一层幻境,这才彻底消失在了身后各宗修士的眼中。 “《玄天异闻录》竟有这种影响力,发明《玄天异闻录》的人简直是个天才。”路上,王守庸终於还是忍不住如此说道。 顺便默默在心中补了一句,简直和前世某瀏览器新闻一样天才。 “毕竟是玄天桃源內唯一一家由圣宗亲自刊发的籍册。”黄老道点点头。 顿了下,黄老道问道:“我们还要继续往里深入吗?” “当然,目前天地法则告诉我,我们想要的灵脉还在前方深处。”王守庸答道。 自从离开太虚宗之后,王守庸等人就在朝著万界归墟內进发。 其中不只是王守庸答应了黄老道,要给无一道观攫取一条好用的灵脉。 更是因为他若是想要从通天期初期一路向上走,需要海量灵气。 出了万界归墟,哪里还能有海量灵气给他攫取? 有这样的机会,抓紧时间赶紧到通天期巔峰才是正经事。 正想著的时候,陆季同在一旁好奇问道:“王大哥,你的天地法则竟能告诉你灵脉滋生何处?不是说那些玄奥的天机算法都没法得知答案吗?” “你不是通天期,你不会懂的。”王守庸只简单地回答了一句。 什么天地法则。 只是词条而已。 【寻宝灵感(红):你的灵感在发烫,上苍会频繁指引你宝物的方向。】 脑中清晰无误地告诉他,往万界归墟內的一个方向深入十万里,將会有一处天级灵脉滋生。 根据方老所说,天级灵脉所蕴含的灵力,有寻常地级灵脉的十倍还多。 王守庸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顺便看看路上有没有黄老道需要的灵脉。 於是赶了几日的路,黄光济等人终於即將赶到了王守庸指引的位置。 远远地,一大团灿金色的光晕在远方散发出迷人的色彩。 “果真是天级灵脉!”黄光济惊呼道。 “我还能骗你不成?”王守庸见到完好无损的天级灵脉,也是鬆了一口气。 好歹没有被別人占去,不需要有什么心理负担。 就在这个时候,只听黄光济又惊呼道:“我为何感觉,那竟是两条灵脉?” 王守庸闻言一愣,仔细一看,果然在天级灵脉的边上,还有一个比他小了一半还多的灵脉盘旋。 远远看去,竟还真像一条。 “居然是伴生灵脉!这是由天级灵脉形成时的灵气逸散形成的灵脉。”方老出声解释了。 “好还是不好?和普通灵脉有什么区別?”王守庸问道。 “自然是好的,伴生灵脉有一个特性,那便是可以成长到伴生的灵脉品级!”方老说道。 “寻常灵脉,一旦形成,黄级就是黄级,玄级就是玄级,地级就是地级,唯有伴生灵脉不同。” “伴生灵脉初见,可能只有黄级,玄级,但带出万界归墟后,自然吸收天地逸散灵气,未来將有机会晋升天级!” 王守庸明白了,道:“这条灵脉是天级下品,伴生灵脉以后最高就可以成长为天级下品?” “不错!”方老罕见地语气有强烈的波动,“直接吸收伴生灵脉乃是暴殄天物,唯有带出去,方可成为源源不断之灵脉!” “好,那伴生灵脉就给你了,黄老头。” 黄光济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这就送我了?” 但话虽然这么说,其实身体已经诚实地拿出了祖师爷留下的葫芦,准备將灵脉收入其中。 “自然,你在我破境的时候帮了我这么多,送你一条灵脉又怎么了,更何况……” 王守庸没好意思继续说,替黄光济的无一道观拉了这么多仇恨,是该好好补偿一番他。 不过黄光济也的確没有听王守庸说什么了,哈哈一笑,径直就飞上前收取起了灵脉。 王守庸也上前,汲取起了这条天级下品灵脉。 不同於之前的灵脉,这条灵脉带著很明显的金属性的味道。 就连光是靠近,都能感受到其中锋锐刺骨的意味。 其中庞大的灵气更是让人食指大动。 【汲取】! 王守庸將手掌贴合灵脉,默念一声。 下一秒,前所未有的庞大灵气,就像是洪流一般朝著他的经脉涌入,並在他的体內疯狂肆虐,然后填满! 刚刚突破的通天初期,竟在一瞬间,便朝著通天中期迈进! 其中不只是因为太虚宗的馈赠带来的底蕴,更是因为天级灵脉本身的海量灵气! 然而正当王守庸准备一鼓作气將灵脉全部汲取完毕的时候,他却突然睁开了眼睛。 这个瞬间,分明没有唤出面板,王守庸的瞳孔,却被面板亮起的淡蓝色光芒填满。 【恶意雷达(红):所有恶意来源,不论种类,不论程度,皆在你的面前无所遁形。】 环状雷达图上,一个红到发黑的光点,骤然出现! 第455章 领域全爆发!是时候回去了! “是谁?” 王守庸停下了汲取,长身而立,放眼看去。 然而寂静深邃的归墟內,並没有任何动静声响,更没有半个人影出现。 安静祥和的像是万年不变的静謐图景。 好似这一切不过是王守庸的错觉而已。 但王守庸却知道,面板不会骗人。 说有恶意来源,就有恶意来源。 而且根据王守庸的经验判断,红点会根据对方的境界以及恶意程度,而逐渐变深。 境界越高者,恶意越大者,红点越是深邃。 雷达图上的红点几乎红到发黑了。 这就说明那恶意来源几乎恨不得下一秒就把他弄死,且境界十分高深! 但是要仔细想想,王守庸现在是什么境界? 堂堂天启第一人,武道无敌,更是玄天桃源內的第十位通天期。 还有什么人境界能比他更高深? 更別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人恨不得將他弄死——恶意这么高的,王守庸几乎把他们全都弄死了。 哪来的仇人? 注意到了王守庸的动作,应半青问道:“怎么了?” 王守庸眯了眯眼,问道:“方老,你可有感知到什么气息?” “气息?你说哪里?”方老问道。 王守庸只听方老这么问,就知道答案了。 但若是让王守庸关掉面板,只凭自身感知答话,他还真就察觉不到任何气息。 微微皱眉,王守庸便道:“你们在此地不要走动,我去去就来。” 说罢,也不等眾人回话,王守庸抓过了灵舟,踏上就飞速驶离。 庞大的灵舟一瞬间就消失在了原地。 搞得黄光济等人一头雾水,不知所措。 深邃虚空中,王守庸驾驭的灵舟不知道比黄光济速度快了几倍。 瞬息功夫,就將黄光济等人甩得看不见任何影子。 但令王守庸惊奇的是,隨著他的动作,那红点也跟著在飞速疯狂后退。 王守庸进千丈,红点就退千丈。 他进百里,红点就退百里。 “我的敌人里,竟然还有遁术如此迅捷之人?”王守庸心中警惕。 於是更加坚定了要追上去的决心。 他的安全感不高,不將那些潜在的恶意弄清楚,寢食难安。 於是他发了狠,浑身上下的灵气就像是不要钱一样疯狂灌注进了脚下的灵舟。 轰! 一声剧烈的轰鸣响起,灵舟就像是加了高速推进器一般,瞬间在虚空的爆炸下轰然暴进! “不够,再快!” 王守庸低喝一声,脚下一踏,就反过来站在了舟尾。 只见其深吸一口气,双手合拢在腰间,全身上下的灵气轰然涌入了双掌之中。 然后在全速前进的灵舟后方,轰然將双掌猛地推出! 龟派气功波! ——当然不是正版,但通天期的全力爆发灵气,让灵舟的速度更上了一层台阶! 只听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传盪,虚空都仿佛被巨大的力量打出了密密麻麻的褶皱。 就像一颗被压缩到了极致的重型弹簧。 扭曲! 压缩! 爆发! 轰! 灵舟和红点之间的距离瞬息缩小了一半! 那红点似乎是急了,也微微加速了一下。 但仍旧抵不过王守庸龟派气功波加持的灵舟。 两方的距离正在急速拉近! 他们的速度本就已经是世间顶尖,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不知道奔袭了多远的距离。 不知道多久之后,那红点似乎是疲乏了,亦或者是彻底放弃了,便渐渐减缓了速度,停在了某一处位置。 王守庸却神完气足,目光猩然,再次用龟派气功波加速了一下,灵舟瞬间消失。 下一瞬,便出现在了红点所在的位置。 咚! 一声剧烈的声响响起,灵舟由极致的速度,瞬间停滯在了原地。 周遭一片寂静无声。 好似没有任何人存在。 王守庸放眼看去,竟然也没能看到任何影子。 就好像,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错觉。 “人呢?”王守庸眯了眯眼。 他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情况。 到了他现在的修为,又有不知多少词条加身,世间哪里还有人能躲得过他的感知? 真是怪哉。 “小比崽子,老子看到你了,给老子出来!”王守庸想了想,高声诈道。 但虚空里他的声音迴荡,没能激起一丝一毫的动静。 这种分明看得见摸不著的感觉,让王守庸罕见地有了些恼怒。 “最后给你三息的时间出来,不出来的话……呵。” 仍旧是没人回答。 “三。”王守庸开始倒数。 “一!” 瞬间! 王守庸面前的面板上,密密麻麻的词条乍现! 【灵虚行者(红):你懂得如何与天地共鸣,製造出一处由你掌控的领域,此境名为灵虚空域。】 【溺魂领域(红):你可製造一处神魂动盪的领域,將敌人困入,持续时间视对方修为及己方修为而定。】 【蚀界瘴帷(红):你可展开覆盖百里的腐败领域,范围內所有生物受到腐蚀影响,效果强度视敌方与己方修为而定。】 【冥河引渡(红):召唤亡者神魂引动共鸣,並架通冥河,神魂每被拖入冥河一寸,则剥夺十年阳寿。】 【万鬼呼號(红):蓄养神魂吟唱葬魂曲,可引起敌人神魂动盪共鸣,精神错乱。】 【……】 一瞬间,不管有的没的,王守庸猛地爆发出了全身上下所有的攻击类的词条。 领域类和范围型的攻击词条更是优先爆发! 既然红点范围已经明確,那他就直接覆盖整个区域,不管你是神还是鬼,都得给老子现身! 一个个形態各异,却又散发著无尽危险气息的圆形领域,以王守庸为圆心,瞬间展开! 玄奥的、莫名的、腐蚀的、阴冷的、混乱的…… 层层展开,层层交叠。 所有领域聚合,宛若超新星爆炸! 还没完,王守庸浑身上下灵力爆发,甚至用上了刚获得的崭新万千法则。 天地宛若瞬间倾倒,以王守庸为圆心的千里范围,所有法则顛倒混乱! “啊啊啊啊!” 终於,无形的空气中有了回应。 一道惨绝人寰的,听起来似乎不是人类的声音骤然响起,撕心裂肺。 而王守庸也首次看到了这道身影的冰山一角。 只见虚空之中,一道朦朧的身影庞然似一座灵脉大小出现在不远处。 密密麻麻的头颅按在庞大的躯体之上,无数双诡譎的眼睛乍然睁开,混乱不堪的气息扑面而来。 比王守庸身上的领域更扭曲混乱的感觉爆发出来。 一道怨毒的声音响起。 “果然是你!断了我的天地道途!” 王守庸抬眼,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出现在了这道庞然身影的前方。 无数金芒爆发,狠狠隨著王守庸的拳头轰向了这道身影。 “死!” 轰! 虚空破碎。 空气中炸出了万千模糊不清的碎片。 但王守庸却忽然顿住了身形——因为面板上那暗红色的红点,终於消失不见。 但他却知道,不是自己杀了对方,而是对方终究还是用了某种他看不懂的手段瞬息遁走。 太快了,也太敏锐。 不过好在,在方才的那个瞬间,王守庸还是认出了它的身份。 停在原地许久,王守庸舔了舔嘴唇,口齿间生出了久违的津液。 隨后猩然一笑。 “第一天妖……吗?” 笑得比此前任何一次都要更杀意盎然。 “是时候回奈何渊走一遭了。” 第456章 不用倒数,因为你下一息就会死 经过方才那瞬息之间的战斗,王守庸知道了两个信息。 第一,对方的身份,便是那传闻中的奈何渊第一天妖。 第二,对方的状態,绝不是本体。 天妖的身份很容易就能判断出来,那扭曲的外观和诡譎的气息,世间唯有妖魔才会有如此状態。 至於第二点,王守庸则是用面板判断出来的。 往日里无论对方隱藏得多好,在靠近的时候,面板都会提示词条出现,可这一次没有。 因为对方根本就不是以肉身出现在万界归墟的,而是以神魂的状態。 那状態和之前的方老类似,王守庸如果没有面板的话,根本察觉不到对方的气息。 或许也正是因为神魂的状態,那第一天妖才能逃脱得如此迅速。 虽然將对方的神魂伤到了,但王守庸却心知肚明,那伤势对第一天妖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 “还是得儘早回到天启,再入一次奈何渊。”王守庸舔了舔嘴唇,如此想道。 踏上灵舟,王守庸灌注灵力,灵舟便以极快的速度向著来时的方向回去。 来到玄天桃源已久,他第一次生出了想要回天启的,如此迫切的念头。 …… 归墟深处,天级灵脉旁。 黄光济等人等了一会儿,没见到王守庸归来,便只好继续收取灵脉。 “师傅,王大哥干啥去了?” “我怎么会知道。” 应半青在一旁接话道:“看起来像是感知到了谁的气息?” 方老道:“可老夫方才当真没有丝毫察觉。” “因为你不是通天期。”应半青毫不留情地实话实说道。 方老於是无语沉默。 黄光济却继续收取著灵脉。 即便有祖师爷留下的法宝,收取灵脉也是一个非常漫长的过程。 不仅要將自己的气息记录在灵脉中,还需要藉助法宝的力量,將整条灵脉都压缩进法宝之內。 (请记住 追书就上 101 看书网,?????????s??.???超实用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可祖师爷留下的葫芦也算不得什么厉害法宝,这个过程便显得更加漫长了起来。 “师傅,如此收取灵脉,还要多久啊?” “短则七日,长则半月吧。”黄光济回答道。 “这么久!怎么比王大哥吸灵脉还要慢!”陆季同脱口而出。 黄光济的脸也黑了。 这两个小娃儿一个赛一个不会说话。 他能和王守庸那样的怪物比吗? 让任何一个宗门来收取灵脉,都需要这么多时间,这是法宝的极限,可不是他黄光济的极限。 要怪也只能怪祖师爷留下的法宝不行,和他黄老道有什么关係。 刚想出声,不远处却传来了一道惊喜的声音。 “天级灵脉!居然是天级灵脉!哈哈哈哈哈,不枉我如此深入归墟,竟然给我遇上这种好事!” 话音落下,黄光济等人愕然转头,便看见了一艘灵舟遥遥地出现在了远处。 莫名地,黄光济觉得这副场景眼熟得很。 陆季同也是一愣,隨后愣愣道:“又来?” 但对方却很显然不知道黄光济等人经歷过的事情。 船头站著的那人,更是眼睛放光,丝毫不掩饰眼中的贪婪神情,直勾勾地盯著那天级灵脉。 只见其身著玄色云袍,头冠道髻,面容是极为年轻的,但身上逸散的气息,竟然有闻道期巔峰! 仔细一看,其眼瞳之中倒映著星河流转,好似有种沧桑无比的岁月痕跡。 叫人一看就感觉,此人恐怕不是什么年轻人,而是老而不死的老怪物。 除了这老怪物,就没有旁人。 “这几位道友,你们可知,你们占了我玄牝归元宗的天级灵脉?” “什么?!”陆季同瞪大了眼睛,“这什么时候变成你们的灵脉了!” 这人当他们是聋子吗? 刚才出现的时候寻得宝物的放荡笑声还犹在耳侧,现在就敢顛倒黑白,说这是他的灵脉? 只听那老怪物笑道:“这就是我宗灵脉,君不见,那灵脉之上,都刻著我的名字?” 黄光济闻言悚然一惊,正待回头,却察觉到身边极速掠过了一道锋锐无比的气息。 轰! 灵脉之上轰然爆炸出了一声巨响,无数灵石碎屑崩散而出。 黄光济回首,便见到那漫天的碎屑背后,灵脉的正中央处刻下了一个姓名。 【柳无相】! 黄光济瞳孔一缩——柳无相的名字他听过,玄牝归元宗的名字他也听过。 玄天桃源內的一流宗门,如雷贯耳。 “看吧,我没说错吧,诸位道友,开採我宗灵脉不说,竟还顛倒黑白,行那侵占齷齪之举,唉……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 顿了顿,柳无相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杀意,冷笑道:“诸位若是现在抽身离去,我便不与你们计较,但若是还打算行偷盗之举……嗬嗬。” 黄光济瞪大了眼睛,一张老脸气得通红,高声道:“你待如何?” “我待如何?” 话音落下的瞬间,柳无相的脚底便出现了一道巨大法阵,身影瞬间消失。 下一秒,法阵出现在了黄光济的身前,柳无相的身影瞬息出现。 伸手便探向了黄光济的葫芦。 “先前倒是没注意到,我的灵脉竟滋生了伴生灵脉,差点被你这小偷窃取了,该罚!” 说罢,一道雷光闪耀,轰然便衝杀向了黄光济的面门。 黄光济悚然,浑身灵气波动,漫天符籙从他的怀中飞出,形成了一道稳固屏障。 但那雷光迅捷,却又蕴含著极为强大的力量,瞬间与那符籙狠狠相撞! 轰! 雷光爆炸! 符籙炸成了漫天的纸屑碎片。 一个巴掌,狠狠地落在了黄光济的脸上。 轰! 震天响一般的声音响起,黄光济瞬间倒飞而出,雷光如同毒蛇一般狠狠地钻进了他的七窍。 倒飞瞬间,葫芦也脱手而出。 “这法宝倒是个好东西,没想到你们这一群杂修的手中,还有不错的东西,难得。”柳无相顺手接过了葫芦,如此赞道。 “你!”陆季同瞪大了眼睛,愤怒地看向柳无相。 柳无相却连看这一群虫子的功夫都没有,只淡淡道:“给你们十息的时间,带著那老东西离开我的灵脉,否则便死。” 应半青和陆季同瞬间如坠冰窖。 一股强烈的杀意降临了他们的身子,似乎让他们体內的血液都冻住,灵力更是无法流转。 “十。” “九。” “八。” 应半青和陆季同想要动身子,却骇然发现手脚连动弹都无法做到。 他们猛地看向了柳无相,终於和他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对上。 寒意更深了。 这人根本就是要杀了他们。 什么十息时间,他们连遁逃的机会都没有! ——柳无相当然就是这么想的。 早在一开始他发现天级灵脉旁边是这样一群杂鱼都算不上的修士的时候,他就打算將他们全都给杀了。 天级灵脉难寻,难得碰到一个,自然是要归为己有。 这旁边连一个宗门都没有,杀了他们,谁又会知道? 万界归墟近乎无边无际,那危险的灵气乱流就是天然的埋骨之地。 什么痕跡都不会留下的。 所以柳无相几乎毫不掩饰,杀意盎然。 然而就在他准备吐出倒数“七”的时候,一道声音却忽然在不远处响起。 “不用数了,下一息你就死。” 第457章 愤怒震惊的太虚宗宗主,去找天剑阁! 什么! 柳无相猛地转头,瞳孔之中倒映出了一颗比沙包还要更大的拳头。 无尽的锋锐金芒,如同冲天刀剑,瞬间填满了他的视线。 下一息。 轰! 脑袋瞬间炸开,血肉崩散。 虚空猛地停滯,然后爆炸震颤! 王守庸一袭白衣纤尘不染,於漫天血雾之中踏步而出。 一步落下,就落到了几人的身边。 隨后看向了还没反应过来的应半青和陆季同,又看向了远处被打到口喷鲜血,仍在倒飞的黄光济。 一道灵力如丝线卷出,瞬间便缠住了黄光济的身子,將其猛地拉回。 “我没时间陪你们闹了,有大事要做,搞完这一切,速回天启。” “噗!”黄光济眼冒金星,口中又喷出了一大口鲜血。 现在的他还没能听到王守庸的话语,因为刚才的那一巴掌实在太重,搞得他耳鸣不止。 但他却能看见王守庸那轻鬆隨意的身影。 应半青和陆季同却像是惊呆了的土拨鼠一样,僵直地立在原地,甚至连脸上的恐惧神情都还未褪去。 “这就杀了?”应半青愣愣道。 本书首发 閒时看书选 101 看书网,101???????????.??????超愜意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不然呢?”王守庸隨口道,似乎根本没把应半青的话放在心上。 在他的身后,柳无相的残躯向下坠去,落向了无尽深邃的虚空。 “那可是闻道期巔峰……”陆季同喃喃道。 王守庸却拍了拍陆季同的肩膀,解释道:“可我是通天期。” 直到这个时候,黄光济这才止住了口中的鲜血,愕然地看向了王守庸。 “咳咳……你,回来了?” “回来了回来了,少废话了,速速收取灵脉,我们速战速决。”王守庸道。 说罢,也不等他们反应,王守庸便雷厉风行地纵身朝著那天级灵脉而去,稳稳地盘腿坐在了虚空之中,手掌贴住了灵脉。 【汲取】! 而直到这个时候,黄光济仍旧没有反应过来。 因为刚才的一切发生得实在是太快了。 结束得也太快了。 快到……王守庸就像是碾死了一只路边螻蚁。 “现在的他杀闻道期,对方已没有出手的机会。” 方老这时候终於开口说话了,语气中蕴满了无尽的感慨。 …… …… “你可知他要杀你们,你们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归墟,太虚宗驻地,宗主云苍流冷冷地看向身前跪服著的几大长老。 玄微长老等人此刻如同鵪鶉一般,缩在地上一动不动。 任由云苍流训斥,噤若寒蝉。 “弟子知,知道……” “知道你们还敢招惹他?!” 云苍流目光冷冷一扫,无人敢应答。 玄微长老等人在心中暗自反驳——在他出手之前谁又能知道他有这么强大呢? 在眾长老旁边,也有数名弟子面色苍白地站在原地。 面色苍白的原因不是其他,纯粹是因为痛苦。 就在刚才,云苍流亲自出手,想要替他们解除他们体內剑意,却发现那剑意如同附骨之疽,根深蒂固。 即便是他,想要去除这些剑意,却不伤及本源,也难如上天。 可见种下剑意之人,是何等修为境界。 因此云苍流才会如此怒不可遏。 更叫人怒不可遏的是,偏偏此人还是玄天桃源的第十位通天期,是他们得罪的人! 更更叫人怒不可遏的是,他们在万界归墟內的所有灵脉,都疑似被这通天期给吸乾了! 更更更叫人怒不可遏的是,这些废物长老分明知道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却因为害怕他责罚,而丝毫不通稟一声! 若不是他终究还是看到了最新一期的《玄天异闻录》,恐怕还得被蒙在鼓里! ——所有人都知道,是宗主大人的亲传弟子,亲自將最新一期《玄天异闻录》递交到他的手上的。 给他的时候还告诉他,现在万界归墟都传言说太虚宗出了一个通天期,有人將其认作了太虚宗宗主。 云苍流都懵了,一觉醒来宗主之位都没了? 这还得了! 於是他急匆匆赶来万界归墟,便是想要弄清楚情况。 哪里知道一到太虚宗驻地,天都塌了。 ……数名长老、百名弟子惨死 ……太虚宗所持灵脉尽数成了空壳。 ……得罪了新晋的通天期。 ……宗內数百名好苗子都被种下了难以根除的剑意,已无法修行。 ……太虚宗还莫名其妙得罪了一些大宗门。 最让云苍流无法接受的是,即便《玄天异闻录》都报导了那通天期乃是天启武夫,但仍旧有人將其归到了太虚宗麾下。 说是太虚宗秘密培养的通天期,想要一跃晋升成第十大圣宗的秘密武器! 那他吃的这些亏算什么? 若是有一个人能解答云苍流的疑惑的话,他当真想血泪痛诉一下对方。 但很遗憾没有。 所以他只能怒骂各大长老。 “所以,现在有没有人能告诉我,我们该如何解除这些剑意?”云苍流的声音很冷,传盪在驻地大厅之內。 一时之间,竟没有人敢回答。 眾人都默默看向了玄微长老。 若不是玄微长老当初挑衅一般隔阵饮茶,对方岂会如此生气? 云苍流也看向了玄微长老,冷冷道:“玄微,你来说。” 玄微长老硬著头皮道:“如今,唯有宗主出面,求一下那胡承平……” “此法否决!”云苍流甚至都没等玄微长老说完,就冷冷道。 开什么玩笑,他也只是闻道期巔峰,太虚宗又得罪狠了那通天期。 若是他到那通天期面前,被他直接打杀了,太虚宗宗主之位,难道真的让给他坐? 玄微长老只好訥訥道:“那……弟子还有一计,不若去求求那圣宗天剑阁,如此强横剑意,唯有他们可解。” 厅內沉默了。 良久也没人说话。 云苍流咬牙沉思。 即便心中有一万个不愿意,实在是不想求到圣宗头上,如今却也只好这么做了。 不解除这些剑意,他们太虚宗恐怕自此代弟子起,就得断层了。 在这几日之前是二流宗门不错。 但现在死了这么多长老和弟子,灵脉来源又断去了,弟子又废了…… 太虚宗怕不是直接掉到三五流去了? 想到这里,云苍流是绝不能接受的。 於是他咬了咬牙,道:“我今日便去找天剑阁长老,陈玄风!” 第458章 云苍流求助,陈玄风解剑 陈玄风最近很烦。 不只是因为之前张二狗被人冒名顶替参加天剑阁外门大比还获得了优胜的原因,还有自己的弟子楚清璃最近一直愁眉不展。 加上宗主不死心,一直让他负责在全宗上下搜寻假“张二狗”的踪跡,搞得他心力交瘁。 其实所有天剑阁的长老都知道,那假“张二狗”已经不可能还在宗內了。 所有的搜寻只是徒劳而已。 所以陈玄风总是有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觉。 不过幸运的是,这一切在太虚宗长老上门拜访的这天,终於迎来了变化。 这一日,陈玄风正在假模假式地在天剑阁外门閒逛。 又忍不住走到了当初“张二狗”所在的杂役屋子。 屋外,张二狗和同屋的李大牛正在一齐劈砍灵柴。 嗖! 砰! 斧头瞬息劈过,坚硬的灵柴一分为二,张二狗和李大牛却显得是那么轻鬆愜意。 见到陈玄风走来,两人心中一惊,连忙走上前行礼。 “陈长老!” “没事,你们不用管我,继续就是了。” “好……好的。”两人连忙应道,声音却不自主地有些心虚。 於是又开始劈砍灵柴——这一次,却没有之前那般乾脆利落,两人分別用了两三斧,这才劈掉了一根灵柴。 这种明显的前后变化,落在陈玄风的眼中,却是极为拙劣的演技。 “天启武道……么?” 无奈地嘆了口气,摇了摇头,陈玄风便离开了杂役峰。 那人或许是因为顶替了张二狗的身份,心中有愧,给两人悄悄留下了天启武道的修炼之法。 李大牛和张二狗以为隱藏得天衣无缝,但在他看来,却漏洞百出。 不过陈玄风却也並不太在乎——两个杂役弟子而已,何必为难他们。 反倒关心起了这件事背后透出的,某种无声的温柔。 “至少那假弟子,还是个良善之辈。”陈玄风如此想道。 正当他一边想著,一边离开杂役峰的时候,忽然有弟子急匆匆地不知道从哪里跑了过来。 “陈长老!陈长老!”这名弟子看见陈玄风眼睛一亮,连忙上前道。 “嗯?何事?”陈玄风顿步。 “陈长老,可算找到您了,宗外有客来访,说是太虚宗宗主,请求陈长老露面一见!”这名弟子急匆匆道。 陈玄风听到“太虚宗”这三个字的时候,心中便是一惊。 “你確定是太虚宗?” “是啊,就是那个出了第十位通天期的太虚宗!” “唔……他们找我作甚?”陈玄风先是沉吟了一会儿,实在是想不到此前自己有得罪过他们,於是便道,“罢了,过去看看就是了。” 这名弟子一路带路,將陈玄风带到了外门的一处正厅內,就退了下去。 弟子退下去的时候,还摸了摸自己怀中的一大袋灵石,鬆了一口气。 常言道小鬼难缠,若不是给了这弟子这么多灵石,云苍流也没法这么快就见到陈玄风。 陈玄风一进正厅,便见到了正厅里起身行礼的云苍流,还有他身边的一名年轻弟子。 “云道友,好久不见啊!” “许久未见,陈长老还是风采依旧啊!” “哪里哪里,请坐。” 一番寒暄过后,云苍流笑道:“听闻陈长老近日收了一新徒弟,资质绝顶,將来有望通天啊!” 陈玄风客气道:“哪里比得上太虚宗啊哈哈,宗內出了一通天期,云道友竟然不声不响,当真按捺得住性子。” 听到这里,云苍流的笑容微微一顿,隨后道:“此事……哈哈,其中也另有隱情,先不说了,其实今日找陈长老,便是我有一事相求。” “哦?”陈玄风却不意外,道,“云道友请说,力所能及之处,自然会帮忙。” 话没有说得太满,陈玄风生怕云苍流提出一些过分的要求。 话音落下,却见打破云苍流將身旁那个一声不吭的年轻弟子拉到了身前。 陈玄风也看向了这名弟子。 面色苍白,脚步虚浮,体內灵气混乱不堪……这是有伤在身? “想必陈长老已经看得出来,我这名弟子状况不太寻常了。”云苍流勉强笑道。 “不错,这是……” 云苍流便直说道:“近日,我们太虚宗得罪了人,宗內数百名弟子被种下了阴狠剑意,我实在是束手无策,这才厚顏想找贵宗帮忙瞧瞧,有没有什么破解之法。” 顿了顿,云苍流接著道:“当然,太虚宗也有厚礼奉上,只恳请陈长老帮忙看看。” 听到这番话,陈玄风心中便是一惊。 云苍流他是极为熟悉的,闻道期巔峰,可以说半只脚已经踏进了通天期。 这样的人物,竟然对区区剑意束手无策? 开什么玩笑。 別不是另有目的吧…… 一个瞬间,陈玄风的脑中便蹦出了许多猜测。 ——难不成这云苍流明面上求天剑阁解除剑意,实则是怀疑这剑意出自天剑阁,前来追责的? 好一招以退为进! “哦,可天下剑意眾多,我们天剑阁也不能保证能否解除。”陈玄风不动声色地推卸了一番责任。 云苍流点头道:“这是自然,实话说,若不是实在束手无策,我们也不会厚顏来麻烦天剑阁。” 见云苍流言辞恳切,陈玄风便鬆了一口气。 太虚宗新晋了一名通天期,他实在是不想得罪对方。 於是他便道:“那这位小友,你上前来,让我瞧瞧吧。” “麻烦陈长老了。” 那年轻弟子连忙上前。 陈玄风將手轻轻搭在了他的手腕上。 灵力探入的瞬间,陈玄风便察觉到了一股强横至极的剑意如同老树盘根一般,盘踞在这弟子的小腹,百脉交匯之处。 这手段十分阴狠——陈玄风似乎能想像到,每当这名弟子修行的时候,会遭受怎样强烈的痛楚。 “果然是剑意!” 陈玄风略微正色。 虽然他说著天下剑意眾多,但实则却不相信,当真有什么剑意是天剑阁无法解决的。 这是玄天桃源剑宗魁首带给他的自信。 然而正这么想著的时候,陈玄风的灵力触及到了那一团如同乱麻般的剑意。 突然,异变突生! 一股阴冷至极,无情至极的剑意,猛地顺著这名弟子的经脉,朝著陈玄风的灵力斩来! 第459章 圣宗齐出,只为一人而来! 陈玄风瞳孔一缩,翻手將这名弟子推出。 嘶! 一声嘶鸣响起,强绝无比的剑意划破空气,瞬息朝著陈玄风的面门而来! 事发突然,陈玄风险之又险地避开。 然而那剑意仍旧极快,还是掠过了陈玄风的脸颊,带出了一道鲜血! 咚! 陈玄风身后的柱子被刺出了一个小洞。 然而此刻的陈玄风,却一下子就愣在了原地。 不是因为这剑意强横到竟然能直接將他伤到,而是因为察觉到了这剑意当中,那熟悉无比的气息! 太阴斩情剑意! “怎么可能!”陈玄风脱口而出。 “这……”云苍流见陈玄风受伤,心中一惊,问道,“陈长老认得这剑意?” 陈玄风却没有回答,脸上是那种好似见到了某种不可能的事情一般的表情。 恍惚,茫然,隱隱的惊喜,失而復得,柳暗花明…… 这个瞬间,云苍流从他的脸上竟看到了这么多的情绪。 “你快过来,再给我瞧瞧!”陈玄风连忙走上前,便想要抓向那名弟子。 然而云苍流却注意到弟子的嘴角已然渗出了鲜血。 “陈长老,缓一缓可好?这剑意阴狠,每当我想要拔除的时候,便会伤及弟子根基,还请陈长老不要太著急。” “著急!怎么能不著急!这可是太阴斩情剑意!”陈玄风脱口而出。 “这么说来,陈长老竟果真认识这剑意?”云苍流瞪大了眼睛。 陈玄风也恍然回神过来,心觉刚才说错话了,於是勉力按捺住心中的激动,道:“方才还看不太真切,请云道友再让我仔细看一看!” 云苍流见事情有转机,脸上也露出了喜色。 果然,不愧是天下剑宗之首。 他就知道天剑阁一定有办法! 於是他对那名年轻弟子说道:“忍一忍,很快就不痛了。” “好。”那年轻弟子心有余悸,但仍旧咬了咬牙,勇敢走上前。 “陈长老,你来吧。” “好,我进来了。” 只见陈玄风仍旧是用手搭住年轻弟子的手腕,灵力探入其中。 “有感觉吗?” “没有。” “这样呢,有感觉吗?” “有一点……嘶,痛!” “这样呢?” “啊啊啊好痛,长老,快出去,快出去!” “忍一忍,我先不动了。” “长老,还没好吗?” “快了,快了!” “……” 一番折腾过后,陈玄风终於確认了,这就是他们天剑阁的太阴斩情剑典! 陈玄风將灵力抽离,心中填满了无尽的欣喜。 谁能想到找了这么久,结果根本就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呢? “陈长老,如何,有办法解除这剑意吗?” “有……”陈玄风下意识便回答道,但看到云苍流的表情,却忽然话锋一转,道,“……自然是有的,不过,这剑意得让我们宗主出手,我得去问问宗主。” “嘶……这剑意竟然强横至此?!”云苍流震惊了,连忙道,“可贵宗宗主当真会帮忙吗?” “恳求一番,应当不是难事。”陈玄风故作矜持道。 “陈长老大恩,没齿难忘!”云苍流激动道。 “好说好说,云道友你且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去找宗主大人。” “好,敬候佳音!” 说罢,陈玄风便缓步出了正厅,神情淡然。 待到离得远了,確保正厅內的云苍流不会看到之后,陈玄风的神情一下就变得激动了起来,瞬间御使了灵法,朝著內门的方向而去。 …… 內门。 “宗主!出大事了!太阴斩情剑典!我发现了太阴斩情剑典的踪跡!” 陈玄风找上宗主卫临渊的时候,表现不比那名找上他的外门弟子更好。 而卫临渊原本正在一处山崖之上坐而悟道,听到陈玄风的话,瞬间便消失在了原地。 “此言当真?”卫临渊瞬间出现在了陈玄风的身侧,嚇了陈玄风一跳。 “千真万確,太虚宗数百名弟子被种下了太阴斩情剑意,如今求上了门来,想请我们解除剑意……” 三言两语之间,陈玄风就把事情说清楚了。 而卫临渊听完,竟连丝毫犹豫也没有,便吐出了一个字。 “走!” …… 天剑阁的十大长老以及宗主都知道,那日丟失的功法一共有三本。 《烛龙九劫剑魂经》 《两仪阴阳剑胎秘要》 《太阴斩情剑典》 他们也同样知道,最要紧的却不在这三本功法,而在於那藏经阁外,被破解的斩仙剑意。 这些都是同一人所为,找到了任何一本功法的踪跡,就相当於找到了那破解斩仙剑意的人! 所以当陈玄风找到卫临渊的不久后,其余九大长老纷纷赶了过来。 天剑阁內门十大长老,天剑阁宗主,放在哪里都要抖三抖的人物,齐聚小小的天剑阁外门正厅。 “果真是太阴斩情剑意!” 卫临渊亲自出手,感知清楚了那剑意,隨手便將其解了去。 只见那名弟子轻哼一声,阴冷无比的剑意便透体而出,被卫临渊隨手一弹,便弹散而去。 年轻弟子感觉到了身体前所未有的轻鬆,甚至连错乱的经脉都被梳理得井井有条。 “多谢宗主大人!”年轻弟子激动道。 但他却怎么也想不到,卫临渊心中其实比他更激动。 只见卫临渊看向了云苍流,开口便道:“云道友,被种下剑意的弟子还有很多吗?” “多!都在万界归墟,我太虚宗驻地!” “好,那我们一起去,將那些弟子体內的剑意解除!”卫临渊眼神一闪,道。 云苍流受宠若惊,平日里他都没资格见九大圣宗宗主,更別说如今卫临渊如此善解人意了。 於是他连忙道:“不必了,我將人带来就好,哪里敢麻烦宗主……” “不麻烦,请云宗主带路就是了!”卫临渊斩钉截铁道,语气中透出了一丝急切,一丝不容置疑。 云苍流忍不住看向了其余十大长老,道:“长老们也去吗?” “同去!” “我也去!” “自然是要去的!” “必须要去!” “……” 眾长老神情也是隱含激动,纷纷道。 云苍流麻了。 这是什么情况,圣宗十大长老,加上圣宗宗主倾巢而出,为了解救太虚宗数百名弟子? 圣宗胸怀,竟宽阔如斯! …… 这一日,万界归墟震动。 所有人都见到,天剑阁宗主卫临渊以及十大长老,乘坐灵舟入了万界归墟,声势浩荡,蒞临太虚宗。 一传十,十传百。 所有在万界归墟內的人都预感到风雨欲来。 星海阁更是刊发了新的一期《玄天异闻录》,彻底引爆了舆论。 【圣宗宗主亲临归墟,十大长老齐出,只为一人而来!】 【他……究竟是谁?】 第460章 道莲宗衝突,凤仪宗的故人? “坏了!天剑阁这分明是奔著我们来的啊!” 归墟中,灵舟上,黄光济直拍大腿,悚然道。 自那日王守庸打爆了那突然上门抢夺灵脉的宗门宗主起,已经过去了七日。 王守庸自然是早早地就將灵脉给吸乾了,又顺便去找了几条灵脉,一身实力已经晋升到了通天期中期。 有时间的话,他还真想將境界提升到通天期巔峰。 但时间不等人,七日的时间,黄光济已经將那伴生灵脉给收服了。 想著通天期中期也够用了,王守庸便打算先回去將那第一天妖给杀了再说。 於是眾人踏上了出万界归墟的路——途中听闻了天剑阁宗主蒞临万界归墟的消息,黄光济便胆战心惊起来。 毕竟,是他们里应外合,偷了天剑阁三门直达通天期的功法。 若天剑阁真是找到了什么蛛丝马跡,没准还真的能追到万界归墟里来。 所以黄光济很心虚。 “放心,我身份隱藏极好,天剑阁不会猜到是我们的。”王守庸在一旁劝道。 黄光济的脸抽了抽,道:“你当真没展露过真容?” “没有。”王守庸点头道,想了想,“你若不放心的话,我便变换容貌,待到离开万界归墟后,再恢復样貌就是了。” “如此甚好!”黄光济连忙道。 在黄光济看来,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不然天剑阁怎么会大举出动,不仅十大长老来了,连宗主都来了! 一切当然是小心为上。 於是王守庸沉下心来,身形一阵变幻。 “好了,这样总行了。” 三人朝著王守庸看去,应半青便翻了个白眼。 只见出现在眾人面前的,是一个冷麵青年的模样,五官冷峻,神態冰冷异常。 不是胡承平又是谁? “胡校尉知道,一定拿刀砍你。”应半青无语道。 “没事,他打不过我。”王守庸笑了。 “嘶——顶著这张脸笑,总感觉哪里怪怪的,要不然还是別笑了。” 王守庸从善如流。收回了笑容,严肃地点头道:“你说得对,我此前曾见过他笑,確实难看得嚇人。” 两人不约而同想到了胡承平展顏一笑的画面,心中便是一阵恶寒。 顺手给灵舟也罩上了一层幻境,使其看起来不太像太虚宗的灵舟,王守庸等人就朝著万界归墟外驶离。 不知驶了多久,终於,远远地,王守庸又看到了最开始入万界归墟的时候,曾见到的那些宗门。 “万界归墟虽然內里广袤无边无际,但入口却只有一个。”黄光济解释道。 王守庸点点头,並不太关心。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前方不远处却爆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声响。 王守庸等人转头看去,便看见了虚空之中站著两拨密密麻麻的宗门弟子,似乎是在互相对峙。 “是道莲宗和凤仪宗,这两个宗门皆是玄天桃源內的一流宗门……此刻竟像是因为灵脉起了衝突?” 黄光济瞥了一眼,就认出了两宗的身份,低声道:“他们吵他们的,我们不必招惹他们,绕开便是了。” “行。” 王守庸点头,但下一秒,眼角余光处却瞥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於是目光一凝。 “嗯?怜月?!” 只见在凤仪宗前头孤身浮空的,不是怜月姑娘又是谁? “怎么,你认识?”黄光济愣道。 “一个故人……罢了,如今麻烦缠身, 就不上前打招呼了。” “没错,当下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黄光济鬆了一口气,很欣慰王守庸能有这样的觉悟。 灵舟於是悄无声息地向前驶离。 离的近了,便能听到道莲宗和凤仪宗吵闹的声音。 “此处灵脉分明是我们先占到的,你们竟然强抢!”红綃指著对面道莲宗一个年轻弟子的鼻子高声道。 “什么你们先占到的,分明是我们道莲宗弟子发现的,若非我们发现,你们岂能如此快反应过来?”年轻人笑道,“所以这灵脉该归我道莲宗。” “你!无耻!”红綃一张小脸气得通红。 怜月浮於虚空,贝齿轻咬红唇。 凤仪宗和道莲宗的驻地相差不远,此前道莲宗已经抢先占了一条诞生的灵脉,凤仪宗没说什么。 但就在昨日,两宗驻地之间忽然又有灵脉诞生。 这一次,分明是凤仪宗先占到的,但道莲宗却后来居上,顛倒黑白,说是他们先占到的。 经过一日的对峙,双方弟子尽出,但灵脉却仍旧没有分出归属。 搞得怜月心烦意乱。 若对面是普通弟子,怜月说什么也要將灵脉给占了。 但对面的却是道莲宗宗主的亲传弟子,段青山,不仅身份高低与她不相上下,一身修为更是压了她一头。 强行抢夺,是抢不过的。 怜月的对面,段青山率领一眾道莲宗弟子,身旁更是站了一个修为精深的长老,所有人笑意盈盈。 只见段青山贪婪的视线从怜月纤细的腰肢和隆起的峰峦处掠过,最后定在了怜月精致绝美的脸上。 他忽然道:“怜月道友,若是想要这条灵脉的话,我倒是有一个交易,便看你愿不愿意答应了。” 怜月没有察觉,微微蹙眉道:“什么交易?” “我房中有个宝贝,想要邀怜月道友一同品鑑,不知怜月姑娘可否赏脸?” 此话一出,怜月面色微变。 而段青山身后的诸多道莲宗弟子闻言,却都纷纷邪笑了起来。 “哈哈哈,段师兄的宝贝,可是有好多仙子讚不绝口的。” “我看怜月仙子好似也未经人事吧,兴许品鑑不了段师兄的宝贝呢。” “无妨,凡事总有第一次,品鑑得多了,那才真体会得出那宝贝的好来!” “哈哈哈,说的也是,没准到时候还要求著师兄赏给自己宝贝呢。” “……” 一时之间,无数污言秽语朝著怜月等人涌来。 红綃在一旁听得杀意盎然,双目赤红。 “师姐!我忍不了了,要不然直接与他们拼杀就是了!” “莫要说气话,他们这是在行激將之法——若是能將我们逼走,灵脉便是他们的了。” 怜月深吸一口气,身躯也是因为生气而微微颤抖。 “那我们就任凭他们如此欺辱我们吗?”红綃道。 怜月闭目,想了一会儿便低声道:“你用留影玉简,將他们的话都录下来,回去交给师尊,依师尊的性子,事后定然替我们討个公道!” 第461章 道友身上,为何有血莲印的气息? “好!”红綃闻言,咬牙点头,便悄悄拿出了留影玉简。 然而却没想到,对面的段青山一眼就看到了她的动作,於是抬手。 “都住口!” 道莲宗安静了下来。 只见段青山的神情变得前所未有的正经,道:“今日这灵脉归属,还请怜月道友与我分说个明白,为何要强占我宗灵脉?” 红綃瞪大了眼睛。 人怎么能无耻成这样! 留影玉简当前,居然又开始装起来了! 她气得浑身发抖。 段青山面上肃穆,心中却冷笑不已。 心道两个小妮子,跟我玩心眼还早著呢! 今日这灵脉,我道莲宗便是占定了,我说的,谁来了都不管用! 然而正当段青山心中如此想著的时候,一股强烈的感召,忽然从每一个道莲宗弟子的脑海中浮现。 尤其是段青山身旁的孔长老,更是猛地抬头。 一张苍老的脸猛地转向了一旁,深深凹陷的眼眶中,那双阴冷的双目,直勾勾地看向了远处的一艘路过灵舟。 心臟忽然狂跳不止。 “轩儿……” 段青山只听到孔长老轻声呢喃了一句。 下一秒,孔长老的身影消失在了他的身边。 “还我轩儿命来!” 段青山心中大惊,猛地看向了远方。 只见孔明河一步踏出,踏碎了凝固的虚空,挥袖而出,空中便骤然燃烧起古老符文。 当他抬手虚按时,方圆百里的空气突然发出琉璃炸裂的脆响,某种无形伟力轰然砸向灵舟。 灵舟之上,黄光济面色大变,勉力操纵灵舟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轰! 空气爆炸,灵舟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孔明河的攻势。 但也停在了空中。 “孔长老,可是察觉到了血莲印的痕跡?”段青山一个瞬身,便出现在了孔明河的身边,正色道。 只见孔明河直勾勾的眼神就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之眼。 幽幽的。 却又满含杀意的。 “是轩儿的血莲印,是他的……”孔明河嘴唇颤抖,浑身上下的气势滔天。 段青山於是便看向了远处的灵舟。 只见那灵舟之上站了四人。 一个冷麵青年,一个老者,两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年。 “孔长老,你说的轩儿……” “孔轩,我的亲孙,便是惨死在此人手中!” 孔长老的目光死死定在王守庸的身上,似乎从他的身上察觉到了某种近乎血脉相连的感知。 如丝如缕,牵连不断。 所有的徵兆都指向了眼前这人! 段青山心中一惊。 他是知道之前孔长老的亲孙惨死的事情的,自那段时间开始,孔长老疯了一般在寻找凶手的踪跡,整个人都变得神神叨叨了起来。 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可如今,竟突然在万界归墟內找到了凶手?! 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但无论如何,孔长老都找到了凶手,他自然是不能坐视不管。 於是他便冷冷地看了一眼那灵舟,便冷声道:“舟上何人,身上竟有我宗血莲印的影子?!” “什么?!”黄光济心中大惊,猛地便看向了王守庸。 他甚至都没有去看应半青,因为他知道王守庸的尿性。 而被他注视著的王守庸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不好意思,忘了。”只听他低声道,“好像是有杀过那么几个人。” 黄光济听了,直接便翻了个白眼。 这都能忘?! 正想著的时候,王守庸便已经一步踏出,踏入了虚空之中。 但他却没有第一时间看向段青山等数百名齐聚而来的道莲宗弟子,而是瞥了一眼远处忽然发愣的怜月。 时间仿佛都变慢了。 只一个瞬间,这道视线便仿佛跨越了百丈空间,直直地撞入了怜月微微放大的瞳孔中。 她突然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酥麻感,猛地贯穿了她的心臟。 噗通! 心臟忽地重重一跳。 怜月忽然心有所感,口乾舌燥。 他是……! 宛若福至心灵,怜月恍惚间心头便炸出了某个想法来。 即便现在王守庸的样貌不一样,但她却是如此篤定。 这无关乎外表,无关乎气质。 因为怜月知道,世上再没有第二个人,会用这样的眼神轻描淡写地看她一眼。 但这一眼毕竟实在很短暂,看过了一眼后,王守庸就收回了视线,重新將注意力放在了段青山等人的身上。 想了想,他决定还是先装一下。 於是道:“道友,你们误会了,人不是我杀的。” 此话一出,所有道莲宗的弟子都纷纷扯出了一个猩然的笑容。 段青山更是直言道:“好啊,若真不是你杀的,便將上衣脱去,让我瞧瞧,究竟有没有血莲印的存在!” 闻言,王守庸便无奈地笑了笑。 就知道不会信。 於是他露出了一个略带歉意的笑容,道:“真是太久之前的事情了,对不起好吧……这样,我们还有事,先走一步,下次再见到你们,再给你们赔礼道歉。” 隨后回到了灵舟之上,对发愣的黄光济说道:“行了,开灵舟。” 黄光济下意识地便催动了灵舟,愣愣问道:“那他们呢?” “管他们作甚,我们想走,他们难道还拦得住我们?”王守庸隨口道。 於是灵舟便瞬间灌满了灵气,发出了一声沉重的轰鸣声。 段青山等人简直要看呆了。 这是何等不將他们放在眼里的凶徒! 承认了倒也罢了,但承认完就想走? 开什么玩笑! 一个瞬间,段青山身边的孔长老便如同脱弦利箭一般,轰然杀向了灵舟。 “想走?你走得了吗!我要你死!” 嘶吼声中,海量的灵气爆发,一道道剑符乍现! 轰! 剑光骤然和灵舟之外的防御法阵相撞。 防护罩表面骤然泛起蛛网状的裂纹,每道裂隙里都折射出万千剑影,如同天穹垂下杀戮的帘幕。 然而正当剑光即將穿透灵舟的防御法阵的时候,里面却伸出来了一只手掌。 骨节分明,白皙如玉。 轻描淡写地迎向了漫天剑光。 也不见如何动作,那冲天剑光落到了这手掌手中,便被轻轻握碎。 轰! 剑光炸碎消散,无影无踪。 第462章 胡思乱想的怜月,我何需他人相护? “什么?!” “怎么可能!” 道莲宗的所有弟子目光齐齐一滯。 他们从未见过有人能用这么轻描淡写的方式捏碎万千剑符,甚至那冲天的九灵气在这只手掌前都是如此不堪一击。 於是方圆千丈的空气齐齐一静。 灵舟便似乎好像远遁而去。 然而这数百人当中,却有一人是绝无可能发愣的。 那便是孔长老。 只见孔长老眼见那灵舟即將溜走,双目便瞬间赤红一片,伸手猛地拍在了自己的心口位置。 “我说了,你走不了!” 噗! 伴隨著孔长老狰狞的吼声,他喷出了一口血雾,其中几丝灿金色的顏色在一片鲜红中闪闪发光。 这个瞬间,灵舟的周遭一下就伸出了上千条,上万条锁链,疯狂地捆缚向了灵舟的舟身! 黄光济面色大变,立即催动灵舟向一旁躲避而去。 但那锁链竟然如影隨形,齐根没入灵舟当中。 所有锁链的另一端,则深深地扎根在了虚空当中。 “是血心锁!孔长老竟然用出了血心锁!”有道莲宗弟子认出了这招式的名字。 灵舟霎时间停了下来,任凭黄光济如何催动也无法挪移分毫。 王守庸虽然不知道什么是血心锁,但看结果,也能明白这灵法的作用了。 耗费精血,便是为了留下灵舟么…… “走不了了?”王守庸问一旁的黄光济道。 “不行,动不了。”黄光济满头大汗。 “行,那就不走了。” 下一秒,王守庸踏步向了虚空。 此时此刻,灵舟上的几人都纷纷看向了王守庸,所有人都知道他想要干什么了。 走不了? 將他们都杀了,自然就能走了。 而看见王守庸踏步而出,浮於虚空的动作,段青山便露出了讥讽一笑。 “身上背负血莲印,竟还想离开,简直痴人说梦!” 孔长老也是擦去了嘴角的鲜血,死死盯著王守庸的面庞,一字一顿道:“今日我便要让你给轩儿偿命!” 密密麻麻的道莲宗弟子更是在这个时候结出了大阵,锋芒直指空中那道平静悬浮的青年身影。 空气顿时剑拔弩张。 似乎压抑至极的火山,下一秒就要爆发开来。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旁却响起了一道声音。 “段青山,若我將灵脉让与你,你可否让他们离去?” 一瞬间,在场的所有人齐齐看向了怜月。 就连怜月旁边的红綃都愕然地看向了她。 所有人都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完全毫无干係的凤仪宗会突然出声。 “师姐?这与我们有何干係,为何要掺入其中啊!”红綃惊道。 怜月强自镇定,却没有回答。 因为在场的所有人当中,恐怕只有她知道,不远处的那人是玄天桃源的第十位通天期。 ——她在《玄天异闻录》中看到过。 不仅如此,自从发现那《玄天异闻录》当中记载了王守庸的消息,她就开始不自觉仔细看起了每一期册子。 试图从其中找到王守庸来玄天桃源要做什么、做成了没有、要去哪里、又已经去了哪里的各种信息。 会不会是来找我的呢? ——怜月也曾这么想过。 毕竟当初在京都的最后一面,两人也曾约定好了,待到王將军平定西北,定要来玄天桃源瞧上一瞧。 但无论怜月怎么看那些册子,也没法从其中找到和自己关联的事情。 却让她发现了另外一些不为人知的消息。 天启武夫大闹九曲灵河…… 天剑阁外门大比惊现绝世天骄,身份成谜…… 天剑阁三大功法神秘失踪…… 天启武夫现身万界归墟,竟是灵武双修…… 第十位通天期诞生,竟是天启武夫,疑似太虚宗宗主…… 天剑阁宗主及十大长老齐出,赶赴万界归墟只为一人…… 一桩桩,一件件。 也唯有怜月这样的有心人,才会將这些信息串联起来,並匯总到一个人的身上。 在来玄天桃源之前,他定然是没有修习灵法的,这是怜月所肯定的。 但又怎么莫名其妙到了通天期? 又要来万界归墟內闯荡? 想到天剑阁莫名丟失的三门绝世功法,怜月便知道自己找到了答案。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玄天异闻录》当中看似毫无关联的消息,却如蛛网一般牵连著的事实。 “如果说还有一件事,是让你魂牵梦绕,必定要来玄天桃源走一遭的话,定然便是修行了吧。”怜月如此想道。 但同样地,她也忧心於圣宗宗主盯上了王守庸这件事。 区区道莲宗,他一定能轻而易举地覆灭。 但覆灭了道莲宗之后呢,身份定然是暴露的。 他便要迎来圣宗宗主,通天期巔峰的追杀吗? 这是怜月绝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她也相信,若不是天剑阁宗主的威慑,王守庸也不至於用假面示人,隱藏身份。 所以她出声,想要用她们的一条灵脉,换取王守庸平静离开万界归墟的机会。 这无数的思绪只是在一瞬间在她的脑海当中掠过,但旁人却不知晓详情。 尤其是红綃,更是惊道:“师姐,莫要掺和其中,此人分明与他们有生死大仇,我们旁观就是了。” “你不必管,我自有思量。”怜月道。 然而却没想到,对面的段青山闻言,竟在错愕过后,猛地爆发出了哈哈大笑。 “哈哈哈,怜月道友,我想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想要发善心的话,也至少看看,这条灵脉是谁的啊!”段青山满含讥讽笑意,看向了怜月。 “本就是我道莲宗的灵脉,又何须你『让』给我?”段青山冷笑道,“待到我將这件事了结了,自然会拿回属於我的灵脉。” “你……无耻!” 万万没想到,会从段青山的口中听到这样的回答。 怜月错愕不已。 然而段青山的话说完,却又似乎想到了什么,邪笑了起来。 “但是,假若怜月道友,肯来我房中品鑑宝贝的话,放走他们自然也不是不可以。” 说著,舔了舔嘴唇,淫邪的目光似乎要將怜月剥光,来回在怜月的全身上下扫视。 怜月一边怒不可遏,却又一边无措了起来。 若是真因为道莲宗导致王守庸的身份暴露,叫他死於天剑阁宗主之手…… 乱七八糟的,怜月想了很多。 然而正想著的时候,浮於空中的那道青年身影却偏过了脑袋。 微微皱眉。 似乎很不理解当下这复杂的局面。 “怜月姑娘,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但你是不是搞错了一件事?” 怜月闻言,茫然地抬起了脑袋。 下半句话响起。 “自你认识我起,何曾见过,我需要旁人的保护?” 第463章 白衣如雪,爆杀道莲宗! 话音落下,空气安静下来。 王守庸毫不掩饰,却又信息量庞大的话,很显然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原来此人竟然和怜月认识? 怪不得她愿意用一条灵脉换取此人性命。 一旁的红綃,听到这话,更是瞪大了眼睛,嘴巴似乎能塞得下一颗鸡蛋。 “师姐!原来他就是那个你在天启心仪的……唔唔唔~” 话还没说完,就被当即反应过来的怜月给捂住了嘴巴。 只见怜月此刻脸上又红又白,神情无比复杂,又是如此慌乱无措。 这一刻,她的心中不知道是对王守庸安危的担忧更多,还是对红綃猝不及防將她的心思暴露的慌乱更多。 总之五味杂陈。 凤仪宗的所有弟子们更是惊愕不已,刚才他们听到了什么? 他们那冰清玉洁的师姐,竟然…… 而空中的段青山的心思显然更加简单了些。 乍然听到这话,先是惊愕,隨后便是哈哈大笑起来:“我道是什么人物,原来是怜月这妮子的姘头,哈哈,有趣,有趣!” “孔长老,速速斩了此人,替你那惨死的孙儿报仇!” 孔长老一句话都没说。 在他的眼中,只有王守庸的身影。 他根本不在乎此人是什么身份,他只知道,孙儿就是死在此人手中。 一瞬间,孔长老脚下浮现了法阵,滔天的灵气从他的体內爆发而出! “畜生,今日不光是你的死期,那几人也得死!” 空中的锁链仿佛有了生命,瞬息紧绷扭曲。 灵舟龙骨发出濒死的嘶吼,甲板上的图案突然扭曲成燃烧的符文。 那些本该守护船体的法阵,此刻轰然被绞成碎片! “不好!” 灵舟上的黄光济面色大变,伸手就抓住了应半青和陆季同,脚下符籙顿现,便想要逃脱灵舟。 但孔明河眼中掠过星河倒影的剎那,鐫刻在灵舟底部的咒文竟自行剥落,每个崩解的文字都化作虚无旋涡。 这种混乱的灵气乱流,瞬间衝散了黄光济脚下的灵力,三人身下才刚刚泛起青绿色灵光,就猛地摔落在了甲板上。 龙骨断裂处,喷涌出的不是木屑,而是被撕碎的空间褶皱! 此时此刻,仿佛整艘船正在被无数张看不见的嘴啃食。 这个瞬间,孔明河全力爆发,便要將整座灵舟和那黄光济等人全部轰杀! 然而就在如此千钧一髮之际,王守庸却还有閒心朝怜月问上一句话。 “是不是斩了这两人,灵脉便是你们的了?” 怜月一愣。 红綃却突然挣脱出了怜月的手,高声答道:“是!” “好。” 王守庸点点头,一步从虚空踏出。 见状,无论是段青山还是道莲宗的所有弟子,都纷纷讥笑了起来。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竟敢放此狂言!” “哈哈哈,我从未见过如此狂傲之人!” “舟上的人都要死了还有心思调笑,哈哈哈当真愚蠢!” 段青山更是冷笑高声道:“眾弟子听令!一齐结阵!將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蠢物,直接轰杀!” “是!” 一瞬间,伴隨著无数谩骂声,杀机四起! 然而面对那瞬息出现在空中的灵光大阵,和满脸狰狞的孔明河,王守庸却只做了一件事。 踏步,挥拳。 脚踏虚空,身形瞬间出现在大阵之前。 拳头落下。 一瞬间,空气爆炸! 拳头狠狠地触及到了由数百名弟子灌注灵气的大阵之上,然后王守庸全身的灵气顺著每一道灵气脉络,直接反著灌注了回去! 就像一个空心玻璃球內突然被注入了滔天洪流。 大阵顷刻间承受不住,竟轰然爆炸! 轰! 漫天灵光炸碎! 数百名弟子口喷鲜血,直接倒飞而去! 所有人的眼中都露出了惊愕茫然的情绪。 怎么……可能…… 还没完! 满脸狰狞的孔明河发了狠,不管不顾地催动起了威力甚大的灵法,势必要將灵舟绞灭! 但下一秒,王守庸的身影就出现在了他的身边,伸手便抓向了孔明河的面庞。 无数灵气光粒中,手掌在孔明河的视线里迅速放大。 “找死!” 孔明河眼中凶光一闪,原本绞杀灵舟的术法,竟然剎那间调转方向,轰然刺向了王守庸的背部! 但王守庸那双白玉一般的手掌,却似乎不管不顾,跨越了无尽的空间和时间,稳稳地抓在了孔明河的脸上。 下一瞬,术法狠狠地刺中了王守庸的背,却宛若撞上了世间最坚硬的东西。 轰! 一声巨响,气浪狂卷。 王守庸却稳稳地立在原地,毫髮无伤。 孔明河愕然,一股剧痛从面门上炸起。 所有人向著虚空中看去,便见到那道白衣身影,单手擒住了孔长老的面门,神色轻淡。 五根手指,深深地刺入了孔长老的面庞。 一道百思不得其解的声音在孔明河的耳边响起。 “说起来,你的孙子到底是谁啊?” “滕……子贤?是叫这个名字吧,还是谁来著?” “哦不对,你既然姓孔,那孙子也应当姓孔才是,唔……叫什么来著?” 孔明河的瞳孔剧缩。 这一息,他察觉到了一股危及生死的强烈危机感,汗毛瞬间倒竖! 此刻全身所有的灵气,毫无保留地涌出,孔明河便想要挣脱出王守庸的手掌。 “我……杀了你……” 却见到王守庸微微偏了偏脑袋,隨后舒展了眉头。 “算了,记不清了,你也死吧。” 五指发力,捏合。 轰! 孔明河的脑袋瞬间炸开,爆炸成了一团血雾。 漫天的灵法齐齐一顿,隨后轰然消散。 狂卷的气流,吹得空中那道身影的衣袂翻飞,黑髮狂舞。 只见那道身影甩了甩手,便將满手的粘稠血污甩去,几块血肉碎屑落下。 跟著落下的,还有一具无首尸体。 周遭的空气一片安静。 而直到此刻,段青山脸上的讥讽笑意甚至都还未完全收起。 因为从刚才出手到现在,也不过几息的时间而已。 数百名弟子重伤,孔长老身死……都发生在这几息时间內。 所以他脸上的笑意,彻底僵住了。 虚空之中,王守庸白衣如雪,偏头看向了段青山。 “你若自裁,留你全尸。” 第464章 杀段青山,怜月好久不见 段青山此刻,只感觉一股极为深沉的寒意从自己的脚底板窜了起来。 直窜天灵盖! 眼前那人,分明就是怪物! “你,你不能杀我,我乃道莲宗宗主唯一亲传!”段青山慌了,身形后退,高声道。 王守庸却平和地看向他,就像在看以往任何一个死在自己手下的人。 “哦,不知道莲宗宗主,是什么境界啊?”王守庸似笑非笑。 段青山眼睛一亮,高声道:“我师尊乃是闻道期巔峰,半只脚踏进通天期的强者!你,你不能杀我!” 然而下一秒,王守庸却一步踏出,落在了段青山的面前。 段青山的瞳孔倒映处,王守庸黑髮狂舞,面容竟然一阵扭曲变换。 於此同时,一道似乎蕴含了笑意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可是,我是通天期啊。” 少年的面庞,终於毫无遮掩地出现在了段青山的眼前。 眉心黑金竖纹发出淡淡微光,少年的眼眸灿若星河。 轰! 在看清楚这张脸的一瞬间,段青山头脑一片空白! 那分明是极为平静的面容,落在段青山的眼中,却如世间最恐怖的事物。 这张脸在最近的几日,几乎传遍了整个万界归墟! 《玄天异闻录》上记载的,玄天桃源內,除了九大圣宗宗主以外的,第十位通天期! 段青山几乎连想都没想,浑身灵力爆发,便慌不择路地向后逃去。 “我不能死……我不能死!” 数百名重伤的道莲宗弟子见状,更是有心无力,散乱地漂浮在远处,口喷鲜血不敢上前。 只是瞬息之间,段青山就逃出了百丈距离,而王守庸却一动未动。 察觉到身后那道气息没有追来,段青山的眼中爆发出了一阵强烈的希望! 能活! 只要他不追来,我便回去找师尊! 我能活! 然而下一秒,他的耳边却响起了一道不知道从哪来的,清脆的铃鐺声响。 叮铃~ 下一瞬,所有人的眼睛,便被乍然亮起的刺目金芒填满。 段青山只觉得一道微风掠过了自己的脖颈。 然后视野瞬间天旋地转。 无数景物在他的眼前掠过,翻转,混乱。 “怎么回事……”段青山想要说话,却发现自己张口,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眼前的世界一片血红。 下一秒,他便看见了一具熟悉至极的无首尸体,从高空坠落向无尽深渊。 哦,原来是我的身体。 段青山恍然大悟。 隨后,意识彻底消散。 叮铃~ 又是一道清脆的声响,金芒回到了王守庸的腰侧的小香炉中。 大部分人甚至都没看清那道金芒是什么,段青山就已经丟了性命。 王守庸的身上,则又亮起了两道血莲印记,他却丝毫不在乎——反正债多不愁,杀了这么多道莲宗弟子,多两个印记也没什么。 周遭彻底安静了下来。 远处,红綃的嘴巴还因为太过震惊而微微张开,视线却定定地落在了王守庸的脸上。 “天启武夫,第十位通天期……!” 红綃似乎回过了神来,突然激动起来。 “师姐!你心仪之人竟然是那通天期,是我之前给你看的那天启武夫,好哇你怜月,你瞒我瞒得……唔唔唔!” 又是话还没说完,嘴巴就被怜月死死捂住。 但没用,王守庸还是听到了那几个字。 “心仪之人?”王守庸踏步,回到了怜月身边,偏头看向了她。 怜月的一张脸迅速通红一片,连耳根都变得赤红起来。 “什什什,什么?”怜月结巴道。 红綃的眼中却全是兴奋,几乎冒出了精光。 王守庸有些无语,笑著摇了摇头,终於说出了那一句久別重逢的话。 “算了……好久不见。” 话音落下,怜月的动作忽然停住了。 一股复杂的心绪,从她的心间生出,宛若清泉流响。 “好久不见。”怜月轻声回答道。 两人对视,空气似乎都变得温柔了起来。 而看到这一幕的红綃,只觉得好像看到了戏文中最精彩的一幕。 即便怜月已经放开了捂著她嘴巴的手,却也目不转睛,紧紧闭上了嘴,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旁边却响起了一道不解风情的声音,大呼小叫。 “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在这谈情说爱,快走啊!” 王守庸转头看去,便看见了狼狈的黄光济从远处赶来。 灰头土脸,披头散髮,手上提著两个少年身影。 王守庸这才想起来,他们原本打算离开万界归墟来著。 於是他回神,当机立断道:“行了,我们要走了,你保重。” “啊?” 怜月一愣,似乎还没有从久別重逢的喜悦中挣脱出来,心便坠了下去。 王守庸却很显然没有她那么多感慨,径直便飞向了黄光济。 “走吧。” 却没想到,黄光济急道:“走什么走,灵舟都被弄坏了!” “什么?!” 王守庸转头一看,发现那灵舟果然已经四分五裂,虽然还勉强维持著灵舟的样子,但看上去好像马上就要破碎一般。 “怎会如此。” “什么怎会如此,在你装比的时候道莲宗长老就把灵舟打坏啦!”黄光济愁眉不展道。 王守庸却毫不在意,道:“没事,我有故人在此,借一艘灵舟赶路就是了。” 说罢,便又调转回了怜月身边,问道:“我灵舟坏了,你们可有多余灵舟?” “有。”怜月连忙道。 隨后轻轻挥袖,远处便驶来一架精美繁复的灵舟,看起来庞然无比。 怜月道:“这是我们凤仪宗独有的灵舟,需要配合凤仪宗术法御使,所以需要有一个精通凤仪宗术法的人隨行……” 话音落下,红綃忍不住看了一眼自己这个春心荡漾的师姐。 怜月之心,红綃皆知! 但王守庸却摇了摇头道:“这艘灵舟確实很好,但太吃操作,有没有更加简单又迅捷的灵舟?” 红綃闻言,连连道:“有的,兄弟有的!这么好的灵舟当然是不止一个,凤仪宗一共有九艘,都是迅捷灵巧,最適合你们几人出行的灵舟。” “你们灌注灵气使用,今日出这万界归墟都没有问题。” 话音落下,怜月幽幽的眼神看向红綃。 红綃却瞪了瞪眼,齜牙咧嘴道:“至於师姐,我们还是在这里將那灵脉收取来吧。” 怜月听到这话,这才想起她们此前做的事情。 原来是在和道莲宗爭夺灵脉…… 不好! 怜月想到这里,面色忽然微变。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 只见她一下看向了王守庸,便急道:“王將军,你们速速离去,近几日天剑阁宗主赶赴万界归墟,恐怕是衝著你们来的!” “你们如今又闹出了这么大动静,千万不要被发现踪跡了!” 第465章 张二狗大胆,可敢入我天剑阁? 怜月好心提醒,王守庸自然从善如流,点头道:“我知道,那先不说了,有缘再见,各自保重。” 说罢,便飘然去向了一艘凤仪宗的灵舟。 黄光济等人也急匆匆赶上了灵舟。 怜月眼见王守庸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於是心中悵然若失,仿佛少了一块东西。 红綃眼见几人都上了灵舟,灵舟缓缓开动,便在怜月身旁酸溜溜道:“师姐还要嘴硬吗?” “嘴硬……什么?”怜月彆扭道。 “他究竟是不是师姐心仪之人,师姐自己心里清楚。”红綃瞄了一眼怜月道。 “他此去离开万界归墟,定然是回去天启皇朝啦!” “师姐若再不抓紧机会,恐怕连在《玄天异闻录》上看见他的消息都难咯~” 听到这话,怜月忽然便感觉一阵胸闷。 莫名涌起了一阵心慌慌的感觉。 是啊! 天启皇朝,与玄天桃源相隔的何止一条九曲灵河? 两境相隔,若他此去天启,又断了联繫,恐怕两人此生难见…… 101看书 101 看书网藏书全,??????????????????.??????隨时读 全手打无错站 想到这里,怜月便恍惚看向了那即將远去的灵舟。 “师姐,去吧!” 红綃偷笑,伸手便在怜月背上推了一把。 这一下,似乎將怜月心中的东西都推了出来,她忽然很想叫住王守庸说些什么。 於是她张口道:“王將军,我……”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异变突生! 只听空中却传来了另外一道清冷无比的女声。 “张二狗,休走!” 轰! 整片领域仿佛被一种莫名强大的气息笼罩,所有灵气尽数抽乾,涌上了无尽苍穹。 而空中,则缓缓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身影。 为首者身上剑意勃发,气势滔天。 灵气漫捲,那鬚髮皆白的老者脚踏虚空而来,青白锦袍外拢著玄色鹤羽大氅,每步落下便有剑气凝成霜纹。 风掠过他腰间悬著的古玉剑穗,碰撞声齐鸣如龙吟。 只见他驻足高空,垂目俯瞰而下,目光穿越了无尽虚空,落在了灵舟上的王守庸脸上。 “张二狗,你偷了天剑阁三门功法,难道想要就此离去吗?” 话音落下,周遭彻底寂静了下来。 刚出声叫住王守庸的怜月,此刻头脑瞬间空白,面色苍白一片。 九大圣宗之一,天剑阁宗主,来了。 灵舟上,黄光济的表现很显然没有比怜月好多少,一张老脸苦成了苦瓜模样。 有种命很苦的感觉。 “我就知道没这么容易!”黄光济麻了。 王守庸远远地看向了空中。 发现了十几张熟悉的面容。 天剑阁宗主…… 內门十大长老…… 甚至还有楚清璃……? 刚才出声率先叫住王守庸的,就是楚清璃了。 只见此刻她的脸上冷若寒霜,死死盯著王守庸的脸,感觉到了其中的某些熟悉气质。 “张二狗,你事发了!”只听她冷声道。 王守庸挠了挠头,这种做了小偷被抓住的感觉还蛮新鲜的。 但他却想不明白一件事——他怎么就事发了? 刚想开口,就见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鬼鬼祟祟地在卫临渊的身后探头。 正是玄微长老等人。 “那就是我们太虚宗的灵舟!他便是胡承平!” “竟然比图册上的样子还要年轻!”云苍流也是第一次见到王守庸的样子,於是心惊道。 几人的出现,很显然给王守庸解开了疑惑。 “太虚宗,居然是你们?!”王守庸也不掩饰,一步踏出,便踏向了虚空。 云苍流等人闻言,齐齐一愣,隨后躲在了卫临渊的身后。 他们都知道底下那少年是通天期,所以根本没打算和他动手! “你,你难道要当著天剑阁宗主的面动手吗?”云苍流喊道。 玄微长老更是高声道:“我们不是已经说好了一笑泯恩仇吗,你可不能再出手了……更何况,我们太虚宗的灵脉都已经被你吸光了,你还想怎样?” 闻言,王守庸顿足,有些讶然。 没想到灵脉的事情都暴露了。 这下真是…… 罢了,扯平了。 摇了摇头,王守庸便看向了卫临渊。 卫临渊开口道:“你可敢承认,偷了我们天剑阁的三门绝世功法?” 话音落下,天地间似乎杀机四起,仿佛苍穹之上竖起了无数把锋锐绝世的长剑。 连空中的无数灵气,都剎那间变作了一把把刺痛皮肤的小剑。 万剑齐指向王守庸。 通天期巔峰的威势,毫无保留地倾泻向了王守庸。 好似只要王守庸敢拒不承认,这漫天之剑就会落下,將他彻底撕碎。 而这副景象,直接让远处重伤的道莲宗弟子们纷纷兴奋了起来。 圣宗天剑阁,真不愧是正道魁首,如今便要叫那魔头伏诛! 於是道莲宗弟子们纷纷擦去了嘴角的鲜血,飞向了卫临渊所在的方位,遥遥地停了下来。 “宗主大人,请替我们道莲宗做主啊!” “这魔头屠戮道莲宗,杀害了不知多少道莲宗弟子!” “此前就连我们道莲宗宗主的亲传弟子,也是死在他的手中啊!” “请宗主大人执掌公道,替我道莲宗报仇啊!” “此人竟如此卑劣又胆大妄为,竟敢盗取天剑阁功法,死不足惜!” “……” 一时之间,无数嘈杂愤怒的声音向卫临渊涌去。 无一不在痛斥王守庸的所作所为。 面对这些道莲宗弟子的痛诉,卫临渊点了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听到了这话,数百名道莲宗弟子以为看到了希望,於是双眼放光,纷纷闭上了嘴巴。 接著冷笑著看向了王守庸。 “大胆凶徒,以为自己入了通天期便无人可以治你了吗?” “天剑阁宗主可是不知道几百上千年的通天期巔峰,今日你必死无疑!” “要怪,就怪自己不长眼,又胆大包天,竟敢盗取天剑阁功法吧!” 然而王守庸和卫临渊遥遥对视,却没有理会道莲宗弟子。 卫临渊再次开口问道:“回答我,你可敢承认,是否是你孤身夜入藏经阁,盗取了我们天剑阁三门功法?” 王守庸无奈地笑了笑,踏步而出,便浮身向了虚空之中,与卫临渊高高齐平。 “不错,是我做的。” “如何做的?” “顶替了张二狗的身份,破去了內门九霄雷剑障,入了藏经阁顶层,盗取了三门功法玉简……够了吗?” “不够!”只听卫临渊沉声道,“我问你,藏经阁外的斩仙剑阵,可是你破去的?” “是我,你待如何?”王守庸抬眼,已经彻底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虽然对方是通天期巔峰,但真打起来,他却也有九成九的把握。 诸多词条加身,肉身无敌,灵法通天——他实在是想不到自己该怎么输! 唯一觉得不太好的是,这件事多少他有些理亏。 “嗯,等会儿不伤及他们性命就是了。”王守庸默默想道。 底下的怜月等人却是面色苍白,面露惶然。 即便王守庸是通天期,但对方可是在通天期呆了不知道几百年的圣宗宗主啊! 更別说,卫临渊的身后,十大长老还虎视眈眈。 真打起来,恐怕生死难料…… 诸多道莲宗弟子见两人对峙,则纷纷露出了快意的神情。 所有人都知道,战斗,一触即发! 大胆凶徒,你马上就得死! 然而就在这个紧要关头,卫临渊却笑了。 “我待如何?” “那我问你,你可愿加入我天剑阁,成为下一任天剑阁宗主?” 噗! 凝神屏息的诸多道莲宗弟子们齐齐伤势爆发,口中喷出了鲜血。 第466章 接四剑,我为天启第一人! 隨著卫临渊的话音落下。 漫天的剑意散去,一片天朗气清。 数百名道莲宗弟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们听到了什么? 说好的正道魁首,圣宗宗主呢? 这种话怎么会从你的嘴巴里面说出来啊! 而不远处的王守庸,本来甚至都想好了剑败天剑阁宗主后,应该说什么话才能显得理直气壮一些。 却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话。 原本即將衝杀而出的身形一下子就踉蹌了一下。 “你说什么?” “我说,你可愿加入我们天剑阁,成为下一任天剑阁宗主?”卫临渊不厌其烦地重复道。 这一下,就算是刚才没听清,或者是认为自己听错的人,都彻底听清楚了卫临渊的话。 於是除了天剑阁的人以外,所有人目瞪口呆,如坠梦幻。 “为什么?”王守庸问出了这个所有人都很想问出的话。 “此事说来话长,你只需回答愿或者不愿就是了。”卫临渊道。 这一下,眾人的视线便都看向了王守庸。 玄天桃源九大圣宗之一,几乎站在玄天桃源势力顶峰,天剑阁的邀约,真的有人能拒绝吗? 然而王守庸却愣了一下之后,乾脆利落地回答道:“不愿意。” 眾人惊愕。 “为何?” “谁知道你是不是把我骗进去杀。”王守庸很想这么说。 但终究还是没说出口,而是简单道:“宗主,你找错人了,我还有大事要做,恕不奉陪了。” 说罢,便重新回到了灵舟之上,对黄光济说道:“走!” 黄光济勉强从骇然的情绪中回过神来,便想要开动灵舟。 然而空中的卫临渊却不依了,只见其目光闪动,一道冲天剑意便瞬间划过了了灵舟旁边,掠起了一道爆炸般的灵气风暴。 “你若不答应,今日你走不了。”卫临渊目光死死盯著王守庸的身影道。 对卫临渊来说,他好不容易找到了能继承天剑阁祖师斩仙剑意的人,怎么会轻易放过? 本书首发 看书认准 101 看书网,101????????????.??????超给力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我若非要走呢?”王守庸眯了眯眼,道。 “接我四剑,不死,你便可以走。”卫临渊目光幽幽道。 闻言,王守庸笑了。 身形瞬间消失在了原地,下一瞬,又回到了卫临渊百丈开外的地方。 “天剑阁宗主,应当会信守诺言吧。”王守庸笑著问道。 卫临渊只淡淡吐出了两个字:“当然。” 於是王守庸伸手轻拍腰间。 叮铃~ 金芒浮现,一柄长剑出现在了他的手中,被他斜斜提著,遥指卫临渊。 “那么,宗主,请出剑。” “好!” 卫临渊眼中精光爆闪,只一挥袖,身旁便出现了一个青铜剑匣。 剑匣古朴,其中却似乎蕴含著极为危险的气息。 “第一剑,烛龙九劫……” 轰! 青铜剑匣炸开十二道血纹,卫临渊五指扣向虚空,百里天穹应声撕裂。 一道烛龙虚影自裂缝中探首,赤金竖瞳睁开的剎那,有悬瀑凝冰、飞鸟僵翅的诸多虚影出现! 七枚古玉剑穗燃成焚天火柱,剑光裹挟太古龙息直贯而下! 面对如此威势,王守庸却只是轻淡抬眼,然后拔剑。 一股一般无二的剑意陡然从他的身上爆发。 他的身影直直地迎向了空中那道烛龙虚影。 长剑刺出。 剑锋刺入烛龙逆鳞的瞬间,冻结的时空如琉璃炸碎。 他踏著崩解的无数虚影碎片逼近,剑尖挑破龙瞳时,漫天剑影破碎! 第一剑,解! 然而卫临渊心中却无悲无喜,口中淡淡吐出几个字。 “第二剑,太阴斩情……” 咔嚓—— 风骤起。 玄色鹤羽大氅忽然捲起万载玄冰,卫临渊剑指划裂虚空。 青铜剑匣喷涌出横贯天地的幽蓝冰瀑,数千数万道弦月冰刃瞬间斩出。 所过之处,虚空炸碎,灵气湮灭成真空死域! 这第二剑,竟比第一剑还要强! 此刻,所有人面色大变,纷纷暴退,离开了二人交战的范围。 眾人遥遥在千丈开外虚浮,心中骇然。 这便是通天期巔峰的剑! 然而面对这一剑,王守庸却又是轻笑一声。 嗤! 金芒掠过,剑脊横扫。 又是太阴斩情剑意,圆转如意地在王守庸的身上爆发。 剑意掠过,切开了那幽蓝冰瀑核心,两股相同的剑意对撞,周遭轰然炸开混沌旋涡。 轰隆! 只见王守庸的剑尖抵住最后一道冰刃时,漫天剑意散去! 第二剑,解! “好,第三剑,两仪剑……” 话音还未落下,第三剑便斩了出来。 瞬间,卫临渊馒满头银髮变换,化作了一片混沌灰白。 他的双眼也似乎同时承载了两道截然不同的光芒。 纯阳剑罡引动九霄紫电,至阴剑煞翻涌血海秽土。 阴阳绞杀之力碾碎虚空,方圆千丈的范围,顿时沦为黑白二色的湮灭之域! 眾人惊骇,再次暴退! 唯有王守庸再出剑,体內两仪剑势顿生,迎向了卫临渊。 金芒长剑点向了阴阳交匯处的剎那,空间一寂。 轰! 黑白双色领域瞬间炸开! 第三剑,解! “第四剑……”卫临渊一刻不停,便想要使出那第四剑。 然而话还未说完,却听到身前的王守庸忽然开口。 “这第四剑,我使给宗主看可好?” 什么? 卫临渊猛然抬头,便见到了一道几乎要照亮整片天地的剑光。 “这一剑,名……斩仙!” 噌! 剑鸣声起。 卫临渊便什么都看不见了。 天地茫茫,唯有剑光填满视野。 这道剑光,几乎让他目眩神迷,神思不属。 “这便是,斩仙,剑……”他喃喃出声。 或许是一瞬间,也或许过去了很久。 冰冰凉的触感,轻轻点在了卫临渊的眉心。 天地寂静。 白衣少年不知何时已经收起了长剑。 只用一根手指,居高临下地轻轻点住了卫临渊的脑袋。 ——这一剑,他甚至都没有用剑。 王守庸微笑地看向了卫临渊。 “宗主的第四剑,可是此剑?” 卫临渊没有说话,呆愣当场。 王守庸见状,清淡地收回了剑指,脚下一踏,便踏出了千丈距离,回到了黄光济的灵舟之上。 “走吧,结束了。” 黄光济痴痴看向了王守庸,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隨后催动了灵舟。 灵舟缓缓开动,轰鸣声传盪在每一个人的耳中,却已经无人敢阻拦。 整片虚空,万籟俱寂,鸦雀无声。 一直到几息过后,灵舟即將远遁,虚空中凝立的卫临渊这才陡然间回神。 只听他沙哑著声音喊道:“你究竟是谁!为何不肯入我天剑阁!” 此话一出,就像是唤醒了所有人的心神。 每一个人都怔怔地看向了那灵舟之上,负手而立的白衣身影。 紧接著,便听到了白衣身影轻笑出声。 “本为天启第一人,何须借尔青云梯。” “此去斩尽天下魔,仙人遇我眉尽低!” 声音飘渺渐淡。 灵舟远遁,再无踪跡。 第467章 回天启,气运昌隆! 隔日清晨,玄天桃源一处野外。 晨雾如半透的鮫綃浮在旷野之上,草尖坠著露水。 將升未升的朝阳,把东方云层晕染成橙黄色。 一艘青碧色灵舟悬在离地三丈处,船首雕琢的玄鸟图腾正吞吐著浅金灵气,惊起十步外苇丛间的两只白颈玄鸟。 船首站著一少年,船下则是三个半人。 船上的一人自然是王守庸,船下的三个人是黄光济,应半青,陆季同。 剩下的半个人是方老。 “那么,这便要走了?”黄光济问道。 “自然,此行本就是为了寻求灵法而来,灵法到手,也没什么好留的了。” 闻言,船下的几人点点头。 也没什么依依惜別的情绪,便都道了一声:“注意安全。” 他们都知道王守庸这一次回去是要干什么去的,但奇异的是,却没有一个人对他有过多的担忧。 已经见证过太多关於这个人的奇蹟,他们下意识地便愿意相信,此人想做的事情,一定会做成功。 “那你就留在玄天桃源內?”王守庸问应半青道。 应半青回答道:“嗯,此处灵气充盈,我也需修灵法,便留在无一道观好了。” “留在无一道观,至少得先回去拜一拜祖师爷。”黄光济提醒道。 应半青眉角一跳,道:“知道了。” 於是再扯了几句,王守庸將一块指引方向的罗盘收入怀中,便用灵力灌注进了灵舟。 灵舟缓缓开动,掠开晨雾,远遁而去。 “师傅,你说他能將那第一天妖给斩了么?” “你说呢?” “哦……” 几人的声音渐渐被王守庸甩在身后,再也听不清楚。 …… 一路出玄天桃源,没有出什么大意外。 小意外倒是有一些。 比如即將出玄天桃源的时候,有一群满脸邪气的邪修跳出来说灵舟留下,饶你不死。 (请记住 101 看书网书库全,101????????????.??????任你选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但当王守庸站到舟首,面容轻淡地瞥了他们一眼之后,他们就惊骇地怪叫一声“是那个通天期”,就飞速逃离了。 王守庸也懒得追,任凭他们离去就重新开动了灵舟。 隨著星海阁在最新几期的《玄天异闻录》里,披露了王守庸一剑斩败卫临渊的消息,他可算是在玄天桃源內大大扬名了。 顶著这张脸走在路上,便再也没有人认不出他来。 甚至星海阁还专门派出了弟子前往天启挖掘到了关於他身份的一手消息。 百官之上的天策诛邪使、天启皇朝皇帝的好兄弟、镇守西北的西北王將军、妖魔闻风丧胆的饕餮怪物…… 一个个身份被编成了一个个小故事,专门刊发在了星海阁其中一期书册之上。 那些传奇的故事本身就足够惊掉眼球。 更別说星海阁还专门添油加醋,十分符合新闻工作者的尿性,將传奇渲染得更加传奇。 於是“王守庸”这三个字,成为了玄天桃源內最无人敢招惹的名字。 甚至连他棲居的无一道观,更是染上了一丝神秘的色彩。 无一道观的观主黄光济,如今道上称他为“黄老邪”。 …… 一路就这么无惊无喜,无波无澜地过去了。 行驶在高空,王守庸也不知道过去了几日。 脚下的风景渐渐从玄天桃源独有的那种灵气满蕴的风景,渐渐地变成了村庄,黄土,矮房,农田…… 意味著跨越了天启领域和玄天桃源的分界线。 再行了几日时间,远远地,王守庸便能看到了京都的影子。 云海在灵舟下方翻涌成雪浪,八百里外的天启皇城,犹如浮在金色雾靄中的灿金色巨龙。 用灵气覆盖双眼,王守庸便远远地看到了九道紫气自地脉衝天而起,於穹顶交匯成盘龙虚影。 龙鬚垂落处霞光流转,皇城上方蒸腾的王朝气运,凝作半透明龙鳞,隨著日轮东升的轨跡缓缓翕动。 ——这意味著皇朝的气运已经昌隆到了一个极为惊人的地步。 他只是离开了一小段时间,皇城累积的气运已经远超当时。 距离京都百里,王守庸便收起了灵舟,孤身化作了一道流光,打算悄咪咪地进城看看。 入城,入目的便是一片繁华景象。 晨雾里浮著米酒香,早市的木轮车在青石板上碾出深浅不一的辙痕。 沿主街西行,左耳刚灌进商队的铜铃声,右耳就传入了书肆伙计开板门的吱呀声。 王守庸放眼看去,发现这么早的时辰长街上便已经人流如织,一片繁华。 排水渠里漂著几片槐花瓣,守渠兵卒正用网兜捞起个失足幼童,口中还不停骂著。 “谁家小孩,怎么也不看著点,万一出事了咋办?” 嘰嘰喳喳就跑来了一对年轻夫妇接过孩子,口中不住道歉。 士兵就是一阵语重心长的教育。 路过东市茶摊时,两个戴幞头的老人正在掰饼餵鸽子,饼渣还没落地就被穿灰衫的扫街人收进竹箕。 气得餵鸽的老人险些和那扫街人对骂了起来。 “你这后生扫什么扫!我餵鸽子呢!” “大街上不许餵鸽子,没看告示说了,要保证京都的街道整洁,你要餵的话去郊外餵去!” 两人又是一阵嘰嘰喳喳的吵闹声。 王守庸看得嘴角噙了笑,顿觉一股亲切的感觉扑面而来。 玄天桃源好是好,所有修行者都飘然欲仙。 但天启这种好像沁入人心的烟火气,更让他感觉熟悉和亲近。 逛了好一会儿,无数繁华的、井然有序的景象被王守庸看了个够。 此刻他终於多少能理解当时帝师的心境了。 有种亲眼看著自己守护的一方土地渐渐繁盛的安心感。 收回目光,正待离去。 就在这个时候,脚边却骨碌碌滚来了一颗苹果,撞到了他的靴尖。 王守庸弯腰,捡起了苹果,腰间香炉发出了清脆的叮铃声。 转头一看,远处卖果子的老嫗笑道:“后生,对不住,果子掉了……” 然而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了王守庸熟悉的面容。 浑浊眼睛突然瞪大,忽然惊喜:“呀!天策诛……” “嘘!” 王守庸眨了眨眼,食指抵唇,嘘了声,把苹果隨手便放回了老嫗手中的粗陶钵。 一步踏出。 远处酒旗晃动的间隙,白衣身影消失不见。 第468章 我要屠灭奈何渊,斩尽天下魔! 皇宫,观星阁。 自从帝师走后,轩辕煜总喜欢一个人独上观星阁。 站在阁顶,便能看见大半的京都城。 也能看见那升腾如大日一般的烈烈气运。 分明气运如此昌盛,可轩辕煜登上阁顶的时候,却总是愁眉不展。 这一日也是,轩辕煜遥遥望著京都城,眼中金芒覆盖,便看见那金色盘龙一般的气运隨著东方日升而缓缓游动。 可他的眉头却始终微蹙。 身旁传来声音。 “陛下,为何总是愁眉不展啊?” 在他身旁站著的是戴尚书, 轩辕煜没有回头,却淡淡摇了摇头道:“自朕踏入问道境,总心神不寧,好似有大事即將发生。” “国运如此昌盛,这大事是好事还是坏事?” “不知。”轩辕煜摇了摇头。 其实他的心中隱隱觉得可能是坏事,但没说出口。 他遥望著远方,眼神似乎跨越了无尽的空间,看向了西北的方向。 奈何渊里仍有那第一天妖盘踞,让他总感觉好像脖子上悬了一把剑一般难受。 戴同化显然也看出了轩辕煜的隱忧,便宽慰道:“那第一天妖已然被阻了道途,绝无可能踏入天地境,陛下又有天下凡人愿力相助,绝不至於输给它。” “但愿吧。”轩辕煜没有多说,放空了心神。 戴同化也安静了下来,目光远远地看向了远方。 两人的心中忽然都不约而同地冒出了一道少年身影。 “若是他此去寻得通天法,想必至多百年后,那第一天妖便要丧於他手。”戴尚书忍不住嚮往道。 虽然话语中没有说出这个“他”的名字,但轩辕煜却知道戴尚书在说谁。 想到了那道少年身影,轩辕煜的眉头不自觉舒展,微微笑了起来。 “你低估他了,朕不相信,天赋如此绝顶之人,登上那通天期需要百年之久。” 想了想,轩辕煜笑道:“至多五十年,他便可通天归来。” “五十年……陛下对他还真是有信心。” 戴同化笑道,“那玄天桃源內的灵法,与天启武道可截然不同,追求的是长生路,登仙路,五十年也太短了。” 轩辕煜也不爭辩,笑著摇了摇头道:“也是,就是不知道,他何时能从玄天桃源归来了。” 戴同化道:“应当没有这么快,算算时日,应当是才在玄天桃源內站稳脚跟吧。” 话音刚刚落下,便有一道年轻的声音接上了话。 “那依你们所见,我五十年后才能回来?” 戴同化还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回答道:“那应该也不至於……” 话说到另一半,戛然而止, 轩辕煜的表情怔住。 两人一齐猛地转头看向了身后。 便看到了一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容。 “你们俩在这干啥呢,看风景吗?”王守庸好奇地走到了栏杆边上,向下望去。 果然,大片的京城落入眼中,远处渺茫的云层混杂著金光映入眼帘,还有微风拂面。 好一幅风景绝美的图景! “嚯,风景这么好,怎么不搞两壶酒喝喝?” 而他身旁的两人则已经完全愣住了,似乎没想到,会在现在这个时间点看见王守庸。 “怎么,看到我很惊讶吗?”王守庸笑道。 “这不是惊讶不惊讶的问题,你,你现在不应该是在玄天桃源內吗?”戴同化瞪大了眼睛道。 轩辕煜也愣愣道:“你怎么回来了?” 看到两人惊讶的表情,王守庸觉得好笑,刚想说话,忽然之间却又灵光一闪,心中便起了坏心思。 於是只见他定定地看著两人,低眉敛目,將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隨后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嘆息。 “唉……” 看到王守庸这副模样,戴同化和轩辕煜心中一个咯噔。 “你这是怎么了,为何唉声嘆气啊?”戴同化连忙问道。 “別说了,我到那玄天桃源之后……唉!” 轩辕煜心中微沉,猜测道:“可是没有寻到灵法?” “不,我寻到了!” “可我尝试修行,竟然发现,唉,我的修行资质根本不够,简直宛若朽木,连入门都做不到!” 王守庸偏头看向了栏杆外,將自己的面目转了过去。 戴同化和轩辕煜眼睛都是微微瞪大了,略微失神。 “怎会如此!”戴同化鬍鬚颤抖道。 “就是如此啊!”王守庸的背影微微颤抖,“玄天灵法,与天启武道大相逕庭,我哈……咳咳,我连灵根都没有!” 两人听了,一颗心仿佛坠入了谷底。 轩辕煜沉重道:“……无妨,那玄天灵法,也不见得比武道更好。” “那第一天妖怎么办?我们难道没办法將他斩了吗?”王守庸沉痛道。 轩辕煜沉默了一小会儿,便走到了王守庸的身边,目光同样放向了远方。 “百年后,我衝击天地境,如若成功,便去斩了那天妖。” “可百年实在太久了!万一那第一天妖想到办法破境了该怎么办呢?”王守庸的声音颤抖。 轩辕煜咬牙道:“那朕,就算拼死,也要护住这人族!” “唉,陛下,你长大了。” 说著,王守庸偏过身子,轻轻拍了拍轩辕煜的肩膀。 戴同化上前,满脸沉重道:“老夫,也不惜此身……嗯?” 戴同化的表情忽然怔住。 “你这是什么表情?” 只见王守庸转回来的面目,眼睛微微眯起,嘴角上扬抽搐,似乎在极力压制笑意,又实在是忍不住。 噗嗤! 终於,王守庸忍不住笑了出来。 两人的表情一滯,似乎很快就意识到了王守庸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 於是纷纷瞪大了眼睛看向王守庸。 “你在骗我们?”戴同化立刻反应了过来。 “当然了,我怎么可能没有习得灵法就灰溜溜地回来呢?”王守庸眨了眨眼睛道。 “好啊你,竟敢誆骗朕!”轩辕煜也怒了,高声道,“朕就知道!还不快快如实招来!你习得了什么灵法,是不是入门了?” 戴同化也问道:“你既然已经习得灵法,为何不多修习一阵,又要回来天启?” 两人七嘴八舌,嘰里咕嚕地一股脑將自己的疑问问了出来。 直到现在,吵闹声中,他们才有了王守庸回家的实感。 但同样地,两人的心中却又浮现出了另外一个隱忧。 这小子莫不是在玄天桃源內吃了什么瘪,这才回来的? 正想著的时候,王守庸开口了。 “好好好,我与你们说实话就是了。” 王守庸见两人被捉弄到,心中也是一阵满足,於是神情微微正经了起来。 “我回来,是因为有三件事要告诉你们。” “第一件事,我在玄天桃源內,遇见了第一天妖的离体神魂,不出意外的话,我认为它要有所动作了。” 话音落下。 戴同化和轩辕煜刚刚才轻鬆下来的表情,一下便重新凝滯住了。 空气骤冷。 “第二件事,我此去玄天桃源,已达通天期。” 啥?! 两人恍惚了,纷纷看向王守庸。 “第三件事,此行回来天启,我只有一件事要办——屠灭奈何渊,杀尽天下魔。” “从今往后,我要人族再无妖魔祸乱之忧!” 一句一句,掷地有声,宛若惊雷炸起。 將戴同化和轩辕煜炸得头昏脑胀。 王守庸说完之后良久,两人也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直到观星阁外不知道哪里响起了一声鸟鸣,这才好似打破了阁楼之上沉默的氛围。 轩辕煜愣愣地盯著王守庸平静的脸,忽然开口。 “这三件事,哪一件在骗我们?” 第469章 孤身入渊,开荤! 王守庸真是发现,人与人之间真的一点信任都没有了。 他这么认真地说了实话,又放下豪言,怎么眼前这两个人却像是看街头骗子一样看自己? “我说的都是实话。”王守庸不满道。 轩辕煜和戴同化纷纷对视一眼,摇头便笑了起来。 “好好好,你说的都是实话——所以你现在灵法入门了没有?”戴同化笑道。 两人刚刚因为得知第一天妖消息的紧张心情,此刻也渐渐放鬆了下来。 且不说第一天妖这件事吧,就是后面那两件,听著就足够魔幻了。 哦,去了玄天桃源一趟,你就通天期了? 你怎么不直接说自己快飞升算了。 在两人看来,王守庸肯定是因为还想逗弄他们,故意说的谎话。 笑话,他们能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吗? 所以无论是戴同化还是轩辕煜,此刻都不相信王守庸真心实意的发言。 王守庸不高兴了,问道:“你们当真不信?” 轩辕煜笑道:“这叫我们如何相信,你才去了多久,一月多,还是两月?如此便通天期了……” “——呵呵,就算是你武道一途,都没有这么厉害吧。” 戴同化补了一句:“总不能整个玄天桃源內的灵法修士都是废物吧,通天期哪里有这么好修行的……” 然而话还未说完,他们就看见王守庸翻了个白眼。 “你们再仔细瞧瞧,我究竟是不是通天期!” 话音落下,观星阁上忽然风起。 嗡! 戴同化和轩辕煜的耳边,似乎响起了一道震耳欲聋的嗡鸣声。 在他们的感知中,忽然有一轮大日,在他们的身边猛地炸开! 一股强绝无双的气势,猛地便压向了两人——不,甚至不是刻意针对两人,这气势的余波,便將两人笼罩在其內。 两人骇然变色。 京都之中,忽然响起了一道洪钟大吕般的钟声。 鐺—— 群鸟惊起。 整座京都城內的强者都心有所感,骇然抬头。 京都上空,那完全不属於武夫的境界气息,將整个京都笼罩! 数十道气息从京都的各个角落腾空而起,如临大敌。 只是展露了瞬间,王守庸便收回了通天期的气势,整个人浑身上下又平静了下来,宛若一块石头。 戴同化和轩辕煜目瞪口呆,凝立当场。 刚才那气势,已经远远超出寻常武夫的镇玄境,却与武夫问道境的气息截然不同。 正是灵法境界的气息。 且气势磅礴,对应的气息甚至远超问道境。 只有一种可能——真的是通天期! “如何,信了吗?”王守庸淡淡道。 两人回过神来后,头点如捣蒜。 不得不信啊,这磅礴到似乎能將整座京都城覆灭的气息,不是通天期又是什么境界? 嗖嗖嗖! 十几道气息从京都的各个角落赶赴观星阁而来。 轩辕煜终於回过神,身上气息也勃发而出。 “不必惊慌,京都无事。” 声音滚滚如雷,传盪而出,那十余道气息便纷纷停滯了下来。 遥遥对著皇宫一拜,便从哪里来又回哪里去,消失无踪。 “这么说来,另外两件事也是……”轩辕煜狠狠咽了一口唾沫,问道。 王守庸点头道:“不错,第一天妖的神魂的確现身玄天桃源,虽然我不知它是做什么去的,但必定不是去游玩的。” 轩辕煜猜测道:“兴许是因为我们阻了它的天地道途,如你一般,去玄天桃源內寻求破局之法?” “或许吧,总之你此前的预感是对的,风雨將来,病根应当就是在那天妖身上。”王守庸点头。 轩辕煜的面色微微沉重了起来,先前的轻鬆再也消失不见。 只听他道:“那么第三件事,你说你要覆灭奈何渊……” “这也是真的,既然我已经到了通天期,那便已无惧天下任何妖魔。”王守庸望向了西北,目光幽幽。 “此前深入不了的奈何渊,如今可以深入。” “此前杀不了的妖魔,如今可以杀。” “如我所说,我要天下苍生百姓,不再受妖魔侵扰!” “我要从今往后,世间再无妖魔一族!” 直到此刻,那霸道无匹的气势,才顺著王守庸的言语,直衝轩辕煜和戴同化的面门。 两人的身躯都微微颤抖了起来。 戴同化问道:“有把握吗?” 王守庸回答道:“我若无把握,不会回来。” “什么时候去?”轩辕煜又问。 “明日启程。” “要带多少兵马?” “无需兵马,孤身入渊,乘灵舟,斩群魔!” 话音落下,观星阁周遭的空气安静下来。 唯有京都城中,那隱隱传来鼎沸的人声,还昭示著时间的流动。 轩辕煜再也问不出下一个问题来。 看著身边,近在咫尺的那白衣身影,他忽然有种强烈的感召。 ——妖魔乱世,要终结了。 …… 第二日,王守庸拜过了帝师的衣冠冢,便又踏上了前往奈何渊的路程。 没有惊动任何人。 甚至都没有去天策诛邪府看一看忙碌的胡承平和廖元庆。 ——在他离开京都的这段时间里,便是胡承平和廖元庆接下了他天策诛邪府的工作,將整个京都治理得井井有条。 王守庸没有打扰他们,只孤身从天启京都的郊野出发,进发西北。 因此为这场浩大史诗拉开序幕的,也只有戴同化和轩辕煜两人。 他们两人站在郊外,眼看著王守庸登上灵舟,站在舟首。 眼看著他身上披了晨曦的光芒。 然后与他们道別,踏上征途。 接著,灵舟便发出了淡淡微光和轻声轰鸣,划开晨雾,渐渐消失在了视线尽头。 “陛下,你说,他会成功吗?” 晨雾中,戴同化有些恍惚,问出了那个和陆季同问过的,一样的问题。 寂静良久,轩辕煜才转回了身子,缓步朝京都之內走回去。 浅淡肃杀的回答响起。 “他若失败,便由朕接下这火炬。” …… 三日后,灵舟抵达奈何渊。 那少年白衣挥袖,吹散了漫天猩红的血雾,踏入了那片暗红土地。 清淡的眉眼下,是充满了腥气的笑容。 “终於,要开荤了。” 第470章 【点化】词条,点化神兵! 奈何渊,炼狱魔谷外。 骸骨堆成的山丘簌簌震动,青鳞巨爪破土而出。 一只头生九首的镇玄境妖魔,獠牙间还掛著半截蝠翼残肢,喉咙里滚著浑浊的笑声。 他刚把三只小妖撕成碎肉塞进口中,暗红汁液顺著鳞甲沟壑淌成溪流。 “桀桀桀桀桀桀桀!不够!不够!” “本尊要吃光你们,本尊要踏入悟道境!” 镇玄妖魔不停狂笑著,身形狂掠,將一只只妖魔塞入口中吞吃。 中央的那颗头颅,突然咬断手中正在不停哀嚎的羊首,墨绿胆汁喷在脚边的嶙峋骨山上。 骨山旁,是一座无比粘稠的沼泽,沼泽里挣扎的夜叉王绝望地尖叫了起来。 因为它看见那镇玄妖魔腹部忽然长出了数百张獠牙巨口。 一口便將十头血翅罗剎拖进了翻涌的胃囊。 这一刻,夜叉王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它知道自己就要死了。 死在那只镇玄大妖口中。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 “人类?” 镇玄妖魔那黏著碎骨的眼珠突然凝住,看向了远方。 只见漫天血云之下,千丈开外的地方,竟立著道白衣人影。 袍角浮在翻涌的煞气上,如同一朵寒潭白莲。 神色轻淡地正朝著战场缓步而来。 一步步走来,每一步落下,都跨越了百丈的距离。 镇玄妖魔见状,忽地狂喜甩尾,方圆十里的阴煞之气瞬间结成黑潮。 “桀桀桀,本座正愁没有开胃点心!居然有人来奈何渊找死!” 下一瞬,镇玄九首妖魔癲狂一笑,身影便瞬间跨越了数百丈的距离,衝杀向了白衣人影。 利爪破开空气,几乎要撕碎眼前的一切,轰然掠向了前方。 似乎下一秒,那道单薄的白衣人影就要被他的爪子撕成无数碎片。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它却忽然发现,那白衣人影无比轻淡地,抬起眼看了自己一眼。 叮铃~ 耳旁铃鐺声炸起! 轰! 一道刺目的金芒剑光,自下而上剖开了漫天阴云。 镇玄妖魔惊觉自己利爪还悬在半空,布满魔纹的胸膛却渗出了无数细如髮丝的金线。 ——光是这一个瞬间,他的身子就仿佛被世间最锋锐的剑,切成了不知道多少肉块! “你……” 镇玄妖魔有了一个瞬间的恍惚,再看向身前,哪里还有白衣人影的身影。 那白衣不知何时已立在远处骨山顶端,依旧是负著手,身后剑锋凝著的金芒正缓缓消散。 直到现在,也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你……是……什么……” 鳞甲寸寸剥落的声音淹没了嘶吼。 镇玄妖魔最后看到的,是白衣人隨手向它点了一指,它浑身上下的血肉便朝著那白衣人涌去。 下一瞬,意识彻底消散不见。 咕嘟~ 王守庸喉咙微动,便吞咽下了这镇玄妖魔的血肉。 【已掠夺词条:深渊巨口(金)、九首(金)、踏云腾挪(金)……】 面板刷新出来,王守庸却甚至都没有点开来词条看。 距离他进入奈何渊已经过去了十几天了,这期间他吃了不知道多少妖魔,更获得了不知道多少词条。 体內的生机磅礴的像是要炸开来一般。 区区金色词条,已经引不起他的任何波动。 “隨机合成。” 意念微动,五条金色词条合成成了一条隨机红色词条。 【点化(红):你可以替具有灵韵的事物点化懵懂神智,以精血供养,可促进神智成长。】 “哦?”王守庸挑眉。 隨后手指轻弹,十八道金芒便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忽然心中有所明悟,仿佛与生俱来的天赋一般,王守庸伸手便点向了天启神剑。 点化! 鐺! 一声仿佛洪钟大吕一般的声音响起。 天地之间,仿佛有轻声呢喃响起,落在了天启神剑之上。 天启神剑浑身突然爆发出了一道前所未有的金色光芒。 这道光芒是如此夺目,甚至比王守庸御使的时候还要强烈! 突然之间,一道微妙的联繫出现在了王守庸的心间,仿佛婴孩呢喃一般,是如此自然和亲切。 王守庸伸手,天启剑便飞到了他的掌心。 这一刻,他似乎感受到了长剑里面孕育著一个全新的生命。 “这就是点化?”王守庸若有所思。 隨后看向了其余十七道天启神兵,以及一个天启香炉。 原先的神兵可以说是苍生愿力加载的神兵,本身就极有灵韵,甚至原本便有懵懂神智在其中。 但这两种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现在正躺在王守庸手中的天启神剑,更灵动,更聪明,甚至和他之间的联繫更紧密。 “你们也想要点化吗?”王守庸轻声问道。 十七道神兵和天启香炉便纷纷飞到了王守庸的身边,围绕著他缓缓悬浮起来。 於是王守庸微微一笑,伸手便连点了十八下。 鐺! 鐺! 鐺! 鐺! 鐺…… 整整一十八道洪钟大吕的声音响起,天地之间的呢喃轰然作响,几乎连成了一整片。 十七道神兵和天启香炉欢呼雀跃,神智完全发生了质的蜕变! 他们在王守庸的身后自发流转悬浮,甚至气息隱隱勾连,结成了一道天然的阵法。 金芒洒落,十八道神兵尽数回到了香炉之中,自发悬掛在了王守庸的腰间。 至此,金芒彻底消隱不见。 王守庸便也看向了骨山旁边的那只呆呆傻傻的夜叉王。 见王守庸眼神看来,夜叉王的眼中突然爆发出了一阵强烈的对生的渴望。 “饶了我,求求上仙大人,饶了我!” “上仙?”王守庸一顿,这个称呼是他从来没听到过的。 但夜叉王似乎是极为確定,跳出了沼泽连连磕头。 在他看来,能一击便轰杀了镇玄妖魔,又给神兵点化生灵赋予其神智的,不是仙人又是什么? 唯有十万年前,天庭降下神露,从此妖魔开智,人族修仙,才有此等变化! 所以它满心惶恐,乞求上仙能饶自己一命。 王守庸笑了,道:“回答我一个问题,我便放了你。” 夜叉王的眼中爆发出了一阵强烈的对生的渴望,高声道:“小妖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那你说说,为何如今奈何渊內,竟然如此混乱?”王守庸问道。 这也是他这几天入奈何渊以来,察觉到的一件古怪事情。 如果说之前的奈何渊还有一丁点秩序存在,那么这几天,他感觉到的是完全的混乱无序。 不光是镇玄大妖在吞吃小妖魔,就连同境界的小妖魔们,都在互相廝杀吞吃。 癲狂混乱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境地。 所以王守庸很想知道,奈何渊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果然,在他问完之后,他便见到眼前的夜叉王的面色微变。 “上仙大人,这一切,全是因为奈何渊內,已无悟道天妖了啊!” 第471章 杀穿奈何渊,第一魔地异变?! “你说什么?”王守庸一愣。 夜叉王连忙又是拜下,高声道:“上仙大人,小妖所说千真万確啊,奈何渊內已经没有天妖了!” “十六天妖都不在了?”王守庸追问道。 “前几魔窟的我並不知晓,但后十一魔窟,確实已经是没有悟道天妖坐镇了!” “就如您刚才斩杀的那只,便是从第六魔窟,烬灭妖沼內逃出来的存在!” 王守庸的神情渐渐严肃了起来,只听他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回上仙大人,就在前不久……好像是,一月前的事……” 话音才刚刚落下,一道金芒便掠过了他的脑袋,血泉喷涌而起。 王守庸眉头微皱,收回了视线。 而夜叉王的表情却是无比惊愕茫然。 似乎是在说,不是说好回答问题,就可以饶我一命吗? 十八道金芒一起上阵,组成了一道金芒闪耀的大阵,將夜叉王的身子绞碎。 王守庸张口一吸,在夜叉王还留存一丝意识的时候,血肉便被他吞入了腹中。 【已掠夺词条:……】 王守庸连看都没看,身形便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秒,一声龙吟响彻苍穹。 王守庸现出魔身,化做了一条血龙,朝著第一魔窟的方向赶路而去。 本想著好好在奈何渊內慢慢走到第一魔窟的,却没想到奈何渊內出了这样的变故。 尤其是当他联想到此前在万界归墟內遇到的第一天妖神魂,他的心中便有了一丝不详的预感。 似乎有种强烈的感召告诉他,风雨欲来! …… 第九魔地,九幽魔渊。 血色帷幕自天穹倾轧而下,云层在翻涌中凝结成亿万枚棱形血晶,本是无比平静祥和。 突然,一道千丈长短的龙影破开云涡。 整片血海,竟似被无形巨手攥握般,翻捲起千仞狂澜。 龙鳞剐蹭过沸腾的血浪,每片逆鳞都喷薄著倒悬的血肉瀑布。 地面上,匍匐的魔物们尚未发出哀嚎,龙影掠过的轨跡中便迸射无数道碎星金线。 这些游丝般的锋芒,在触及妖躯的剎那,便仿佛化作了旋转的刃莲,將妖魔们的血肉绞成漫天猩红齏粉。 只见那些腐肉与断骨却並未坠落,反而裹著狂风,向苍穹逆流升腾。 龙首张开,血肉便如同浪潮一般涌入巨龙口中。 “啊啊啊那是什么!” “饶命啊!饶命!” “悟,悟道大妖?!” “嗷嗷嗷嗷我不想死!” 龙影掠过之处,无数哀嚎声响起。 那一双龙眸却毫无波动。 在他的眼中,除了那滔天的血肉浪潮以外,还有无数漂浮的妖魔残魂,正朝著他所在的方向而来。 【离魂:你是冥界鬼君,可强制召唤对方神魂离体,有机率將对方神魂纳为己用,使其万世臣服。】 这个当初溺魂鬼君赠与他的词条,如今成为了收割妖魔神魂的利器。 不光是血肉,连神魂也要受他万万世的驱使! 只见那些妖魔残魂,如同被磁石吸附的萤火虫群,惨碧色的魂光挣扎著在龙鬚间明灭。 每当一缕魂魄没入龙首,天幕便盪开圈圈透明涟漪。 有了十八神兵的自主收割,王守庸彻底化作了血肉绞杀机,所过之处,群魔尽屠! 但他虽然吞吃著这漫天妖魔,心思却不在这些妖魔身上。 而是打开了面板。 【神的骰子】! “假若我现在向西北方而去,是好是坏?” 意念微动,骰子被掷出。 一阵灰色雾笼罩之下,骰子咕嚕嚕转动。 【中吉】。 王守庸心思一沉,龙躯调转了方向。 “假若我现在向西南方向而去,是好是坏?” 骰子掷出。 一阵转动过后。 【上吉】。 王守庸没有就此放弃,將所有方向都试了个遍。 甚至连回头路和上下两个方向都试了试。 只有西南方向是一个【上吉】。 没有上上吉。 这就说明,无论哪一个方向,都不是可以得到【上上吉】的最佳选择。 这种状况无疑是给王守庸的心蒙上了一层阴影。 他隱约能察觉到,【中吉】代表著他无论去往哪个方向,都能有大量的妖魔血肉可以吞吃,所以骰子给出的答案是【中吉】。 而【上吉】,意味著或许能得到某些对当下境况更有益的收穫。 至於他想要的【上上吉】,自然是对应著他日思夜想,可以直接斩杀第一天妖的可能性。 【上上吉】没有出现,对他来说,其实和【中平】没什么区別。 怀揣著沉重的心情,王守庸朝著西南方向狂掠而去,顺便掀起併吞吃著滔天血海。 第八魔地,血煞魔岭。 龙影席捲滔天血海而来,掀起了无数哀嚎。 微微一顿,便又细微调整了一下方向,朝著下一个魔地而去。 第七魔地,逆世魔狱…… 吃! 第六魔地,烬灭妖沼…… 吃! 第五魔地,混沌魔墟…… 吃! 第四魔地,冥渊鬼境…… 吃! 第三魔地,蚀魂蛛巢…… 吃! 第二魔地,幽影鬼域…… 还是吃吃吃! …… 儘管王守庸在每一个魔地基本上都是直来直去赶路的,以至於放过了大部分的妖魔,但仍旧吃了不计其数的妖魔。 毕竟在奈何渊內,实在很难找到妖魔不存在的地界。 龙躯所过之处,就像是被涂抹上了一层浓厚的红光,天际线都被染红成了一片血光之色。 漫天的血煞之气几乎浓郁到让任何一只妖魔闻到都会悚然而惊。 整个奈何渊的天幕,若是从高空遥遥看下去,便能看见王守庸所有途经之地,那似乎要滴下血来的猩红色彩,几乎连成线一般。 从东北贯穿西南,似乎要將整个奈何渊穿透,撕裂! 他几乎杀穿了整个奈何渊! 就这么裹挟著滔天尸山血海的气息,龙躯重重落到了第一魔地的边境。 轰! 土石崩碎,千里动盪! 烟尘滚滚而去,就像是一层层掀起的波涛。 “第一天妖,前来领死!” 龙吟声起,轰然在第一魔地,黯烬魔域之中响起。 声音层层迴荡,如天雷滚滚。 几乎让山峦崩碎,天地震动。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 当王守庸放低龙眸,看向第一魔地的时候,满是凶光的眼睛却微微一滯。 遍地荒凉,死寂一片。 整个第一魔地,好似没有任何一只妖魔。 除了王守庸的咆哮龙吟震响,再没有一丝动静。 第一魔地,空了。 第472章 妖魔倾巢而出,降临西南十六州! 王守庸万万没想到,赶到第一魔地,看到的会是这样的场景。 他甚至想到过会遇到半只脚踏进天地境的第一天妖,也没有想过出现在眼前的,是如此荒凉的景象。 只见入目之处,苍穹像一块溃烂的伤口,好似淤血堆积的云层凝固在天际,边缘泛著腐坏的青灰色。 暗红色的土地上,枯槁的树干以扭曲姿態刺向天空。 龟裂的大地布满蛛网状的疤痕,偶尔有暗光穿透云翳,將地表沟壑照成凝固的图景。 就连轻轻拂面的微风,都似乎充满了死寂的味道。 王守庸倍感不对劲,身形朝著第一魔地深处掠去。 龙躯捲起狂风,无尽的血腥味道被席捲而起。 然而越往深处赶去,他的一颗心却越来越沉。 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在他的心底浮现,却又实在想不明白第一天妖不在魔地之中的话,会在哪里。 很快,庞大的龙躯便掠至了整个黯烬魔域的最中央位置。 这里残存的阴煞之气最是浓厚,此前应当就是第一天妖棲居之地。 若是从天穹之上向下看去的话,此地便好似一处直径三百里,凹陷的恶魔之眼。 给人一种感觉,好像此前第一天妖便是盘踞在这深渊之內。 王守庸也敏锐地察觉到了深渊之內,残存的一丝第一天妖的气息。 然而放眼看去,却空空荡荡。 不要说第一天妖的影子了,就连其他妖魔的痕跡…… 就在这个时候,王守庸的面前却突然弹出了面板。 【检测到词条:……】 几乎是看到面板的一个瞬间,王守庸就打开了恶意雷达。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只见面板上,深渊的边缘,一个浅淡的红色圆点正在朝著远处离开。 轰! 王守庸目光一寒,巨大龙躯瞬间消失在原地。 下一秒,裹挟了无尽腥风血雨,就来到了这圆点的面前。 然而他却失望了。 【检测到词条:贼眉(绿)、鼠眼(绿)……】 眼前的根本不是什么第一天妖,而是一只鼠妖。 这只鼠妖在看见王守庸的一瞬间,就嚇得屁滚尿流,跪在地上连连磕起了头。 “饶命啊,神龙大人饶命啊!” “你是哪里来的妖魔,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王守庸冷冷问道。 “小妖,小妖是幽影鬼蜮的,来第一魔地只是想著或许能找到什么宝贝,请大人放过我啊!” “小妖知错了,请大人饶了我!” 砰砰砰! 鼠妖连连磕头,很快就將面前的土地磕出了一个个坑来。 幽影鬼蜮? 王守庸记得,这是第二魔地的名字。 但他却不关心第二魔地的事情,他只关心第一天妖去了哪里。 ——就如夜叉王所说,在此前的整整十五魔地当中,他的確没有发现任何悟道天妖的影子。 但总不能连第一天妖都消失不见了吧。 於是他道:“只要你能告诉我,第一天妖如今身在何处,我便可以放过你。” 鼠妖闻言,眼中精光爆闪,一股惊喜的情绪从它的眼中迸发而出。 若说其他事情,它还有可能不知道,但第一天妖去了哪里,它比谁都清楚! “大人,我知道!”只听鼠妖尖叫起来。 “黯烬魔尊大人,如今率领黯烬魔域的诸位妖魔大人们倾巢而出,以大阵降临西南十六州啦!” 轰! 此话一出,就宛若惊雷响彻了王守庸的脑海。 “你敢誆骗於我?!”王守庸猛地便攥起了鼠妖的身子。 巨大的龙爪之中,鼠妖的身子吱呀作响。 鼠妖的眼中爆发出了无尽的惊恐,瞬间嚇尿了:“神龙大人,我说的都是真的啊!这都是我亲眼所见,若不是黯烬魔域倾巢而出,我也不敢来这里寻求宝贝啊!” 王守庸闻言,目光死死盯著鼠妖。 “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在三日前!” “好。” 砰! 鼠妖在王守庸的爪间爆炸成了一团血雾。 王守庸连看都没看,直接將血肉模糊的烂泥血肉丟入了口中。 没有掠夺那几个绿色词条,因为王守庸实在是难以按捺心中的愤怒和滔天的杀意。 怪不得【神的骰子】会在这里给出【上吉】的答案,而不是【中吉】或者【上上吉】。 在这里,他杀不了第一天妖。 却唯有在这里,他才能得到第一天妖的踪跡。 下一秒,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从王守庸的原地炸起。 整个黯烬魔域轰然震颤! 王守庸朝著天启西南十六州而去。 …… …… 天启西南,明州。 铅灰色的天穹被撕裂,无数猩红火球如陨星坠落,炸开时血肉与瓦砾齐飞。 城墙下堆积的尸骸,已分不清是人还是妖魔。 无数断肢残骸间流淌著腥臭的黏液。 有人类孩童的半截身子黏在城砖上,手指仍死死攥著褪色的布老虎。 入目之处,儘是一片生灵涂炭的景象。 守將陈焕的鎧甲早已被黑血浸透,他踉蹌著扶住箭垛,掌心触到一团黏滑的內臟。 抬眼望去,城头仅剩的三架刻了法阵的弩车,终於在一声哀鸣之下,被一只六足蛇妖绞成木屑。 操纵弩机的士兵被蛇尾卷上半空,脊椎断裂发出脆响,哀嚎声便停了下来。 “將军!东门破了!” 副將嘶哑的吼声混在风中,陈焕却觉得那声音仿佛隔著千重浪涌来。 他看见自己的右手在抖——这双曾斩下无数妖魔首级的手,此刻竟握不住一柄豁口的刀。 “將军,我们逃吧,明州守不住了!”副將悽厉喊道。 陈焕下意识便摇头道:“可城內的百姓……” “將军,现在要紧的是回京都急报,我们不是逃兵,我们,我们兴许可以回去求援……” 后面的话听不清了,陈焕的眼睛却突然爆发出了对生的渴望。 副將的话,似乎给了他一个台阶下。 “你,你说得对,我们不是逃兵,我们是为了回去急报京都!”陈焕高声道。 副將见状,也鬆了一口气。 他还真怕陈將军是个死犟的,非得守著那些百姓等死。 现在他们独自弃了城奔逃回京都,还有活路! “將军快走吧,在那六只镇玄大妖发现我们之前……” 话音才刚刚落下,温热的鲜血就喷了陈焕满脸。 嘶啦! 一声血肉撕裂的声音响起,副將的身子被一双爪子生生从中间撕成了两半。 陈焕茫然地抬起了脑袋,便看见了一只长舌妖魔將副將的身子卷进了肚子里。 瞬间,陈焕如坠冰窖。 “这位將军,您要去哪里啊?” 第473章 废物!回答我! 城墙裂缝中渗出紫黑色藤蔓,所过之处,守军皆化作脓水。 有个年轻士卒被缠住脚踝时还在拼命朝陈焕的方向伸手,转眼只剩半副白骨落地。 妖魔的声音如万针穿刺耳膜,陈焕绝望地望向了这只妖魔。 镇玄境圆满…… 呼! 利爪高高扬起,裹挟滔天的阴煞之气,挥击向了陈焕的脑袋。 这个瞬间,时间仿佛都变慢了。 恍惚间,他看到了许多此前没看到的惨状。 他看见城楼旌旗上的“明”字被血浸透,布帛寸寸碎裂…… 而更远处的街巷里,最后一批逃难的百姓正被翅展三丈的骨鸟啄食…… 一只婴儿的襁褓高高拋起,在漫天磷火中烧成灰烬…… “完了……天启,要亡了……” 他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声响,比战鼓更震耳欲聋。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 一道比万年寒冰还发冷的声音,压过了城內无尽的惨嚎声,在他的耳边轰然炸响! “你既是一城守將,谁允许你面对妖魔,束手等死?!” 空气瞬间一寂。 轰! 气浪狂卷。 陈焕的瞳孔中倒映出了漫天炸碎的猩红血肉。 挥击向他脑袋的利爪,此刻也炸成了一团血雾,洒了他满身。 漫天血雨之中,一道白衣如雪的身影,脚踏虚空而来。 陈焕的头脑一片空白。 此人是谁? 我……得救了? 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白衣身影便瞬间消失。 下一秒,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单手便擒住了他的脖颈,將他生生提起。 “废物!回答我!” 脖颈处传来的剧痛,让陈焕瞬间便回过了神来,眼中再次流出了无尽的恐惧。 “別,別杀我……” 身下已是一阵温热。 王守庸看著陈焕这宛若待宰羔羊一般的模样,心中的失望和杀意几乎按捺不住。 但却见他深吸了一口气,冷冷问道:“这里有几只镇玄妖魔?” “还……剩五只……”陈焕面色苍白,挣扎道。 得到了答案,王守庸便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陈焕落地,跪在地上不停咳嗽,肺腔里传来了铁锈一般的腥甜味道。 他不知道那人是谁。 他只知道,先前那镇玄圆满的妖魔便是死在这人的手上。 或许明州还有救…… 正当他这么想著的时候,空中突然传来了剧烈的破空声。 陈焕抬头。 轰! 一颗巨大的蛇首落在了他的身前。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接连四声破空声响起。 轰! 轰! 轰! 轰! 四颗血肉模糊,怒目圆睁的首级重重落到了地上,落到了他的面前。 猩红滚烫的血液从脖颈断裂处喷涌而出,浇了他满身。 陈焕的瞳孔剧烈一缩。 他哪里认不得这些首级的主人? “镇玄……” 正是攻城的五只镇玄妖魔! 加上此前被那白衣人影一拳轰杀掉的镇玄妖魔,总共六只镇玄妖魔尽死! 在这个瞬间,陈焕只觉得自己好似做梦一般恍惚。 但还没完! 耳边仿佛响起了无数声清脆的铃鐺声。 叮铃叮铃叮铃…… 金芒爆闪。 妖魔脑袋如同暴雨落下,密密麻麻从天而降。 紧接著,无数声轰鸣声响彻陈焕的周边。 陈焕放眼看去,一颗颗妖魔首级暴躁地从高空而落,重重砸在地上,迸溅出了大滩大滩的鲜血。 “镇玄感玄尽除,我问你,明州还能不能守?” 白衣身影从天而降,猩然地看向了陈焕。 这一刻,陈焕只觉得恍惚,嘴唇颤抖,心中的震骇如同潮水浪涌,以至於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废物!说话!” 杀意临身,陈焕一个瞬间鸡皮疙瘩炸起,汗毛倒竖。 “能!能守!”他连忙恐慌道。 一眨眼的功夫,白衣身影便在他的眼前消失。 远处,一个副將踉踉蹌蹌跑来,口中高声惊呼。 “將军大人!全死了,感玄和镇玄妖魔全死了,被一个白衣……” 正喊著,却第一时间看到了陈焕周边,那一颗颗仿佛还带著浓烈阴煞之气的首级,话语便戛然而止。 陈焕挣扎起身,眼中终於有了一丝希望。 只见他咬了咬牙,道:“传令全军,守城!” …… 赶往炎州的路上,王守庸的心情冰冷如水。 一股滔天的怒意,在他的心中翻涌。 其中不只是因为那明州的废物守將,只想逃生而不守城的行为。 更多的是在这第一魔地妖魔尽出,以至於天启西南满地疮痍的惨状。 他不知道如今第一天妖身在何处,他只能依照【神的骰子】的指引,沿著西南边境十六州的方向而去。 这种状况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 妖魔挥军突袭西南,他甚至都不知道京都反应过来了没有。 他更是不知道为什么第一天妖如今跟发了疯似的要突袭天启。 他所能做的,就是快一点,再快一点…… 然后杀到那第一天妖的面前! 將其挫骨扬灰! …… 炎州城头。 最后一缕夕照被妖魔吐出的毒瘴吞没时,焦黑的军旗仍在易世元的尸骸手中猎猎作响。 易世元残躯立在城墙之上,青铜吞肩兽胄早已碎裂,露出心口处碗大的血洞。 分明已经死去,身形却挺拔如枪。 一双眼睛更是瞪得宛若铜铃,满面杀意。 三只四臂尸魈围著尸体兴奋嘶吼,涎水腐蚀著青砖滋滋作响。 为首的魈王用爪子挑起易世元下頜,却发现这具尸身竟僵如铁铸。 只见其脊椎笔直抵住箭垛裂痕,染血的脑袋高高昂起,仿佛连死亡都不能让他屈下脖颈。 妖魔轻蔑一笑,撕扯尸身左臂,断肢飞旋著坠入护城河,溅起的却不是水花。 ——那河道早已被百姓的尸首填成肉糜沼泽,泛著油脂与內臟的腥臭。 “桀桀桀,好硬的骨头!” 魈王腹腔裂开的血口中传出尖笑,六颗眼球同时盯住易世元怒睁的右目:“嚼起来定是嘎嘣脆!” 狂笑著,便张开了血盆大口,便似乎要將易世元整个吞入腹中。 周遭的小尸魈齐声邪笑起来,为气势滔天的魈王欢呼不已。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冰冷的声音却骤然响起。 “那你的骨头,尝起来是什么味道?” 第474章 我来了,万鬼救炎州! 话音落下的瞬间,魈王猛地转身。 瞳孔之中便倒映出了一个白衣身影脚踏虚空而来,身后有十八道金芒闪耀。 魈王一时间没有从这道身影的身上察觉到任何境界的气息。 但它看到了少年年轻的面庞,於是露出了一个残忍无比的表情。 “又有来找死的了?” 说著,魈王浑身上下便爆发出了浓烈的阴煞之气,脚下一踏,城头震颤。 身影轰然朝著白衣身影而去。 “正好给本王当作破城的点心!” 然而下一秒,那白衣身影只是略微抬眼,身后的十八道金芒便瞬息消失。 密密麻麻的金线,从魈王的身上浮现。 “什么……”魈王心中一惊,便打算挥出爪子。 然而爪子刚刚挥了出去,他便察觉到了不对劲。 只见挥出的並非是爪子,而是寸寸剥离的血肉。 在狂风呼啸之间,血肉好似被风吹散一般,隨著爪子向前挥斩,而向后方骤然喷涌。 只一个瞬间,他爪子上的血肉全都被切成了无数细碎的血雾! 不,不只是爪子! 他的面庞,他的躯干,他的双足…… 身体上的每一寸血肉,都化作了漫天的肉糜血雾,从骨头上剥离开来! “不要……!” 轰! 漫天血肉炸碎。 隨后化作一道龙捲,便被白衣身影吸入了口中。 咕嘟! 血肉咽下。 周遭的小尸魈们宛若被冰冻结在了原地,一股深切的寒意和恐惧从它们的脚底板蔓延全身。 只一个照面,它们的王便死了? 然而王守庸却没有理会它们,而是瞬息跨越空间,便落到了城墙上,落在了守將的身边。 易世元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满是怒意地盯著前方,浑身上下早已没有了半点生机。 ——这个宋半槐手下的第十三偏將,死得是这么轻易,却又死得这么有骨气。 这么近的距离,王守庸甚至能看到他脸上被妖魔爪子划出翻开腐烂的血肉。 可那一双眼睛,却没有丝毫畏惧的情绪在其中。 他几乎可以想像到易世元临死前,面对如潮的妖魔,身形挺拔如枪拒守城墙的壮烈画面。 只可惜,最后还是没守住,让妖魔入了城。 王守庸面无表情,伸出手,轻轻盖在了易世元的眼睛上。 替他合上了眼。 “无妨,我来了,炎州便破不了。” …… 此刻的炎州街巷,正上演著无数惨剧。 怀孕妇人被蛛形妖拖行过青石板,隆起的腹部在地面磨出两道血痕…… 驼背老翁抱著孙儿的身子蜷缩在酒肆柜檯下,直到食尸鼠咬穿他的眼窝时,才发现孩子早已没了生息…… 城池中央的朱雀塔顶,三十丈高的血蛭正用吸盘绞碎最后七名守军,他们佩剑上繫著的平安符簌簌飘落…… 满城尽破,满城炼狱!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整个洪州上方,忽然响起了无数阴鬼嘶嚎的声音。 声音尖锐,仿若在每一只妖魔的耳边炸响。 城中倖存的百姓们,更是绝望地抬起了脑袋。 睁眼便看到了整片天幕之上,密密麻麻飘荡著无数狰狞的妖魔冤魂。 铺天盖地,仿若天河倒卷压城。 “桀桀桀桀桀桀,这是哪只鬼王,声势竟然如此浩大?!” “漫天怨鬼,莫非是溺魂鬼君当面?” “溺魂鬼君……?倒是许久没听过它的消息了,居然也跟来了吗?” “桀桀桀,不论如何,今日炎州將亡,天启大门就此敞开!” 无数妖魔尖声狂笑,神情是无比狰狞又放鬆。 而相对应的,城中的百姓们,则纷纷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仙神啊,若是你还有眼,请护佑天启……” 街巷中,一名老者双膝跪地,眼中流下了浑浊的泪水,低声呢喃道。 而他的身前,则有一只三人高的,狰狞的青面妖魔狂笑著踏步而来。 血与火的背景下,妖魔的阴影盖住了老者的身形。 粘稠的鲜血落在地上,几乎流淌成了一条小溪。 “桀桀桀,哪有什么仙神降世,你们的天启,將亡了啊!”青面妖魔如此笑道。 隨后张开了大嘴,就要將老者吞入腹中。 然而下一秒,那原本高悬天穹之上的冤魂,开始如同落雨一般,以一种难以想像的速度疯狂落下。 然后…… 狠狠地砸在了每一只妖魔的身上! “嗷嗷嗷嗷!” “怎么回事,这些冤魂……” “救命!救命!” “这是什么,滚开,不要过来!” “鬼君为什么会对我们出手!” “啊啊啊饶了我,饶了我!” 一瞬间,城中的无数妖魔发出了惨嚎。 只见它们身上的血肉寸寸剥落,在阴气的腐蚀下,竟然化作了脓水一般的东西,缓缓流淌而下。 而空中那如同雨点一般妖魔冤魂,一只只狰狞地穿入它们的身躯,將他们的血肉绞得天翻地覆! 老者身前的那只青面妖魔也不例外。 数只冤魂妖魔齐齐拉扯住了它的四肢,近乎癲狂地不停啃食,撕咬,將它的整个身子撕咬得不成样子。 不光如此,还有阴魂带了血肉高高飞向高空而去,不知去了哪里。 血肉连成一片,炎州上方便像是匯聚了无数根血红丝线一般,丝线的尽头都聚合在一处。 不过百余,那只青面妖魔便在无尽哀嚎声中没了声息,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阴魂消散,周遭安静了下来。 老者愣愣地看著眼前发生的一切,心中的茫然到达了一个顶峰。 为何妖魔会对妖魔出手? 不光是他没想明白这一点,就连妖魔们也没想明白。 无数妖魔嘶声惨嚎,痛苦哀鸣。 整片炎州,化作了一片更深沉的炼狱。 只不过这一回,攻守易形,妖魔反倒成了被屠戮的一方。 这一夜很漫长,漫长到像是被拉了0.5倍速。 却又过得很快。 不知何时,熹微的天光从遥远的天际线亮起,洒落整片炎州。 照亮了这一片血流漂櫓的城池。 城中妖魔的哀嚎已然所剩不多。 伴隨著最后一只妖魔的惨嚎消失,整座炎州城都安静了下来。 空气间飘荡著发涩难闻的血腥味,昭示著这一座城池曾经遭遇了什么样的肆虐。 恍惚间,有人抬头望向朝阳升起的地方,金黄色的阳光洒落处,一道白衣身影消失不见。 第475章 踏足天启,是你此生做过最错误的决定 卯时三刻,西南八百里加急战报撞开了朱雀门。 京都震动。 年轻的天启帝攥著盖满血指印的绢帛,看著“第一天妖入侵天启,西南十六州將陷落”的字样,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轩辕煜愤怒又惶然的脸在龙涎香雾中扭曲变形。 群臣跪在九阶玉阶下,小心看著龙椅之上的那道人影。 愤怒他们能理解,任凭谁看到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首先涌起的就是无尽愤怒的情绪。 但惶恐? 他们当真从未从轩辕煜的脸上看到过这个情绪。 天启京都內的帝师加上陛下本人,便有两位悟道境。 更別说其余各大势力不知道还藏著多少悟道境没有现身。 此局虽然危险,但却算不上难解。 “陛下,老臣恳请帝师出手,杀灭天妖!”有一名鬚髮皆白的老者越眾而出,高声道。 这声音像是激起了千层浪,一时之间无数人附和。 “臣附议!请帝师出手!” “请帝师出手!” “……” 文武百官们都是如此高声道。 在他们看来,这是当下的最佳选择,更是唯一一个选择。 那远在奈何渊的第一天妖既然来了天启,那便只有帝师一人可解这危局。 帝师诛妖,陛下坐镇京都。 两个悟道境便可护住整个天启。 然而轩辕煜却张了张嘴,沉寂良久,也没能说出一个“好”字来。 满京都没有人知道,帝师已经去了。 更没有人知道,他轩辕煜愤怒著的,惶恐著的,却不仅仅是因那第一天妖入侵天启这件事。 此刻,他满脑子都是一个问题。 第一天妖跨越奈何渊而来,那守庸呢? 守庸此前入奈何渊,有没有撞上第一天妖? 会不会是那第一天妖斩了守庸,自觉天启没了守护神,这才决定大举入侵…… ——光是想到这件事的可能性,轩辕煜就忍不住心底发寒,訥訥难言。 於是整个太极殿便安静了下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群臣们都在等待著轩辕煜的回答。 所有人面上虽然严肃,但实则心中却並不如他们表现出来的那般沉重,反倒在想著陛下还在等什么呢,这不是唯一的选择吗? 帝师带给京都的,绝不只是千百年的安定。 还有强烈的安心感。 只需要帝师出手…… 然而正当他们这么想著的时候,沉默良久的轩辕煜终於开口了。 “传令下去……” 群臣抬首,便看到了轩辕煜那张苍白的面目,终於收敛了所有的惶恐与不安。 “京都所有镇玄留守,安定京都……” “朕……” “亲自西征!” 哗! 群臣譁然色变。 …… …… 天启西南,洪州。 洪州八百坊市在燃烧,火焰却是青灰色的。 黯烬魔尊踩过书院废墟。 缎面软靴碾碎焦脆的宣纸时,爆开的火星迸射到他的青衫之上。 那张白玉雕琢般的面容始终无悲无喜。 仿佛身后正在啃食学童臟腑的九头尸犬、头顶盘旋著喷吐毒雨的骨翼妖禽,不过是春日踏青时偶遇的几只流萤。 任谁来看,这都是一个面若白玉的年轻书生而已。 东市酒旗坠落的剎那,他恰好驻足在城隍庙断碑前。 三丈高的青铜判官像沾满了血跡,神像手中“善恶昭彰”的铁卷上,血液滴答坠地,在他脚边匯成暗红色的溪流。 他昂首与那判官像对视,忽地笑了一下。 “世人皆言妖魔恶,所以將我们压在奈何渊万万年。” “可我分明一心向道,只求那天地飞升境,千百年来从未踏出奈何渊半步,早已心无善恶,为何世人还要阻我?” 神像是死物,自然回答不了黯烬魔尊的问题。 所以沉默。 魔尊也不著恼,隨手便折下庙前半截桃枝,枯萎的花苞在他掌心重新绽放。 他看得很仔细,仿佛能看出个什么答案来。 “如今我亲自到天启走了这一遭,也未曾见人世有多美好,你又为何背叛我?”他轻声呢喃,却不知道在问谁。 緋红花瓣拿起,触到鼻尖轻嗅的瞬间,整条长街的火焰突然褪色。 城隍庙外,数百名哭喊奔逃的百姓身子同时僵直,皮肤下浮出与桃花同色的经络,继而像熟透的石榴般炸裂。 “聒噪。” 他轻轻吹散指尖花灰,心中无悲无喜。 走出城隍庙的时候,他终於抬起了眼睛。 因为长街的另一头,缓步走来了一道身著重甲的年轻身影。 手中提著重槊,神情平静的像是一滩冷寂的死水。 一步一步,身上渐渐腾起了一股肃杀之意。 黯烬魔尊笑了。 “你叫什么名字?” “洪州守將,俞子乐。” 鐺! 重槊挥舞,隨手便將一只衝杀而来的小妖轰杀,隨后遥指黯烬魔尊。 杀机四溢。 黯烬魔尊似乎並不著急动手,而是微笑著,看向了俞子乐年轻的面容。 那一张脸上,除了杀机以外,没有丝毫的多余的情绪。 甚至没有该有的惶恐。 於是他问道:“我已半只脚踏入天地境,你却只是感玄圆满,如何敢来阻我?” 俞子乐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提起了重槊。 在他看来,这是无需回答的问题。 身后的无数百姓尸首,已经给出了答案。 於是黯烬魔尊摇了摇头,朝著俞子乐便踏出了一步。 “不说话的话,那你便死吧。” 一步落下,周遭的空气便仿佛凝固住了。 不,不只是空气,所有的一切都凝固了。 包括烟尘,包括战火,甚至——包括时间。 世界在黯烬魔尊的眼中变得灰白一片,再无什么东西可以动弹半分。 俞子乐螳臂当车一般的行径,在他看来自然是极为可笑的。 像这样的感玄境界,在他的面前,真的和螻蚁没什么分別。 缓步走到了俞子乐的身边,黯烬魔尊轻轻点出了手指,竟果真像在碾死一只微不足道的螻蚁。 咔嚓! 就像是点碎了一个精美的玻璃器皿一般,俞子乐的半个身子便碎了开来。 下一秒,空气恢復了流动。 战火重燃,百姓哀嚎。 周遭的一切又恢復成了混乱不堪,连空气都带著腥气的场景。 俞子乐半个身子的血肉瞬间炸碎! 轰! 血红色的烟尘爆炸,身子像是被炮弹击中了一般倒飞而出,瞬息之间撞碎了百座排屋。 在这种世间最绝顶强大妖魔的面前,他甚至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黯烬魔尊正想迈步而走,眉头却不自觉地微微一皱,只觉得心臟处传来了一丝针刺一般的刺痛。 因果缠身。 但他很快就舒展了眉头。 ——他知道,这是悟道境出手的反噬,但他只需要再至多等三日光景,便可摆脱悟道境的桎梏。 所以,无所谓了。 这么想著,黯烬魔尊便想要继续向前走去。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的前路却又被一道身影给挡住了。 这道身影白衣如雪,手中提著身子已经碎了一半的俞子乐。 从他的手中迸发出了无数金光,温润无比地包裹住了俞子乐的身体,轻轻地將他放在了长街的另一头。 然后偏过头来,平静地,不含任何情绪地看了一眼黯烬魔尊。 “我会让你知道,踏足天启,是你此生做过最错误的决定。” 第456章 掠夺……失败? “是你?” 黯烬魔尊在看到王守庸的一瞬间,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 它的神魂在万界归墟之內被王守庸打得遁逃而走,这件事可是发生在不久之前。 包括之前被阻了天地境的道途,也是因为此人。 天启究竟是什么时候,出了这样的人物? 但他想了想,却又是很快就舒展了眉头,隨后脸上掛起了淡淡的微笑。 “此前你能逼得我的神魂从万界归墟內遁走,这很好……但现在,你以为还能阻我?” 说著,缓步走向了王守庸。 王守庸也起身,腰间香炉自响。 十八道金芒在他的身后展开。 “有什么不一样吗?” “自然不一样,那只是我的神魂,且,如今的我,已摸到天地境门槛。” “只是门槛的话,不够啊。”王守庸偏了偏头。 话音落下,黯烬魔尊停下了脚步,冷然看向了王守庸。 只听他冷冷道:“待我灭亡天启,將人族屠尽,你便知道够不够了!” 话音落下! 黯烬魔尊一步踏出。 整个洪州天穹,骤然坍缩为了一片黑白水墨,城中无数鲜血悬停,空气凝固。 黯烬魔尊青衫拂过,指尖轻点向了王守庸眉心。 这是独属於他的杀戮领域,在他触摸到天地境门槛的时候便感悟到了的法则。 ——世间万物停滯、时间静止,唯有他能游走於静止的裂隙。 他的眼神无悲无喜,看向王守庸的眼神也是与此前看俞子乐一般无二。 那守將是一只螻蚁,眼前的这个,也无非是一只强大一些的螻蚁罢了。 然而下一秒。 那黑白世界中,本该静止不动的王守庸,却忽然抬起了眼睛。 “这便是你的依仗?” 黯烬魔尊瞳孔剧缩,身形暴退! 只见王守庸突然挥拳,一拳就轰碎了时空禁錮,拳间迸射的金光,竟在黑白画卷上撕开了一道可怖的裂缝! 右腿顺势劈落,滔天的金芒凝成赤金应龙,轰杀向了暴退的黯烬魔尊! 轰! 魔尊半边青衫炸裂,身形倒飞而出! 鲜血从的身上轰然炸出! 周边景物狂掠,魔尊久违地感受到了浑身上下传来的剧痛。 “怎么……可能……” 那可是他摸到天地境门槛,天地给予他的馈赠,凡天地境之下,绝无可能打破时间的桎梏! 他是天地境? ——王守庸当然不是天地境,但他是无数天地法则和词条加身的通天期。 黯烬魔尊不是真正的天地境,在王守庸的眼中,就足可一战! 远处,王守庸金芒又瞬息追来,正待將血肉吞入腹中。 然而这个时候,王守庸的眼前,却忽然异变突生! 周边的所有景物飞速后退,竟然在瞬息之间,回归到了三息前的位置! “啊啊啊……” 洪州不知多少百姓发出了哀嚎,浑身上下的精血被抽离,尽数匯入了黯烬魔尊的体內。 精血修补残躯,黯烬魔尊恢復如初。 “哈……咳咳……” 黯烬魔尊猛地吐出了一大口浊气,弯腰大口喘息著,似乎要將肺都喘出来。 然而他却露出了一个猩然的笑容。 因为此刻他和王守庸的位置,已然回到了最开始两人互相对峙的那站位。 王守庸瞳孔一缩。 “时光倒流?” “咳咳……你不是天地境,那便杀不了我。”黯烬魔尊直起身来,一边喘息,一边笑著,“你伤我一次,我便食千人补魂。” 王守庸却不答话,周身金芒闪耀,整个身子便瞬间消失在原地。 噌! 长剑出鞘。 三股截然不同的绝世剑意如同潮生浪涌,剑鸣填充了整个世间。 烛龙九劫剑意! 两仪阴阳剑意! 太阴斩情剑意! 绝世的剑意盪开了千里云层,金芒仿佛跨越了无尽空间和时间,挥斩向了黯烬魔尊。 黯烬魔尊瞳孔一缩,但身形暴退的同时,手中摺扇轻合,整个洪州便仿佛蒙上了灰翳。 “不错的剑意,但……不够!” 王守庸长剑剑意凝滯在离魔尊鼻尖三寸处——天地褪为黑白默片,唯青衫书生指尖绽开墨色莲花。 “再破一次试试!”魔尊轻笑,摺扇点向王守庸的瞳仁。 下一瞬,王守庸又动了,长剑流转。 黯烬魔尊身形瞬间消失,避开了长剑。 分明被破除了时间静止的法则,却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果然,你也无法完全破我这时凝界,那你便亲眼看著吧,看著我將这天启屠尽就是了!” 说罢,竟不再理会王守庸,身形瞬间便消失,又出现在了长街的另一头。 王守庸瞳孔一缩,身形暴追而去! 然而就好像是卡帧的电影一般,王守庸的身形总在將將追上黯烬魔尊的剎那间停顿一瞬,然后才又追去。 而这一瞬的时间,落在黯烬魔尊这样的强大妖魔眼中,却如天河一般宽阔。 王守庸的耳边响起黯烬魔尊的癲狂笑声。 “永远慢我一瞬,你又该如何阻我……”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空气里却炸响了王守庸的声音。 “给我——停下!” 一个瞬间,王守庸面前面板浮现,无数关於领域的词条在此刻骤然爆闪! 一瞬间,他的周身便爆发出了无比混乱,无比扭曲的领域光芒。 层层交叠,仿佛其內充斥著无数天地法则。 瞬间吞没了他周身千丈的空间! 黯烬魔尊当然也被包括在了其中。 轰! 剎那间,黯烬魔尊的身子便停了下来,仿佛周身的天地,不再是妖魔肆虐的洪洲城,而是变作了一处迷濛虚幻的无尽空间。 放眼望去,空间仿佛无穷无尽,无数鬼魂嘶鸣,深邃又混乱。 紧接著,王守庸的一袭白衣出现在了他的身前。 “再逃啊!”王守庸猩然一笑。 黯烬魔尊瞳孔一缩。 下一瞬,王守庸的身形消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又是一剑便斩向了他的身躯。 黯烬魔尊嘶吼道:“区区凡胎,竟想杀我!!!” 生死危机的瞬间,黯烬魔尊双目赤红,身形竟陡然膨胀起来,瞬间便化作了一只足有百丈高的狰狞怪物。 这怪物浑身长满了狰狞的面容,腹部更是有一张大口不断开合,陡然发出了一道无形的嘶吼声。 吼! 王守庸只觉得一股腥风袭来。 但他却没有停,而是將金芒彻底包裹住了天启长剑,再无任何保留。 斩仙剑意陡然爆发,便点向了黯烬魔尊的脑袋。 “死!” 噌! 天地茫茫,唯余一剑。 然而还未等他的剑落下,黯烬魔尊的整个庞然身躯,便仿佛承受不住这强大的剑意一般,竟然轰然被压扁,爆炸成了一团血雾! 王守庸张口一吸,这漫天的血肉便落入了他的口中。 咕嘟! 眼前浮现面板。 然而下一秒,面板上浮现的字样是前所未有的。 【掠夺词条……】 【失败!】 第457章 掠夺词条,惊现彩色词条! 掠夺……失败? 王守庸的瞳孔一缩。 这是从前从未见到过的提示。 他的心中,陡然浮现出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瞬间散去领域。 天地乍现,无数腥臭的味道便涌入了他的鼻中。 洪州依然是洪州,妖魔肆虐,生灵涂炭。 但那黯烬魔尊,竟然又再次出现在了洪州城头,踉蹌著身子向苍穹掠去。 每一步落下,无数道精血便从洪州疯狂涌向了他的身子。 染血的摺扇扫过逃难人群,百名妇孺瞬间化作乾尸,精血凝成赤链缠上他腕骨。 袖摆轻挥,上千名的百姓就没了声息,全身血肉精华都被他吞入了腹中。 “我说了,你杀不了我!!!” 洪州上方,那黯烬魔尊黑髮散乱,一袭青衫尽数染血,就连面目上都是沾染了无数道血渍。 癲狂无比。 “我吞了十五天妖,为的便是触摸到天地境的门槛!” “天启百姓有多少,我便能死多少次,你如何杀我?!” “再来杀我啊!我要你亲眼看著整个洪州百姓尽死!我要你看著这天启尽亡!”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王守庸的眼神前所未有的发冷。 他明白了刚才在那个领域中,发生了什么事情。 黯烬魔尊以百姓做替死鬼,自己脱身离去。 ——他吃到的,是百姓的血肉。 深吸一口气,王守庸所在的原地便轰然炸开了一个深坑,身形消失! 王守庸的瞳中金芒流转,瞬间出现在城头,阴阳二气对撞,炸开百丈雷池! 两道分身骤现,各自剑指挥出,三股通天期绝世剑意乍现! 轰! 黯烬魔尊的身影在剑意之下轻易被绞碎,无数血点落下。 王守庸將那些血肉吞入腹中。 【掠夺词条,失败!】 在字样浮现的一瞬间,黯烬魔尊的身影又出现在了苍穹之上。 南市三千妇孺同时七窍渗血,寿元正被抽成补足他神魂的燃料。 “继续,继续!继续来杀我!我要你知道,这满洪州百姓,皆是因你而死!” “你可以追我至天涯海角,我便可以踏遍天启!” “数千数万,我要將天启人族,全部屠杀吃尽!” 魔尊狂笑,袖中甩出血光射向城中无数百姓。 王守庸暴喝,瞬形闪现至魔尊背后。 【幽冥使者】、【冥河引渡】、【离魂】、【万鬼呼號】、【啸月】……! 这个瞬间,有关神魂攻击、精神衝击类的词条尽数爆发而出! 黯烬魔尊的身子一滯,王守庸的拳头猛地贯穿进了它的胸腔。 但王守庸却发现,触感依旧虚浮。 ——又是替死! 而真正的黯烬魔尊已踏碎城隍庙顶,癲狂张口,洪州十万百姓齐齐嘶嚎,整座洪州正在腐烂成脓水沼泽…… 王守庸的心前所未有地发寒。 黯烬魔尊是打不过他不错,但同样地,他也抓不到黯烬魔尊。 黯烬魔尊逃脱升天,所依仗的根本不是速度,而是天地境赐下的法则! 他的剑意再强,吃得再快,落入他口中的,却永远是那替死者的血肉! “只要拖住他一瞬……” 王守庸迈步,面前面板上,无数词条流转。 他想要找出一个,能够拖住黯烬魔尊的词条。 只需要一个瞬间,他便可锁定胜局! 时间仿佛都变慢了,无数词条化作了瀑布流动,倒映在王守庸的瞳孔之中。 远处,黯烬魔尊仍发足了力,汲取起了全洪州的百姓性命。 全州百姓,將亡!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髮之际,王守庸的耳边,却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守庸,只需要拖住他一瞬吗?” 王守庸猛地抬头,年轻的身影便撞入了他的眼帘。 轩辕煜。 洪州之外,密密麻麻的武夫临城,铺天盖地而来,衝杀向了满城的妖魔。 “杀啊!” “护佑天启!” 衝杀声轰然作响,如天雷滚滚。 不只是洪州。 其余西南十五州,天启大军皆驰援而来! 而王守庸,却满眼只剩下了轩辕煜的身影。 他马上便回过了神来,道:“他是半步天地境,你打不过他,这里交给我就好……” 然而下一秒,他却见到轩辕煜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充满了腥气的笑容。 这是他从未在这个年轻皇帝的脸上看到过的。 “朕知道一路走来,你独自背负了许多。” “但你是不是忘记了一件事……” 话音还未落下,轩辕煜的身影便高高浮向了空中。 空中出现了一道巨大的罅隙,宛若当初帝师掌握的空间法则。 轩辕煜从那罅隙之中踏步而入。 下一瞬,便出现在了城隍庙上空,出现在了黯烬魔尊的身前。 直到这个时候,后半句话才缓缓响起。 “这也是朕的天启!” “若说为人族拼死之心,朕绝不输你半分啊!” 轰! 一道铺天盖地的金芒从轩辕煜的身上炸出,整个天穹之上,都盖住了一层金灿灿的色彩。 黯烬魔尊猛地抬头,便看见了轩辕煜的面容。 “天启皇帝?我还没来京都找你,你便自来寻死?!” 只见他狞笑出声,一步踏出,以他为圆心的百丈空间,瞬间变成了黑白二色,狠狠地冲向了天穹上的金碧辉煌之色。 然而轩辕煜此刻,看著黯烬魔尊那年轻书生的面容,却將其与记忆中的老者面容,渐渐重叠起来。 轩辕煜神情骤然狰狞,浮现出了滔天杀意,漫天的金色,狠狠压向了那黑白二色! “妖魔,別用这张脸跟朕说话!” 金芒压下,仿佛是裹挟了整个天启人族的气运,宛若天倾! 这一剎那,黯烬魔尊愕然地发现,自己无往不利的时间法则,在此刻失去了效用。 那黑白双色的领域,在漫天的金光之下,显得是那么渺小不堪。 人族千千万万年的气运和愿力,在此刻如同洪潮一般向他压来。 天地变色,龙吟声起! “哈,你以为你也能杀我?”黯烬魔尊猩然一笑,便打算再使出那替死之法。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漫天的金光之中,竟然响起了无数声呢喃之声,在他的耳边纷乱响起。 恍惚间,黯烬魔尊听到了千千万万年人族对妖魔的憎恶之音。 金光化作了无数条锁链,紧紧地捆缚住了黯烬魔尊的身躯。 一瞬间,黯烬魔尊头脑被那万千杂念衝击得一片空白! “王,守,庸!” “就在此刻——!!!” “——杀了他!!!!” 声音如雷滚滚,传盪在了整个洪州上空。 全城无论人还是妖发出的嘶吼声,都被这一声撕心裂肺的声音尽数压下! 声音之中,似乎集结了整个人族无尽的滔天怒火。 紧接著,狠狠地撞进了王守庸的心臟! 下一瞬。 王守庸没有丝毫犹豫,一步踏出,身影便出现在了那被漫天锁链捆缚住的身影身边。 剑起——! 剑落! “死!” 噌! 天地乍白! 血肉被斩仙剑意切成了无数血雾。 虚空震盪! 王守庸张开嘴,没有丝毫犹豫,血肉便被他吸入了腹中。 终於…… 那熟悉的字样浮现面板之上。 【已掠夺词条:逆流(彩)、时停(彩)、无尽生灭(彩)、半步天地(红)、仙人传道(红)】 第458章 没有词条?不知道你在狂什么 空中那道身影炸碎的瞬间,整座洪州都安静了一瞬。 轩辕煜口喷鲜血,身形摇晃,漫天的金光再也支撑不住,瞬间炸碎成了万千粒子。 隨后身子也宛若断了线的风箏,高高坠落而下。 满是血与火的洪州大地上空,年轻皇帝的身影,就像是坠落的天神。 王守庸在这漫天金光粒子中接住了轩辕煜,法力探入他的身子,便发现他的体內经脉尽数崩碎,竟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 “你……”王守庸愣住了。 轩辕煜嘴角渗血,扯出了一个笑容:“咳咳……不必露出这个表情,死不了,咳咳!” “万年龙脉强盛,本就不是朕能承受的,出手时朕便想到了……” 话还没说完,便咳嗽了起来,咳出的都是带著淡淡金丝的血液。 咳了一会儿,轩辕煜才艰难地回过了气来,喘息道:“放心,不过修为尽失而已……咳咳,皇帝这种身份,修为没了便没了……” 话说得很轻巧,但王守庸却知道,有修为在身的武夫,寿命可达数千年。 修为尽失,百年一过,便成枯骨。 於是王守庸罕见地有些沉默,张了张嘴,只道:“玄天桃源內应当有治癒经脉之法,我之后替你去寻来……” 然而轩辕煜却忽然打断了他,咳嗽道:“朕怎么样都好,咳咳……你快去看看那第一天妖,是否当真死绝了?” 王守庸轻抿嘴唇,沉默了下来。 於是他便带著轩辕煜落到了城隍庙中,轻轻地將他靠在了墙边。 “你歇著,我们马上回京都。” 走出城隍庙,入目便是遍地疮痍。 无数百姓哀嚎著,痛哭著,还有无数妖魔在天启大军的追杀下四处逃窜。 鼻间充斥著浓烈的铁与血的腥臭味道。 “胜了……吗?”王守庸轻轻眯眼,感知展开,覆盖洪州。 感知中,再无那黯烬魔尊的气息。 可分明感知如此,王守庸的心中,却莫名地有些不安悄然浮现。 说不清这种不安的感觉情绪来源何处,但始终縈绕在他的心头,且隨著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浓厚。 “怎么回事?” 王守庸打开了面板,上面的確显现了五个词条。 【逆流(彩)、时停(彩)、无尽生灭(彩)、半步天地(红)、仙人传道(红)】 但他的心中,那股不安的感觉竟然越发强烈,以至於他的浑身上下,都渐渐泛起了鸡皮疙瘩。 王守庸腾身而起,高居空中,放眼看下。 铅云如坏疽般堆积在洪州上空,云层裂缝中渗出暗绿色天光,仿佛宇宙向这座死城投下腐烂的注视。 整座城池的地面仿佛被巨神用犁耙反覆撕扯,遍地是巨大的沟壑疤痕。 空气中瀰漫著的铁锈味道,渐渐静止下来。 王守庸舔了舔乾涩的嘴唇,然后打开了面板。 既然想不明白,就让面板帮他看看,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恶意雷达】! 淡蓝色的面板展开,一幅雷达图像出现在了王守庸的眼前。 王守庸看了过去。 然而这一眼看下,他的瞳孔便缩了起来。 只见雷达图像上,一颗红到发黑的圆点,正在缓缓膨胀,变大! 顏色也正在以一种难以想像的速度变得越来越深沉,越来越幽深! 而这颗圆点的位置…… ——就在头顶! 就在他发现这个事实的一瞬间,身前的一切都被阴影盖住了。 一道声音从无尽苍穹之上缓缓响起,响彻了整个洪州。 “啊,多谢你们,替我打碎悟道境的桎梏……” “这便是……天地境的感觉。” 王守庸猛地抬头,一股深沉的寒意便从他的脚底板直窜天灵盖。 只见血穹之上,无数条血色肉须从裂缝边缘垂落。 每条肉须表面都布满环形排列的齿状吸盘——那些本该是吸盘的位置,此刻却蠕动著半透明的人脸。 有婴孩在哭嚎,老嫗在念咒,將士在怒吼。 百万道人影在妖魔蠕动间,碾磨成黏腻的浆液,淅淅沥沥淋在燃烧的城池上。 黯烬魔尊的躯干如同一滩腐烂的,遮天蔽日的烂肉,表面覆盖著不断溃破再重生的肉膜。 无数颗幽绿色眼珠从肉膜褶皱里挤出,倒映著洪州所有生灵逃窜的轨跡。 天穹之上,它的本体终於显现,遮天蔽日,俯瞰整片大地。 见王守庸看来,黯烬魔尊缓缓便笑了起来。 “此前你们阻了我天地境的道途,如今又亲手替我铺好天地境的路,我还当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们……” “嗬嗬嗬嗬……” “既如此,那就吞了这整个天启,以做谢礼吧!” 话音落下,天地间似乎涌起了一股莫大的意志,覆盖了整座洪州。 无数人的身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红点。 血肉竟然自己撕开了皮肤,从人们的毛孔里面钻出,粘稠地,鼓动著,疯狂涌上了苍穹!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无数哀嚎声响彻整座洪州! 轩辕煜透过城隍庙破开了大洞的屋顶,很显然也看到了苍穹之上的那不可名状的怪物。 他的脸上露出了绝望至极的表情。 前所未有地,轩辕煜第一次生出了那个想法来。 ——人族,真的要亡了。 他们还是没能够阻止它,让它踏入了天地境,成了整个天地最恐怖的生物……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天穹之下的王守庸,却定定地看著那苍穹之上的黯烬魔尊,看了许久。 看得很认真。 忽然之间,便好似认定了什么一般,竟然笑了起来。 隨后脚踏虚空,开始朝著天穹之上迈步而走。 黯烬魔尊向下看去,千丈大小的瞳孔不屑地注视著王守庸渺小的身影。 “螻蚁,你在笑什么?” “难道如今本尊彻底踏入了天地境,你还觉得,能杀我吗?” 话音落下,万千触鬚如同流星陨落,轰然砸向了王守庸。 王守庸的白衣身影,在那一座座小山一般,扭曲混乱的触鬚轰击之下,简直如同一粒尘埃一样渺小。 看起来下一秒就像是要被这无数道触鬚轰成血雾。 然而他却似乎不知天高地厚一般,竟然朝著这无数触鬚便点出了一根手指。 下一瞬。 叮~ 以王守庸为圆心,整片天地,乍然被黑白两色吞没。 万千触鬚骤然静止在了王守庸的那根手指前,再也无法寸进。 王守庸平静的声音这时候才悠悠然响了起来。 “我在笑你啊,一个没有词条的天地境……” “不知道你在狂什么。” 第459章 妖魔,头再低三分! 不得不承认,黯烬魔尊刚刚出现的时候,確实把王守庸嚇了一跳。 那就像是不可名状的血色神灵一般,撕裂整个苍穹现身的模样,確实看起来很唬人。 尤其是等到它出手的时候,竟能攫取整个洪州大地上,所有百姓的生命。 更是如同末世降临,看起来天地即將倾覆。 但王守庸却忽然发现了一件事情。 ——它的身上没有词条。 是天地境已经完全超出了掠夺词条系统的极限? 王守庸曾经短暂地冒出过这个想法来。 但很快就將这个想法拋之脑后了。 因为他拋出了【神的骰子】。 “我与这妖魔廝杀,结果如何?”王守庸如是在心中想道,並拋出了骰子。 骰子在灰雾当中一阵转动之后,给出了一个让王守庸彻底將高高悬起的心放回了肚子里的答案。 【上上吉】。 所以王守庸开始向那天穹迈步。 並点出了看起来好像蚍蜉撼树的一指。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101 看书网解无聊,??????????????????.??????超靠谱 】 【时停(彩):你从时间长河当中领悟了时间的奥妙,与时间法则做出交易,消耗某种不知名的代价,將时间静止。】 【逆流(彩):你从时间长河当中领悟了时间的奥妙,与时间法则做出交易,消耗某种不知名的代价,將时间逆流。】 【无尽生灭(彩):你在混沌之中领悟了生死的奥妙,与生死法则做出交易,消耗某种不知名的代价,將生死代偿。】 【半步天地(红):你修行万年,抵达了半步天地境的门槛,虽然很强大,却隱隱感觉道途受阻。】 【仙人传道(红):你曾受仙人指点,仙人传你大道,邀你飞升。】 面板上,五个词条闪闪发光。 其中,为首的三个词条上面闪烁的,不是白绿蓝紫红的任何一种顏色,而是如同钻石一般泛著七彩光芒的顏色。 【时停】既然是彩色词条,自然很好用。 一如现在,王守庸点出了那一指过后,天空中的无数触鬚便静止在了空气中。 整片天地,都变成了黑白两色。 王守庸开始迈步在这黑白两色中行走,细细体悟起了自己究竟消耗了什么代价,才做到了时停这种事情。 静止的世界里,他的时间有很多。 是寿命? 不,他的寿命如同江海绵延,没有丝毫亏损。 是修为? 不,无论武夫境界,还是那修士境界,都好端端的,没有丝毫损耗。 那会是什么东西…… 王守庸若有所思。 忽然之间,面板竟然自动浮现在了他的眼前。 只见那淡蓝色的面板上,词条如同瀑布流转,转眼间便自行滑到了最底下。 一个不起眼的白色词条,不再发著白光,此刻竟变成了灰色,如同失去了所有灵光一般,暗沉古朴。 王守庸的脑海里如同闪过了一道惊雷,恍然大悟。 “消耗的是词条?” 这个瞬间,王守庸忽然想明白了许多事情。 词条这种东西,王守庸早就明白了含义——是妖魔身上,可以称之为“倚仗”的,最珍贵的东西。 是它们的“道途”,也是它们的“武器”。 所以黯烬魔尊吞了无数妖魔,甚至吞尽了其余十五天妖,掠取了无数“道途”,用来与时间做出交易,做到【时停】和【逆流】。 而反过来说,那些“道途”,不正是他掠夺的“词条”吗? 王守庸看著面板上变成灰色的白色词条,笑了。 像这样的词条,他不知道有多少个。 那就意味著,他可以时停无数次! 忽然,似乎是【时停】將那词条的能量消耗乾净了,整片天地的黑白两色,开始渐渐变回原来的色彩。 血红的苍穹…… 满目疮痍的地面…… 空气间流动的鲜血的味道…… 一切都回到了最真实的时间流速。 轰! 万千触鬚落了空,击碎了一整片的虚空。 王守庸的白衣身影却在苍穹上缓步而起。 “第一天妖啊,你可知对我来说,你如今的威胁,还不如此前,半步天地境时那般大?” 黯烬魔尊盘踞苍穹之上,无数双眼睛直勾勾看下来,其中浮现出了一丝疑惑。 似乎想不明白,刚才那个瞬间,王守庸是怎么躲过它的攻击的。 但……想不明白的事情就不去想了。 区区螻蚁,再碾一次就是了。 於是黯烬魔尊猩然笑了。 “螻蚁大言不惭,待我杀掉你之后,我会抽出你的神魂,让你看一看,你所守护的人族,是如何被本尊尽数吞吃了的!” “今日过后,天启再无人族!” 说罢,整片血色苍穹之上,陡然爆发出了无尽宛若灭世一般的血色光彩,顷刻间笼罩了千里,万里,十万里…… 此刻不仅仅只是洪州了,就连其余的各大州县,都被这片血色笼罩。 天启半壁江山,即將尽数沦为废土! 城隍庙下,轩辕煜的喉间发出了痛苦的嘶鸣,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无数百姓更是痛苦绝望地跪伏下了身子,似乎这样就能乞求空中那道血色天魔的饶恕。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黯烬魔尊即將发动灭世攻势的时候。 整片天地,好似出现了一次卡帧。 咚! 天地一顿,好似心跳。 下一秒,那遮蔽苍穹的无数道触鬚,竟然一个瞬间尽数爆炸了开来! 轰! 黯烬魔尊整个身子微微一晃,苍穹流云狂卷。 “怎么回事……?!”黯烬魔尊的无数双眼睛瞳孔皆是一缩。 不知为何,他在这个瞬间,竟然察觉到了一丝熟悉至极的波动。 咚! 天地又是一顿,一道白衣身影骤然突兀地出现在了黯烬魔尊的眼球前,微微一笑。 “看不清局势的话,这么多眼睛,我便替你摘了吧。” 黯烬魔尊瞪大了眼睛,嘶吼道:“是你!” 咚! 天地卡帧,无数眼球爆碎。 “啊啊啊啊……”黯烬魔尊发出了痛苦的哀嚎。 咚! 半个身子爆散。 咚! 咚咚! 咚咚咚咚…… 接二连三的卡顿声响起,几乎如同暴雨炸响整片天地! 而苍穹之上的那黯烬魔尊,则好似如同玻璃器皿被打碎了一般,寸寸炸碎! 伴隨著每一声的卡顿声,他的庞然身躯上便出现千丈大小的虚空泯灭的空洞,无数血肉湮灭其中! 白衣乍现! 暴雨如注! “啊啊啊……是时间道则!你怎么可能掌握!”黯烬魔尊似乎终於反应了过来,於苍穹之上翻滚哀嚎,不可置信地嘶吼道。 但白衣身影不语,依旧瞬息之间出现在了黯烬魔尊的每一处身躯身边。 每一次出现,都伴隨著血肉轰然炸碎。 天穹之上,密密麻麻的空洞如蜂窝。 终於,黯烬魔尊似乎是明白了当下的处境,整片天穹上的血色在无数空洞之间被他吞入了腹中。 覆盖苍穹的庞然身影,更是急速缩小,化作了青衫书生的模样。 他满脸血肉模糊,身形踉蹌。 一头黑髮散乱,狼狈地哀嚎著,便想要朝远处化作流光遁去。 “一定是哪里出错了……我分明是天地境,我不会输的……”他状若癲狂。 然而又是一音效卡顿声。 咚! 王守庸出现在了黯烬魔尊的面前,一脚便蹬向了那道流光。 轰! 流光重重被轰在了洪州城外的郊野。 方圆千里,烟尘爆散,土石尽碎! 黯烬魔尊残破的身躯出现在了深坑中,双膝跪在了深坑当中,口中吐出一大滩腥臭的血液。 时停当中炸碎的,不只是他的肉身,还有原本圆满无缺的神魂。 此刻的它,就像是一个残破到近乎一点就碎的琉璃球。 任凭谁来,恐怕都能將奄奄一息的他斩杀。 “饶……了我……”黯烬魔尊的眼中流出了绝望与哀求。 接著便朝著王守庸的方向,也是朝著天启西南的方向连连磕头。 漫天烟尘之中,白衣身影缓步而来。 瞬息之间,就落在了黯烬魔尊的头顶。 下一瞬。 足尖轻点。 狠狠地將黯烬魔尊的头踩入了尘埃之中。 “妖魔,懺悔的时候,头再低三分!” 第460章 天妖伏诛!將大局逆转吧! 黯烬魔尊的残破头颅,终於在王守庸的脚下,如同西瓜一样爆碎开来。 神魂更是在漫天暴乱的灵气中,被绞成了万千碎片。 洪州的空气安静了下来。 距离遥远,人们看不清城外发生的短暂战斗,却能听到王守庸的那一句“头低三分”。 城外的天启大军本应该是距离最近,最能第一时间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的人。 但漫天烟尘遮蔽了他们的视线,战斗的余波更是將他们吹得七零八落。 待到周遭的一切都安静下来,空气中只剩下了瀰漫的淡淡血腥味的时候,他们才后知后觉地知道战斗结束了。 无数人面色愕然地看向烟尘之中,心跳震如擂鼓。 谁贏了? 一道身影迷濛地出现在了烟尘之中,身形挺拔如剑,却叫人看不真切面容。 “一定要是他……”天启大军之中,有人如此喃喃道。 这一声不知道道出了多少人的心声。 如果是王大人的话…… 紧接著,一道白衣身影便於烟尘之中走出,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空气一寂。 隨后爆发出了如同浪潮將起一般的欢呼声。 “是王大人!是王大人!” “果真是他,胜了!王大人胜了!” “第一天妖,伏——诛——”有一武夫泪流满面,放声嘶吼。 这一声似乎是多米诺骨牌的第一块牌,声音落下之后,无数人群便开始了统一的竭尽全力的嘶吼。 “第一天妖,伏——诛——” “第一天妖,伏——诛——” “第一天妖,伏——诛——” 声音如雷滚滚,浪潮涌起,却再也不见落下,反而如席捲的风暴一般,迅速朝著城中传递而去! 洪州城內。 听到外面传来的如同闷雷一般的声音,无数百姓的眼中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对生的希望。 原本麻木绝望的脸,在此刻变得无比生动了起来。 有怀胎五月的妇人忽地跪地痛哭起来,再也不压抑心中的悲痛,释放心中的那一份痛楚。 也有原本藏在柜檯下的老者踉蹌著钻了出来,身形佝僂,老泪纵横。 ——这只是城中的一个缩影,整个洪州,都好似伴隨著这一声“伏诛”,活了过来。 希望,伴隨著天边的那一束光,降临了整个洪洲城。 反倒是城中的那些妖魔们,此刻前所未有地惶然无措了起来。 第一天妖大人败了,那他们呢……? 原本狰狞血腥的面目,隨著第一天妖伏诛的高呼声,迅速崩塌成了恐慌。 “速走!速走——” “第一天妖大人败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回去奈何渊,还能活下来……” 洪洲城中,无数妖魔拋下了面前只需要张开嘴就能吞吃掉的百姓,放声嘶吼。 隨后便纷纷如同退去的白蚁群一般,就打算从洪州中遁走。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洪洲城的上空,响彻了一道整个洪州都能听清的铃鐺声。 叮铃~ 金芒铺天盖地。 几乎將整个天穹都覆盖住。 一袭白衣飘然凭立苍穹之上。 无尽的金芒於他的身后闪耀。 城中无论是妖魔,还是百姓们,亦或者正在廝杀的天启武夫们,都抬起了脑袋,望向了那道身影。 那白衣只是立於空中,便仿佛夺去了世间最绝世的光华。 紧接著,白衣低头望下。 一道轻淡的声音如大道呢喃,响在了每个人的耳边。 “死吧。” 淡淡的两个字,就像是给洪州中所有妖魔敲响了丧钟。 下一瞬,整个天地一顿。 仅仅只是一息——不,甚至可能连一息都没有。 洪州中的所有妖魔的首级,尽数从他们的脖颈上掉落下来。 宛若被世间最锋利的刀刃划过,轻描淡写地隨著他们踉蹌的脚步,骨碌碌就掉落在了地上。 金芒如流萤,虚幻的光芒在它们的脖颈处散开。 妖魔生机强大,到了此刻还没消泯生机,於是几乎都是亲眼看著自己的视野天翻地覆。 眼前的世界变得一片血红,其中夹杂著世间最夺目的灿金色。 啊,真的死了。 ——不知多少妖魔的心中,都冒出了这个想法来。 然而就在死绝的前一剎那,他们立於地上的血肉,却仿佛受到了某种神秘牵引一般,朝著天空骤然匯聚! 轰隆隆! 所有妖魔血肉竟然如同龙捲,尽数聚合在了一起,匯入了高空中那道白衣身影的口中。 咕嘟咕嘟…… 如雷声滚滚般的吞咽声响彻整个洪州。 白衣身影原本飘然欲仙的姿態消失不见,此刻狼吞虎咽。 城中的百姓目瞪口呆地望著这一切,心中缓缓扣出了一个问號。 ? 莫非救了他们的,不是人族,竟然是上古凶兽饕餮? 而下方的轩辕煜见状,更是在心中骤然一松的同时,泛起了强烈的亲切感和哭笑不得的情绪交杂的复杂情绪。 “真不愧是你啊……” 不知道过了多久,血肉龙捲的最后一丝被王守庸吞咽进了肚子,王守庸终於发出了一声满足的饱嗝声。 嗝~ 接著,王守庸才落向了轩辕煜。 城隍庙前,轩辕煜狼狈地趴在地上,浑身无力,只能昂著头看王守庸落到自己身边,再將自己搀扶了起来。 看著王守庸那张略带笑意的脸,轩辕煜也挤出了一个笑容。 王守庸道:“狗皇帝,既然你经脉寸断,想必也活不了多久,不如把皇位让给我?” 话音落下,轩辕煜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然而下一秒,却见到王守庸笑了起来。 “哈哈,我开玩笑的呀兄弟,看把你嚇的,我才没兴趣做皇帝。” 被王守庸这么一打岔,轩辕煜忽然觉得心中原本因经脉寸断而鬱结的心情,都放鬆了许多。 苦笑著摇了摇头,轩辕煜道:“就算是真的又如何了,我既经脉寸断,又无子嗣,天启后继无人,你又救了整个天启……天启交给你又有何不可?” 却不想,王守庸听了,纠正道:“是朕。” “啊?”轩辕煜一愣,这傢伙还真的要接手天启。 王守庸却摇了摇头道:“你应该自称朕才对,不是『我经脉寸断』,而是『朕经脉寸断』。” 轩辕煜的笑容越发苦涩了,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拿我开玩笑,其余西南十五州,可仍有妖魔祸乱。” 王守庸点点头道:“不错,所以我马上要去了,不过在临走之前,还是得再做一件事。” “什么事?”轩辕煜问道。 然而王守庸却没有回答,而是淡淡一笑,將手掌贴到了轩辕煜的下腹处。 “你要作甚?!”轩辕煜嚇了一跳,心道我虽无子嗣,却也没有龙阳之好啊! 然而下一秒,他却忽然觉得不对。 一股宛若从天地之间弥生而出的玄奥气息,骤然笼罩了他的整个身子。 “倒流。”王守庸淡淡吐出两字。 下一瞬,庞大的力量宛若汹涌的波涛,竟然从冥冥的虚空中重新灌回了轩辕煜的体內。 那些原本寸断的经脉,更是在轩辕煜的某个呼吸间,重新恢復成了饱满连结的状態。 体內损伤的,亏空的,在瞬间恢復成了原样。 一切都回来了! 熟悉的,悟道境的修为都回来了! 轩辕煜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惊骇。 然而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王守庸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微风轻拂,空中只传来了一句淡淡的话语。 “西南十六州,我要救。” “无数惨死的百姓,我更要救!” “我要將第一天妖设下的这一局,彻底逆转!” 第461章 生死更易,苍生逆流! 天启西南,源州。 西城门牌楼下,怀孕的妇人正被六足刀螂剖开肚腹。 一只头生双角的俊逸妖魔经过时,刀螂諂媚地捧上还在跳动的胎儿心臟。 妖魔隨后將那胎儿心臟吞入腹中。 下一秒,却见他袖中滑落一枚棋子,黑玉质地滚入血泊。 棋子遇血,竟然瞬间膨胀成山峦般的巨怪,將方圆百丈所有妖魔,连同未死的百姓尽数压成肉饼。 俊逸妖魔踏著这片新铺就的血肉地毯走向钟楼,黑衫依旧纤尘不染,腰悬的错金螭纹玉佩甚至还在叮咚作响。 钟楼顶的青铜巨钟已被熔穿,妖魔倚在残缺的钟舌上俯瞰火海。 远处的房屋中,数十只摄魂鬼拖著锁链,將一名躲在灶膛的幼童揪出。 狞笑著,就要吞吃幼童。 俊逸妖魔忽然觉得有些无趣。 “该去霄州听雨了。”只见他踏步而出,弹指震碎钟楼,身形就要迈向空中。 然而下一秒。 轰! 血肉爆散。 妖魔的整个身子都被直接打爆了开来。 漫天血雾被一道白衣身影吞入了腹中。 “区区镇玄,怎么装得比天地境还要厉害?”王守庸纳闷道。 隨后身形飞向了苍穹,俯瞰向了整片源州。 心念微动,面板上的词条暗灭了一条。 整片天地黑白一片。 王守庸轻拍腰间香炉。 “去吧。” 叮铃~ 十八道金芒闪现,化作了无数道金色流萤,在城中不停穿梭,收割起了妖魔的性命。 长街上,长剑掠过无数妖魔的脖颈,带起了一蓬蓬凝固的血雾。 巷尾处,重戟拍碎了一只只妖魔的脑袋。 ……十八道神兵如同割草机器一般,轻而易举地就收了万千妖魔的性命。 只不过百余息的时间,金芒便回到了王守庸的腰间香炉之处。 叮铃~ 伴隨著一声轻响,天地恢復了流动。 於是百姓们便骇然发现,满城妖魔尽死! 无数血肉疯狂涌向了空中那道白衣身影口中。 不多时,血肉吞吃完毕,一个个崭新的词条刷新出来,王守庸却是看也不看,抬眼便向下望向了整个源州。 【冥河引渡(红):召唤亡者神魂引动共鸣,可架通冥河,神魂每被拖入冥河一寸,则剥夺百年阳寿。】 【逆流(彩):你从时间长河当中领悟了时间的奥妙,与时间法则做出交易,消耗某种不知名的代价,將时间逆流。】 【无尽生灭(彩):你在混沌之中领悟了生死的奥妙,与生死法则做出交易,消耗某种不知名的代价,將生死代偿。】 一个瞬间,他的面前便亮起了这三个词条。 【冥河引渡】,起! 词条亮起的下一息,整座城池被妖魔屠杀的百姓冤魂,便如同一盏盏孔明灯,从满是疮痍的大地上漂浮了起来。 无数冤魂仍保持著死前那绝望麻木的神情,眼神空洞,好似铺了一层苍白的纸。 王守庸踏步而出,朝著数万冤魂伸出了手掌。 “將大局——逆转吧!” 咚! 源州上空,忽地响起了天地的心跳声。 无数人心有所感,茫然地抬头仰望苍穹。 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生死在被交易,时间在被逆流。 一切,都在生灭流转! 一道道茫然的身影,开始在残破的街景中出现,出现在了一片片废墟之上,出现在了一处处残屋之前。 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无比茫然的神情,低头看向自己的身躯,竟完好无损。 “我……活过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 “我不是被那妖魔给吃了吗……” “老天爷,噫!我,我活了,我活了!” 无数嘈杂的声音开始在源州的每一处角落响起,无数重新回到人世间的百姓跪地痛哭流涕,欢呼雀跃。 有人似乎想到了什么,抬头仰望苍穹,空中却已经不见那一袭白衣。 无数人泪流满面,虔诚无比地跪伏下了身子,朝著白衣消失的方向磕起了头。 “神啊……” …… 这一日,白衣踏遍西南十六州。 山河虽未倒流,苍生却获新生。 不知道多少人朝著那身影遥遥相拜,虔诚无比。 又有不知道有多少文人,记录下了这一日发生的一切。 史载,天妖祸乱,天启將亡。 白衣仙神降世,斩天妖,救苍生。 …… …… 一月后,天启京都。 如今已经是三月,桃花刚刚盛放的时节,满京都城便已经飘荡著桃花香。 皇宫中,轩辕煜和王守庸坐在桃林中对坐饮酒。 坐在不远处的另一桌,则是被王守庸特地叫来的京都熟人。 戴同化,胡承平,廖元庆,司徒兄妹。 三五好友共饮酒,本该是一片安静祥和的景象,却因为一声酒盏碎裂的声音打破了寧静。 咔嚓! 与此同时响起的还有轩辕煜愕然的声音。 “你说什么?!” 眾人持著酒杯的手齐齐一顿,看向轩辕煜,不明白他怎么了。 而坐在轩辕煜对面的王守庸,则笑了笑,说道:“我说,如今天下妖魔除尽,我也將去下一处风景看一看了。” “不是这句!”轩辕煜却死死盯著王守庸的脸,口乾舌燥,“是上一句。” “哦。”王守庸似乎这才反应过来轩辕煜在惊讶什么,於是笑著点了点头道。 “上一句……是说,我昨夜於梦中悟道,欲要跨过武夫天地境与修士合一境,將此身道法彻底圆融合一。” 此话一出,不光是轩辕煜愕然看向王守庸了,就连戴老头等人,都愕然看向了王守庸。 他们觉得自己听错了。 “你,你没搞错吧,你的武夫境界,不是还停留於镇玄境吗?” “不,我已经悟道境了,在我屠尽奈何渊妖魔的时候,便已踏入悟道。”王守庸纠正道。 虽然如此,但眾人仍是惊愕。 胡承平冷不丁开口道:“悟道境,距离天地境还有多远?” 眾人纷纷看向了场间另一个悟道境,轩辕皇帝。 只见轩辕煜愣愣道:“宛若天堑……” 若不是宛若天堑的话,为何第一天妖那般的人物要耗费数千年之久才能摸到天地境的门槛? 然而胡承平却摇了摇头,看向了王守庸。 问道:“那於你而言,还有多远?” 王守庸咧嘴笑了,轻轻拂去了飘落到他茶盏中的桃花花瓣。 “一个月足矣。” “桃花最盛日,便是飞升时。” 第462章 此生最大的「因果」 京都,文瑶小院。 这里栽满了桃花树,王守庸一人独自坐在树下,感悟著天地。 【仙人传道(红):你曾受仙人指点,仙人传你大道,邀你飞升。】 这个词条虽然看起来意味不明,但王守庸却知道其中的含金量。 仙人不知传了什么道给第一天妖,但如今的他,却已经彻底看清了武夫境界的道途该如何去走。 如果说之前所有的修为,都是凭藉他“努力修行”得来的,不断走在蜿蜒曲折,但可以缩短距离的崎嶇小路上。 那么如今,他却已经走在了一条直达天地境的康庄大道上。 只需要迈步向前走,便可走到天地境。 而天地境之上,是那触手可及的飞升境界。 至此,他也明白了悟道境所谓“因果”的桎梏。 人修行这一生,便是不断在与因果纠缠。 爱恨別离,七情六慾……甚至修行的一切,都脱不开因果。 所谓悟道境的修行,实则是在与此生最大的因果纠缠。 帝师困於悟道境,便是因为他最大的“因果”在第一天妖的身上,破不了这“因果”,就永诀於天地境。 第一天妖想要迈入天地境,就必须覆灭整个天启人族,因为这就是它的“因果”。 不过后来被皇帝和自己斩尽了生机,藉助【无尽生灭】的最后一丝力量,重获了新生,这才终於逃脱了“因果”的桎梏。 而自己,此生最大的“因果”是什么呢? 微风轻拂,桃花花瓣隨风落下。 王守庸伸出了手,任凭花瓣落在他的掌心。 他仔细看著手中的花瓣,仿佛看到了整片人世间,也看到了答案。 ——他知道,自己最大的“因”,便是在於世间妖魔。 最大的“果”,便是那凡人苍生。 在他斩灭第一天妖的那一剎那,他的“因”其实就已经完成了,后来入奈何渊屠尽妖魔,更是让自己的道途圆润无缺。 唯一剩下的,就是那“果”。 他需要走遍人世间,走遍天启四十二州,看一看自己种下的“果”。 想明白了这一点,王守庸终於起身,走出了他那枯坐已久的桃花小院。 一步落下。 披著漫天落下的桃花雨,踏入了人间春风中。 …… 四月时节的晋州,浸在杏子色的天光里。 青石板沁著晨雨的潮气。 卖烧饼的老汉揭开炉盖时,腾起的热雾漫过檐角的酒旗,惊散了歇在晾衣绳上的两只灰雀。 一道白衣如雪的身影便是在这时拐进长街,衣袂扫过烧饼铺时,惊得老汉抬头张望,却没有看见半个人影。 那人走得极缓,腰间坠著的金色小香炉发出清脆的叮铃声响。 路过一间茶肆,里面的说书人唾沫横飞。 “……且说那白衣剑仙凌虚踏至云巔,身后十万妖魔尸骸垒作骨山!” “黯烬魔尊那千丈魔躯翻涌血海,九颗头颅喷吐的毒火,把半个洪州都烧成了焦炭!说时迟那时快——” 摺扇唰啦展开! “那一袭白衣一指便点向那血色苍穹,轻轻道出了一句……” 琵琶弦乍裂,满堂死寂。 茶肆安静下来,所有人凝神屏息。 可那说书人却虚著眼,在这个最精彩的情节轻轻抿了一口茶水。 “他娘的,赏!赏你还不行吗,快说!”眾人群情激盪,骂道。 丁零噹啷,说书人的钱袋子里多出了许多半两碎银。 这个时候说书人才喜笑顏开,猛地放下了茶盏。 啪! 惊堂木敲响! “只见那一袭白衣遥指苍穹,轻道一句……” “且借天河洗剑芒,万点星芒照大荒!” 醒木再击! “这十四个字炸雷般响彻九霄!” “您猜怎的?那横贯天穹的血色竟真被扯开一道裂缝,滚滚星河倾泻而下——不是水,是千万柄寒光凛凛的剑意!” “魔尊那引以为傲的肉身,此刻如滚汤泼雪般消融……” “好!” 茶肆里响起了满堂喝彩! 所有人仿佛都能看见那一袭白衣绝世的风采,不由得心情激盪,大声叫好。 就在眾人纷乱之际,说书人眼角余光处,却闪过了一道白影,同时耳边却响起了一声满含笑意的声音。 “讲得真好,赏。” 话音落下的瞬间,说书人的钱袋一沉。 他心中一惊,低头看去,一大块金灿灿的金元宝静静躺在钱袋里。 “我嘞个亲娘类……” …… 翼州。 黑靴踏过榆钱零落的积水洼,涟漪里浮著隔壁书塾散落的碎宣纸,墨跡晕成游鱼状的影子。 一道白衣身影走入长街,街尾张铁匠打铜器的叮噹声恰好弱了下去——不是真的安静,是风突然拐了个弯。 张铁匠近段时间接了许多单子,都是要他打一尊少年铜像,百姓们都说该要放在家里好好供起来。 为此,他已经忙了得有一月有余了,一刻都不得閒。 长街上,许多嘰嘰喳喳的小孩盯著张铁匠每一次敲锤蹦起的火星看得仔细。 偶尔大呼小叫,吵得张铁匠心烦。 “你们这些娃儿离远些,小心火星溅到眼睛里!往后当个小瞎子!”张铁匠骂道。 小孩们却不以为意,换了个角度继续看起来。 其中一个小男孩满眼憧憬地看著那铜像模糊的人脸,轻声道:“往后我也要和王仙人一样,做斩妖除魔的天启守护神!” 听到这话,张铁匠却笑了,道:“你个娃儿倒会做梦,怕不是做不成咯~” 小男孩瞪大了眼睛问道:“为什么!” 张铁匠笑道:“你没见到桃花街的除妖司都要拆了换牌匾,当作王仙人供庙了吗?世间哪里还有妖魔给你斩,哈哈!” 说著,一锤子就敲在了铜像上。 火星迸溅,竟然直衝向了小男孩的眼睛。 张铁匠嚇了一跳,高声道:“小心!” 然而话音还没落下,张铁匠的眼前就是一花。 下一息,一道白衣身影倒提著小男孩的身影,將他轻轻放在了地上。 白衣身影面容轻淡,微笑不语。 张铁匠看向了那白衣身影的面容,怎么看怎么觉得眼熟,竟和手中那铜像长相有几分相似。 “你……” 张铁匠恍惚开口,然而忽然一阵春风乍起,迷了他的眼睛。 再睁眼的时候,哪里还有白衣身影的踪跡。 低头一看,张铁匠目瞪口呆。 因为他手中铜像的面容,竟然不知怎的,凭空俊逸了七分。 “我嘞个亲娘类……” 第463章 飞升去了——王守庸,卒? 衡州…… 济州…… 朔州…… 禹州…… 青州…… 一州州走过,天启四十二州,王守庸走了个遍。 这一路上,他便发觉自身的“果”正在渐渐收束,仿佛年前种下的桃花树,逐渐迈向最繁盛的那个状態。 武夫的修为境界,也渐渐攀升到了最顶峰,触达了天地境的门槛。 路上,他见到了苍生传扬他的事跡。 他见到了万民替他立像。 他见到了往日斩妖除魔的除妖司不再重要,然后被拆了牌匾。 ……他见到了许多东西,却还有最后一丝果仍然縈绕在他的心间。 所以他踏到了此行的最后一州——锡州。 这里既是他开启旅程的地点,也是他最后一丝“果”的所在之地。 王守庸便如此前踏入每一个州县一般,踏入了桑梓村。 白衣身影刚一进村,晒穀场旁舂米的妇人就直起腰,木槌悬在半空。 那妇人愣愣盯著王守庸的脸。 “这位公子……” 她总觉得这白衣人眉眼极为熟悉,可身影面如白玉,气质飘然欲仙——她哪里认得这样的人物? 更奇的是他走过之处,柳絮竟凝成细雪状的云团,迟迟不肯落地。 王守庸驻足。 “孟姨在何处?”他问得很轻,却惊得旁边竹筛里打盹的狸花猫炸了毛。 “喵!”狸花猫叫了一声,就窜远不见。 妇人却看著眼前人通身不染纤尘的样子,有些不敢认,愣愣地指向了一个方向。 “村东……那块望乡石……” “多谢。” 王守庸微微一笑,一步踏出,身形就消失不见。 村东立著块两人高的青灰巨石,自孟氏疯癲以来,她便日日攀上石顶。 就这么望著远处的风景,从日出看到日落,一发呆就是一整天。 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所幸的是总还知道回家。 村民们也极为照顾这个孤寡可怜的妇人,偶尔想起来了就去望乡石旁给她投餵点吃的。叫她不至於饿死。 王守庸踏过城东土地时,便看见孟姨蜷缩在石顶的身影。 她裹著破旧的虎头袄,银髮间缠著褪色的红头绳,枯瘦的脊背弓著,正对著云雾繚绕的远方山巔发呆。 “我的娃儿……我的娃儿……” 孟氏浑浊的瞳孔映著群山,嘴里翻来覆去嚼著这句疯话。 王守庸走近了,孟姨却是连头都不转一下,似乎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能引起她的注意。 摇了摇头,王守庸伸手,一指轻轻点在了孟姨的眉心处。 【逆流】! 轰! 一瞬间,大量的词条在王守庸的面板之上闪烁生灭,一条条暗淡下去。 与此同时,王守庸也察觉到了自己那最后一丝“果”,也在以极快的速度正在收束,收束到了最后一点。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也或许是一刻钟。 当远处的一丝微光照透孟姨的眼瞳的时候,孟姨猛地回神。 浑浊的双眼,变得无比清明。 眉心处仍残留著些许温润,身前却已经没了那一袭白衣。 “该回家了……” 孟姨望向远方,喃喃道。 …… …… 京都,文瑶小院。 门枢轻响,当胡承平手捧著一壶陈年黄酒推开院门的时候,小院中已经空无一人。 唯有一石桌,一石凳,桌上一壶酒,一盏酒盏。 还有满园的桃花瓣。 春风混著几瓣夭桃,恰巧落在他的皂靴上。 胡承平的脚步一顿,隨后迈步走向了院中石桌。 离的近了,便能看见石桌上半盏残酒漾著桃瓣,琉璃盏压著一张墨痕未乾的宣纸。 酒尚温,字已冷。 小院西北角的桃树开得疯魔,粉色花瓣漫捲过石桌。 四个歪歪扭扭的墨字便撞入了胡承平的眼中。 【飞升去了】。 风乍起,满园桃花吹落。 …… …… 万界归墟,无垠虚空。 一道身影端坐灵舟之上,闭目便朝著最深处而去。 身影正是王守庸。 此刻他的周身无数法则瀰漫,浑身上下的灵力包裹著整个灵舟,似乎在吞吐著周遭一切能吸收到的灵气。 不知过了多久,王守庸忽地睁开了眼睛。 方圆千里的灵气乱流陡然一停。 下一秒纷纷爆碎了开来。 轰! 虚空震盪,灵舟却稳如泰山。 王守庸感觉到,自己体內的另一个桎梏消失了。 他的灵法修为,不再是通天期,而是同样抵达了灵法境界的最后一个台阶。 ——合一境。 直到此刻,他才感觉到己身的武道以及灵法,正在趋向於同一个终点。 天地大道在和他共鸣。 世间的一切都可以攫取。 仿佛天地所有奥妙,都纳入了掌中! 这个剎那,他体內的武道修为,和灵法修为,竟然圆转如意地相互交融了起来,渐渐不分彼此,仿佛同出一源。 此前涇渭分明的法力和灵力,都仿佛匯聚成了一种万物包容的能量。 举手投足之间,既是法力,也是灵力,仿佛源源不断。 “这就是灵武合一的感觉……”王守庸若有所思。 面板再度浮现,上面的词条闪烁。 【仙人传道(红):你曾受仙人指点,仙人传你大道,邀你飞升。】 脑海之中,那道冥冥之中的指引,变得越来越清晰,变得越来越高昂。 他有种感觉,在万界归墟的最深处,便是此界与飞升界的分界点。 似乎是伴隨著【仙人传道】词条,將修行的感悟和此界飞升的地点都深深刻进了他的脑海。 所以他才会来到这里。 他不知道万界归墟最深处会是什么场景,但却明確地知道,那里就是这方世界的终点。 “或许第一天妖之前也受到了这种指引,才会出现在万界归墟深处。”王守庸心中想道。 这么想著,王守庸却忽然从灵舟之上站了起来。 他望向了前方仿佛深邃无比的无尽虚空,一步便踏出了灵舟。 身影瞬间消失。 数千万里,数万万里的距离在他的脚下缩小成了一个点,他仿佛跨越了无尽的空间和时间,一步便迈至了虚空最深处。 ——他既与这方天地合一,世间便没有什么不可去的地方。 一步过后,王守庸抬眼,便看到了一处巨大的七彩光幕出现在了眼前。 周遭一片黑暗,甚至分不清上下,分不清前后左右。 唯有这道光幕矗立在眼前,上下左右无边无际,似乎每一端都延伸向了无尽虚空。 光幕之上无数道则光晕流转,似乎蕴含了这方天地的所有能量的终点。 王守庸看向了这光幕,平静的面目终於有了一丝波动,心跳如同擂鼓一般响起。 “仙界,我来了!” 隨后一步踏出,身形被光幕吞没。 天地茫茫,不知时间,不知空间。 仿佛是跨越了时间与空间的长河,王守庸睁开了眼睛。 然而就在他睁开眼睛的剎那,一道熟悉无比的剑光,斩碎了万千空间,凝固了无尽时间,瞬间便將他的整个身子绞得粉碎! 身躯被绞碎的一剎那,王守庸认出了这道剑光。 斩仙剑?! 第464章 疯皇帝 就在王守庸飞升仙界的这个瞬间,来到仙界的第一息。 王守庸死了。 ——当然没有。 开什么玩笑,他一身词条加身,光是【镜花水月】都够他挡下即死的致命一击了,怎么可能会死在飞升仙界的第一个瞬间? 但王守庸此刻却是无比难受。 只见他在漫天的剑光中突然完好无损地,突然出现在了另一处白茫茫之地。 胸中久违地泛起了一种古怪之极的闷意。 那是一种胃里似乎都在泛酸水的,极为噁心难受的感觉。 似乎下一秒就要吐出来。 这种感觉,唯有在来到天启乱世的最开始才感受到过。 然而偏偏在他难受至极的时候,那道斩仙剑光却再度轰杀而来,在白茫茫之地乍亮而起,直衝王守庸的脖颈! 整座仙界都在这一剎褪尽了顏色。 那道剑光是从极天尽头坠下的,像是有人將万古星河凝成一线,倏忽刺穿了永寂的苍茫。 它游走时带著某种玄奥的韵律,既非直刺亦非弧斩,每一道转折都生出千万种剔透的稜角,將白茫茫的天地都照成了一片琉璃世界。 王守庸却烦躁抬眼,手中天启长剑乍现。 “滚!” 瞬间,一道同样属於斩仙剑的剑意惊天而起! 你以为就你会斩仙剑? 天启长剑剑脊上浮动著无数闪耀的光电,细看便像是无数陨落的星辰在燃烧。 分明是至锐至刚的杀伐气,偏生拖曳著柔若烟霞的尾焰。 这抹青烟里浮沉著诸天璀璨的倒影,似乎在此界斩出,便化作雪鴞振翅、白鹿衔芝的虚像。 这种变化,让出剑的王守庸都嚇了一跳。 但他仍旧毫无迟滯地继续挥斩而去。 斩仙一剑,剑出无悔! 当剑势攀至绝巔时,方圆千里的云靄突然坍缩成旋涡,所有游离的仙灵之气都被抽成剑丝。 尽数轰杀向了那剑起之处!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王守庸的耳边,却忽然响起了一道语调古怪的声音。 “天启……家乡……” 噌! 对面的斩仙剑停了下来。 忽地对方的剑锋调转了方向,劈散了千里云层。 而这个瞬间,王守庸也忽然便看到了此人的面容。 只见这人面容惨白,眼窝凹陷。 花白头髮披散,其中一些像是暴晒千年的蚕茧丝,板结成数綹垂掛在额前。 头顶镶著玉髓的七宝紫金冠歪斜地卡在脑后,三根长钉穿透颅骨,斜插进冠冕缝隙。 隨著他脖颈不自然的抽动,锈蚀的钉头正渗出混著金粉的脓血。 最骇人的是那双瞳孔涣散的眼睛:左眼完全蒙著蛛膜状的白翳,右眼此刻正直勾勾盯著虚空某处。 是个疯子? 只第一时间冒出了这个想法来,王守庸的滔天剑意便斩到了他的身上。 轰! 天地白茫茫一片,再度笼罩了两人之间的空间,仿佛笼罩著无数白烟。 “死了吗?”王守庸眉头一皱。 在刚才那个瞬间,他看清了那疯子的面容,却不知怎么,总感觉好像在哪里见到过一样熟悉。 然而斩出这一剑的下一秒,他却面色微变。 呕~ 一股强烈的呕吐感突然涌现,他乾呕了起来。 也似乎是伴隨著这一声乾呕,胸腹处的那股持续已久的反胃感终於消失不见。 【叮!】 耳旁响起了一道熟悉无比的声音。 王守庸猛地愕然抬头。 面板的声音? 於是他连忙用意念唤出了面板。 “面板!” 淡蓝色的面板浮现。 当王守庸將视线看过去的时候,却愕然顿住了。 只见上面呈现出的,却已经不是密密麻麻的词条,而是一颗好似七彩琉璃弹珠一般的球状物体。 珠子正缓缓呈现在面板当中。 旋转之间,王守庸便看到了珠子上有无数光彩闪烁,其中仿佛蕴藏无数玄奥的气息。 “这是所有词条整合到一起了?”王守庸惊愕。 还没等他真正想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耳边就响起了另一道陌生的声音。 “你在看什么?” 王守庸猛地转过头来,一张疯子的脸就猛地凑到了他的身边。 “什么……都没有……你在看什么?”疯子的神情古怪,呆呆傻傻的。 王守庸下意识地瞬身而过,將长剑点在了疯子的眉心位置。 心中微微泛起警兆——此人分明接了自己的斩仙一剑,居然毫髮无损…… 而这个时候,他也才真正算近距离看到了疯子的样貌,那股熟悉感再次如同浪潮一般地在他的脑海之中翻涌。 於是王守庸眯了眯眼,冷声道:“你是谁?为何要对我出手?” 疯子却忽然愣愣地盯著眉心的那柄长剑,嘴唇颤抖,浑身也跟著发抖了起来。 “是谁……朕是谁?” 话音落下。 仿佛一道惊雷仿佛在王守庸的脑海之中乍现! 这一声“朕”,让他终於想起来什么时候看到过这个疯子的面容了。 当初帝师赠予轩辕煜修为的时候,地宫里出现了数道天启皇帝的虚影,这便是其中一道! “你是天启皇帝?!” 王守庸脱口而出,长剑都被这个惊掉下巴的事实给震得抖了一抖。 然而话音落下,那疯子却像是被雷劈中了一般,浑身一颤,就愣在了原地。 “朕……是天启……” 王守庸强行忍住心中的惊骇,想了想,便收起了长剑。 直到此刻,他才终於有时间看看自己正身处於一个怎样的地界。 环顾四周,只见周遭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就好像云层落了地一般,无论是脚下还是远方的环境,都像是被洁白无瑕的云填满了。 抬头,天穹之上更是白茫茫的云层,甚至都不见一丝蓝天。 唯一有些不一样的,便是在千丈开外的地方,有一座巨大的仙门矗立, 仙门高千丈,宽千丈,通体以不知什么材质筑成,晶莹剔透,上面有一层光幕流转。 王守庸心中有些明悟。 或许踏入那仙门之中,才算是真正进入了仙界。 想到了这里,王守庸竟是连半点犹豫也没有,便直接不打算理会这天启疯皇帝,径直朝著那仙门走去。 不管如何,先出去看看再说。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那疯皇帝却突然又拔出了长剑,横拦在王守庸的面前。 “不能去!”疯皇帝嘶吼道。 王守庸眼神一沉,问道:“为什么?” “因为外面……外面……外面有……”疯皇帝愣住了,似乎是想不起来外面有什么。 王守庸见状,於是摇了摇头,用手拨开了疯皇帝的剑,越过了他的身子继续向前迈步而去。 “我就且出去看看,等会儿再回来与你敘旧,莫要拦我。”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疯皇帝却终於想起了外面有什么,於是突然高声道:“不能去!外面有……妖魔!” 话音落下,王守庸脚步一顿。 “你说什么?” 第465章 仙人是什么味道? 和一个呆呆傻傻的疯子沟通有多难? 王守庸以前不知道,但现在知道了。 问出的问题基本上驴唇不对马嘴,你问东他答西,你问天地他答天气。 但面对这个曾经的天启皇帝,实在心中有太多好奇,王守庸好歹多了几分耐心。 和疯皇帝原地坐了下来相互交谈,这才渐渐从疯皇帝的口中问出了一些事情。 拼凑出了些许零碎的信息。 按照疯皇帝所说,他名叫轩辕北斗——这是让王守庸略微惊讶的,没想到都疯成这样了还能记得自己的名字。 而他被困在这一小处天地已经不知道多久了,或许是十年,也好像是百年,甚至可能是千年。 王守庸问他为什么被困在这里,他又答不上来了,语言十分混乱,王守庸只能勉强得出一个结论。 外面有妖魔堵著那仙门,一旦出去,必定遭到妖魔围杀。 他便是被妖魔关在了这里,关了足有千百年。 王守庸却想不明白,能接他斩仙一剑而不死的人物,居然惧怕外面的妖魔,外面的妖魔究竟强大成了什么样子? 又问及关於妖魔的其他信息,疯皇帝却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惊嚇,直接缩了起来瑟瑟发抖。 口中只不停地道:“不能出去,不能出去……会死的……会死的!” 然后就是不停重复这惊恐的样子。 搞得王守庸眉头紧皱。 “外面当真是妖魔?”王守庸问道。 “是!是!不能出去!”疯皇帝尖叫。 但王守庸仍旧保持著半信半疑的態度。 ——谁知道是不是这个疯皇帝自说自话,臆想出来的? 疯子的话只能信一半。 摇了摇头,王守庸於是起身,终於缓步走向了那巨大的仙门。 不管怎么样,出去看看再说。 没道理被这个一问三不知的疯皇帝给牵扯在这里。 然而起身的动作却嚇了疯皇帝一跳,他又掏出了那柄黯淡无光的长剑,拦住了王守庸。 “不能去……你会死的!你会死的!” “放心,死了也不连累你。”王守庸拍了拍轩辕北斗的肩膀,隨口道。 最后就越过了他的身边,径直走向了巨大仙门。 站到了巨大仙门之下,王守庸这才真正感受到了仙门的辽阔。 上下四方好似无限远一般,人站在其下抬头仰望,边界便看起来极为渺远。 光幕流转著淡淡七彩色,宛若水波一般泛开。 王守庸淡淡一笑,迈步踏入光幕。 远处,疯皇帝面容恐慌,却也丝毫不犹豫,径直便也化作一道流光,穿入了光幕中。 “回来……” 眼前的世界被白光填满,王守庸这一脚踏下,仿佛跨越了不知多少的空间和时间,再落地的时候,便察觉到世界变得不一样了。 王守庸睁开了眼睛,仙界的景象终於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只见极远处,无数悬浮仙山在云雾中若隱若现。 更有天河自西天坠下,碎成亿万萤火流转於天地,光点升腾处,隱约现出天际琼楼轮廓。 天边最高处,有道云雾繚绕的天阶直插霄汉。 上下四方天地是无比辽阔,仿佛无边无际,都被洁白的云层铺满——竟真的宛若天庭一般。 当然,如果眼前没有突然浮现出面板的提示,此方世界,应当会更像理想中的天庭一般。 【检测到词条靠近】 【可掠夺词条:溯源(彩)、蜃(彩)、劫瞳(彩)】 【掠夺方式:进食】 王守庸的目光变得寒冷了起来。 他不知道这仙界为什么会出现妖魔,但面板不会说谎。 果然,正当他抬眼之际,三道迷濛的身影便宛若流光一般,从天际线处掠来。 每一道身影皆是庞然无比,宛若巨灵神一般的身躯,轰然落在了万里白茫茫的大地之上,朝著王守庸俯瞰而来。 “下界飞升者?” “不,好像没有仙道珠的气息啊。” “不管如何,敢越仙门,吃了就是……” 三道视线直勾勾地朝著王守庸看了过来。 王守庸也看了过去,只见最左边那只妖魔身长百丈,看起来像一只巨大龙龟。 龟甲如浮空山脉隆起,每块甲片镶嵌著周天星斗轨跡,行走时星图流转不息。 中间那只身高也有百丈,竟是一只鹿妖,通体雪白皮毛下隱现四时纹路。 最右边那只形似凤凰,双翼展开也有百丈,每根羽毛都是凝固的赤金色火焰,羽尖浓缩的无数毁灭性力量。 龟妖、鹿妖、鸟妖。 王守庸简单地下了判断。 而也是这个时候,王守庸的身后,忽然便出现了轩辕北斗的踉蹌身影。 “不要出……会死……呃!” 疯癲的声音在他看到那三道宛若滔天一般的身影时便戛然而止,轩辕北斗仅剩的独眼此刻瞳孔剧烈震颤了起来。 “啊啊啊不要杀朕,妖仙大人,不要杀……饶了我……” 怪叫一声,轩辕北斗竟直接跪在了地上,疯狂求饶起来。 疯疯癲癲的,语言混乱不堪,却从中透出了极为强烈的求生欲。 三只妖魔见状,先是一愣,隨后大笑了起来。 “嗬嗬嗬嗬,我道是谁,原来是天启界出来的螻蚁!” “天启界居然又出了个飞升者,那一方天地本仙分明记得孱弱不堪啊。” “倒是这如螻蚁一般求饶的,看起来竟有几分眼熟,本仙记得……” “哦,莫不是在万仙大域中被生生打疯的那一个?” “哦~本仙倒也想起来了,倒也好笑,嚷嚷著什么斩仙剑,结果触怒了一玄仙,被剥了三魄。” “嗬嗬嗬……没想到原来一直躲在仙门外?” “管他呢,本仙可是许久未尝过人仙的味道了,吃了便是了。” 三只妖仙你一言我一语,笑嘻嘻地盯著王守庸和不停求饶的轩辕北斗,看他们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两只螻蚁。 忽地,眼看那年轻飞升者眯著眼睛沉默不语,鹿妖便將脑袋低了下来,直勾勾地看向了他。 “螻蚁,本仙只问你一句——你可愿意在本仙座下做一只人宠,日日侍奉本仙,免受身死道消之果?” 话音落下,仙门之外,三妖一人都看向了王守庸。 眼神轻蔑,暗含杀意。 似乎只要眼前这螻蚁敢说一个“不”字,就会將他吃了。 然而下一秒,他们却见到这年轻的飞升者缓缓抬起了眼,竟反过来盯著它们,伸出猩红的舌头,轻轻舔了舔嘴唇。 涎水滴落了下来。 眼中似乎露出了一种极为渴望的贪婪神采。 “抱歉,容我拒绝……” “因为我实在是好想知道,仙人……尝起来会是什么味道。” 第466章 依旧秒杀!美味的仙人! 王守庸的话音落下,整片仙门处,都安静了一瞬。 下一秒。 三只妖仙陡然爆发出了一阵好似听到了什么莫大笑话的鬨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这只螻蚁在说什么?” “自吾飞升以来万年,竟从未听过此等好笑的言语,嗬嗬嗬嗬……” “螻蚁,你莫不是以为这里仍是你那生机枯竭的下界不成?谁给你的勇气,敢对我们说此等狂悖之言?” 三双轻蔑但蕴含著莫大凶意的眼神直勾勾地看向了王守庸。 就连王守庸身后的轩辕北斗,此刻都面露惊恐,浑身颤抖了起来。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轩辕北斗身躯惊恐至极之下,身躯竟然直接蜷缩了起来。 而站在三位妖仙身前的王守庸,则默默打开了面板。 ——面板上发生的变化,他虽然还没完全搞明白,但心中却似乎有一种莫名的明悟。 面板之上已经没有了任何一个词条,取而代之的是一颗珠子一般的东西悬浮其上。 但这並不意味著所有的词条都消失了。 更像是,被整合成了一整个压缩包,並统一放入了他的体內,而里面的东西更收发如心,宛若天生的天赋一般能更隨心所欲地调用。 至於具体有什么更细节的变化——还需要检验一番才是。 轻淡抬眼,王守庸迈步而出。 下一瞬,就来到了三位妖仙的头顶。 “找死!” 龟妖仙眼中凶光一闪,张口便有一股浓烈的毁灭性能量在他的血盆大口之中匯聚。 轰! 甚至都没等王守庸有下一步动作,这股毁灭性的力量就化作了一道射线,轰然衝击向了王守庸的身子。 一瞬间,漫天的云雾爆散。 王守庸的身子正面接受了龟妖仙的衝击。 连一丝一毫的涟漪都没有泛起,就完全被毁灭性的能量冲刷泯灭。 龟妖仙见原地没了王守庸的身影,便露出了一个狰狞轻蔑的笑容。 “连本仙的一击都承受不住,本仙想不明白,如你这般的螻蚁杂碎,是怎么跨过仙门的。” 疯皇帝面色苍白,浑身陡然停止了颤抖。 他的嘴唇疯狂震颤,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死了? ……刚刚飞升上来,就死了? 正这么想著的时候—— “放心,死不了。” 一道浅淡熟悉的声音在场间响起。 “什么?!”龟妖仙面色微变,回头看去,便看见了一个完好无损的身影出现在了它的眼前。 天地间骤然变成了一片白色,惊天剑光伴隨著无数仙鹤龙象的虚影,一股脑地冲刷向了它的脑袋。 这个瞬间,龟妖仙的浑身上下疯狂炸起了警示感。 一股久违的危险至极的气息,泛到了它的鼻腔之中。 “怎么可能……” 话还未说完,耳旁便听到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咚! 剧烈的震颤,让它的整个身子都微微一顿。 天地仿佛掉了帧一般,那道原本填满了视野的剑光瞬间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道在它的眼角余光处缓缓收剑的一袭白衣。 “嗯,差不多。” 那一袭白衣若有所思的声音响起。 龟妖仙下意识想道,什么差不多? 然而下一秒,伴隨著脖颈处发出了某种东西粘稠断开的声音,它的视野陡然调转了方向。 一道庞然的背负龟甲的影子诡异地在它的视角之中翻滚出现,天地也似乎都在翻滚。 ——不,不是天地翻滚。 而是…… “你把它的头给砍啦!” 疯皇帝癲狂地怪叫一声,一双眼睛瞪得像是铜铃一般。 而这道声音落在了龟妖仙的耳中,却恍若惊雷一般炸起。 是了,不是其他的东西翻滚顛倒,而是自己的头被砍下,世间的一切自然翻滚顛倒! “吾……不死……”这个瞬间,龟妖仙巨口微张,双目之中迸发出了无数仙力,拼命挣扎出声。 我不会死! 我怎么可能会死! 然而下一秒。 咚! 天地微顿。 剑光宛若秋水一般,乍然填满了整个世间,將龟妖仙身上的血肉尽数切碎剔除! 包括那一层失去了仙力支撑,而变得暗淡无光的龟壳! 而王守庸的身影,却又在任何人的感知中消失,下一瞬就出现在了漫天的血肉之前。 只见他张口,便是狂风倒卷,血肉如潮。 汹涌的血肉潮水,一股脑地涌入了他的嘴巴。 咕嘟~咕嘟~! 王守庸如牛饮水一般,竟然旁若无人地將那漫天血肉当作了吃食,瞬息之间便尽数吞入了腹中。 而龟妖仙的脑袋,更是连一丝一毫的动静都没有掀起,就被剑光同样斩碎成了肉糜。 哧溜~ 伴隨著最后一丝的血肉被吞吃乾净,王守庸舔了舔嘴唇。 眼眸之中爆发出了一道前所未有的惊喜光芒。 “杀你们的难度倒是和以前差不多,但你们的味道,竟有如此美味?!” 此话一出,全场落针可闻。 两只妖仙就別说了,他们的思绪还停留在龟妖仙口中仙力狂涌喷出的画面。 只两个眨眼的功夫。 形式便完全发生了变化。 发生了什么事? 龟妖仙……死了?! 鹿妖仙和鸟妖仙瞳孔剧烈颤动,遍体生寒。 上一息还在和他们谈笑风生的龟妖仙,现在竟然成了那年轻飞升者肚中的食物…… 那飞升者分明只是螻蚁…… 这种巨大的荒谬感和错愕感,使得鹿妖仙和鸟妖仙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如坠梦境一般浑身僵直。 但他们没有动作,王守庸却是一刻都没有停下。 只见其抬眼看向了鹿妖仙,眉头微微蹙起,便打算迈步而出。 “你先前说,想要收我做人宠?” 话音落下,宛若惊雷一般炸响在了鹿妖仙和鸟妖仙的耳侧。 两名妖仙就像是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事物一般,甚至都没有回话,连半点犹豫都没有,转身就想要逃走! 两个妖仙心中惊骇欲绝,浑身仙力奔涌,恨不得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不管这个年轻飞升者是怎么办到的,但他们绝不想像龟妖仙一样死得一样轻易! 先逃! 逃走了再去细想! 这个瞬间,时间仿佛都变慢了。 鹿妖仙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体內的仙力正在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向奔涌而去。 四只足下泛起了迷濛光彩,仙云缠绕。 它知道、且按照以往的认知来说,只需要一息时间,它便可远遁千里之外。 它的血肉颤动,耳边都似乎响起了靡靡仙道之音。 “能逃掉——你是不是这么想的?” 咚! 天地微顿。 鹿妖感觉到自己的头顶处,一只轻淡的手掌落了下来。 眼前的视线被一道白衣身影彻底填满。 “很可惜,妖魔在我面前,绝无可能逃掉。” 下一瞬,鹿妖的视线被漫天的剑光填满,斩仙剑意如同飘渺的九天玄剑,將它的整个身子都撕碎了开来。 鹿妖仙的眼角余光处,鸟妖仙的身子同样被撕碎成了万千碎片。 噌! 剑鸣声起落。 天地寂静。 无数的血肉如同龙捲一般,匯聚而起,並隨著王守庸的踏步而行,於虚空慢慢匯聚到了他的身侧。 王守庸一步踏出,便落到了轩辕北斗的身前。 在轩辕北斗目瞪口呆的眼神中,伸出手在身侧如同星河一般的血肉龙捲之中轻轻摘下了一块血肉。 递到了轩辕北斗的眼前。 血肉粘稠如烂肉,甚至还往下滴落著某种泛著彩色的液体。 王守庸带著些许笑意的声音响起。 “味道还不错,吃吗?” 第467章 下界究竟来了一个什么怪物? 这个瞬间,望著王守庸年轻的,带著笑意的面容,轩辕北斗第一次开始怀疑起了自己的心智。 我是不是疯了? “不……吃……”轩辕北斗仍旧颤抖著,艰难道。 “哦,那可惜了。” 王守庸隨手將血肉丟进了口中,一边嚼著,一边享受地眯起了眼睛。 “你不知道我此前吃的妖魔血肉有多难吃,简直就像是腐烂的泔水和泡在血水里七天七夜捞出来发臭的烂鱼烂肉的混合物。” “可我从未想过,妖魔成了仙,竟连血肉都变得美味了起来,呵呵呵。” 咕嘟~ 在轩辕北斗发愣涣散的瞳孔中,王守庸张口倒吸,便將所有血肉吞进了肚子里。 嗝~ 王守庸摸了摸肚子,问道:“此处究竟是什么地方,为何连妖魔都能成仙了?” 轩辕北斗一愣,隨后似乎回过了神来,蹲在了地上抓著自己的脑袋疯狂揉搓。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隨后就是一连串不断重复的疯言疯语。 王守庸见状,只好摇了摇头。 看来从这个疯皇帝的口中得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是不大可能的了。 於是王守庸想了想,问道:“那你知不知道哪里有歇脚之地,或者其他人族飞升者所在之地?” 王守庸想得很清楚,从那三只妖仙的反应可以看得出来,人族飞升者似乎並不罕见。 甚至从只言片语当中还能听出来,这疯皇帝之前还去了什么万仙大域,才被打疯成这样。 可以见得,这仙界绝不是什么人族禁绝之地,如他一般的同类飞升者一定也存在。 只不过他初到此地,人生地不熟的,需要有人带路才行。 果然,听了王守庸的问话,轩辕北斗又是一愣,隨后口中不断喃喃的东西变成了另外的只言片语。 “往东去……往东去……人族飞升者……皆在仙宗……” 仙宗? 王守庸眉头一挑。 听起来,情况比他想像的要好不少。 竟然还建立了仙宗,至少说明人族飞升者,绝不是什么任人宰割的妖仙修行资粮。 “仙宗在哪里,带路。”王守庸当机立断道。 然而轩辕北斗仍旧疯狂揉搓著自己的脑袋,似乎想不起来东西,极为痛苦。 只听他不停道:“往东去……往东去……往东去……” 见状,王守庸也有些无奈,於是直接將轩辕北斗提起。 “算了,哪边是东边,这总该知道吧?” 轩辕北斗还没有回答,却下意识地转过头看向了遥远的天际线处,云雾繚绕的星河所在方位。 王守庸明白了。 於是直接仙力一卷,將轩辕北斗给擒在了身边,朝著那个方位便踏步消失而去。 “你若疯病好些了,能指明方向便指明方向,不能指……倒也罢了,先与我一同往东去就是了。” 说罢,两人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 …… 不知过了多久,仙门处,终於又起了一些动静。 只见数道流光从天边的各处而来,脚踏祥云,浑身七彩光芒环绕,却形態各异,如同一只只成了仙的精怪。 万里云层被他们拨开,繚绕的云丝如同凤冠霞披,在这一道道流光的身上縈绕悬浮。 “我闻到了飞升者的气息。” “此处仙门之下,共有三千小世界,是哪一界出了飞升者?” “不知,但此前焚天妖仙、通言妖仙、云翳妖仙已经来了此处,为何我察觉不到他们的气息?” “唔……古怪……” 数道宏大的声音从天穹之上响起,云白色的云雾在整个天地之间瀰漫,却仿佛被宏大声音给震盪消散。 忽然,一道清亮的声音响了起来。 “不对劲,此处有三位妖仙的仙道珠气息!” 此话一出,全场安静下来。 数道身影如同俯瞰而下的天神,仙力顿时瀰漫在了万里地面上。 仙道珠是每一个飞升者道途的聚合之物,出现了仙道珠的气息,便意味著三位妖仙有动手的跡象。 而分明动了手,却没了三位妖仙的气息,这意味著什么,诸位妖仙都很清楚。 其中一名妖仙踏步而出,庞然身躯落在了地上,一道玄奥的气息从它的身上弥散而出,覆盖住了整片大地。 “霜眸妖仙,如何?”几息后,有妖仙出声问道。 【霜眸】乃是那名妖仙的仙名,其真身实则是一只雪鴞妖仙。 “果然有妖仙残魂!” 雪鴞妖仙瞳孔一缩,周身涌起了一阵如同万千苍生呢喃一般的仙道之音。 忽然,苍茫雪白之地上,有三道彩色流光忽地显现了出来,宛若三道迷濛幻影。 诸位妖仙见此情景,心中都是一沉。 妖仙残魂既现,那么三位妖仙身死是定然的了,唯一要看的就是,能不能从三位妖仙残魂之中找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霜眸妖仙爪子一勾,三道流光便仿佛收到了某种牵引,纷纷来到了霜眸妖仙的身前。 只不过三道身影皆是眼神空洞,目光茫然,儼然一副痴呆模样。 霜眸见到三位妖仙残魂如此模样,也不气馁,这是它早有预料的事情,接下来关键处,还在提取死前的最后一缕记忆碎片。 只见霜眸妖仙微眯双眼,浑身仙力灌注三道虚影之中。 “回应吾……” 瞬间,那三道流光身影的眼神突然灵动了起。 与此同时,所有妖仙的面前都出现了一道横亘千丈方圆的,破碎不堪的画面,就像一面被打碎的镜子一般,呈现在了每一名妖仙的眼前。 “来了!”所有妖仙凝神屏息,想看看画面中是谁斩了三位妖仙。 然而这一眼看过去,却只看到了一道白茫茫的惊天剑光,裹挟斩碎一切的绝世风采,填满了整个画面! 与此同时响起的,还有一道慵懒的声音。 【你们的味道,竟有如此美味?】 “什么……”霜眸妖仙眼中凶光一闪。 下一秒。 轰! 画面便骤然破碎了开来,化作了万千彩色粒子於空中飘扬。 至此,画面完全消散。 每一个妖仙都安静了下来。 画面很短,里面甚至连行凶者的脸都没有照到。 这便意味著,三名妖仙,极有可能是一个照面便被斩了。 但……一个照面? 三名早已飞升千年的妖仙,被一个新晋飞升者给斩了? 而且,那味道美味的评价,或许解释了为何这里没有三位妖仙的残躯剩下。 ——被吃了。 下界究竟飞升来了一个什么怪物…… 诸多妖仙心中微寒。 就在沉默之际,忽然有一妖仙开口了。 “本仙认得此剑。” “若是这一剑將三位妖仙给斩了的话,我兴许知道该从何处寻此人。” 第468章 三颗仙道珠 另一边,跟著轩辕北斗一路向东的王守庸差不多已经理清楚了在自己身上发生的变化。 其一,就是那面板上新增的词条。 说是词条,其实和之前已经大相逕庭。 面板上呈现的不再是单纯的词条,而是一个个圆润玄奥的珠子,在面板上陈列如同闪烁的星辰。 想必就是那些妖仙口中的“仙道珠”。 而面板上关於这几个词条的解释,也有了相当微妙的变化。 【溯源(彩):朱雀妖仙毕生道途所凝结的仙道珠,贯彻溯源大道,你只可在溯源大道上登仙晋升。】 【蜃(彩):蜃龟妖仙毕生道途所凝结的仙道珠,贯彻蜃之大道,你只可在蜃之大道上登仙晋升。】 【劫瞳(彩):白泽妖仙毕生道途所凝结的仙道珠,贯彻劫瞳大道,你只可在劫瞳大道上登仙晋升。】 王守庸尝试了一下,所谓仙道珠,便是和自己的珠子一样的產物, 聚合了这只妖魔从低微之时晋升到了飞升的境界,乃至登仙之后的所有道途。 掠夺了妖仙的仙道珠,便意味著从今往后,这只妖仙身上的所有能力便可化为己用。 但说实话,王守庸本身乱七八糟的词条已经很够用了,再多一些只是起到一个锦上添花的作用。 真正有用的,还是那些可以称作“登仙法”的大道道果。 悬浮在空中,王守庸尝试著伸出了一根手指,轻轻点向了隨便一空处。 一瞬间,空气中便仿佛瀰漫出了一股莫大的令人心悸的能量。 王守庸的眼前,便仿佛出现了无数细碎的片段。 有玄鸟妖仙从此地路过、有六足虫妖仙在此地斗法、也有背负莫名石碑行走的老龟…… ——这都是在此地路过的妖仙留下的痕跡。 只不过这些画面都很短暂,一瞬间便消失不见。 收起手指的时候,一股轻微的疲惫感从身上浮现。 这就是所谓【溯源】。 世间万物在【溯源】之下仿佛没有了秘密,如果精神力支撑得足够的话,王守庸甚至能將一棵仙树从零开始看到现在,此生的树生轨跡都看个遍。 但前提是精神力足够。 隨后,王守庸又看向了另一处空地,伸出了手指轻轻一点。 吼—— 一只老龟的庞然身躯陡然浮现。 “啊啊啊!”轩辕北斗猛地將头转过去,一下就看到了那身影,却仿佛受到了极大的衝击,疯狂尖叫了起来。 “它没死!它没死!” 轩辕北斗也不赶路了,一下就蹲在了地上,抱著脑袋瑟瑟发抖。 王守庸则笑了笑,轻轻拍了拍轩辕北斗的肩膀。 “疯子,你再仔细看看呢?” 说话间,强行掰开了轩辕北斗捂著眼睛的枯瘦手掌。 轩辕北斗还想闭眼,王守庸则直接扒开了他的眼皮。 这一下,无论轩辕北斗心中有多么惧怕,也是不得不看了,於是视线便看了过去。 “啊?”瞬间,轩辕北斗愣住了。 只见方才还矗立著庞然身躯的地方,此刻出现的却完全不是那被砍了头的玄龟,而是一个笑意盈盈的年轻人。 年轻人的面容和他有几分相似,面容俊逸,身著明黄色的龙袍,挥袖而立。 “老祖宗,朕上来寻你来了!”年轻人笑意盈盈道。 轩辕北斗浑身剧烈一颤,苍白的嘴唇疯狂颤抖了起来。 “朕……你也是朕……你是天启……朕的天启……” 嘰里咕嚕不知道在说啥,总之王守庸是没听明白。 眼见轩辕北斗走向了自己创造出的“轩辕煜”,王守庸也不阻拦,反而控制著“轩辕煜”上前,轻轻握住了轩辕北斗的手掌。 “老祖宗,你当初为何拋下天启不顾啊!原来是飞升来了?”轩辕煜如此问道。 轩辕北斗一下子慌乱了,浑浊的眼睛颤动。 “不是……朕,朕……” 只见他訥訥说了半天,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罢了,老祖宗,朕不想听你解释,朕要走了,朕要去看朕的天启……如今繁荣昌盛,海晏河清的天启!” “轩辕煜”猛地挥袖,甩开了轩辕北斗的手掌,隨后向后踏步而去。 轩辕北斗想要追上前,眼前却陡然一阵迷濛。 这迷濛让他不得不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已经空无一人。 “天启……朕的天启……”轩辕北斗呆呆地站在原地。 远处,王守庸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蜃】像极了当初的词条【幻神】。 但不同的是,【蜃】所营造出来的幻象,几乎已经脱离了幻象的范畴,而是抵达了“真实”的境界。 这幻象可以触摸,可以对话,甚至可以完全模擬对方的气息。 而当初的【幻神】,则只能从外表上营造幻象,本质上还是一种幻术。 而【蜃】,则將其称之为一个外表上看,几乎没有差別的提线人偶也不为过。 ——这人偶除了不能动手以外,几乎完美。 至於【劫瞳】…… 王守庸左看右看,最终只能再將视线定在了轩辕北斗的身上。 没办法,试验品有限,只能拿轩辕煜的祖宗先试试。 拽过了仍旧在发愣的轩辕北斗,王守庸的眼睛和他对视而上。 “喂,看著我的眼睛。” 一瞬间,天地之间仿佛產生了一种令人无比眩晕的力量,直挺挺地轰然闯入了轩辕北斗的瞳孔。 轰! 轩辕北斗睁开眼,眼前再次出现了那记忆中宛若梦魘一般的场景。 一妖仙、一长剑、一双眼。 【这便是人族的仙?这五臟六腑,好似与那些螻蚁也没什么不同……】 【……】 【嗬,什么斩仙剑,跪下学百声狗吠,本仙便饶了你!】 【……】 【……汪……汪……汪——】 【……】 【哈哈哈哈哈哈竟真学了狗叫,本仙高兴,便饶你一命!】 【……】 【本仙说你可以走了吗?你若要走,便交出三魄,受我三颗镇魂钉!】 【……】 【本仙飞升万年,还是第一次见疯仙,哈哈哈好,一边学著狗吠,一边滚出去吧!】 【……】 无数画面在轩辕北斗的眼前闪回,让他浑身的血液瞬间冰冷。 第469章 南天仙宗,拳开仙门! 轩辕北斗的整个身子一下子便僵硬在了原地。 “嗯?” 王守庸看著轩辕北斗的样子,立刻便收了神通。 【劫瞳】大道,看起来就是將瞳术修炼到了极致,以至於竟然能將人的全部心神拉回到此生最恐惧的【劫】当中。 其效果作用,比起王守庸之前拥有的那些瞳术词条来说,强大了不知道多少倍。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依旧是那个问题。 王守庸微微低眉,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 仙道珠的消耗比他想像的还要更大,就这么一小会儿,就已经有些疲惫了。 再多深入一点,怕不是身体都要被掏空。 至於其他的小道——王守庸隨手挥袖之间,无数毁灭性的能量生灭,皆是三名妖仙身上的天赋本领。 这些却没什么消耗。 关闭面板,王守庸不再实验,拉上轩辕北斗便朝著远处而去。 即便两人的速度极快,他们却仍旧花费了至少三日光景,才勉强看到了一个仙云环绕的仙宗景象。 仙宗上方星河倒悬,有无数琼楼玉宇在其中若隱若现。 星河下方,则是更多的古色古香的建筑明暗生灭。 而最令人瞩目的,则是仙宗前方,佇立著的巨大仙门。 这仙门比起飞升处的仙门来说倒也算是微缩版了,却仍给人一种莫名厚重玄奥的感觉。 而仙门上空,则高悬了四个金灿灿的文字。 【南天仙宗】。 仙门之中,则有诗文浮现。 【云海浮沉八千岁,看尽瑶池万万年。】 【星河倒转十二楼,扶摇直上万重天。】 “好诗!”王守庸看都没看明白,就脱口而出称讚道。 然而比他更像文化人的轩辕老皇帝却呆呆傻傻的,一动不动。 对一个疯子装比毕竟没什么意思,王守庸很快就感觉有些索然无味。 於是便打算走向仙门。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两道流光却从仙门之內骤然飞出。 直衝他们两人而来。 “何方仙友,为何造访我南天仙宗……什么!是那条疯狗!” 话音落下,正打算行礼的王某人便是一愣。 疯狗是在说我? 但很快,两道流光落在了他的面前,打消了他的疑虑。 只见两人皆是头戴青玉螭吻冠,长发束起,身著月白星纹广袖袍,腰间悬一块九曜罗盘。 最瞩目的是,眉心血痣呈璇璣状,瞳孔皆流转星云旋涡。 看起来样貌都极为相似,似乎没有什么差別。 仙人也有孪生兄弟? 王守庸审视著两人。 此刻两人却连看也不看王守庸,只是死死盯著轩辕北斗。 只听左边那人厉声道:“你这条疯狗,居然现身了,还来了我们南天仙宗,还不快滚!” 右边那人则更加不客气道:“此处是你来的地方吗?晦气!莫要连累我们仙宗,滚!” 两人的话一出,王守庸便收起了淡淡的笑容。 很明显,他们没有说他,而是在说轩辕北斗。 但想明白了这一点,他的心中反倒微沉了下去。 他忽然有种预感——仙界的人族,似乎並没有那么铁板一块。 至於发生了什么,还得再仔细探寻一下。 这些思绪只是电光火石之间的想法,王守庸很快就微眯双眼,迎了上去。 “二位仙友,我……” 还没等王守庸说完,左边的仙宗门人便打断了他。 “仙友?谁是你的仙友……咦?” 这仙人目光一闪,扫视著王守庸。 “你……倒是可以进来,但是,你空著手来的?” 话音落下,空气安静了下来。 王守庸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 右边的那仙宗门人则是目光同样一闪,仙力暴涨,身后便陡然浮现出了一道法天象地,从无尽高空之上俯瞰而下。 “想入我南天仙门,倒也不是不可以……” 说著,法天象地的巨大虚影便凑到了王守庸的面前。 王守庸低眉,呵呵笑了。 隨后轻声问道:“二位仙友,想要什么东西?” “自然是登仙法了——若我没看错的话,你是刚刚从下界飞升上来的飞升者?” “不错。”王守庸笑著点了点头。 听到了肯定的回答,两名仙宗弟子的眼睛纷纷亮了起来。 “既如此,快快將你的登仙法交出来,我们便可准许你入我南天仙宗!” 那急不可耐的样子,让王守庸看得都有些疑惑的同时,又有些想笑。 似乎无论在哪里,贪婪的人永远都存在。 只不过,这登仙法是什么,很重要吗? “何谓登仙法?”王守庸也不犹豫,便开口问道。 “若是我既不知道,也不想给,可入得了这南天仙宗?” “不想给?”左边那仙人目光一闪,隨后语气便冷了下来。 “不想给的话,和这条疯狗一起,有多远滚多远!” “滚出我南天仙宗的疆域之內!” 他直接便忽略了王守庸所谓的“何谓登仙法”的问话。 所有仙界人族飞升者都知道,“登仙法”就是让他们修炼到飞升的顶级功法。 不知道有多少飞升者飞升之后便困在了原地,便是因为他们的“登仙法”不够向上晋升。 但下界又何止万万个惊才绝艷之辈,若是能从他们的登仙法中获取些灵感,或许便能触摸到更高的仙境! 另一名仙人则冷笑道:“不,这螻蚁一般的东西,怕是还不懂仙界的规矩——就连滚,也得留下东西再滚!” 说话之间,无数道身影便从两人的身上浮现了出来。 密密麻麻的身影出现,每一道的气息都与他们两人並无二致,瞬间如同漫天星辰一般,將王守庸的所有退路封死。 法天象地更是骤然膨胀,宽大的手掌高悬在了苍穹之上。 “本仙再问一遍,你这登仙法,交是不交给我们?”声音滚滚如雷,宏大如天神。 王守庸笑了,抬头便吐出了两个字:“不给。” “好,那我便將你抓了,再细细搜魂便是!” 说罢,无论是法天象地,还是空中那密密麻麻的身影,都疯狂冲向了王守庸。 与此同时,无数道玄奥无比的气息,更是滔天涌现。 云雾漫捲,杀机四溢! 而这漫天杀机之下的王守庸,只是浅淡地抬起了眸子。 下一秒,虚空之中睁开了一双横亘千丈的眼睛。 迷濛的旋涡,轰然撞入了两名仙人的瞳孔之中。 瞬间的功夫,两人浑身僵直。 王守庸则踏步而起,一步便落在了两人的身后。 伸手一拍,两人的身影便如同两只皮球一般,轰然砸向了远处。 紧接著王守庸反身回胯,对著仙门,骤然挥拳而起。 拳起! 拳落! 轰! 仙门巨震,其上的光幕疯狂颤动,裂开了密密麻麻的如同蛛网一般的裂纹。 直到这个时候,轩辕北斗呆呆愣愣的脑袋才愕然抬起。 他的瞳孔之中倒映出了王守庸高高挥拳的动作。 也同样倒映出了仙门之上,如同琉璃碎开的迷濛幻彩。 下一秒。 王守庸才满脸腥气地,再度將他的拳头如开天闢地的巨斧头一般,重重砸下。 “开!” 伴隨著一声暴喝,云雾暴散! 轰! 轩辕北斗分明看到,那仙门的正中央,王守庸拳落之处,仙门再也支撑不住,彻底炸开了一个大洞! 仙门洞开,不请自来! 第470章 入仙宗,仙人围攻! 洞开的仙门处,王守庸衣袂翻飞,负手而立,神情淡然。 那硕大无比的宛若被天地巨锤锤烂的仙门帘幕,就这么敞开在了他的面前。 而他的表情,却好似只是轻轻掸掉了身上的灰尘一般轻淡。 轩辕北斗完全愣住了,呆呆地看著那白衣如雪的身影,一如当时看到他擒杀三位妖仙一般的惊愕表情。 似乎即便是用他那疯了头脑思考,也完全想不到,竟然有人能够做到这个地步。 王守庸偏回了头,淡淡道:“还等什么,仙门都开了,进来再说。” “……好。”轩辕北斗愣愣道。 隨后也不见身形如何动作,瞬间便消失在了原地,出现在了王守庸的身后。 王守庸看也不看那两个被自己隨手打飞的仙人,径直便閒庭信步地踏入了仙门。 轩辕北斗亦步亦趋地跟上,就像是他的隨身侍卫一般。 很快,两人就进入了仙门之內。 而原先被打飞的那两名仙人,则踉蹌著身形,口喷彩色的鲜血,瞬息出现在了仙门之前。 “这是什么怪物……” 两人表情惊骇恐慌。 仙门的坚硬毋庸置疑,否则南天仙宗也不会用它来当作阻隔外来者的屏障。 可那人,竟然两拳便轰爆了仙门屏障。 他们飞升数千年,见过了大大小小风采绝世的仙人,有见过藉助仙器之威,剑斩仙门的,也有见过堪破了仙门阵法玄奥,取巧破了仙门的。 却从未见过有哪一个仙人,能硬生生用拳头轰开仙门的! 这样的肉躯,不是怪物是什么?! 快通知宗主!有外敌入侵!” “咳咳……蠢货,你忘了宗主近日不在仙宗內,我们需通知黎阳长老!” 两人神情虽然惊骇,但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极为熟练地催动了仙力。 仙力化作了两只长著华彩羽毛的仙鹤,在云雾繚绕当中瞬息化作了两道流光,冲入了仙门之內。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神情纠结,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追入仙门之內。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隨后不约而同地咬了咬牙。 “追!长老若知道我们放任外敌进入,恐怕不会让我们好过!”一人踏入了仙门。 另外一人咳著血,也点了点头,踏入了仙门。 刚刚那一个瞬间,他们是真的从那年轻飞升者的身上感受到了身死道消的危机感! 他们面对那年轻飞升者的隨手一掌的时候,几乎感觉自己好像是在面对一个无比强大的妖仙。 几乎要吞天噬地一般的恐怖! 那澎湃的血肉力量,和一往无前的杀伐气势——以及那令人心悸的,宛若妖仙一般的瞳术手段…… “此人当真是人仙?”两个仙人虽然没有说出口,但都在心中默默想道。 “慢些吧,待到那狂徒遭到黎长老截杀,我们再追上去也来得及!”左边那仙人如此说道。 “……这,有道理,此等狂徒当前,还是不要丟了性命才是。”右边仙人闻言,慎重地放缓了追赶的步伐。 两人就这么怀揣著对狂徒的莫名恐惧感,默契地慢了下来。 於是王守庸和轩辕北斗的身影便消失在了他们的感知当中。 但不一会儿,他们便感知到了天穹之上传来了一道更加强大莫名的气息。 七品玄仙,黎阳长老! …… 另一边,入了仙门的王守庸瞬息千里,周边的景物便尽入眼帘。 一眼望去,便是一望无际的云海。 这南天仙宗的疆域不知有几万公里,目之所及,无边无际。 最瞩目的便是那万丈高空处,云海遮掩的地方,悬浮著三十六座庞然星宫。 中间的主殿通体似乎流转著先天道韵,檐角垂落的金铃震颤,便有星河碎屑簌簌坠落。 无数条紫金锁链穿透云层,將倒悬的仙山与下方浮岛相连。 三十六座星宫下方,汉白玉铺就的登天梯延展,每级台阶皆闪烁莫名的星点。 两侧云海中有道道流光穿梭其间,定睛一看便能看出,是飘然的御剑仙人拉出绵延的流霞残影。 远处,更有仙人坐而论道,挥袖之间皆是道则流转,仙力纷飞。 而王守庸和轩辕北斗穿行在其间,就像是野生的猛兽闯入了装潢精致的展览场馆,是如此格格不入。 也是如此引人注目。 一路穿行其间,无数仙人对两人投来了疑惑、好奇,乃至警惕的目光。 渐渐地,便有人向著两人靠近。 王守庸也不闪躲,见有人靠近,竟反过来带著轩辕北斗凑近了。 两人还未开口说话,便听到前方不远处,一个眉心有一颗红点的仙人开口问话了。 “二位仙友,不知你们是……” 话还没说完,话语便是一顿。 因为他看到了轩辕北斗的面容。 下一秒,声音似乎都变了形。 “你是那天启道子?!谁准许你入我们南天仙宗的,还不快滚!” 周遭的离得近的仙人们纷纷一愣,隨后譁然一片。 紧接著,也都怒目圆睁地凑了近来,浑身仙力统统展露。 似乎轩辕北斗的出现,让所有人都应激了一般。 见到此情此景,轩辕北斗还没什么反应,王守庸却是忍不住看了一眼轩辕北斗。 “老疯子,你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他们都这么排斥你?” 轩辕北斗自然是给不出回答,眼神呆滯地扫过了眾人的脸,答道:“我不认识他们……” 见状,王守庸只好摇了摇头,轻嘆一口气。 “唉,罢了,既然你答不出来,我也正要了解一下包括你在內的其他事情,就先抓一个人问问。” 听到此话,一眾仙人勃然大怒。 他们哪里还能看不出来,这年轻人是那疯子的同伴,居然张口就是如此狂悖之言! “胆大包天,居然敢在南天仙宗內大放厥词!给我拿下他!”那眉心有红点的仙人似乎是领头者,高声怒道。 一声令下,诸多仙人身上道则流转,仙力喷涌,便冲刷向了王守庸的方向。 这个瞬间,王守庸从这些仙力之中察觉到了许多类似天地法则一般的东西,但比天地法则更玄奥。 其中的烈焰道则似乎能燃尽一切,真水道则似乎能腐蚀一切生机,雷霆道则似乎是那九天劫雷,危机重重…… 无数七彩的流光,瞬间炸开了千里云层,轰然砸向了王守庸的身躯。 第471章 蛮力破仙法,这怪物是人? 只一个瞬间,王守庸就明確感知到了这些仙人和下界之人的巨大差距。 举手投足之间,每一道攻势,都比那第一天妖拼死吞噬洪州还要强大不少。 看起来,只是他们的隨手一击。 但这些攻势放在下界,却都是足以倾覆任何一处疆域的灭世气势。 但…… 他比起当初面对第一天妖的时候,又何止强了一星半点? 只见王守庸面对这漫天的七彩流光,却丝毫不躲闪,一步踏出,天地静止。 咚! 以他脚下为圆心,无尽的黑白扩散开来。 一丈,十丈,百丈…… 眨眼的功夫,黑白界域堪堪到了三百余丈范围,便停了下来。 略微的疲惫感涌上王守庸的心神。 但很快就消失不见。 ——这也是他发现此界和下界的区別。 第一点区別,便是消耗的区別。 在下界,【时停】还是一个词条的时候,需要消耗的代价是一个其他词条,而放到仙界,代价便成了消耗精神力。 词条毕竟有限,代价变为消耗精神力,不得不说是一个重大的利好消息。 但有好消息,自然有坏消息。 坏消息是,在下界,他的【时停】是绝无可能有边界的,整个世界都足以静止下来。 只要他的词条足够,他甚至可以將整片天地静止到天荒地老。 但到了仙界,这种能力却似乎受到了压制,唯有以他为圆心的三百余丈距离——也就是一千多米的范围。 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近战虽然够用,但这个距离,在哪个仙人的脚下不是瞬息而至? 所以这算是一个坏消息。 但话又说回来了,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却几乎没有人能挡得住突如其来的【时停】。 就比如现在。 千丈的范围,瞬间便將那些围攻而来的仙人笼罩了进来。 王守庸便在这黑白的界域之內动步而行。 十余道流光在他的身边静止,这个时候,他甚至能看清楚其中的七彩光粒,以及感受到每一个粒子內存在的毁灭性的能量。 他没有理会,只是瞬息便来到了一名仙人的身边,挥手如同挥苍蝇一般,一巴掌便反手拍在了他的脸上。 轰! 黑白界域內,空气都產生了音爆声,一朵静止的空气爆炸云停留在这名仙人的脸颊之上。 就像长了一颗蘑菇。 啪! 唯有王守庸自己能听到的清脆巴掌声响起。 但他却一刻不停,来到下一个人身边。 啪! 接下来就是一连串的“啪啪”声。 啪! 啪! 啪! 啪…… 直到最后,王守庸顿足,停在了为首者,眉心有红点的那仙人身前。 先照例甩了一巴掌在他的脸上,在他的脸上也种下了一颗蘑菇。 隨后便轻描淡写地单手攥住了他的脖颈。 【时停】结束!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一连串的爆炸声宛若鞭炮炸响,却比鞭炮更加震耳欲聋! 蘑菇云在每一个人的脸颊绽放,轰然爆炸! 这一个瞬间,仙人们此前挥出的仙力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在苍茫大地上轰击到了空处,炸开了无数好看的七彩光点。 不要说打到王守庸了,就连他的一片衣角都没有擦到。 同样地,他们也瞬间察觉到了一股庞大到几乎让人完全无法抵抗的力量,狠狠轰击在了他们的脸颊之上。 宛若有天神用重锤狠狠地轰击了他们的脑袋一般。 这股庞然巨力,已经远超他们所能承受的极限。 所以这个瞬间,所有人惊骇欲绝,身形却如同炮弹一般,轰然被瞬息炸飞! 轰! 眉心有红点的仙人也是如此。 头脑瞬间一片空白,眼前久违地炸开了一片苍茫金星。 但不同的是,在他即將被巨力轰飞的瞬间,脖颈却被另一股更加庞大的力道攥住。 於是整个身子被如同拎鸡仔一般抓了起来。 漫天爆炸声中,一道声音淡淡在他的耳边响起。 “南天仙宗的话事人在哪里?” 然而虽然王守庸问话,但那一巴掌简直是这仙人从未体验过的新鲜感觉,此刻更是被打得意识爆散,哪里能回答出王守庸的问题? “……”仙人口中喷出了七彩鲜血,惊骇艰难道,“你……是……玄仙……?” 王守庸正待继续问话,空中却传来了一道宏大的声音。 “新晋飞升者?杂碎一般的螻蚁,谁给你的胆子,在我南天仙宗闹事?” 话音才刚刚落下,王守庸便察觉到了一股完全不同於眼前这些仙人的强大力量,轰然砸到了他的身上。 与此同时,眼前的世界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天地瞬间倒转。 下一秒,一只巨大的手掌虚影,从虚空之中探出,捏向了他的身子。 一如他捏住那眉心红点的仙人一般动作。 王守庸刚想有所动作,却突然发觉体內的所有仙力,都像是被冻结住了一般,不能动用分毫。 於是那只手掌虚影,便毫无阻隔地捏住了王守庸的身子。 至此,王守庸也才看清了手掌虚影的主人。 只见虚空之中一个面露轻蔑的年轻人负手而立,身前有彩光流转,连结著巨大手掌虚影。 不难看出,便是此人抓住了王守庸。 此人面若寒霜般充满了杀意,却又露出轻蔑的神情,看上去像极了某一类年轻倨傲的绝世天才,但他的眼中似乎又有无尽的沧桑岁月痕跡。 仙人修行飞升,总有些办法永驻青春的。 “黎阳长老!”眉心有红点的那仙人口喷鲜血,踉蹌著来到了长老的身边,行礼道。 “决明,此人是什么情况?”黎阳长老眼神淡淡地,从王守庸的身上挪开,落向了身侧。 孟决明勉强稳住了体內动盪的仙力,强忍心中惊骇道:“黎长老,我也不知,此人带著那天启疯子强闯南天仙宗,还扬言要抓我们……” 孟决明很快便竹筒倒豆子一般,將遇见王守庸两人的来龙去脉精炼地说了出来。 黎阳听完,心头一跳,眯著眼睛便看向了轩辕北斗。 见其呆呆傻傻的样子,心中悄然鬆了一口气。 隨后冷笑著看向了王守庸,道:“先前听弟子传报,说有新晋飞升者强闯仙门……嗬嗬,原来竟是个无脑莽夫!” “你难不成当真以为,此界如同你那低微下界一般,可肆意妄为吗?” 说话间,其余被轰飞的仙人们,纷纷吐著血飞了回来,擦乾净嘴角,满是杀意地看向了被长老抓住的王守庸。 “大胆狂徒,仗著自己有几分蛮力便肆意妄为,当真愚蠢至极!” “哈,连洗仙池都没入过的螻蚁,怕不是连仙力都掌握不好,如今果真栽了!” “一个疯子,一个莽夫,哈,竟敢强闯仙宗,真叫人笑掉大牙!” “黎阳长老,宗主即將隨妖仙大人一同归来,要不然將其交给妖仙大人……” 王守庸本来还不著急挣脱束缚,而是在琢磨著自己体內无法动用的仙力究竟是什么情况,此刻闻言,却忽然抬起了眼。 一双眸子淡淡地,有些古怪地,又有些冰冷地看向了最后说话的那名仙人。 空气骤然寒冷了下来。 那名仙人打了个寒颤。 黎阳心中陡然泛起了警兆,好似被某种强大生物盯上了一般毛骨悚然。 “区区螻蚁,你还敢……”黎阳长老怒而开口。 然而却被王守庸冰冷的声音给打断了。 “仙界人族,在给妖魔当狗?” “……” 此话一出,整片天地都像是被浸入了冰冷的寒水当中一般,在场的所有人心中都炸起了危险的感知! 黎阳若有所觉,瞳孔剧缩,第一时间便催动了仙力,轰然攥紧了仙力铸就的巨掌。 然而却只见那道巨掌之中的身影,爆炸成了一团血雾。 轻飘飘的,黎阳甚至都感觉不到有击杀他的实感。 分明看著像是击杀了他,却反而带给了黎阳更深的危机感。 “不对,他没死……!” 话音才刚刚落下,天地之中就传来了一声心跳声。 咚! 下一秒,身影突兀出现眼前。 黎阳的脖颈处,陡然传来了一股巨大的捏合力道。 一朵前所未有的巨大蘑菇,在他的面门处爆炸了开来! 轰! 这个瞬间,黎阳浑身仙力暴动,直炸识海。 巨大的衝击力之下,乾脆利落地晕了过去。 意识消散之前,最后一个想法跳了出来。 这怪物,是人还是妖? 第472章 人仙境况,猪狗不如! 意识朦朧,思绪混沌。 当黎阳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头痛得像是有人用镇魂钉砸进了自己的脑壳一般难以忍受。 他不知自己已经有几千年没受过这种伤势了。 挣扎著睁开了眼睛,如同潮水一般的细碎声响便传入了他的耳朵。 眼前的世界也在挣扎中变得逐渐清晰起来。 “我……在哪?”黎阳长老脑袋昏昏沉沉,似乎什么都想不起来,艰难吐出了几个字。 於是远处那纷乱的声音便停了下来。 “黎阳长老……”有南天仙宗的弟子颤抖著声音开口。 黎阳听出来了,这是决明的声音。 於是他便下意识地將视线转了过去,看向了出声的方向。 然而这一眼看去,一道白衣身影便闯入了他的视线。 黎阳瞬间瞳孔剧缩,整个人如坠冰窖。 他混沌的思绪终於彻底收束,想起了昏迷前的那无数场景。 外敌入侵、仙人围攻,单枪匹马、白衣莽夫…… 还有轰击到自己脑袋上的那爆炸性的一掌! 他全都想起来了! 再定睛一看,眼前的世界终於彻底清晰了起来,却是前所未有的衝击性的一幕。 只见那一袭白衣於苍茫大地上负手而立,身旁站了一个呆呆傻傻的黄袍老者身影,身前则跪了密密麻麻的,面容十分熟悉的南天仙宗弟子。 跪在最前面的,便是一脸绝望神情的决明。 极远处,还有诸多弟子目瞪口呆,万分惊愕地看向这边,却丝毫不敢靠近半丈的距离。 先前那些如同潮水一般的窃窃私语声便是从他们的口中传出来的。 黎阳见状,下意识想要起身,四肢处却传来了一股剧烈的疼痛。 低头一看,便发现自己被四把形態各异的武器死死钉在了虚空之中,丝毫动弹不得。 这样的状况无疑是让黎阳的心蒙上了一层阴影。 而不远处,诸多跪著的弟子们也纷纷看到了黎阳醒来的景象,於是连忙便將希冀的视线看向黎阳,似乎试图从黎阳长老的身上看到一点反抗的跡象。 101看书 看书就来 101 看书网,101????????????.??????超给力 全手打无错站 然而黎阳却浑身仙力暴乱,连一丝反抗的劲头都提不起来。 落入诸多弟子眼中,便只有手脚抽搐著,却仍被死死钉住的惨状。 於是许多弟子的脸上终於浮现出了绝望的神情。 王守庸回过身子,不咸不淡地看了一眼黎阳,隨后便收回了视线。 从他將黎阳轰至昏迷,其实也没有过多久。 那样大的动静,自然是吸引来了不少仙宗弟子的注意,於是前后便有几十名仙人前赴后继地过来试图营救黎阳长老。 王守庸自然是毫不客气,连【时停】都没有动用,就將十余名仙人先后打跪下。 到了后面,便再没有人敢上前。 千丈开外的诸多仙宗弟子们,只敢面露惊骇,远远地看向他们这个方向。 而也是到了此刻,王守庸才空下了手来,得以询问一些自己闷了许久的问题。 “这么大个仙宗,只有一名长老吗?”王守庸仙力挥洒,將决明卷到了空中,问道。 决明绝望地低下了眼睛,颤抖道:“宗主……宗主和其余长老,他们有事,如今尚未归来……” 王守庸眉头微蹙,问道:“什么事?” “外,外出寻友……”决明颤声道。 什么外出寻友,能把所有长老都带走的? 王守庸的脑海里下意识浮现出了这个疑惑。 但想了想,又觉得和自己无关,自己主要是来了解一番仙界的状况的,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可以放在后面。 於是他便开口道:“接下来我有几个问题问你,你如实回答。” 决明颤抖了,生怕对方问出一些关於宗门机密的事情,而自己不得不回答——这样一来,即便能从这凶徒手中活下来,恐怕自己也不会好过。 於是他咬牙,却並不吭声。 王守庸才懒得理会他,如果不回答的话,严刑逼供就是了。 於是他问道:“第一个问题——仙界如今,势力格局如何?” 此话一出,还在纠结要不要吐露机密的决明愣住了。 隨后他便很快想起来,眼前这人是刚刚飞升上来的年轻飞升者,眼下正是对仙界一头雾水的时候。 於是决明颤抖的身子便停了下来。 他似乎看到了一丝活下来的希望。 “仙界如今……” 接下来,王守庸终於从决明的口中获取到了关於此方仙界的重要信息。 原来,仙界一共分为九重天。 第一重接引界,是每个飞升者初临之地,仙气稀薄,低级仙人的数量却极为庞大。 妖仙在此地猖獗,几乎占据了整个接引界的八成疆域,而人族,只能零散地占据剩下两成疆域。 其余八重天,决明从未去过,只能说出它们的名字来。 “第二重天琉璃界,第三重天玉盏界,第四重天玄渊界,第五重天天刑界,第六重天归墟界,第七重天太一界,第八重天真极界,第九重天无相界……”决明竹筒倒豆子一般说道。 “停停停,其余的先不说,你先说这第一重接引界便是了,为何我初到此界,会有妖仙截杀?”王守庸制止了决明,皱眉道。 “妖仙截杀……”决明愣住,整个人又颤抖了起来。 既然遇到了妖仙截杀,而此人却又完好无损地站在了自己的面前,那截杀的结果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因为妖仙近乎统治了整个接引界,您遇到妖仙截杀,自然是因为妖仙大人不愿让人仙飞升……”决明面色苍白道。 “还有这种事。”王守庸听了,略感荒谬,问道,“照你们所说,此界便不应该有人仙才是,为何你们又能建立仙宗?” 决明低头道:“飞升界存在何止万万年,据仙史记载,最早的崑崙人族,原先才是接引界的主人。” “只不过后来,飞升的妖仙越来越多,其中更是出了不少天资绝艷的妖尊,几乎杀尽了崑崙人族,又去了前面几重天……” “到了如今格局,仍有一些崑崙遗族存在,构成了接引界的另一部分真正的人族仙宗。”决明低声道。 王守庸觉得奇怪,因为决明並没有说南天仙宗为什么能够存在。 於是他问道:“那南天仙宗呢,什么叫『真正的人族仙宗』,你们不是?” 决明双拳紧攥,低声道:“南天仙宗,自然不是……我们,我们不过是妖仙豢养的下属宗门而已,说是人仙宗门,实则……唉。” 王守庸心中微寒。 决明的意思很明显。 说是为奴也好,说是口粮也罢,甚至放在天启,这种宗门內的所有人,都可以算作是通妖的“人奸”。 但无论怎么称呼,一个不太妙的事实还是摆在了眼前。 ——大部分人仙,在仙界,活得比猪狗还不如。 第473章 仙人八境,洗仙池洗炼凡躯! 听了决明的话,王守庸心思沉定。 他不由得想到,假如自己没有穿越到那妖魔乱世,恐怕统治下界的,的確还是那第一天妖黯烬魔尊。 妖魔似乎天生就受到了天地的赐福,肉躯强横不说,更有些天资超绝的妖魔拥有暗合天道的天赋,每一步都顺天而行。 纯以飞升而言,妖魔的机会的確比人族大了许多。 也难怪这仙界会被妖魔占据了大部分的疆土。 可最早先的崑崙人族,又是怎么统治仙界的呢? 王守庸脑中蹦出了这个疑惑。 但很快就压了下去。 他知道即便自己问出这个问题,像决明这种小卡拉米也不可能知道。 所以他想了想,便问出了另外一个自己关心的问题。 “你们先前说我是玄仙,仙人的境界划分又是如何?” 决明实在是极少听到如此基础的常识性问题了,因此听到这个问题,也不由得有些憋闷。 早知道你想知道这些问题,我们回答你便是了,何苦相斗一场? 决明苦涩道:“上古之时,仙界所有飞升者皆来自各自不同的小世界,境界的混乱,故此有仙界大能定下了境界划分。” “以【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八字真言,定下了仙人八境。” “从低往高,分別为黄仙、玄仙、地仙、天仙、荒仙、洪仙、宙仙、宇仙,每一层皆分九品,九品为低,一品为高。” 王守庸听得眉头微皱,略微一算,便道:“如此算来,便有一共七十二个小境界?可所有仙人修行体系不同,如何做出这些统一划分?” 决明闻言,忽然想到了一件事,瞪大了眼睛抬头看向王守庸。 只听他恍惚道:“是了,你既刚刚飞升,定然没有入过洗仙池,如此说来,你绝不是玄仙!” 此话一出,王守庸一头雾水,其余跪著的诸多仙人则纷纷露出了愕然惊骇的表情。 眼前这个飞升者不知道,但他们可太清楚不过了。 所谓洗仙池,便是飞升者飞升仙界第一时间要去往的地方。 每一个仙宗,或者说每一个妖仙掌握之地,都掌握著洗仙池。 洗仙池可以帮助飞升者梳理体內驳杂的修行体系,藉助仙界的仙道之力,彻底將修行者的身体梳理成更符合仙界的躯体。 也只有经过洗仙池的洗链,方能以仙界的境界向上晋升。 但眼前这人,分明没有经过洗仙池的洗链,却能强压他们一眾仙人,將他们压得抬不起头来。 这种强横至极的实力,简直如天方夜谭一般骇人听闻! “你不是玄仙,怎么可能……”决明还在恍惚,喃喃道。 王守庸却不管这那的,眯了眯眼,便將决明拎到了身前。 “洗仙池在哪?带我去。”王守庸淡淡道。 “不可,没有妖仙大人许可,禁止……”决明下意识反驳道。 但王守庸的冰冷视线看来,他便突然打了个寒颤道:“……好,我,我带你去。” 王守庸於是放开了束缚,目光轻淡地扫了一眼周遭的所有“人奸”,便在决明的指引下,朝著苍茫疆域的另一头飞了过去。 轩辕北斗则自从听到“妖仙大人”四个字开始,便似乎疯癲发作了,怪叫一声,蹲下身子不停颤抖,没有跟上去。 一直到两人飞远,才有人敢颤抖著身子,靠近了被钉在虚空中的黎阳长老。 “还等什么,替我拔除武器!”黎阳长老艰难怒道。 於是有弟子连忙上前,尝试用仙力拔除那四个形態各异的武器。 但下一秒。 噌! 一声清越剑鸣乍起,绝世剑意骤然暴动,斩向了四面八方。 尤其斩到了那试图动手的仙人弟子身上。 轰! 仙人弟子倒飞而出。 眾仙人骇然变色,身形纷纷暴退,脱口而出:“仙器胚子!这四柄武器,都是仙器胚子!自有神智!” 哗! 所有人譁然一片,又是无比惊愕。 “此人究竟是从哪一界飞升而来的?!那下界,资源竟有如此丰沛?!” 且不论这些人如何惊愕,黎阳长老真是遭老罪了。 长剑之上的那股毁天灭地一般的剑意在他的体內横衝直撞,让他好不容易缓过来的心神,陡然暴乱。 “噗……勿要妄动……我快不行了……”黎阳长老疯狂喷血,神情恍惚。 一眾弟子於是神情纠结,远观黎阳长老悽惨的模样,却手足无措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宏大的声音却忽然在眾人的耳边响起,如同惊雷炸响。 “黎阳长老,你这是怎么了,何人入侵我南天仙宗?” 眾人抬头望去,便见到了宗主,凌霄仙人以及九名玄仙长老缓缓出现在了无尽苍穹之上。 但声音虽然宏大威严,凌霄宗主的神態动作,却是无比諂媚低眉。 只见其身形微微弓著背,对著身旁的一个头生犄角的俊逸年轻人不停諂媚笑著,眼神却朝下方看来。 “妖仙大人,您稍等……” “咳咳,南天仙宗弟子何在?妖仙大人当前,还不快速速將事態稟报过来!” …… 与此同时,王守庸跟隨决明的指引,瞬息跨越了不知多少的空间,不多时便来到了一处奇异之地。 “这里便是洗仙池了,一入洗仙池,洗尽凡尘苦,过程不会太好受。”决明小心翼翼道。 王守庸淡淡点点头,便放眼望去。 只见不远处垂落了一条鎏金天瀑,池身宛若晶魄,凝成了一处广袤无边的碧璽琉璃。 池子倒映著无数周天星轨的虚影,周边还有玉石栏杆矗立,就连栏杆上都盘踞著云纹蛟雕,吞吐霞光。 池畔有雪莲隨著灵气潮汐缓缓开闔,池面上漂浮的並非水雾,而是凝成细碎晶体的仙灵之气。 雾气之中幻化万千,时而有赤螭衔珠,时而有仙鹤来去,瑞象无数。 整个洗仙池极为庞大,似乎有千里方圆,其內某种碧蓝色的液体在其中泛开涟漪。 “进入其中就好了么?”王守庸问道。 “不错,凡躯入內,蜕变仙躯,快则一炷香,慢则一年半载,皆看自身天资造化。”决明目光闪动,低声道。 “好。”王守庸点头,若有所思。 ——他对自己的天资自然是极为自信的。 但保险起见,他的脑中仍是浮现出了一个六面骰子。 【若我踏入其中,结果如何?】 骰子转动,不一会儿便停了下来。 【上上吉】。 於是王守庸便淡淡一笑,不再犹豫,一步迈出,便落向了洗仙池的上空。 一瞬间,他身上的衣物似乎受到了某种力量的消磨,剎那间化作了无数齏粉,隨后泯灭不见。 一股强大莫名的力量,似乎禁錮住了他的身子,將他朝著池水之內拖拽而去。 而也是直到此刻,决明终於抬眼,扯出了一个兴奋的笑容。 “哈哈哈哈,蠢货,你当真以为洗仙池这么好用?!凡躯洗尽,一出池子,便是你最虚弱之时!” “我看你死是不死!” “……” 后面的话,王守庸便再也听不见了,他的身躯缓缓沉入池中,周遭便都是冰蓝色的灵液包裹。 一股奇异的变化,在他的体內流转起来。 第474章 蜕凡胎,真龙妖仙现! 王守庸的肉躯触到池面的瞬间,激发出了万千涟漪。 池水並非寻常液体,更像是千万颗跳动的星辰匯聚成的金液琼浆。 当他完全没入其中,七窍便同时涌进带著琼花香气的灵气流,每一处皮肉,都在承受著淬链的剧痛。 最先剥落的是凡骨——脊柱爆发出炒豆般的脆响,原本灰白的骨骼在池水冲刷下透出玉髓光泽。 內视己身,关节处便生出了无数细密的先天道纹。 那些附著在臟器上的浊气,化作黑烟逸散,取而代之的是胸腔內的仙灵之气,在液態灵气中碎裂重组,化作一尊半透明的小金人端坐檀中穴。 体內变化如此,其余变化更是惊人。 最痛苦的当属经脉重塑,无尽池水化作三百余根金针刺入周身大穴,强行贯通了体內早已固化的修行脉络。 王守庸在池水中睁眼,便看见自己手臂皮肤寸寸龟裂,露出下方新生的肌理——那不再是凡胎肉体,而是流动著七彩霞光的仙肌玉骨。 低头向池底看去,便看见极为遥远的池底,有一片金灿灿的文字悬浮。 名为【净世箴言】。 密密麻麻的金色字符像是突然活过来一般,每一个字符都在液態灵气中缓慢游弋。 金色篆文如活物般缠绕著他的四肢百骸,並匯入他的躯体当中。 他的体內似乎燃起了一道真火,將体內的一切都炼化成了金丝银缕。 整个过程並不漫长,却极为痛苦,痛苦到他不由得面容扭曲,牙关紧咬。 好像体內的一切都在顛倒倾覆,消泯又重生。 一股全新的,似乎有无尽向上晋升潜力的感觉,在王守庸的心底升腾而起。 “结束了吗?”王守庸抬眼,若有所觉。 但…… 还没完! 这个瞬间,王守庸仿佛察觉到了一股奇异的能量,勾动了自己脑海之中的那颗仙道珠。 仙道珠中的三股能量,陡然涌现而出! 一个黑髮孩童,一个白髮孩童面无表情地出现在了洗仙池当中。 就连王守庸自己,也不知何时,浑身变得修长精壮,每一块血肉弧度,更是如同天神铸就的最完美的躯体。 原本平平无奇的面容,也变得俊美异常起来,头上更是生出了犄角。 “这是……血龙魔躯和两道分身?”王守庸低眉看向了自己的手掌,便確认了这个事实。 洗仙池不知为何,勾动了自己的魔躯显现,还唤出了自己的两道分身。 “难道这也是凡尘之物,要被洗去?”王守庸下意识想道。 但情况很显然並非如他所料。 只见王守庸自身,包括那两道分身的周身,骤然涌现出了无数金色字符,一如此前洗仙池洗链他的凡躯时候的模样。 一股比之前还要强烈的剧痛,突然传遍了王守庸的全身! 就像是在体內炸开了一个炮弹一般,体內的一切都在被撕碎重置! 此前他体內已经铸就好的变化,竟然又开始顛覆,逆转! 不,不光是他,就连两道分身,都开始產生了前所未有的变化。 实质性的肉躯在金色字符中不断消磨泯灭,肉躯变得无比晶莹剔透,无比清澈。 隨后,竟然飘向了王守庸的身躯,一寸一寸靠近,在王守庸的血肉泯灭之间,融合进了他的身躯之內! 这一刻,无论是血龙魔躯,还是那两道黑白分身,还是王守庸原本的人躯,竟然在这个时刻渐渐融合到了一起! 王守庸感觉就像是有人强行把他体內的每一寸血肉掰开,强行塞进了另一块血肉。 身躯似乎在原子层面被重组,被融合。 撕心裂肺的痛楚之下,王守庸终於撑不住,一歪头便晕了过去。 无数金色字符在王守庸的周身缠绕,渐渐形成了一颗金丝铸就的光茧。 光茧明暗生灭,隨著冰蓝色的池水荡漾,渐渐沉入了池底。 噗通! 噗通! 噗通…… 微弱的心跳声,在光茧之內搏动起来。 宛若新生。 …… 就在王守庸正在接受洗仙池的改造之时,外界的决明垂手而立。 他的眼睛死死盯著洗仙池內的景象。 自那年轻飞升者进入洗仙池已经有一刻钟了。 他却一分一秒都没有放鬆过警惕。 他知道,洗仙池洗尽凡躯的时间,便是取决於凡躯天资。 凡躯天资越高,便说明那是越符合仙道的躯体,洗仙的整个过程自然不会太长。 但假若是天资差些,要洗链的东西自然就多了,时间也自然拉长。 就以决明自己来说,当初就洗链了整整三四月有余,如此算是天资寻常。 但决明却不相信,那年轻飞升者能以没有洗链过的身躯,强压一眾仙人,甚至连玄仙七品的黎阳长老都险些被他擒杀,这样的怪物,天资能差到哪里去! 所以决明丝毫不敢放鬆心神,生怕错过了那年轻飞升者的出池之时。 他都打定主意了。 等到那狂徒出池,他定要將其擒住,交给妖仙大人换取一些仙道修行资源。 他们的上属宗门,龙阳宫,便是妖仙大人组建的宗门,其內的妖龙最喜吃天资不错的人仙,汲取其仙道之力。 一个新鲜出炉的天资绝顶人仙,兴许能討得妖仙大人欢心,没准便能赐下什么仙草仙药,助自己登升仙道! 或许,妖仙大人一个高兴,也会赐下仙器…… 决明不由得沉浸於自己脑中的幻想起来,心神激盪之间,以至於他都没有注意到,十余股强大的气息,正在疯狂向著洗仙池赶来。 几息之后,决明的耳边,终於响起了一道威严肃穆的声音。 “决明,他入了洗仙池?!” 决明猛地回神,愕然抬首。 於是便见到苍穹之上,十余道身影浮现。 刚才出声的,正是宗主凌霄仙人。 宗主的身后跟著十位长老,其中甚至有重伤吐血的黎阳长老。 而让决明心神恍惚的同时,有些美梦破碎的是,他也看见了宗主对一旁妖仙卑躬屈膝的模样。 宗主身旁,那头生龙角的年轻人,不正是龙阳宫的妖仙? 可,妖仙自来,他又怎么能献上新晋人仙去换取好处? 正恍惚间,决明却见到那妖仙大人嘴角扯出了一个不明意味的笑容,挥袖之间,一道锁链晃动。 虚空之中,锁链牵出了瑟瑟发抖的轩辕北斗,如同牵狗。 轩辕北斗神情呆滯,眼神惊恐,似乎极为惧怕妖仙。 那真龙妖仙微笑著,淡淡道:“本仙正愁著近日与好友小聚,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人宠,如今倒是不愁了……” “下面那只螻蚁,告诉本仙,那强闯南天宗的凶徒何在?” 第475章 直入玄仙! 决明强行忍住心中的失望,便高声回答道:“回稟妖仙大人,此人正在洗仙池中洗链,蜕变凡躯!” 凌霄仙人闻言,立刻就厉声训斥道:“混帐,谁允许你將他带来洗仙池的?难道忘了南天仙宗的规矩吗?!” 所有南天仙宗的弟子都知道,没有龙阳宫的妖仙大人许可,所有人不得將外人带入洗仙池。 决明此举,实则已经坏了规矩。 於是决明面色苍白,直接便跪了下来,高声道:“回稟宗主,回稟妖仙大人,实在是此人凶悍无匹,我,我无法抵抗啊!” “凶悍无匹?”那真龙妖仙狞笑了一声,道,“也就只有你们这一群废物才会输给一个连洗仙池都没有入过的飞升者!不过……嗬嗬,这对本仙来说,反倒是一件好事了。” “过会儿待到他出来,若是天资不错,本仙便將其纳作人宠,此事便既往不咎。” 决明闻言,刚刚才鬆了一口气,下一秒,却异变突生。 轰! 一瞬间,决明只觉得自己被一股庞大的力量轰飞,满眼皆是紫电闪耀。 所在的原地,更是被轰然炸开了一个深坑。 天地之间,似乎都瀰漫著一种毁灭性的力量,令人呼吸之间都感觉极为不畅,似乎都带著一股焦味。 直到这个时候,真龙妖仙的下半句话才说了出来。 “……但若是此人仙天资不足,甚至都没有这疯人宠的天资高的话,你便做本仙今日的晚膳吧。” 噗! 决明倒在地上,只觉得体內五臟六腑都快移位了,猛地便喷出了一口鲜血。 但即便如此伤势,他仍旧踉蹌著爬了起来,跪地磕头道:“遵命……” 真龙妖仙身旁的凌霄仙人见状,下意识地便是一愣,隨后连忙低下了眉目,將手拢在袖间,諂媚发笑。 “我们南天仙宗弟子,妖仙大人想吃谁自然都可以。” 真龙妖仙,闻言轻蔑地看了一眼凌霄仙人,笑道:“嗬嗬,你果真懂事,若不是父亲大人死活不同意,你做个人宠,倒还合適。” “是,是,妖仙大人说得对!”凌霄仙人諂媚笑道。 隨后真龙妖仙便转过了视线,看向了洗仙池,冷笑不语。 只是它却没有注意到,身旁的凌霄仙人,拢在袖中的手,指甲都深深嵌入了血肉当中,不住颤抖。 一刻钟过去。 洗仙池没有反应,真龙妖仙哈欠连天。 半个时辰过去。 洗仙池仍旧没有反应,真龙妖仙百无聊赖地牵起了套在轩辕北斗脖颈处的锁链,来回拉扯,如同遛狗。 两个时辰过去。 洗仙池仍旧平静,真龙妖仙终於忍不住了,於虚空之中冷冷投下了视线。 “嗬嗬,看起来这飞升者的天资不过如此……你们也当真是废物,被一个洗去凡躯都要花这么久的东西压得抬不起头来!” 决明闻言,惊恐地抬起了脑袋,心中是无比慌乱和茫然。 不可能啊,那人分明天资绝顶,甚至强以肉躯横压玄仙,为何入洗仙池会这么慢,甚至,连一丝涟漪都没有泛起? “妖仙大人,再等等,再等等!”决明连忙磕头道,“此人肉躯堪比仙器,定然不会叫妖仙大人失望的!” 然而真龙妖仙却已经不耐烦了,冷冷地瞥下一眼,便將决明给摄了起来,高悬身前。 决明的脖颈被掐得吱呀作响,浑身仙力鼓胀,却不敢动用分毫。 即便是被妖仙大人提了起来,也露著諂媚的惶恐笑意。 “別……杀我……” 真龙妖仙面无表情,道:“本仙之前说了,若此人天资尚可,你便可苟活性命。” “但如今你也看到了,一个入了洗仙池两个时辰,连一丝动静都无法闹出的废物,如何有资格做本仙的人宠?” 决明闻言,面色一片苍白,仿佛看到了自己被妖仙吞吃的悲惨结局。 “宗主……救我……”决明被掐著脖子,艰难开口。 凌霄仙人面无表情,袖中双手不住颤抖,最终却偏过了眼神去。 南天仙宗被吃掉的人仙又何止一个,有些事情早该习惯了。 真龙妖仙见状,狞笑一声,一颗脑袋陡然扭曲了起来。 庞大的龙首伴隨著巨大的威压,出现在了真龙妖仙的人躯身上。 狰狞的獠牙开合,涎水滴落,猛地一口就要咬向决明的身躯。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洗仙池却忽然传来了动静。 噗通! 一声微弱沉闷的心跳,却仿佛惊雷一般炸响所有人的耳侧。 真龙妖仙忽地停下了动作,偏过头,看向了洗仙池。 只见洗仙池水似乎受到了某种震动,池心处忽然泛起了一圈涟漪。 真龙妖仙眯了眯眼,狞笑道:“两个时辰便只有这点动静么,果然还是……” 然而话音还未落下,便又是一声心跳。 噗通! 这一声比起之前,要大了许多,也要沉稳许多。 凌霄仙人心有所感,愕然看向了洗仙池。 也正是这一眼,似乎引发了某种连锁反应,池心处,突然泛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而冰蓝色的池水,也仿佛酝酿著某种东西一般,开始渐渐流动了起来。 一开始只是宛若流水一般静静绕圈流转,但几息之间,却越来越汹涌,越来越澎湃! 就连洗仙池上方的云层,都渐渐匯如龙捲! “这是……”凌霄仙人心跳震如擂鼓,忽然口乾舌燥。 而那真龙妖仙,见此情景,更是眼中精光爆闪,猛地便將决明重重甩开,轰然砸落在地。 而自己,却化作了一道流光,瞬息出现在了洗仙池旁。 “此人当真是新晋飞升者?”真龙妖仙目光兴奋,忽然高声道。 全场安静,只有黎阳长老高声回答道:“不错,此人与我斗法之时全身仙力迟滯,的確是新晋飞升者!” 闻言,真龙妖仙竟然突然放声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今日究竟是何等好运,竟然能收穫此等人宠!” “初入洗仙池,便能引动仙灵髓液入体,直入玄仙之境!” “假以时日,此人定然又是一方人尊,如今竟然被本仙给遇到了!哈哈哈哈哈!”真龙妖仙兴奋高声道。 “南天宗果然是我龙阳宫的福地,凌霄,你该赏!” 第476章 凌霄背刺,斩仙剑来! 话音落下,一眾南天仙宗弟子譁然。 妖仙大人,在说什么? 直入玄仙之境?! 开什么玩笑! 但凡飞升者,每向上晋升一个仙境小境界,都难如登天。 黄仙境界共九品,便宛若登天九重! 其中难度何其大也,可那人,只是入了洗仙池洗去凡躯,便连跨九品,直达玄仙之境?! 简直天方夜谭! 所有人目瞪口呆,惊愕骇然。 他们都无法想像,天资是高到了何等地步,才能做到如此惊世骇俗的地步。 於是全场人仙安静,只剩下了真龙妖仙狂放而笑的声音。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101 看书网超顺畅,??????????????????.??????隨时看 】 渐渐地,洗仙池中,一颗洁白的光茧缓缓从水面中冒出了头,並裹挟了洗仙池的浪潮,缓缓悬浮在了虚空之中。 无数冰蓝色的仙灵髓液在光茧的周边縈绕流转,宛若衬托得光茧无比圣洁晶莹。 真龙妖仙满脸兴奋,正待纵身上前。 耳边却突然传来了一声释然的嘆息声。 “唉。” 噗嗤! 伴隨而来的,还有一股强烈的痛楚,忽然在真龙妖仙的心口处绽放。 真龙妖仙身形一顿,低头看去,便看到了自己的心口处,多了一朵妖艷至极的花朵,忽地繁茂绽放。 花朵似乎是汲取了真龙血液,其上的脉络清晰可见,似乎蕴藏星河。 一股熟悉至极的仙力,伴隨著这朵花朵盛开,传遍了它的全身上下,在它的血液之间游走弥散。 真龙妖仙的脚步於是顿住。 它面无表情地回过头,看向了自己身后的那道原先卑躬屈膝的身影。 只见那熟悉的面容上,无数复杂情绪混杂显露,却唯独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慌惶恐。 真龙妖仙面无表情,一双竖瞳几乎缩成了冰冷的竖线。 “凌霄,你找死?” 威压顿生,一股恐怖的压力,骤然降临在了场间。 然而面对这压力,凌霄却低著头,开始迈步而行。 “沧渊,我忍了你许久……真的。” 说话间,凌霄的脊樑越挺越直,一直以来拢在袖中的双手也拿了出来,整个人渐渐地气势攀升。 一步踏出,几乎与沧渊真龙可以相抗衡的气势升腾而起。 凌霄仙人终於缓缓地抬起了脑袋。 脸上是有些无奈的神情。 “你吃我南天仙宗弟子也罢,收那天启疯道子做狗也就算了……” “但眼见人族將出人尊,此等人物,如何能让给你做人宠?” 此话一出,不光是沧渊真龙面露寒意,就连南天仙宗的弟子们,甚至十名长老们,都纷纷骇然地看向了宗主大人。 只觉得宗主大人是如此陌生。 他们印象中的凌宵宗主,往日面对龙阳宫的妖仙大人的时候,哪一次不是卑躬屈膝到唾面自乾? 哪一次不是被扇了左脸,还得递出右脸给妖仙大人再补上一巴掌的低声下气作態? 此刻竟然完全变了个模样。 一时之间,所有人心生恍惚。 黎阳长老回神,艰难颤声道:“宗主大人……你,你莫要自误!” 话音落下,诸多弟子们也都纷纷颤抖著身子,开口道:“宗主大人,你这般……莫非是要南阳仙宗覆灭不成?” “那可是龙阳宫……” “妖仙大人,这,这並非我们的意思,而是宗主大人擅作主张……” 恐慌杂乱的声音响起,所有人都慌了。 然而他们却又听到了一声凌霄宗主发出了一声长嘆,隨后缓慢却坚定地摇了摇头。 “想要南天仙宗不覆灭,唯有一个办法——只要我將这只妖龙给斩了,谁会知道它是死在我的手中?”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 一股深切的寒意,终於如同蚂蚁一般,攀爬上了每一个人的身体。 沧渊真龙也笑了。 笑意如深渊。 “我与你相识百年,竟还不知道你何时生出了叛心。” “不过这样也好,毕竟……”沧渊真龙渐渐收敛起了笑意,一张面目宛若寒冰,“……我早想吃你很久了!” 话音落下,沧渊真龙的身形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九霄云海骤然崩裂,青紫色电弧撕开天幕。 凌霄身形暴退。 万丈龙影瞬息出现,与凌霄轰然相撞,一触即退! 瞬间的相触,却撞碎了极远处的悬空仙山。 沧渊的身形出现在仙山废墟的上空,冷漠低头看下去,暗金竖瞳俯瞰著踉蹌后退的青袍仙人。 这一刻,方圆百里的草木道韵正在枯萎。 ——凌霄仙人左臂垂落,碧玉长簪断裂处渗出点点金血,衣襟上盘旋的玄木纹却愈发炽亮。 “三千青丝尽作杀机!”凌霄双指捏碎腰间青葫,万千碧绿光粒渗入虚空。 沧渊瞳孔剧缩,龙尾骤然挡在了身前,却突然爆开血雾! 无数翡翠嫩芽在龙鳞缝隙间野蛮生长,竟要以真龙血肉为养分绽放! “你想吃我?”沧渊猩然一笑,骤然暴喝,“你吃得下吗?!” 龙吟声炸响。 沧渊的周身顿时泛起了无数道幽蓝雷浆。 被道种侵蚀的伤口中迸射出了无数道雷霆锁链,硬生生將发芽的龙鳞扯碎拋洒。 “区区人族螻蚁,岂懂何谓真龙不灭体!” 漫天血雨在半空凝结成三千雷矛,裹挟著仙道混沌气息轰然而下。 这个危急关头,凌霄咬破舌尖,喷出了一口本命精血。 破碎的玉簪瞬间化作通天建木,虬结根须瞬间编织成了一道遮天屏障,每根藤蔓都流转著繁复道纹。 雷矛与巨木相撞的剎那,枯荣变幻的法则旋涡余波荡漾,瞬间炸开千里云层。 云浪滚滚,无数弟子倒飞而去。 “给本仙——死!” 当混沌雷光撕开最后一片梧桐叶,沧渊的龙爪已穿透藤蔓结界。 轰! 爪子从天而降,重重轰向了凌霄。 五道撕裂空间的爪痕印在了凌霄胸膛,四溅的金血在雷霆中蒸腾成雾气。 “可笑的生机大道……” 龙首低垂,喷吐九幽冥炎,一双竖瞳冰冷看下来。 “在永恆的毁灭面前,不过转瞬萤火。” 被按在爪下的凌霄看著体內道种被龙血点燃,口中喷出了一口鲜血。 他的心中忽然涌现出了一股悲凉之意。 “你我分明同境……咳咳,为何强我这么多……” 沧渊真龙狞笑一声,便伸出了另外一只爪子,探向了凌霄仙人的脑袋。 “你这个问题,待到入了轮迴,再去问那些同族螻蚁吧!” 隨后爪子狠狠抓下! 爪尖锋锐,似乎下一瞬就要刺穿凌霄的脑袋。 凌霄甚至能感觉到锋锐的气息刺得皮肤生疼。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极远处的养仙池上空,却传来了一声轻淡的声音。 “斩仙,剑来!” 第477章 何谓同境无敌?一指足够! 噌! 一声如雷炸响的清越剑鸣,响彻场间! 沧渊真龙只觉得眼前骤然闪过了一道白光,隨后右爪便是一空。 灿金色的真龙血液高高扬起空中。 星星点点,倒映在了沧渊真龙骤然缩起的瞳孔之中。 一只断爪,轰然坠地! “什么?!”沧渊真龙面色微变,猛地回身看去。 几乎是与此同时,一道流光急速掠开了无尽云层,发出了雀跃的剑鸣声,瞬息之间,斩开大地,钉入地面中。 因为速度太快,又骤然静止下来,落地的三五息之间,剑身仍在轻轻颤动。 下一秒,一只赤足落在了颤动的剑柄之上。 长剑便静止了下来。 眾人放眼看去,便瞬间恍惚。 只见养仙池中,不知何时已然没了一丝一毫的仙灵髓液,宛若一个巨大的琉璃空碗。 氤氳千年的冰蓝色灵雾轰然炸散,蒸腾的气雾中,玉髓池水化作亿万晶莹珠帘垂落,每一滴都映出了那道身影。 雾靄触及他肌理的剎那瞬间汽化,蒸腾的灵气旋涡,在他周身环绕。 青年垂落的墨发间,缠绕著星星点点的碎屑。 面容俊美异常,其中似乎带了些妖邪味道。 眉心处有一道黑金道纹,似乎流淌著能割裂空间的锐芒。 最令人瞩目的,便是那近乎完美的躯体。 那自山峦般起伏的肩胛到收束如龙脊的腰线,每寸肌理都像被混沌之火淬链过的玄铁,似乎蛰伏著足以捏爆日月的力量。 青年抬眼,反而没有看向被他斩了一只爪子的沧渊真龙,而是看向了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决明。 然后伸出了一根手指,轻轻一勾。 决明身上的衣物便仿佛受到了某种牵引,层层剥落,隨后自行穿戴到了青年的身上。 那完美的肉躯和硕大的牛子终於被遮住。 直到此刻,青年才抬眼看向了远处如临大敌的沧渊真龙。 “你若愿做我坐骑,可饶你不死。”青年如是道。 此话一出,场间终於安静了下来,近乎落针可闻。 沧渊低头看去,发现不知何时,凌霄已经消失不见,留在他爪下的,唯有一块残破衣物。 一道染血的身影踉蹌地出现在了青年的身边。 “咳咳……它是玄仙上三品,你打不过它的,快逃!”凌霄口喷鲜血道。 却没想到王守庸偏过头,轻描淡写地看了凌霄一眼。 “无妨,我也已经是玄仙,不必担忧。” 隨后在凌霄发愣愕然的眼神中,一步迈出,踏向了虚空。 长剑自行从苍茫大地中拔出,落在了王守庸的脚底。 接著便承载著他的身子,朝著沧渊缓缓飞去。 凌霄急了,趁著沧渊还没反应,脚下无数道纹生灭,下一瞬就追上了王守庸。 只见他急促低声道:“离开南天仙宗往北去,寻忘川渡,那里有崑崙族人接引你去真正的人族仙宗,沧渊我来挡,你……” 语气十分急促,一个一个字就像是急切的琵琶音接连响起。 却丝毫没有注意到,王守庸的表情是如此淡然,好似一切都不在乎的感觉。 “先不说了,你且等我一会儿,我去斩了它。”王守庸淡淡打断道。 凌霄见王守庸还是如此模样,便一咬牙,无数藤蔓便挡在了王守庸的面前,自身反而冲向了远处的沧渊。 “你刚出洗仙池,如何能斗得过沧渊,快走!” 说罢,便打算再度催动仙力,对沧渊再行拖延之举。 然而下一秒,他的身后却传来了无数声密密麻麻的,宛若蚂蚁啃食的细碎声音。 凌霄脚下微微一顿,愕然回身看向了身后。 却见到了漫天寸寸碎裂的木屑之中,玄袍身影负手而立,御剑而行。 每一寸接触到他身子的藤蔓,就像是遇到了某种极为可怕的领域一般,毫无挣扎地就纷飞成了无数齏粉。 王守庸御剑掠过了他的身旁,便丟下了一句话。 “莫急,从今日起,你便会知道一件事。” 什么事? 凌霄仙人虽然口中没有说出来,脑子里却下意识地蹦出了这个想法来。 於是下一息,王守庸的下半句话悠然响起。 “——何谓同境无敌。” 轰! 凌霄的脑海之中,宛若有惊雷炸响。 不! 不是脑海,现实里,也骤然炸起了一声惊破云霄的声响! 只瞬息,王守庸便御剑出现在了沧渊真龙的身前。 沧渊大怒而起,全身血肉涌动,原先被斩去的爪子,竟然在这个瞬息之间,扭曲膨胀,重新长出了血肉! “你想杀我?!区区人族螻蚁,找死!” 无数紫电便化作了无数条锁链,从虚空之中生出,刺向了王守庸的全身上下。 而王守庸却轻淡地朝著沧渊的脑袋伸出了一只手掌。 在这千钧一髮之际,屈指轻弹。 就好像,弹出了一个脑瓜崩。 如此动作,对比虚空中似乎要毁天灭地的三千雷矛而言,几乎就像是蚍蜉之於青天,沙砾之於苍穹一般渺小。 落在凌霄的眼中,依然如此。 凌霄的心底,终於生出了一丝绝望至极的情绪来。 ——原以为看到了人族仙人的希望,却没想到,此人会如此执迷不悟。 他……真的会死! 然而下一秒,凌霄的瞳孔中,却陡然倒映出了一朵妖艷盛开的血花。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声音炸响。 庞大的龙首,在王守庸的指尖轻弹之下,骤然爆炸成了一团朝前方炸开的,放射形状的血雾! 血雾几乎横亘百丈。 一指之下,仿佛开天闢地,天地之间仿佛都出现了一整道竖条的剑斩痕跡。 王守庸的身前,龙躯轻晃,似乎还残留著生前的动作本能,下意识地挥动著龙爪。 然而一息过后,终究还是承受不住,便要朝著一旁轰然倒下。 只是王守庸的动作比它倒下的速度更快,只一个瞬间,天地间便密密麻麻亮起了无数道如同织网一般的金线。 將庞大的龙躯切碎,切成了无数齏粉,隨后统统化作了一道龙捲,被王守庸吸入了口中。 咕嘟~ 咕嘟…… 伴隨著几声吞咽声响起,王守庸所在的位置,已无任何龙躯踪跡。 天地苍茫,无尽白雾繚绕,唯有他一人悬空凭立。 无数人目眩神迷,神情恍惚。 一指,便弹死一位三品玄仙? 第478章 妖仙残魂?拿来吧你! 苍茫大地上,全场一片安静。 所有人都没有料想到,那碾压宗主如碾鸡狗的龙阳宗妖仙,会如此乾脆利落地死在那人的指下。 几乎比碾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 无数人的心中仍旧残留著原先的百般情绪,如今却都是呈现在了脸上,身体僵硬如木头。 凌霄仙人也是如此,伸出去制止王守庸的手还僵硬在半空中,此刻却如千钧重一般,抬不起,也放不下。 他嘴唇颤抖,满面震惊,很想说点什么,却始终开不了口。 那沧渊真龙,就这么死了? 被那刚刚从洗仙池中走出来的青年,一指弹死了? 空气前所未有地安静。 一直到王守庸回过身,才打破了这死寂的氛围。 “区区妖魔,何必大惊小怪。” 话音落下,便终於像是一颗石子打破了平静的水面,掀起了一连片的涟漪。 凌霄仙人终於回神,满脸震惊地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秒,出现在了王守庸的身边,伸手便抓向王守庸。 王守庸瞥了凌霄一眼,没有反抗,任由他抓住了自己的手腕。 凌霄仙力探入王守庸的身体,於是一双眼睛瞪得更大了。 “……七品玄仙,你怎么可能只是七品玄仙!”凌霄尖声道。 此话一出,远处仙人一片譁然。 原来不只是玄仙,更是连跨了玄仙九品八品,直达七品玄仙! 但凌霄宗主是什么意思? 如此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壮举,竟然还不够吗? 王守庸道:“七品玄仙怎么了?” 凌霄强忍心中惊骇,死死盯著王守庸道:“七品玄仙,如何能斩上三品玄仙……还是妖仙!” “无他,唯手熟耳。”王守庸神色轻淡道。 於是凌霄哑口无言。 接著,王守庸便看向了南天仙宗的其余弟子,眼神扫过之处,弟子们纷纷退让。 他们可没有忘记,在此之前,他们和眼前这个年轻飞升者可是站在对立面的。 王守庸想了想,便缓步走向了躺倒在地上的决明。 来到他的身前,蹲下了身子,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你此前,想把我交给妖仙?”王守庸轻声问道。 决明身躯一震,瞳孔之中露出了极为惊恐的表情。 加上他此刻浑身不著片缕,活像一只被拔光了羽毛的鵪鶉。 他强行扯出了一个諂媚的笑容,道:“误会,都是误会……” “怎么会是误会呢?”王守庸笑著,便轻轻將手放在了他的脑袋上,宛若抚摸著一个婴儿,“你可知道,假若我斩不了那妖仙,会是怎样的下场?” 决明笑不出来了,面色苍白如纸。 “饶了我……” 轰! 仙力喷吐,脑袋碎裂如西瓜。 直到这个时候,王守庸才收敛了笑容。 “抱歉,不行。” 在他的眼中,妖魔是极其可恶的,比那肆意发狂的野兽都不如。 妖仙更是在任何一方小世界,都踏著人族的尸首飞升上来的。 但比妖魔更值得憎恶的,就是那些甘愿向妖魔低头,並以同族性命交换,得以苟全,甚至还要追求荣华的人类。 所谓“人奸”,一旦舞到了他的头上,则必杀之。 炸裂的鲜血迸溅到了王守庸的脸上,使得现在已经变得极为俊美的面容,更添了几分妖邪。 他的目光向四周扫视,许多弟子骇然色变,纷纷暴退。 就在这个时候,决明的尸首上却忽然有了异变。 只见一道虚无縹緲的金芒,从决明的残躯上突然冒出了头。 看样子,是一个小金人,面容与决明有几分相似,身上也穿著南天仙宗的道袍,和王守庸对视了一眼。 小金人怪叫一声,面露惊恐,便要瞬间消失。 王守庸轻“咦”一声,手猛地向前抓去,然而却穿透了小金人的身躯,挥了个空。 小金人便化作了一道流光,亡命疯狂奔逃! 眨眼间,便远遁了百丈距离! 然而王守庸却忽然听到了凌霄的声音。 “妖仙死去仍有残魂,人仙死去也有仙灵残留,若不斩尽杀绝,或有可能遁入轮迴之中。” 话音落下,凌霄的身躯便出现在了那仙灵面前,手掌包裹了仙力,一巴掌便拍碎了决明的仙灵。 砰! 一声类似气球爆裂的声音响起。 仙灵终於炸成了万千粒子,彻底了无踪跡。 凌霄鬆了一口气,便道:“如此用仙力斩杀,才能彻底杀灭一名仙人。” 王守庸微微蹙眉,便道:“遁入轮迴,会怎么样?” 凌霄道:“或许遇见仙界大能,能重塑肉躯的话,便重获新生,也或许会逃入其他小世界,觉醒前世宿慧,晋入仙界寻你的仇。” 王守庸点点头。 他的敌人很多,其实也不太在乎多一个。 不过他仍旧记下了凌霄杀灭仙灵的方式。 毕竟,斩草除根也是一个优良美德。 但很快,他就想到了先前遇到的几名妖仙。 於是他又问道:“妖仙死去为何没有仙灵残留?” 凌霄耐心道:“仙灵並非自然產物,唯有人族这种依靠修行法门飞升的仙人才有。” “妖仙大多乃天地所生,依靠本能天赋修行,一路修行而来,神魂没有得到修行法门的蕴养,是无法產生仙灵的——不过也可能会有残魂。” 王守庸若有所思,举一反三道:“假若有仙界大能收敛了残魂,替它们补足肉躯……” “不错,也是有可能重获新生。”凌霄点头道,“不过残魂並无神智,若没有特殊法门召唤,是无法唤出的。” “嘖。”王守庸忍不住看了一眼远处不知道在干嘛的轩辕北斗。 在杀那几个妖仙的时候轩辕北斗也在场,可他这个疯傻的,也不知道提醒自己一下。 摇了摇头,王守庸很快就將这件事拋之脑后了。 罢了,兵来將挡水来土掩,一路被人惦记的时候多了去了,长一份心眼就是了,没必要提前焦虑。 於是他便看向了沧渊真龙死去的地方。 “这么说来,沧渊也有残魂?”王守庸问道。 凌霄肯定道:“那是自然,沧渊乃龙阳宫的妖仙,本身就是天地所生天资卓越的妖族,残魂甚至有可能比其余妖仙的更完好。” 王守庸点头,眯了眯眼睛道:“那妖仙残魂,对人族有用吗?” “自然是有的,妖仙残魂可附加在仙器之上,点化魂灵,有时还可以从其中得到一些妖仙生前的特性……唉,只可惜我们人族,难有这种法门可以……” 凌霄正说著,却发现王守庸忽然迈步走向了先前沧渊死去的地方。 凌霄一愣,问道:“你干嘛去?” 王守庸头也不回,便吐出了一句诗来。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妖仙既然有残魂,自然要为我所用才是。” 凌霄看著王守庸走远的背影,皱眉道:“可我们又没有那样的法门……” 话音还未落下,场间却突然炸响了一声如雷般的龙吟声。 吼—— 凌霄猛地转头看去,整个人再度僵住。 沧渊的残魂虚影,如同一座小山脉一般,跪伏在了王守庸的身前。 龙首低垂,如同认主。 第479章 求你救一救人族! 凌霄的表情僵硬。 ——自见到这年轻飞升者开始,对方的所作所为,几乎一直在顛覆他的认知。 “进来!”王守庸打了个响指,隨口道。 话音落下,腰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香炉,巨龙虚影也化作了一道氤氳流光,钻入了王守庸的香炉之中。 回到凌霄身边,王守庸的表情依旧轻描淡写。 似乎无论做出什么惊世之举,都是如此不咸不淡的表情。 凌霄愣愣开口道:“你莫非就是觉醒仙人宿慧之人?” “如你们这般对妖魔卑躬屈膝的宿慧吗?”王守庸古怪地看了一眼凌霄。 凌霄於是噎住,訕訕一笑。 王守庸也不纠结,便道:“行了,找个清净的地方,我们好好聊聊。” 凌霄刚想点头,眼角余光处却忽然看到了远处四散奔逃的南天仙宗弟子,心中便是一惊。 “不好!如今人多眼杂,我需得先封锁宗门才行!” 说罢,身上仙力流转,一道灵光便从他的身上浮现,並迅速飞至了苍穹之上,一瞬停留过后,便冲向了仙门方向。 做完这一切,凌霄才略微鬆了一口气。 但紧绷的心神却没有放鬆,表情仍旧凝重。 他看向仙门方向,又看看王守庸,小心道:“我知你现在有诸多疑惑,但你稍等片刻,我先去仙门处看看再回来。” 王守庸从善如流,道:“好。” 於是凌霄便瞬间消失,不知去了哪里。 王守庸趁著此刻,目光向四周逡巡。 大多数弟子已经消失不见,唯有少数一些弟子躲得远远的,没有靠近也没有远离。 看来即便是这样的“人奸”仙宗,还是有一些人问心无愧的。 除了那些弟子以外,整个南天仙宗目之所及之处,都是一片苍茫,能看见远处一些极具仙家道韵的不知名仙山悬浮,也能看到仙瀑从苍穹之上垂下。 这一切的风景和下界实在大相逕庭,即便是王守庸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不一会儿,凌霄就面色难看地回来了。 开口的第一句话就不是很美妙。 “最坏的情况发生了——应该是有弟子从仙门处溜出去了。” “溜出去会怎么样?”王守庸问道。 “如你所说,如今的南天仙宗,多是妖仙走狗,或许会去寻龙阳宫稟报……这便是最坏的情况。” 王守庸眼眉低垂,心中却毫无波澜。 “即便亲眼见到我杀了沧渊,也仍旧直不起脊樑?”他扯出了一个笑容,“当真是跪得太久了。” 凌霄心中也是微沉,道:“龙阳宫积威已久,指望他们不心怀恐惧,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听了凌霄的话,王守庸便瞥了一眼远处的那些零星弟子,道:“那他们呢?” 凌霄跟著看了一眼远处的弟子们,犹豫了一阵。 “……即便是龙阳宫掌控的人宗,也总会有些心怀不满之人的——这便是我们需要归化之人。” 王守庸摇了摇头道:“算了,留下也好溜走也罢,皆与我无关,我们坐下来好好聊聊再说。” 凌霄点头道:“好,你隨我来。” …… 南天仙宗宗堂之地,两人终於坐下来好好互通了一番有无。 轩辕北斗则被王守庸带在身边,呆呆傻傻的,也不参与话题,也不坐下,就这么站在堂间发愣。 “姓名。” “凌霄。” “性別。” “……男。” “年龄。” “三千零五百岁……你问这些干嘛?”一番问答过后,凌霄终於忍不住了,问道。 王守庸抬手制止道:“別急,还有一个问题——你不是妖魔走狗吗,为何对妖魔出手?” 凌霄闻言,终於正色。 “想必你先前已经知道了,南天仙宗,乃是龙阳宫豢养的人宗,但你可知道,这仙界,却有另外一部分人族,仍旧保持著斩妖除魔的初心,存在於世间的某一处角落?” 王守庸想到了之前决明所说的话,於是道:“崑崙遗族?” “啊,你知道?”凌霄愣了,似乎没想到不通仙界常识的王守庸,居然也知道这件事。 “嗯,先前审问审出来的。”王守庸点点头。 凌霄於是苦笑道:“不错,我確实是崑崙遗族——如今崑崙遗族皆躲在忘川渡当中,与世隔绝,却仍旧想要光復人族,屠尽妖魔,所以派出了我这种臥底。” “我自微末时起,便臥底在南天仙宗,如今已是做到了宗主之位……唉,其中辛酸苦楚,不足为外人道也。” 王守庸心想,看其余弟子的反应,恐怕整个南天仙宗的弟子都不知道,原来自己的宗主竟是臥底! 不过凌霄这么说,王守庸便终於將一切都串联了起来。 如今仙界格局明显,妖族势大,上面几重天还不好说,至少接引界是已经几乎要被妖魔统治了。 像南天仙宗这样的“假人宗”一定还有不少,但那些宗门的弟子,绝不能算是王守庸的同类。 唯有崑崙遗族,这一支从上古之时便存在的仙人一族,才仍旧保持抵抗姿態。 而凌霄从崑崙遗族之中走出,自然也是有著同样的理想。 这也解释了他为何会替自己出头,甚至还想要替自己断后,以求一线生机。 想到这里,王守庸便忍不住问道:“你就不怕我也是那般摇尾乞怜的软骨头?” 凌霄笑了笑,道:“若说你已在仙界呆了数百年,我或许还无法对你放心,但你既然刚从下界飞升而来,正是心高气傲却茫然无措之时,定然是不会与妖魔同流合污的。” 王守庸略微哑然,忍不住上下打量了一番凌霄。 此人看似毫无防备,但实际上对人心的揣度信手拈来。 加上该出手的时候是如此果决,行事又偏向谨慎,臥底南天仙宗数百年之久…… 真不愧是崑崙遗族派出的臥底。 想了想,王守庸便也直截了当地问道:“既然现在你已经暴露,我们是不是该去忘川渡走一遭?” 说到这里,凌霄点头正色道:“这正是我的想法,即便是我的身份还未暴露,我也定然要带你前往忘川渡。” 说著,凌霄便忽然站起了身子,深吸一口气。 紧接著,朝著王守庸深深拜下。 “忘川渡崑崙遗族凌霄,求你救一救人族!” 声音洪亮,语气却是谦卑无比。 凌霄的脑袋深深低下,身躯已是微微颤抖。 凌霄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才等到了这样一个天资绝艷的人族。 他也不知道,如果错过了这一尊人物,还要再等多久,才能看见下一份希望。 所以他所能做的唯一一件事,便是伸手,紧紧抓住这火种! 仙界人族卑躬屈膝太久,妖魔食其肉,践踏人族尊严如践踏猪狗,甚至还有倒卖山河,甘做妖魔下宠的人族…… 凌霄在王守庸的身上看到了一丝希望,所以他不想放弃。 堂间安静了下来。 安静到,凌霄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然而隨著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对面却没有传来回应。 凌霄紧咬牙关,心中的酸涩隨时间推移,几乎要满溢而出。 果然,如此沉重的压力,没有人想要背负…… 这个念头才刚刚冒出来,他便感觉到,一双温暖的手掌搀扶住了他的手臂。 凌霄猛地愕然抬头,便见到了王守庸轻淡的笑容。 只见他的目光直视东方,眼中蕴含著的,是灿若星河的光彩和坚定无比的信念。 他走向了光亮处,留下了一个挺拔的背影。 只听其淡淡开口。 “同志,人族的苦难,要结束了。” 第480章 进发忘川渡! 王守庸很清楚,在仙界如此格局之下,他不可能独善其身。 即便飞升,他杀尽妖魔的理想仍旧没有变化。 但他一个人的力量毕竟太过渺小,如果没有一个稳定的根据地,他只能是个闻风而动的游侠。 团结就是力量,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道理,他比谁都清楚。 ——因为他曾见过。 一旁的凌霄望著王守庸宛若披著东方大日金色阳光的背影,目眩神迷。 “忘川渡在哪?你可以带我去看看。”王守庸回身,平静道。 凌霄反应过来,莫名觉得一股强大的力量衝击了自己的心灵,心臟狂跳不止。 “何时出发?”凌霄问道。 “时不我待,即刻启程!” 说罢,王守庸便踏出了宗堂。 凌霄深吸一口气,也跟著出了门。 出了宗堂,远远地,便看到了一些人影绰绰。 皆是远远围聚在宗堂之外,不知所措的南天仙宗弟子。 宗主都叛变了,他们实在是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留下来吗? 会不会被龙阳宫的妖仙迁怒,尽数给吞吃了? 逃走吗? 但即便拋开宗主封锁了宗门不说,举目之下,皆是妖仙领土,他们逃出去又能逃去哪里? 所以许多人面色茫然,惶然无措。 “走吧,这些弟子之中没有忘川渡的臥底,不必理会他们。”凌霄说著,便打算迈步而走。 但走了几步,他却发现王守庸没有跟上。 心中微跳,凌霄也停下了脚步。 他该不会…… 正想著的时候,王守庸便眉眼低垂,身形踏空而走,瞬息就飞到了高空苍穹处。 这下,底下的南天仙宗弟子,都將目光投到了王守庸的身上。 先前弹指击杀沧渊的余威仍在,场间便不自觉安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冒出了一个想法来。 他想说什么? 王守庸低下眼,望向了下方的將近百余双眼睛,似乎看到了一颗颗鲜亮的星火。 他缓声开口。 “我知道诸位,此前都曾是龙阳宫豢养的人仙,但我只想问诸位几个问题。” “——你们,还打算继续跪著做狗吗?” 话音落下,所有人心中都是一跳。 “如今仙界格局,妖魔肆意屠戮人仙,豢养人仙如豢养猪狗,你们当真甘心吗?!” “那些妖仙要我们俯首跪伏,剜心取血时,你们当真愿意吗?!” “我们跪得太久了!跪碎了筋骨,跪烂了魂魄!这便是你们所希望的仙界生活吗?!” 王守庸的目光冰冷如水,扫视下方弟子,声音如雷滚滚。 一字一顿,如怒潮涌起。 “它们將人族的道场焚作粪土,把飞升者的脊樑碾成齏粉,却要我们感恩戴德地舔舐锁链,这便是你们费尽千辛万苦,飞升上界想要的结局?!” “你们既然飞升仙界,在下界之时,哪一个不是天族天骄,斩尽妖魔?如今却甘心俯首低眉侍奉妖魔?!” “所有人,睁开眼看看!” “然后——回答我!” 话音落下,王守庸轻拍腰间香炉,一道氤氳隱约的巨龙身影便出现在了王守庸的脚底。 王守庸脚踏巨龙首级,负手而立。 所有人都被王守庸滔天的气势震骇到了,心中不知为何,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著,似乎想要破土而出。 “如今我將去往人族復兴之地!” “若今日仍有甘为犬马者——留在原地便是了!” “但若尚存一丝烈性,便隨我一同出发,去烧穿这腌臢天幕!” 话音落下,王守庸长剑出鞘,猛地挥斩向了脚下的巨龙。 巨龙残魂本是无形之物,此刻却好似断了脑袋一般,脖颈处轰然炸开,极具视觉效果。 虽然下一刻就恢復成了原样,重新钻进了王守庸的腰间香炉之中,却在每个人的眼中都留下了震撼的印记。 全场一片鸦雀无声。 王守庸心思沉定,便落回了凌霄的身边。 凌霄的表情发愣,心情震动,终於还是忍不住出声道:“此去路途遥远,何必带上他们,或许会被妖魔盯上,徒增事端……” “还有这种好事?”王守庸下意识脱口而出道。 “什么?”凌霄愣了。 “哦没什么。”王守庸摇摇头。 带上这些南天仙宗弟子的原因其实很简单。 要想顛覆人族困顿的格局,光靠他一个人的觉醒是不够的。 靠原本就心存理想的崑崙人族也是不够的。 如今仙界飞升者甚眾,反抗者却唯有崑崙遗族,就算他加入进去,也不过多一个人而已。 但若是能让千千万万原先为奴的仙人们站起来,著眼大局,方能从根本上改变人族的未来走向。 凌霄不理解,他却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这,就是格局。 但王守庸却並没有过多在乎这些南天仙宗的弟子如何决定。 毕竟脚长在他们身上,脊梁骨也生在他们的血肉里。 言尽於此,肯不肯直起腰来堂堂正正做人,就不是王守庸能控制的了。 因此他说完那些话之后,便对凌霄道:“走吧,他们跟上来也好,留在原地也罢,都由他们自己决定。” “我们且去忘川渡,路上遇见事端,我见招拆招就是。”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凌霄也只好答应了下来。 不过在出发前,他还是忍不住多嘴了一句。 “我们崑崙族人大多疑心甚重,想要他们接收这些南天仙宗弟子,或许会有一些考验。” “那岂不是正好,可以筛选掉那些心思不纯之辈?”王守庸点头道。 见王守庸並非迂腐盲目之人,凌霄也鬆了一口气。 於是凌霄便在前领路,和王守庸一起飞向了远方。 渐渐地,有一些南天仙宗弟子跟上。 也仍有一些人留在原地,神情纠结。 两方人马,从今往后,奔向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未来。 …… …… 另一边,就在王守庸和凌霄前往忘川渡的时候,却有另一拨人没了命一般在南天仙宗外奔逃而走。 每一个仙人的身上都穿著南天仙宗的服饰。 正是此前趁著凌霄还没有封锁南天仙宗的时候逃窜出来的人仙。 “快快快!去寻龙阳宫的妖仙大人!此事事关重要,稟报必定有赏!” “究竟是哪里来的怪物飞升者,竟如此强大……” “不管了,无论他多强,龙阳宫的妖仙大人一定有办法整治他!” “不错,只要此獠伏诛,我们定然少不了好处!” 人影绰绰,大约数十余人。 每个人的脸上除了对王守庸的恐惧以外,还有兴奋的情绪交杂其中。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他们绝无仅有的机会。 宗主叛变,仙宗动盪,一条康庄大道摆在他们面前。 只要稟报龙阳宫,表明忠诚,必定少不了他们的好处! 数十余人心思各异,却没有发现,几道流光从苍穹之上掠过。 一双硕大的眼睛微微偏转,却定在了他们的身上。 “咦?” 第481章 沧渊妖仙去哪了?死了?! 噗嗤! 伴隨著最后一条人仙血肉被雪鴞妖仙吞进了肚子,场间的哀嚎声停了下来。 咔嚓咔嚓…… 雪鴞妖仙口中细细咀嚼,享受到眼睛都要眯起来了。 “人仙的血肉,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地好吃。”它含糊不清的声音响起,顺便咽下了喉间血肉。 一旁却传来另外一道冷漠的声音。 “如何,有那人的记忆片段吗?” 只见苍茫大地上,满地都是沾满了口水的衣物碎片,还有大量的血液沾染地面,宛若白纸上泼洒了红墨水。 ——就在一炷香之前,他们遇上了从南天仙宗奔逃而来的仙人弟子。 对接引界的妖仙来说,任何一个敢在这处地方行走的人仙,无疑都是血食而已。 更別说遇上一群了。 但最关键的还不在他们可以饱餐一顿,而是在於,他们似乎找到了那斩杀了三位熟识妖仙的凶徒踪影。 只见雪鴞妖仙闭目细细体会,最后斩钉截铁地吐出了一个字。 “有!” 身上仙力流转,空气之中便出现了数十张细碎的画面 画面中,有俊美青年踏步而行,奔向一只妖龙。 也有洗仙池池水氤氳,一颗硕大光茧鼓动。 也有天启疯道子被一个头生犄角的俊逸妖仙用锁链牵著。 这些画面因为都来自於不同的人,所以很是细碎,看似毫无逻辑,更没有时间线的关联。 然而雪鴞妖仙和一旁的灵蛇妖仙,看完这些画面之后,却最终將视线定在了其中同一幅画面之上。 只见画面中,是俊美年轻人的背影,挺拔如剑。 他的身前,是一只盘踞如同山脉的狰狞真龙,真龙周身浮现万千雷矛,狠狠刺向青年。 然而青年面对这真龙,只是伸出了一根手指,屈指轻弹。 气浪狂卷,画面一阵剧烈抖动,紧接著戛然而止。 最后,两名妖仙也没有看到结果如何。 雪鴞妖仙一双眼睛微微眯起,皱眉问道:“是他么,居然是刚从下界飞升而来的飞升者?!” “不会错的,此人既然刚出洗仙池,定然是从下界飞升而来,我们快去寻他!”灵蛇妖仙不知为何,语气有些急促。 说著,更是便欲要化作流光赶路。 雪鴞妖仙看了一眼灵蛇妖仙,却笑了。 “嗬嗬,事到如今,你找到他又有何用?” 灵蛇妖仙身形一顿,问道:“什么意思?” 雪鴞妖仙不紧不慢地向前飞去,慢悠悠道:“我不知道你在那一方小世界布局了什么,但看了这些记忆碎片,你竟还觉得此人仍旧活著吗?” “南天仙宗属於龙阳宫,龙阳宫的沧渊是真龙血脉,乃是上三品的玄仙,你觉得,它面对如此螻蚁,会如何做?” 灵蛇妖仙长舌忍不住微微一卷,冰冷道:“有话直说。” 雪鴞妖仙冷哼一声,便道:“这只螻蚁既然敢不自量力对龙阳宫的沧渊出手,如今定然早已死无全尸,你与其想著从这只螻蚁身上拿到什么,不如想想,如何应对沧渊真龙。” 灵蛇妖仙闻言,也不由得沉默了下来。 但很快,它便收敛了神色,冷冷道:“你以为是我的布局,实则是断狱大人的叮嘱,如果你担忧得罪龙阳宫而踟躕不前,待我回去,必定稟报断狱大人。” 雪鴞妖仙的神情僵硬了下来。 如龙阳宫一样,他们和死去的三位妖仙都是属於同一个妖宗。 妖宗名为万妖祖庭,断狱妖仙真身为上古神兽獬豸,即便在万妖祖庭之內也是身居高位。 比起断狱大人而言,得罪区区龙阳宫,当真是小事一桩。 於是雪鴞的神情连忙严肃了起来。 “谁说我不肯助你的,我们这就去南天宗看看,若是能遇见沧渊真龙,也定然叫他留下东西。” “哼,你知晓利害就好。” 灵蛇妖仙转开了视线,目光闪动。 只有它知道,断狱大人在那一方小世界投放了一颗时间道则的种子。 若是他能找到那颗种子的话,藉此悟道一段时间的话,未来將是一片坦途! 两妖於是便循著南天宗的方向,一路向东而去。 很快,两妖远远地就看到了南天仙宗的影子。 只是临近了,却有一些异样映入了他们的眼帘。 “呃……沧渊真龙竟如此暴躁,將仙门都轰碎了?” 只见苍茫大地上,一道巨大仙门矗立,中央破了个大洞,就好像被人用蛮力击穿了一般,碎裂如琉璃。 先入为主地,两妖便以为这是沧渊闹出来的动静。 灵蛇妖仙心中下意识地便咯噔一下。 南天仙宗本就是龙阳宫的下属宗门,沧渊妖仙要进去,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莫非它也发现了时间道则种子的事情? 想到这里,灵蛇妖仙再也按捺不住,瞬间便化做了一道流光,便欲要衝入仙门当中。 只是那大洞之处,却忽然有氤氳光晕流转,宛若一道屏障將其缝补了起来。 “开!”灵蛇妖仙目光一寒,口中便喷出了一道无形仙力。 仙力猛地轰击在了光晕之上。 轰! 光晕碎裂,前方再无阻隔。 灵蛇妖仙於是身形一瞬,钻入了南天仙宗。 雪鴞妖仙也不知道灵蛇妖仙有什么急的,但也连忙跟了上去。 两妖气势滔天,宛若两道血幕狂卷,很快便沿著冥冥中的感知,抵达了整个南天仙宗,仙力最是暴乱的地方。 还未落地,便见到几名惶然变色的南天仙宗弟子。 “妖,妖仙大人!” 噗通! 数名南天仙宗弟子跪了下来。 雪鴞扫了一眼几人,发现都不过是黄仙八九品的人仙。 吃他们都嫌塞牙缝。 灵蛇妖仙按捺不住,一下便將狰狞的蛇头探了过去,嘶声道:“告诉我,沧渊妖仙呢?!它去哪里了?!” 话音落下,它便见到身前的几人浑身颤抖了一下,面色煞白如纸。 灵蛇妖仙忽然有了一种不妙的感觉。 果然,下一秒,它便听到了好像开玩笑一样的惶恐话语。 “大人,沧渊妖仙不是我们杀的!是,是被一个刚刚飞升上来的人仙给杀了的!与我们无关啊!” 第482章 妖仙追查,抵达忘川渡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灵蛇妖仙的脑中便是一片空白。 “你说什么?!” 雪鴞妖仙也是瞪大了眼睛,眼睛旁的一圈白毛剧烈颤动。 “杂碎,你敢耍我们!”灵蛇妖仙张口吐息,嘴巴嘶嘶作响。 “我没有说谎!”人仙恐惧道。 “此人长什么样?”雪鴞妖仙身形一瞬,铺天盖地的仙力便强压而来。 一双爪子,更是直接將一名人仙的肉躯给钉穿,同时眼睛死死盯著身前那人仙,似乎在判別他有没有撒谎。 “此人,此人眉心有一道黑金道纹,长相俊美非凡……我,我实在描述不出来啊!”这名人仙强忍身上痛楚,恐惧道。 雪鴞妖仙目光一寒,仙力便自发从它的身上逸散而出,组成了一道身影的模样。 正是王守庸的相貌。 “此人是不是长这样?”雪鴞妖仙寒声问道。 “就是他!就是此人!”那人仙瞳孔一缩,高声道。 话音落下,雪鴞妖仙便將这名仙人的身躯撕碎。 区区黄级九品的仙人,在玄级五品的它面前,跟一只蚂蚁也没什么区別。 这名仙人的残躯之上,一只仙灵满脸惊恐地逃出。 灵蛇妖仙却张口一吸,便將仙灵吸入了口中。 如此情景,更是让在场的仙人们心惊胆战,瑟瑟发抖。 早知道妖仙一来,一言不合便收割性命,他们还不如拼一把,跟著那人一同出发。 “他如今身在何处?”灵蛇妖仙眼神幽幽,一股莫名的力量控制住了一名仙人,如此冷声道。 “他……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这名仙人瞳孔骤然乱转起来,浑身上下的仙力更是暴乱而走。 但即便被控制了心神,却也回答不出灵蛇妖仙的问题。 几息过后,身子便突然爆炸了开来,全身血肉炸成了血雾。 同样是仙灵浮现,灵蛇妖仙张口一吸,仙灵便被他吞入了腹中。 刚吃了一只美味仙灵,灵蛇妖仙面色却是难看至极。 不光是因为没找到那凶徒的踪跡,更是因为错失了感悟时间道则的机会。 在他看来,此人能反杀沧渊真龙,定然是因为时间道则种子的存在,沧渊真龙对此並不了解,栽在那人手上,也很正常。 “你们速速將有关此人的事情全部说来,若有半分隱瞒,本仙便吃了你们!”灵蛇妖仙森然道。 话音落下,一群跪在地上的仙人们纷纷七嘴八舌,竹筒倒豆子一般开始讲述。 將王守庸以肉身轰碎仙门,强闯南天仙宗,到进入洗仙池直入玄仙,乃至最终弹指斩杀沧渊真龙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听完一切內容,灵蛇妖仙和雪鴞妖仙呆立当场。 “一入洗仙池,便直入玄仙,斩上三品玄仙……怎么可能!” “妖仙大人,我们所说的一切绝无半句虚言啊!” 灵蛇妖仙和雪鴞妖仙当然知道这一群人仙不会撒谎,他们不敢撒谎。 但正是因为知道这个事实,他们的心中才会如此震动。 两妖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久违的骇然情绪。 沉寂良久之后,雪鴞妖仙寒声道:“此事事关重大,需得速速回去稟报断狱大人!” “不追查了吗?”灵蛇妖仙有些不甘心道。 要知道,若是断狱大人再派人追查,那感悟时间道则种子的机会,就真的和自己无关了。 闻言,雪鴞妖仙像看疯子一般看了它一眼。 “你觉得你比上三品玄仙更强?” 灵蛇妖仙哑然。 沧渊比他们只强不弱,却都死在了那人手中,他们若真去追查,恐怕也是死路一条。 沉默良久,灵蛇妖仙才猛地挥洒仙力,將在场的所有人仙屠杀殆尽。 吞吃完了仙灵之后,方才长嘆一口气。 “回去稟报断狱大人。” …… …… 另一边,王守庸等人终於抵达了一处平平无奇的地界。 只见此处白云繚绕,看起来与整个接引界的其余地方並无差別。 但隨著凌霄仙力弥散,瞳孔之中泛出了一道奇异的光芒,王守庸才惊觉眼前的一切发生了变化。 白云散去,王守庸眨了下眼睛,便发现周遭空间瞬息变换,好似將所有人挪移了一处地方一般,景物来了个大变样。 放眼望去,只见一片水域出现在了眼前。 整片水域像被揉碎的星屑洒进琉璃盏,河面泛著天青与蜜柑色交织的波光,千万片半透明的浮萍隨流旋转。 河面蒸腾的雾气凝结成半透明綃纱,每层纱隙间都流转著一层霞晕。 水域两岸,堆叠著雪晶般的珊瑚礁,云层缝隙漏下光斑,珊瑚便舒展开来,折射出万千光彩。 河水本身是流动的光珀,清澈处可见底部发光的石块。 就连鼻间,都陡然传来了一股清香,好似雪梨酿混著初开白梅的清冽气息。 “这便是忘川渡?” 闻到那股清香味道,王守庸甚至神思一清。 “不错,待到渡过忘川渡,才真正抵达崑崙人族所在之地——忘川秘界。”凌霄感慨道。 王守庸看著周遭的一切,想到了下界,便问道:“此处是秘境?” “是,也不是。”凌霄点点头,又摇摇头。 “上古之时,此处的確是崑崙人族秘境之地。” “只是后来人仙败退,崑崙仙族倾尽仙族之力,將此处彻底变作了一处真正与世隔绝的天地。” “唯有崑崙族人认可之人方能度过忘川渡,进入忘川。” 王守庸点点头道:“那你可以带我们进去了?” 凌霄闻言,摇摇头道:“若是如此,忘川早已千疮百孔——你稍等片刻,待我唤来能做主之人。” 说罢,便用手指在眉心位置轻轻一点。 一股玄奥的气息顿时弥散在水域之上。 过了好一会儿,眾人的耳边便忽然响起了一声悠扬的管乐之声,似高山,似流水,悠悠传扬。 一股带著桃李花信的凉风,自九重天闕吹落,途经水域时,似乎唤醒了水底沉睡的彩萤石群。 霎时间,整条忘川渡如同银河倾泻,光瀑在粼粼水纹间不断流转。 一叶扁舟,自水雾瀰漫间,飘然而来。 与此同时,一道凝重声音沉声响起。 “凌霄,你竟背叛了崑崙族人?!” 第483章 一掌之威,人族將出人尊? 话音落下,无数道玄光乍现,骤然凝结成了一柄大剑,自九天之上劈落。 水浪分流,山河倒卷! 其气势宛若天倾,横压而来,竟远超沧渊的气息! 眾人骇然变色,这个瞬间,他们是真的嗅到了一丝死亡的味道! “族兄,我没有……”凌霄根本来不及反驳,只勉强脱口而出。 但比他的声音更快的,是一只洁白如玉的手掌。 手掌自凌霄身侧伸出,轻轻捏向了苍穹的那柄大剑。 轻描淡写。 宛若拈花。 下一瞬,手掌与玄光大剑相触。 不见手指如何动作,那玄光大剑却在这只手掌的掌心,轰然炸成了无数星星点点的光芒! 无数光芒,於水域之上掀起了连片的波光粼粼。 对面的扁舟都似乎因为这恐怖的一掌而微微停滯了一瞬。 即便隔著遥远的水域,眾人都似乎能察觉到对面的愕然震惊。 而也是直到这个时候,王守庸的声音才悠然响起。 “天启王守庸,拜会崑崙族。” 场间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没有料想到,这宛若开天的一剑,竟会被王守庸如此轻描淡写地化解了。 这种震撼,几乎不亚於他一指弹碎沧渊首级。 就连一叶扁舟之上的那道身影也停滯了下来。 甚至没有再靠近一点距离。 “你说你是谁?”扁舟之上那道身影凝重开口道。 “天启,王守庸。”王守庸淡淡道。 “天启……?!” (请记住 追书认准 101 看书网,101????????????.??????超省心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不知为何,对面那人竟好似发出一声极其惊愕的声音,隨后猛地看向了王守庸的身边。 疯疯癲癲的轩辕北斗目光呆滯,也抬起了眼睛。 “居然是天启道子!你也是天启小世界的飞升者!” 对面那人终於止不住惊愕,一叶扁舟便如同脱弦的利箭一般划开水波,飞速靠近。 离得近了,王守庸便能看见此人的样貌。 只见其面容白皙如玉,额头处有一条横著的淡青色纹路,纹路繁复,却似乎蕴含某种特殊的韵味。 “这位是流嵐族兄,平日里负责忘川渡的接引职责。”凌霄见两人没有打起来,便鬆了一口气,连忙道。 接著,还介绍了一下王守庸的身份。 “这位是天启界刚刚飞升上来的仙人,与……曾经的天启道子同属一界……” 但话还没说完,流嵐仙人便寒声打断了凌霄的话语。 “凌霄你可知罪?!” “我,我何罪之有!” “罪其一,带了这么多人暴露了忘川渡的位置,你是想要忘川渡被妖仙入侵,是否?!” 此话一出,凌霄面色微变。 “罪其二,你明知天启道子曾害了我们崑崙族,身缠祸端,如今还要带天启之人入忘川?难道你是忘了曾经的教训吗?!” 凌霄张口,却訥訥无言。 王守庸闻言,讶然地看了一眼凌霄。 似乎是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轩辕北斗的事情。 流嵐的声音越发森寒。 “罪其三……你莫非以为我是傻子不成!竟敢如此誆骗於我!此人如何可能是刚刚飞升而来的仙人……居心叵测,当诛之!” 话音落下,凌霄却猛地抬起了头来,高声道:“族兄,前两罪待到入忘川之內,我自去领罚,但这第三罪我不服!” 流嵐大怒道:“还要狡辩!此人分明是玄仙之境,你的意思难道是说,此人刚刚飞升上来,便直达玄仙境么!” 然而流嵐这怒气满溢的话一说出口,却忽然察觉到了空气有些异样的沉默。 只见岸边的所有人,包括凌霄,都用一种奇异的眼神看向了那俊美年轻人。 接著,凌霄的声音幽幽响起。 “若我说,他便是甫一飞升,出了洗仙池,便直入玄仙境呢?” “族兄有没有想过,我凭什么敢冒忘川之大不韙,带著这么多外人前来崑崙棲居之地?” “我便是要告诉族兄,今日我带来的,是整个崑崙族的希望!更是整个仙界人族的希望!” 声音幽幽,语气中却蕴含著一股强烈的自信。 流嵐闻言,脸上便露出了惊疑不定的神情。 虽然心中是万般不相信这种荒谬的说法,但他也是极为了解凌霄的。 他脸上的这种表情,就跟吃了十全大补丸一样自信满满。 “你在开什么玩笑……”流嵐仙人下意识说道。 凌霄打断道:“是不是开玩笑,族兄以秘法一探不就知道了?” 说罢,凌霄便转头看向了王守庸,低声道:“崑崙有秘法,可以探出仙道珠诞生的大致时间,不过需要引仙力入体,你……” “无妨,你们测就是了。”王守庸隨意点头。 崑崙族正是需要这样警惕,才能安全地从上古之时存留到现在。 若是隨隨便便什么人都能进去忘川的话,早就被透成筛子了。 流嵐隔著水域没有靠近,很显然是有些忌惮王守庸先前的武力值。 那一掌之威,恐怕修为还在自己之上,若是贸然靠近,万一他突然发难,自己怕是要交代在这里。 轻咳一声,流嵐便刚高声道:“那你且站著別动,我用秘法一试。” “请便。”王守庸点点头。 见王守庸如此温和,流嵐也悄然鬆了一口气,仙力牵引秘法,拨开了水面云雾,落在了王守庸的身上。 “让我看看……” 流嵐凝神屏息,刚以心神触及秘法,便猛地睁开了眼睛。 只见其体內仙道珠儼然一副新生模样,其內的生机如大日一般磅礴浩荡,乃是流嵐前所未见的程度。 “什么?!怎么可能!” 凌霄见状,高声问道:“族兄,如何了!” “这……”流嵐仙人口乾舌燥,甚至有些恍惚。 他万万没想到,凌霄说的竟然都是真的。 此人在秘法之下,完全就是刚从洗仙池內出来的状態——凌霄没有撒谎! 可他又是玄仙之境…… 一时之间,震骇的情绪如同浪潮一般疯狂涌起,衝击著流嵐的心神。 他从没见过有人能刚飞升仙界便直入玄仙的,这种如同奇蹟一般的事情,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 如果这是真的,那恐怕人族將出一个惊才绝艷的人尊! “你,你们在这里稍等片刻,我,我回去稟报族老。”流嵐强行回过神,颤声道。 就连语气都好了不少。 紧接著,也不等眾人回话,那一叶扁舟便晃晃荡盪地朝著水域尽头疾驰而去。 来时波澜不惊,去时跌跌撞撞。 第484章 族老考验,未来的画面?! 水域安静了下来。 “別介意,任凭谁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会如此心神不寧。”凌霄对著王守庸笑了笑。 王守庸点点头,毫不在意。 等了片刻,忽地,他又想起了一件事。 “对了,他口中的天启道子……应该是这老疯子吧,听起来,他与你们崑崙族,似乎有什么嫌隙?” 凌霄闻言,面色便是微变,低下了头,訥訥难言。 这种似乎有难言之隱的表情,让王守庸更是好奇了。 然而还没等到凌霄回话,空中却传来了一道苍老浩荡的声音,降临在了水域之上。 “轩辕曾號天启道子,替崑崙族……不,是替人族出战万仙大域,结果惨败而走,丟了三分人族气运。” “自那以后,崑崙族元气大伤——说有嫌隙,也不算过分。” 王守庸抬首,便看见了水域之上凭空而立一名手持桃花木杖的枯瘦老者。 老者身形佝僂,头髮鬍鬚如雪洁白,看起来就是一副年寿已高的模样。 而水域之上,流嵐驾驶一叶扁舟缓缓靠近。 “洞真族老,此人便是那奇蹟之人。”流嵐高声道。 “我看到了,我什么都看到了……凌霄小子的確没有说谎。”族老的眼中道韵流转,似乎看到了无数画面片段。 流嵐闻言,面色大变,像是看怪物一样看向了王守庸。 王守庸也是好奇地打量了一番那族老和年轻的忘川渡接引者。 先前那名为流嵐的仙人自己以秘法探知,却仍旧半信半疑,可现在那族老的一句话,就让他卸下了防备。 可见这族老在忘川之內,也是德高望重之人。 正想著的时候,族老便看向了王守庸,缓声开口。 “小友,老朽想要请你入忘川一敘,但仍需小友过几道考验,不知可否赏脸?” 语气温和,全然没有盛气凌人的姿態。 王守庸向来是吃软不吃硬,別人敬他三分,他便敬对方七分,因此便行了一礼,不卑不亢。 “请。” 见王守庸坦然接受考验,洞真族老便洒然一笑。 隨后挥袖。 王守庸身后的那些南天仙宗弟子面色微变。 因为他们察觉到了一股强绝浑厚的仙力忽然降临在了水域之上。 仙力光芒斜切过水麵的剎那,整片水域突然泛起细碎光斑。 原本澄澈的蓝绿色波涛,忽然间开始蒸腾起银白色蜃气,在水天相接处旋出气雾铸就的白玉柱。 三息之间,雾柱顶端突然迸射出七重霞光。 紧接著,赤橙黄绿四色光带自东南西北四个方位涌来,如同云锦被风扯成丝缕,在嗡鸣声中编织出了一道半透明的桥身。 整座虹桥成型的瞬间,方圆百里的水域骤然静止。 “此桥可渡忘川渡,但仅渡赤诚之心之人族,凡有异心,皆不可渡此桥。” “若身怀恶意,更是会在此桥身死道消。” 洞真仙人悠然出声。 隨后伸出手,似在邀请王守庸。 “小友,以及诸位,若问心无愧,请过桥。” 王守庸身后的那些南天仙宗弟子有人面色微变,有人面色坦然。 一共从南天仙宗跟来了五十名仙人,此刻却都有些犹豫,该不该上桥。 实在是他们也分辨不清自己的本心究竟如何,一方面痛恨妖仙欺压人族,但另一方面却未必真有多赤诚。 王守庸微微一笑,便率先迈步而出。 世间不会有人比他更想要杀尽妖魔,他根本无所畏惧。 於是几步迈出,便落在了虹桥之上。 噔—— 就像是玉盏相撞的声音响起,王守庸的第一步,天地间便有这声音传盪开来。 声音响起的瞬间,流嵐仙人瞪大了眼睛,吃惊地看向了王守庸。 凌霄仙人则在愕然了一瞬之后,放声大笑。 “哈哈哈,他的心意竟有如此纯净,以至人桥共鸣!流嵐族兄,如此你还不相信吗?” 说罢,凌霄也跟了上去,脚步落在了虹桥之上。 虹桥没有丝毫动静,没有抗拒,也没有发出任何异响。 这便意味著凌霄斩妖除魔的心意,甚至都没有王守庸强烈。 王守庸却仿佛毫无所觉,理所应当地迈步而行。 於是整片水域之上,便响起了叮咚作响的泉水之音,宛若钢琴声不断响起。 虹桥本身没有多长,王守庸只是在十几息过后,便来到了虹桥尽头。 ——说是尽头,其实仍在水域之中。 整个忘川渡似乎大到没边了,无边无际。 穿越虹桥的一瞬间,数道流光从虹桥之上升腾而起,落向了王守庸的手腕位置。 王守庸刚想避开这莫名的流光,洞真族老悠然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此乃崑崙气息,有此气息加持於身,往后便可进出忘川。” 王守庸闻言,遂不再抵抗,任凭流光落在了他的手腕处。 一股温热的暖流在手腕处縈绕,他低头一看,发现手腕內侧出现了一道和流嵐额头那道纹路极为相似的图案。 冥冥之中便有种感觉,好似能察觉到水域的尽头,那名为忘川的地方与他產生了些许联繫。 但这联繫並不深,若即若离。 “第二关考验,勘测未来因果。”洞真仙人悠悠出声,王守庸的面前,便出现了一道洁白的光幕。 “小友踏入其中,便可窥探几分未来天机,若小友乃妖仙暗棋,造化自显。” 王守庸依旧果断地踏入光幕之中。 光幕陡然流转起来,这个瞬间,包括洞真仙人在內的所有人,都看向了光幕。 光幕氤氳,大道之音迷濛响起,忽然有画面呈现。 只见一片血红天幕之下,一袭白衣如雪,纤尘不染,提剑独行,正踏步走向虚空之中的一条漫无边际的白玉阶梯。 而苍茫苍穹之下,仿佛是一处古战场,无数妖仙尸骸遍布,血流成河。 一股浓烈的杀意几乎要透出光幕。 画面中,白衣若有所觉,回眸一瞬。 咔嚓! 光幕轰然炸碎成了无数光粒。 流嵐仙人心神一震。 “这是……” 凌霄艰难地咽了口口水,喃喃接话:“万仙大域……那里是万仙大域!” 隨后高声道:“我就知道他绝非等閒之辈!定要让他入万仙大域,替我们人族爭几分气运!” 流嵐说不出话来了,神情都有些恍惚。 那画面的內容任凭傻子都能看出来,画面中的那一袭白衣,简直如同杀神一般遗世独立。 一人一剑,妖仙败亡。 “莫非此人真是人族希望……”流嵐喃喃道。 第485章 一息足够,从哪里找来的怪物! 正说著的时候,光幕碎裂的光粒,陡然又化作了一道流光,附加到了王守庸的手腕之上。 王守庸似乎察觉到了自己与忘川之间的联繫更深了。 此刻,王守庸便听到一直以来古井无波的洞真仙人略微沉默过后,语气有些波动。 “第三关也是最后一关,考验仙资……非崑崙族人,想要入忘川,需得测过天资才行。” 话音落下。 王守庸忽地抬眼,便发现眼前的一切发生了变化。 入目之处不再是一片迷濛水域,而是坚实的土地,无尽高远的苍穹,以及辽阔的空间。 而目光最远处,则有烟尘滚滚而来。 无数道妖仙意念,隱藏在烟尘之中,好似大军袭来。 王守庸敏锐地察觉到了,这无数道妖仙意念,都是和他同境的妖仙。 七品玄仙意念! “不过,既然是同境的话……”王守庸忽然笑了。 他的手掌在腰侧轻拂而过。 叮铃~ 依旧是熟悉至极的铃鐺轻响。 “前辈,此关,如何算得绝顶之资?”王守庸忽然朝著苍穹之处,朗声问话。 天地微微停滯下来。 紧接著,洞真仙人的声音,宛若从九天之上传来。 “天启道子此前入此关,一日斩尽同境妖仙,已是上佳之资。” 王守庸听了,提剑而起,屈指轻弹剑身。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101 看书网书库全,101????????????.??????任你选 】 噌! 剑身轻鸣。 “一日么……那便太长了!” “前辈且看好了,切莫眨眼。” 洞真仙人疑惑道:“什么意思……” 话音还未落下,王守庸便在这辽阔天地之间迈步而动,一步便落向了虚空。 拔剑,挥剑! 一道惊世剑光,忽然填满了整片小天地。 宛若微风轻拂,自王守庸的剑身处涌起——天地乍白! 一瞬间,一道横亘了整片天地的剑光,便仿佛跨越了无尽空间和时间,瞬息斩出! 下一息,与那浪潮般的妖仙意念相触! 吼——! 无数道妖仙嘶吼的声音炸响。 肉眼可见地,妖仙的肉躯在剑光的面前,好似无可抵挡一般,尽数被搅碎成了肉糜。 血肉,骨头,残魂…… 扭曲的身影,在惨嚎声中,被白光轻易填满撕碎。 剑芒掠过之处,生机尽绝! 噌! 伴隨著一声清越的剑鸣声,王守庸落地,衣袂翻飞,缓缓收剑。 天地苍茫,已无任何妖仙虚影。 王守庸抬眼,天地便发出了咔嚓咔嚓的声响,好似玻璃碎裂一般,遍布蛛网般的裂痕。 下一秒,轰然炸成了无数星光。 洞玄仙人愕然的面容,便在这无数星光之后显现,出现在了王守庸的眼前。 直到这个时候,王守庸才微微一笑。 下半句话响了起来。 “因为这一关,只需一息便可。” “前辈眨眼的话,岂不是要错过?” 话音落下,整个忘川渡都安静了下来。 流嵐和凌霄,此刻都嘴巴微张,面容呆滯。 洞真仙人则也仿佛受到了某种极大的衝击一般,手中的桃木拐杖都在微微颤抖。 更別说远处那些还正在纠结要不要上虹桥,验明赤诚之心的南天仙宗弟子们了。 所有人的表情高度相似,都是如出一辙的震惊愕然。 捫心自问,他们在场的所有人,没有一个人敢保证自己面对那铺天盖地的同境妖仙意念,能全身而退。 但反观王守庸呢? 只出了一剑,也只用出一剑。 瞬息之间,妖仙意念泯灭如割草。 他真的只是七品玄仙吗? 不知多少人的心中冒出了这个想法来。 但呆若木鸡的眾人中间,却有一人与他们截然不同。 “好……好!斩仙剑!这是朕的斩仙剑……!” 只见岸边,轩辕北斗手舞足蹈,兴高采烈,一只灰白的眼睛和一只完好的眼睛都笑得眯了起来。 其抚掌而笑,神情疯癲。 “朕的斩仙剑好,斩仙剑得学啊……嘿,斩仙剑!” 嬉笑著,轩辕北斗便踏上了虹桥。 虹桥轻颤,却没有发出声音,也没有排斥轩辕北斗。 任凭疯老头一路蹦蹦跳跳地过了虹桥。 轩辕北斗闹出的动静算是彻底打破了平静,无数南天仙宗弟子譁然,窃窃私语。 流嵐更是直接飞到了凌霄的身边,拽住了他的袖子。 “你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个怪物!”流嵐双目赤红,神情激动。 “我早知他强,不知他这么强……”凌霄喃喃道。 刚才那一关名为妖仙境。 是每一个崑崙族人歷练的场所。 看似是幻境,实则里面蕴藏了崑崙族从上古之时积累下来的妖仙意念。 入关之人同样需以意念投入其中,与真实的搏杀几乎无异。 可王守庸却只出了一剑,便斩杀了千名同境妖仙! 什么概念? 凌霄甚至严重怀疑,就算是地仙来了,能否这么轻易地斩杀千名七品玄级妖仙! 洞真仙人显然也被嚇到了。 当初天启道子入忘川,自然也接受了三关考核。 在这妖仙境之中,却足足花了一天一夜,与千名同境妖仙搏杀,方才取得了惨胜。 可如今的王守庸,甚至连给那些妖仙意念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这叫人如何不惊骇,如何不心神震动?! 见洞真仙人如此震惊,王守庸却神色轻淡地开口问道:“前辈,可还有其余考核?” 洞真仙人愣愣地看向了王守庸,一时之间竟回答不了。 就在这个时候,妖仙境破关炸出的无数星光,再度化作了一道流光,落在了王守庸的手腕上。 彻底融入了道纹当中。 直到这个时候,王守庸才发觉,自己与忘川之间的联繫无比深刻了起来。 “只有三关……小友,你过关了。”洞真仙人这时候回过了神来,深吸一口气道,“你已经可乘仙舟,入忘川。” 王守庸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好似完全没有做出壮举的骄傲神情,身形便缓缓落向了一叶扁舟之上。 凌霄和流嵐此刻也回神,也落在了扁舟上,站在了王守庸的身侧。 “那一剑是什么剑?”流嵐忍不住问道。 王守庸却指了指远处站在虹桥边缘左右四顾的轩辕北斗。 “没听见吗,斩仙剑。”王守庸笑道。 第486章 虹桥杀人奸,王守庸入忘川 闻言,流嵐面色茫然。 他当然认识那个天启疯道子,也知道他最擅长的一剑便叫斩仙剑。 但那斩仙剑,哪里有这么强大?! 王守庸却是神色平静。 斩仙剑来到了这仙界,才好似释放出了强大的威能。 以仙力挥斩,甚至有仙鹤瑞兽虚影出现,却不知道是为什么。 但无论如何变化,任何剑终归是要人使的。 同样的剑,他使出来和那个老疯子使出来怎么能一样? 这个时候,洞真仙人也落到了扁舟之上,拐杖轻触扁舟,惊动了水域底下的一片流光荧石群。 扁舟之下的水域,散发出了一圈又一圈的流光溢彩。 “小友果真……超出常理,可否隨我一同入忘川一敘?”洞真仙人问道。 王守庸却摇了摇头道:“不急,我且看一看,我带来的那些南天仙宗之人,有多少能过那虹桥的。” 洞真仙人闻言,便点头道:“好。” 凌霄见状,便纵身而起,落到了岸边。 “你们还等什么,速速登桥!” 五十人中,大部分人虽然犹豫,但仍旧纵身飞向虹桥。 但也有五人面色微变,不肯登桥。 “你们为何不登桥?”凌霄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眼睛眯起。 “回稟宗主大人……我,我不想加入崑崙了!” “早知是加入崑崙遗族,我们也不会跟来……” “如今妖仙当道,崑崙遗族岂能挡得住妖仙……” 五人有些恐惧,身形向后退去。 虽然听起来是中立却胆小之言,但凌霄却察觉到了一丝不和谐的意味。 眼神微寒,凌霄仙力便激发而出。 无数条藤蔓自五个仙人的脚底破土而出,死死缠绕住了五人的腿部。 青绿色的光芒捲起,瞬息便將五人拽到了虹桥之上。 “什么!” “你……” 五人面色大变,下意识便激发了仙力,轰然炸开了无数藤蔓。 然而此刻已经为时已晚,虹桥似乎检测到了什么东西,其上骤然爆发出了血红色的冲天光芒! “果然是心怀不轨之徒!”凌霄大怒。 先前几人扭捏纠结的时候便已经很古怪了,如今一看,果然是怀揣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才跟来忘川渡的! 凌霄正想出手,虹桥之上的血光却忽然喷涌而出,落在了五人的身上。 “啊啊啊!” 血光触及皮肤的瞬间,便好似能腐蚀血肉的奇异能量一般,將五人的全身都溶解了开来。 血水滴落,骨头也被磨成齏粉。 “不要!饶了我……” 五人惊恐挣扎,却始终甩不开那道血光。 不多时,五个活生生的人仙,便湮灭消失不见,融入了虹桥之中。 就连仙灵都没有剩下。 反观虹桥,却似乎从五个仙人的身上汲取了能量,比之前更明亮了一些。 “哼!死得便宜了些。”凌霄冷哼一声,眉头微蹙,便回到了扁舟之上。 “这虹桥倒是方便。”王守庸点点头道。 这一群人之中有心怀不轨之人倒也正常,只不过原先他是打算等到到了忘川渡,再瓮中捉鱉,慢慢揪出来。 如今有虹桥帮助,就便利了太多。 至於其他四十五人,登上虹桥之后,却没有激起虹桥的反应。 说明他们至少还都是心向人族之人。 到了第二关,呈现的画面各异,却没有任何一个画面是卑躬屈膝向妖魔的——如此也证明,他们身上没有妖魔埋下的暗棋。 到了第三关,王守庸便失去了兴趣。 如轩辕北斗那样一日斩尽妖仙意念的,都算上佳天资,这一群普通资质的人仙,恐怕耗费的时间更长。 於是他转身对洞真仙人说道:“前辈,且让他们慢慢考核吧,我们先入忘川。” “不错,老朽也是这么想的。”洞真仙人点头道。 隨后仙力挥洒。 整片水域之上,便再度响起了悠扬的笛声,以及浮现了飘渺的雾气。 扁舟划开水面,钻入水雾当中,很快便消失不见。 …… 扁舟在水域上行了约莫一刻钟。 微微一顿,在某个时间点好似穿过了气泡的边缘一般,另一处对岸便隱约落入了王守庸的眼中。 王守庸估算了下,一刻钟能行驶的距离肯定不算远,扁舟又是行驶缓慢。 但那水域有多辽阔? 竟然一刻钟就能看到岸头了。 其中矛盾之处,便是阻隔外界之人进入的关键所在。 似乎看出了王守庸的疑惑,洞真仙人解释道:“往后进入忘川渡,便可將意念灌注进你腕间道纹,可替你指引忘川方向。” 王守庸讶然,试了试將意念灌注道纹,果然脑中便出现了东南西北方向,忘川的方向便清晰可见。 又行驶了一会儿,对岸便在水雾之中缓缓显现出来,入目之处,栽满了桃花树,一片粉红景象。 扁舟在岸边停下,几人走到了岸上。 几息之间,岸边有三道流光闪过,三道身影出现在了不远处。 每个人的身上都有类似王守庸手腕处道纹的印记,或是在脖颈处,或是在眉心处,甚至最奇异的是在脸颊处。 身上穿著倒是朴素,洁白的仙衣上仅有一些淡蓝色的道纹印刻。 “洞真族老!” “洞真族老!” “洞真族老……” 三道身影见到洞真族老,便纷纷行礼。 隨后看到凌霄,神情微微一顿。 再紧接著看到王守庸,更是有些讶然。 洞真仙人略一思索,隨后便道:“这位是从外界来的小友,你们且带他先去……葬花小院休息。” “什么?!”三人一惊。 王守庸敏锐地发现,面前的三人面色有了微妙的变化,似乎很是错愕。 “葬花小院,那不是……” “行了——小友,你且隨他们去就是了,我稍后便来。”洞真长老示意道。 王守庸初到仙界,更是初到忘川,自然客隨主便,正好有时间理一理接下来的事情安排,以及各种纷乱的思绪。 於是他便点了点头,道:“行。” “凌霄,流嵐,你们隨我来。”洞真长老临走时,还叫走了另外两人。 於是此地便只剩下了王守庸和三个仙人面面相覷。 “请三位带路吧。”王守庸也不见外,便行了一礼道。 三人皆是玄仙九品的修为,比王守庸低两品,但王守庸却能从他们的身上察觉到一丝强大的气息。 只见三人互相对视一眼,也不多问什么,便朝著一个方向走去。 “这位仙友,请隨我来。” 王守庸於是跟著三人朝著深处走去。 第487章 葬花小院被打晕的两人 隨著不断深入,周遭的景物渐渐发生了变化。 原先是栽满了桃花的水岸边,如今便能渐渐见到村庄,河流,农田。 看起来竟有几分像下界的乡村景象。 但王守庸肯定是不会將这些景象,真的错认为是岁月静好的图景。 因为村庄人群往来之间,皆是仙气盎然的仙人。 其境界高深者,甚至隱约透出比玄仙还强大的气息。 村庄里的农田之中,种植的更是仙力满蕴的奇珍异果。 就连农田里捉虫的白鹤,都是展翅便有十丈宽的巨大仙鹤。 “妖魔?”王守庸下意识地便將视线看向了那仙鹤。 “並非妖魔,此乃我们豢养的仙兽,与妖魔可完全不同。”三人中的为首者是个面容俊逸的年轻人,如此回答道。 王守庸若有所思,行礼道:“不知三位怎么称呼?” “仙友可唤我明灯,旁边这位名曰溯光,再旁边这位名为恆沙。” 王守庸早就习惯了这些人奇奇怪怪的名字了,於是点点头。 “三位仙友,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三位可否听一听?” 明灯一愣,洞真族老亲自带回来的人有请求,当然是要听一听的。 於是他便点头道:“仙友请说。” 王守庸指了指远处的仙鹤,有些不好意思道:“不知可否让我近距离看看那仙鹤?” 明灯等人闻言哑然失笑。 “自然是可以,不过请不要侵扰它们,否则闹腾起来也是麻烦。” “好。” 王守庸眼睛一亮,隨后身形便瞬间消失,出现在了仙鹤的身边。 但看向仙鹤的下一秒,他略微提起精神的表情,却忽然有了些失望。 “仙友,怎么了?”明灯三人也来到了王守庸的身边。 三人看向仙鹤,也没发现什么特殊的地方。 “没什么,走吧。”王守庸摇了摇头,舒出一口气道。 明灯三人一头雾水,只觉得王守庸古怪,却也並没有多说什么。 他们哪里知道,王守庸是想试一试面板会不会跳出提示。 虽然三人说仙鹤与妖魔並不相同,但终究是飞禽走兽,如果能掠夺词条的话,那就大有可为了。 只不过很可惜,词条面板並没有反应。 几人继续走去。 很快就走到了一处院门紧闭的院落。 ——说是院落,实际上院墙横亘了足有百丈宽,院中可以见到许多形制相同的屋子。 距离院落还有十余丈距离,明灯三人不知为何,忽然停下了脚步。 “仙,仙友,你还是自己进去吧,我们便送到这里了。”明灯突然道。 “哦,此处是什么地方?”王守庸蹙眉看去。 明灯三人紧张的表情並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明灯刚想回答,溯光却开口道:“此处便是葬花小院……住的也是我们崑崙族人,不过……里面的人脾气都不太好,仙友,多加小心就是了。” “还有这种事?”王守庸挑眉。 “总之路已带到,我们先走了,仙友,保重!” 恆沙插嘴道,接著便拉著还想说什么的明灯和溯光一同远遁而去。 院落外很快便安静了下来。 王守庸摇了摇头,迈步走向了院落。 他並没有从里面察觉到什么危险气息。 不会有什么风险。 ……应该吧。 推开院门,只见桃花漫天飞舞,一个赤著上身的青年偏头看来。 二话不说,便是三个字暴喝出声。 “滚出去!” 话音落下,一道铺天盖地的拳头虚影,填满了王守庸的视野。 什么?! 虽然溯光早有提示,说里面的人脾气不好,但王守庸却没想到是这么个不好法。 甚至都没有说上半句话,便轰拳而来? 这个瞬间,王守庸面对那倾天拳影,眉头微蹙。 “停。” 咚! 瞬间,天地安静。 黑白两色瞬息吞没了王守庸周身的一切,顺便覆盖了整个葬花小院。 拳影也停留在了半空中。 时间暂停之下,王守庸甚至能看清仙力自青年拳间迸发,在空气中拖拽出的尾流。 “五品玄仙?” 王守庸在安静的天地间缓步而行,很快便来到了青年的身边。 “不,境界虽然是五品,但这拳比五品厉害些……嗯应当有三品了。”王守庸很快就下出了判断。 能以五品玄仙之身,隨手轰出三品的拳头,即便是在这忘川之內,应当也是一个不错的天骄。 只不过…… “想要打我,还差了些。”王守庸摇头 隨后反手扣指,轻轻落向青年的脑袋。 天地黑白瞬间褪色。 时间重新开始流动,一切都鲜活了起来。 轰! 倾天拳影落处,没有伤及院墙分毫。 但门口的虚空却陡然爆炸了开来,形成了一道深渊黑洞,倒卷无数桃花花瓣落入其中。 若有旁人在此,便可以看见那桃花花瓣落入黑洞之中,迅速湮灭成了无数碎屑。 但与此同时,一下不轻不重的敲脑壳,却落向了青年的头。 青年瞳孔剧缩,脑袋勉强偏转了一分角度。 但手指却仍旧如影隨形,重重落下。 砰! 一声闷响。 青年的脑袋狠狠地朝著一旁歪去,似乎是被那巨大的力道衝击到,完全控制不住身子。 这个瞬间,他的眼前金星狂冒。 头脑一片空白,蹦出了几个问题。 我是谁? 我在哪? 紧接著,一双温暖的手掌扶住了他的身子。 “呃,力道不小心大了些,你没事吧?” 青年瞳孔乱转,勉强偏头而去,便看见了王守庸温和的脸。 “你……” 勉强吐出了一个字,脑中便一阵天旋地转,乾脆利落地晕了过去。 王守庸也有些愕然,似乎没想到此人这么不经打,於是右臂抱著青年,微微发愣。 就在这个时候,王守庸的耳旁,却突然响起了一阵杯盏落地破碎的声音。 噼里啪啦! 王守庸扭过头,便看见了一个头扎道髻的清丽女子满面惊恐地看著他。 “杀人……” 王守庸眼神一凛,甚至都来不及將青年放下,下一瞬便直接拖著青年出现在了女子的身边,伸手便弹向了女子的脑门。 “误会了,別叫!” 砰! 一声闷响。 女子甚至连反抗的机会也没有,惊呼声便戛然而止。 巨大的力道衝击之下,脑袋重重一歪,白眼一翻,整个人便向一旁倒去。 王守庸下意识地用空出来的左臂一捞,便將女子捞入了怀中。 於是此刻,场间终於安静了下来。 王守庸低头看去,一右一左,一男一女,正倒在自己怀中酣睡。 即便是自己亲手乾的,王守庸仍旧觉得有些蛋疼。 做客上门,一下就打晕了两人,这算怎么回事? 第488章 族老议事,老朽有一个人选! 另一边,离开葬花小院附近之后,明灯三人纷纷鬆了一口气。 走向忘川议事峰的路上,明灯终於忍不住开口道:“此人究竟是什么来歷,洞真族老为何要將他安排在葬花小院?” 溯光若有所思道:“洞真族老一直以来的都想安排人进葬花小院的,只不过苦於找不到人而已,如今看来,应当是有合適的人选了。” “什么合適的人选……” 恆沙左右四顾,见四下无人,便悄声道:“我方才悄然以秘法查探了下他的境界,只是七品玄仙而已!” “七品?那可打不过忘忧族兄!”溯光惊道。 “何止是打不过,以忘忧族兄的性子,恐怕要被揍惨咯~”恆沙摇摇头道。 三人不知道同时想到了什么画面,纷纷打了个寒颤。 明灯道:“忘忧族兄等了许多年,如今终於等来参加万仙大域的机会,怎么可能会轻易將名额让出来?” 其余两人点头,深以为然。 他们都知道,住在葬花小院的人,都是崑崙族的年轻天骄,身上都背著万仙大域的名额。 这段时间来,族內有些族老想要派人顶替葬花小院里的人,便是为了顶替名额,可无一例外都被忘忧族兄给打了出来。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万仙大域我参加定了,我说的,仙祖都拦不住”! 故此若没有实在要紧的事情,明灯三人都不想惹上没必要的误会,丝毫不想靠近葬花小院。 “行了,速速去復命吧,把人带到就行了,结果如何,就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了。”明灯摇摇头,便催促道。 於是三人赶往忘川议事峰。 整个忘川也是极为辽阔,议事峰便处在忘川中心位置,宛若一座刺破天际的长剑。 峰顶造了一座可供千人议事的建筑,此刻所有族老都齐聚此处。 等明灯三人悄然进入议事厅的时候,厅內的討论正如火如荼。 “……万仙大域是必定要参加的,怎么事到如今还在说这个问题,究竟是谁看不得我们崑崙族好?!” 一进去,明灯便听见脾气最爆的持戒族老大声喊道。 议事厅的穹顶都簌簌落下了灰尘。 但很快,明灯就接著听到有其他族老反驳道:“你那是为了崑崙族好吗?崑崙族若再丟了气运,恐怕覆灭在即!” “是啊,自那什么劳什子天启道子拿了我们千年气运去赌斗,我们崑崙族恢復了多久才缓过来,你难道不知道吗?!” “究竟是谁居心叵测,谁心里清楚!” 一时之间,眾人口诛笔伐。 持戒族老气的面目涨红,高声道:“你们可知龟缩在此,便是那一群妖仙最希望看到的结局?如温水煮青蛙,我们又与苟延残喘何异?!” 此话一出,又引来了站在持戒族老这一边的族老赞同。 “不错,如今斗不得妖仙,难道百年之后,千年之后便斗得过了?” “与其苟延残喘,不若拼死一试,万仙大域,是必定要去的!” “什么……” 整个议事厅如同沸腾的油锅,乱七八糟的怒喝声听得明灯三人头皮发麻。 而此刻,洞真族老正端坐在一处角落,默不作声,神態悠然。 明灯三人连忙悄悄溜到洞真族老身边。 “回来了,如何?”洞真族老很快就注意到了三人。 明灯於是上前附耳,轻声道:“回稟族老,人已经带到葬花小院了……” “哦?”洞真的眼睛闪过了一丝精光,追问道,“有什么情况吗?” “情况?”明灯一愣,连忙道,“没有,一切正常!” 开玩笑,葬花小院里面的人这么暴躁,他们哪里敢久待,刚刚將人送到他们就逃之夭夭了。 洞真族老闻言,便微不可察地蹙眉。 安排王守庸进葬花小院,当然不只是为了给他寻一个落脚之处。 而是牵扯到了万仙大域。 所谓万仙大域,其实是一处天地自成规则的地界。 无论人族还是妖族,无论各方势力,都可派人携带“气运”入內。 唯有通过赌斗的方式,才能通过天地立下的道约,攫取对方携带的“气运”。 在那里,是唯一一处人族可以光明正大地自由行走的地方,因为“气运”比区区一条性命更重要。 若胜了,便可携气运而归。 若败了,气运归对方所有。 而崑崙族自上一次参加万仙大域便惨败而归,丟了千年气运,如今元气大伤,距离倾覆也不算太远。 故此整个崑崙族分成了两派。 第一派认为,如今崑崙存亡已在旦夕之间,必须派人前往万仙大域,以攫取气运,挽大厦於將倾。 另一派则认为,如今派出的年轻天骄不够强大,去了也是送死,不如再等数百年,等有把握了再去参加。 两派爭吵,如水火不容。 至於洞真仙人,则其实隱隱站在中立一方。 一方面他確实认为崑崙族等不起了。 另一方面,他又同时觉得葬花小院的那些人,甚至还不如曾经的天启道子更强大,去了也的確只有徒劳送死而已。 也偏偏就是在这个时节,那个年轻人闯进了他的视线。 於是他总算看到了一丝希望。 无论如何,假若最终还是要派人参加万仙大域的话,洞真族老也希望是他。 “不知两人打起来了没有。” 正当洞真族老低眉敛目,沉思之际,厅內的激烈爭吵不知吵到了什么境地,一句话突然冒进了了他的耳朵。 “……你若觉得忘忧小子不够强的话,大可以派人去败了他,何必在这里空放屁?!” “忘忧已是葬花小院內境界最低的玄仙,整个崑崙族却已无年轻一辈能胜他!” “难道你们要再等数百年,等忘忧都晋入地仙之境,再也入不得万仙大域,才肯罢休吗?” 声音如雷滚滚,传盪开来。 於是厅內便渐渐安静了下来。 不少族老面色都是微变。 持戒族老说得没错,葬花小院內住了五人,忘忧境界是最低的,却是千年以来崑崙族进境最快,最年轻的天才。 再等千年,他们还能等到一个忘忧吗? 不少族老低下了脑袋,发出了一声嘆息。 他们心中想著,如果忘忧能比当初的疯道子更强,他们何至於阻拦忘忧入万仙大域? 可真让他们找一个比忘忧更强的年轻天才,又该去哪里去找? 又不是大白菜…… 一些人心中正暗自想著的时候,却没注意到,坐在角落的一道苍老身影微微一笑,手持桃木拐杖,缓缓站了起来。 略带笑意的话语,从他的口中说了出来。 “呵呵,巧了,老朽还真的有一个人选。” 第489章 爷爷別打了! 洞真族老此话一出,厅內的数百双眼睛,便纷纷看向了他。 持戒长老眼神微寒,厉声道:“洞真,我知你此前便派了足有五六人去葬花小院,如今还不肯罢休吗?!” 洞真族老闻言,却也不恼怒,淡淡道:“如今这人不一样。” 持戒族老冷笑,道:“有何不一样?但凡崑崙族年轻天才,我哪一个不认识?你莫要在此大放厥词!” 洞真眯了眯眼睛,低眉道:“因为此人乃是外界之人。” 哗! 厅內无数人色变。 此刻,即便平日里与洞真交好的族老,也纷纷皱起了眉头。 持戒长老更是眼中精光爆闪。 “外人?!你可知我们上一次便是轻信了外人,才丟了崑崙族千年气运,如今你还要將筹码放在外人身上?” 所有人都知道,上一次参加万仙大域,便是有一名身著黄袍的仙人来到了忘川。 此人名为轩辕北斗,意气风发,自號天启道子。 整个崑崙族的年轻天骄,玄仙境內,无人可以在他的手下走过十招。 於是所有族老便將希望放在了他的身上,在他身上赌了千年气运。 可结果轩辕北斗入了那万仙大域,被玄仙妖仙激怒赌斗,结果悽惨败走。 崑崙族再次听到他的消息的时候,便是此人已经被打疯,被剥了三魄,脑袋里都被钉入了三颗镇魂钉。 至此,崑崙族丟了千年气运,元气大伤。 如今洞真族老竟然敢再次將希望放在外人身上? 別说持戒族老了,就连其他族老都不答应! 以防万一,持戒长老仍旧眯著眼睛问了一句:“此人来歷以及境界如何?” 洞真族老答道:“此人来自天启, 七品玄仙之境。” 哗! 厅內再度譁然。 眾人都用像看疯子一般的眼神看洞真。 “又是天启?还是七品玄仙而已,洞真!你疯了不成!” 洞真身旁有一名鬚髮皆白的族老忍不住高声道。 那忘忧都已经是五品玄仙了,一身实力更是直逼玄仙上三品,一个七品玄仙顶什么用? 洞真却看了他一眼,道:“我没有疯,更不想我崑崙族再困顿千年之久,若想破局,需得再付出些勇气才行。” “付出勇气,然后再丟千年气运吗?”持戒长老嘲讽道。 洞真知道他们不会如此轻易被说服,於是微微一笑道:“此人已经被我遣往葬花小院,若诸位不信,大可以隨我一同前往葬花小院一看便知。” “好啊,原来是有备而来。” 持戒长老冷笑道:“好,那便去看看你洞真精心准备的杀手鐧如何!” 说罢,整个人便忽然化作了一缕仙云,消失在了原地。 洞真从容微笑,也化作了仙云消失不见。 其余长老面面相覷。 “走吧,洞真行事向来谨慎,不会无的放矢,去看看再说。” “走!” 十几息之间,山巔之处的议事厅便空无一人。 …… 另一边。 【道雷(彩):真龙妖仙毕生道途所凝结的仙道珠,贯彻雷之大道,你只可在雷之大道上登仙晋升。】 王守庸在葬花小院小屋內关闭了面板。 先前吃了沧渊,面板上就多了一颗仙道珠,一直都没时间閒下心来研究。 如今终於算是清净了点,可以查看一番。 伸出手掌,王守庸便仿佛能察觉到空气之中,仙气之內,存在的毁灭性的力量。 指尖微动,一道紫色的小型雷矛便出现在了王守庸的指尖。 “去!” 王守庸手指朝一旁的桌椅弹去。 雷矛便瞬间消失在了原地,下一瞬,桌椅便像是受到了某种极为阴诡的力量衝击,在一阵焦味当中湮灭成了无数漆黑粒子。 “比普通的雷威力强了不少,似乎涉及了道则。”王守庸若有所思。 同时,他再次低头,一条手臂便在悄无声息之间,变成了一道龙爪。 龙爪爪尖锋锐,似乎都隱隱缠绕著仙气。 变身的能力仍然存在,却已经和之前血龙魔躯的时候截然不同。 这一次他吃到的可是真龙。 尽数掌握了真龙的一身道果不说,就连那纯净无比的真龙血脉,也被他继承了过来。 “战力上倒没什么增幅,无非就是多了一层变化而已。”王守庸微微握爪,感受了一番力量。 自从从洗仙池內出来之后,所有分身都融入了体內。 四合一带来的战力增幅,是前所未有的。 如果让如今的他,面对下界阶段的自己,恐怕弹指便胜。 除了战力的变化之外,他更是將一身妖族仙力和人族仙力都融入了躯体之內,圆润流转之间,再没有丝毫阻隔。 隨之带来的影响就是,无论是人躯还是龙躯,他的战力变化就微乎其微了。 ——都是一如既往地强大。 转头,王守庸便看向了屋內昏睡的一男一女,隨即陷入了沉默。 思虑良久,他还是决定先把两人叫醒再说。 伸手轻轻搭在了青年的身上,时间道则隨心而动。 “逆流。” 几息过后。 忽地,青年沉睡的面容,却忽然有了变化。 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你是谁?!” 忘忧高声喊道,隨即甚至连半点犹豫也没有,一拳便朝著王守庸轰来。 天地之间,拳鸣炸响! 砰! 王守庸嚇了一跳,下意识又是一个敲脑壳,重重敲在了忘忧的头上。 轰! 宛若泰山冲顶! 忘忧拳影瞬间停滯,脑子就像是受到了巨锤重击一般,一片密密麻麻的金星炸起。 “你……” 勉强吐出了一个字,隨后两眼一翻,再度晕了过去。 “嘶——”王守庸齜牙咧嘴,有些懊恼,再度將手掌放在了忘忧的身上。 “逆流!” 几息过去,忘忧猛地再度睁开了眼睛。 他怒而看向王守庸。 “凶徒……” 隨后一拳轰出。 砰! 再遭王守庸重击,乾脆利落地晕了过去。 …… “何人强闯我崑崙……” 砰! “逆流。” …… “你究竟是谁……” 砰! “逆流。” …… “你……” 砰! “逆流!” …… “別打了,爷爷別打了!” 噗通一声,忘忧不知道第几次睁开眼睛的瞬间,一下就跪在了地上。 就连那一双宽厚的手掌,都不再是握拳打来,而是屈辱地挡在了脑门上。 这让王守庸下意识敲出的手指,瞬间停在了忘忧脑袋前。 然后一股强猛的劲风,便吹散了忘忧的一头散发。 见到那如同梦魘一般的手指停下,忘忧冷汗从额头冒了出来。 “祖宗啊!我不反抗了,您有话就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忘忧恐慌道。 王守庸终於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忘忧见状,也鬆了一口气。 下一秒,王守庸的手指,又是一下重重地落在了忘忧的脑袋上。 砰! “他妈的,早这样不就好了,你给我再晕一次!” 第490章 万仙大域的名额让给我可好? 小屋中,王守庸端坐在椅子上。 在他的身前则跪了两人。 一男一女,跪得好好的。 两人都用畏惧的眼神看向王守庸,同时脸上掛著討好的笑容。 没办法,不得不笑。 两个人都是被王守庸用反覆捶打的方式打服的。 而此刻,王守庸也已经知道了两人的名字。 赤膊青年叫忘忧,清丽女子叫离水。 按照关係来说,忘忧是离水的族兄,两人自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忘忧这段时间都住在葬花小院,平日里离水会自发给忘忧送些仙食吃,顺便聊聊近况,待到晚些时候再离去。 “这么说来,你是喜欢你的忘忧族兄的?”王守庸问离水道。 话音落下,离水面色微变,慌乱地看了一眼忘忧。 然而忘忧也是瞪大了眼睛,连忙否认道:“怎么可能,我可是一直把离水当妹妹看待的,这是万万不可能的!” 很好,有点武力值,但没什么脑子。 王守庸下了判断。 顺便再看了离水一眼,只见其面色由红转白,牙齿轻咬嘴唇,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这个更好看穿,恋爱脑一个。 大致了解过后,王守庸便岔开了话题,问忘忧道:“你可知我是何人?” “何人?”忘忧愣愣道。 “不知道你就出手了?”王守庸忍不住道,“我名叫王守庸,是你们洞真族老请来做客的客人!” 忘忧和离水愣了。 “可你来葬花小院……难道你不是来抢万仙大域名额的?” “万仙大域?”王守庸挑眉。 再次听到了这个熟悉的词汇,他的脑中便闪过了许多思绪。 “仔细讲讲这万仙大域。”王守庸不动声色道。 忘忧闻言,则是感到一阵憋闷。 早知这个人连万仙大域是什么都不知道,自己何必出手…… 但想归想,面上却是丝毫不显,他生怕一个犹豫,又要吃一顿爆炒栗子。 “所谓万仙大域,便是……” 竹筒倒豆子一般,忘忧便將关於万仙大域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包括轩辕北斗曾经出战万仙大域,结果被打疯的事情…… 也包括崑崙族如今式微,想要赌上千年气运再去闯一闯万仙大域…… 还包括如今葬花小院之內住的都是待定参加万仙大域的崑崙族天骄…… 足足一刻钟,忘忧讲得口乾舌燥,王守庸才渐渐理清了思绪。 “洞真那老东西,原来是拿我当枪使了。” 王守庸眯了眯眼睛,想到了洞真仙人看似人畜无害的身影。 既然葬花小院里住的都是即將参加万仙大域的天骄,那还安排他来这里,怀著什么心思,不言而喻。 摇了摇头,王守庸便將此事暂且记下,决定等见到洞真仙人之后,再细细算帐。 他看向了两人,问道:“有几个问题,你们如实回答。” “你说。”忘忧连忙道。 “参加万仙大域,是你们崑崙族付出的『气运』?这『气运』是什么东西,为何妖仙不能直接抢夺?”王守庸问道。 “所谓『气运』,在进入万仙大域之前,可以是任何东西,比如仙器,比如人族千年气数,甚至连仙界疆域都可以变作『气运』!” “只不过当一个人身怀赌斗之物,进入万仙大域,此物便化作了虚无縹緲的『气运』,唯有参与了赌斗,方可被人贏去。” “还有这种事?”王守庸一愣,他实在难以想像,像仙界疆域那样的东西,如何携带入场。 似乎是看出了王守庸的疑惑,忘忧解释道:“不便携带之物,也可化作象徵之物带入场內,比如仙界疆域,便可化作蕴含仙道意志的仙界地图。” “赌输了,疆域便成对方的了?”王守庸问道。 “没错,万仙大域之內,自有莫大意志裁定一切,待到离场,裁定便自然生效。” 王守庸蹙眉道:“以人族为例,若赌上了疆域,赌输了如何?” 忘忧神情一肃,沉声道:“疆域之內一切,便印上对方烙印——包括人仙。” 王守庸莫名想到了被奴役的南天仙宗,面色微变道:“莫非人族疆土,便是如此丟了的?” 忘忧道:“按照古籍记载,上古之时,妖祖飞升仙界,掀起仙界祸乱,生灵涂炭,一场大战持续了三千年之久。” “后来格局逐渐平定,妖仙疆域与人仙疆域两分。” “再后来,接引界莫名出现万仙大域,妖仙人仙皆入內赌斗。” “自那以后,人仙便在万仙大域內连连败亡,赌输了许多东西,此消彼长之下,乃至於现在,人族疆域,已经不足两成。” 顿了顿,忘忧尷尬笑道:“这些都是我从古籍上看来的,或许也做不得真。” 王守庸又想到了一件事,问道:“你说人族疆域占了两成……我看崑崙族执掌的忘川,似乎也没有这么大吧。” “那又是另外的仙史了——简单来说,除了崑崙族,如今仍有有志之士,在仙界固守疆域。” 忘忧补充道:“像我们要参加的万仙大域,除了崑崙族,便还有他们。” 王守庸问道:“为何你们不与他们联合起来一同抗击妖仙?” “因为理念不同——如此说来,话又长了,你確定想听?” 王守庸想了想,摇头道:“罢了,还是说回万仙大域吧……照你所说,万仙大域之內赌斗应当有规则,否则我要是妖仙,看见一个人族进来,便吞吃了就是。” “不错,万仙大域之內,私自出手,会被莫大意志阻拦,唯有赌上赌注的赌斗,方被意志承认。” 忘忧小心翼翼道:“至於其他细则——我也没有入过万仙大域,便不甚清楚了。” 王守庸若有所思。 如果按照他的理解,这不就是……阿拉斯加赌场之仙界版? 但凡入场,钱全部换做筹码,以筹码在场內赌斗。 贏者获得对方筹码,不断赌斗,最终大胜而归。 反过来输者输掉筹码,人財两空。 这样的规则…… 忘忧忽然看见眼前这个俊美青年舔了舔嘴唇,心中不知为何便是一寒。 “那你们接下来便是要参加万仙大域了?”王守庸微笑问道。 忘忧闻言,略微挺直了胸膛,似乎很是自豪,道:“不错,我乃忘川数一数二……呃,数六的天骄,定然是要参加万仙大域的!” 正说著,他忽然感觉自己肩膀上搭上来了一只手掌。 王守庸笑眯眯的脸凑到了他的面前。 “我觉得你不行啊,不如这样……” “你把名额让给我,我来参加万仙大域,如何?” 第491章 劝你们一起出手! 王守庸的话音落下,屋內便陷入了一片安静。 他的声音很温和,表情也是笑眯眯的。 但忘忧听了,却如坠冰窖,浑身发寒。 他想到了洞真族老为什么要將这个外人安置进葬花小院了。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却是这个时候…… 王守庸也想到了洞真仙人的用意,所以才说出了这样的话来。 “怎么可能!你可知忘忧哥哥等了多久才等到这个机会!”还没等忘忧说话,离水便惊叫了起来。 王守庸瞥了一眼离水,並不理会,而是重新看向忘忧。 “你来回答,將名额让给我,如何?” 忘忧身躯略微颤抖,道:“我,我绝无可能放弃这次机会……” “为何?”王守庸问道。 “我要让崑崙族从此復兴,人族重新屹立仙界之巔!”忘忧高声道,眼中似乎有一团火在燃烧。 他自小在忘川之內长大,族老对他的言传身教皆是人族復兴的伟大理想。 他也一直认为,自己將会是崑崙族的希望。 自己才是那个挽大厦於將倾,扶狂澜於既倒之人。 如今好不容易等到了崑崙族危急存亡之际,他可以挺身而出拯救整个崑崙族的机会,他怎么会放弃? 王守庸虽然很讚赏忘忧的精神,但他却微微收敛了笑意。 张口便是残酷的话语。 “可你连我都打不过,入那万仙大域,对上那些妖仙,岂非如同待宰羔羊?” 忘忧下意识便反驳道:“万仙大域,凡玄仙之上不可入,玄仙之境的赌斗,我有把握!” 离水也叫喊道:“忘忧哥哥是崑崙族最年轻的天骄,玄仙境內少有敌手!” 话音才刚刚落下,王守庸便盯著他,面无表情地放开了自己的气息。 於是忘忧和离水的声音戛然而止。 两人的表情僵硬了下来。 “玄仙……七品?”忘忧愕然的声音从他的喉咙里挤了出来。 先前的战斗实在结束得太快,太没有悬念,以至於他们一直下意识忽略了这一点。 根本没时间考虑,眼前这个年轻得过分的人,是什么境界。 可如今当年轻人放开了自己的气息,他们两人却瞬间呆滯了下来。 似乎是完全没想到,这个將他们玩弄於股掌之间的人,会是只有七品玄仙的境界。 离水清丽的面容苍白如纸,喃喃道:“怎么可能是七品……区区七品……” “就是不过七品玄仙,现在,你还觉得自己能参加万仙大域吗?”王守庸淡淡道。 忘忧说不出话来了。 王守庸的神情却很平静。 在他看来,忘忧的实力的確算得上不错了,但比起那些手段诡譎,天生便受了天地赐福的妖魔来说,却是不够看的。 玄仙境內,就拿那沧渊举例,有真龙血脉加持,更有强绝的天赋本领,虽是三品玄仙,但实际上战力直逼地仙境界。 忘忧是能越境而战,但妖魔难道不能吗? 道高一尺,魔更高一丈。 唯有像他这样完全不讲理的人,才能忽视这其中的差距。 “你们去了就是找死而已。”王守庸认真道。 他不知道崑崙族有什么样的安排,但既然他知道了这件事,便不会让这如新兵蛋子一样的所谓“天骄”,背负人族气数去参加万仙大域。 那样是找死,更是白白葬送崑崙族气数。 忘忧似乎受到了极大的衝击,愣愣地说不出话来。 离水却咬著嘴唇,勉强道:“那其他人呢,你为何不去抢夺其他人的名额,葬花小院里还有五人,皆是要参加万仙大域的天骄……” “他们现在在哪里?”王守庸反问道。 离水脱口而出:“他们都在屋中闭关,你……” 然而话都还没说完,便忽然察觉到了数道强烈的波动,自屋外传来。 宛若五只凶兽睁开了眼睛。 离水的声音戛然而止。 王守庸若有所觉,起身便走向了门口。 “你说得有道理,假若参加万仙大域的都是你们这般实力,那的確不该占用名额。” “洞真这老东西虽然阴险,但安排却是极妙的。” “万仙大域,我一人参加便可。” 说罢,便走出了屋子。 留下忘忧和离水面容呆滯。 一出屋子,王守庸便见到一个面容木訥的清瘦年轻人从院墙尽头的那间屋子里走了出来。 看见王守庸的时候,偏了偏头。 “你是何人?”年轻人呆呆问道。 王守庸没有回答,因为由远及近的几间制式相同屋子里都走出了几个人来。 “先前便察觉葬花小院来了一人,没想到竟不是我崑崙族人。”第二间屋子里走出的一边走,一边说道 “忘忧族弟败给你了?” “既然安排你入葬花小院,这便是族老的意思了,不知是哪位族老?” “看著倒是面生……族老竟放心將崑崙族的气数交给一个陌生人——可笑!” 五个人依次从五间屋子里面走出。 直到这个时候,王守庸才发觉葬花小院內的所有屋子上面,分別高掛牌匾。 【甲】,【乙】,【丙】,【丁】,【戊】,【己】。 忘忧排在最末位。 这便意味著,这五人无论哪一个,单拎出来,都比忘忧更强。 想到这里,王守庸却忽然笑了起来。 这突兀的笑容,显然引起了这五名崑崙族人的疑惑和不满。 【甲】屋的木訥年轻人呆呆问道:“你笑什么?” 王守庸笑道:“你们一起上吧。” 【乙】屋的年轻人显然更是暴躁,闻言周身涌起暗黑色的火焰,露出了一个危险的冷笑:“如此狂妄,不知道等会儿將你揍趴下,还敢不敢大放厥词!” 王守庸负手而立,淡淡道:“我劝你们珍惜这次一起上的机会。” “否则,你们將出不了手。” 紧接著,王守庸便见到那木訥年轻人若有所思,朝著自己的方向便踏出了一步。 “我不信,先试试。”木訥年轻人如此说道。 话音落下,一股比起忘忧还要强大的气息,轰然如同天神临世,降临葬花小院! 那年轻人一步落下,王守庸甚至看到了空中浮现出了一道拈花微笑的佛影,朝著自己一掌拍来! 仙佛降世,掌间天地! 王守庸看向了他,同样一步踏出。 咚! 天地一顿。 下一瞬,所有人的记忆,似乎像是被抽去了一大段影像一般,瞬间断层! 轰! 一声巨大的轰鸣声,响彻整个葬花小院。 不,不是一声,而是五声,只不过是因为同时响起,导致像是一声一般。 忘忧与离水听到了动静,连忙从屋中跑了出来。 “什么声音……” 话还没说完,便戛然而止。 两人的瞳孔剧缩,眼中倒映出了一个此生难忘的画面。 只见满园桃花之下,一人白衣,负手而立。 五个天骄头朝地面,半个身子直接插在了土地当中,倒栽葱一般,每个人只露出了两条扑腾的腿。 就像一条条长在地上,摇摇晃晃的金针菇。 白衣身影摇头,似在嘆息。 “都说了没有出手的机会,叫你们不信。” 第492章 区区一个名额?不,我全都要! 忘忧和离水完全愣住了。 他们只觉得世界自从王守庸进入葬花小院开始,就变得无比魔幻。 自王守庸走出屋子,一共才过了多少时间? 十息,还是二十息? 然而看看地上那些倒栽葱的无名天骄,忘忧又觉得画面是如此真实。 “我,我是不是在幻境当中,离水,掐我一下……”忘忧愣愣道。 离水毫不客气,狠狠地掐了忘忧坚实的腹肌一把。 嘶—— “不痛!我果然在幻境当中!”忘忧惊呼道。 离水於是再掐了一把,这一次掐在了忘忧坚实的胸膛上。 应该是掐到了点点,忘忧痛得差点跳了起来。 “嘶——好痛!” 不过这一下,忘忧也確认了,自己並不是在幻境当中。 眼前的一切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也就是说,那人真的只用了这么短的时间,便將五名境界还在自己之上的玄仙打败了! 还是用如此屈辱,近乎碾压的方式取胜…… 简直如同开玩笑一般。 “灼华族兄可是一品玄仙啊……”忘忧愣愣道。 灼华,便是那住在【甲】字屋的崑崙族天骄。 …… 另一边,带著诸多族老赶往葬花小院的洞真仙人,此刻气定神閒。 “算算时间,他应该已经与忘忧战过了,如今时机,带大家上门刚好合適。” 洞真仙人表情悠然,只觉得一切尽在掌握之间。 不同於其他族老,他其实最不看好的就是忘忧。 倒並非只是因为实力,更因为此人年纪尚轻,从未出过忘川,太容易受到妖魔激怒。 届时入了万仙大域,万一被妖魔激怒赌斗,恐怕落不得好。 不如便用那外来之人將其替掉。 计划通! 洞真仙人心中算得是极好的,一会儿所有人看到王守庸將忘忧斩败,他便有一万种说辞,让忘忧舍了那万仙大域的名额。 正想著的时候,一股气息却横衝直撞地撞到了洞真仙人的身边,將他的桃花木拐杖都撞得一歪。 持戒长老从洞真仙人的身边掠过。 “洞真,方才我听闻,凌霄竟也与那外人一同归来了,为的就是將那人带来忘川?!” 洞真仙人回神,自然答道:“没错,是有这么件事。” “荒唐!” 持戒族老的声音如雷炸响,顿时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凌霄乃臥底南天仙宗的棋子,你可知他花了多少功夫才做到了宗主之位?!岂可如此暴露!” 很显然,持戒族老將凌霄的暴露,当成了洞真的手笔,以为是他的安排。 洞真长老轻抚白须,不否认也不承认,道:“凡事皆需要看结果,若带来之人乃崑崙族的希望,捨弃一个区区偽人宗,又有何不可?” “混帐!”持戒长老大怒。 “就算你想要找人替了忘忧,何必找如此拙劣的藉口?什么人族的希望,我看你已是不择手段了!” 此话一出,许多族老纷纷怒视洞真。 “什么,为了一个区区万仙大域的名额,便耗费了一颗埋藏数百年的棋子,你……” “凌霄?是那个在龙阳宫下属人宗的族人?洞真,你实在是太大胆了。” “什么人可以称作人族的希望?你的口气太大了!” “此等代价……只是为了带区区一个人前来忘川?!荒谬!” “此事过后,我们定要唤醒崑崙老祖,將你禁闭千年!” 而洞真面对这无数的嘲讽和谩骂,却始终神情镇定,巍然不动。 因为他远远地看到了葬花小院的影子。 他知道,一切谩骂,都该在抵达葬花小院的时候停下了。 他率先迈步而出,身形化作流云,跨越千丈距离,降临葬花小院的上空。 只见其洒脱一笑,摆出了一个胜券在握的笑容,低头向下看去。 “守庸小友,我来了!” 然而下一秒,笑容便凝固在了脸上。 只见下方,白衣身影抬首看来,神色轻淡。 而他的面前,则有一条条插在土中,诡异舞动的“金针菇”。 饶是洞真仙人做足了心理准备,也完全没想到会看到这样一幕。 在他的设想中,无论是忘忧被王守庸打趴下,还是两人相安无事,都还算在情理之中。 但这些“金针菇”是什么东西? 正想著的时候,身后一个个族老纷纷赶来。 眾人放眼看去,立时便是瞪大了眼睛。 “那是……灼华!” “何止灼华,甲乙丙丁戊屋的天骄都在土里!” “这,莫非都是此人杰作……” 诸多族老目瞪口呆,心神似乎受到了极大的衝击。 持戒族老更是面色大变,仙力一卷,便將土里的五人尽数拔了出来。 拔出来的时候,甚至还连带了不少泥土落下。 五人头昏脑胀,被持戒族老提到了身前,满脸都是泥污。 “你们与此人动手了?”持戒族老厉声问道。 ——他仍旧抱著一丝希望,心想或许是洞真提前亲手做下的局势,故意做给他们看的。 在持戒族老的质问下,五人却失魂落魄,浑身仙力暴乱,全然不顾脸上沾著泥土,双目无神。 就连一向木訥的灼华,此刻都满脸苍白,儼然一副道心破碎的模样。 “灼华,说话!”持戒族老厉声道。 “……”灼华双目失神,口中喃喃著什么。 持戒族老心中凝重,凑近了一听,才听到了灼华的低声自语。 “看不清……我看不清……” 持戒族老瞪大了眼睛。 再仔细一听,旁边的天骄也喃喃道:“只用了一招……我怎么会败得如此之快。” “他分明只是七品玄仙……” 轰! 持戒长老的脑中仿佛炸起了一道闪电,“七品玄仙”四个字,狠狠撞进了他的脑海当中。 意思是,此人仅以七品玄仙之境,败了五名崑崙族顶级年轻天骄? 且听他们话中意思,以及看他们如今失魂落魄的样子,这一场战斗,竟是一招便败! 持戒长老不可置信地低头看去,便看到了同样面容呆滯的赤膊青年。 不,这败者之中,还得再加上一个忘忧…… 就在这时,洞真终於反应了过来,强行定下了心神,便飞到了葬花小院的上空,回身朝向了诸多呆愣的族老。 “王守庸小友,便是我从外界带来的,参加万仙大域的人选!” “如今六名天骄皆败於他手,我想分给他一个名额,诸位可有不服?” 话音落下,全场寂静。 哪怕是最为暴躁的持戒族老,此刻也訥訥说不出话来。 见状,洞真族老便露出了一个满意的表情,於是便想开口。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声音却懒洋洋地响了起来。 “老东西,我不服!” 眾人瞬间循声看去,便看见了出声之人。 只见王守庸缓缓从下方凭空而起,蹙眉於空中站定。 “我既然打败了六名天骄,那应当將六人的筹码尽数交到我的手上。” “什么劳什子万仙大域。” “我一人入內,便可替人族爭那万千疆域!” 第493章 仙界武夫!拳开仙武原!!! 如果將万仙大域比作赌场,崑崙族气数要被分成六份入场的话,那王守庸觉得,还不如让他一个人入內。 在崑崙族人看来,分成六份筹码,或许是在分摊风险,不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但在王守庸看来,尽数交给他,才是减少风险的最佳做法。 但很明显,崑崙族的族老並不信任这个才第一次见面的外人。 持戒长老更是想到了曾经的轩辕北斗,心情激盪。 “这位小友,讲话未免太狂妄了些,你可知我们崑崙族曾经便是信了你那天启界之人,將筹码放在他一人身上,才丟了千年气数?” 这个故事王守庸已经在忘忧的口中听说过了,因此神色平静。 “我知道,但你们以为,就凭你们派出的虾兵蟹將,能敌得过外界同境妖仙?” 此话一出,诸位族老纷纷色变。 任凭哪一位长辈听到別人贬低自己不成器的后辈,都会多少有些不舒服。 更何况这些天骄是他们不知道耗费了多久,精心挑选出来的爭胜“兵器”。 於是此刻王守庸的话便有些刺耳。 但明晃晃的事实摆在他们眼前——这些人在这个外人的手上,连一招都没能走出便败了,这叫人如何放心? 因此所有族老便沉默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洞真族老眼见事情陷入了僵局,便轻咳一声。 “咳咳,今日守庸小友初到忘川,还未曾歇息。” “这样,此事容我们商议一番,小友你先在葬花小院住下,歇息几日,可好?” 王守庸自然知道涉及千年气数的事情,崑崙族必定小心谨慎,所以也不著急,於是点点头。 “好。”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隨后洞真长老朗声道:“回议事峰商议吧,灼华你们也过来……忘忧离水,你们也来。” “啊,好!”忘忧和离水闻言,便是一个激灵。 他们知道,族老们一定是想知道更多的细节。 如此一来,他们便有太多可以说道的地方了。 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也是与王守庸“交手”最久的人。 …… 这一场討论,比王守庸想像的持续更久。 第一日过去。 轩辕北斗也被一个唯唯诺诺的崑崙族弟子领到了葬花小院住下。 被领来的时候,轩辕北斗倒是一如既往地疯疯傻傻。 那崑崙族弟子,却是一看到王守庸,便像是看到了某种洪水猛兽一般神色慌张。 …… 第三日过去。 凌霄提了一壶仙酒来访。 说是如今忘川之內,关於王守庸瞬败六大天骄的事情已经传扬开来,彻底轰动了整个忘川。 现在整个忘川都知道,外界来了一个惊艷绝世的天才怪物。 当然,其中更免不了一些添油加醋,將王守庸形容成了比之前的葬花小院原住民还要更凶神恶煞的怪物。 王守庸也总算知道,为什么一些崑崙族弟子见自己如见恶鬼。 …… 第七日过去。 原先南天仙宗的弟子陆陆续续通过了忘川渡的三关,然后被流嵐用扁舟送进了忘川。 只不过他们没有资格住在葬花小院,如今住在了忘川西面,听候差遣。 一共四十五人,尽数过关。 …… 第十五日过去。 王守庸在葬花小院待腻了,走出院子,游览忘川。 忘川的地界比他所以为的还要更辽阔一些。 山川河流,日月轮转,一切与寻常天地似乎没有分別。 忘川居民甚眾,只是粗略游览,便隱约觉得有百万不止。 路上也有遇见孩童嬉闹,王守庸仔细探查之下,发现连那些孩童都是仙灵之体,体內仙道珠自成。 只不过看起来没有抵达人仙境界。 他略微估算了下,即便是看起来如同三岁稚童一般的孩童,恐怕都能与下界的镇玄境打得有来有回。 这就很恐怖了。 要知道,下界之人修炼百年,才辛辛苦苦抵达镇玄境。 而仙界的这些孩童什么也不干,光是吃喝玩乐,便抵了下界百载时光。 起跑线不一样,结局也当真不一样。 ——王守庸如是感慨道。 …… 第三十日过去。 王守庸早已游览遍了整个忘川,看尽了忘川仙境的风土人情。 又重新回到了葬花小院。 也不知是这片天地的仙食作用,还是曾经吃了的妖仙血肉起了作用,亦或者这段时间放鬆下来来游览忘川仙境的作用。 多种因素齐聚之下,王守庸心境通明,暗合仙道。 他竟在这一日,察觉到了境界隱隱有些鬆动。 也是这一日,崑崙族议事峰终於出结果了。 …… 晚间,暮色时分。 洞真仙人来到葬花小院,带走了王守庸和疯疯癲癲的轩辕北斗。 將两人带到了忘川之內的一处辽阔平原。 “此地名为仙武原,除了草木繁盛,风景独好之外,周遭並没有族人居住。”洞真仙人如此说道。 王守庸问道:“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可以放开手脚战斗,不必担心波及其他人。”洞真仙人目光看向了苍穹,眼睛微微眯起。 王守庸若有所觉,抬头仰望,便看见持戒仙人带了六名天骄,缓缓从高空之中落下。 “还要战一场?”王守庸挑眉,明白了他们的意思。 “不错……你別用这种眼神看老朽,老朽也是爭不过他们,他们非要亲眼看看你的实力才肯放心。” 王守庸无奈摇头道:“一瞬间的事情而已,何必大费周章。” “不,此次战斗,自然是有规则定下的。”洞真长老低声解释道。 “什么规则?”王守庸来了兴趣。 话音落下,空中的持戒长老便朗声开口,声音如惊雷炸响。 “规则很简单——只能以肉身力量战斗,不施展仙术道法,你可敢接受?” 闻言,王守庸微微偏头,看向了持戒长老:“有什么区別吗?” “什么区別……嗬嗬,小友果真狂妄,不过这规则,却並非老朽一人定下,其中自然有用意。” “妖仙与人仙之间,最大的差別便是肉身强横,天资异稟。” “但其偏偏又诡诈狡黠,吾等便是想看看,假若道法尽失的状况下,你能有多大的把握,横扫玄仙之境!” 王守庸闻言,微微蹙起的眉头便鬆了开来。 也算有道理。 当初那沧渊,光是肉身,便是寻常仙器难斩之物。 更別说加上天赋仙法,直接拉开了寻常人仙的一个档次。 这些崑崙族老,有这个担忧也是再寻常不过的。 所以…… “那就来吧,我会让你们知道,即便是肉身……也真的没太大区別。”王守庸低眉敛目。 於是下一息,他便听到了几声破空声,落在了他身前不远处。 六道身影,如临大敌。 “开始吧。” 持戒长老也不离开,高悬於苍穹之上,沉声便道。 就在话音落下的下一秒,整片平原之上,忽然有风骤起。 嘶—— 长吸一口空气,王守庸猛地睁开了眼睛。 这个瞬间,他的全身筋肉虬结如万弓绷紧,平原长风骤然凝固。 王守庸足踏处,轰然地裂焦黑! 一股强猛无双的气势,陡然从他站立之处升腾而起! 蒸腾血气凝成八臂凶妖虚影,竖瞳裂空。 还未等不远处那六人站定,王守庸便做了两个简单的动作。 踏步! 挥拳! 然而就是这简单到了极致的动作,落在六人的眼中,却像是一只绝世凶妖在他们面前缓缓睁开了眼睛! 一股前所未有的强烈生死危机感,瞬间在他们的周身炸起! “什么?!” 持戒长老面色骤变,心中骇然情绪如惊涛骇浪。 这个瞬间,他也管不了赌斗了,直接以仙力倒捲住了六人的身躯,將他们卷向了苍穹! 身形暴退! 几乎是剎那间,拳落! 轰—————— 一拳轰然贯出,拳罡挟著崩断不周山的威势,將空气近乎压成了液態,千里云层陡然撕裂! 拳风所过之处,地壳如浪翻涌千丈! 百里群山在迟滯的声波中轰然化作齏粉! “给我——” “开——!!!!” 在一声暴喝当中,王守庸浑身的拳劲,毫无保留地宣泄了出来! 这是他第一次用崭新的仙躯,以肉身全力轰拳!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一拳的极限在哪里。 轰轰轰——! 无尽的天崩地裂之声,响彻整片仙武原! 所有围观族老的视野,都被一道宛若开天闢地一般的拳影填满。 拳影所过之处,空间爆碎,土石湮灭。 什么都看不见了,什么都听不见了。 世间唯有一人,一拳。 不知过了多久,伴隨著最后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渐落。 武夫一口浊气吐出,收拳站定。 眾人隔著千丈苍穹向下看去,瞳孔纷纷骤缩! ——整个仙武原,裂开了。 第494章 守庸小友,你要老婆不要? 一条横亘了整个仙武原的巨大裂隙,不仅將仙武原轰成了两半,也將围观的所有族老的认知,轰成了渣渣。 所有人面容呆滯,嘴唇颤抖,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那年轻人狂猛轰出的一拳,简直宛若上古凶兽倾尽全力使出的一拳。 这一拳完全超出了所有人对玄仙仙躯极限的认知。 “他是人……还是妖?”有族老喃喃道。 而下面,王守庸也已经缓缓收拳,一口浊气从他的口中长长舒出。 他看著眼前寸草不生,宛若龙捲过境的辽阔残败土地,心中对於自己的仙躯有了大致的了解明悟。 ——光凭肉躯,败玄仙之境的任何妖仙,已经不成问题了。 这是他来到仙界之后第一次全力施展出肉身的力量,其结果他还是很满意的。 唯一不满意的是,这一拳落到了空处。 若是能落在那些不可一世的妖仙身上就更好了。 摇了摇头,將脑中一闪而过的思绪甩了出去,王守庸便看向了苍穹。 苍穹之上,密密麻麻的崑崙族族老正在呆滯悬立。 王守庸昂首道:“持戒前辈,这一拳,可足够打消尔等疑虑?” 话音落下,便像是一颗石子落入了平静的湖面。 空中族老纷纷譁然。 这一句问话,简直就好像扇打在他们脸上的重重巴掌。 如果如此实力还不能去万仙大域的话,那什么样的实力能去? 其中一些族老看向王守庸的眼神,甚至隱隱有些激动了起来。 如果是他的话,兴许真的能替崑崙族,爭回那损败的气数! 持戒长老一阵恍惚过后,落到了王守庸的面前。 他神色复杂地看向了王守庸,道:“这一拳……吾崑崙族年轻一辈,无一人可挡。” “那万仙大域?”王守庸笑著眯了眯眼睛。 持戒族老沉默了。 在他们原本的设想中,是绝无可能將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的。 但…… 这种降低风险的方案,也得看那篮子有多大多深。 如果篮子足够大也足够深,乃至能够將整个天地都装下的话,区区几个鸡蛋,又有什么关係呢? 想到这里,持戒族老持续沉默。 王守庸也不催促,放眼便看向了空中的那些族老。 一眼看去,那些族老便纷纷落下了身子,落在了持戒族老的身后。 洞真族老则强行按捺住了心中的惊骇,径直走上前来。 “持戒,还要犹豫吗?”洞真肃然轻声道,“事到如今,你仍旧以为,崑崙族將来能出一个如守庸小友这般惊才绝艷之人?” 洞真的话,像是压垮持戒族老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持戒的表情瞬间恍惚了起来。 沉默片刻后,持戒才艰难张口道:“守庸小友的实力,的確可让崑崙族压上千年气数——不,万年气数也可。” 王守庸闻言,没什么讶然的情绪。 早在提出这个方案的时候,他就已经篤定了这个结果。 筹码就是要放在最强之人的身上,他既是最强,那合该整合所有筹码给他一人。 但持戒族老的下一句话,却又话锋一转。 “只不过,守庸小友毕竟非我崑崙族人……小友別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持戒长老道。 “那持戒族老的意思是?”王守庸眯了眯眼,问道。 只见持戒族老咬了咬牙,便看向了王守庸的面容,隨后上下来来回回,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眼神似乎要將王守庸完全看透。 王守庸后退了一步,全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心道这老东西不会是给吧。 就在这个时候,持戒族老憋了半天的话,终於说出了口。 “守庸小友,你可有在崑崙族內,寻一仙侣的想法?” “我正好有一孙女……” 王守庸:? …… 联姻是不可能联姻的,这辈子都不可能联姻。 持戒族老的想法其实很简单,王守庸对他们来说是个不折不扣的外人。 虽然能证明他入忘川之时对人族的赤诚之心,但也不能保证进入万仙大域之后会不会变了想法。 崑崙族又要压上千年气数,筹码甚大,想要將王守庸牢牢绑在崑崙族的大船上,也是理所应当。 但这对王守庸来说就太嚇人了。 討了老婆不得一天到晚酱酱酿酿?这种行为放在小说里,但凡描述一点,都是会被关进小黑屋的存在。 再说了,他王守庸醉心武道,女人只会影响他拔刀的速度! 所以王守庸乾脆利落地拒绝了持戒族老的想法。 没办法,见王守庸如此坚决,各个族老们只好又回到了议事峰商议。 崑崙族已经困顿太久了,崑崙老祖又在沉睡当中,以至於如今每一个重大的决定都需要经过激烈的討论才能决定。 三日后,议事峰终於统一了意见。 依旧是由各个族老陪同,持戒和洞真找上了王守庸。 “小友,请隨我们来。” “去哪?”王守庸隨口问道。 “你到了便知道了。”持戒和洞真神神秘秘的,打著哑谜。 王守庸自然不担心他们会害自己,於是在他们的带领下,前往了忘川深处。 忘川深处,有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直刺苍穹,仿佛联通了上界一般巍峨雄伟。 这段时间王守庸逛遍了整个忘川,除了在每一个崑崙族人面前刷熟了脸以外,更是摸清楚了几乎整个忘川的地界。 但这並不包括那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 也不知道是施展了什么巨大法阵,还是有什么禁制存在。 每当王守庸想要靠近那矗立天际线边的山峰,却始终兜兜转转又回到原地。 “那一峰名为虚峰,唯有崑崙族老带领,方能靠近。”路上,持戒如此说道。 果然,在各个族老的带领下,王守庸等人很快就来到了山峰脚下。 站在山脚下望去,更看出山峰高耸巍峨,山巔处祥云繚绕,丝毫看不到尽头在何处。 “接下来登山?”王守庸问道。 “不,小友稍等便是了。”持戒如此回答道。 王守庸正疑惑之际,却见到那一群族老仿佛是约定好了一般,各自在某些方位站定,隨后无数仙力鼓盪传扬。 一股奇异的道韵流转。 这一刻,王守庸仿佛听见了一滴水滴滴落的声音。 滴答。 第495章 继承上古崑崙血脉!三万年气数! 王守庸抬眼,便见到了眼前的山峰顿时迷濛了起来。 好似从原本的真实可以触摸的山峰,渐渐晕染成了一幅水墨画一般。 眼前的一切都变得不太真切。 山峰好似融化褪色,竟然在十几息之间,山石流淌,草木坍塌。 所有的事物都变成了燃烧的蜡烛一样,融化了开来。 待到王守庸眨了一下眼睛的瞬间,眼前的山峰便彻底消失不见,好似从未存在过。 而周边的环境,也变得彻底不同。 环顾四周,王守庸便发现,自己如今身处於一处洁白无瑕的天地,上下四方,皆无边无际,入目之处,儘是雪白。 族老的身影不见了,唯独剩下他一人,站在这片天地之中。 这个时候,持戒长老的声音才响了起来。 “小友,你可愿继承我上古崑崙族血脉,成为我崑崙族人?” 闻言,王守庸面目平静,微微挑眉。 “有什么好处?” 持戒道:“崑崙血脉即是好处,凡崑崙族人,皆有天赋神通,你接受血脉,亦可觉醒神通。” 王守庸面目平静,道:“好处说完了,那坏处呢?” “坏处便是……从今日起,你便要背崑崙三万年气数,替人族,去爭一个未来!” “崑崙族亡,你亦亡!” “崑崙族生,你亦生!” “崑崙族强,你亦强!” “自身负气数之后,崑崙即是你,你——即是崑崙!” 话音落下,天地陷入了一片安静。 王守庸想了许久。 他问道:“若我不愿意呢?” 持戒回答道:“我们即刻便放你走,仍赠你崑崙千年气数,送你去参加万仙大域……你仍是我们崑崙族的盟友。” 101看书 追书就上 101 看书网,?????????s??.???超实用 全手打无错站 王守庸笑了。 也就是说,即便他没有那份信心,拒绝绑定崑崙族,也仍可以崑崙族千年气数做筹码,孤身入那万仙大域。 若他选择与崑崙气数绑定,则可得崑崙全部三万年气数,从此崑崙族的存亡,便与他息息相关。 这可真是…… “一场豪赌啊。”王守庸感慨道,“你们就不怕我输了?” 天地沉默一会儿,持戒族老低沉的声音响起。 “向死而生,总该是要有些魄力的。” “那么小友你,如何做选?” 话音落下,只见王守庸低眉敛目,轻声一笑。 隨后缓声开口道:“这可不是一道选择题。” 又是赠神通,又是多了筹码,王守庸实在是想不到,自己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那就將三万年气数交给我吧。” “且看我用这三万年,翻做三千七百万年!” “人族,是该站起来了。” 声音如雷,掷地有声。 一番话落下,天地之间,陷入了久久的沉寂。 良久之后,才传来了持戒长老的声音。 “好。” “那就拜託守庸族老了。” 话音落下,天地之间忽然传出了一丝波动,就像是水面泛开了涟漪,无尽远又无尽近的地方,忽然缓缓浮现了一团灿金色的血液。 那一团灿金色血液之中似有道意流转,无数篆文在其中流淌生灭。 王守庸若有所感,看向那团血液,血液便朝著他的方向飞来。 离得近了,王守庸才从其中察觉到了一股蓬勃无比的生机,似在搏动起伏。 忽地,血液好像有了生命一般,伸出了一丝触手,小心翼翼地朝著王守庸伸来。 王守庸也极为配合地伸出了手掌,任由血液触碰到了他的掌心。 冰冰凉凉的,好似天山雪莲一般纯净。 “来吧。”王守庸看著这团血液,轻声道。 血液好似听懂了他的意思,便伸出了密密麻麻的触手,將王守庸的整只手都包裹了起来。 在一丝轻微的刺痛中,血液竟流动著,尽数钻入了王守庸的皮下。 腾的一下,王守庸只觉得自己的体內好似燃烧起了一个巨大的火炉,从內而外地有剧烈的灼烧感燃遍了他的全身上下! “啊啊啊啊!”他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嘶嚎。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体內原本的血液在燃烧,在化作无数养分匯入金色血液中。 而那团无主的金色血液,则汲取了所有养分,隨后融入了他的全身,渐渐臣服於他的身躯,並成为他身躯的一部分。 红色血液和金色血液不断交融,在血管之內奔涌! 血肉鼓动,每一寸血肉都在吸收著金色血液的精华,不断强化! 原本就已经抵达极限的仙躯,在此刻竟然更上了一层楼! 血液在咆哮! 血肉在重组! 骨头在强固! 就连五臟六腑,都渐渐染遍了灿金色! 这样的变化足足持续了有三日光景。 在这三天时间里,王守庸清晰地感知到了全身上下的每一寸血肉都在更改变化。 他也感知到了,有一种全新的能力,在他的脑海深处,在渐渐由迷濛变得清晰。 也有一种清晰的联繫,彻底在他的感知中出现。 好似他渐渐和忘川连成了一个整体,一股强烈的亲切感油然而生。 变化的末尾,王守庸终於在一片朦朧血雾之中,缓缓睁开了眼睛。 一道金色流光,在他的双瞳之间流转。 天地之间,他所在的地方,便好似一滴金红交杂的墨点晕染。 呼—— 王守庸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若有所觉,低下头便看向了自己的掌间。 “散!” 他只吐出了一个字。 天地便仿佛受到了某种驱使,彻底流转变换。 一眨眼,王守庸便回到了之前那山清水秀,虚峰高耸入云,祥云环绕的山脚之下。 在他的周边,则一圈一圈,站了所有崑崙族的族老。 好似和进入天地之前,没有任何变化。 但王守庸却清晰地感觉到,一切都变了。 他变得更强了。 族老们也从冥想之中睁开了眼睛,温和地看向了王守庸,仿佛在看一个崑崙族的天骄后辈。 “你回来了。”持戒族老微笑道。 “我回来了。”王守庸回以微笑。 “可获得神通了?” “嗯。” 持戒族老微微一笑,又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去万仙大域?” 王守庸看向了掌间,似乎看到了整片天地。 接著他便缓缓握住了手掌,又似乎將未来都握在了掌间。 “不用等了,即刻启程。” “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会一会万仙大域的所有妖仙了。” 第496章 入万仙大域,落点妖仙坊市! 一处仿佛没有尽头的甬道內,王守庸正与轩辕北斗以及凌霄、灼华走在其中。 甬道的另一头,便是通往万仙大域的入口。 万仙大域在忘川之外几乎是开放的场地,任何妖仙都可以找到它併入內。 但崑崙族不便在外界行走,因此只能通过秘法强造一条入口甬道,进入万仙大域。 这条甬道尽头连接万仙大域,单向通行,只进不出。 所以现在王守庸等人就像几只老鼠在甬道內通行。 此刻,王守庸正与凌霄灼华对话打发时间。 “你们身上都已附了一年气数吗?”王守庸问道。 凌霄点点头道:“没错,要入万仙大域之內,必须得有筹码,有一年气数就够了。” “洞真老东西还是太谨慎了,要我说你们根本不必与我一同进去冒险。”王守庸摇摇头道。 “一年气数而已,与你身上的三万年气数相比,不值一提。”凌霄平静道。 “那倒也是……不过你们切记,不要轻易与妖仙赌斗,否则你们气数丟失事小,身死事大。” 凌霄忍不住看了一眼王守庸,道:“这话应该是我们对你说才是。” “呵呵。”王守庸却笑笑不说话。 距离他们出发已经过去了半日,按照灼华的说法,便是还有半个时辰就能抵达甬道尽头,抵达万仙大域。 虽然是即刻启程了,但事情还是並不全如王守庸所料。 按照王守庸的想法,万仙大域他一个人参加就好了,他对自己的实力有信心。 但最终保险起见,洞真仙人还是叫上了凌霄和灼华与他相伴,给了他们每人一年的气数进入万仙大域。 目的不是为了让他们赌斗,而是在某些时候,能替王守庸爭取一些逃跑的时机。 两人不再是背著数百年的气数进入万仙大域进行赌斗的,而是作为保障王守庸生命安全的最后一道保险。 王守庸虽然觉得没有必要,但毕竟对万仙大域之內的一切都不太熟悉,的確需要人带一带。 於是也就隨他们去了。 不过除了凌霄灼华两人隨行以外,还有另外一件重要事情要做。 王守庸瞥了一眼疯疯傻傻的轩辕北斗。 目光落在了他脑后的三颗镇魂钉上。 出发之前,他本来想把轩辕北斗放在崑崙族內,让各大族老仔细看看轩辕北斗的伤势的。 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是在他回来之前便將轩辕北斗治好,两人再好好“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一番。 但出人意料的是,偌大个崑崙族,竟然没有一个族老敢拔出轩辕北斗头上的镇魂钉。 按照他们的说法,就是“这三颗镇魂钉替代了天启道子的三魄,一旦拔出,又没有归还三魄,天启道子恐怕魂飞魄散”。 所以轩辕北斗的病情,便成了一个棘手的问题。 不过洞真还是说出了一个解决办法。 当初轩辕北斗的三魄,便是被那万仙大域之中的一只妖仙给剥去了的,若是这一次能找到那只妖仙,兴许能找回三魄。 於是王守庸再让崑崙族给了轩辕北斗一年气数,与他隨行一起进万仙大域。 如此一来,进入万仙大域的人选便定下了四人。 王守庸,轩辕北斗,凌霄,灼华。 真正参与赌斗的,实则只有王守庸一人。 崑崙族的三万年气数,王守庸一人负重前行! 甬道中,几人又走了半个时辰,便终於看到了一丝光亮出现。 隨著几人前行,光亮越来越亮,王守庸便也能看见了光亮的全貌。 只见出现在视野之中的,是一座狭窄的仙门。 无论是比起飞升处的那巨大仙门,甚至是比起南天仙宗宗门处的仙门,都显得狭窄矮小了许多。 狭窄到,同一时间只容得下一人通行。 “这下真是钻老鼠洞了。”王守庸忍不住吐槽道。 “能进得去就行。”凌霄道。 王守庸点点头,便想要迈步入內。 然而这个时候,灼华却突然开口道:“等一下。” 王守庸顿步,疑惑回首。 灼华便道:“此处甬道乃崑崙族强行开闢,从此处进入其中,是隨机出现在万仙大域的任何一处地方,所以我们需要以秘法连结各自气息,以便我们快速匯合。” “还有这种事?”王守庸皱眉。 灼华道:“落点不会太远,只要我们抓紧时间匯合,问题不会太大。” 说著,灼华锁骨处的一道篆文便发出了几道亮光,落在了王守庸、凌霄、轩辕北斗的身上,消隱不见。 王守庸果然清晰地察觉到了灼华等人与自己冥冥中的联繫。 “这样就可以入內了?”王守庸问道。 “是的。”灼华点点头。 於是王守庸率先便踏步向了仙门。 “那我先走一步,你们跟上。” 说罢,身形便被仙门上流转的光幕吞没,消失不见。 灼华紧隨其后,踏步进了仙门。 凌霄刚想入內,却看到了站在原地发愣的轩辕北斗,想了想,还是先推轩辕北斗进了仙门。 隨后才一步迈出,也进了仙门。 甬道便安静了下来。 …… 当王守庸双脚落地的瞬间,耳边传来了无比嘈杂的声音。 叫卖声、欢呼声、咆哮声、嘶吼声、鬨笑声、討价还价声…… 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统统塞进了耳朵。 王守庸睁开了眼睛。 周遭宛若凡间坊市的景象便映入了眼帘。 此刻他出现在了一处街道上,街道两旁有玄铁灯笼高悬,灯笼之內飘出奇异的烟雾,裹著丹砂香沁入青石板。 街旁,有法器铺的铜铃无风自鸣,也有仙药铺子飘出淡淡药香。 路边更有穿月白道袍的商贩摆摊叫卖。 一切都看起来像是寻常的坊间集市一般。 ——当然,前提是得忽略整条街道的“人”长相狰狞,妖首人身。 此处,很明显是一处妖仙聚集的坊市。 在王守庸的身影出现的一剎那,整条街道的妖仙都若有所觉,眼神齐刷刷地看向了王守庸的方向。 所有妖仙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鼻尖微动,仿佛闻到了那格格不入的诱人气息。 整条街道,剎那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 “是……人仙?” 安静中,不知道有哪一只妖仙轻声呢喃。 咕嘟~ 咕嘟…… 无数妖仙咽了口口水。 第497章 妖仙赌斗,一掌轰杀! 无数双眼睛朝著王守庸看来,直勾勾的样子就像突然看到了美食的饿狼。 这种眼神,王守庸再熟悉不过了。 但还没等他有所动作,他便忽然察觉到周身发生了一种奇异的变化。 风渐渐吹起,吹动了他的衣摆,吹散了他的髮丝。 他的全身上下,竟然在此刻被一种暖黄色的光芒包裹起来。 光芒宛若流水流淌,又好像是棉花糖一般,將他的周边全部笼罩了起来。 这样奇异的变化,当然逃不过整条坊市街道的妖仙。 所有妖仙的眼睛,好像是看到了宝物一般,突然发出了极为骇人的光芒! “是人族气数!” “什么,这个人仙是初到万仙大域!” “如此磅礴的人族气数!是有多少年?!” 不知多少妖仙陡然爆发出了一阵喧囂声,惊动了街边无数风铃。 刷刷刷! 一瞬间,狂风倒卷,密密麻麻的庞大身躯,竟然瞬间出现在了王守庸的身边,將他的周边围绕得水泄不通! 所有妖仙都用贪婪震惊的眼神看著王守庸,却无一人敢直接动手。 贪婪震惊是因为,他们从来没有见到过哪一个人族,身上的筹码会如此之多。 那宛若潮水一般冲天而起的筹码,简直像是大海一般浩荡。 一千年? 一万年? 不! 有些老辣的妖仙看出来了,这些人族气数,至少有三万年以上! 但即便看出来了,却也没有妖仙敢动手。 这並非是因为他们察觉到了王守庸身上的危险气息,而是因为万仙大域的规则便是如此。 但凡敢出手爭斗,轻则被莫大意志阻拦,重则直接被意志镇杀。 即便是最强大的一品玄仙在这里,都是如此。 所有千百年来,妖仙早已熟悉万仙大域的规矩,没有妖仙敢逾越规矩半分。 但这並不妨碍他们將王守庸的所有退路全部堵住,只有答应他们赌斗,方才让开道路。 变化很快停止了。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王守庸抬手,便察觉到了自己身上的崑崙族气数,如今已经全部化作了可以在万仙大域之中赌斗的“筹码。” 但…… 正待他將周身的暖黄光芒全部收起的时候,他却眉间微蹙。 “什么?!” 只见那一大团暖黄色的光芒,此刻竟然瞬间剥离了三分之一,朝著天穹的方向飞去。 王守庸想要阻拦,却驀然察觉到了一股至高无上的意志,柔和地拦住了他。 只是一息时间,他身上的三万年化作的磅礴筹码,便只剩下了三分之二。 冥冥之中,王守庸的脑中突然浮现了明悟。 仿佛有人直接在他的脑海中灌输了一条规则。 “入场筹码,抵押三分之一……” 他望向了苍穹的方向,只见无尽高远的云层当中,似乎有一座雄伟巍峨的巨碑若隱若现。 他身上损失的气数,似乎穿越了无尽的空间和时间,尽数匯入了那巨碑当中。 王守庸能感觉到,这些筹码並没有消失,归属权还是在他的身上,但却暂时不能动用。 换句话说,可以赌斗的筹码,一下就变成了只有“两万年气数”。 这样的发现让王守庸的心情瞬间变得不太美丽了,以至於他抬头看向周围的妖魔时,眼中的凶光更加沉冷了几分。 “杂碎,你可敢与我赌斗?” “不,与我赌斗!” “本仙身上有三千缕大域气运,与我赌斗!” “滚开!是该与我赌!我赌上所有三千五百缕大域气运!” “不要听他们的!我实力与你相近,与我相赌,胜算更大!” 一个瞬间,王守庸的周边里三层外三层都是妖仙环绕,以至於各种嘈杂的声音都一股脑地朝著王守庸的耳中钻来。 王守庸抬眼,便看向了一只似乎是火烈鸟飞升而来的妖仙。 “你方才说,你有多少大域气运?” 被点中的火烈鸟妖仙就像是突然被大礼包砸中了一般,顿时欣喜若狂。 它看向王守庸的眼神变得无比贪婪。 “我有三千五百缕大域气运!”火烈鸟妖仙尖声道。 “好,我与你赌斗。”王守庸眼神一闪,便道。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片天地好似明悟了两人的心意,陡然发出了一声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嗡鸣声。 两人身上的大域气运,竟然在此刻纷纷剥离了出来。 火烈鸟妖仙身上的气运果然如它所说,仅有三千五百缕。 而王守庸身上的两万缕气运,则也剥离出了三千五百缕来,两方合计七千缕,尽数高悬苍穹之上。 见到此情此景,周遭的妖仙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失望,破口大骂。 污言秽语顿时灌入王守庸和火烈鸟妖仙的耳中。 有的骂火烈鸟妖仙不讲武德,抢了机会。 也有的骂王守庸杂碎一般的东西,怎么敢和火烈鸟妖仙赌斗。 总之纷乱如同潮水,却没有一句好话。 但无论如何,那仿佛天地形成的莫大意志,还是將潮水般的妖魔推向了远处,就像形成了一道只有王守庸和火烈鸟妖仙存在的结界一般。 “蠢货,本仙不知道你是从哪里来的,如今竟然白白送上门来了,那就別怪我不客气了哈哈哈哈!” 火烈鸟妖仙癲狂大笑,再也不克制,身形陡然暴涨! 瞬息之间,周身火焰般的羽毛,竟然真的冒出了黑红色的火焰,火舌吞吐,剎那间瀰漫它的整个妖躯。 “桀桀桀此乃离火,唯有身具上古神凰血脉之妖仙方能掌握,你死在此火之下,倒也不算冤了!” 火烈鸟妖仙眼中凶光大涨,癲狂大笑。 下一息,那铺天盖地的火焰,竟然如同浪潮乍起,瞬间吞没了周边方圆百丈的空间! 然后狠狠朝著王守庸压来! 热浪来袭,吹动了王守庸的额角碎发,却没有引动他的眼神有一丝一毫的波动。 “嗯,还要与凌霄他们会合,那便速战速决吧。”王守庸低眉,点了点头。 隨后迈步而出,面对那滔天火海,只是轻淡地摆手。 就好像在扇去烦人的苍蝇一般。 “桀桀桀,找死!”火烈鸟妖仙见王守庸的动作,再也按捺不住眼中喜色,更加放肆地笑了出来。 然而下一秒。 它的耳边却忽然响起了一道奇异的声响。 好像风声。 好像雨声。 好像……惊雷声! 轰————! 震耳欲聋的声音传入火烈鸟妖仙的耳中。 漫天的火海,陡然炸开了一个足有百丈大小的圆形空洞! 被浓缩到了极致的空气,在那一巴掌之下,陡然炸出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朝著火烈鸟妖仙的妖躯袭来! “什么……” 根本来不及反应,火烈鸟妖仙的感知中,便好似出现了一道来自天地的手掌,狠狠朝著它的身躯压来! “不要!”火烈鸟妖仙惊恐尖叫道。 砰! 一声爆响! 漫天血雾炸开! 原地已经没了火烈鸟妖仙的身影。 偌大的街道上,只剩下了仍然在周遭建筑上疯狂蔓延燃烧的火舌,以及一道白衣如雪,神色平静轻淡的身影。 漫天羽毛落下,如同飘下的火焰雪花。 只见这道白衣身影负手而立,张口一吸,那些羽毛,包括空中血雾,便尽数匯聚成了一道浪涌血潮,被他吞咽进了肚子。 咕嘟~ 咕嘟~ 清晰的吞咽声音,仿佛响在了每一个妖仙的胸腔处,震动了它们的心臟。 整条坊市街道,鸦雀无声。 第498章 鸿蒙紫气,被遗忘的疯老头…… 【离火(彩):火烈鸟妖仙毕生道途所凝结的仙道珠,贯彻离火大道,你只可在离火大道上登仙晋升。】 隨意关闭了面板,王守庸看向了街道上先前朝他叫囂的诸多妖仙。 在他的一眼看去之下,妖仙们竟然齐齐后退而去! 整条街道此刻落针可闻,唯有噼里啪啦火焰燃烧的爆响响动。 王守庸一眼望去,便看见了几十张即便狰狞异常,也能看得出愕然震惊的妖仙丑脸。 还没等他有所动作,空中的那一团七千缕大域气运,便陡然爆发出了一阵异彩,尽数匯入了他的体內。 王守庸清晰地察觉到,体內原本有的两万缕大域气运,此刻变成了两万三千五百缕。 与此同时,他也察觉到了空中那原本阻隔所有妖仙靠近的莫大意志,此刻也烟消云散,仿佛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没有理会街道上其余妖仙的震惊表情,王守庸的神情依旧轻淡如水,一步迈出,身形在眨眼间便消失不见。 轰! 在王守庸离去的剎那,街道才好似被点燃的炮仗一般,突然炸开了无数喧囂声响。 “嘶——怎么可能!” “那人族……胜了?他竟然胜了!” “可,可他是如何胜的!本仙竟一点都没看懂!” “他是几品?!” “看看不懂!分明毫无仙力波动……是隱藏了气息,还是只凭肉体……” “快回去稟报!有人族携三万年气运初到万仙大域!” “……” 无数喧囂声中,关於王守庸的这一次赌斗的消息,在这一座坊市之间传扬开来。 …… 而另外一边,正在辽阔大地上飞掠的王守庸,忽然便察觉到了苍穹之上的那巨型石碑,忽然震动了一下。 隨后一缕深紫色的气息,落在了他的身前。 王守庸抬手,紫气便落在了他的掌间。 “嗯?这是什么?”王守庸挑了挑眉,看向手掌。 只见手掌上,正悬浮著一缕淡淡的紫气。 紫气没有气息波动,若闭上眼睛,王守庸甚至察觉不到紫气的存在。 正若有所思的时候,身前不远处,便有两道熟悉的气息飞速靠近。 王守庸也发觉自己脑海中指引的方向越来越强烈。 抬眼一看,靠近的两道气息,正是凌霄和灼华两人。 “守庸,你……”凌霄正想说什么,眼角余光却忽然瞥到了紫气,隨后眼神便是一滯。 话语也瞬间顿住。 一个剎那,凌霄和灼华两人纷纷瞪大了眼睛。 即便是灼华这样表情始终木訥呆滯的人,此刻也不由得露出了一副愕然的表情。 “你已经赌斗过了?”凌霄大声脱口而出道。 王守庸点点头道:“不错,刚到此地,便落入了妖魔堆,拗不过它们的热情,抓紧时间斗了一次。” “胜了?”灼华愣愣道。 “废话!”凌霄看了灼华一眼。 隨后转头看向了王守庸,急忙问道:“贏了多少?” “三千五百缕大域气运。”王守庸神色平静。 然而此话落在了凌霄和灼华的耳中,却像是惊雷一般炸响。 这就到手了价值等同於三千五百年崑崙族气数的筹码? 这他娘的也太快了吧! 王守庸却早已习惯这种速战速决的风格,开口便问道:“看你们的样子,应当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了?“ 隨后掌间一翻,那一缕紫气便如同游鱼一般,在两人的身边环绕,隨他的心意而动。 凌霄迅速回神,连忙回答道:“不错,这紫气,万仙大域之人都称之为【鸿蒙紫气】,是每一个获胜之人都会收到的天地馈赠。” 紫气回到了王守庸的手中,他手指把玩,紫气便在他的指尖环绕。 王守庸蹙眉问道:“有什么用,可以当作筹码?” 凌霄摇头道:“不,筹码只能是自己从外界带来,或是在万仙大域之內得来的事物,这紫气,乃是来自万仙大域之內的万仙碑。” 说著,凌霄抬头便看向了在无尽苍穹之上高悬的若隱若现的巨大石碑。 王守庸若有所觉,抬头也看向那万仙碑。 “鸿蒙紫气可在万仙碑內兑换事物——只要是万仙碑內存有的无主事物,都可以兑换。” 王守庸蹙眉,讶然道:“万仙碑是一个储宝仓库?” 他万万没想到,看著这么高大上的飘渺石碑,竟然是一个宝库。 然而只见凌霄摇了摇头道:“不,万仙碑实则並非是储物的东西,上面记载了所有在万仙大域之內的人,身上的筹码排名。” “只不过千万年来,其內实在积累了太多东西了。” “你入万仙大域之时,应当感知到了吧,身上的筹码被万仙碑吸去了三分之一……那便是万仙碑內事物的来源。” “每一个入万仙大域之人,就好像是手持筹码的赌徒,抵押之物,便是在他们输无可输之时,最后的一道保险。” “输光了,又在赌斗中保全了性命之人,便可拿著抵押之物出万仙大域。” “贏了的,又贏够之人,出万仙大域之时,也可拿回自己的抵押之物。” 王守庸听到这里,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睛微微眯起。 “那赌输,却又身死之人……” “不错,他们的抵押之物,便被永远存进了万仙碑当中。”凌霄点点头道。 三人抬头仰望苍穹,这一刻都仿佛看到了千万年来,万仙碑的厚重。 “鸿蒙紫气,便是你可以兑换的【货幣】,而这【货幣】,只有贏了赌斗之人才可以获得。” “而万仙碑之內的事物,只要你想得到,什么都兑换得到。” 王守庸举一反三道:“兑换过来的东西,也可以当作筹码?” “是的,既然曾经是別人的【筹码】,那当然可以当作你的新筹码。” “所以即便你的筹码花光了都没有关係,只要手持鸿蒙紫气,迟早能逆风翻盘!” “鸿蒙紫气越多,可以兑换的东西就越多,某种程度上来说,鸿蒙紫气,比你现在持有的筹码更重要。” 一番话落下,王守庸也不由得有些沉默。 望向万仙大域的苍穹,祥云繚绕,无边无际,那万仙碑就好像一颗巨大的眼睛冰冷地镶嵌在天幕之上。 良久过后,王守庸不禁有些慨然。 这接引界的人族,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节节败退吗? 不知道如今有多少疆土和气数,存在那万仙碑当中。 摇了摇头,將脑中的思绪甩掉,王守庸便转移了话题道:“那我们现在该往哪里去?” 凌霄回答道:“你先前应当是从妖仙坊市而来,万仙大域一共有七十二座坊市,我们现在应当去往人族在万仙大域之內占据的坊市,那里才是人族的领地。” 王守庸点点头,便想要隨凌霄而去。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许久未说话的灼华,却突然冷不丁地开口。 “天启道子呢,不管了?” 话音落下,王守庸和凌霄突然顿步。 两人都是一下回过神来。 臥槽,把那疯老头给忘了! 第499章 妖仙欺辱,人仙做狗! 王守庸不是故意忘记的,实在是刚进万仙大域就被妖仙打岔,后来又聊上了鸿蒙紫气。 下意识就忘记了跟隨他们一起进来的还有一个疯老头。 多亏了灼华这个半天憋不出一个屁的闷蛋子还惦记著孤寡老人,否则轩辕北斗真的会被忘记。 因此当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三人立刻全速爆发,朝著脑海之中指引的方向而去。 万仙大域是极为辽阔的,但几人从同一个仙门进入,隨机落点也不会太远。 就像凌霄和灼华,就能提前匯合,再与王守庸匯合。 也比如现在的轩辕北斗。 全速行进之下,没过一刻钟,王守庸和凌霄灼华就感知到了轩辕北斗的气息,停留在一处妖仙坊市当中。 凌霄心中一沉,低声道:“坏了,是妖仙坊市……” “坏不了,还活著就行。”王守庸长长舒出一口气。 只要轩辕北斗没有贸然答应和別人赌斗,性命就可以保全。 有命活著,就是最好的结果。 ——王守庸本来是这么想的。 然而当三人抵达这处妖仙坊市的时候,却听到了无数囂张的鬨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果然如同猪狗一般,来,给本仙舔一舔脚底!” “妖仙大人,饶命……妖仙大人饶命……” “舔脚底有什么意思,来,学几声狗吠听听!” “汪……汪汪……汪汪!” “哈哈哈哈哈哈,如今这狗杂碎竟成了一个残废!” “乖狗儿,你的斩仙剑呢?怎么不使出来瞧瞧?” “哈哈,狗一般东西,上次勉强逃得了性命,如今竟还敢回万仙大域!” “……” 无数囂张跋扈的声音毫不收敛,如雷声滚滚传盪在妖仙坊市上空。 三人色变,身形瞬间冲向了坊市。 坊市中,轩辕北斗佝僂著脊背在地上爬行,一条妖仙锁链扣住他脖颈,另一头牵在了一只妖仙的手中。 每当轩辕北斗想蜷缩身体,锁链立即绷成一条直线,隨后胸膛便重重砸在地上,尘土顿时灌入他张开的嘴中。 “老狗该叫了!” 青面狐仙挡住了轩辕北斗的去路,微微发力,似踢非踢的力道砸在轩辕北斗身上,倒地声混著四周尖笑炸响。 这些妖仙在万仙大域不知道待了多久,早就已经摸清楚了所谓“不能打斗”的灰色边缘。 如这般轻微发力,和打招呼没区別,万仙大域的意志可判断不出来。 一只三眼蛇仙则幻化出了一只脚,踩在了轩辕北斗的脑袋上,尖声狂笑。 “当年你不是最爱吟什么『一剑光寒十九州』?现在给本座吠个十九声!” 老者眼神呆滯疯傻,喉咙里挤出几声沙哑的“汪”声。 然而立刻被玄龟妖仙用踢了踢屁股,高声道:“听不清!” “汪!汪!汪!汪……” “哈哈哈哈哈!” 又是一阵鬨笑声此起彼伏。 一头黑熊妖仙突然狂笑著拋出了个腐肉横流的狗食盆。 油腻残渣泼了轩辕北斗满脸。 青面狐仙同时发力拽动锁链,逼得老者像狗抢食般伸长脖子,用牙齿去够滚到三丈外的骨头。 然而每当他的嘴唇即將触到食物,便立刻有妖仙弹指击飞残骨。 如此几个来回,竟將这个疯老头真当狗一般逗弄! 坊市中,所有妖仙都轻蔑嘲讽地看向在地上勉力爬行,却完全不知反抗的老头。 它们认识轩辕北斗。 因为曾经的它们,都曾被一柄名为斩仙剑的剑压得抬不起头来。 当初的轩辕北斗进了万仙大域,斩仙剑斩了不知多少妖仙,於坊市之中横行无忌,诸多妖仙闻风丧胆。 在某一段时间里,斩仙剑曾经是大半个万仙大域妖仙的梦魘。 自然也包括了它们。 所以当看到轩辕北斗再现万仙大域,如同一条狼狈老狗的时候,这些妖仙觉得自己找到了一个完美的乐子。 黑熊妖仙轻蔑地看向轩辕北斗,伸出了长满了黑毛的爪子,便正待將这老头的脑袋按进狗盆当中。 然而就在无数鬨笑声中,一道白衣身影,却忽然突兀地出现在了场间。 黑熊妖仙的爪子,便停在了半空中。 不是自己停下的,而是被白衣青年用一只手按住的。 “好玩吗?” 声音仿佛没有情绪,毫无波澜。 正在地上爬行的轩辕北斗茫然地抬起了脑袋。 仅剩一只好使的眼睛,此刻倒映出了一道如长剑挺拔的身影。 场间鬨笑声齐齐一停。 以黑熊妖仙为首的几名妖仙,眉间多出了几分疑惑,纷纷偏头看向了这人族仙人。 “你是谁?”黑熊妖仙眯了眯眼,语气有些危险。 “你爹。”王守庸淡淡吐出两字。 话音落下,便像是在沸腾的油锅里面滴入了一滴凉水。 周遭的所有妖仙顿时炸开了骂声。 “什么东西,竟敢败坏我们的兴致,找死不成!” “狗一般的玩意儿,谁允许你拦在我们面前了!” “想死的话就来和爷爷赌斗!” 黑熊妖仙更是眼中凶光大炽,寒声道:“你想救人?” 王守庸却是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低头便看向了地上的轩辕北斗。 “老头,该走了。” 轩辕北斗面色苍白,嘴唇微颤,闻言下意识地便动了身子。 然而正当他准备站起来的时候,攥著锁链的青面狐仙却目露凶光,狠狠一扯链子。 “想走?问过本仙了吗?!” 鐺!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一瞬间,锁链便炸开了万千碎片,点点星火如同利箭迸射,然而却在飞溅到妖仙身前的瞬间,仿佛被无形力量干扰,纷纷掉落下来。 王守庸收回了手指,確认了最后一个事实。 在万仙大域內,不可以私斗,却可以对物品出手。 只是即便是通过物品间接对妖仙出手,也会被天地意志所阻拦。 真是……滴水不漏。 低下了眉眼,王守庸便將轩辕北斗拉了起来,迈步便朝著妖仙留出的缝隙向外走去。 “休走!”玄龟妖仙目光闪动,身子朝著王守庸暗暗撞去。 但王守庸只是脚下一错,一步落下,便走出了妖仙的包围圈,与凌霄和灼华匯合。 如此目中无人的举动,很显然更加引起了诸多妖仙的凶意。 但万仙大域规则在此,除了一个因为已经疯掉而对他们言听计从的老疯子,它们拦不下任何人。 於是这一群妖仙只能眼睁睁地看著那白衣身影將疯老头带走,並且毫无办法。 然而正当一眾妖仙以为,那已经逃脱了生天的白衣身影会就此幸运离去的时候,却见到他將老头推向了空中悬立的两人身边。 然后忽然回过了身子,视线俯瞰而下。 无尽的杀意,如同冰凉的雨水一般,倾盆而下! “两万三千五百缕大域气运,你们一起上吧。” 铺天盖地的暖黄色大域气运,如同苍穹一般,在所有妖仙的头顶展开! 第500章 剑斩群妖!万仙大域的一场雨!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让诸多妖仙震惊的不是王守庸那刺耳的狂傲言语。 而是那几乎笼罩了千丈苍穹的暖黄色大域气运! 一个瞬间,所有妖仙都將先前的事情拋之脑后了。 每一个妖仙的瞳孔中,都倒映著那牵动它们心神的大域气运。 “给我!我来与你赌斗!”黑熊妖仙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瞬间暴喝出声! 而其他的妖仙在这一声暴喝之下,却好似才反应过来。 一种名为贪婪的情绪,迅速如同病毒一般蔓延开来。 “本座来与你赌!” “本仙有三千缕大域气运!本仙来赌!” “你不是说一起上吗,我也要赌!我有一千三百缕气运!” “滚开,低品妖仙,谁敢在吾面前放肆!” “我要赌!我与你立下赌约!” 一时之间,不论身上有多少大域气运的妖仙,此刻都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鯊鱼一般,瞬间癲狂了起来。 而王守庸身后的凌霄和灼华则身躯僵硬,骇然地看向了王守庸。 “莫要衝动!与多个妖仙同时赌斗,它们只会一拥而上!”凌霄连忙道。 王守庸却头也没回地踏步而出,一步便落在了妖仙群当中。 平静的声音落入凌霄的耳中。 “还没习惯我同境无敌的事实吗?” “既然是同境无敌,那便是来多少,都一样。” 凌霄愣住了。 然而没等他说话,下方的妖仙们便纷纷祭出了自己身上的大域气运。 它们从未见到过如此丰厚的报酬,生怕错失机会,因此一个个都赌上了自己的全部身家。 “来赌!”妖仙嘶吼。 一个瞬息之间,一团团暖黄色的大域气运便从妖仙们的身上涌现而出,飞到了苍穹之上。 王守庸身上的两万三千五百缕大域气运,则尽数如同潮水一般涌出,也落向了苍穹。 天地之间,再次出现了那莫大的意志。 “啊啊啊,为何没有轮到我!我分明也祭出了气数!” “可恨,可恨啊,出手就慢了一瞬!” “……” 不知多少妖仙在后悔哀嚎中被莫大意志推向了远处。 凌霄和灼华也是如此,两人带著轩辕北斗,被柔和地推向了远方。 直到长街一空,方圆千丈只剩下王守庸和一群妖仙站在原地。 王守庸没有细看,只知道大约是二十余只妖仙。 低眉敛目,王守庸垂手而立。 噌! 一道剑鸣声响起。 他的手中,便出现了金芒长剑,正在他的掌间微微颤抖。 似乎其中的灵智也充满了杀意。 “仙器?”黑熊妖仙眼中迸发出了一道贪婪的光芒。 妖仙坊市既然是被称作妖仙坊市,那么其中自然是有售卖的东西,仙器自然也在其中行列。 等到它们將这狂傲人族撕碎了之后,定然要將这柄產生了神智的绝品仙器纳入囊中! 正想著的时候,它的耳中却传来了一道轻淡如水的声音。 “你们曾见过斩仙剑?” 闻言,黑熊妖仙突然明白了眼前这人为何要强行替那疯仙出头了。 於是它猩然一笑,道:“什么狗屁斩仙剑,连老子一根毛都斩不掉!” 眾多妖仙放鬆地笑了起来,狞笑著摩拳擦掌。 “和他废什么话,杀了他,所有大域气运就是我们的!” 话音落下,妖力毫无保留地爆发而出,几乎强烈到让天地颤抖的压迫感,骤然降临全场! 几十只妖仙显出庞然原型,瞬息飞扑向了王守庸渺小的身影。 黑熊妖仙更是化做了一道黑风,宽大的肉掌裹挟腥风,肌肉虬结之下,猛地挥掌轰击王守庸的头颅! 杀机四起,一触即发! “死!” 然而它们却见到在这样的危急关头,面前那白衣青年,却缓缓抬起了长剑,手指轻淡地抹过了剑锋处。 嗡! 所有妖仙的耳边,忽然听到了这声奇异的嗡鸣声。 白衣身影踏步。 挥剑! 天地喧囂声响,似乎都被一声轻淡的话语声淡淡压下。 “在死之前看好了……” “这一剑,才叫斩仙剑。” 话音落下,诸多妖仙的视野,彻底被一道惊才绝艷的剑光填满。 这一道剑光仿佛照亮了整个世界。 一剑起,意识陨灭,不知天地为方物。 一剑落,仙躯崩散,方知生死只一线。 白衣身影一剑掠过,身影如翩翩惊鸿,错身而过。 收剑归鞘之时,除了身形掠过百丈开外,仿佛没有掀起一丝一毫的波澜。 身后仍旧是无数妖仙矗立原地,该挥掌的挥掌,该张口的张口,该狞笑的狞笑。 但方圆千丈之內,却已经彻底安静了下来。 远处,有妖仙见到这雷声大雨点小的一幕,扑哧一声便笑了出来。 “哈哈,什么斩仙剑,果然连一根毛……” 话音落下,一滴黑红的鲜血,混杂腥臭的味道,落在了它的脸上,搞得它的脸痒痒的。 它茫然地伸出长舌,舔了舔脸颊。 腥臭的铁锈味传入味蕾。 是血? 於是它便抬首望向了鲜血滴来的方向,也是苍穹的方向。 隨后瞳孔剧缩。 只见密密麻麻的鲜血,混杂著无数妖仙肉块,如同覆盖了整片天幕一般,好似雨倾盆落下! 噼里啪啦! 鲜血、肉块、內臟、骨片…… 天地仿佛成了一处血红之境! 也正是隨著这史无前例的一场血肉暴雨落下,王守庸身后的那二十余只妖仙,才仿佛是被掏空了整个躯干一般,轰然倒地! 这一剑,竟然精细到將它们体內的血肉全部剔除! 所有妖仙,只剩下了一层皮毛空壳仍旧留在原地! 漫天血雨之中,白衣身影踱步而行。 空中的血雨如麻,白衣却片雨不沾身。 他只是缓步而行,脚下碾过血流洼地,时不时伸手从雨中摘落血肉吞入口中,如同赏雨时的拈花动作。 赏的是血雨,拈的是肉花。 二十余步踏出,便吞吃了二十余只妖仙的血肉。 最后一步落下,直接回到了一脸呆滯的凌霄和灼华面前。 隨后缓缓伸手,將手上沾染的血跡,温柔地在凌霄的衣物上擦拭乾净。 “这一场同境无敌的雨,可赏明白了?” 第501章 天赋神通是……你信不信我能看到他的样貌? 一直到他们带著轩辕北斗离开的时候,凌霄才反应了过来。 当初入忘川的时候,王守庸於妖仙境之內,一剑斩灭千名同境妖仙,放在现实里,也同样可以做到! 妖仙境之內皆是妖仙残念,但如今万仙大域的妖仙可是实打实的完好妖仙。 在凌霄的眼中,两者的实力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可在王守庸的眼中,却似乎並没有什么分別。 都是一剑斩了。 “真是同境无敌……” 离开妖仙坊市,行在万仙大域的郊野,凌霄终於还是忍不住感慨道。 “你迟早会习惯的。”王守庸只是淡淡说道。 略微一顿,王守庸便转移了话题道:“万仙大域之內,似这样的妖仙坊市还有很多?” 凌霄长长呼出了一口气,渐渐平定了心神,隨后回答道:“万仙大域之內一共有七十二座坊市,人族占两座,其余七十座,儘是妖仙坊市。” 王守庸微微皱眉道:“即便如此公平的赌斗之地,人族也如此势弱?” 凌霄闻言苦笑道:“哪里来的公平,你以为所有人仙都与你一样是个怪物不成?” “寻常同境人仙与妖仙相比,本身就差了一筹肉身,更別说人仙只通修仙法门,妖仙却有各种天赋本领……” “看似万仙大域皆是玄仙赌斗,公平无比,但实则凡是相斗,便没有【公平】二字。” 王守庸闻言也有些哑然。 他早就发现了,即便是崑崙族的那些天骄,肉身也不见得有多强悍。 人仙与妖仙相斗,就好比当初的三品玄仙凌霄和同为三品玄仙的沧渊相斗。 差了一筹,便足以决定生死。 想到了这里,王守庸又想到了一件事,便问道:“你们身负崑崙族血脉,不是会有天赋神通吗,为何从未见你们使过?” 凌霄闻言,则尷尬一笑。 “你说的是这个?” 说著,便伸手朝空处一划。 呼—— 宛若凭空起了一道风刃,就连王守庸都没能察觉到丝毫仙力波动,却突然出现在了空间当中,隨后朝著一处急掠而去! 嚓! 风刃划过了郊野中的一棵树木。 树木便好似受到了某种腐败的力量,轰然断裂,断裂处流淌著一股枯败的气息。 “嗯?”王守庸目光微微一动。 “这便是我的天赋神通,我唤之为【枯刃】。”凌霄苦笑无奈道,“力量虽是诡譎,却大约只有七品玄仙全力一击的威势而已,还不如不用……呃,不是你这种七品玄仙。” 王守庸明白了。 他们的天赋神通与他们所掌握的仙法而言,威力实则相差不大,还没到足以顛覆双方实力的地步。 “那你呢?”王守庸看向了灼华。 灼华挠了挠头,呆呆道:“我也差不多……就不展示了。” 话语之间,甚至有些嫌弃的意味。 凌霄汗顏,便反过来看向了王守庸,问道:“那你的天赋神通呢?你不是也已经继承了上古崑崙血脉?” “我的啊……”王守庸眯了眯眼。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若隱若现的气息,却忽然出现在了他们身后极远的地方。 王守庸的话语便是微微一顿。 凌霄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回身看去。 只见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隱藏在一片迷濛云层之中,遥遥地跟在他们身后极远处。 “有人跟著我们。”凌霄眼中骤然闪过一丝异色。 王守庸也回身看去,忽然便笑了起来。 只见他顿足,轻声道:“凌霄,灼华,你们信不信,我能看到他长什么样子。” 两人闻言,疑惑转头,似乎没想到王守庸会如此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但想了想,凌霄还是摇头道:“我不信。” 灼华回看了一眼那鬼祟身影,也跟著道:“我也不信。” 那人的跟踪之法虽然不太高明,但身形却隱藏在秘法之中,还有迷濛云层大阵掩盖,如何能看得见样貌? 若王守庸说,一剑就能將那人给斩了,他们倒还会相信。 但藏踪匿跡之法又不是打打杀杀,如何能一眼看穿——至少他自己是半点都看不见那人样貌。 “那便打个赌吧,我说的对不对——此人眉心一点红,毛髮稀疏,面容如老癩蛤蟆,脖颈生一痦子,生得丑陋之极。” 凌霄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道:“我不信……不对,你认识他的话,我可不与你赌。” 王守庸却微微笑著,只向著那道若隱若现的身影迈步而去。 “我刚刚飞升而来,如何认得?” 话音落下,身形瞬间消失不见。 下一秒,便破开了无尽的云层,伸手探向了那道若隱若现的身影。 凌霄却皱眉了。 是啊,王守庸刚刚飞升,哪里来的仙界熟人? 那既然不认识,为何说得如此信誓旦旦? 这边他还在苦思冥想,另外一边,战斗则已经见了分晓。 轰! 只听一声震耳欲聋的声响,无尽云层便在一掌之下炸开了一个大洞。 一个身穿黑袍,面目全部隱藏在黑袍之下的人影,被重重轰击在了地上。 地浪翻涌,一个巨大的深坑出现在了这片郊野之中。 黑袍人倒在深坑里,已然生死不知。 凌霄见状,目光一闪便和灼华以及轩辕北斗一同掠至了深坑边缘。 王守庸伸手將那黑袍人从坑中提了出来,也来到了凌霄他们的边上。 凌霄死死盯著黑袍人隱藏在面罩之下的面容,亲手便將面罩摘了开来。 【……此人眉心一点红,毛髮稀疏,面容如老癩蛤蟆,脖颈生一痦子,生得丑陋之极……】 王守庸的话语犹在耳侧,如同惊雷炸响。 此人面容落入凌霄灼华眼中的,竟果然如王守庸所说,分毫不差! “竟然真的丑如癩蛤蟆!”凌霄惊呼道。 话音落下,那癩蛤蟆一般长相的人便陡然睁开了眼睛,大怒道:“竖子!你才像癩蛤蟆!” 然而“癩蛤蟆”目光触及王守庸淡淡的眼神时,表情却忽然一僵。 “说吧,你是何人?实话实说,可饶你不死。”王守庸淡淡道。 癩蛤蟆面色微变,隨后连忙强笑道:“你我同是人族,又同在这一片万仙大域之中,应当携手共进,何必打打杀杀的?” 话音落下,王守庸还没什么反应,凌霄却注意到了他手腕內侧的一道纹路,忽然一愣。 “你是帝盟的人?” 第502章 帝盟 “帝盟是什么?”王守庸不懂就问。 凌霄看了一眼王守庸,便低声解释道:“先前说过的,万仙大域之內人族占了两座坊市——便是帝盟的坊市。” “这么说来,帝盟是万仙大域之內与妖仙抗衡的人族?”王守庸若有所思道。 “可以这么说吧。”凌霄略一沉默,道。 王守庸闻言,便摇摇头,鬆开了抓著癩蛤蟆的手。 “既然是堂堂正正的人族,做什么鬼祟姿態。” “说吧,跟著我们作甚?” “癩蛤蟆”面色僵硬,强行將脸上的惊慌神情收起,隨后强笑道:“几位仙友,想必是刚到万仙大域可对,如今万仙大域之內妖仙势大,何不加入我们帝盟?” 王守庸闻言,似笑非笑道:“哦?如何个加入法,说说看。” “癩蛤蟆”便道:“吾名周睿,乃是帝盟十二分坛的坛主……麾下亲信,只要你们给我缴纳一笔入盟费,便可加入帝盟,受到帝盟庇护,如何?” 听到这里,王守庸终於忍不住笑了。 “人族加入你们帝盟,还需要入盟费?” “当然,你们刚来万仙大域?” 只见周睿不慌不忙,昂首道:“如今万仙大域几乎皆是妖仙地盘,唯有帝盟才是人族的庇护伞,只要你们加入帝盟,才算有了强有力的后盾!” 凌霄闻言,眼底已经流露出了一丝厌恶神情。 便想要拉著王守庸离去。 然而王守庸却似乎不依不饶,好奇问道:“怎么个后盾法?” “你们与妖仙赌斗,难免花光了大域气运,按照常理来说,只能拿了抵押的气运出万仙大域。” 周睿淡淡道:“但只要你们加入帝盟,帝盟便可【租借】给你们气运——只要你们还得起,租借多少都可以。” “甚至帝盟还有诸多低价仙器、法诀、乃至护体仙阵——还是那句话,只要你们有足够的大域气运,便可获取你们想要的一切。” “甚至是帮你们赚取大域气运的打手、以及你们想要赌斗的妖仙信息,帝盟都可以提供!” “而这些,只需要你们付一笔入盟费,仅此而已。” “如此,难道算不得划算的买卖?” 听到这里,王守庸总算明白了。 简而言之,帝盟就好比是万仙大域之內,除了妖仙势力之外,另一个属於人族的综合体。 这个综合体包括了贸易往来、筹码借贷、信息交易等等各种他们所能想到的一切。 有了帝盟在后面做后盾,作为一个落单的人族,的確是可以考虑一下。 只不过…… “原来如此,我们不需要,谢谢。” 王守庸笑了笑,便与早已厌恶至极的凌霄飞向了远处。 帝盟所提供的一切,不过是寻常人族所希冀的东西而已,对他来说,屁都不是。 他没有想过自己会输,更没想过自己需要靠什么仙器仙阵才能斩妖除魔。 他的一双拳头,便可杀穿整个万仙大域! 见王守庸等人离去,周睿一下子便愣住了。 只见其连忙飞身上前,追上了王守庸,高声道:“在万仙大域之內,难道你还想孤身与妖仙相斗吗?” 王守庸没有理会他,神色依旧轻淡。 凌霄却眼中凶光一闪,厉声道:“滚!” 轰! 气浪狂卷,周睿被狼狈轰飞了百丈,再度在地上砸出了一个深坑。 呸呸呸! 周睿从坑中爬起,吐掉了口中的尘土。 就这么点时间,王守庸三人的身影便已经快要消失不见。 周睿咬牙,尖声道:“你们不加入帝盟,在万仙大域之內活不过三次赌斗!” 话音落下,王守庸的身影顿住了。 周睿以为他被自己嚇住了,心中略有些得意,尖笑道:“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只要你们付一笔入盟费,帝盟可保你们回本……” 话音甚至还未落下。 周睿就突然察觉到,天地仿佛响起了一声沉闷的钝响。 咚! 周睿的心臟处,突然炸开了一层前所未有的生死危机感! 一只手掌,已经轻柔地抚摸在了他的脑袋顶上。 一道轻淡如远山的声音,伴隨著微凉的吐息,响在了他的耳边。 距离极近,近到这声音分明很轻,却似惊雷。 “你再多说一个字,活不过下一息。” “……” 话音落下,周睿浑身僵硬。 这一剎那,他只觉得好像有一只吞天噬地的凶妖在他的脖颈处亮出了獠牙。 这种感觉是前所未有的,以至於周睿浑身如坠冰窖,汗毛倒竖。 面对这样的威胁,他嘴唇轻颤,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在这样的沉寂中,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一只冰凉的手掌缓缓离开了他的脑袋。 视线之中,极远处的方位,突兀地再度出现了那道白衣身影。 “走了。” 周睿只听到那白衣身影对著身旁的几人如此说道,隨后视线中几人的身影便渐渐消失在了天际线处。 呼——哈—— 直到几人离开良久之后,周睿僵硬的身躯才陡然一松,大口喘息了起来。 “怎么可能……” 周睿心中的惊骇如同惊涛骇浪,久久不能平息。 在刚才被威胁的那个瞬间,他甚至感觉身后站了一只地仙大妖! 甚至让他丝毫生不出反抗——不连逃跑的念头都不敢生出。 好似刚才只要有一丝一毫的动作,便会身死道消! …… …… 日暮之时,王守庸一行人才终於抵达了唯二的人族坊市的其中一座。 看著夕阳西下的光线,王守庸若有所思。 “万仙大域也有昼夜之分,但夜空星河,却不符周天星斗之数,有人猜测,万仙大域实则是一前所未有的仙器所化。” 凌霄见王守庸沉思,便解释道。 王守庸没有纠结,点了点头。 几人进入坊市之中,热闹的景象便映入眼帘。 叫卖摆摊、酒馆茶肆、高门大院、青砖碧瓦、车水马龙…… 入目之处,简直就是一幅祥和安寧的图景。 若说妖仙坊市还透著处处怪异的感觉,那么人族的这坊市,便像极了仙界坊市应该有的样子。 “我们现在应该去何处?”王守庸环顾四周,没有发现妖仙痕跡。 凌霄回答道:“坊市之中的妖仙,不过是一些不入流的妖仙而已,真正的大妖仙都在万仙大域生死场內,我们要搏就搏大的!” 王守庸疑惑道:“那我们来此处做什么?” “自然是……” 凌霄的话还没说完,便停下了话头,因为有一个身著道袍的中年人悄悄地凑了上来。 “几位,妖仙信息了解一下?” 第503章 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速通坊市! 万仙大域,人仙坊市。 一处偏僻角落。 “所谓生死场,便是那些手持海量大域气运的妖仙所在的地方,而且其中的妖仙品级更高,绝非外面游荡的那些七八品妖仙可比的。” “哦,有多少一品玄仙?” “这个是付费內容,请付费购买。” “好吧,继续说。” “万仙大域一共七十二座坊市,七十座妖仙坊市之內的妖仙,其实並不喜欢赌斗——除非看到孱弱人族,或者实在缺大域气运了。” “否则它们只会以贸易往来的方式积攒大域气运,这也是坊市的由来。” “等到攒够了大域气运,且对自己的实力有些信心的妖仙,就会去生死场內赌斗一番,以小博大。” “成了发家致富,扬名万仙大域,败了身死道消,终成枯骨一堆!” “哦,那生死场內的妖仙手上,有多少大域气运?” “这个是付费內容,请付费购买。” “那生死场內妖仙的又有哪些妖仙?” “抱歉,这个也是付费內容,请付费购买。” 街道角落,那留著八字鬍的道袍中年人眼中掠过一丝狡黠奸诈,仿佛將王守庸等人当成了几只大肥羊。 他境界低微,在这万仙大域之內是万万不敢与妖仙赌斗的。 但他却通过关係,从帝盟手中购买低价信息,再倒卖出手,也很是攒了一笔丰厚身家。 如今这套话术,也是他惯用的套路,这几个看起来就是新入万仙大域的新人,正是缺乏信息来源的时候,不愁他们不心动。 然而却没想到,那俊逸年轻人闻言,只是简单地吐出了两个字:“再见。” 说罢,转身就走。 那人急了,连忙道:“我看你们面生,今日这些消息大甩卖,给你们打八折!价格比帝盟低了不止三成!” “不需要。”王守庸只是淡淡吐出这三个字。 凌霄等人连忙跟上。 那道袍中年人本来也想跟上,然而一个眨眼,原本就在眼前的四人却突然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存在过。 “人呢?” 道袍中年人瞪大了眼睛,感知展开,却没能发现一丝一毫的踪跡。 …… 另一边,坊市中的一处旅馆。 “几位,近日住店活动多多,每日可以解锁生死场內隨机一名妖仙的斗战信息,在房间內付费购买的话,还可以观看指定妖仙的珍贵斗战影像。” “旅馆乃帝盟旗下,若几位加入了帝盟,住店的同时还可以折扣购买仙器!” 看著面前滔滔不绝介绍住店福利的旅馆老板,王守庸不禁有些沉默了。 “人仙坊市都是如此……市侩?”王守庸传音给凌霄道。 “少与妖仙赌斗的话,总该有些赚大域气运的办法——人仙坊市如此,妖仙坊市也是如此。”凌霄回应道。 隨后凌霄便从身上分拨出了百分之一缕大域气运,匯入了店老板的体內。 “住店十日,后面再续。” 店老板见状,热情的神情不减,连声称是,便將王守庸等人带去了旅馆中的一处房间。 “几位,此处乃丁字三號房,房门大阵的钥匙切记拿好。”店老板將一颗镇阵石递给了王守庸。 王守庸伸手接过,发现石头温润如玉,其內似乎蕴含著某种和房间仙阵韵律相同的波动。 只不过房间之內倒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陈设也是简单至极,只能算一简单暂住之所。 店老板离去后,房间便清静了下来。 “我现在总算知道,崑崙族为何不愿让仙界其余飞升人族进入忘川了。”王守庸摇摇头说道。 “这是我一早就知道的事。”凌霄也道。 灼华也闷闷道:“飞升人族远不如我们崑崙族纯粹,放开他们入忘川,会害了崑崙族……呃,你除外。” 王守庸点点头,两种人族对他来说没有谁对谁错,市侩也好,纯粹也罢,只要杀妖之心尚存,倒也没什么不能接纳的。 將脑海之中的思绪排空,王守庸便道:“我们来此地做甚?只是杀妖的话,倒也不必定居在此吧。” 闻言,凌霄却看了一眼在房间里这里摸摸那里碰碰的轩辕北斗,面色一肃。 “天启道子当初被妖仙打疯,只不过当初事情久远,唯有帝盟掌握了此等信息。” “现如今,我们不知道天启道子的三魄还在不在,在的话又去了哪里,那妖仙是否还在万仙大域之內……” “这些都只能慢慢探查,所以还是来帝盟这里住下来的妥当。” 王守庸听得眉头微蹙。 这么麻烦? 如果能动拳头的话,他绝不喜欢动脑子。 於是他便道:“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们了,我还是去找妖仙赌斗,赚一赚大域气运再说,若你们最终还是没能查出那妖仙所在,也能有足够大域气运找帝盟直接购买线索。” “不错,我也是这么想的。”凌霄点头道。 隨后语气一顿,问道:“那你即刻便前往万仙大域中央,进生死场赌斗?” 灼华也看向了王守庸。 按照两人对王守庸的了解,他应当不会浪费时间在小妖仙的身上,那几千几百缕的大域气运,哪里比得上生死场內动輒数百万缕的大域气运? 然而事实证明,王守庸再一次出乎了他们的预料。 只见他微微眯起了眼睛,淡淡摇头道:“不,生死场先不去。” “否则待我扬名生死场,七十座坊市的妖仙,哪一个敢与我赌斗?” “到时候岂非白白浪费粮食……呃大域气运?” “既然要贏大域气运,就该贯彻到底!” 房间中,王守庸说著,眼睛却越来越亮。 “妖仙坊市內的大域气运,我要!生死场內的大域气运,我也要!” 一股强烈的自信几乎铺展在整个房间之內,让凌霄和灼华恍惚间目眩神迷。 灼华呆呆道:“那你要怎么做?” 只见王守庸缓缓起身,略微活动了一番筋骨之后,便走向了门口的方向。 推门而出的同时,一道淡淡的声音悠然飘入了凌霄和灼华的耳中。 只有寥寥一句话。 “在它们反应过来之前,速通坊市。” 第504章 蛇妖仙天赋本领,天地大棋! 七十號坊市。 玄铁链条刮过青石板的声响刺得人牙酸。 一个不著片缕的女人,正手脚並用,爬过坊市主街,铁环穿透的锁骨隨动作渐渐渗出黑血。 一只蛇妖仙昂著细长脖颈,绿袍下鳞片若隱若现,铁链的另一头牵在他的掌心。 “人族就该如猪狗这般遛。”蛇信舔过尖牙,链子猛然收紧。 女人喉头髮出幼兽般的呜咽,双膝跪地爬行,在青砖上拖出断续血线。 周遭看见蛇妖仙如此作为的妖仙们,露出了一抹心照不宣的笑意。 街边,一处赌坊帘子剧烈晃动,一个道袍老者死死按住要衝出来的同行年轻人。 “柳云赌输了自己的身子,难道你也想如她这般下场吗?!” 年轻人牙齿紧咬,双目几乎要喷出火来,从牙缝间蹦出了几个字来。 “……你要我就这么看著柳云姐被如此羞辱?!” “可你出去又能如何?”老者的五指紧紧扣在了年轻人的肩膀上,指节都发白了。 “那些妖仙便是故意激怒我们,想让我们出去与他们赌斗,在万仙大域待了这么久,你连这点都看不明白?!” 年轻人颤抖著身子低下了脑袋。 老者劝说的声音有些颤抖,但仍旧坚定:“那蛇妖仙是五品玄仙,我们回去找帝盟,花气运请帮手,一样能救柳云!” “可我们身上的气运已经不多了。”年轻人颤声道。 老者沉默了半晌,道:“那就找帝盟借贷!总归有办法借一点气运出来……” 正说著的时候,街上又传来了一声惨嚎。 两人回头看去,便见到那蛇妖仙伸手扯紧链子,驀地將女人的头扯了起来。 “看来帝盟之人也不愿意救你,我在想,会不会是我的手段还是太温和了。” 蛇妖的声音很轻柔,却宛若针扎一般,刺在了女人的心间。 “或许这样的话……” 蛇妖一边说著,一边伸手解开了自己的裤腰带,长舌贪婪地舔了舔嘴唇。 “我让他们有一点紧迫感,似乎也可以。” 说著,便露出了一个淫邪的笑容。 蛇性本淫,即便成了妖仙,它也依旧如此。 最关键的是,如今这女人已经是它的东西,它想如何处置,就可以如何处置,完全不受天地规则制约。 远处赌坊之中,老者和年轻人瞳孔一缩,身子立刻僵硬了起来。 本书首发 101 看书网伴你閒,101????????????.??????超方便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他们万万没想到,蛇妖仙根本没有给他们去准备大域气运的机会。 它已经完全失去了耐心。 就连地上的女人听了这话,也是露出了一个极为惊恐的表情。 “不要……救我……” 女人挣扎著,瞳孔之中倒映出蛇妖淫邪的表情。 这一刻,周遭所有妖仙爆发出了一阵鬨笑声,仿佛都好整以暇,准备欣赏接下来即將出现的刺激风光。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长街的另一头,一道白衣身影却突然出现在了蛇妖的余光之中。 有风骤起。 脚步微停。 那身影分明只是如同一滴雨滴入大海一般寻常,但一股几乎让蛇妖仙炸开鳞片的危机感,陡然降临。 一道声音清淡地在蛇妖的耳边响起。 “四万七千缕大域气运,赌吗?” 白衣身影站定,隔著长街,神色平静地看向蛇妖。 空气仿佛都安静了下来。 长街之上,所有妖仙都纷纷將目光转向了这位年轻人。 就连赌坊之中的老者和年轻人,也都愕然转头。 是谁? 所有人的脑中都蹦出了这个想法来。 “帝盟?”蛇妖偏了偏脑袋,很显然误会了王守庸的身份。 但王守庸却没有解释,依旧是平静对望,重复道:“四万七千缕大域气运,赌吗?” 听到“四万七千缕”的瞬间,长街之中的所有妖仙呼吸齐齐一滯。 他们从未见过,有哪一个人仙敢孤身身负如此多的大域气运,走在妖仙坊市之中的。 这白衣人是几百年来的头一遭。 “我与你赌!” 许多妖仙急切高呼道——他们生怕放走了这个香餑餑。 然而蛇妖仙的动作显然更快,身形陡然一阵迷濛,空中便传来了天地共鸣的大道之音。 无数妖仙陡然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推至了远处,空出了千丈方圆的空间。 赌约即將成立,万仙辟易。 “是我与你赌!”蛇妖仙长舌舔嘴,猩然一笑。 王守庸並不理会妖仙的狰狞,正朝前踏出一步,准备出手。 然而这时,蛇妖仙却突然將链子一扯,把那浑身精光的女人“砰”的一下便丟到了身前。 王守庸的脚顿住,蹙眉抬眼。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你不是帝盟的人吗?想要救她,我便与你赌这女人的归属,如何?” “赌斗的方式,我来选择——至於你,没有选择的余地。”蛇妖仙狰狞笑著,掌间不住把玩玄铁锁链。 王守庸闻言,低下了眉眼,便打算强行出手。 然而他却发现,天地间的那道莫大意志,却並未成立正式的赌约,还差了最后一步,因此仍旧不能出手。 於是他微微蹙眉,回应道:“可。” 只要是赌斗,他不觉得自己有输的可能性。 只见蛇妖仙冷冷一笑,身上仙力便倒卷而出,陡然於空中形成了一道纵横十九道的棋面,上面黑白座子点在了星位。 既然它知道眼前这人是帝盟派出的人,怎么会没有防备? 寻常的赌斗风险太大,正好它有一天赋本领,可化天地为大棋搏杀敌手。 即便此人是帝盟真的派出了一名强压它一头的人仙,在它的天赋本领之下,也得掉下头来! “此乃天地大棋,你我灌注心神於盘面搏杀,胜者便贏得赌斗!” 极远处的天穹之上,仙道碑微微一颤,好似承认了这赌斗的规则。 一股无形的制约,便降临在了王守庸和蛇妖仙的身上。 见状,蛇妖仙便不再犹豫,狞笑一声,指尖凝出了一枚墨玉棋子。 咚! 棋子落於天元位时,棋盘骤然幻化作了一片万丈冰渊,甚至笼罩了整片天地。 王守庸白袍猎响,於这片冰霜天地之间抬眼。 “幻境?” 王守庸的眼瞳之间光芒流转,无数画面在他的瞳孔深处掠过。 一剎那,便仿佛看到了千百年后,这方冰川世界的终局。 此时此刻,一股仿佛源自血脉深处的力量,在他双眸之间流转变幻! 一息之后,王守庸便似乎若有所觉,指尖生出了一颗白玉棋子。 隨后伸手点向了虚空的一处位置。 咚! 棋子落处,霎时在冰川之中绽出青莲,根系绞碎万千冰棱,直刺蛇妖仙命门! 天地陡然碎裂! “怎么可能!” 漫天冰霜之中,蛇妖仙愕然惊呼,惊骇欲绝。 第505章 坊市之主,赌斗群妖! 別人不知道,蛇妖仙自己还能不知道吗? 想要破这天地大棋,除了以心神对杀以外,没有任何解法! 即便是一品玄仙来了,都得老老实实灌注全部心神在棋中搏杀——这也是它不惧怕敌手实力比他强大的原因。 可如今这人,竟然直接找出了大棋间最薄弱的一点,一棋点碎了天地! “你是如何做到的!”蛇妖仙不可置信地嘶声尖叫。 然而王守庸却並不答话,依旧落子。 两股气机对冲间,冰晶与花瓣在虚空中炸成齏粉,棋坪四角竟渗出猩红血珠。 蛇妖仙一连拍下七枚黑子,九幽秽土自棋格翻涌而出,七十二具青铜妖棺破土直立。 这个剎那,王守庸的耳畔响起了万鬼哭嚎。 但他眸中仍旧是光芒流转。 抬头,便看到了血红天地的终点。 下一息,执子的右手经脉凸起如虬龙,白子叩在棋盘之上“十七之四”。 轰! 地脉震动,仿佛五岳虚影轰然压下,山脉生生碾碎了七十二具妖棺! 噗! 蛇妖仙陡然喷出一大口黑金色血液,瞳孔剧颤。 “不可能!不可能的!” 嘶吼声中,棋盘边缘突然坍缩成黑洞,蛇妖仙以半闕本命精血,点出一枚黑子,落在了绝杀位。 天地再次变换,只见苍穹裂隙中坠下无数道流火陨星。 王守庸却眉目平静,抬头仰望苍穹无数火星,负手踏空而行。 白子於他指尖出现,一指点向天穹。 一瞬间,白子化作了北斗七星阵图,瑶光位陡然射出了一道清冷月光。 月光剎那间冻结时空,陨星静止。 当最后一颗陨星悬停在他眉前三寸时,王守庸反手摘星为棋,轻淡落子。 咔嚓! 这一子落下,整片天地便好似完全承受不住压力一般,轰然碎裂! 蛇妖仙於漫天碎屑之中显露了身影,披头散髮,身形狼狈,一连退了十余步,才陡然跌坐在了地上。 砰! 尘土飞扬,空气安静。 蛇妖仙愣愣地抬起脑袋来,便看见那白衣身影纤尘不染,隨手便將掉落在地上的玄铁链拾了起来。 “往后即便输光了赌注,也莫要给妖仙做狗。” 说罢,一声“鐺”响。 锁链彻底炸碎开来。 那满身伤痕的女子,连蔽体的动作都没有,就这么愣愣地昂首望著王守庸。 王守庸神色清淡,平静道:“没空理会你,自行离开。” 说罢,便不管这女子,径直便朝著蛇妖仙走去。 过了好一会儿,这女子才好似反应了过来,泪水再也止不住地从她的眼中流出。 只见她双膝跪地,朝著王守庸的背影一连磕了好几个响头,这才勉强勃发仙力,摇摇晃晃地消失在了长街尽头。 另一边,王守庸也已经来到了蛇妖仙的面前。 “继续赌吗?”王守庸淡淡道。 蛇妖仙神情恍惚,嘴唇微颤。 “赌……什么?” “这一次,赌你的命。” 话音落下,四万七千缕大域气运陡然展开,铺天盖地! 如此丰厚的气运,將早已在一旁等待良久的诸多妖仙一下便吸引了过来。 “它被你嚇破了胆子不敢赌,本仙来与你赌!” “本仙是七品玄仙,人族小儿,与我赌斗!” “去你娘的,我来赌——你这蠢蛇,与人族玩什么天地大棋,简直无卵鼠辈,看爷爷我来替你教训他!” 一时之间,原本被清场的方圆千里,此刻竟然再度填满了妖仙。 一个个的眼神贪婪,上下打量王守庸的肉躯,轻轻嗅著王守庸身上的气息。 王守庸见状,终於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容。 “既如此,你们一起上可好?所有人,凑齐四万七千缕大域气运,与我一同赌斗!” 有妖仙闻言,瞪大了眼睛道:“什么?你找死不成……不不不,赌就赌!” 说罢,便祭出了自己身上的气运。 诸多妖仙见状大喜,也纷纷將身上所有的气运全部拿出。 足足三万多缕大域气运,一瞬间填满了苍穹。 ——可即便如此,却还剩下一万多缕大域气运的亏空! “干,还差一万多缕,还有谁没拿出气运?!” “谁!” “无论是谁来都好,补上气运!莫要错失了良机!” 诸多妖仙疯狂嘶吼,神情都变得急切癲狂了起来。 如果因为差了这一万多缕气运而错失了將身上气运翻倍的机会,他们恐怕真的会发疯!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森冷的声音,却在眾多妖仙的身后响了起来。 “如此热闹之事,竟无人通知本尊?” 话音落下,原本热闹喧囂的氛围竟然陡然停寂。 所有妖仙汗毛倒竖,心底炸起了一股极为强烈的恐惧感。 王守庸眉头一挑。 抬眼朝长街尽头望去,便见到了一尊肌肉虬结,通体幽蓝,耳朵如扇贝的鮫人,正在缓步走来。 一步一顿,皆在地上留下了深坑。 “魔,魔海神君!”有妖仙尖声叫出了这妖仙的名字。 “哦?”王守庸微眯双眼。 正待说些什么,王守庸的耳边,却忽然响起了一道陌生的急切声音。 “快收起大域气运!莫要与此妖仙赌斗!它是此间坊市之主,三品……” 赌坊之中,老者与年轻人面露惊恐,急切朝著王守庸传音而去。 那白衣人救下了他们的同伴,他们绝不能眼看他跳入火坑! 然而话音还未落下,密密麻麻的大域气运,便从那碧蓝鮫人的身上浮现而出,匯聚到了苍穹之上。 “加我一个玩玩,你应当不介意吧。”鮫人妖仙猩然一笑,露出了满口锋锐尖牙。 大域气运全部凝结,整整四万七千缕气运,与王守庸的四万七千缕对等,全部融合到了一起。 九万四千缕大域气运,如同橙黄色的天幕闭合。 天地意志降临。 赌约成立,閒人退散! 见到这一幕,赌坊中的老者与年轻人面色瞬间苍白如纸。 完了。 他要死了。 而这一刻的长街之上,王守庸垂眸看去。 便看见了无数双猩红贪婪的眼睛,彻底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杀意! “死!” 伴隨著一名妖仙的暴喝声,铺天盖地的妖仙法相乍现,宛若幽冥恶鬼。 第506章 此人究竟是谁?! 各种各样的妖邪气息,近乎凝结成了血海浪涌一般的杀招狂潮,朝著王守庸涌来! 但比这一切杀招更快,更强,更天翻地覆的,却是一柄幽蓝色的玄叉! 只见那玄叉乍起,破开虚空简直宛若划开豆腐一般轻鬆。 无数杀招形成的血海,轻易地便被玄叉划开,隨后裹挟无尽狂猛的气势,轰然碎向了王守庸的面门! 与此同时,鮫人猩然的声音响起。 “什么杂碎人族,竟胆敢在本尊坊市之內撒野!” “今日便叫你入那轮迴!” 声音炸响,如雷滚滚。 赌坊中的老者和年轻人浑身抖如筛糠,闭上了双眼。 他们实在是不忍心,看到同伴的救命恩人就此殞命! 然而长街上,面对这狂猛到几乎要撕碎一切的玄叉,王守庸却只做了两个简单的动作。 张手轻扶腰间长剑。 然后,拔剑! 噌——! 一道仿佛能压碎世间所有喧囂嘈杂的剑鸣声,响彻整条长街。 老者和年轻人愕然睁眼。 接著便看到了那一抹宛若天外飞仙一般惊艷的剑光,不仅填满了他们的视野,还填满了整条坊市街道。 天地化作白茫茫的一片,吞噬了挡在那白衣身影前面的无数张牙舞爪的妖魔。 每一寸血肉,每一根獠牙,每一株毫毛……都在剑光之中泯灭! “聒噪。” 两个轻淡如水的字伴隨剑光吐出。 天地再无其他。 恍惚间,白衣身影不知何时已经迈步到了鮫人身后。 缓缓收剑归於腰侧。 在他的身后,鮫人凝立当场,脸上的狞笑仍活灵活现。 但身上的生机,却已经不剩分毫。 魔海神君……死了。 赌坊中的老者和年轻人惊恐的神情霎时凝固,身躯宛若山石。 轰! 伴隨著魔海神君倒下,溅起一抔尘土,天空之中,则窸窸窣窣地落下了一场猩红色的血雨。 哗啦啦! 这一场雨,比当初展示给凌霄看的那一场更宏大,也更细密。 甚至其中的血肉,都已经不是肉块,而是成了肉糜一般的雨点,簌簌落下。 这一次,王守庸没有浪费粮食。 他张口,便將空中的那些血肉尽数匯聚成了血红肉汤,尽数吞入了口中。 咕嘟~ 咕嘟~ 香甜的气息混杂著宛若椰奶冻一般的口感,无数妖仙的血肉,被王守庸细细品尝吞吃,味蕾得到了巨大的满足。 那唯一存下完好身子的鮫人,王守庸也没有放过。 只见他手提长剑,便將鮫人身上的血肉切下,宛若品尝牛排一般,就著漫天血水一口一口吞吃。 嘶啦! 咕嘟~ 嘶啦! 咕嘟~ 一路杀来,王守庸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如此细致品尝过了,因此这一次吃得很认真,也很享受。 足足过了盏茶时间,王守庸才將所有血肉,尽数尝了个乾净。 起身之时,长街之上,已经空无一妖。 王守庸摸了摸没什么变化的肚子,看了一眼远处,便化作了一道流光,消失在了天际线处。 良久之后,赌坊之中才走出了两道晃晃悠悠的身影。 一老一少面容惊骇,嘴唇颤抖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们看见了什么? 他们真的理解不了。 那人的出现,以及所作所为,对他们造成了史无前例的巨大衝击。 “此人……究竟是谁?” …… 六十九號坊市。 九阴玄铁铸就的饕餮鼎悬浮半空,鼎足缠绕的锁链穿透十三具人仙琵琶骨。 有玄兔妖仙赤足,踏著由头骨堆砌的灶台,指尖捻起一缕苍青鬼火。 鼎中翻涌的紫煞汤映出了万千扭曲人脸。 “该添柴火了。” 玄兔妖仙笑著掐诀,鼎腹兽纹突然裂开血盆大口,將最近的人仙连青铜架囫圇吞入。 “啊啊啊啊……” 其余一息尚存的人仙见状,则纷纷露出了极为惊恐的神情。 “不要吃我,不要吃我……” 滋啦—— 又是一名人仙落入鼎中。 鼎中迸发的不是水汽,而是数百条挣扎的手臂虚影。 被炼化者的脖颈浮现暗金咒文,血肉如蜡油般层层剥落,骨架在汤中沉浮竟化作玉色调料。 “幻虹,莫要心急,你杀得如此快,恐怕还未等到帝盟之人前来,这些杂碎便都死了。” 只见长街之上,有数名膀大腰圆的壮硕妖仙扛著四道轿輦佇立。 其中一道轿輦之中便传来一道慵懒至极的声音。 “杀得再慢些,不……將他们的仙肉一条条剥下,死得不也会更慢些吗?” 幻虹,也就是玄兔妖仙连忙垂手,尊敬道:“遵命,炎翎大人。” 说罢,便微微一笑,从一名玄仙的身上剥下了一根肉条。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而另外一边,一处房屋当中,躲著一名帝盟执事。 他正死死咬著牙,怀里的窥天镜映出长街之上的血腥画面。 不久前,他们帝盟十几名人仙与妖仙赌斗,输无可输,最终直接將肉身都输给了它们。 而如今的这六十九號坊市之主,便是四名三品妖仙,竟想出了个歹毒的主意。 ——將那些已成为它们所有之物的俘虏当街烹飪。 目的便是引得帝盟之人自投罗网,现身赌斗。 妖仙的这种计谋,帝盟早已习惯了,甚至可以说,在过去的数百年间,妖仙便是如此狡诈阴狠,手段狠辣。 残杀人仙,真如同茹毛饮血的野兽一般。 而且恐怕这一场令诸多妖仙欢呼雀跃的烹杀现场,其中有多少是为了引出帝盟之人,又有多少是为了满足它们心中的变態欲望都不好说。 “执事,要出面赌斗吗?” “等。”执事深吸一口气,从牙缝里蹦出一个字来。 “还要等吗,可帝盟再不来人,他们就都要死了!”旁边那帝盟的普通成员急道。 “难道你有把握將那四只三品都杀了?”执事咬牙质问道。 那人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闷闷蹦出一句:“或许不会是他们出面……” 执事打断道:“那也要等!帝盟从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同胞,但也要有把握才行!” 话音落下,周遭便安静了下来,一群帝盟成员沉默不语,心中早已被无穷尽的怒火填满。 妖仙残暴,从来如此。 但实力弱小便是原罪,但凡他们再强大一点,何至於眼睁睁看著同胞被吞吃虐杀…… 眾人的指甲都深深陷入了肉里,气氛沉凝如冰。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人从执事手中的窥天镜上,看到了一抹白影。 “嗯?” 执事显然也注意到了,將视线定在了镜子上。 一袭白衣,便闯入了他的视线之中。 第507章 剑杀妖仙,归鞘! 坊市,饕餮鼎旁。 倖存的人仙突然集体发出非人尖啸,他们天灵盖钻出暗红丝线,在妖仙手中结成血色绳结。 每收紧一寸,方圆十里的草木便枯死一丈,磅礴生机顺著丝线灌入鼎中。 “若想要活命,就求求你们的同胞出来救你们,省得在此受苦。”白虹玄兔妖仙狞笑道。 “现在开始,谁求饶最大声,我便最后剥他的血肉。” 说著,玄兔妖仙將手放在了一名瘦削人仙身上。 “不要——救我,执事大人,救我……” “我不想死……救我,快救我啊!” “不要,不要过来——” 一时之间,一息尚存的十一名人仙纷纷尖叫起来,所有人痛哭流涕,撕心裂肺。 玄兔妖仙满意地笑了起来。 周遭看热闹的妖仙也兴奋地笑了起来。 就连那四台轿輦,帘子都微微浮动,看起来里面的强大妖仙也都心情愉悦。 然而就在这个笑声和惨嚎声混杂著的地狱一般的景象之中,却有一道格格不入的声音突兀响起。 “轿子里的四个缩头乌龟,你们就是坊市之主?” 话音落下,长街一寂。 所有妖仙朝著长街的另一头看去,便见到一提剑青年,步伐稳定地於尽头缓步走来。 一边走,一边还平静出声。 “我赶时间,你们身上总计有多少大域气运,都可以一同与我赌斗了。” “什么?” 有妖仙一愣,便从旁边跳了出来,狰狞道:“狗一样的玩意儿,竟敢对坊主大人出言不逊?” 玄兔妖仙更是露出一排狰狞的牙齿,身形陡然膨胀,衣物爆裂。 “区区螻蚁,口气倒不小,你能有多少大域气运……” 然而话音还未落下,所有妖仙的耳边,便响起了一道奇异的声音。 哗啦啦! 似浪潮涌动。 似天幕狂卷! 妖仙们驀然抬头,便见到了铺天盖地的橙黄色气运,如同天幕拉开,浩浩荡荡地自那白衣人影身上涌出。 最后遮盖了他们头顶的连片苍穹! 狂风呼啸,白衣身影衣摆猎猎,微微偏头。 “九万四千缕大域气运,够吗?” 无数妖仙呼吸顿止。 轰! 四道轿輦竟然一瞬间同时爆裂,飞出了四道漆黑流光。 流光重重砸在地上,砸得土石崩碎,烟尘四起。 八颗宛若铜铃大小,却猩红如血的眼睛死死盯在了王守庸的身上,其中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贪婪情绪。 “帝盟竟然如此大方,可下如此本钱?” 王守庸身前被阴影覆盖,他却依旧平静,缓缓抬头,便看到了四只坊市之主的样貌。 四只孪生黑猪,膀大腰圆,每一只都如同肉山一般大小。 被误会成了帝盟的人,王守庸的表情依旧没有什么波动,根本懒得解释,只淡淡道:“赌吗?” “赌,好事上门,当然要赌!” 其中一只黑猪妖仙咧嘴一笑,腥臭的味道直扑王守庸的面门。 说罢,身上便浮现出了同样大量的橙黄气运,匯入天穹之上。 其余三只坊市之主也纷纷大喜,分拨出了气运。 每一只的身上,都好似有一万余缕气运,加起来一共四万多缕,差一点才到五万缕气运。 “不够。”王守庸淡淡道。 四只黑猪妖仙眸中凶光一闪,便环顾四周。 不要说他们现在身上气运够不够了,就算真是一缕没有,他们也硬要给这人凑到足够的气运! 足足九万多缕气运,只有蠢货才会放弃! 简直是天降横財! 在他们的目光扫视之下,诸多妖仙浑身一颤,似乎极为畏惧,但也有不少妖仙眼睛亮得跟灯笼一样,心跳震如擂鼓。 “將手上的大域气运翻倍的机会来了,为何不参与赌斗?!”最左边的那只黑猪妖仙狰狞出声,声音森然。 此话一出,妖仙们便纷纷一颤身子,將身上的大域气运都交了出来。 “我,我也参与赌斗!” “我也来!” “桀桀桀,不赚白不赚的赌斗,我也赌了!” “哪里来的蠢货哈哈哈哈,莫非以为自己是地仙不成,竟狂傲如斯!” “喂,杂碎,为何不將你的肉身也赌上,一併送予我们?” “嗬嗬嗬,过会儿便送你与你的人族同胞团聚!” 一时之间,诸多癲狂邪笑响彻整条长街。 几乎是在场的所有妖魔都纷纷交出了自己身上的大域气运。 一方面是真的畏惧四名坊市之主的威势,另一方面,则也是真的眼馋这个將身上的大域气运翻倍的机会。 它们所在的六十九號坊市排行末尾,哪里有这样赚取大笔气运的机会? 放过这种机会,恐怕事后它们都会抽自己嘴巴子! 然而待到所有妖仙都將大域气运都送到了空中时,它们才愕然发现仍差了筹码。 “八万九千缕……还差五千缕。”王守庸神色平静。 四名黑猪妖仙明显急了,其中一名嘶吼道:“够了!就差五千缕而已,九牛一毛,为何不只赌八万九千缕?” 王守庸闻言,却淡淡摇头:“不,不够。” 隨后伸手一指,便指向了被绑在柱子上的十一名倖存人仙。 “既然还差五千缕,那便以这些人仙添做筹码吧。” 闻言,四名黑猪妖仙眼睛一亮。 “好,依你所言,將这十一只人仙抵押做五千缕大域气运!” 另一边,此刻远处的隱秘房屋之中,透过窥天镜看到这一切的帝盟成员们纷纷愕然。 一个年轻帝盟成员问执事道:“执事,此人……是帝盟来援的救兵?” “这……我从未收到有来援的高手消息。”执事也有些恍惚了,不由得將仙力注入窥天镜当中。 执事透过窥天镜感知片刻,隨后陡然睁开了眼睛。 “不对!” 只见他愕然惊呼道:“此人绝不是帝盟之人!他只是七品玄仙而已!” “什么?!” 闻言,一眾成员大惊失色。 只区区七品玄仙,是怎么敢与这么多高等妖仙赌斗的,不要命了不成! 有人骇然看向了窥天镜中,连忙道:“不行,不能放任此人赌斗,境界如此悬殊,岂非枉丟了性命!” “足足九万四千缕大域气运,他莫非要白白送给妖仙?!” “快,我们应当要趁赌斗尚未成约,速速告知此人!” “该死,此人虽然好心,但竟不看看他与这些妖仙之间境界……” 然而正说著,窥天镜中,天幕之上的大域气运,却已经联合成了一片。 赌约成立,不可更改。 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灰败神情。 “来不及了。”执事攥紧了窥天镜,面色发白。 就连那窥天镜,也因为天地规则的屏蔽,而完全丟失了画面,彻底变得白茫茫一片,再也看不清丝毫人影。 “可惜,若能早一些告诉他……” 然而正当眾人恍惚之际,屋內却忽然响起了一道“嗞啦”声响。 滋—— 眾人一愣,转眼看去,发现正是窥天镜发出的声音。 视线定住,则更加愕然。 那窥天镜,却不知为何,在经歷了短暂的一息过后,又突然有了画面。 “嗯?这窥天镜分明受天地规则所限,无法窥探赌斗过程,为何……” 执事正茫然说著,然而当他低头看去,目光定在画面上的时候,声音却戛然而止,就像被掐住嗓子的鸭子。 表情也凝固在了脸上。 只见那窥天镜的画面中,照出了整条空旷长街。 长街之上,唯有一白衣身影。 提剑,顿足。 於一片血雨之中缓缓收剑归鞘。 而那满街的妖仙,却已没了踪跡。 “嗯,十八万三千缕大域气运……该去下一座坊市了。” 第508章 报——有白衣剑仙,斩光了坊市妖仙! 七十二號坊市,帝盟总部。 帝盟总部处於坊市正中,七丈宽的朱漆大门昼夜洞开。 这处五进院落以汉白玉连廊贯通,主殿穹顶铸二十八星宿铜图,蟠龙柱裹赤帛垂玄铁链。 前庭设十丈高的烽火瞭望台,黑底金纹令旗迎风猎响,青铜號角正对坊市四门。 此刻主殿之中正在进行著一场激烈討论。 帝盟盟主曹禹揉著额角,略觉头疼。 大殿之中,十二坛主和三名执事正激烈討论——按理说应该是四名执事的,但其中一名执事如今身在六十九號坊市中,正等待著他们的指令。 耳边嘈杂的声音不断涌起。 “……帝盟一再严令禁止赌上自身性命赌斗,可他们听了吗?没有!那么既然未听,身陷险境也是咎由自取!” “话说得轻巧,假若是你,你难道就会希望帝盟冷眼旁观?” “笑话,我自然不会以自身作赌!以自身作赌之人,只能说愚不可及!” “你!你可曾想过,那可是足足十三名三品玄仙!” “你问我可曾想过?那我问你,为了这十三名已经损失的玄仙,难道你要搭上更多的大域气运,还有更多的玄仙去冒险赌斗吗?” “吴老三!也就是损的不是你麾下的玄仙,你才能如此视而不见!” “呵呵,你说对了,做下蠢事的是你郑望舒麾下玄仙,要怪就只能怪你没有提醒他们不要以身犯险!” 盟主曹禹听得心烦意乱,面色一沉,终於还是开口了。 “都闭嘴!” 於是殿內安静了下来。 曹禹乃是帝盟之中实力最强的一品玄仙,更是执掌帝盟百年的帝盟之主,自然威望不低,所以他一说话,殿內眾人便都纷纷闭上了嘴。 此刻殿內除了盟主以及十二坛主三执事以外的核心人员,还有各个坛主的亲信等人,故此整个大殿十分拥挤吵闹。 在曹禹的一声沉喝之下,总算寂静下来。 “你们在这里吵闹,可知六十九號坊市之中的同僚们正在遭受妖仙欺辱虐杀?”曹禹面色微沉道。 此话一出,先前吵的最凶的执事吴老三面色便是微变。 曹禹的话语,偏向味道很重。 听起来,他也是更偏向於去营救那十三名玄仙。 於是吴老三面色沉凝,率先站出来说道:“盟主,並非我不顾及私情,而是那些玄仙,完全是咎由自取!” 说著,目光扫视殿中眾人,高声道:“在座的各位谁不知道妖仙狡诈,实力强大,有哪一个蠢货会赌上自己性命去与妖仙赌斗的?” “偏这十几个蠢货自以为联手对敌有几分胜算,却还是被那四头黑猪给擒了,丟了足足五千缕大域气运!” “他们以为这大域气运是从哪里来的?还不是帝盟借的!如此蠢货,救回来难道不会有下一次吗?!” 曹禹闻言,沉声道:“你的心情我理解,但那毕竟是十三名三品玄仙,在整个帝盟里也算得上一把好手,一下损失十三名得力干將,实在是……” 这时先前与吴老三爭吵的郑望舒接话道:“不错,帝盟本就缺人,三品玄仙,岂是说弃就弃?” 吴老三寒声道:“可如今那四头黑猪分明是擒了他们当街虐杀,如此明显的局,难道你们看不出来?” 曹禹皱眉道:“如此阳谋,看不看得出来又如何了,人总是要救的。” “盟主!既然要救,你又想要谁去赌斗?是郑望舒?还是我吴老三,还是这十二位坛主?” 吴老三上前一步,语气严肃:“还是说……盟主您亲自上?” 曹禹面色微沉道:“我倒是愿意,但那四头黑猪狡诈,恐怕不会与我赌斗。” “那不就是了!谁看不明白,如今那四头黑猪一旦赌斗,就是四只一起,绝不落单。” “可他们又偏生狡诈异常,但凡品阶比它们高的人仙,它们也不肯赌斗。”吴老三森然道,“它们就是想著逼我们帝盟再出几名三品玄仙!然后再胜一次!” 话音落下,殿內再度陷入了安静。 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心有余而力不足的表情。 即便是最开始吵的最凶的执事郑望舒,此刻也不禁沉默了下来。 现在的情况谁看不明白? 四头妖仙明摆著想用这十余名人质引来帝盟之人不断给他们“送”大域气运。 但凡有二品玄仙出战,它们都不会去赌。 唯有遇上与它们同境的三品玄仙,它们才肯勉为其难赌斗。 但妖仙这种东西,本就胜同境人仙一筹,它们在座的无论哪一位三品,都不敢保证说能稳胜那四头黑猪。 就算四名三品联手都没什么把握。 因此现在才完全陷入了僵局。 进也进不得,退也退不得。 沉默良久,殿中许久未发话的第三名执事许山,这才苦笑著轻声开口道:“要是我们帝盟有可以越阶而战的人仙就好了,这样的话,也不用陷入如此囹圄困境……” 话还没说完,吴老三的脸上就露出了一丝讽意。 废话,谁不知道当下困局之点在何处? 但他们要到哪里去找这样人来? 净说些废话! 然而就正当吴老三准备再度开口的时候,殿外却忽然响起了一道急匆匆的脚步声。 纷乱嘈杂,又慌乱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报——” 仅仅只是一个字,就听出了稟报之人的慌乱。 所有人看向门外,便看见一个身著帝盟服饰的人跌跌撞撞地从门外冲了进来。 一个不小心,还踉蹌了几步。 只见此人脸上掛著不可思议的震惊神情,无措地冲入殿中。 吴老三眼睛微眯,呵斥道:“什么事大惊小怪的,如此狼狈模样成何体统?!” 曹禹也是有些不满地看向了那人。 帝盟议事,此人竟然连稟报一声都没有就衝进来,简直没有规矩。 於是他便皱眉道:“若无要紧事便先退下吧,待到……” 然而话还未说完,便见到那帝盟成员抬起了脑袋。 “盟主大人!六十九號坊市被擒的玄仙都回来了!” “有白衣玄仙一人一剑,杀光了坊市妖仙!” “四头三品妖仙,被他一剑梟首!” 第509章 帝盟震动!你让他付入盟费? 一剑梟首…… 四个字话音落下,殿中便再度彻底安静了下来。 儘管今天已经因为各种爭吵而陷入过好几次安静的氛围,但这一次安静却是与以往的完全不同。 一股奇异的沉默,开始在殿內蔓延了开来。 “你说……什么?” 曹禹恍惚了,出声问道。 “回稟盟主!我说六十九號坊市玄仙全部被解救了!如今他们正在回来的路上,我脚程快,故此率先回来稟报!” 那帝盟成员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语气十分急促。 落在殿內一眾帝盟高管耳中,便显得十分梦幻。 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种意料之外的错乱感。 “你,你先別急,把事情细细说来!”曹禹急忙起身,高声道。 “好!” 那帝盟成员深吸一口气,强行平復下了心绪,將他们等在六十九號坊市,却从窥天镜中看到白衣人出场,梟首妖仙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故事很短,甚至只用了不过几十息的时间就讲述完毕了。 但听完这个故事,殿內却再度沉默了百息时间。 “你们说的此人,如今身在何处?”吴老三按捺住了心中的震骇,连忙问道。 “我们本想与他见面,但他却连一句话都没有留下,便消失不见了!”帝盟成员咽了口口水,如此回答道。 这下,殿中才彻底炸开了锅。 什么人,竟然以七品玄仙之身,强杀了整个坊市的妖仙?! 足足九万四千缕大域气运,也绝非寻常人能拥有的。 可为何他们从未在万仙大域之內听到过此人名號? 若是人族有如此强绝人仙,他们何至於困顿如斯! 一时之间,无数纷杂的思绪在每一个人的脑中炸开,让他们不住地窃窃討论起了关於这个白衣剑仙的身份。 討论了许久,也没得出一个答案来。 郑望舒倒是聪明,连忙道:“你们可记录下了那人的样貌?” “有!李执事以窥天镜记下了那人的样貌,但他现在仍在路上……不过算算时间,也应当到了。” 正说著,门外便响起了一连串更加嘈杂的声音。 二十余道人影,出现在了殿门口。 其中十一道身影浑身染血,披头散髮,裸露出来的肌肤上遍布伤痕,被其余帝盟成员撑著走入了殿中。 而领头之人,正是手持窥天镜的李执事。 “李昌儒,事情我们已经知晓,你確定是一白衣玄仙一人一剑,以七品玄仙之身斩了所有妖仙?” 李昌儒见殿內眾人震骇地看向自己,心知大家已经知道了消息,故此也不废话,便深吸一口气,高声回答。 “不错,这是我亲眼所见!所有妖仙与他一人赌斗,却在一息之內,被其屠灭!” 哗! 先前那帝盟成员述说故事的时候十分简略,没有提到那白衣玄仙斩杀妖仙用了多长的时间。 可如今李昌儒竟然说他只用了一息时间便杀尽妖魔?! “开什么玩笑……”吴老三跌坐在座位上,喃喃道。 “我没有开玩笑,从赌斗开始,到我们看到窥天镜中只剩下那白衣,拢共不过一息时间……不,他斩杀妖仙的时间甚至可能更短!或许只有一瞬时间!”李昌儒激动道。 “太快了,实在是太快了!” “我从未见过有如此强绝之人,以一己之力强赌一坊市妖仙!” “甚至他还只是七品!” 李昌儒的情绪很激动,其中不光是因为同僚得救,更多的是因为亲眼看到不可思议的奇蹟而心绪波动。 眾人有些恍惚了。 光是从李昌儒口中得知这样的奇蹟故事,他们便觉得自己的三观受到了极大的衝击。 若他们是李昌儒,亲眼见到奇蹟发生,恐怕不会比李昌儒的表现更好。 吴老三很想质疑,但看到那十余名浑身染血的同僚,事实已经摆在了眼前,无论如何,儘管再不敢相信,也不得不信! 郑望舒回过神来,连忙开口道:“昌儒,你不是记录下了那人样貌?可否放出来看看?” “好!”李昌儒应声道。 隨后掏出了窥天镜,仙力铺展,镜中记录下的画面便投射到了整个大殿上空,所有人昂首屏息。 只见画面渺淡,一道白衣身影收剑而立。 锋锐的剑锋上滴血不染,他的眉目俊逸非凡。 而在画面中的空旷长街中,没有任何一只妖仙的踪跡,却有漫天血雨簌簌落下,白衣剑仙略微偏首。 嘴唇翕张,不知低声说了什么。 隨后竟然做出了一个让殿內所有人毛骨悚然的行径。 只见他张开了嘴巴,空中那纷纷血雨便化作了一道血红龙捲,尽数匯入了他的口中,宛若浪潮涌动! 透过画面,所有人都能清晰地看到白衣青年喉结鼓动的细节。 无比粘稠的吞咽声音在大殿之內传盪开来,其中甚至还夹杂著咀嚼脆骨的脆响。 所有人身体发寒。 “他……在吃妖仙?” 吴老三的声音颤抖,任谁都能从其中听出一些汗毛倒竖的寒意。 不多时,画面就黑了下去。 殿內却无一人敢说话。 沉寂良久,曹禹才回过神来。 “此人……我从未见过,当是从万仙大域之外而来……” 话音落下,就像是一颗石子丟进了死寂的湖面,炸开了无数討论声。 所有人都在惊骇於这人吃妖仙的行径,更骇然於此人竟然果真是一人一剑,没有其余帮手。 但也同样確认了一个事实——他们绝对从未见过此人。 若是万仙大域之中有这样一个吞吃妖仙的玄仙,早该名扬万仙大域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殿中密密麻麻的人群中,却有一个人死死盯著头顶那早就黑下去的画面,突然浑身颤抖,面色激动了起来。 此人面如癩蛤蟆,眉心有一红点,脖颈上更是长了个难看显眼的痦子。 “我认识他……” 声音很轻,很是颤抖。 轻到只有旁边的帝盟成员听见了这道声音,疑惑道:“你说什么?” “我说我认识他!这人我曾见过!”周睿前所未有地大声道。 声音之大,不仅嚇了旁边人一跳,甚至压下了殿中所有嘈杂窃窃的討论声! 所有人都看向了他。 只见其面色激动,高声道:“此人刚从万仙大域之外入內,我曾邀他入盟,却被他拒绝了!” “你说你邀请他入盟?”曹禹一瞬间便想到了什么,心中陡然升起了一丝不妙的感觉,连忙问道,“你怎么邀请的?” “我说……”周睿刚想开口,却忽然也想到了什么,浑身僵硬了起来。 感受著周遭所有锐利的视线,他突然觉得有些害怕起来。 “我说……只要你付一笔入盟费,便可加入帝盟……” 声音越说越轻,到后面甚至完全没了音量。 整个大殿的温度仿佛都低了几度。 所有人沉默地看向了周睿。 孤身一剑斩灭三品群妖,吞吃妖仙血肉的绝世凶人…… 你让他付入盟费? 第510章 杀穿坊市!妖仙龟缩不敢赌斗! 片刻后,周睿哭丧著脸交出了身上的全部大域气运。 帝盟本著和谐友爱,人族共存的宗旨,太过严酷的惩罚是没有的,唯有扣除气运,对犯错之人进行惩戒。 可即便如此,辛辛苦苦攒了许久气运的周睿也感觉天都塌了。 “罢了,此事就算揭过……但如此人物,我们想方设法也要让他加入帝盟!”曹禹沉声开口。 郑望舒点头道: “不错,能以七品玄仙之身做到如此地步,简直闻所未闻,定要让他加入我们才行!” 吴老三接话道:“关键是此人如今身在何处?” 眾人纷纷皱起了眉头。 他们与王守庸並不相识,自然不知道王守庸从哪里来,想要到哪里去,又想做些什么,因此除了有王守庸的样貌以外,其余的一概不知。 王守庸对他们来说,就像是一张空白的白纸。 无从下手。 不过好在帝盟虽然只占据了两个坊市,但势力爪牙几乎遍布了整个万仙大域。 曹禹微微蹙眉,便当机立断道:“来人,吩咐下去,帝盟不遗余力也要找到此人踪跡,待到找到之后……我亲自去请此人加入帝盟!” “是!” 身边人连忙应道,急促地出了殿外。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却又传来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声。 “报——” 眾人心中纷纷一惊。 不知为何,听到这声消息的时候,他们的心里都冒出了一丝预感。 是那人的消息? 正如他们所料,门外帝盟成员匆匆飞进大殿,张口的第一句话就符合了他们的猜测。 “稟报盟主,有,有白衣玄仙降临六十八號坊市,赌斗群妖!” 眾人听到“六十八號”这几个字的时候,心中都是悚然一惊。 曹禹更是眼中精光爆闪,大声问道:“结果如何?!” 那帝盟成员脸上露出了一个极为震骇的表情,大声道:“那白衣玄仙只出了一剑,群妖尽死!” 哗! 大殿之內眾人震骇。 一个离奇荒谬的猜测不约而同第从他们的心头浮现。 “此人该不会是要……” “……杀穿所有妖仙坊市吧……” 所有人都震惊了,心中虽然也觉得这种猜测极为不合理,但结合那白衣剑仙的行为,却又显得是那么合理正常! 正想著的时候,门外又传来了一声急切到了极点的呼號。 “报——!”第二个传令使几乎是撞进殿门的,衣襟上还沾著未散的剑气余波。 “六十七號坊市血光冲霄!有白衣现身,只说『赌命』便拔剑,三百妖仙结成万煞阵,被他一剑劈开阵眼!” “群妖,死尽!” 殿內青铜灯台应声炸裂,郑望舒手中茶盏跌落,碎瓷混著泼洒的茶汤在地上蜿蜒如蛇。 “果真是一座一座杀过去的……”郑望舒心中震骇。 吴老三喉结滚动著挤出颤音:“万煞阵可是能困杀一品的存在啊……” 不等他们多想,捷报几乎如雨一般传来。 “报——!” “六十六號妖仙坊市沦陷——” “六十五號坊市有白衣现身……” “……” 一个个传令使者就像是报信的信鸽一样,源源不断地从帝盟之外报来了一个又一个的消息。 每报一次,殿內便譁然一次。 “上古大妖后裔现出本体真身,九头相柳的毒雾遮天,被一白衣剑仙一剑斩之……” 哗! 曹禹猛地攥碎扶手,千年玄铁在他掌心化作齏粉。 “再探,再报!”曹禹大声道。 “报——!” “四十三號坊市破了!” “八位妖尊破关而出,白衣剑仙剑斩群妖!” “报——!” “三十五號坊市白衣一剑,碎了半座坊市!” “报——!” “十九號坊市赤蛟老祖被扒皮抽筋,白衣剑仙徒手剥了它一身鳞甲!” “报——!” “九號坊市群妖死尽!白衣一剑,剑光化三千分身斩尽因果!” “报——!” “五號坊市之主唤醒妖帝残魂……白衣剑仙斩之!” “报——!” “二號坊市之主现九转金身,却被白衣剑仙一剑削去顶上三花!钉死大街!” 伴隨著最后一声信报传来,殿內死寂如墓。 吴老三瘫坐在椅子上,手中本命法宝“周天星盘”正疯狂转动,突然“咔嚓”裂成两半。 ——方才他想以法宝强行测算那白衣身影因果,却遭了反噬。 曹禹身上的玄袍无风自动,表情却麻木如同呆头鹅。 一个个曾经熟悉的大妖名字,那一个个压得人族抬不起头来的名字,在这些捷报当中,却统统都被那白衣一招便摘了脑袋! 这种惊骇的感觉彻底衝击了他的思绪,让他完全不能思考。 盟主如此,殿內的其余人更是惊骇。 每一个人如同从冰窖里拉出来一般,没有丝毫动静,表情都像是被冻结了一般,震骇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们从未听说过这种事情。 一人一剑,便近乎杀穿了整个万仙大域…… 这还是玄仙吗? 沉寂中,所有人都望向了大殿外。 似乎在等待著最后一声捷报的消息。 一號坊市,也该破了。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殿內沉寂如墓,殿外却再没了传信使者。 足足半个时辰的时间,无数双眼睛,在震骇之中,渐渐变得疑惑,茫然,又变得惊惧,担忧。 没有消息了吗? 怎么会…… 按照那白衣剑仙的去向,定然是奔著一號坊市去的。 可为什么没了动静?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了一声急切的传报声。 “报……” 来了! 所有人目光微凝,似乎在等待著那一声捷报的一锤定音。 然而凝神屏息之下,却听到了一声令他们感到无比惊愕的內容。 “一號坊市之主白龙妖尊龟缩坊市之中不肯赌斗!白衣剑仙停了!如今在一號坊市!” 此话一出,眾人齐齐惊愕。 曹禹更是眼中精光爆闪,浑身仙力震盪不已。 “传令下去,凡帝盟三品之上,带上大域气运,都隨我去一號坊市!” “今日不论如何,我也要助此人杀灭白龙!” “这是绝无仅有的,人族占领万仙大域所有坊市的最佳良机!” 第511章 帝盟再加百万气运,交个朋友! 血。 血。 还是血…… 一路路过了一座座曾经人族不敢涉足的妖仙坊市,入目之处都是猩红的血色。 除了血流成河以外,还有各种残败的建筑,被轰碎的仙器,以及碎裂的大地。 透过这些景象,曹禹仿佛能看到那白衣剑仙的无敌强绝姿態。 心中的震骇终於有了实感。 身后跟著的那些帝盟核心成员,更是震骇到无以復加。 他们曾经想过很多次假如帝盟之人入主妖仙坊市,会是怎样一副风光景象。 但他们从未想过,会是如今这般场景。 一座座坊市如同空城,其中虽然並非所有妖仙都被斩杀了,但至少也是大部分。 那些小卡拉米妖仙则龟缩在各种各样的建筑当中,已经不足为虑。 一直到了二號坊市,那些血跡才变得前所未有地新鲜,仿佛能从中感受到一股绝世剑意冲天而起。 “这剑意……好像曾在哪里见过……”有人喃喃道。 曹禹没有理会,径直飞向了一號坊市的方向。 到了一號坊市,长街之上的一道白衣背影才终於闯入了所有人的视线当中。 白衣如雪,纤尘不染。 甚至身上还只是鼓盪著普普通通的七品玄仙气息。 让人完全想不到此人竟然是刚刚杀通了几乎所有妖仙坊市的人仙。 只见那道白衣人影垂手提剑,长剑就这么斜斜地耷拉下来,仿佛有气无力一般。 但仅仅只是这么简单的动作,却引得长街上的所有妖仙顿足不敢上前。 以那白衣人为圆心,方圆千丈之內,空出了一大片的场地。 见到这一幕的帝盟眾人,便感觉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霸道感觉涌上了心头。 人族何曾强绝至此,让妖仙顿足不敢上前? 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白衣人影回眸轻淡地看了一眼帝盟眾人。 轰! 这一眼,仿佛有尸山血海的气息衝杀而来,降临在了每一个帝盟成员的身上。 所有人震骇欲绝。 仿佛那长街之上站著的,不是一个温和人仙。 而是一头吞天噬地的绝世妖仙! 这种感觉难以言喻,却让所有人汗毛倒竖,心跳都漏跳了一拍。 曹禹更是首当其衝,手掌都下意识地颤抖了起来。 他从来没有感受到过那样浓烈的杀意。 浓烈到就像是下一秒就会对他们出手,而他们也会毫无意外地死在那人手中一样。 好强…… 仅仅只是一眼,曹禹就感知到了这几乎超脱了任何一个玄仙的危险感。 白衣人影收回了视线,重新將注意力放在了面前坊市的妖仙身上。 这是王守庸抵达的最后一处坊市,也是拖得最久的一座坊市。 至今为止,他还没有见到这一號坊市的主人。 “九十万大域气运,如此都不肯赌吗?” 王守庸淡淡出声,身上的所有大域气运一股脑统统展开,仿佛天幕一般笼罩了整片天穹。 厚重的感觉,就像是给整片天穹铺上了一层又一层的厚重棉被。 哗! 帝盟眾人纷纷譁然。 九十万…… 他们想到了那最开始的捷报中,九万四千缕的大域气运。 ——几乎翻了十倍! 如此恐怖的累积速度,也是他们前所未见的。 但联想到这白衣人一人一剑就赌遍了所有妖仙坊市,他们就又感觉到实在是太合理了。 仅仅只是一人,就几乎掏空了生死场之外,妖仙坊市的所有大域气运…… 另一边,坊市之中的一处宏伟建筑之中,大殿闭合。 一道洁白如玉的身影盘腿坐在殿中,身旁有几个小妖仙颤抖而立。 听到“九十万大域气运”这几个字的时候,它还是忍不住抖了一下身子。 隨后便睁开了眼睛。 “九十万……我从未见到过如此丰厚的赌注。” “白龙大人,千万不可啊!”旁边的牛角妖仙惊骇跪地道,“此人杀通了六十九座妖仙坊市,就差我们这一座,绝非您看到的那般,只有七品玄仙的实力啊!” 白龙妖尊眼中掠过了一丝黑芒杀气,森然道:“可我分明感知到,他只有七品玄仙的境界。” 另一旁,一只羊角妖仙噗通一下就跪了下来,高声道:“妖仙大人,您信不过我们,难道还信不过六十九座坊市皆陷落的事实吗?!” “是啊,我们就是从三十三號坊市逃来的,亲眼见到此人以一强绝世间之剑斩了坊市之主!做不得假啊!” 白龙妖尊低眼,按捺住了心中的蠢蠢欲动,沉声道:“若不是因为你们亲歷,我早便出手了。” “是啊,是该如此,是要如此的。”牛角妖仙连忙道,並擦了擦额角的冷汗。 “此人实在太强,就当避其锋芒保全己身,万仙大域赌斗规则在此,只要我们不答应赌斗,即便此人是地仙,也奈何不了我们。” 此话一出,白龙妖尊的眼底掠过了一丝憋闷。 被一个区区人仙堵在大殿之中,还是头一遭的事情。 更別说这名人仙只有区区七品玄仙的实力。 其实他是不太相信此人真有这么强大的实力的,定然是有所有妖仙都不知道的某种手段。 以其余坊市的废物妖仙来说,大意而死,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它……乃是所有妖仙坊市当中,最强的妖仙! 它真的很想出手试试看。 所以他还在考虑。 “若是此人半个时辰过后仍未离去,我无论如何,也要与他赌斗试试。”白龙妖尊如此想著,便微微闭上了双眼,“至於现在,忍一忍便是。” 半个时辰,不过弹指即过而已,等一等也无妨。 就將此人的命运,交给天意吧。 但就在这个时候,大殿之外,坊市之中,却又传来了另一道一声洪亮的声音。 “九十万缕气运,再加帝盟百万大域气运,赌斗白虫妖仙,白虫小儿,可敢出战?!” 话音落下,白龙妖仙猛地便睁开了眼睛。 …… 另一边,长街之上。 王守庸终於讶然地转头看向了从身后缓步而来,面带温和笑容的老头。 他微微偏头。 “这条虫子是我的猎物。” “自然。”曹禹笑了笑,便望向了白龙藏身的那处大殿。 “只是九十万缕大域气运,那条白虫的贪心尚且能压得下,你恐怕还斗不了它,所以老夫来帮你一把。” “一百九十万,便忍不住了?” “或许也忍得住,但是……” 曹禹眯了眯眼睛,感受到了长街尽头的那处大殿中,缓缓升腾而起的磅礴杀意。 “……让帝盟倾家荡產的机会,那白虫可不会放过。” 王守庸很明显也感知到了大殿內冲天而起的气息,便扯出了一个笑容。 “这算是帝盟借我的?” 曹禹摇了摇头道:“不,送你了。” “就当……交个朋友。” 话音落下,大殿破碎,杀机四起。 白龙腾空冲霄,龙眸不含任何感情地看下。 “本尊,赌了。” 第512章 此剑可断瑶池月,请诸君赴死! 大域气运构成的橙黄色天幕下,妖仙坊市的中央大殿发出悽厉震颤。 一道宛若山脉绵延的庞然身影出现在了坊市上空,眼眸冰冷似万年寒冰。 帝盟眾人放眼看去,只见其通体鳞片如月光淬链的银甲,每一片都折射著七彩流光。 那修长龙角似崑崙玉髓雕琢而成,更有无数星辉锁链缠绕其上。 琥珀色竖瞳里仿佛翻涌著天河倒影,连翻卷的龙鬚都仿佛带著一股神圣至极的威压。 “与本尊赌斗,会是你最错误的选择。”白龙妖尊冷冷道。 一股森然的杀意,降临了整座坊市。 而王守庸面对这滔天的杀意,却只是轻淡地垂下了眼眸,淡淡吐出两个字。 “赌注。” 白龙妖尊眼眸中闪过一丝怒意。 “坊市妖仙何在?” “今日我便要撕了这人族剑仙的仙躯,与诸君共饮其血,共食其肉!” “一百九十万大域气运,诸君赌否?!” 清越嗓音里带著天道雷音般的轰鸣,轰然传盪在了整座妖仙坊市当中。 而先前不敢上前的那些妖仙们,此刻眼眸都纷纷亮了起来。 白龙妖尊既然是一號坊市之主,自然横压了所有妖仙一头。 他曾斩了无数敢来赌斗的绝世人仙,几乎是坊市之中最强的妖仙。 跟它一起赌,纵然这剑仙一柄剑强横无双,它们也没有多少输的可能! 先前畏惧不敢上前,不过是因为白龙妖尊也龟缩在坊市之中不露面,它们心有忌惮而已。 如今白龙妖尊既出,那它们也没什么好害怕的了。 “妖尊大人,我赌了!” “本仙也来赌!” “错过此次机会,恐难再有翻倍气运的机会!我也赌!” “本仙也赌!” 一时之间,响应者无数,不知多少妖仙纵身亮出了魔躯,庞然阴影几乎覆盖了整个坊市。 那一袭白衣在铺天盖地的妖仙面前,简直像是狂风骇浪中的一叶渺小扁舟。 看得帝盟眾人心惊胆战,心中惊惧訥訥难言。 他……真的能胜? 此时此刻,无数帝盟眾人心中都不由得冒出了这个想法来。 听是一回事,亲眼见到是一回事。 此刻妖仙如潮汹涌,覆盖天穹,几乎消磨光了他们內心原本强烈的信心。 白龙妖尊盘踞於苍穹,感受著无数大域气运腾空而起,心中的贪婪和杀意,简直要溢出它的身体。 “五十万缕大域气运,杂碎,赌吗?” 王守庸闻言,终於抬起了眼睛,用一种像是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了看白龙妖尊。 “一百九十万赌五十万……都修成妖仙了,脑子也是傻的?” 此话一出,白龙妖尊身上的森然气息简直要喷薄而出。 “坊市內所有大域气运皆已在此,如若不赌,你便给本尊滚出坊市!” 王守庸微微偏首,淡淡道:“既然要赌,那就配平赌注,区区五十万,不配我出手。” 王守庸身后的那些帝盟之人闻言,只觉得心跳震如擂鼓。 何等狂傲不羈。 那可是五十万缕大域气运! 在这白衣玄仙的口中,竟然像是五百缕一般轻描淡写…… 白龙妖尊闻言,强行按捺住了心中的杀意,冷冷道:“那你待如何?” 王守庸扫了一眼满坊市之中,几乎铺满了整条街道两侧的,琳琅满目的仙器符籙,仙石宝材,隨后便收回了视线。 “我要坊市里的所有东西——就以这些残渣废器,抵做亏空罢了。” 此前的所有坊市之內,凡是大域气运不够的妖仙,都是以这种方式参与的赌斗。 所以此时前面许多坊市之中,很多东西的归属权已经到了他的手上。 白龙妖尊闻言,猩然一笑。 “这些可不值一百四十万缕大域气运。” 王守庸淡淡答道:“无妨,加上你的龙头值。” 话音落下,白龙妖尊的杀意几乎填满了整条街。 “好,既然你肯赌。……” 白龙妖尊发出了一声龙吟,天穹之上的万仙碑上,便涌现出了一股莫大的气息,笼罩在了坊市之內所有东西之上。 这些东西混著橙黄色的大域气运,缓缓腾空而起,匯入了天幕般的海量大域气运之中。 “诸君,人族剑仙的血肉最是滋补——尔等且看本尊,撕碎这小子的紫府!” 话音落下,赌注成立! 方圆三千丈之內的所有无关人等,尽数被排空。 杀意混杂无数妖仙之气,一触即发! 万千妖魔轰然应和,毒瘴混著腥风捲起遮天黑潮。 百丈毒蛟喷出腐蚀黑焰,白骨妖王甩出七百根脊椎骨矛,九婴魔君九颗头颅同时吐出蚀魂毒液…… 整座坊市的地面都在无数仙气中崩裂成了碎屑! “聒噪。” 帝盟之人只听到了这一声轻淡的话语。 放眼遥遥望去,便见到那白衣剑仙踏出了一步,腰间铃鐺突然炸开了冲天剑气。 白衣踏步而行,漫天杀机在触及他周身三寸时尽数崩散。 那仿佛染著梨花白的指尖抚过剑柄,动作轻柔得像是触碰初春新雪。 霜刃割裂空间的剎那,万鬼哭嚎声戛然而止。 “此剑可断瑶池月……” “亦可横压万世仙。” “名曰斩仙,请诸君——” 一道绝世剑光,陡然化作横亘天地的白虹冲霄而起。 清越剑鸣仿佛响彻三界,白龙妖尊悚然抬眼。 隨后便见到了一道璀璨惊艷到了极点的剑光。 那道剑光所过之处,雪妖化作透明水汽,雷兽湮灭成细碎电弧,玄龟背甲裂解成漫天萤火。 ……当剑锋触及它完美无瑕的龙颈时,它才终於听到了白衣剑仙吐出的最后的两字。 “——赴死。” 噌! 清越的剑鸣压下了世间一切嘈杂之声,它什么也听不清了。 白鳞断爪还保持著掐诀姿態,白龙妖尊的九转魔瞳里,却倒映出了飞旋的龙头。 喷涌的魔血在空中仿佛绽放出了一朵妖艷至极的花朵。 不,不是一朵。 帝盟眾人骇然望去,所有人的瞳孔之中,都倒映出了无数朵绽放的血花! 一剑落下,万妖梟首! 轰! 龙身坠落地面,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轰轰轰轰…… 无数庞然妖魔如同雨水落下,带著整齐光滑的脖颈断口轰然坠地。 而那白衣身影,於这漫天尸首造就的雨下消失了身影。 一步落下,便已斜坐在了仍抽搐的龙尸脊背上。 左手將剑插在了妖仙肉身上,右手隨意接住了坠落的妖尊头颅,如同饮酒一般,仰头痛饮。 猩红血线划过白玉般的喉结,整座坊市就只剩下了白衣剑仙发出的声响。 咕嘟~ 咕嘟…… 第513章 我要帝盟的所有筹码 咕嘟~ 帝盟眾人齐齐咽了口口水,眼睁睁便看著王守庸吃肉饮血,將满街的妖仙都吃乾净了。 直到王守庸吞吃乾净了最后一块妖仙残肉,他们才回过了神来。 那一声声捷报之中,仅凭耳闻便能勾勒出的白衣剑仙身影,渐渐地与眼前那俊美妖邪的身影融为一体。 那种震骇感才如同潮水一般涌上了所有人的心头。 太强了。 他们从未见到过哪一个玄仙,能如吃饭喝水一般,斩杀妖仙的。 更从未见到过,满街的妖仙,皆被一剑斩首! ……但更更更未见到过的,还是那人如同品尝美食一般,將妖仙血肉尽数吞吃。 从来只见妖吃人,从未见过人吃妖。 种种不可思议的事情落在眾人的心中,便让他们好似有种如坠梦境的感觉。 曹禹也有些恍惚,直到那白衣身影缓步走到了他的面前,他涣散的瞳孔才渐渐聚焦了起来。 “一號坊市之上,还有妖仙坊市吗?”王守庸隨口问道。 (请记住 101 看书网超顺畅,??????????????????.??????任你读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没有了……”曹禹愣愣答道。 “行。” 王守庸点点头,毫不留恋,转身收剑而走。 既然再往上就没有坊市了,那么接下来的目標,就应该是万仙大域核心区域——生死场了。 只见他一边走,一边隨意摆手告別。 “坊市里杂七杂八的东西送你们了,还有那些空坊市,帝盟也接手去吧,就当是还你那百万大域气运。” 语气轻淡,就像是在討论豆腐脑应该是甜的还是咸的一般轻描淡写。 王守庸不知道那些被毁坏殆尽的妖仙坊市价值几何,但想来在帝盟的眼中,好好运作一番,应当是可以超过百万缕大域气运的。 因此他淡淡说完,就打算转身离去。 他既没有心思,也没有人力,可以同时管理这么多坊市,又不想欠下百万缕大域气运的人情。 把这些空荡坊市交给帝盟,便可以刚好一箭双鵰,与帝盟两清。 何乐而不为之? 然而就在他即將离开的时候,就听到了那赠给他海量大域气运的老头髮出了一声急切的呼喊。 “仙友且慢,请留步!” 王守庸顿住了身子,回过头来。 “还有事?” 曹禹於是急忙纵身上前,对著王守庸深深拜下。 “吾名曹禹,乃是如今帝盟之主,想请仙友加入帝盟!” 见剑如见人,曹禹见王守庸斩妖之果决狠辣,便知道此人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没有和王守庸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道。 王守庸闻言,却忽然笑了。 “现在加入帝盟,还要入盟费吗?” 曹禹面色尷尬,连忙道:“自然是不用的……此前手下不懂事,已经惩戒过了,请仙友见谅。” 王守庸见曹禹神色诚恳,便收起了玩笑心思,表情变得轻淡了起来。 “加入帝盟自然是可以,但加入之前,盟主也需得知道我加入帝盟的条件。” “什么条件?”曹禹肃然正色,问道。 “如今妖仙窃据仙界疆域,又以这万仙大域受灾最是严重。” “我想要改变这局势,却信不过別人,唯独相信我手上这一把剑。” “若我加入帝盟,帝盟需將所有筹码都放在我身上,由我一人,去替人族爭一个未来。” “盟主,你可愿意?” 话音落下,曹禹愣住了。 他没有想过,会从这个强绝无敌的白衣仙人口中,听到如此激进的提案。 没有设想,自然就回答不了。 所以此刻他反倒凝立当场,难以给出一个回答。 王守庸见状,也没有为难曹禹,更没有空等。 他只是迈步越过了曹禹的身子,便淡淡出声。 “想好了再来找我,我至多会在坊市內停三日,便会入生死场赌斗。” “再会。” 话音落下,白衣转瞬已消失在漫天烟尘飘散处,原地唯余呆若木鸡的帝盟眾人。 …… 王守庸自然是不担心帝盟的人找不找得到自己。 他们住的地方就是帝盟的辖区范围內,如果这样都找不到他们的话,那他还真得考虑一下要不要和帝盟合作了。 回到七十一號坊市。 还没等靠近旅馆的时候,王守庸便听到了一阵嘈杂的喧囂吵闹声。 “……原来是崑崙族人?怪不得整日缩在房中。” “身上就三缕大域气运进万仙大域作甚,崑崙族难道已经没落到了这种地步?” “呵呵,这下有好戏看了,早就听闻老板数百年前被妖仙追杀,想入忘川,崑崙族却將他拒之门外,这下將他们赶出店,也算礼尚往来……” “只是那疯老头,怎得总有些熟悉,好似在哪里见过?” “哈,你还认识崑崙族的人?” “……那倒是没有……兴许是认错了吧。” 此刻旅馆周遭,皆是围观群眾將旅馆围得水泄不通。 每个人都用一种看好戏的表情看向旅馆內。 王守庸见状,微微蹙眉,便越过人群朝里走去。 穿过人群后,旅馆內的景象才真正落入了他的眼中。 只见此刻凌霄、灼华站在旅馆大堂正中央,面目涨红,死死盯著眼前的旅馆老板,双眸几欲喷火。 轩辕北斗则疯疯傻傻地蹲在地上玩蚂蚁。 此刻旅馆老板站在几人对面,负手冷笑道:“没有大域气运,便滚出我的旅馆,难道不知此地,凡是崑崙族住店,皆要涨价吗?” “你!”凌霄怒道,“有此规矩,你为何不早说!” “你们住店之时,谁知道你们是崑崙贱种?我以为崑崙之人,皆是老乌龟,只肯躲在忘川之內等死呢。” 语气轻蔑嘲讽,旅馆老板看向几人的眼神,其中的鄙夷厌恶神情几乎都快要溢出来了。 数百年前,他被妖仙追杀,却恰巧寻得了忘川之地,本以为能躲入其中求得性命,没想到崑崙族却將他拒之门外。 虽然后来仍旧是逃到了万仙大域,加入帝盟之后才活了下来,但他心中对崑崙族的厌恶,几乎已经不弱於对妖仙的厌恶。 在万仙大域之內经营几百年,如今这还是他第一次发现崑崙族的踪跡。 这叫他怎能不好好出一口恶气? 而正当他篤定了几人付不起房费价格,並在脑中畅想起了该如何好好羞辱一番他们的时候,一道白衣身影却越过了人群,站在了他与这几个崑崙族人的中间。 白衣身影淡淡看来,偏首问道:“你要多少大域气运?” 老板一愣,认出了王守庸正是此前和这几个崑崙族的人结伴而行的人。 既然结伴,那自然也是崑崙族的。 於是老板冷冷一笑。 “十万大域气运,你有吗?” 第514章 两百三十万缕大域气运,要看看吗? 哗! 老板的话音落下,围观眾人齐齐发出了一声惊呼。 “真是不留情面,十万大域气运,谁能出得起?” “呵呵……见死不救,活该如此。” “早该知道了,崑崙族是崑崙族,飞升人族是飞升人族,何必给他们留情面?” “……” 不少人窃窃私语,幸灾乐祸地看著旅馆內的一切。 老板也是冷笑连连,等著看几人的笑话。 凌霄闻言,一张脸已经涨红到了极点,便想要扯过王守庸的袖子。 “走,此人刻意针对崑崙族,没必要理会,我们换个地方便是。” 然而这一下,竟然没有扯动。 抬头一看,王守庸如同一柄长剑挺立,神色平静。 老板冷笑道:“帝盟皆是飞升人族,我倒要看看,你们出了这旅馆,谁会来接待你们。” 王守庸却平静问道:“只要十万缕大域气运?” 老板被王守庸这平静的表情嚇了一跳,眉间微蹙。 一种预感莫名浮现。 此人该不会真有十万缕大域气运吧…… 但这念头只是刚刚浮现,他便自己否定掉了。 开什么玩笑,那可是十万缕。 於是他冷笑道:“说的好像你真有一样,十万缕大域气运,少一缕,你们便给我滚出旅馆!” 话音如同天雷滚滚,传入了围观每一个人的耳中,更是让凌霄和灼华面露怒容。 然而话音落下,却见到那白衣身影微微抬眼。 “十万缕就在这里,你敢拿吗?” 话音落下,无数道橙黄色的气运,混杂著一道冲天剑气,霎时冲霄而起! 轰! 整座旅馆的穹顶仿佛被强绝无双的剑掀开。 无数木屑纷纷落下。 旅馆老板的瞳孔,彻底被无比浓厚的橙黄色填满。 一股始料未及的悚然慌乱心绪,陡然衝击了他的心神。 不光是他,就连周围如同蚁群一般密密麻麻的围观群眾,此刻都不禁呆呆地抬头望去。 橙黄色的光芒映照在他们的脸上,照得他们心慌。 “十万缕……”有人喃喃道。 “真的在天上……” 哗! 一瞬间,喧囂声如同潮涌炸起! “我不是在做梦吧,十万缕!他真的有十万缕大域气运!” “疯了……谁身上能有这么多?” “他究竟是什么人,难道將整个崑崙族的气数都搬来了吗?” “此人也是崑崙族的?” “废话!他与崑崙族站在一块,自然是崑崙族的!” “我从未见过如此多的大域气运……” 一时之间,嘈杂声炸开,震耳欲聋。 旅馆老板的表情已经完全呆滯住了,他呆呆地望著天穹,一滴冷汗莫名地从他的额角滑落。 十万缕,真的给出来了。 他张了张嘴,却觉得口乾舌燥,几乎一个字都吐不出来,訥訥难言。 有种被钱砸晕的感觉。 一道渺淡的声音,於无尽喧囂声之中轻淡响起。 “十万缕我赠你了,若你有本事的话,尽可以自己去取。” 话音落下,老板再回神的时候,身前已经没了那几个崑崙族的身影。 那几人已经回了房间,但他却再也伸不出阻拦的手。 他几乎有种做梦的感觉。 辛辛苦苦在万仙大域经营了数百年,身上所有的筹码都只有一万出头的大域气运。 然而如今只是稍微为难了一下这几个崑崙族的人,便收穫了十万缕大域气运? “这是何等的运气……” 围观眾人中,他听到了这么一句,好似完美詮释了自己的心声。 怀揣著被巨大惊喜砸中的眩晕感,旅馆老板面上露出了一抹潮红,颤抖著便朝著天穹伸出了手,想要將那些大域气运接到手中。 “这么多大域气运,都是我的!” 然而还未等他触碰到那海量大域气运,眼前便突然亮起了一道璀璨剑光。 噌! 他的意识被剑光彻底填满。 杀机降临—— 一瞬间,旅馆老板只觉得汗毛倒竖,一股深切的寒意从脚底板炸起,直窜天灵盖,仿佛心跳都漏停了一拍! 然而几乎是与此同时,一股莫大的意志陡然从天地间涌现,环绕在了老板的身上,阻隔掉了那绝世剑气。 天地规则所限,无人可私斗! 两股巨大的力道相斥,旅馆老板只觉得自己好似被重重推了一把,一连倒退了好几步,一屁股便跌坐在了地上。 围观眾人羡慕嫉妒恨的眼神陡然凝固了下来。 所有人看向了空中的那无数大域气运。 同时感受到了环绕在大域气运之外的,一层清冷如远山的危险剑意。 这才明白了那白衣人留下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若你有本事的话,尽可以自己去取。】 …… 房间內。 “你就这么把十万大域气运给交出去了?!”凌霄双眸通红,颤抖著抓住了王守庸的袖子,“你为何如此大方……” 话还未说完,王守庸便隨意拍开了他的手,淡淡出声。 “无妨,不过区区十万缕而已,不值得大惊小怪。” 凌霄都快疯了。 从崑崙族带来的就只有三万大域气运,这可是三倍多於崑崙气数,说给就给了,岂能不让他疯了。 “你到底在说什么,那是十万缕,不是一万缕,也不是一千缕,更不是一百缕!如此隨意拱手让人,你又没有百万缕傍身……” 正说著,他却忽然看到了王守庸似笑非笑的古怪表情。 声音下意识地便轻了下去。 一种荒谬的,离奇的,不可思议的想法陡然透过王守庸的表情,落在了他的心间。 一个猜测几欲脱口而出,却哽在他的喉间。 “……你真赌来一百万缕了?”灼华接上了凌霄的话,问道。 凌霄死死盯著王守庸的表情,等待著他的回答。 “嗯。” 仅仅是简单一字,却让凌霄罕见地有了种呼吸不畅而眩晕的感觉。 他捂著脑袋,颤声道:“你在开什么玩笑……” 王守庸点点头道:“確实,不是一百万。” “我就知道……”凌霄鬆了一口气。 “准確来说,应该是两百四十万——扣除刚才的十万,嗯,现在应该是两百三十万缕才对。” 话音落下,凌霄猛地转头看向了王守庸,整个房间內便安静了下来。 就连呼吸声都不见了。 良久之后,凌霄颤抖的声音才再度响起。 “你说,夺少?” 王守庸微微偏头道:“两百三十万缕大域气运,要看看吗?” 第515章 他的剑,与人仙的未来 若在遇见王守庸之前,有人对凌霄说,將来有一个人会从下界飞升而来,一入洗仙池便成了玄仙,那凌霄一定毫不犹豫地甩他一个巴掌。 別跟我开玩笑。 假如又有一个人说,这个人会横压崑崙族年轻一代,並以实力证明玄仙境界无敌,最后又替崑崙族出战万仙大域,那凌霄更是会正手反手甩他两个巴掌。 还在耍我。 假如又来一个人告诉他说,此人入了万仙大域,便连斩七十座妖仙坊市,几乎將生死场外的所有大域气运洗劫一空,以三万缕翻倍成了两百三十万缕…… 那凌霄一定转身就走。 毕竟能说出这话的,定然是个十足的疯子。 然而此时此刻,无数紫气展示在了凌霄的面前,几乎如同星河一般璀璨夺目,將他的脸照成了紫气东来的模样。 凌霄却觉得疯的那个人一定是自己。 那浓郁到几乎发黑的鸿蒙紫气,正是对方在万仙大域之內,杀了多少只妖魔的凭证。 数不清。 至少凌霄和灼华是数不清。 “两百多万缕大域气运都放出来你也数不清,还是给你们看看鸿蒙紫气吧。” (请记住1?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王守庸平静的话语,如同吃饭喝水一般隨意。 却將凌霄灼华震成了傻子。 “七十座妖仙坊市……都赌遍了?” “嗯。” “你全贏了?” “嗯。” “它们全死了?” “嗯。” “你只用了这一日的时间?” “嗯。” “你是人吗?” “嗯……嗯?” 房间之中,凌霄看王守庸的表情,就像在看一只前所未见的怪物。 儘管眼前这个人已经给了自己很多震撼,但此前的震撼远不如真金白银摆在眼前来得更有衝击力。 “这就是你所说的速通坊市?”凌霄深吸一口气道。 王守庸微微蹙眉道:“不够速吗?” 凌霄和灼华齐齐翻了个白眼。 凌霄终於忍不住道:“你怎么能如此之快地就扫遍了所有坊市,那些妖仙难道都是傻子吗?竟然任凭你赌斗!” 王守庸却笑道:“只要我杀的够快,便没有上三品的妖仙会对一个七品玄仙心存忌惮——更別说他还手持海量大域气运。” 凌霄沉默了。 理是这么个理,但能真的一剑一剑地杀过去,王守庸当真是万仙大域內古往今来的第一人。 良久之后,他才渐渐平復了心绪,强行按捺住了震骇的心神。 另一个比较关心的问题在他脑海占据了上风。 “可即便如此,你竟然大方到白送別人十万缕大域气运,还是如此憎恶我们崑崙族之人。”凌霄皱眉道。 王守庸却笑了笑,示意凌霄看向窗外。 窗外,漫天的橙黄色大域气运仍旧没有被收起,就这么静静地悬於天穹。 “嗯?”凌霄察觉到了不对,脱口而出道,“怎么没有被拿走?” 王守庸笑道:“我又不是做慈善的,自然不会將大域气运白白送人,想要拿走这十万缕大域气运,先破了我的剑气再说。” “剑气一日不破,十万缕大域气运就都还是我的。” 凌霄闻言,连忙展开了感知。 果然,一道锋锐无匹的无双剑气环绕在了那漫天大域气运之上。 “那你还挺贼的。”凌霄笑了。 王守庸的剑,可不是谁想破就能破的。 这时许久未曾说话的灼华开口了。 “那这些气运,就要一直放在这里吗?” 王守庸闻言,摇了摇头,看向了窗外。 “不,最迟三日光景,便会有人来求我们收回气运,届时,我们便去生死场內。” 凌霄好奇问道:“是谁?” 只听王守庸淡淡吐出了两个字。 “帝盟。” …… …… 七十二號坊市,帝盟总部。 “开什么玩笑,难道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如此岂非是將我们帝盟拱手送人?” 大殿之中,一人拍案而起,身前的仙陨玄铁桌碎成了齏粉。 人影正是吴老三,此刻怒意勃发,浑身仙力激盪。 而在他的对面,则是揉著额角,有些头疼的帝盟盟主曹禹。 殿中还有其余默不作声的帝盟核心成员。 吴老三此刻正在激烈反对王守庸提出的提案。 “他是强绝无双不错,但帝盟难道真的要將盟主之位让给他,且仅凭他一人便断定万仙大域所有人族未来?” “万一他死在生死场內,那些大域气运又归了谁,诸位想过没有?” “不要以为不做声就没有这个风险了!我来告诉你们,是妖仙!一旦他输了,我们帝盟就將彻底毁在妖仙的手上!” “届时万仙大域將不復有人仙存在,这样的可能性,你们可曾想到了?” 一番话落下,大殿之內寂静无声。 並非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个后果,而是此刻,即便反对的人,脑中也不自觉地冒出了那一道惊艷绝世到了极点的剑光。 “可是……他真的会输吗?” 大殿中,不知道谁轻轻低声说了一句。 吴老三立刻环顾四周,也没能找到说这话的人。 很显然是以仙力遮掩才敢说出口的。 吴老三听了,反倒更生气了。 “没有人是无敌的,他亦如此!” “坊市內的妖仙与生死场內的妖仙之间的差距还用我多说吗?帝盟派出了多少人去生死场內,可有一人全身而退过?” “他再强,也不过是七品玄仙,便当他是玄仙境无敌,那生死场內的妖仙,就是一群近乎可杀地仙的怪物!” “他有可能胜,但绝无可能一直胜下去!” “帝盟的未来,人族的未来,不可能全部交予给他!” 吴老三的一番话掷地有声,且坦白来说极为中肯。 它们对那白衣玄仙的了解极为有限,几乎没可能將全部的赌注全押在他一个人的身上。 毕竟就像吴老三说的那样,胜一次容易,胜两次,以那人的实力来说也属正常。 但他能一直胜下去吗? 没有人有这个把握和信心。 因此此刻大殿之內,氛围前所未有地低迷。 每个人的心中,都生出了一股茫然情绪来。 就好像明明有一缕千年未见的曙光摆在他们的面前,他们却在忧虑那究竟是破晓的黎明,还是日落將沉的最后一道光。 良久的沉默过后,终於,一道声音才在大殿之中缓缓响起。 “吴老三,你说的很有道理。” 眾人齐齐看去,便看到了曹禹的头抬起,脸缓缓从阴影之中缓缓显露了出来。 窗外的阳光照耀到了他的脸上,照得他的表情有些恍惚与迷茫。 眾人便听到了那未说完的下一句话。 “真的,很有道理……” “但是,这极有可能是人族数千数万年以来,最佳的反攻时机。” “不试一试的话……你真的会甘心吗?” 第516章 帝盟盟主恳请仙友! 三日的时间转瞬即逝,帝盟这边经歷了怎样激烈的討论,王守庸並不知晓。 但旅馆这边的事態却愈演愈烈。 十万缕大域气运就像是一块吊在鱼鉤上,人人眼馋的丰厚鱼饵,引得无数人仙前来尝试破剑。 一开始自然是只有旅馆老板在一次次试著破剑。 但经过了一次又一次的失败过后,他便彻底放弃了孤身破剑的念头。 並放出了话来,谁要是能替他破剑,便能將这十万缕大域气运分给他三成! 十万缕的三成,就是足足三万缕,这样丰厚的条件,简直就像是扔进了海里的新鲜血肉,很快就引动了不少实力强绝的人仙自告奋勇。 然而无一例外的是,无论来者是五品六品玄仙,还是二品三品玄仙,竟没有一人能破开那笼罩在海量大域气运外的剑气。 那一柄剑,就像孤高的天神,但凡来者,都会干脆利落地败於剑下。 也得亏是天地规则所限,剑气並不能伤人,否则这三日的时间,旅馆恐怕血流成河。 这样的事情显然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没有人料想得到,那人仅仅只出了一道剑气,便將所有人压败。 房间中,斜倚在窗户边,王守庸眯著眼,静静地看向天际线处。 今日便是他此前给帝盟设下的最后一日时间。 无论帝盟答不答应,他今日就会入生死场。 只不过,是用两百四十万的筹码去赌斗。 虽然筹码无论多少,他都並不担心会输出去,但他却在隱隱担心另外一件事。 生死场內的妖仙与坊市之內的妖仙不同。 坊市之间相互独立,消息传播並不快捷,故此他才能一剑一剑,连赌七十座坊市,並成功將那些大域气运拿到手。 但生死场可是一整个整体,谁在赌斗,谁不在赌斗一目了然。 这样的情况下,光靠他一人之力,又能赌斗多少妖仙? 一剑败妖简单。 但让那些诡诈妖仙敢於在自己连战连胜的情况下还与自己赌斗,可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了。 所以如果有帝盟之人帮助打掩护,便能胜的场次多些,赚的也多些。 当初说想要赚取三千七百万缕大域气运的豪言,可不是在开玩笑。 “帝盟的人会来吗?”凌霄走到了王守庸的身边,也跟著看向了遥远的天际线处。 “那就得看帝盟之人究竟有没有这份魄力了。”王守庸淡淡回答道。 凌霄摇了摇头,心中並不太抱希望。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因为他想了想,假若是自己的话,恐怕没有这份魄力,把帝盟的所有赌注全压在一个人的身上。 两人就这么静静等待著,静静等著,王守庸的表情也无喜,清淡如水。 一直到了日暮时分,金黄色的光芒渐渐吞噬了大片天空,將远处的云彩都染成了橙红色。 王守庸的眼睛微微低了几分。 “凌霄,准备了。”他看了许久平静的天际,忽然开口道。 凌霄一愣,连忙凑到了窗边,急忙道:“帝盟之人来了?” 然而这一眼看过去,却没有看到任何影子。 与此同时,王守庸转身朝著门外走去。 “不,是时间到了,日落之前帝盟若是还没到,我们便入生死场。” 凌霄有些发愣,问道:“不等了?” “不了,再等下去,我肚子都快饿了。” 话音落下,王守庸的身影便消失在了房间內。 凌霄灼华连忙抓上了轩辕北斗,追了出去。 一出房间,便见到双目赤红的旅馆老板猛地转头看了过来。 这三日的时间,他一直被牵扯在旅馆外,没日没夜地想著如何破解那道剑气,却没有一丝一毫成功的跡象。 眼看宝山摆在眼前却不能伸手去拿,这种抓心挠肝的滋味几乎快让他疯掉。 “你们要走?谁准许你们走了!还不快解了这剑气,將大域气运给我!”旅馆老板挡住了王守庸的去路。 王守庸微微顿足,眼神平静,道:“我说了,你若有本事的话,尽可以自己来拿。” 说罢,便要朝著一旁走去。 但旅馆老板哪里肯,见状更是状若疯魔,身形陡然化作了一道流光,再次出现在了王守庸的身前。 而他这一动,身旁竟然有足足百道流光齐出。 百余名人仙,密密麻麻地挡在了王守庸前进的方向,並若有似无地挡住了他的所有退路。 每个人都朝王守庸看来。 他们都接受了老板的僱佣,为的就是在这些崑崙族想要离开的时候挡住其去路。 只见旅馆老板双眼死死盯著王守庸的脸,森然道:“你若不解了这剑气,我便上报帝盟!” “得罪了帝盟,往后你但凡在帝盟领域內,都將寸步难行!” 话音落下,王守庸终於停下了脚步。 见状,旅馆外的人仙们眼睛都是一亮。 要服软了? 就连旅馆老板见到如此情景,心中都是一松。 果然,帝盟的威慑力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假若这个人想要在万仙大域之內混下去,就必定不能得罪帝盟。 他有这几百年的经营,与帝盟之內好几位坛主都有密切联繫,若真的將他逼急了,他就动用这份关係。 有十万缕大域气运做饵,不愁那几位不出手…… 正想著的时候,他却忽然看见王守庸似笑非笑地抬起了脑袋。 “你说什么?”王守庸笑著问道。 旅馆老板闻言,心中腾的一下便冒出了怒火,此前三日积攒下来的怒气此刻尽数爆发出来。 “装作听不见吗?那我再说一遍,今日你若不解了剑气便走出这旅馆,往后我便让你在帝盟领域之內寸步难行!” “现在,听明白了吗?!” 话音落下,他便见到面前这人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厚了。 更令他感到有些奇怪的是,这年轻人竟然抬眼望向了遥远的天际线处,好似在等待著什么东西一般。 旅馆老板怒道:“你在看什么,回答我,这剑气你解是不解……” 然而话音还未落下,一道如同天雷滚滚一般的声音,忽然在坊市之间响了起来。 “不用解。” 老板大怒:“什么?是谁,竟敢……” 旅馆老板双目赤红地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却如同一只被掐住嗓子的鸭子一般,声音戛然而止。 所有人顺著他的视线看去,便见到了天际线处,密密麻麻的身影如同浪潮一般缓缓浮现,越飞越近。 为首之人鬚髮皆白,神情肃正。 帝盟之主,曹禹…… ——所有人都认出了此人的身份。 只见其神情肃穆,停在了不远处,然后无比恳切地深深拜下了身子。 “吾曹禹,谨代表帝盟恳请仙友,替人族入生死场,爭一个坦途未来!” 声音如同从九天之上响起,却响彻了每一个人的耳边。 將他们的心绪,彻底炸得七零八落。 这一剎那,旅馆外,鸦雀无声。 第517章 帝盟的唯一条件 帝盟盟主,在和谁说话? 这个瞬间,所有人脑子里冒出的都是这个想法。 於是下一秒,他们便看见了那道先前准备离开的白衣身影缓缓偏过了身子。 “考虑好了?” “考虑好了,帝盟愿压上所有筹码,助仙友入生死场爭胜!” “这是你一个人的意思,还是整个帝盟的意思?” “吾即可代表帝盟。” 两人旁若无人地对了几句,周遭的空气便越发安静了。 所有人都僵硬地將视线转向了王守庸,只觉得如坠梦境。 他们……在说什么? 而先前的旅馆老板,面色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了起来,直到彻底没了血色。 虽然他也没听懂他们在说些什么东西,但他至少认得出曹禹的脸,还有空中那些恭恭敬敬垂手而立的各个帝盟高层。 而他此前心中倚仗的那几个帝盟坛主,此刻浮於空中,目不斜视,站如嘍囉。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他知道自己完了。 王守庸没有理会这旅馆老板,而是转身便朝著房间的方向重新走去。 “曹前辈,请入房中一敘。” “好。” 说罢,王守庸的身影便消失在了眾人眼前。 自始至终,都没有再看旅馆老板一眼。 但王守庸如此,並不代表凌霄也如他一般大度。 此刻见到帝盟眾人现身,凌霄便像是吃了十全大补丸一样,面色都变得红润了起来。 “老板,帝盟盟主也入了房中,你是不是也要收他十万缕大域气运做房费?”凌霄高声道。 如此高声言语,將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 尤其是空中的那些帝盟高层,更是蹙眉看来。 七十一號坊市的风波,早已有人稟报给了他们,所以他们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这三日的时间,他们一直在激烈討论更大的事情,哪里有空理会这种小事。 如今倒是终於確定了事项,可以閒下来了。 那么,接下来便要处理…… 一眾帝盟高层正皱眉想著,忽然,一道人影却从他们之中飞掠了出来。 啪! 尺度克製得极好,一巴掌甩在了旅馆老板的脸上,却並未触动天地规则。 旅馆老板愕然抬眼看去,便见到了一张长得像癩蛤蟆一般丑陋的面庞恶狠狠地凑了过来。 “他可是屠灭了七十座妖仙坊市的绝世剑仙,你向他收房费?!” “你他妈脑子被驴踢了不成?!” …… …… 且不论外面在吵闹些什么,至少在这房中,王守庸已经明白了帝盟的诚意。 “帝盟愿將生死场內所有妖仙信息全部给你,所有赌注筹码,只要你愿意,便都可以拿去,但是……” 王守庸眯了眯眼,接话道:“但是什么?” “但是在这之前,我们需看到你有真正横扫生死场的实力——请你入生死场內,与一品妖仙赌斗十场。” “这是帝盟唯一的条件。” 曹禹的表情很认真,却並未透出一丝一毫怀疑王守庸的情绪。 “是帝盟其他人的意思?”王守庸问道。 曹禹点点头,面色严肃道:“帝盟並非我一个人的帝盟,而是飞升人族的帝盟,我们人族困顿千万年之久,实在无法仅凭你一句话便將未来押注你一人身上。” “所以至少,请让我们看看你的倚仗。” 王守庸笑了。 他起身,便走到了窗边,透过窗户,便能看见空中悬空凭立著的密密麻麻人影。 “条件还不算严苛,十场而已,只要妖仙敢赌,我便可以胜给你们看。” 曹禹闻言,便彻底鬆了一口气。 看起来他们討论出来的这个方案,王守庸是接受了。 於是他问道:“你什么时候可以去生死场?” “现在,只要你们准备好了,即刻就可以出发。”王守庸回答道。 “好。”曹禹深吸一口气,便起身走向了门外。 两人出了房门,便见到了面色苍白,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旅馆老板。 见两人出来,旅馆老板露出了一个諂媚的笑容,討好地看向了王守庸。 王守庸只是轻淡地瞥了一眼旅馆老板,便收回了视线,顺便收回了自己放置於空中的十万缕大域气运。 “此人你想要如何处置?”曹禹问道。 王守庸隨口道:“隨便,不是妖仙,我对他没兴趣。” 曹禹於是点了点头,叫来了几人,不知道吩咐了什么,便將那旅馆老板给带了下去。 就像那旅馆老板所说的,他有办法让王守庸在帝盟领域內混不下去,曹禹自然有办法让他混不下去。 这毕竟只是一个小插曲,见两人出来,隨后迎上来的便是诸多帝盟核心成员。 “如何了?” 这话既是在问曹禹,也是在问王守庸。 曹禹点了点头,代表了这一次商议的结果。 见状,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气。 既然已经商討出了方案,那他们自然期盼著能有个好结果,见到曹禹点头,他们才彻底放下心来。 “既如此,便即刻出发生死场!” …… 另一边,生死场,一处秘境內。 一只妖仙跪在地上,头颅低伏,浑身瑟瑟发抖。 在它的面前,则有一头浑身燃烧炽焰的牛妖仙垂眸端坐於王座之上。 “你是说,那白衣玄仙,一人一剑,便杀穿了所有妖仙坊市?” “是……” “他是什么境界?” “七……七品玄仙!” 话音落下,一股魔焰顷刻间环绕在了这只妖仙的脖颈处,炽烈的魔火灼烧得它得皮肤滋滋作响。 “你敢耍我?!” 声如震雷,森然却如从十八层地狱传来。 那只妖仙早已赌输了性命给牛妖仙,来之前本就心中惊惧,现在更是嚇破了胆子。 只见它涕泗横流道:“吞焰大人,我绝没有说谎啊,此人当真是以七品玄仙之境,一剑便斩了所有赌斗妖仙!” “如今,如今他正在朝生死场而来!吞焰大人,您千万不要上当赌……” 话音还未落下,魔焰便陡然升腾而起,將这只妖仙给燃成了灰烬。 连一丝一毫的挣扎也没有,就魂飞魄散,仙躯消泯。 “废物一般的东西,竟敢教我做事。” 黑暗中,吞焰妖仙长舌一卷,妖仙残魂便被他吞入了腹中。 粘稠的涎水伴隨著贪婪的声音响起。 “几百万缕大域气运,可不能拱手让人了。” 第518章 我,即是神 “凡入生死场內之人,天地便自行生成一秘境,想要赌斗,发起赌斗的一方,就必须入对方的秘境相斗。” “这便是生死场內与外界的赌斗最大的区別。” “所以无论你如何强横无双,在生死场內的赌斗也必须小心谨慎。” “毕竟妖仙诡譎,他们的秘境,定然是与自己的天赋神通相合的,你永远不知道那些妖仙会有什么样的天赋神通。” 万仙大域中央,王守庸和曹禹一行人终於来到了所谓的生死场外。 王守庸抬眼看去,便看到了生死场的全貌。 只见这並非是他想像中的竞技场模样,而是仿若一个巨大的圆形光球镶嵌在广袤的地面上一般。 放眼望去,宽不知几千里,高也不知几千丈。 唯有浮於空中俯瞰而下,才能看到这一处散发白光的地界。 “生死场內,每一名妖仙拥有的秘境都有编號,代表著它在生死场中的排名。” “排名靠前,便意味著这处秘境拥有的大域气运越多,但相应的,也有可能其內的妖仙会更强。” “我们隨你一同入內,便是进入你的秘境,秘境中的人皆可出战——但想来你也不会让我们出战就是了。” 进入万仙大域之前,曹禹对王守庸解释道。 王守庸不置可否,眯了眯眼,道:“人族入內,可生成与他天赋相合的秘境吗?” 曹禹苦笑著摇了摇头道:“人族哪里有什么天赋神通,秘境毫无神异之处,这便是我们从不愿意进入生死场赌斗的原因……” 然而话音还未落下,一旁便有人冷不丁插了一句:“崑崙族有。” 曹禹转头看去,发现是一个面容木訥的青年,此刻正耿直认真道:“崑崙族有神通——那么按理说来,他也会有。” 曹禹一愣。 这是他此前不知道的事情。 王守庸有神通的话,按理说生死场也会生成一处与神通相合的秘境。 想到这里,曹禹便见到王守庸身旁另外一位名叫凌霄的青年忽然好像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王守庸。 “对了,说到这里,你先前还未说清楚呢,你的神通究竟是什么?” 王守庸闻言,却又十分欠打地笑了笑:“一同与我入內不就知道了?” 说罢,王守庸便率先迈步,身形径直没入了生死场中。 凌霄一愣,隨后嘴角抽了抽,似乎总想骂一句什么,却没能说出口。 “装神弄鬼……” 嘟噥著,也进了生死场中。 曹禹等人见状,也不耽搁,纷纷隨著王守庸没入的位置,一同进了生死场內。 白光吞没了数十人的身影。 …… 生死场中疆域辽阔,无数秘境在其中悬浮,从外界来看,宛若一颗颗巨大的结界球。 吞焰妖仙於它的秘境之中静静等待,感知蔓延开来,体会著周遭的一切变化。 生死场內,但凡有全新秘境生成,天地自有波动。 等待了不知多久,忽地,吞焰妖仙睁开了眼睛,眼中魔焰升腾,看向了一处方向。 眼中的贪婪再也按捺不住。 “果然来了,自寻死路!” 话音落下,秘境便瞬间消失在了原地,下一瞬,跨越了无尽的空间和时间,落向了那一处天地波动之处。 …… 另一边,全新秘境生成。 当眾人睁开眼睛的时候,一道奇异瑰丽到了极点的景象便映入了他们的眼帘。 眼前的一切,都好似加快了千万倍的速度,世间所有一切都在疯狂流转变换。 秘境里的山川,在呼吸间经歷著千年演变。 西侧雪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成平原。 东面乾涸的河床已翻涌起滚烫的岩浆。 山川更易,大河奔流…… 眾人低头看去,脚下沙地如同活物般流动,时而聚成古老的阵图模样,时而又在疾风里散作无数尘埃。 短短数息,脚下已经从沙地变作了繁茂的草地平原,又更易成了溪流石滩…… 抬头望向穹顶,无数星辰拖曳著彗尾划过天际,在天穹之上形成一道道流光痕跡。 转瞬之间,天穹之上又是日升月落,斗转星移。 ——秘境中的一切,都在疯狂变换著。 “这,这是什么……”即便是曹禹见多识广,此刻也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其他人就更不必说了,呆呆地看著眼前的一切,无数景象在他们的眼中流转变换,无数气息混乱驳杂地呈现在了眼前。 烈焰、冰霜、黑暗、光明……各种各样分明相斥的气息在此刻却融洽成了一体,仿佛本就该同出一源。 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秘境。 凌霄愣愣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完全搞不明白这是什么神通造成的异象。 所以他愣愣出声问道:“你的神通,究竟是什么……” 话音落下,便见到王守庸微笑著朝著天穹迈出了一步。 下一步,便落在了虚空之中。 无数变换的景象在他的身后生灭,让他好似成了天地之间唯一的主宰。 “推演。” 王守庸轻淡地吐出了两个字。 “这便是我的神通。” “世间一切,过去未来,上下四方,皆可推演而成。” 说著,王守庸朝著远处点出了一指。 眾人顺著手指的方向望去,便见到了一棵树苗自土地之中拔地而起,接著在以一种近乎疯狂的速度变作了一棵参天大树。 所有人望著那参天大树,心中满是震骇。 “这分明是生机大道……”凌霄惊骇道。 “不,是推演——这是它的未来。”王守庸轻声回答,又点出了一指,“而这,是它的过去。” 仿佛时光倒流,先前变换的一切,参天巨树的枯荣,在这个瞬间又倒流回到了最初,彻底消泯不见。 但眾人同时也感知到了那一颗树苗种子,正在回归到最初的本源,没有形態,却有生机暗涌。 “世间之物,皆有本源,在外界,站在时间长河上,我便可看到转瞬即逝的未来和稍纵即逝的过去。” “只不过在这处秘境之中,好似能將这两个瞬间,扩大到无限远的未来以及无限远的过去。” 所有人的脑容量都有些不够用了。 他们的脑中都仿佛冒出了同一个疑惑。 “什么意思?”凌霄问道。 王守庸眯了眯眼,伸出手便打了个响指。 突然之间,天地之间所有的一切,都瞬间静止了下来。 王守庸於这片静止的天地之间负手而立,微微抬眼望向了远处。 它能感知到,一道极其凶恶的魔焰气息,正在疯狂朝他们这边袭来。 只瞬息之间,便从外界奔袭到了王守庸的秘境之內。 眾人骇然抬首,便见到苍穹好似被撕裂开了一般,一双宛若山脉一般庞然的牛角,从天穹之上探出。 猩然的声音响起。 “螻蚁,我要与你赌斗……” 话还未说完,王守庸却神色轻淡地再次抬手,轻轻打了个响指。 轰! 世间一切重新流转。 那狰狞的牛首,仿佛在顷刻间被时间扭曲,连一丝一毫的涟漪都翻不起来,直接消失不见。 天穹癒合,好似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又好似已经过去了千万年之久。 而王守庸,则隨意地收回了手指,轻声回答起了凌霄的问题。 “意思就是,在这片天地之內——” “我,即是神。” 第519章 剑斩蛟龙,再赚两百万! 王守庸的话音落下,所有人都呆住了。 不是因为他说出的话。 而是因为…… 曹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颤声道:“刚才,好像……有妖仙前来赌斗?” 王守庸平静地点了点头。 “那它人呢?”曹禹想到了一个可能性,颤颤巍巍道。 “死了。” 此话一出,周遭寂静万分。 刚才那道令人心悸的气息,谁都感知到了,那炽烈霸道,裹挟滔天魔焰气息而来的,可是一品玄仙! 就这么轻描淡写,毫无波澜地死了? 王守庸的声音淡淡响起。 101看书 101 看书网伴你閒,101????????????.?????超贴心 全手打无错站 “想要入我秘境,我又答应了赌斗,自然要遵守我秘境的天地规则。” “就如我刚才所说的,在这处秘境之中,我即是神。” 王守庸落下了身子,来到了凌霄等人的身边,淡淡道:“推演一道,即是我在忘川內觉醒的神通。” 凌霄忽然觉得口乾舌燥,內心涌起了一阵莫名苦涩来。 你的神通我的神通好像不一样…… 想到了自己威力乏善可陈的神通,再想想王守庸强大到能秒杀一品玄仙的神通,他当真觉得有时候人与人的际遇实在太不相同。 这个时候,他才终於想明白了,当初王守庸为什么能与他打赌那癩蛤蟆长什么样,原来是因为用推演神通,推演到了一分未来。 而如今这生死场自行形成的秘境,竟然给王守庸的神通加持放大,让这推演神通变成了真正可以隨心所欲,推演无限远的未来的巨大杀器! 如此说来,王守庸在这片秘境之中,便当真是掌管时间主宰的神了。 …… 王守庸其实没有把话说全。 如果说万仙大域真的是一个前所未有的无双仙器的话,那么这处秘境一定是个放大器。 放大了他觉醒的推演神通,將它放大到了整条时间长河上。 但仅仅只是如此的话,恐怕只有推演之能,却无杀伐之力。 但他是谁? 他的视线在面板上一扫而过,上面不知道多少颗仙道珠悬浮其上。 每一颗仙道珠,便代表了一只妖仙毕生修行得来的神通。 密密麻麻,有多少颗仙道珠,便有多少种神通。 这也是如今这片秘境混乱不堪的根源之一。 其中生灭的並非是单纯的山川河流,冰霜烈焰,而是原本要生成的,属於被他吞吃的那只妖仙的“神通秘境”。 不过如今全都匯聚在了他的身上,又被横贯时间长河的推演神通整合到了一起。 如今才成了一处拥有无数天地规则的无敌杀伐秘境。 简单来说,推演神通赋予的,是让他能“看见”的能力。 这些无数仙道珠,赋予他的,是“杀伐”的能力。 看见,然后杀伐。 他没有说错一点。 只要在这处秘境里,他就是唯一的主宰,执掌生死的仙神! 但这一切凌霄等人並不知道,他们只知道一件事——生死场来对了! “如此说来,你岂非无敌於这生死场间?”曹禹再次颤声追问道。 “理论上来说,只要有妖仙来与我赌斗,便是如此。”王守庸点点头道。 隨后略一张手,方才被他斩杀的牛角妖仙失去的大域气运,便从他的掌间疯狂涌现而出。 密密麻麻,几乎铺满了整片天幕。 “两百四十万缕大域气运,嗯,如今翻倍了,变作了四百八十万缕。” 王守庸淡淡出声。 帝盟眾人恍惚了。 他们曾想过王守庸能胜,但没想过他能胜得如此轻鬆愜意。 曹禹猛地回过了神来,连忙道:“既然如此,我们岂不是可以示敌以弱,引那些妖仙前来赌斗?” 王守庸点点头道:“不错。” 帝盟眾人的脸上都露出了跃跃欲试的表情。 然而这个时候,王守庸却话锋一转。 “但在做这些之前,还需履行与盟主的约定才是。” 曹禹一愣,这才忽然想起了他和王守庸有一个赌斗十场一品玄仙的约定,只有赌斗完了,他们才会將所有筹码押注到王守庸的手上。 想到这里,他的面色便肃正了起来,连忙道:“那就请你证明给我们看吧,只要你胜了十场一品妖仙的赌斗,帝盟的未来,便交给你了。” …… 生死场內,一处秘境。 岩浆如赤龙翻涌,寒霜凝成千米冰刺,天地被撕裂成红白二色。 九首蛟龙盘踞穹顶,左首喷吐烈焰灼穿山岳,右首吐出玄冰冻碎虚空,鳞片摩擦间炸响雷霆。 蛟龙忽地睁眼,似乎预感到了什么,空气陡然凝固。 一道白衣身影自天穹出现,轻淡地垂眸看来。 “你有多少大域气运?”白衣身影偏头问道。 蛟龙獠牙狰狞,似乎看到了什么极为好笑的事情一般,竟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你是帝盟的人?帝盟什么时候有这份胆子,敢入生死场中赌斗了?” 王守庸却並不答话,依旧重复问道:“你有多少大域气运?” 蛟龙的眼眸中掠过了一丝杀意,猩然道:“吾共有两百万缕气运,难道你敢来赌……” 话音还未落下,忽地有潮声涌动。 蛟龙抬首,便见到苍穹之上铺天盖地的大域气运。 “两百万,你不赌的话,我便去找其他妖仙。” 蛟龙一愣,心臟不可抑制地狂跳了起来。 “赌!” 它甚至来不及思考为什么这人族敢对自己发起赌斗,为什么帝盟之人会如此突兀地来到生死场中。 它只知道若是放过了这次赌斗的机会,它自己都饶不了自己! 仅仅是一瞬间,天地之间便响起了迷濛大道之音,將两人供出的筹码锁定在了苍穹之上。 等待赌斗结束,才会归还筹码。 “人族螻蚁!此地昼夜倒悬,水火逆乱,吾吐息可焚尽三界!” “区区七品玄仙,你若能撑过三息时间,吾便留你性命,將你收作人宠……” 话还未说完,王守庸便一步踏出,踏碎足下沸腾的熔岩湖,白衣竟不染半分尘埃。 剑未出鞘,方圆百里暴动的冰火却骤然凝固。 他轻淡抚剑,剑鞘忽裂开一线银芒。 这个瞬间,九首蛟龙十八只瞳孔同时收缩,却见三千冰棱与熔岩碎片倒捲成了一个旋涡。 噌! 剑鸣声起。 剑鸣声落。 白衣掠过之处,九颗狰狞头颅接连坠落。 王守庸自始至终,表情都没有丝毫波动,隨意甩落剑尖冰渣,身后万千冻结的岩浆轰然崩塌。 “吵死了。” 第520章 连斩十只一品妖仙,八千万筹码! …… 排名九百零七名的秘境,遮天蔽日的紫瘴腐蚀著空气,千年古树化作脓水淅沥流淌。 三目毒蛛女皇倒悬於天网,八足如淬毒战矛,腹部浮现千万张扭曲人脸。 “本宫豢养的三千毒奴正缺一具剑仙傀儡,嗬嗬嗬……” 蛛丝裹挟腐骨毒雨倾泻而下。 王守庸於空中迈步,屈指叩剑,清越剑鸣震散周身毒瘴。 蛛丝未及触身,便自行燃烧,青焰顺著蛛网逆流而上,將女皇精心布置的十万重毒阵烧损殆尽。 女皇狞笑戛然而止,乍白剑光已撕碎她的腹部,蛛丝王座寸寸崩解。 白衣踏出苍穹,身后蛛皇残躯陨灭。 一道声音轻声自语。 “九百万。” …… 排名八百五十名,九重玄山秘境。 重力如无形巨掌碾压万物,寻常人仙在此,便会瞬间会爆成血雾。 此刻,搬山魔猿捶打覆盖玄铁的山岳之躯,双拳对撞,迸发的衝击波震碎云层。 吼! “今日合该本尊发家,本尊全部三百万,与你赌斗——” 一股宛若要將天地都压下的重力猛地降临在苍穹那一袭白衣身上。 然而面对如此威势,王守庸却如閒庭信步,每步落下都有剑气托足。 轰! 魔猿挥出一道崩山拳影。 如此危险时分,那白衣竟闭目侧耳,剑鞘轻点某片扭曲的空间褶皱。 咔嚓! 山峦般庞大的魔猿突然跪地,眉心渗出金红血线。 它引以为傲的玄铁躯壳內部,三万六千道剑气顺著经脉炸开,將五臟六腑都雕成了鏤空剑纹。 “一千两百万。” 白衣踏过魔猿轰然倒地的身躯,整座玄山秘境因失去重力核心开始坍缩。 …… 排名七百名,镜影秘境。 王守庸出现在此处苍穹时,十万面琉璃镜组成通天迷宫,每面镜中都走出与他一模一样的持剑身影。 魍魎君王本体藏匿,声如亿万蜜蜂嗡鸣 “此境映照诸天万界,你的每一剑都会……” 剑光忽如银河倒卷,所有镜像的咽喉同时裂开血线,真实与虚幻的界限在此刻模糊。 魍魎君王惊觉咽喉冰凉,低头看见半截残镜插在喉头。 “你何时……” “镜阵不错。” 王守庸弹飞指尖的镜屑,整座迷城如多米诺骨牌般连环爆碎。 “可惜照不出真正的剑。” 话音落下,身影消失在了天穹之上。 …… “第几个了?” “第六个……” “还是一剑斩之?” “是!” 推演秘境中,苍穹映出了白衣身影在一处处秘境之中现身,挥剑,胜利的场景。 几乎无一例外,每一处秘境中,妖仙都是如此轻而易举地就被斩灭。 甚至都没有妖仙可以让那道白衣出第二剑的。 帝盟执事吴老三赤红著双眼,死死盯著苍穹之上的画面,那白衣每斩一只一品妖仙,他就会问一次身旁之人。 身旁之人每一次也都会给出答案。 实际上,吴老三心里再清楚不过杀到第几只了,他都在好好数著。 但他还是忍不住发问。 因为他按捺不住心中的惊骇。 怎么会有玄仙强大至此! 强大到,那些往日里他们昂首才能够到的强大妖仙,在他的面前,都不配他出第二剑! “第七只了!排名五百秘境斩灭!” “第八只!排名四百三十五秘境斩灭!” “第九只!排名三百一十二秘境斩灭!” “第十只!排名二百三十六秘境斩灭!” 身旁的惊呼不绝於耳,连连传报,周遭却越发安静了起来。 所有帝盟成员目眩神迷,神思不属。 不知过了多久,推演秘境无尽变幻的苍穹之上,才终於出现了一道浅淡的白衣身影。 一如他离开时纤尘不染的模样,如今也是白衣如雪,不沾半滴鲜血。 叫人完全看不出来,他曾参与了十场与一品妖仙的赌斗。 曹禹来到了吴老三的身边,望著那天穹之上他生平仅见的人影,轻声问吴老三道:“如今可服气了?” “服了。”吴老三闭上了眼睛,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將帝盟交给这样的人,我心服口服。” 十场赌斗是他的要求,也是他想要看看那白衣人仙所能做到的极限。 现在看来,简直如同笑话一般。 十场,只出了十剑,便轻而易举地將他设下的门槛劈了个粉碎。 曹禹见吴老三面色慨然的样子,心中的感慨也终於浮现了出来。 “此人的实力,当真是完全不讲道理。” 空中的王守庸听了,却浮身而下,微微笑道:“不讲道理的话,我便不会答应十场的要求。” “我不是这个意思……罢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曹禹无奈地笑道。 隨后面色变得肃然起来,正色道:“既然你完成了约定,那么帝盟便將所有筹码都交予到你的手上。” 王守庸点点头道:“行。” 方才那十场赌斗,就將王守庸身上的筹码累积到了三千万缕大域气运,他实在很期待,帝盟经营了数千年的大域气运,能有多少。 紧接著,便见到曹禹深吸一口气,身上浮现出了密密麻麻的大域气运,如同浪潮一般朝著他涌来。 “五千万缕大域气运,这是如今我们所有帝盟成员的全部家当……” 听到这个数字,王守庸的眉头一蹙。 五千万,听起来好像很多的样子,但这生死场內的妖仙,可是一只就有几百万缕大域气运。 整个帝盟就这么点大域气运? 然而正当他冒出了这个想法的时候,便听到了曹禹的下半句话。 “……还有帝盟內所有物品的归属权,全部赠与你!” 一瞬间,王守庸仿佛感受到了整个生死场外,万仙大域之中,密密麻麻的事物与自己產生的联繫。 这一刻,他有了些明悟。 並非整个帝盟经营数千年只有这么些大域气运,而是还有那些价值可抵上数千万缕气运的事物仍无法兑现。 如今无论是气运,还是那些东西,全都归到了王守庸的名下。 给出所有筹码之后,曹禹整个人好似便完全放鬆了下来,看向王守庸的眼神,变得无比轻鬆。 “帝盟的未来……不,是飞升人族的未来,就交给你了。” “去將这些筹码,翻做人族万万年的气数吧!” 第521章 生死场碑,人族登顶! 万仙大域,生死场中央。 这里矗立著一座万丈巨碑。 碑身乃是九天玄铁与混沌星髓熔铸而成,通体流淌著幽邃的暗金光泽,仿佛凝固了亘古星河的重量。 碑面之上,铭刻著自万仙大域开闢以来,手握海量大域气运的至强妖仙名讳。 足有数万妖仙真名铭刻其上,金光流转,妖气衝天。 每个名字都如活物游动,其字跡並非静態的符號,而是由纯粹本源仙力凝成的活態图腾。 龙名蜿蜒盘踞,字痕如鳞甲开合,隱有风雷激盪。 巨鯤之名化作幽邃旋涡,似能吞吐星海。 九尾狐號则幻化迷离烟霞,惑乱道心…… 顶端“焚宇妖尊”之名如血阳当空,镇压万古。 在它之下,还有无数名字散发著恐怖威压,象徵著接引界每一个庞大妖仙势力派出的爭胜玄仙巨擘。 此刻,万丈巨碑旁,有十个死寂妖仙秘境悬浮在周边,宛若从上古之时就环绕在周边一般。 ——它们都是排行前十的妖仙秘境。 此刻,周遭一片寂静。 忽地,万丈巨碑突然发出了一声轻鸣。 十个秘境纷纷震颤了一下。 秘境之中的妖仙也隨之缓缓睁开了眼睛。 “巨碑异动……是有新秘境崛起?” 辽阔土地上,一道声音从其中一个秘境之內如雷震响,嗡嗡作鸣。 其余秘境也作出了回应。 “我察觉到了人族秘境的气息……” “帝盟那一群虫子,终於敢出龟壳了吗?” “与吾无关,不过一螻蚁罢了,想必很快就会消散於这生死场中。” 几大秘境之中的妖仙声音平静,数千年来,它们早已见惯了人族在这片界域之中出现又消失,崛起又陨灭。 在它们看来,如今这新出现的名字,也不过是弹指一瞬便会在赌斗中消泯的其中一个而已。 所以,不必理会。 然而就在它们哂笑著,即將收回注意力的剎那间,异变突生! 只见巨碑底最角落,一个人族血名骤然爆亮! 赤红如熔岩,瞬间撕裂死寂! 嗤! 它几乎化作了一道血色彗星,逆天而上! 嗡——! 万丈巨碑陡然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声响! 十个秘境之中的妖仙猛地睁开了眼睛。 它们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瞳孔骤缩的同时,纷纷將视线透过秘境,看向了万丈巨碑。 一道刺眼的红光掠进了它们的瞳孔。 只见那道红光宛若冲天的一柄血红之剑,沿途妖名如朽纸,被蛮横撕碎、灼穿! 不知多少上古妖王的名號被洞穿,溃散! 更有护体神辉的圣兽图腾触之即崩。 那名字的每一笔每一划,都仿佛刚从滚烫的铁砧上锻打而出,流淌著锋锐的灼热。 它不是谦卑地攀升,而是以一种蛮横到近乎褻瀆的姿態,轰然爆发! 不过剎那,血色彗星已悍然撞至碑顶! 轰隆——! 天地剧震! 那轮永恆血阳“焚宇妖尊”之名,竟被撞得裂痕遍布,光芒狂闪,硬生生向下沉坠一尺。 这个剎那,肃杀的寂静骤然降临,连时空都仿佛在此刻冻结。 十个秘境彻底寂静了下来,宛若凝固在了半空中。 【王】! 一个孤绝的单字,悬於万妖尸骸之上,笔锋如未冷之剑,灼烧著下方数万灰暗妖名。 从那道血红名字出现,到登顶巨碑,不过呼吸之间而已。 “这是谁?” 沉寂良久之后,其中一道秘境发出了嗡鸣之声。 一时之间竟没有妖仙回答他,纷纷沉浸在自己的震惊当中。 它们所有妖仙都看得明白,这个名字的登顶,代表著生死场中,最多筹码的拥有者变了。 变成了一个人族。 但这怎么可能呢? 人族在这片万仙大域,不,在这片接引界是什么样子,它们比谁都清楚。 人族登顶? 简直是…… “荒谬!” 十个秘境之中,气息最是强烈的秘境,宛若一轮大日灼烧,巨震著发出了声响。 焚宇妖尊森然出声:“帝盟疯了?压上全部筹码,这是想做什么?” 有妖仙接话道:“看不懂……被压了数千年,如今想要孤注一掷了?” 没有妖仙回答它。 沉寂良久之后,才有妖仙忽地发出了警觉的声音。 “不,这人族是连斩妖仙登的顶!” 此话一出,其余妖仙猛地投来了气息。 “照妄,你说什么?” 照妄妖仙没有回答,而是气息震动,便投出了一道气息。 仙力流转,在天穹之上交织出了一道变幻的画面。 所有妖仙都將视线投了过去。 只见画面之中,一道白衣身影持剑独行,穿过了一个又一个的秘境,一剑斩落,秘境崩碎! 画面很短暂,只有十个碎片。 但其中透出的,却是十个一品妖仙被斩碎秘境的瞬间。 无一例外,都是一剑而碎! 画面中,甚至透出了一股锋锐到了极点,几乎要斩碎天地的剑气! 十名妖仙纷纷悚然。 “我的眼睛告诉了我,这只人族究竟是如何登的顶。”照妄妖仙的秘境震动,话语寒气四溢。 “十名一品玄仙,皆一剑斩之,无一合之將……当真恐怖强绝。” 其余妖仙秘境纷纷震动,却没有出声。 它们知道照妄妖仙的本命神通就是堪破世间虚妄,一眼定万物。 它所看到的画面,便绝不会错。 焚宇妖尊寒声道:“那你的意思,便是人族当真出了一方人尊?” “恐怕不只是人尊,在我的眼中,此人只有七品玄仙之境,便已横压玄仙一品。”照妄妖仙的声音有些飘渺,“至少,我不是他的对手。” “开什么玩笑,七品玄仙,螻蚁一般的东西……”其余九名妖仙之中总有不信的,便冷然出声道。 照妄妖仙闻言,冷笑道:“你若不信,便自己去挑了他试试。” 那名妖仙便沉默了下来。 周遭便再度陷入了沉寂。 然而很快,焚宇妖尊的声音便再度响了起来。 “十名一品玄仙而已,吾亦可焚尽一切。” 照妄妖仙冷笑道:“那妖尊何不亲自出马,夺回排行首位,顺便倾覆那帝盟,彻底將万仙大域纳入掌中?” “不必激吾,吾正有此意。” 话音落下,万丈巨碑的周围,十个秘境便陡然变成了九个。 其中一道似乎要焚尽一切的气息,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焚天妖尊的声音这时才森然飘来。 “待我夺了那八千万气运,便去万仙碑兑了满身鸿蒙紫气,再出万仙大域。” “嗬嗬……届时,请诸位定要来我焚天宫做客。” 话音落下,九位妖仙便再也察觉不到焚天妖尊的气息。 良久之后,照妄妖仙的声音才冷冷响起。 “自以为是的蠢货。” 第522章 第一妖仙来袭,焚宇妖尊! 另一边,生死场中。 推演秘境如一颗耀眼的星辰一般,在生死场內辽阔的疆域內踽踽独行。 然而所过之处,各种各样的妖仙秘境,却如同见到了某种极为恐怖的事物一般,纷纷躲避开来。 如果王守庸从高空往下看的话,甚至会以为是谁在玩球球大作战。 “看来生死场內的妖仙,至少不全是蠢货。” 王守庸在秘境之中盘膝而坐,悬浮於空中。 在他的周遭,帝盟眾人面色肃然又苦笑著同样浮於空中。 “或许是你此前连斩十名一品妖仙,太乾脆利落了,没有妖仙敢与你赌斗。”曹禹摇头无奈道。 吴老三补充道:“妖仙坊市的赌斗,事到如今也该传入生死场中了,便更骇人……唉。” 话音落下,帝盟眾人便觉得心绪复杂。 一方面又有些自傲於人族终於站了起来,另一方面又有些可惜於这些妖仙得知了王守庸的威名,不敢赌斗。 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岂不是空有筹码却无法翻番? 王守庸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略微蹙眉道:“可总不能一直如此。” “生死场的规则便是这样,只有两方同意的赌斗,方可进行。”曹禹嘆息道。 王守庸皱眉,控制著秘境朝著最近的一处妖仙秘境便撞了过去。 “八千万筹码,赌不赌……” 话还没说完,那妖仙秘境便避如蛇蝎一般避了开来,瞬息之间便消失在了推演秘境周边。 王守庸停了下来。 他第一次感觉到这赌斗规则的存在,实则是对他的一种限制。 在外界哪里需要这样,逮住一只就杀了,乾脆利落。 沉思良久,王守庸便开口问道:“这样下去不行,我们该如何去寻生死场中排行前列的妖仙?” “排行前列的便愿意赌斗了吗……”曹禹苦笑道。 “至少希望大些。”王守庸道。 曹禹於是摇了摇头,道:“生死场中有万丈巨碑,排行前列的妖仙都在那里,不过依照你如今威势,恐怕他们也难以接受你的赌斗。” “先去看看再说。”王守庸不置可否。 说著,便控制秘境,循著脑海中若有似无的方位指引,朝著生死场中央的方向而去。 然而没等王守庸驶去多久,一道焦灼乾涩的气息,便如同一轮大日一般,忽地出现在了万里疆域之中。 也挡在了王守庸的秘境之前。 秘境之中,所有人的感知展开,便察觉到了一股几乎要灼烧灵魂的炽热气息扑面而来。 “焚宇妖尊!”曹禹面色微变。 话音落下,所有人瞳孔剧缩,骇然变色。 王守庸注意到了他们的表情,便蹙眉问道:“焚宇妖尊?” 曹禹口乾舌燥,激动道:“焚宇妖尊乃是生死场中,排行第一—不,如今你已是第一,那么它便是第二名的妖仙!” “一身实力早已远超一品玄仙境,只不过碍於万仙大域的境界所限,永驻生死场中已有数千年之久!” “曾经的第一?” 王守庸闻言,面色竟反而平静了下来,感知透出了秘境,便望向了那大日一般的秘境。 “那它的筹码一定很多。” 话音落下,空气之中便陡然灼烧起了一道焚天灭地的气息,声音却森然如从万丈寒渊之中响起。 “你便是登顶的人族?吾有五千万筹码,赌否?” …… 外界。 焚宇秘境悬浮於破碎的大地之间。 秘境中,大地龟裂,裂开的纹路中流淌著液態金火,每一次脉动都让虚空震颤。 苍穹无日月,唯有一座由亿万焚烧的星辰堆砌成的巨岳贯穿天地,山体表面不断剥落著坍缩成黑洞的火焰,將光线彻底吞噬。 秘境核心处,九条被烧穿脊椎的太古龙尸骸骨交错盘绕,托起一座由熄灭的太阳核心锻造的黑曜石巨座,座基流淌著冷却的玄铁岩。 焚宇妖尊端坐在王座之上,人形轮廓高达千丈,皮肤如冷却的玄铁,布满暗金色熔岩裂痕,每道裂痕深处都蛰伏著一簇跳动的不灭妖火。 只见其头顶无发,取而代之的是九道盘旋的犄角。 庞然脑袋之下,肌肉虬结如龙盘山岳,喷吐的光焰在周身凝结成实体化的赤金妖鎧,鎧缝间渗出焚灭万道的硫磺气息。 此刻它周身虽然喷吐火焰,却面若寒霜。 “你便是登顶的人族?吾有五千万筹码,赌否?” 声音传盪出秘境,直直地撞入了那人族秘境之中。 焚宇妖尊明显感知到自从它的话语说出口,那秘境便停滯了下来,陷入了无尽的沉寂。 於是它的嘴角便扯出了一个猩然的笑容。 果然是七品玄仙的气息。 即便是寻常一品妖仙,於它而言也不过是翻手倾覆的杂碎而已。 七品玄仙,它真的不知道自己怎么输! 想到这里,它周身的火焰几乎要兴奋到烧穿空间,再度轰然出声。 “五千万筹码,杂碎!与我赌斗!” 此话一出,对面的秘境终於有了反应。 一道平静的声音如同秋水无波般响起。 “你来,我与你赌。” 话音落下,空间便是一寂。 紧接著,焚宇妖尊狂放的笑声便轰然炸响。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兴奋到几乎颤抖的声音瞬间便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瞬,天地规则形成,焚宇妖尊的身形便陡然融入了那人族秘境之中。 剎那间,无数道意念投来,默默注视著,等待著这一场战斗的结果。 包括万丈巨碑周遭的那些妖仙们,此刻纷纷投出了感知,跨越了万里空间,將感知触手落在了两方秘境之上。 他们也想知道,生死场內最强的焚宇妖尊面对这不讲道理的人仙,究竟会是个什么样的结果。 推演秘境中。 苍穹骤然凝固! 云层冻结如铅灰色琉璃,飞鸟僵直坠空,大地深处传来哀鸣的震颤。 咔嚓——!!! 一双缠绕暗金妖火的巨手擒住了苍穹,如同撕裂布匹一般,悍然撕开了天幕! 指尖扣入苍穹裂缝,向两侧暴戾撕扯—— 轰! 裂缝內喷出焚灭罡风,千里云海瞬间汽化,裂缝边缘急速蔓延出岩浆脉络,天空仿佛正在燃烧的朽纸! 在亿万道龟裂的苍穹中央,焚宇妖尊的千丈魔躯碾碎空间屏障陡然降临! 焚宇妖尊立於苍穹之上,猩然看下,露出了一个森然的笑容。 “此界气运,当做薪柴!” 第523章 一亿三千万,九大妖仙封境出逃! 热浪袭来,帝盟眾人感受到了那一股霸绝寰宇的气息,心中一片冰冷。 即便此前王守庸已经展示了很多次斩灭一品妖仙的瞬间,他们的身体也不禁有些颤抖。 ——这无关於他们对王守庸的信心强烈与否,只关乎於生死本能。 在强大的生命面前,他们宛若螻蚁。 灼华望向苍穹的瞳孔剧烈颤动。 这个时候,看清了焚宇妖尊样貌的这个瞬间,他才意识到了此前自己妄图代表崑崙族出战,是多么幼稚的一个想法。 不止是他,那小院中所谓崑崙族的天骄,將任何一个拿出来,放在万仙大域第一妖仙的面前,恐怕都如蜉蝣一般渺小。 所以灼华木訥的脸更加木訥了,甚至已经完全失去了血色。 秘境中的所有人浑身微微发抖,口乾舌燥。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道白衣身影却越过了灼华颤抖的身子,缓步走向了苍穹。 宛若在这滔天热浪中掠过了一道凉爽清风。 “这八个字,便是你的遗言吗?” 白衣身影平静抬首,略一侧手,一道金色长剑便如同流光一般,落入了他的掌间。 焚宇妖尊低头看下来,便注意到了这个反应似乎与旁人格格不入的白衣身影。 “你是本尊见过,最狂妄的七品。”焚宇妖尊笑道。 王守庸垂剑悬立,淡淡道:“这一句遗言,也不怎么样。” 闻言,焚宇妖尊的巨大眼眸中终於闪过了一道紫火,身形陡然炸裂虚空,轰然砸向了王守庸。 “待本尊將你的手脚撕了,看你还能不能说出如此狂悖之言!” 焚宇妖尊的犄角撕开星穹,九道炽烈洪流悍然砸落! 只见其左眼金瞳迸发光束,所过处空间蜷曲如烧焦的纸,右眼黑洞漩涡骤旋,將千里仙气抽成绝对真空。 重重杀机,封死了王守庸的所有退路! 然而面对这近乎毁天灭地的威势,那一袭白衣甚至都未抬头。 他瞳孔深处浮起亿万灿金色篆文,化作流转的虚影悬於身前。 妖尊每一丝能量轨跡、法则裂痕、杀意波动,皆在虚影掠动间,被拆解成根根分明的猩红脉络,宛如庖丁刀下筋络分明的牛骨。 这个瞬间,王守庸已看到了未来。 只见其屈指轻叩腰间剑身。 錚——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看书就来 101 看书网,101????????????.??????超方便 】 清越剑鸣盪开,斩仙剑甚至都未出剑,剑刃处却迸出三千条素白剑气,精准地刺入每一道洪流的能量节点。 轰! 毁天灭地的星瀑竟如遭纺车拆解,被剑气编织成了一条横贯天穹的银河綬带,温顺披落王守庸的肩头。 “什么……” 焚宇妖尊瞳孔赤芒骤停。 这个瞬间,王守庸终於抬眸。 焚宇妖尊瞳孔內射出的光束,已轰至其面门三寸! 然而他却对那炽热的光束露出了一丝无聊的神情。 只见其在这千钧一髮之际,却终於出剑。 斩仙剑出剑三寸,露出的半截剑身锋锐无匹,映出焚宇妖尊惊怒的妖容。 “前来领死。” 寥寥几字吐出,剑尖点向焚宇妖尊的犄角。 “嗷嗷嗷嗷——你杀不了我——!” 轰! 焚宇妖尊此刻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侵袭了它的全身。 那一道惊艷到了极点的剑光,仿佛化作了天地白芒,要洞穿它的脑袋! 这个剎那,诡异的一幕瞬间爆发。 只见焚宇妖尊眼中骤然出现一道黑洞漩涡,此刻竟反向坍缩,疯狂吞噬它自身喷薄的妖力! 轰! 剑尖似乎被某种力量偏转,点在了焚宇妖尊的犄角之上,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声响。 王守庸终於讶然地看了一眼焚宇妖尊。 “受我一剑不死,你不差。” 隨后腕骨轻振,万千剑气如银河綬带,骤然绷直为剑! 掌中斩仙剑依旧未全出,仅以剑尖抵住綾剑末端—— “去。” 一字既出。 噌! 剑鸣声起。 一线素白细芒穿透时空,陡然在焚宇胸膛烙下了一道深逾八丈的剑痕。 焚宇妖尊肉身鎧甲缝隙间喷发的炽热火焰如遭冰封,妖核裂响,如星辰崩碎! 焚宇妖尊还想出手,然而这个时候,它却忽然见到那一袭白衣收起了长剑,头也不回地朝著来时的方向而去。 “杂碎……” 焚宇妖尊想要出声,却陡然发现喉间的血肉忽地化作了一片肉糜,簌簌向下坠落。 於是他茫然地抬起了手掌,发现那几乎如同小山脊一般的掌骨在寸寸崩碎。 低头一看,腿脚的血肉化作流水粘稠流淌而下。 不,当他低头查看整个肉身的时候,也发现那肉身从极为微小的层面,被切成了无数碎片。 直到这个时候,焚宇妖尊才恍然又惶然地抬起了脑袋。 “我死了?” 它想问。 但这一句终究没能说出口。 意识便如同永坠深渊一般,彻底陷入了一片黑暗。 …… …… 生死场中央,万丈巨碑。 血红的光芒再度炸响万丈巨碑,这一次,巨碑的响动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更强烈,更震耳欲聋。 那道位於巨碑顶端的名字,宛若增添了一轮大日的光彩,沾染了炽热无比的气息。 而在那名字之下,原本属於焚宇妖尊的名讳,却如被锋锐剑气切开了一般,每一寸都裂开了无数缝隙。 下一瞬,轰然炸碎成了无数星星点点,匯入了最顶端的【王】字。 一亿三千万缕大域气运! 那【王】字,竟真如君临天下的王一般,於天穹俯瞰而下。 万丈巨碑旁,纵使有九道气势滔天的妖仙秘境,此刻却安静的像是坟场。 於是周遭三千里,便只剩下了万丈巨碑轰鸣的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连万丈巨碑都渐渐平息了声响,唯余下一些细碎沙砾被风呼啸吹散的声响。 九道妖仙秘境,却噤若寒蝉。 周遭一片安静。 良久之后,才有妖仙窃窃出声。 “焚宇妖尊,死了?” 没有人回答它,因为这是一个再显而易见不过的问题。 甚至方才,他们是亲自透过感知,看到了焚宇妖尊身陨的那个瞬间。 也同样看到了那一道仿佛惊艷时空的白茫茫剑光。 焚宇妖尊当然死了,死得连渣都不剩。 所以此刻,没有一只妖仙想回答那妖仙的蠢问题。 甚至都不敢发出声响,仿佛只要一出声,那道剑光便会抹过它们的喉间。 不知道过了多久,照妄妖仙才沙哑著声音出声。 “吾封境,不再赌斗。” 片刻寂静后。 “吾亦封境……” “封境……” “善……” 接连九声,九道秘境仿佛封锁了所有气息一般,骤然暗淡了下来,纷纷消失在了原地。 万丈巨碑旁,再无任何声响。 这一战过后,生死场內的所有妖仙都听闻了一件事。 …… 今有白衣一人,横压玄仙一境! 第524章 凌霄出战?他怎么可能贏! 推演秘境,日月高悬。 苍穹之下,无数人在短暂的开心过后將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尤其是曹禹,很快便想到了什么而显得有些苦恼。 旁边还有人一头雾水,便问曹禹道:“曹盟主,我们胜了,但您怎么看起来好像並不高兴?” 曹禹摇了摇头,眼神之中透出一股担忧。 “胜倒是胜了,但依王守庸的强绝实力而言,倒也在预料之中,只是……胜得也太轻易了些。” “轻易,有何不好吗?”那人问道。 曹禹皱眉道:“依旧是如此轻易,这叫其余妖仙如何敢与我们赌斗了?” 语气微顿,接著道:“那焚宇妖尊乃是生死场中排行第一的妖仙,它都死了,谁又敢出战?” 旁边那人沉默了几息,便小心翼翼问道:“就此收手不行吗,反正第一妖仙都已经……” 话音还未落下,空中便传来了王守庸轻淡的声音。 “如今才区区一亿三千万缕大域气运,生死场中十大妖仙仍剩下九个,怎么能够收手?” 闻言,那帝盟成员訕訕一笑,却没说话了。 一旁的帝盟执事郑望舒便嘆了口气道:“可如今你已看到了,连那焚宇妖尊都如此轻易败在你的两三剑之下,其余妖仙避我们如避蛇蝎,如何能与他们赌斗?” 眾人纷纷点头,眉间都藏了担忧。 现在的困局已经很明了了,虽然他们坐拥无数大域气运,但不能赌斗,他们所拥有的筹码只能是个摆设。 “早知道当初不立下那十场一品妖仙的赌斗了……”曹禹忍不住摇头道。 一旁的吴老三訕訕一笑不敢发言。 要是当初的十场赌斗,是与排行榜前十名的妖仙赌斗,如今他们便真的可以收手了。 可现在,只能坐看那些大域气运还牢牢攥在妖仙的手中。 当真可惜。 就在眾人一筹莫展之际,一直注意著王守庸表情的凌霄却忽然有些疑惑。 因为他没有看到王守庸的脸上流露出半点担忧来。 正当他疑惑之际,便见到王守庸笑了笑,隨后便开口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有办法。” 眾人纷纷看向王守庸,都是一愣。 “什么办法?”曹禹下意识问道。 “既然妖仙惧我,那我便不出战就是了。” “如果不是我赌斗的话,妖仙还会怕与我们进行赌斗吗?” 话音落下,周遭陷入了一片安静。 曹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其余帝盟成员也是纷纷张大了嘴巴,不可置信地看向了王守庸。 “你……在说什么?”郑望舒愣愣道。 这一句疑问,也像是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惑。 王守庸不出战的话,赌斗又怎么能胜? 曹禹瞪大了眼睛,问道:“你莫不是要老朽出战?” 王守庸笑道:“我若想要曹盟主出战的话,曹盟主可愿意?” 曹禹闻言,立即打了个寒颤,道:“我虽也是一品玄仙,但生死场內的妖仙,实力早已超脱一品,万万不可!” “那便不让你出战就是了。”王守庸点点头道。 曹禹鬆了一口气,隨即便皱起了眉头,问道:“既然不是我,那是谁?” 眾人纷纷看向了王守庸,眉间皱起。 他们实在是想不到,除了王守庸能替他们出战,贏下一场又一场不可能的赌斗,还能是谁出战。 凌霄也看向了王守庸,视线若有似无地掠过了所有人,却最终没能找出那个扛鼎之人。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却忽然感受到了一道清淡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这道目光是如此熟悉,以至於凌霄的身躯陡然僵硬了起来。 下一息,王守庸的声音轻声响起。 “那便让凌霄替我出战就是了,反正依照你之前所说,同在一个秘境之內,皆可出战。” 话音落下,周遭落针可闻。 凌霄更是僵硬著歪了脑袋,用手指指向了自己。 好似在说:我? 曹禹懵了,连忙道:“不知这位小友,是什么境界?” “玄,玄仙三品……”凌霄张了张嘴,艰难恍惚地吐出了这几个字来。 曹禹含笑的面容便僵硬了下来。 隨后他转向了王守庸,强自笑道:“你莫不是在与我说笑?三品玄仙,如何能替我们出战?” 说完,还默默在心中补充了一句:恐怕是连一缕大域气运的胜算都没有。 其余人也很想反驳,但先前王守庸斩杀焚宇妖尊的威势仍在,他们也不敢隨意出声。 没想到王守庸面对眾人质疑的视线,竟然笑了起来。 “很好,连你们都觉得凌霄没有胜算,那么妖仙自然更是会答应赌斗,不错。” “可如此答应了赌斗又有什么意义?我们输了,答应赌斗便毫无作用!”曹禹连忙道。 “不,我们能胜!”王守庸笑道。 “怎么可能!就凭他?三品玄仙,如何胜!”曹禹见王守庸的意思似乎极为坚定,有些不可置信道。 “曹盟主若是不信的话,不如先在这秘境之中,与凌霄简单切磋切磋,如此,便能知道我如何敢保证他能胜了。”王守庸也懒得解释,便淡淡道。 “反正这推演秘境之中,已没有了不可私斗的限制,你二人便切磋一番吧。” 他知道,说一万句,对方该不信的还是不信,不如用事实说话。 曹禹闻言,也闭上了嘴巴,看向了一脸懵逼的凌霄。 抿了抿嘴,曹禹便於不远处站定,默默摆出了架势。 凌霄见状,更是瞪大了眼睛,哭丧著脸看向了王守庸,道:“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有打败一品玄仙的本事?” 这个瞬间,王守庸的眼眸中闪过了无数流芒,只见他盯著虚空,便轻声开口:“因为我看到了。” “看到了什么?”凌霄问道。 “看到了未来。” 话音落下,凌霄的身形微微一顿。 此话一出,他似乎也想到了什么。 王守庸却没给他反应的机会,只是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接下来按我说的做,你便可轻易胜出。” 凌霄的身形原本十分僵硬,闻言,却渐渐放鬆了下来。 只见其深吸了一口气,体內的浊气便被全部排空。 “我可以相信你的吧。” “当然,神说你能贏,你便能贏。” 话音落下,对面的曹禹已经仙力喷薄,裹挟沉重的威压狠狠地扑向了凌霄。 第525章 时间长河里的那块石头 轰! 只见曹禹白髮无风自动,一品玄仙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整片推演秘境。 只见他袍袖轻拂,动作优雅如拈花,带来的却是毁天灭地的剧变! “小心了!”曹禹沉喝一声。 妖仙只可能比他更强,不会更弱,所以此刻他不可能放水,唯有全力以赴! 嗤啦——! 只见凌霄周遭的空间猛地向內塌陷、扭曲,亿万层无形的空间褶皱瞬间生成,发出令人牙酸的撕裂声。 恐怖的引力旋涡仿佛绞杀一切! 周遭眾人见状,纷纷面色骇然惊变,身形暴退至了数千丈开外。 同一剎那,悬浮於秘境虚空中的璀璨星尘,仿佛被无形之手点燃,化作亿万柄闪烁著寂灭、冰封、湮灭、腐朽等恐怖真意的法则之剑! 錚!錚!錚! 剑鸣刺穿神魂,无视时空阻隔,从过去、现在、未来,四面八方,同时斩向了凌霄的仙躯与元神! 凌霄脚下流淌的琉璃光带骤然黯淡死寂,他体內的仙力运转猛地一滯,如同被冻结在万载玄冰之中! 只一剑,凌霄便感觉自己要死了。 “啊——!” 凌霄双目赤红,周身仙光狂闪,手中长剑爆发出撕裂混沌的厉芒。 轰轰轰! 手中长剑接连斩碎数柄法则之剑,却杯水车薪! 那空间褶皱的绞杀之力撕扯著他的仙躯,法则之剑的锋芒刺入神魂,仙元枯竭的窒息感涌上。 他如同怒海孤舟,眼看就要被这铺天盖地的法则洪流彻底碾碎! 曹禹的眼中流露出了一抹“果然如此”的意味,手中便欲要放鬆仙力。 再这么下去的话,那凌霄小友恐怕真的要死。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却在此刻响了起来。 “莫视其为『力』,当观其为『痕』!”” 王守庸平静的声音如同定海神针,穿透所有轰鸣,精准刺入凌霄识海。 “塌陷非实,乃天地道痕显化!踏『坎』位星尘,引『弱水』之意,顺流至『震』位休门!” 话音落下,绝境中的凌霄福至心灵。 他的灵识瞬间捕捉到了那空间塌陷核心处,一丝微不可察的道痕。 唰! 他身形如电,精准点中一粒蕴含“坎”卦水行法则的星尘,周身仙力瞬间化作至柔的“弱水”之意。 不再硬抗,反而顺势融入那恐怖的引力洪流。 哗啦! 如同水滴入江河,他险之又险地滑过最致命攻势,顺著空间褶皱的脉络,被流放至了“震”位休门节点。 压力骤减,锁定他的法则之剑顿时斩空一片。 “果真如此!”凌霄忍不住惊呼道。 曹禹眼中讶色一闪,隨即化为更深的凝重。 见状,他不再留手,右手食指轻点眉心! “一招而已,再来!” 嗡! 一股粘稠到极致的伟力瞬间降临。 凌霄所在的“震”位区域,空气变得如同亿万年凝固的琥珀! 他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念头,都变得无比迟缓、沉重! 錚!錚!錚! 虚空之中,千百条由璀璨符文凝聚、缠绕著因果与宿命气息的锁链凭空浮现,无视凝滯的空气,直接缠绕向凌霄的身躯。 更要命的是,曹禹指尖前方,一点纯粹的“虚无”诞生了。 那不是黑暗,而是纯粹的“无”。 这一点虚无无视时空,“嗖”地瞬移至凌霄胸前,仿佛下一秒就將要撕碎他的身子。 然而比他更快的,却是王守庸早已灌入凌霄识海的话语。 “时非线,链非缚!汝之神魂,乃未定之因……”王守庸的声音如同开天闢地的道音,在凌霄近乎停滯的思维中炸响。 “引『离』火煅『乾』金,焚其『必然之果』!身化『巽』风,入『虚无』之隙,点『坤』土,孕生机!” 字字珠璣,像是完全堪破了攻势一般,精准地点出了每一个方位。 凌霄的眼中精光爆闪,生死一线间,爆发出了全部潜力! 体內至阳至刚的“离”火仙力狂涌,带著焚毁一切桎梏的决绝。 轰! 一股奇异伟力逆冲而上。 嗤嗤嗤! 缠绕而来的锁链竟被这股力量点燃、烧断! 借著锁链断裂、时间凝滯被干扰的万分之一剎那,凌霄的仙躯竟然完全挣脱了束缚。 噗! 一声轻如气泡破裂的微响,就在凌霄踏足“巽”位的瞬间,精准地捕捉並轻点在了虚空中的某一处。 一点即生! 平衡被破! 凌霄的身形在远处出现,虽气息虚浮,却毫髮无损。 曹禹眼中惊嘆已化为凝重,整个人的道韵骤然拔升到极致,与整个秘境的本源產生了前所未有的共鸣! 轰隆隆隆——! 整个秘境都在颤抖!星尘狂舞,光带沸腾! 一股无法形容、无法抗拒、仿佛整个小世界意志碾压而来的恐怖伟力,在曹禹的意念引导下,如同天倾地覆,轰然压向凌霄! “这一招全力施展,必不可破!” 曹禹沉声暴喝,毫无保留地將全身的仙力倾泻而下。 这个瞬间,围观的所有人才知道,这个看似温和的老人,实则有多么强大。 此力不可挡!此势不可逆!这是真正的天地之威! 如此伟力之下,凌霄还能破吗? 但早在曹禹出手的剎那前,王守庸的声音早已如约响彻了凌霄的脑海。 “此力不可挡,此势不可逆,但源流亦有缝隙!”王守庸的声音如同神諭,带著洞悉一切的绝对掌控。 “凌霄,散去仙力,灵台空明,返照本源!” “『未』时,『兑』位,本真一点灵光轻触之!一点灵犀,胜万千神通!” 分明是极其荒谬的指点,凌霄却丝毫都没有犹豫,对王守庸的信任达到极致,立刻便做出了反应。 生死关头,他毫不犹豫,散去了所有护体仙光,停止仙元运转,整个人进入最深沉的入定。 灵台澄澈如镜,返照自身最核心那一点本真先天灵光! 而此时此刻,曹禹才將將出手而已。 在曹禹引动的整个秘境本源伟力,即將將他彻底碾碎的亿万分之一剎那。 凌霄那空明的灵觉,在王守庸预言的时间、空间、节点上,精准无比地捕捉到了那一丝转瞬即逝的生机。 如同最轻柔的羽毛,在那预言的位置,轻轻落下! 凌霄睁开了眼睛。 出剑。 啵~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响起。 没有爆炸,没有衝击。 那沸腾咆哮、即將爆发的整个秘境本源伟力,如同被投入一颗小石子的沸水,狂暴的韵律瞬间被打断、抚平! 无匹的威压如同退潮般消散! 曹禹与秘境本源的完美共鸣,因这一点微不足道却精准到匪夷所思的触碰,出现了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迟滯和错位! 蓄积的滔天之势,瞬间自行瓦解消散! 反噬之力让曹禹身形微微一晃,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无法掩饰的震动! “你……” 呼—— 归墟秘境恢復了流转,星尘依旧璀璨,光带缓缓流淌,仿佛刚才那毁天灭地的交锋只是一场幻梦。 王守庸缓步上前,对著身形摇晃不止的曹禹微微頷首。 “曹道友,承让。” 隨后,在曹禹恍惚苦涩的表情中,他看向气息虚弱但双眼明亮如星的凌霄,语气平淡如述常事。 “推演之道,不过是在时间长河里,提前看到了那块最该踢的石头罢了。” “去吧,踢中它,你就贏了。” 第526章 你以为没了你,人族还能胜吗? 生死场中,万丈巨碑旁。 当王守庸驾驭推演秘境来到这里的时候,此地没有一个秘境。 除了万丈巨碑仿佛从亘古之时就矗立在原地以外,便更没有什么显眼的事物存在。 这衬得万丈巨碑几乎像是一柄无人问津的巨剑竖插在原地。 “没有秘境?”秘境中,曹禹皱起了眉头。 “其余九大妖仙,应当就在此处才对。”吴老三在一旁接话道,“莫不是被王剑仙嚇到,不敢露面了?” 眾人都皱起了眉头,不露面的话,他们准备再精妙的计划也没有任何作用。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王守庸却微微闭目感知了一番,隨后便睁开了眼睛。 接著便看向了一处方向。 “九大妖仙,只剩下一位有勇气留著了吗?” 话音落下眾人便是一愣。 还有一个秘境? 为何他们没有感知到? 眾人纷纷探出感知,朝著王守庸视线所及的方向看了过去。 然而只见偌大的疆域之上,除了万丈巨碑,以及辽阔到一望无际的平原以外,便没有其他东西。 “哪里有……”曹禹正微微蹙眉说著。 然而话音还未落下,便只见到平原之上,一株参天松柏的周遭忽然氤氳了起来。 “果然,就连这份眼力都不是七品玄仙能有的——你究竟是什么境界?” 话音落下,眾人便听到了一阵翻天覆地的声响炸起,那巨型松柏竟然再顷刻间拔地而起,变成了一处宽逾千丈的秘境。 “排行第十,真身鬼柏,虬阴妖仙!”郑望舒见状,立即从脑海之中搜寻出了关於这妖仙的信息,“它没有逃,难道竟是肯与我们赌斗?!” 眾人闻言,眼睛便都是一亮。 然而外界的龟柏妖仙却似乎听到了郑望舒的言语,发出了一声轻蔑的笑声。 “我不过是想要亲眼见见以七品玄仙搏杀焚宇妖尊的人而已,谁说要与你们赌斗了?” “如今看到了,我便自要离去了,你们拦不住我。” 所有人:? 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分明是逃跑,却说得极为骄傲的事情。 不过好在,短暂的沉默过后,眾人终究还是记起了他们来到此地的目的。 天地动盪,土石崩裂,鬼柏秘境正要离去,却忽然发现那人族秘境挡在了自己的去路前方。 鬼柏妖仙一愣,最后森然道:“嗬,天地规则所限,难道你还能强留我不成?” 王守庸的声音却於秘境之中平静响起。 “一亿三千万筹码……” 话还未说完,鬼柏妖仙就笑道:“纵使你有多少筹码,本仙也不会出战。” 然而下一秒,王守庸的下半句话便说出了口。 “人族秘境,派另一三品玄仙出战。” 话音落下,周遭一片寂静。 鬼柏妖仙的秘境彻底顿住。 良久过后,才颤抖出声道:“你说什么?” “我说,一亿三千万筹码,派一三品玄仙与你赌斗,我不会出手。” 轰! 话音落下,便见到那鬼柏秘境轰然膨胀了数倍大小,几乎遮天蔽日地压了下来。 不光是鬼柏秘境,此话落下,万丈巨碑旁的空气顿时扭曲了起来。 接二连三的气息出现在了周围。 “此话当真?!” “杂碎,你们是来寻死的?” “嗬嗬嗬嗬……为了赚筹码,已经穷途末路了吗?” “你以为没了你,人族还能胜吗?” 各种阴邪的声音瞬间炸响,如同天雷滚滚。 一个个秘境出现在了推演秘境的周围,气息磅礴如江海浪涌,推演秘境在其中就像是一艘即將倾覆的扁舟。 除开鬼柏秘境以外,不多不少,正好八个。 鬼柏妖仙更是兴奋道:“少废话,你们要派谁赌斗,速速入吾秘境!” 王守庸却摇了摇头道:“不,想要我不出手,就必须是你们入我秘境赌斗,否则我不会答应赌斗。” 鬼柏妖仙此刻兴奋惊喜的情绪近乎填满了它的脑海,哪里会在乎在哪一处秘境赌斗? 只要不是眼前这个怪物七品玄仙出手,它碾压寻常三品玄仙,岂不如斩鸡屠狗? 总不可能人族所有人都如这七品玄仙一样,都是可以越境而战的怪物人尊吧,若是如此的话,人族早就崛起了,哪里还用等到现在! 再加上天地规则所限,就算是这七品玄仙中途想要插手也做不到。 一品杀三品,鬼柏妖仙真想不到自己怎么能输! 思绪掠过鬼柏妖仙的脑海,它几乎兴奋到难以自已。 没想到焚宇妖尊死后,还有这样的好事送上门,今日合该它虬阴登顶第一! 在这样的兴奋下,鬼柏妖仙便轰然將秘境压向了推演秘境。 “螻蚁,吾与你们赌斗,总计五千万缕大域气运,来赌!” 话音落下,天地规则显化,两座秘境便陡然融合到了一起,鬼柏秘境渐渐消隱,原地便只剩下了推演秘境。 见状,其余八大妖仙纷纷將感知投向了推演秘境中。 “让这蠢货先去探探也好,既然人族想要赌斗,必定不会只一次,我们还有机会!”照妄妖仙的声音在其余七大妖仙的秘境中响起。 七大妖仙便纷纷沉寂了下来,按捺住了骚动的心绪。 他们倒要看看,这人族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怎么会蠢到用寻常三品玄仙出战。 莫不是以为那七品玄仙斩一品如斩鸡鸭,便觉得世间所有妖仙不过如此了? 若是抱著这个想法的话,那当真是……找死! …… 与此同时。 推演秘境天穹轰鸣,虚空深处光影陡然扭曲,原本流转星尘与琉璃光带的区域,突然被一片死寂的墨绿幽光浸染。 空气中忽然瀰漫起了一股腐朽与剧毒的甜腥,所有帝盟成员脚下的土地早已被虬结如黑龙、覆盖著惨白苔蘚的庞大根须取代。 根须延伸至了苍穹。 鬼柏妖仙虬阴,便盘踞在苍穹的根须王座之上。 它並非人形,主体是一株扭曲如痛苦巨爪的万年鬼柏,树干漆黑如焦炭,流淌著粘稠的墨绿汁液,无数人脸般的瘤节在其表面蠕动、哀嚎。 万千根须如活物般蠕动,每一根都闪烁著择人而噬的幽光。 此刻它低头看来,便看到了一个长著年轻面容的三品,紧张地浮於虚空之中。 同样手持长剑,身躯却紧绷得不像话。 看起来,就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普通三品玄仙而已。 鬼柏妖仙的心中,最后一丝警惕彻底散去。 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兴奋癲狂。 “你便是来寻死的螻蚁?” 第527章 推演未来,下一个! 虬阴树干上最大的一张人脸裂开一道缝隙,发出毒蛇吐信般的嘶鸣。 凌霄持剑而立,仙光护体,却並不答话。 只是简单地与这妖仙相对而立,便感觉自身生机被那无处不在的腐朽死气侵蚀,连仙力的运转都带上了一丝滯涩的寒意。 这是真正的生死之敌,绝非切磋可比! 王守庸神色轻淡,此刻终於感受到了五千万筹码被天地抓取而去。 而他们所有围观的人,都被温和的力量束缚包裹,排空到了万丈开外。 赌约成立,赌斗开始! 没有废话,只有最原始的杀戮欲望! 苍穹之上,万千鬼柏根须骤然暴起,如同从地狱伸出的索命魔爪,撕裂空间,带著腐蚀仙躯、污浊元神的幽冥死光,从四面八方向凌霄攒射! 那速度快到极致,更恐怖的是,每一根根须的轨跡都在不断变幻,仿佛被无形的死气之风操控,封锁了凌霄所有闪避空间! 根须未至,那浓郁的死亡腐朽之气已让凌霄护体仙光剧烈波动。 “冥雾锁仙途,根须噬神魂!” 凌霄心头警兆狂鸣,仙剑化作一道惊鸿,斩向最密集的根须丛! 嚓! 剑光斩断数截根须,断口处喷溅出墨绿毒血,腥臭扑鼻,落在地上嗤嗤作响,腐蚀出深坑。 但断掉的根须瞬间蠕动再生,而更多的根须已如毒龙般噬咬而来。 一道根须擦过凌霄手臂,滋啦! 护体仙光被腐蚀出一个缺口,死气侵入,手臂瞬间传来钻心剧痛和麻木感。 这个时候,慌乱的凌霄才听到王守庸姍姍来迟的声音。 “左三,踏『离火』位,剑引『庚金』气,斩『坎』水之根!” 王守庸平静的声音如同定海神针,穿透了根须破空的尖啸和腐蚀的滋滋声,精准点入凌霄识海。 声音不大,却带著洞悉一切、掌控生死的绝对自信。 本书首发 101 看书网解无聊,101????????????.??????超实用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凌霄没有丝毫迟疑,生死关头对王守庸的信任超越一切! 他身形诡异一扭,险之又险地避开三道噬喉根须,落脚处精准点在一粒蕴含微弱“离火”道则的星尘上! 同时,手中仙剑光芒暴涨,瞬间凝聚起至刚至锐的“庚金”剑气! 剑光不再分散,遵循王守庸的指引,带著斩断一切的锋锐,狠狠劈向一根看似不起眼、缠绕著浓郁“坎”水气息的特定根须! 咔嚓! 如同斩断了某种核心枢纽,那根被斩断的“坎”水之根並未立刻再生,反而瞬间僵直、枯萎。 更奇妙的是,周围一片区域的根须攻击轨跡猛地一乱,出现了短暂的空档! ——王守庸看穿了虬阴操控根须的能量流转核心节点! “什么——!” 虬阴树干上的人脸发出愤怒痛苦的咆哮,显然被点中了痛处,整个树身猛烈摇晃,墨绿汁液如瀑布般涌出。 树干上无数扭曲的人脸瘤节齐齐张开嘴,发出尖锐悽厉、直透神魂的嚎叫! 嗡——!!! 无形的音波如同亿万根淬毒的钢针,无视物理防御,狠狠扎向凌霄的神魂识海! 同时,虬阴庞大的树冠猛地喷吐出浓郁到化不开的墨绿毒瘴,瞬间瀰漫了整个战场。 这毒瘴不仅剧毒无比,更能隔绝神识,腐蚀仙光。 身处其中,五感混乱,仙元运转近乎停滯! 凌霄瞬间感觉头昏脑胀,神魂欲裂,护体仙光在毒瘴侵蚀下滋滋作响,急剧黯淡! 又是这关键时候,王守庸的声音如约响起。 “音非声,乃魂波!瘴非雾,乃死炁聚形!” 王守庸的声音带著斩钉截铁的力量,如同驱散迷雾的神諭。 “返照灵台守元神,『震』雷涤盪!踏『兑』位,化『生』机之露覆己身!” 凌霄强忍神魂剧痛,立刻依言而行。 灵台瞬间沉入最深层的空明,神魂本源化作磐石,硬抗那万魂慟哭的衝击波! 同时,识海中引动一丝代表刚猛破邪的“震”雷之意,虽不足以反击,却如同清心明灯,瞬间涤盪了部分入侵的邪音! 他仙力流转,精准踏向了王守庸指引的方位。 在那里,有几粒星尘光芒微闪,化作点点清冽如朝露般的生机光点,簌簌落下,覆盖在凌霄仙躯表面。 这微弱的生机之力,恰好与“腐仙毒瘴”所代表的极致死炁形成一种微妙的相剋平衡,毒瘴腐蚀的速度顿时大减! 虬阴眼见两大杀招被化解,彻底狂暴,它的根系深深扎入下方幽冥死地! “螻蚁,还敢垂死挣扎——” 轰隆隆! 地面剧烈震动,无数惨白的骸骨被根须从幽冥深处强行拖拽而出,瞬间组合成数百具狰狞恐怖的骸骨魔將! 它们眼眶中燃烧著幽绿的鬼火,手持腐朽的骨刃,发出无声的嘶吼,如同潮水般向凌霄扑杀而来! 每一具骸骨魔將竟然都散发著不弱於三品玄仙的气息! 还没完,虬阴主干上,那最大的人脸瘤节猛地凸起、变形,化作一只流淌脓血、缠绕著浓郁死气的巨大鬼爪,破空而出! 呜——! 带著撕裂空间、抓取神魂的恐怖威能,无视了前方扑杀的骸骨魔將,如同瞬移般出现在凌霄头顶,狠狠抓下! 这是真正的致命一击,蕴含了虬阴这万年鬼柏的本源妖力与幽冥死气的融合。 前有骸骨魔將洪流,顶有幽冥鬼爪绝杀! 凌霄瞬间陷入十死无生的境地! 然而王守庸的声音早已透入凌霄脑海。 “骸乃傀儡,爪乃其心!破其『枢』,则万骨皆散!” 王守庸的声音陡然拔高,带著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 “凌霄!散尽仙力护体,引天雷入『巽』风步!直刺鬼爪中心!此为唯一生路。” 这指令匪夷所思。 散尽护体仙元去硬接幽冥鬼爪? 还要引天雷? 凌霄瞳孔猛缩,但生死瞬间,对王守庸那近乎神跡的推演没有半分怀疑! “喝啊——!” 凌霄发出一声决绝的长啸! 他猛地將护体仙光和周身运转的仙元瞬间散去。 整个人如同不设防的凡人,暴露在幽冥鬼爪之下! 但同时,他脚踏“巽”风玄步,身形化作一缕飘渺难测、速度激增的疾风。 在这散元的剎那,他使出了自己掌握的最强雷法。 细微却充满毁灭意志的紫色电弧,在他体表一闪而逝! 没有丝毫防御,只有极致的速度与贯穿一切的决心。 在幽冥鬼爪即將抓碎他头颅的亿万分之一剎那,凌霄將全部精气神、连同那丝微弱的天雷之力,尽数灌注於手中仙剑! 嗤——!!! 剑光化作一道凝聚到极致、缠绕著细碎紫电的惊鸿,无视鬼爪上浓郁的死亡妖力,精准无比地点中了王守庸指出的位置。 ——鬼爪掌心最核心、跳动著一团浓郁墨绿魂火的地方! 噗嗤! 一声沉闷的穿刺声后,幽冥鬼爪的动作骤然僵住。 那数百具气势汹汹扑来的骸骨魔將,如同被抽掉了核心能量,动作猛然停滯,接著哗啦啦碎成一地枯骨! “嗷嗷嗷嗷——!!!” 虬阴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痛苦到极致的惨嚎! 整个鬼柏妖躯剧烈抽搐。 幽冥鬼爪是它心神相连的本命神通,冥魂之核被刺穿引爆,等於在它妖心上狠狠捅了一刀。 墨绿色的仙血如同喷泉般从树干各处裂口狂涌而出,气息瞬间萎靡了大半! “生机已断,死炁反噬!斩其『不死根』!” 王守庸的声音冰冷如九天寒风,下达了最终的审判! 凌霄岂会错过这绝杀之机? 他强忍著散元后的虚弱和被死气侵蚀的剧痛,身形如电,再次凝聚起刚刚勉强恢復的一丝仙力。 锁定虬阴妖躯下方,万千根须中一根色泽最深、如同心臟般脉动的核心主根。 ——正是王守庸点明的“不死根”! “给我——斩啊啊啊啊啊!!!” 此刻,凌霄人剑合一,化作一道决绝无比的璀璨剑虹,带著斩断宿命的锋芒,狠狠劈向那根不死根! 轰隆!!!! 仿佛斩断了支撑天地的巨柱! 刺耳的断裂声后,是山崩地裂般的巨响! 虬阴庞大的鬼柏妖躯发出一连串令人牙酸的崩裂声,无数裂缝蔓延全身! “怎么可能!尔怎知吾命门……” 虬阴树干上的人脸发出最后不甘、怨毒、夹杂著无尽恐惧的嘶鸣。 下一秒。 轰! 整个妖躯再也支撑不住,轰然炸裂! 无数墨绿色的碎片混合著污血和死气四散飞溅! 浓郁到极致的幽冥死气失去了控制,如同潮水般倒卷回地底深处,將虬阴残留的碎片也一併吞噬殆尽! 原地只留下一个巨大的、散发著焦臭和死寂气息的深坑。 “呼……呼……” 凌霄单膝跪地,用剑支撑著身体,大口喘息,面色惨白如纸。 仙躯上多处被死气腐蚀溃烂,气息更是微弱。 但他活下来了! 在绝对劣势下,斩杀了一尊一品妖仙巔峰的恐怖存在! 他抬起了充满了决绝杀气的面庞,嘶吼出声。 “下一个!!!!” 第528章 七打一怎么输? 凌霄的嘶吼声如雷炸响。 外界却是一片寂静。 安静的像是一座死寂的坟场。 “发生了什么?”有妖仙问照妄妖仙道。 照妄的眼睛最好使,按理说应当能看清那个奇蹟。 但话音落下,照妄妖仙却没有回应。 好似也陷入了一种难以理解的困境当中。 良久之后,照妄妖仙才缓缓出声。 “他的每一步,都像是踏到了足以爭胜的最巧合之处……我看不明白。” 闻言,眾妖仙所在的秘境纷纷沉寂下来。 巧合? 三品玄仙杀一品玄仙,这是巧合可以解释的吗? 如果说,那年轻的三品玄仙,是如那白衣剑仙一般,不讲道理地越境碾压了鬼柏妖仙,那他们还能理解。 毕竟先前已经看过了七品横压玄仙境的奇蹟,人族再多一尊人尊,他们又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可偏偏在场所有长眼睛的妖仙都看得明白,此人是如何胜的。 摇摇欲坠,如风中残烛。 每一步,每一剑,都像是在最危险的钢丝上行走,隨时都有可能坠落,身死道消。 可偏偏就是这样,在所谓的无数“巧合”累计之下,那三品,一步一步便通往了胜利的道路。 甚至如今胜利了,一身仙躯仍旧如破麻袋一般连站都站不起来。 险胜? 不,这简直是惨胜! 巧合到了极点的惨胜。 即便是两位对局方一模一样再来一次,它们也不认为那三品玄仙能復刻胜。 可他偏偏就是胜了,胜得叫人心生诡异。 “下一个!!!” 那人族秘境中,传来了嘶哑的吼声,气息衰败。 还要战吗? 眾妖仙犹豫了。 …… 推演秘境中。 凌霄喊完那一句战意十足的吼声,便仿佛耗尽了全身力气,一下就瘫软了下来。 王守庸闪身出现在了他的身边,轻轻將他扶住。 “做得不错,但你现在这副样子,可战不了下一个。”王守庸平静道。 “有你的指点,也战不过吗?”凌霄面色苍白道。 “没法执行指令,我指点了又有什么用?”王守庸轻笑一声道。 凌霄於是扯出了一个尷尬的笑容。 三品玄仙和一品玄仙之间毕竟还是存在著差距,就如王守庸所说,如今他拖著这残败的身躯,是无法精准执行王守庸的指点的。 但即便如此,亲自做到了一次有生以来最艰难的越境而战,凌霄的心绪也是无法平静下来。 他看向王守庸的目光已非敬畏,而是如同仰望天道本身。 王守庸不仅算贏了现在,连敌人的败亡因果,都早已瞭然於胸! 这种洞穿过去未来、执掌生死棋局的能力,才是真正的……仙神莫测!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曹禹默默走到了两人的边上,接过了凌霄的重伤身躯,派人下去替他治疗。 “换人,继续赌斗就是了。”王守庸却不以为意,淡淡答道。 曹禹微微蹙眉,犹豫道:“要不然就让老朽……” 王守庸摇了摇头,打断道:“你是帝盟之主,虽久不出手,但毕竟威名赫赫,它们必定心生忌惮,不敢赌斗。” “什么威名……”曹禹苦笑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王守庸看向了站在不远处木訥的灼华,笑道:“我还有一个人选?” 曹禹顺著王守庸的视线看去,便看到了另外一个,一直跟著王守庸,但十分木訥呆滯的年轻人。 “一品玄仙?”曹禹感知到了灼华的气息,眉间一皱道,“方才三品都没能胜,如今一品,它们会敢赌斗吗?” 王守庸扯出了一个笑容道:“会的。” “我们身怀这么多筹码,我自会给出一个它们无法拒绝的理由。” …… 生死场中央。 万丈巨碑疯狂颤动,最顶上的那【王】字君临天下,散发出了足以让任何人都闭上眼睛的刺目光芒。 周边地脉翻滚如龙,万丈巨碑甚至在这无尽的震颤中又拔高了千丈。 一亿八千万…… 如今那人族便是有这么多的筹码。 “还要赌吗?”一金甲蜈蚣妖仙秘境颤动出声。 “我看不明白,不会赌。” 照妄妖仙並没有劝它们,而是微微闭目,於自己的秘境中端坐王座之上。 其余妖仙便沉默了下来。 说实话,它们也没看明白那场奇蹟之战是怎么败的,但它们的心中都有著同一个想法。 ——若是它们出战,定然不会如此儿戏一般落败。 毕竟那只是一名三品玄仙,且气息再普通不过了。 在它们的感知中,鬼柏妖仙曾有无数次机会能將那人斩杀,但最终却被那人“巧合”一般躲过,最终被反杀。 如果换做是它们的话…… “如果是你们,你们也会输。”似乎看出了各个秘境的沉默,照妄妖仙出言嘲讽道,“只要这並不是真正的巧合,你们便有一万种输的可能性。” 其余妖仙心中都生出了一丝隱怒。 它们又不是蠢货,但它们也是实在找不到那三品玄仙的胜机在哪里。 “那依照你所说,我们又该如何做?”有蚀骨蝎妖仙寒声问道。 “我仍旧是那个想法——在此人离开秘境之前,封境不参与赌斗。” “至於你们……” 照妄妖仙冷冷一笑:“我管你们去不去死。” 话音落下,便竟然直接不理会其余妖仙,秘境氤氳成了一道青烟,消失在了万丈巨碑旁。 其余妖仙见状,也有些踟躕了。 “照妄的眼睛最好使,它若是如此说的话……吾也不会参与赌斗……” 正说著,便想要隨照妄一同离去。 其余妖仙也蠢蠢欲动。 它们已经输了好几轮了,如今更是看不明白对方诡异手段,或许封境离去,才是最好的选择。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那推演秘境中却传来了一道声音。 “我们出一亿八千万筹码,外加万仙大域帝盟辖区所有物品,外加我本人性命,派一名一品玄仙与你们七位一同赌斗。” “一打七,赌吗?” 这道声音落下,七大妖仙秘境都停了下来。 果然如同王守庸所说,它们听到了一个它们完全无法拒绝的理由。 七打一? 这怎么输? 第529章 梭哈全部筹码,大战之始! 推演秘境中,空气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紧张地盯著苍穹的方向,全都在等待著妖仙的回应。 曹禹的掌心已经全部被汗水浸湿,鬍鬚不停颤抖。 就连旁边的吴老三的额头都冒出了冷汗。 眾人都有些紧张。 一方面是紧张於不知道那些妖仙会不会答应。 另一方面,是紧张於即便它们答应了,灼华一个人,又能否真的胜利。 即便他们对王守庸抱著强烈的信心,此刻也有些动摇,无论怎么想,寻常一品玄仙战七名一品妖仙,都没有任何胜算。 灼华不是王守庸。 世间毕竟没有这么多怪物。 唯二不紧张的只有平静的王守庸和木訥的灼华。 两人並肩而立,灼华手中提了一根玄金火红长枪,望向苍穹的方向。 王守庸笑问道:“你不紧张吗?” 灼华点了点头道:“紧张,但,我相信你。” 王守庸注意到,灼华握著长枪的指节都微微发白。 他淡淡笑了下,目光便投向了远方。 其实在场之人眾多,没有灼华,自然会有其他人,但相比较之下,他却是更相信灼华。 就如同相信凌霄。 这两个崑崙族的天骄弟子,心思比帝盟之人纯净了太多。 他让他们散去仙力直面伤害,他们是当真会散去仙力。 但帝盟中人,王守庸却信不过。 所以,看似选择眾多,但灼华其实是唯一的人选。 心思正纷乱之际,王守庸忽然察觉到了外面传来了一个又一个秘境的波动。 如同魔域来袭。 天忽然暗了下来。 “来了。” 伴隨著王守庸两个字的吐出,天穹之上,突然出现了整整七道遮天蔽日的巨大阴影。 整片天地不再是瞬息变幻的自然万物,而是如同破碎的镜面,无数空间碎片悬浮、碰撞、湮灭,狂暴的混沌气流撕扯著万物。 七道形態各异、散发著令人窒息妖威的身影,如同七座太古魔山,矗立於破碎的空间节点之上。 它们的本源妖力交织碰撞,竟在这片混沌中强行撑开了一片稳固而充满杀机的领域! “金甲破界蜈,本体为万丈金蜈蚣……” “幽冥蚀骨蝎,形如山峦的漆黑巨蝎,尾鉤生毒涎……” “噬魂梦魘蝶、不灭源血藤、玄冥重水黿、九霄焚天鹏、万化无相蛛!” 一个个名字被曹禹报出,在场的所有人手脚冰冷,心中发寒。 整整七只远超一品巔峰的妖仙,王守庸真的有办法助灼华胜利吗? 万丈寒渊一般的寒意降临。 “一共三亿五千万筹码……尔等筹码不够,需要再加……你们的性命!” 空中,妖仙声音如雷滚滚,巨大的爪子指向了帝盟所有成员的方向。 王守庸闻言,偏头看向了曹禹,眼神平静,没有说话。 但曹禹却明白了他的意思。 全场安静了下来。 曹禹沉默片刻,便率先站了出来。 “老朽,赌了!” 话音落下,吴老三也反应了过来,咬了咬牙,高声道:“草,老子也赌了!” 说罢,飞到了曹禹的身边。 紧接著便是郑望舒,只见他深吸一口气,飞到了眾人的前方,高声道:“此乃人族最后一局,诸君,若想要人族从此於仙界崛起,便请压上自己的性命!” “吾辈困顿万万年,崛起便在今日!” “郑望舒,赌了!” 声音落下,不知道炸进了多少人的心中。 有人拳头攥紧,望向了远处那道轻淡的白衣。 自从认识他起,便从没见他输过! 咬了咬牙,便有人同样浮身而出。 “我也赌!” “我也赌了!” “管他……我也……” 短短片刻之间,容不得他们再多思虑,他们必须要考虑,这是否是他们此生唯一一次,绝无仅有的將人族局势翻盘的机会! “人族输不了!我赌了!” 伴隨著最后一人答应了下来,秘境之中的人一个个像是要赶赴刑场,神情肃穆,双目赤红地答应了赌约。 看得空中所有妖仙眼中都爆发出了精光。 “既如此,三亿五千万缕大域气运,请天地裁决——!” 轰隆! 话音落下,天穹落下了一道前所未有的庞然意志,仿佛几欲要將这天地给翻覆过来一般强大无匹。 没有回应,只是默默地压定了筹码。 天地赌约成立! 灼华一身粗布麻衣,手持一桿看似平平无奇的黝黑长枪,立於这七道滔天妖威的中心。 他面容木訥,眼神平静无波,仿佛身处菜市场而非绝地。 没有言语,七大妖仙的杀意便是开战的號角! 轰! 一品玄仙的威压如同实质的重锤砸落,他周身的空间都在哀鸣,但他的脊樑依旧挺直如枪。 仿佛那足以碾碎星辰的威压,不过是拂过磐石的微风。 木訥之下,是绝对的专注与无视生死的平静。 嗡——! 显然,各大妖仙並非各自为战,而是瞬间形成了人一道完美的绞杀之阵! 金甲破界蜈千足齐划,亿万道撕裂法则的金色锋芒如同天罗地网,无视空间距离,瞬间封锁灼华所有闪避轨跡。 幽冥蚀骨蝎尾鉤无声刺出,轨跡诡异莫测,所过之处空间留下无法癒合的腐蚀裂痕,一股阴寒蚀骨的腐毒之力已提前锁定灼华本源! 噬魂梦魘蝶蝶翼轻振,无形无质的灵魂风暴瞬间席捲! 灼华眼前幻象丛生,亿万生灵的哀嚎、內心最深处的恐惧被无限放大,疯狂衝击其神魂灵台! 不灭源血藤,无数血色藤蔓破空缠绕,並非攻击,而是疯狂抽取灼华体內的生机与仙元,使其陷入持续衰弱的漩涡! 玄冥重水黿…… 九霄焚天鹏…… 万化无相蛛…… 七重杀招同时爆发,如同七重天罚降临,將灼华所在的空间彻底化为了一片吞噬一切的混沌绝域! 这是足以瞬间湮灭同阶一品玄仙的必杀绝阵! 灼华木訥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甚至眼神都未曾动摇。 他只是微微屈膝,重心下沉,手中黝黑长枪斜指向地,枪尖微颤,发出低沉如龙吟的嗡鸣。 他在蓄势,在等待。 他,在倾听。 倾听来自神的指示。 第530章 理论上不存在的生机 “蜈锐为矛,蝎腐为匕,蝶幻扰神,藤噬其源,黿镇其形,鹏焚其躯,蛛织其网。” “七者相生,阵眼在『藤』。” 王守庸的声音,直接在灼华沉寂如渊的识海中响起,平静得如同在解析一道算题。 “万法有隙,破阵在『逆』。” “不退,反进!” “不可以仙力护体,脚踏乾南八步,枪点坤北七丈!” “刺!” 指令简洁到了极致,也疯狂到了极致! 竟是要灼华硬抗七大妖仙的绝杀,只攻那不灭源血藤的核心! 灼华动了。 在玄冥重水黿的重压领域下,他那看似缓慢的动作,却爆发出一种违背常理的决绝速度! 砰! 他脚下猛然发力,並非后退,而是如离弦之箭,精准踏在一处方位! 嗡! 那碎片瞬间湮灭,產生的空间乱流反衝力,竟奇妙地抵消了部分玄冥重水的压制,给予他瞬间的爆发加速! 他无视了七大妖仙的狂猛攻势。 他的眼中,只有那不灭源血藤,亿万藤蔓深处,那一点如同心臟般搏动、散发著浓鬱血光的核心——藤心! 火红的长枪,在他手中仿佛活了过来! 没有璀璨的光华,只有一种凝练到极致、返璞归真的“刺”! 嗤——! 枪出!无声无息!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空间碎片停止了碰撞,混沌气流停止了咆哮。 七大妖仙狰狞的面孔上甚至闪过一丝错愕——它们无法理解,这个猎物为何能精准地避开所有杀招,为何能锁定那被重重保护的藤心。 为何那看似平凡的一枪,却带著一种令它们本能心悸的、洞穿一切的意志! 下一瞬。 黝黑的枪尖,不偏不倚,精准无比地点在了那不灭源血藤搏动的藤心之上! 时间恢復流动,恐怖的景象发生了! 只见那坚韧无比、蕴含无尽生机的藤心,竟被这朴实无华的一枪点得剧烈凹陷! 一股恐怖的吞噬反噬之力爆发,不灭源血藤发出悽厉到扭曲空间的尖啸! 轰! 它疯狂抽取生机的本能被这致命一击彻底引爆失控。 不再是只针对灼华,而是如同决堤的洪水,无差別地、狂暴地抽取著范围內的一切能量——包括其他六大妖仙的本源妖力! “你疯了!”其余六大妖仙惊惶嘶吼。 七大妖仙力量相连的完美绞杀之阵,因为不灭源血藤的失控反噬,瞬间土崩瓦解! 妖力反衝,法则衝突! 轰!轰!轰隆! 金芒破碎、毒力反涌、幻象崩塌、重水溃散、神火倒卷、蛛网断裂! 七妖同时闷哼一声,气息紊乱,妖躯震颤,那稳固的领域瞬间布满了裂痕! 灼华一枪得手,没有丝毫停留或得意。 他木訥的眼神依旧平静,仿佛只是完成了一次最普通的突刺练习。 藉助藤心反噬爆发的恐怖能量乱流,他身形如风中柳絮,“唰”地飘飞而出,险之又险地脱出了七妖力量反噬的核心区域。 黝黑长枪斜指地面,枪尖滴落一滴墨绿色的藤心血,迅速被混沌气流蒸发。 他微微喘息,刚才那一枪,看似简单,实则凝聚了他全部精气神,对时机的把握和对王守庸指令的执行,不容一丝差错。 七大妖仙稳住身形,看向灼华的眼神已从最初的蔑视化为滔天的震怒与一丝惊惧! 它们无法理解,一个如此普通的一品枪修,如何能一击破阵?! 突然之间,他们似乎想到了什么,一下猛地转过了脑袋。 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一旁静立的王守庸身上。 一切的源头,是这个让一品玄仙都感到心悸的存在。 “是你!!!”不灭源血藤不可置信嘶吼道。 然而王守庸却面容平静,淡淡笑道:“现在才想明白,是不是太晚了些?” 话音落下,不等七大妖仙反应过来,王守庸继续平静开口。 “无相为枢,诡变致命,鹏火焚空,蜈蝎裂地,幻蝶织梦,血藤缠命,玄龟镇渊……七煞逆乱,唯缺『一线』生机!” 王守庸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不再局限於灼华识海,而是直接在天地间迴荡,仿佛天道宣判。 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在七大妖仙的道心之上。 这一刻,无数的画面在王守庸的眼中流转,他的脑子也如同一台超级计算机一般疯狂运转。 在这处秘境加持下,他竟真如同全知全能的神一般。 瞬间推演出了七大妖仙准备联手发动的最强杀招! “怎么可能!我们分明还未使出……”玄冥重水黿双眸赤红,咆哮道。 话音还未落下,九霄焚天鹏便率先出手,引动了杀招。 “装神弄鬼!我不信他真能测算未来!” “杀——!!!” 话音未落,七大妖仙已然发动! 万化无相蛛嘶鸣,无形蛛网笼罩天地,將灼华彻底隔绝於一片独立、混乱、顛倒的诡变空间,断绝一切退路与外援! 九霄焚天鹏与金甲破界蜈联手,焚天神火与破界金芒融合,化作一道焚灭万物、撕裂混沌的毁灭光束,从天而降! 幽冥蚀骨蝎蛰伏於地,蓄积最强的腐蚀毒力,伺机爆发…… 噬魂梦魘蝶蝶翼狂振,將最深沉恐怖的噩梦之力注入毁灭光束…… 不灭源血藤亿万藤蔓化作血色锁链,缠绕向灼华…… 玄冥重水黿低吼,將自身玄甲防御与重水领域催发到极致,化作最坚实的壁垒,確保这毁灭一击不受任何干扰! 这是真正的绝杀。 七种大道法则交织融合,构筑成一个完美的杀戮场。 封锁空间!湮灭肉身!腐蚀本源!沉沦神魂! 如此,再无死角! 那一线被抹杀的“生机”,在理论层面上確实不存在! “螻蚁!再算给我看啊!!!” 万化无相蛛密密麻麻的复眼之中爆发出了无尽的杀意。 它们不相信,如此完美的杀局,那白衣还能找到破局之点。 这一局,是它们胜了! 灼华置身於这毁天灭地的风暴中心,狂暴的能量乱流撕扯著他的身躯,神魂承受著梦魘的衝击,藤蔓锁链缠绕四肢…… 时间仿佛都变慢了。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 但他握枪的手依旧稳定,木訥的眼神隔了遥远的虚空,望向了王守庸。 第531章 大战结束,去兑换筹码! 王守庸负手而立,衣袂在毁灭风暴中猎猎作响,目光却平静地穿透了混乱,直视著那看似完美无瑕的领域! 他的嘴唇微动,一道只有灼华能接收的神念跨越了诡变空间的阻隔,清晰无比地烙印在其识海。 “生机非『有』,乃『无』中生。” “彼等合力抹杀『生』痕,然『灭』之极处,自有『一点』混蒙未分……” “灼华,弃枪!” “身融混沌!引全身仙力,入离东方位三百丈!” “我看到了,你的胜机!” 指令完全超越了常理。 弃枪? 身融混沌? 这简直是自杀中的自杀! 然而,灼华没有丝毫犹豫。 他那木訥的脸上,甚至浮现出一种近乎开悟的平静光芒! “遵命。”灼华在心中默念。 面对著焚天灭地的毁灭光束,灼华鬆开了手。 鏘啷! 那杆火红的长枪坠落,瞬间被混沌气流吞噬。 他张开双臂,如同拥抱死亡。 周身仙力、护体灵光瞬间內敛,神魂意志彻底放开! 嗡——! 他的身躯,在七大妖仙惊骇的目光中,如同投入水中的墨跡,竟开始缓缓消散、分解,主动融入狂暴的混沌气流之中! 这一刻,他不再是实体,而是一缕即將回归混沌的“意”! 就在他身躯消散、即將彻底归於混沌的亿万分之一剎那。 那由七大妖仙合力催发的七种截然相反,却又完美融合的恐怖“七煞逆乱”毁灭光束,已轰然而至! 目標,正是灼华消失的核心! 然而,就在那毁灭光束即將彻底湮灭那一点空间的瞬间,异变陡生! 被灼华主动放弃的“意”,在王守庸无上推演的指引下,如同最精准的坐標,在混沌未开、时空未定、法则未生的绝对“虚无”原点上,极其短暂地……存在了一瞬! 这一点,便是混沌之中,被七大妖仙合力抹杀的那“一线生机”。 是“无”中生出的“有”!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轰隆——!!! 无法形容的巨响,超越了声音的概念。 那足以毁灭一切的“七煞逆乱”毁灭光束,在触及灼华身躯的瞬间,发生了匪夷所思的剧变。 七种大道法则在失去了共同目標后,在这个坐標內部,完全失去了平衡! 金锐与重水衝突。 腐蚀与神火对冲。 幻梦与诡变纠缠。 吞噬之力疯狂掠夺一切! 嘶啦!轰!滋啦啦!砰! 恐怖的能量激烈衝突、湮灭、爆炸! 七种大道法则相互廝杀吞噬! “不——!” 七大妖仙同时发出惊骇欲绝的尖叫。 它们惊恐地发现,自己倾尽全力发出的绝杀之力,非但没有消灭敌人,反而逆流到了他们自身的躯体! 它们附加在攻击中的本源妖力被疯狂抽取、撕裂! 一股远超它们想像的毁灭风暴,正以那个原点为核心,反噬而来! 噗!噗!噗!噗!噗!噗!噗! 七声沉闷的爆响几乎同时响起。 七位横行一方的绝世妖仙,同时遭受了自身力量叠加反噬的恐怖重创。 妖血喷洒,染红了混沌! 悽厉的惨嚎在破碎的空间中迴荡,它们联手构筑的领域彻底崩溃! 七道残躯败体从苍穹高高落下,隨后如同垃圾一般,重重坠地! 轰! 烟尘炸起。 气浪滚滚。 “呼……” 混沌气流微微波动,灼华的身影在远离爆炸核心的区域由虚化实,重新凝聚。 他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到了极点,身体微微摇晃,仿佛隨时都会倒下。 强行融入混沌又逆转回归,对他造成的负荷难以想像。 他的手中空空如也,那杆玄金火红长枪已不知所踪。 七大妖仙倒在大地之上,重伤萎靡,惊骇欲绝地盯著重新出现的灼华,更死死盯著王守庸,如同见了真正的混沌魔神! 它们想不通,那必死的绝杀之局,为何会遭遇如此奇蹟般的逆转! 王守庸缓步走到灼华身边,看了一眼重伤濒死的七妖,目光平静无波,仿佛只是扫过几块顽石。 他淡淡开口,声音在寂静的混沌裂渊中清晰无比。 “七煞合力,抹灭生机,看似完美。” “然天道五十,其用四九。遁去其一,是为变数。汝等合力抹去『一』,却不知真正的『一』,在混沌未开之前,便已存在。” 他顿了顿,看向气息微弱却依旧挺立的灼华,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讚许。 “木石之心,方能身化混沌,承接那一线生机。” “换做是其他人,我敢指点,却绝不敢做。” 灼华木訥的脸上,不由得扯出了一个笑容来。 “因为,我相信你。” 王守庸也笑了笑,隨后目光低垂,看向了大地上,坑洞中的七名强绝妖仙。 他伸手,一柄灿金色长枪便出现在了手中。 王守庸將这长枪递交到了灼华的手上。 “去吧,將这最后的七块石头,彻底轰碎。” 灼华木訥地点点头,没有任何言语,只是接过了长枪,隨后默默调息。 片刻后,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眼中爆发出了一股冰冷的杀意。 轰! 枪出如龙! “放过我——” 未等七大妖仙嘶吼求饶声真正落地,长枪便已將它们的庞然身躯彻底撕碎。 血肉炸碎,天地安静了下来。 察觉到了身上那莫名的束缚消失不见,王守庸这才终於踱步,张口便掀起了一道狂风呼啸。 哗啦啦—— 地上那些散碎的血肉,终於匯作了一道血肉浪潮,尽数涌入了王守庸的口中。 咕嘟~咕嘟~ 整片天地下,就只剩下了王守庸吞咽的声响。 远处,曹禹等一眾帝盟成员遥遥看向了王守庸和灼华所在之地,心神恍惚,訥訥不知欲何言。 他们完全没想到,即便是出言指点,面对七大顶尖一品妖仙的联手,王守庸也能让灼华胜利。 这是一场,真正意义上,超越概率的奇蹟! “他,莫非真的是神……”吴老三看著那道白衣身影,喃喃出声道。 此时,已经稳定了伤势,但面色依旧苍白的凌霄却接话道:“不,他不是神。” “他只是一个,一直在创造奇蹟的,奇蹟之人而已。” …… 这一日,奇蹟之人手握五亿三千万缕大域气运,出了生死场。 身怀万道鸿蒙紫气,直奔万仙碑。 他要將所有筹码兑现。 第532章 神秘人影,换取三魄治轩辕! 万仙大域上空,极远处苍穹中央。 一方玉碑悬浮云层之中,其形巨大,难以度量。 它静默地悬浮於九天之上,仿佛自鸿蒙初判时便已在此,又似从永恆尽头投射而来的幻影。 玉碑通体流淌著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润光泽,非金非石,非冰非玉。 碑身线条古拙而简朴,无任何雕饰,却在光滑如镜的表面上,隱隱浮现著天然生成的、繁复莫测的纹理。 无垠的云海在它下方奔涌、堆叠、翻腾,洁白的云絮在玉碑底部消散,又不断重生。 玉碑便在这漩涡中心,如定海神针,亦如天穹之眼,静静地俯瞰著下方渺茫的尘世。 忽然,天穹的边际,毫无徵兆地裂开了。 先是极细微的一缕,旋即化作奔腾的洪流,一种蕴含著混沌初开时原始生机的鸿蒙紫气,如同决堤的星河,撕裂了万里晴空,浩浩荡荡席捲而来! 而在这万千紫气奔涌的最前端,一道身影破开混沌,踏气而来。 正是王守庸。 他裹挟著这万千鸿蒙紫气,白衣在翻腾的紫云中猎猎作响。 万千紫气环绕著他,只见其步履从容,每一步踏出,脚下翻涌的紫气便凝聚成实质的阶梯,一步一阶,直通向那悬浮於云海漩涡中心的巨大玉碑。 在他的身后,帝盟眾人遥遥坠在后面,庞大的紫气和无数大域气运迫使他们几乎无法靠近王守庸的身影。 王守庸於是率先来到了玉碑旁,海量鸿蒙紫气匯入了玉碑之中。 玉碑仿佛有意识存在,见王守庸到来,发出了阵阵轻鸣。 远处,曹禹等人的神情微微激动。 多少年了,他们终於等到了这一刻。 人族在接引界的气数即將迎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可將鸿蒙紫气兑成人族气数,护人族道运万万年!”曹禹高声出声道。 “亦可兑换人族疆域,拯救万千同胞!”吴老三在一旁喊道。 凌霄见状,眉头一皱,便呼喊道:“崑崙族仍旧困於忘川之內,可为崑崙族换一落脚之地!” 三人打了样,其余眾人便也纷纷笑了起来,呼喊出了自己认为值得兑换的事物。 七七八八的声音纷乱嘈杂响起。 所有人的心情都极为放鬆,好似想要拥有的一切都可以拥有了。 ——的確,人族从未在万仙大域之內迎来如此盛大的胜利,如今这接引界的格局,该是要变了! 然而不知道为何,无论他们说什么,远处的王守庸却都没有回应。 那一袭白衣连头也没回,只是安静地站在万仙碑旁,似乎是在沉思。 “他在想什么?”曹禹抚须,笑著问凌霄道。 “人族崛起,还不容许胜者回味吗?”凌霄也笑道。 所有人都纷纷笑了起来。 也是,如果是他们做到了这一切的话,更是要品味许久。 於是所有人都微笑著静静等待著王守庸兑换奖励的时刻。 …… 万仙碑旁,王守庸静静悬立。 海量鸿蒙紫气匯入了万仙碑中。 一同匯入的,还有整整五亿三千万缕大域气运。 从妖仙那里贏来的大域气运本体五花八门,有疆域,有妖器,有妖丹……但王守庸又並不需要那些。 正如帝盟眾人喊的那样,对人族真正有用的大约便只有仙界疆域以及人族气数。 所以王守庸携那些乱七八糟的妖魔筹码而来,可以统一兑换成同等价值的人族气数或者疆域。 算是一个提纯。 但关键並不在大域气运,而是在於海量鸿蒙紫气。 王守庸想知道,鸿蒙紫气是否真的可以兑换任何东西。 他眯了眯眼,静静等待著万仙碑將最后一缕鸿蒙紫气吸收了个乾净。 万仙碑绽放出了万千光彩。 瞬间,王守庸便察觉到眼前的世界变得模糊了起来,变得白茫茫的一片。 他察觉到自己的意识脱体而出,陡然进入到了一个奇异的空间之內。 这个空间上下四方皆白,没有任何事物存在。 甚至连空间的大小都无法判断,因为这片空间洁白如雪,叫人完全看不到边界。 他伸出手,便看到了自己虚幻的身体悬浮在这片空间之內。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这片亘古沉寂的空间之中,竟然忽然响起了一道苍老的、平静的、却又似乎预料了一切的声音。 “王守庸,你来了。” 没有任何预兆地,这道声音叫出了王守庸的名字。 王守庸猛地抬起头来,蹙眉看向了前方。 只见在他的前方,不知何时,竟然出现了一道模糊不清,仿佛是万千光影造化而成的影子。 影子看著是个人形,但光影氤氳,好似被打上了一层七彩斑斕的马赛克。 莫名地,王守庸觉得这道人影正微笑地看著自己。 “你是万仙碑器灵?”王守庸若有所思,开口问道。 仙器皆自有意识,而万仙大域又存在了不知道几千几万年,诞生了成熟的器灵也十分正常。 既然是器灵,对万仙大域发生的一切了如指掌,知道他的名字,好似也没什么不可以接受的。 然而正当他这么想著的时候,那道声音却笑著否认了。 “不,我不是器灵。” 出人意料的回答,让王守庸挑了挑眉。 “那你是谁?”王守庸追问道。 那道人影却没有回答,而是再次微微一笑,抬手挥袖:“如今你已有万千鸿蒙紫气,你想要换取什么?” 王守庸见此人不回答他的问题,也懒得追问。 他也並不关心出现在这里的是器灵还是其他什么,只要能给他兑换东西,这些和他也没什么关係。 於是他便不再思索,眯了眯眼,便提出了第一个要求道:“我有一好友,七魄失了三魄,不知可否將他的三魄兑换回来,治癒他一身病痛?” 那人影笑道:“可。” 话音落下,便连问也没问,略一挥袖。 一缕极为轻淡的鸿蒙紫气,便从王守庸的身上抽离,落入了人影的手中。 取而代之的,是三道灵光从人影的手中突兀出现,乍然穿透了白茫茫的空间,不知落向了何方。 王守庸正待询问,白茫茫的空间当中,便出现了外界的画面。 ——正是帝盟眾人所在之处,轩辕北斗站在凌霄的边上,三道流光突然出现,落向了轩辕北斗。 画面中,曹禹等人好似嚇了一大跳,譁然不已。 流光落在了轩辕北斗的身上,三颗镇魂钉便陡然从他的脑后飞出,漆黑的鲜血不要钱一般喷涌而出。 三道流光匯入了他的脑后,填上了空洞。 不止如此,他的身上,各处陈年旧伤都好似被流光笼罩,整个人仿佛被氤氳流光包裹。 “吾以造化生三魄,补足他缺失的三魄,从今往后,轩辕北斗不再疯傻。” “你还想要兑换什么?” 第533章 他是仙界梟雄! “你连轩辕北斗的名字都叫得出来?”王守庸讶然看向了那氤氳人影。 人影並不回答,微笑著看向王守庸。 王守庸见状,便摆了摆手道:“算了,兑换下一个。” 他眯了眯眼,问道:“既然鸿蒙紫气无物不可兑换,那仙道境界呢,可以换吗?” ——这是他思索了许久的答案。 想来想去,鸿蒙紫气如果可以兑换任何事物的话,自然就要用来兑换一些万仙碑內本来不存在的事物。 修为境界,自然是最要紧的。 他不想花费上千上万年去走这一条仙路,那样太久,如果可以的话,他想走一走捷径。 话音落下,便见到那氤氳人影看了自己一眼。 “不换人族气数?” 王守庸摇头道:“我还有五亿三千万缕大域气运,气数够多了,都给我换成仙境修为。” “……你孤身替人族爭到了三分未来,替自己换取仙境修为……嗯,罢了,也算理所应当。” 王守庸皱眉,一个器灵还唧唧歪歪的,自己换什么看起来它还不满意。 语气微顿,那人影又问道:“你想要升至何等境界?” 王守庸眼睛一亮,道:“黄、玄、地、天、荒、洪、宙、宇,仙人共八境,我不贪心,只要给我兑换到一品荒仙境便可。” 闻言,那人影似乎沉默了一下,似乎没想到王守庸如此贪心,於是便摇了摇头道:“你的鸿蒙紫气,可换不了荒仙境界。” 王守庸皱眉道:“那可以换到什么境界?” “最多可助你走到九品地仙。” “什么,这么低?!”王守庸大失所望。 那人影无语道:“你可知仙人境界,每一境向上,都需千年万年之久,七品玄仙至九品地仙,已替你省了数万年苦功。” 王守庸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 自己才来仙界多久,做人也不能太贪心了。 於是他便摆了摆手道:“那就给我换到地仙境吧,毕竟蚊子再小也是肉。” 话语中略微嫌弃的意味把人影整沉默了,人影也不回答,便再次挥袖。 这一次涌出的可就不是一丝浅淡紫气了。 王守庸身上所拥有的所有鸿蒙紫气,一股脑地全部涌了出来,如同江潮迭浪,让整片空间都映照了紫光。 “你確定要將所有鸿蒙紫气,兑换成仙境修为,不留一点兑换其他东西?”那人影再次確认道,“你的同伴们可都在等著你兑换人族气数,疆域……” “確定。”王守庸直接打断了人影的问话,点了点头。 这是他一早便確定下来的事情,他自然有自己的思量。 见状,那人影便摇了摇头,天穹之上的鸿蒙紫气,便尽数涌入了人影体內。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莫名庞大的能量,仿佛在空间之內乍然显现了一下,又消失不见。 王守庸眨了眨眼睛,抬手感受了一番,发现没什么变化。 正待询问,面前人影便道:“你如今乃是神识与我对话,且身在万仙大域当中,待到你出万仙大域,造化即生。” 王守庸便点了点头,意思是,出了万仙大域就可以晋升地仙境。 鸿蒙紫气兑换完了,接下来该轮到大域气运了。 王守庸道:“我有五亿三千万缕大域气运,但太杂太乱,是否可以全部换成同一种东西?” “什么东西?” “人族疆域。”王守庸微笑道。 话音落下,那人影似乎有不同意见,摇头道:“兑换人族疆域不如人族气数。” 王守庸反问道:“为何?” “人族如今困顿局势,不在疆域,而在无横压万千妖仙之仙。” “气数一道,飘渺难寻,显兆不在当下,而在未来。” “若你兑换了人族气数,未来將有大量人族天骄飞升上界,即便是那崑崙族內,亦可诞生天骄种子,引领人族未来。” “你既身负崑崙族气运而来,自然当知道崑崙族为何以气数做赌注。” “兑换疆域,並非一个明智之选。” 人影的声音很慢很轻,却很细致,將气数一道讲解得十分清楚。 顿了顿,人影补充道:“再者说,你兑换了人族疆域,妖仙又只需多长时间,能將疆域夺回?” 话音落下,那人影似乎认真地看向了王守庸,道:“莫要浪费大域气运兑换疆域。” 王守庸闻言,却笑了。 “你真是什么都知道,我越来越好奇你究竟是什么人了。” 人影没有回答。 王守庸却负手而立,偏头看向了空中,无数大域气运便密密麻麻地从他的身上涌出,涌现空间之中。 只听他笑道:“我知道,你说得很有道理,但我却也有一个问题,望你能给我一个答案。” 人影问道:“什么问题?” 王守庸眯了眯眼,问道:“若是我兑换人族气数,人族困顿局势,多少年可更易?” 人影沉默几息,回答道:“气数一道,不在朝夕,且局势倾覆,也需放眼长远之处——大约,要万年之久。” 王守庸扯出了一个笑容,道:“这便是我的理由了。” 人影道:“你嫌万年太久?” “万年不久?”王守庸反问道。 “万年光景,於时间长河而言,不过弹指一瞬,沧海一粟,万年,不久。”人影摇头道。 话音落下,王守庸却忽然笑了。 他看向了人影,道:“你既然知道一切,为何不知道我是一个怎样的人。” “与其將人族的希望寄託於虚无縹緲的气数,为何不由我来掌握人族的方向。” “万年太久,又为何不爭朝夕?” 人影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反问道:“如何爭?” 王守庸笑了笑,道:“自然是待我出去后便掀起战爭,人族齐心协力,共同爭胜,尽杀妖仙。” 人影闻言,终於忍不住了,语气略带无奈道:“你有此志,实在很好……” “但你想过没有,无论是崑崙族,亦或者飞升人族,还是那些被妖仙掐了命脉的仙奴,他们哪一个会同你一起,掀起这场几无可能胜利的战爭?” “你所说的话,不过痴人说梦而已。” “不,他们会的。”王守庸温和笑道。 人影一愣,问道:“你怎么知道?” 只见王守庸摇了摇头,缓步走到了他的身前,想要伸手拍他的肩膀。 只不过手掌虚幻一般地穿透了人影的肩膀,没能真正拍到。 但王守庸却也没在意,低头看向了自己的掌心,那蜿蜒的掌心纹路如同蕴藏了他內心宏大的伟念。 他感受著身上数量庞大的大域气运,忽地想到了遥远的忘川之內,那翘首以盼的崑崙族人。 便忽然觉得有些惭愧了。 只见他微微垂眸,轻声道:“因为崑崙族的所有气数,全在我的身上。” “包括帝盟,也似乎忽略了这件事。” “现在所有筹码都在我的手上。” “他们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我会与他们说——要么活著与我一同掀起战爭,要么眼睁睁看著我拱手將疆域送给妖魔,断送整个人族的未来。” “你说,他们会不会答应我?” 声音很轻,却如春寒料峭。 杀机四溢。 人影定定看著王守庸,心中已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惊涛骇浪。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似乎也並非那么全知全能。 至少他没有看清王守庸。 ——此子绝不是英雄。 是梟雄。 第534章 太初元尊与无终妖祖,十重天赌约? “我不想浪费太多时间,给我兑换,全部兑成接引界疆域。” “……不给换。” 出人意料地,对面那迷濛人影口中说出了这样的话来。 王守庸讶然抬眼,眉头微蹙。 “本以为你不是万仙碑的器灵,也至少是这万仙大域的天地生灵,应当要遵守万仙大域规则,如今看来,倒是我想错了。” 王守庸眯著眼睛,看向了那人影:“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人影却依旧不想回答,沉默了一会儿,便道:“將疆域换给你,这接引界人族,便真的完了。” 王守庸还想问什么,却忽然见到眼前的白茫茫空间產生了一阵剧烈的波动。 “什么?!” 虽然看不清人影的面庞,但王守庸似乎能察觉到人影的愕然。 只见那人影猛地抬头看向上方,身形竟然在这个瞬间变得迷濛不清起来。 而与此同时,整片空间的上方,突然被一道深沉的如同黑夜一般的墨色侵染。 好似白纸上滴上了一滴漆黑的化不开的墨水,並且这墨水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侵蚀整片空间! 一道声音在两人的头顶响起。 “太初元尊,规则是你我定下,如今你可是想违反道誓?” 话音落下,王守庸眼帘一闭一开,原先的人影身边,此刻竟然又多了一道人影。 这道新的人影却並不如先前那道一般流转氤氳光晕,反而漆黑如墨,一眼看去,好似最深沉的黑渊。 “太初元尊?”王守庸当然注意到了这新人影的用词,心中微动。 那名为“太初元尊”的人影,此刻却沉默了下来。 那黑影却看著王守庸,笑了。 “你便是胜了一整个万仙大域的人族,从哪一界飞升而来?” 王守庸刚想说话,太初元尊却突然开口:“你若说了,无终妖祖立即便会在那一界布局,那界將亡。” “无终妖祖?”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王守庸瞳孔剧缩。 “它是妖魔?” 下意识地,王守庸打开了面板,想要观察一下面板的反应。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面板没有任何动静,只有密密麻麻的仙道珠在悬浮流转。 “妖魔……嗬嗬,真是许久未曾听过这个称呼了,自吾成仙以来,便再没有人叫过吾的名字。” 无终妖祖感慨,黑色人影面庞位置裂开了一道缝隙,好似它在咧嘴而笑。 王守庸下意识地便伸手搭向了腰侧,摸了个空。 现在的他是意识留在这片迷濛空间內,自然没有神兵在手。 太初元尊见状,便嘆了一口气,道:“你方才一直问我究竟是谁,非是我不愿意回答,而是一旦回答了,无终畜生必定寻味而来。” 无终妖祖闻言,也不生气,只淡淡道:“若不寻来,岂非眼看你这奸猾之人违背道誓?” 王守庸听两人讲话,简直如坠迷雾,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所以,你们两个究竟是什么东西?” “嗬嗬嗬,问得好!”无终妖祖抚掌而笑,周身那一团黑色如墨水翻涌,“这老孙子不告诉你,我来告诉你,我们究竟是什么东西。” “这万仙大域乃是我和太初小儿定下的赌约之地,赌的就是这仙界第一界——接引界的未来。” “我与太初小儿相爭百万年,却不分输贏,我吃不了他,他也送不了我入轮迴,故此我们两个这才以九重仙界做赌。” “这接引界,赌的便是妖与人的未来,究竟谁能称胜!” “妖若胜了,便是我胜了,太初小儿身死道消。” “人若胜了,便是太初胜,本妖祖自入轮迴。” “如今在你面前的我们,皆是一缕意识,监看这天地。” 说到这里,无终妖祖看向了王守庸,漆黑的影子笼罩在了他的周边,语气变得森然了起来。 “本以为本祖再过三千年,接引界这一局必然会胜,没想到半路杀出了你来,你说,你该不该死?” 轰! 一道熟悉的莫大意志宛若天倾,轰然压向了王守庸。 此时此刻,王守庸汗毛炸起,只觉得浑身上下泛起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危险! 极度危险! 他猛地抬首,杀意骤现! 只不过浑身仙力像是空空荡荡一般,完全没了踪跡。 就连身躯,此刻都是虚幻如同雾气。 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另外一道莫大意志便温和地包裹住了他的身子,將那浓厚黑气阻隔在了外界。 太初元尊的声音缓缓响起:“不用担心,他伤不了你,无终畜生与我定下赌约,胜负不分,我们皆无法出手。” “无终此子,不过无牙恶犬,你不必理会他。” 王守庸闻言,浑身便放鬆了下来。 与此同时,心中生出了一些荒谬的感觉来。 这万仙大域,竟然是两个大能定下的赌约? 落下的一棋便操控了整个接引界,简直难以想像! 想到了这里,王守庸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便问太初元尊道:“你们既然能定下如此规则,那你们是什么境界?” 太初元尊平静回答道:“仙人八境,便是我们定下。” “我与这无终畜生,皆超脱八境之外。” 轰! 话音落下,王守庸只觉得脑中劈过了一道惊雷,愕然地张大了嘴巴。 怪不得他面对那莫大意志,只觉如蜉蝣望青天,原来连仙人八境都是这两位定下的。 “你无需知道太多,你只需知道,这万仙大域,乃是我们设下,给接引界的妖仙人仙爭胜之地便是。” “仙界十重天,除了我们身在的道初界,皆有胜负之局,每一局都牵引胜负,十分关键。” 太初元尊看向了王守庸,道:“所以你明白,我为何要阻止你了吗?” 王守庸低头沉默了。 仙界九局,这接引界,便是他们定下的第一局。 怪不得感觉这人影语气十分古怪,又近似全知全能一般,甚至连兑换修为这种事都做得到…… 原来如此。 脑中闪过了当初凌霄等人,以及崑崙族给自己介绍的仙界情况,便知道接引界被妖仙压制已久,人族败亡在即。 无终妖祖又说只需三千年,妖仙便可夺了这一界。 届时就是无终妖祖胜…… 这接引界局势,远不止人族败亡这么简单! 第535章 出万仙大域,断狱来袭! 一瞬间,王守庸的脑中便闪过了纷乱思绪。 太初元尊见状,心中便鬆了一口气,语气变得肃然起来。 “所以,你仍旧打算,將那些大域气运,兑成七成接引界疆域吗?” “兑成疆域,妖仙无需几百年,便可重夺而回,届时你再没有入万仙大域的机会,如今大好局势,皆拱手送人,你当真愿意……” 话还未说完,漆黑如墨的气体便阻隔在了王守庸和太初元尊的中间。 “太初小儿,闭嘴!” 无终妖祖森然道:“我已容你多嘴数言,你若再敢废话一句,此界胜负我可以拱手让你,但其余几重天,別怪我插手。” 太初元尊闻言,竟然真沉默了下来。 王守庸看不明白他们之间是如何牵制对方的,但看这情况,便知道太初元尊如今应当处於劣势。 既然这样的话…… 王守庸抬起了脑袋,平静地看向了身前森然看向他的无终妖祖。 “那我可以兑换了吗?” “自然可以。”无终妖祖面庞处裂开的缝隙更大了,好似笑得越发癲狂。 他光是看著眼前这个境界低微的螻蚁,便知道他要做出什么选择了。 正好与他相反的是,太初元尊看著王守庸清淡的面容,反而长嘆了一口气。 下一秒,王守庸的声音正如他们所想一般响起。 “五亿三千万缕大域气运,全部换做接引界疆域,不用改了。” “唉……” 太初元尊长长嘆息,似乎是失望至极,身形竟陡然消失不见。 无终妖祖见状,狂笑出声,满意地看向王守庸。 “如尔所愿!” 话音落下,王守庸便察觉到与自己本来息息相关的那些大域气运,此刻翻涌如潮,无数大域气运在剥离,又在重新被填充。 分明外表上看都是一样的,但王守庸能清晰地感知到所有大域气运都正在变得纯净起来。 正在如他所说,全部都被替换成了大域气运。 “希望你出了万仙大域,能守住这些疆域。”无终妖祖咧嘴一笑,便跟著消失了身影。 下一瞬,王守庸眼前的世界便陡然崩塌,裂开了无数道缝隙,好似被打破的镜子。 轰! 白茫茫的空间彻底碎裂了开来。 空间碎裂的同时,太初元尊的声音竟然隱蔽地在王守庸耳边响起。 “你若当真从你所说的战爭中活了下来……便来道初界寻我。” 王守庸刚看向虚空,一眨眼,便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现实当中。 面前別说还有没有太初元尊的身影,就连无终妖祖都已不復存在,好似从来没有出现过。 远处,帝盟眾人正在朝他飞了过来。 “如何,你换了什么?”曹禹笑著问道。 帝盟眾人纷纷微笑著看著他,眼中都露出了期待的神情。 这么多的鸿蒙紫气,应当换了不少好东西吧。 王守庸见到眾人,先是平復了一下方才得知庞大信息量之后动盪的心境,几息之后,才看向了曹禹。 “我换了轩辕北斗的三魄。” 曹禹抚须而笑,道:“理所应当,且我们也看到了,轩辕北斗三魄回归,如今正在沉睡之中,大约需三五日方能甦醒。” 眾人纷纷点头,三魄难寻,以鸿蒙紫气兑换,的確是最好的办法,省时省力。 吴老三接话问道:“除了这个,还兑了什么?” 王守庸淡淡道:“还有我的自身修为,出了万仙大域之后,我便不再是玄仙境。” 哗! 眾人掀起了一小声譁然声。 但纷纷对视过后,也觉得正常。 毕竟鸿蒙紫气都是他贏来的,兑换这个更是旁人无法置喙。 只是,他们自然而然便想到了一个问题。 “这……那岂非从今往后,你入不得万仙大域了?” 王守庸点点头,平静道:“不错,但人族往后也不必再靠万仙大域挣得筹码了。” “呃,五亿三千万缕虽多,但剩下没参与赌斗的妖仙也还有不少,此言不甚妥当。”曹禹闻言,蹙眉摇头道。 吴老三却不关心这那的,继续问道:“鸿蒙紫气兑了这两个,那五亿三千万大域气运呢,你可有置换成人族气数?” 王守庸却没有解释,只是淡淡露出了一个笑容。 曹禹见王守庸的表情,心中忽然咯噔了一下。 他有了种不妙的预感。 “你这是什么表情?”曹禹问道。 王守庸笑眯眯地看向了这个帝盟之主,又看了看在他身后,忽然察觉到不对的帝盟眾人。 接著便温和轻声开口。 “帝盟,是时候走出万仙大域了。” …… 这一日,万仙大域动盪。 原本以为人族即將占领整个万仙大域七十二座坊市的妖仙们,竟愕然发现帝盟几乎搬空了所有坊市。 甚至连帝盟总部所在的坊市,人潮涌动,里面的所有仙器仙药仙阵,都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撤离。 甚至於包括人,都惊惶无比,却沉默地以仙器收敛所有事物撤离。 一日之间,坊市尽空,唯剩酒红旌旗飘摇。 所有人族都沉默地,又恍惚地奔向了同一处方向——万仙大域出口方向。 …… 万仙大域傍晚的光芒照透云层,如火烧的血渍。 沉默而行的数万帝盟成员,个个神情恍惚。 吴老三跟在魂不守舍的曹禹身后,望向那个浮於苍穹之上,领头独行的白衣身影,终於还是忍不住低声开口。 “盟主,我们当真要隨他回去,劝说飞升人族掀起战爭吗?” 曹禹渐渐回神,看了吴老三一眼。 “不……” 吴老三眼睛一亮,以为还有转机。 然而曹禹下半句话便说了出来:“不是劝说,而是命令——我不觉得以此人脾性,威胁之言只是说说而已。” 闻言,吴老三心头便是一跳。 似乎想到了万仙碑旁,王守庸那轻淡却森然的表情,好似真成了一个无双的独裁者。 於是他的心中生出了些后悔来。 当初他们想到了此人斩妖除魔的酷烈,也想到了此人满心向著人族,更想到了他坊市赌斗之时救下无数人族的侠义。 但却唯独没有想到,此人竟激进至此。 若是让他们回到当初,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將所有筹码都交给此人。 沉默中,曹禹的声音再度响起。 “如今事已成定局,便只能隨他去做了。” “往好了想,筹码尽在他手,这仙界人族,方能真正地拧成一股绳……” 曹禹的声音有些苦涩,却不知怎的,没多少不满的情绪。 不同於吴老三等人的心有不甘,曹禹看著那白衣背影,总觉得,如今局面,並非全是坏事。 或许其中,还真藏了一分向死而生的希望。 正这么想著的时候,眾人已来到了万仙大域的出口位置。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深吸了一口气,眼看著那白衣身影毫不犹豫地迈出了出口的光幕,隨后消失不见。 空气沉默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 “他妈的,拼了!” 人群中不知道有谁喊了一句,好似压垮了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所有人便轰隆隆跟著鱼贯而出。 是生是死,是好是坏,总得去做了再说! ——至少並不全是所有人都毫无心气的。 曹禹见状,也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向了万仙大域外。 “走吧。” 吴老三等人咬了咬牙,跟了上去。 一阵白光闪过,所有人的视野被光芒填满,天旋地转之下,便踏出了万仙大域。 那一直存在於身上的,不能相斗的规则束缚,终於隨著他们踏出万仙大域,消失不见。 然而还没等他们睁开眼睛的时候,便听到了一声惊叫。 “断狱大人,就是他!” 此话一出,又是一道森然无比的声音炸响耳侧。 “终於出来了……本尊当真等你好久了,杂碎!” 轰! 属於地仙的气势铺天盖地压来。 第536章 断狱拦路,开战! 气势初显的一个瞬间,曹禹如坠冰窖。 是地仙! 怎么会有地仙蹲守在万仙大域入口? 然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滔天的气势便已经降临在了所有人的身上。 帝盟数万成员骇然变色,纷纷御使了法诀,抵挡住那不知名的地仙攻势,只为能活下来。 轰! 气势如浪狂卷,密密麻麻的人仙如被掀飞的垃圾一般倒飞而出! 狂风呼啸。 曹禹身形飘摇,一品玄仙境界加上强大的防御阵法,身形勉强在这气势之前稳固下来。 他骇然抬头,便见到了这地仙气势的主人。 “把时间道则种子还给本尊,杂碎!” 轰…… 轰…… 轰…… 沉重的脚步声如雷震响。 一座移动的骸骨魔山碾压著凝固的白云而来。 它由亿万扭曲、哀嚎的仙魂骸骨堆砌而成,嶙峋的骨刺撕裂雾气,垂落的怨气瀑布腐蚀著苍白的仙界大地。 眾人骇然看去,甚至都看不清这只妖仙的“头”在哪里,只能看见一座骨山。 在这座骨山的旁边,则垂手而立两只妖仙。 一只灵蛇,一只雪鴞。 两只妖仙,正是当初搜查王守庸踪跡,一路追到南天仙宗的妖仙。 ——当然,这一切王守庸並不知晓。 所以他只是逆著这吞噬一切的黑暗威压,踏步而来,然后微微偏首。 “你是什么东西?” 简单的疑问句,却让断狱妖仙笑了起来。 “嗬嗬嗬嗬……七品玄仙境,竟然敢与本尊如此说话,我真的很佩服你的勇气,是时间道则种子给你的自信吗?” 王守庸眉头一挑。 时间道则…… 他想到了从黯烬魔尊身上获取的关於时间的两个词条。 於是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还未等他答话,断狱妖仙旁边的灵蛇妖仙和雪鴞妖仙便狰狞冷笑了起来。 “飞升便斩我们断魂宫三只妖仙,又搏杀龙阳宫的真龙妖仙,想必你自觉无人可阻了?” “任凭你躲到万仙大域之內,只要你敢出来,便逃不过断狱大人的追踪!” “还不快跪下,將那种子从体內剜出,交予断狱大人?!” 语气癲狂,听得帝盟眾人心头一跳,瞳孔剧缩。 王守庸和这地仙听起来像是有生死之仇? 他竟然是躲进万仙大域之內的…… 这岂非完了…… 所有帝盟成员面色骤然苍白如纸,脑中思绪纷乱。 地仙带来的压迫感,与一品玄仙完全不同。 即便只有一品之差,却也差了一整个大境界,简直宛如鸿沟。 王守庸能杀玄仙如屠狗,难道还能杀地仙吗? 曹禹浑身一颤,看向了空中的那道白衣身影,便欲要出声。 “快逃……” 然而他却见到王守庸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隨后看向了苍穹,似乎在等待著什么。 曹禹见状一愣,忽然想到了万仙大域之內,王守庸从万仙碑內兑换的东西。 【出了万仙大域之后,我便不再是玄仙境。】 只见王守庸一袭白衣,周身无光无华,只有一双深潭般的眼眸平静地倒映著那座遮天蔽日的骸骨魔山。 他的脚步不快,却异常坚定地迈向了那巨大魔山。 “原来那三只守在飞升处的苍蝇是你的狗。” “唔……你实在想它们的话,我便送你去见它们。” 脚下凝固的白云无声凹陷,扩散出圈圈涟漪,如同石子投入死水,王守庸抬眼。 断狱那由无数骷髏眼眶组成的巨大头颅微微转动,亿万空洞的眼窝齐刷刷聚焦在那个渺小的点上。 “嗬嗬嗬,螻蚁……我会让你后悔如此自大!” 低沉、混杂著亿万怨魂的嘶鸣,如同无数世界在崩塌。 声音带著实质的衝击波,將王守庸脚下的白云犁出道道深沟。 王守庸脚步未停,甚至没有抬眼正视那狰狞的头颅,目光只落在那魔山之上。 “那就让我试试吧,地仙境,有多强。”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周身沉寂的气息如同沉睡的火山,第一次被点燃。 一股纯粹、蛮横、源自生命最本源的浩瀚力量感骤然爆发! 曹禹瞳孔一缩,和周遭的所有帝盟眾人一样,骇然变色。 王守庸还没有接受万仙碑的馈赠,是如何敢出拳的! “王守庸,地仙境不可以力相敌,快逃!”他急忙嘶喊道。 然而话音还未落下,便见到王守庸做出了简单的动作。 拧腰,沉胯,收拳。 动作简单到极致,却引动筋骨齐鸣,发出沉雷般的嗡隆闷响。 拳出! 轰——! 拳头並未直接击中断狱,而是悍然击打在凝固的虚空。 一股纯粹由力量挤压形成的、肉眼可见的透明衝击波轰然炸开! 前方被断狱威压扭曲的空间,如同被无形的太古巨锤砸中,猛地向外鼓胀。 那遮天蔽日的骸骨巨爪正欲拍落,却猛地一滯。 爪尖最坚硬处的几根巨型仙骨,咔嚓一声,瞬间布满蛛网裂痕。 “嗯?!”断狱发出惊疑的低吼,亿万骸骨摩擦作响。 这个瞬间,它竟然感到一股沛然莫御的纯粹蛮力,竟撼动了它的妖躯! “不动用时间法则种子,你如何敢出手?”断狱轰然出声。 下一秒,王守庸一步踏前,脚下白云轰然碎裂! 一道仿佛自天地而来的意志降临他的身上。 筋骨齐鸣,气血如汞! 轰! 七品巔峰破,仙骨初鸣! 他体內的力量在怒吼、在蜕变! 境界壁垒如同薄冰般碎裂! 分明身上传来了极为惊人的变化,王守庸却没有理会,而是继续迈步而出,挥出了第二拳。 拳出! 嗡—— 空气不再是鼓胀,而是被极致压缩、点燃。 一道凝练到刺眼的白色气柱撕裂空间! 气柱內部,亿万细微的力之符文在摩擦、轰鸣! 它轻易洞穿了垂落的怨毒黑气,如同一桿烧红的神矛,狠狠撞向那布满裂痕的骸骨巨爪。 轰隆!!!!! 震耳欲聋的爆炸,爪尖的数根仙骨瞬间化为齏粉。 断狱庞大的魔山身躯,竟被这纯粹暴力的一拳,打得向后猛地一晃! “什么……” 断狱咆哮,猩红的魂火在眼窝中疯狂跳动,它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 第537章 暴力轰杀!晋升地仙! 王守庸第三步踏空。 轰! 音爆云环在脚下炸开。 他的周身毛孔喷薄白虹,力贯周天! 玄仙六品,破! 力量在体內奔涌,冲刷著更深的潜能,境界再次突破! 第三拳拳出。 咚——!!! 这一拳,声音沉重如混沌初开的神鼓。 拳锋所至,空间不再是扭曲,而是寸寸崩塌! 一只凝实无比、遮天蔽日的白玉巨拳虚影裹挟著破碎的空间碎片,如同神罚降临。 无视距离,轰然砸在断狱刚刚抬起、凝聚著恐怖妖术的另一只巨爪上。 噗嗤! 轰!!! 骸骨巨爪如同朽木般被贯穿、粉碎。 拳力余势不减,重重凿在断狱庞大的躯体上! 密集的骨裂声如同爆豆,以轰击点为中心,巨大的裂痕疯狂蔓延! 断狱发出痛苦的尖啸,魔山般的躯体竟被这一拳打得倒飞出去。 “不可能!汝之力……不合天道!” 断狱惊怒交加,魂火摇曳。 它无法理解这种纯粹到无视法则的力量。 然而话音还未落下,王守庸便化作了一道撕裂苍白的流光追击而去。 第四步落下,力透虚空,身如烘炉! 五品,破! 他的气息再次暴涨,周身无形的力场让空间都为之凝固,境界壁垒又一次被纯粹的力量洪流衝垮。 第四拳,拳出! 倒飞中的断狱前方空间骤然塌陷、凝固,形成一个无形的空间囚笼! 王守庸的身影出现在魔山正上方。 拳头上仿佛凝聚了整个仙界的重量。 向下,悍然轰落!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看书就来 101 看书网,101????????????.??????超方便 】 轰!!! 拳落之处,一个直径数百丈的绝对漆黑空洞瞬间生成。 法则、空间、光线被纯粹的力量彻底粉碎、抹除! 断狱那由无数仙骸堆积、妖力淬链亿万载的脊柱核心,在这一拳下,如同虚幻的泡影,无声无息地融化、消失。 一个前后通透、边缘流淌著混沌乱流的恐怖巨洞,出现在魔山中央。 “嗷——!!!” 断狱发出悽厉到变形的惨嚎,气息瞬间暴跌。 王守庸踏在它残破的魔躯之上,声音平静却穿透灵魂:“拳之所至,万法皆虚,还有几拳,你忍一忍。” 脚下的断狱魔躯剧烈震颤,心中终於生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惊惶情绪来。 “不要……” 第五拳,一拳既出,如怒海狂涛。 砰砰砰砰砰——!!! 密集到无法分辨的沉闷巨响连成一片,如同亿万神魔在同时擂鼓! 王守庸的身影在崩塌的魔躯上化作毁灭的颶风,每一拳落下,都精准轰击在骸骨连接点、妖力核心处。 轰隆! 断狱的魔躯开始大面积崩塌。 支柱断裂。 甲壳粉碎。 如同被亿万无形巨锤从內部引爆。 在这无尽拳势当中,玄仙三品,悄然破去! 一拳起落,王守庸止步於崩塌魔山之巔——断狱那颗巨大如星辰、燃烧著无尽怨毒血焰的漆黑头颅前。 此刻,他周身无形的力场让无数骨渣凝固在半空,气息已达二品玄仙绝巔! 断狱头颅內的血色魂火疯狂跳动,发出歇斯底里的意念咆哮:“人族怎么可能有如此肉躯,怎么可能……” 无尽的惊惧恐慌在心底升腾,这一刻,它想要遁走! 然而王守庸目光平静,无视对方的恐惧质问,一拳极速轰出! 二品巔峰,破! 整个永寂原的白似乎都黯淡了一瞬,无穷的力量向他拳头塌缩,形成一个吞噬光线的微型黑洞! 拳出! 拳头印在漆黑头骨的眉心。 时间仿佛凝固。 下一秒。 咔嚓! 一道细微裂痕出现。 隨即—— 轰隆隆隆! 无法形容的巨响炸起,方圆三千里的云层都在哀鸣。 一道纯粹到足以切割混沌、湮灭法则的白色光柱,自断狱妖仙的眉心贯穿而入,从后脑狂暴喷发! 漆黑如星辰的头骨,如同被投入太阳核心的冰块,从內部被亿万道刺目的白光撑裂、湮灭! 冲天光柱撕裂苍白浓雾,断狱残存的庞大躯壳瞬间崩塌,无声地风化、消散,化为苍白尘埃,簌簌落下。 王守庸立於虚空,立於漫天骨灰飘落的苍白之雪中。 全场安静了下来。 帝盟所有人张大了嘴巴,望向了那个白衣身影。 时间都慢了下来。 只见王守庸缓缓收回拳头,低头,看著自己的手掌。 皮肤纹理清晰,筋骨分明。 一股更加浩瀚、苍茫、仿佛自开天之初便沉睡的力量,在他体內最深处彻底甦醒。 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 每一缕意志都在咆哮。 玄仙境,破了! 如今的他,已是…… “地仙境……”人群中,不知道谁轻声呢喃了一句。 轰! 隨即沉寂打破,人群骤然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是地仙境!” “他果然迈入地仙境了!” “万仙碑兑现修为了!” “一入地仙境,便轰杀了如此强大的妖仙!果真还是他……” “有此人带领,我绝不相信人族会输!” 数万帝盟成员经歷了从死寂绝望到绝处逢生的大起大落,心情激盪到了无以復加的地步,每个人都欢呼了起来。 他们在万仙大域內待得太久了。 久到忘记了地仙境的强大,所以才会被那骨山妖仙震慑。 但亲眼见到那隨他们一同出来的一袭白衣依旧是如此强大,每个人都仿佛看到了一丝曙光来临的希望。 仙界人族,应当是真的有救了! 所以所有人欢呼著,心情激盪著。 然而与他们激盪心境相对应的,却是两道瑟瑟发抖的身影。 灵蛇妖仙和雪鴞妖仙站在远处虚空,头脑一片空白,身躯僵硬如木鸡。 灰白色的骨片簌簌落下,落在了他们的身上,像是替他们披上了一层白雪。 它们仿佛仍旧不相信,它们的断狱大人,竟然已灰飞烟灭了。 真的死了。 那个强大的断狱大人,死在了那刚飞升的人族手上。 两妖仙一想到这个事实,便抖如筛糠。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王守庸却已经將脑袋微微偏了过来,略微垂眸。 视线落下,两妖仙如坠冰窖。 “两位,你们方才说,你们来自断魂宫?” “这断魂宫在哪里,可否为我指条明路?” 第538章 人仙来袭,妖仙颤抖吧! 断魂宫,炼仙狱。 这处宫殿深处並非金碧辉煌,而是流淌著粘稠的黑暗与刺鼻的血腥。 巨大的青铜刑柱林立,每一根上都钉著一具气息奄奄的人仙。 扭曲的符文锁链刺穿他们的琵琶骨,贪婪地抽取著精纯的仙力,化作一道道乳白色的光流,匯入上方悬浮的九口漆黑妖炉之中。 炉內妖火熊熊,正熬炼著取自人仙身上最“鲜美”的部位。 ——仙骨熬汤,心头精血作引,仙筋为餚。 空气中瀰漫著令人作呕的甜腻肉香与绝望的哀嚎。 “桀桀桀,这批人羊的『玉髓琼浆』倒是格外醇厚,比上批强多了。” 一个生著三颗蜥蜴头颅,浑身覆盖骨刺的妖仙,用细长的骨叉挑起一块还在微微抽搐、散发著莹白光泽的腿骨肉,陶醉地嗅著。 “哼,若非那『玄元结界』的界膜难破,哪用得著吃这些残羹冷炙?直接抓些活蹦乱跳的上等人仙享用才是正道!” 另一个身形虚幻,仿佛由无数怨魂组成的妖仙不满地搅动著炉火,引得炉中人仙残魂发出更悽厉的惨叫。 此刻高踞主位的一只妖仙——血屠妖仙,乃是一尊身高百丈许、皮肤如同剥了皮的血肉巨人,獠牙外露。 他正捧著一只以头骨雕琢的酒杯,啜饮著里面人仙本源仙力所化,散发著浓郁生命精气的液体。 闻言,他猩红的巨眼瞥了一眼下方,瓮声道:“急什么?待吾兄断狱携时间道则种子归来,我们便可撕开那玄元界膜,尔等想吃多少都有!” “裂骨,噬魂,届时你们都可饱餐一顿!” “桀桀桀……”裂骨妖仙和噬魂妖仙都笑了起来。 玄元结界,是这接引界的飞升人族龟缩之地。 千万年来,它们断魂宫虽然把持著一处飞升入口,但每百年,都有成千上万的人仙从其他飞升入口飞升而来,大多都逃入了玄元结界当中。 可玄元结界匯聚了人仙生存的全部希望,哪里是这么容易被破的? 故此它们也没法从玄元结界当中找人仙来吃。 可前些日子,断魂宫宫主断狱大人突然从沉睡中醒来,说什么时间道则种子有了踪跡。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说完就离开了断魂宫。 它们这才知道,原来玄元结界是可以被破的。 只要断狱大人携时间道则种子回来,自可以进入玄元结界当中。 届时,它们断魂宫就將成为整个接引界,唯一一个突破玄元结界,吞吃飞升人族的妖仙势力! 一想到这件事,断魂宫的所有妖仙都感觉一身妖血都在兴奋沸腾! 血屠妖仙看了一眼裂骨和噬魂,扯出了一个狰狞的笑容道:“眼下这些,权当给你们作开胃小点……嗯?” 血屠妖仙话音未落,六只竖瞳齐刷刷转向宫殿之外! 噬魂妖仙虚幻的身体也突然剧烈波动起来! “怎么回事?!”裂骨妖仙忽然察觉到了些不对,“外面为何有好多人仙的气息?” 血屠放下骨杯,庞大的身躯缓缓站起,恐怖的威压让整个炼仙狱都为之震颤。 “这些人仙……疯了不成?竟敢靠近我断魂宫?!” 只见它露出獠牙,狰狞笑道:“一群不知死活的螻蚁!敢来送死?” “正好炉火缺了上等薪柴!眾妖仙,隨本座出去,看看是哪路不开眼的杂碎,敢扰我等雅兴!” “记住,要抓活的,要新鲜的!” 轰隆! 断魂宫沉重的黑曜石巨门轰然洞开。 一股混合著血腥、怨毒、暴虐的滔天妖仙气息如同决堤的洪流,汹涌而出! 血屠当先,裂骨、噬魂紧隨其后。 数十位形態各异、气息凶戾的妖仙鱼贯而出,个个脸上带著残忍的狞笑和不耐烦的杀意。 在他们看来,这不过是又一群不知天高地厚、前来“除魔卫道”的蠢货。 千百年来,那一群飞升人族龟缩的玄元结界里,总是跑出一些这样的蠢物人仙来。 如今正好,可以给枯燥的进餐增添点乐子。 “不知死活的东西,速速滚来受……” 裂骨妖仙左边那颗头颅囂张的咆哮声,在看清宫外景象的瞬间,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鸭子,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嘶——! 所有衝出来的妖仙,整齐划一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噬魂妖仙的眼睛瞬间瞪得滚圆,几乎要凸出来。 连血屠那庞大的身躯,也猛地一僵,猩红的巨眼中第一次流露出难以置信的骇然。 断魂宫外,那原本应该空旷死寂的荒芜平原上空,此刻竟密密麻麻铺满了人仙。 一万……不,甚至更多。 人仙如同潮水,铺满了整个视野尽头。 他们身著各式各样的仙道甲冑,手持各色仙兵,沉默地行进而来。 所有人无一例外,目光如刀,死死锁定著刚刚衝出宫殿的妖仙们! 那股凝聚的意志,让习惯了高高在上的妖仙们,第一次感到了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 一只人仙他们可以轻易撕了。 一百只人仙他们也可以略战一番,便大胜而归。 一千只人仙,他们亦可勉强而战。 可面前,有多少人仙?! “怎……怎么可能?!”裂骨妖仙中间的头颅失声尖叫,声音都变了调,“哪来的这么多人仙?!为何从未听玄元结界有飞升人族集结而出?” 血屠毕竟是地仙大妖,短暂的惊骇后,暴怒瞬间压倒了恐。 “慌什么?一群乌合之眾罢了!” “人再多,也是螻蚁!结阵!给本座杀光他们!一个不留!” 他咆哮著,声浪滚滚,试图提振士气:“这么多人定有一领头的,找出他们的首领,本座亲自撕了他给你们看!” 猩红的巨眼如同探照灯般扫过那人仙洪流,瞬间便锁定了目標。 只见在那潮汐的最前方,断魂宫宫门正对的虚空之中,一袭白衣,纤尘不染。 一柄长剑,斜指大地。 王守庸当空而立,衣袂在数万人仙凝聚的肃杀之气中微微飘动,神色平静得如同在自家后院赏月。 与下方那滔天的恨意与战意相比,他显得格格不入,却又如同定海神针,是整个人仙洪流无可置疑的核心与灵魂! “是他!” 血屠眼中凶光爆射:“装神弄鬼!给本座死来!” 第539章 王將军,上线! 然而还未等血屠妖仙出手,一个早已按捺不住、急於在首领面前表现的妖仙已然出手! 此妖名为“青瞳”,本体乃是一条通天妖蛇,速度奇快,擅长偷袭暗杀。 “桀桀!大人稍待,待小的取此白衣小儿头颅献上!” 青瞳妖仙化作一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碧绿残影,撕裂空间,直扑王守庸。 它分明是蛇妖仙,却生双爪,爪尖之上凝聚著足以腐蚀仙金、毒毙真仙的碧绿毒芒,直取王守庸咽喉与心口。 速度之快,角度之刁钻,狠辣异常! 然而这个瞬间,死死盯著王守庸的裂骨妖仙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三颗头颅同时急呼出声:“青瞳小心!此人……” 但为时已晚! 面对这快如闪电、毒如蛇蝎的绝杀一击,王守庸只是微微抬眸。 手中那柄灿金长剑,隨意地、仿佛只是拂去衣袖上一点尘埃般,向前递出。 动作行云流水,浑然天成。 錚——! 一道清越的剑鸣,如同九天凤唳,骤然响彻整个战场! 一道惊艷绝伦的剑光骤然亮起。 那剑光並非炽烈夺目,而是带著一种难以言喻的“静”。 它划过的轨跡,仿佛將空间、时间、乃至周遭所有的声音、光线、能量都瞬间凝固、剥离。 快如鬼魅的青瞳妖仙,在他这道剑光面前,仿佛陷入了最粘稠的琥珀,动作变得无比迟缓、清晰。 它脸上狰狞的杀意甚至还未完全展开,就凝固成了极致的恐惧与难以置信! 远处,血屠妖仙瞳孔剧缩:“时间道则?!怎么可能!” 在它的认知中,时间道则种子应当是由断狱兄长带回来的,而不是出现在这样一个人仙的身上。 然而它偏偏出现了,这便意味著…… 血屠妖仙不敢深想了。 噗! 一声轻响。 如同热刀切过凝脂,剑光掠过。 青瞳妖仙那快如闪电的身影,连同他双爪上凝聚的恐怖毒芒,以及脸上凝固的惊骇表情,瞬间被从中一分为二。 切口光滑如镜,没有鲜血狂喷,没有毒气爆发。 被剑光斩过的两半躯体,连同其中的妖魂本源,如同被投入虚无的残雪,无声无息地湮灭、消散,连一丝尘埃都未曾留下。 仅仅一剑! 一位实力不俗、凶名赫赫的断魂宫妖將,形神俱灭! 死寂。 绝对的死寂。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断魂宫门前,所有妖仙脸上的狞笑、暴怒、不屑,瞬间僵住。 血屠瞳孔缩成了针尖,巨大的心臟仿佛被一只无形大手攥紧:“你……你是谁?!” 王守庸一剑斩灭青瞳,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手中古剑依旧斜指大地,目光平静地扫过下方惊骇欲绝的妖仙群,最终落在血屠身上,淡淡开口:“我乃覆灭断魂宫之人。” 声音不大,却如同冰冷的钢针,刺入每一个妖仙的耳膜与神魂。 “尔等,当诛。” 这冰冷的话语,如同点燃火药桶的最后火星。 “杀——!!!” 下方,早已被仇恨和屈辱点燃的数万人仙,在王守庸斩出那惊世一剑、吐出“当诛”二字的瞬间,压抑到极致的怒火与战意,如同被压抑了亿万年的火山,轰然爆发! “尔等妖仙!血债血偿!” “杀光它们!救出同胞!” “有那人带领,吾等绝无可能输!” “杀!!!” 震天动地的怒吼声浪,如同亿万雷霆同时炸响! 数万人仙组成的洪流,如同决堤的天河,轰然撞向了断魂宫前那惊魂未定的妖仙阵线。 轰隆隆隆——! 两股洪流,一银一黑,瞬间撞在了一起。 剎那间,法宝的光芒撕裂长空,神通的轰鸣震盪大地。 人仙的怒吼与妖仙的嘶吼交织,断肢残骸漫天飞舞! 狂暴的能量衝击波如同风暴般席捲四方,將断魂宫外围的宫殿都震得簌簌发抖,碎石崩飞! 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最惨烈的白热化。 妖仙们个体实力强横,但被那数万道凝聚的復仇意志和视死如归的气势所慑,又被王守庸那惊世一剑嚇破了胆,阵脚大乱! 裂骨妖仙的三颗头颅疯狂喷吐骨刺风暴,噬魂妖仙掀起滔天魂浪,血屠更是挥舞著血肉巨掌拍碎大片人仙…… 但,没有用。 人仙的数量实在太多了,仇恨也太深了。 他们如同疯虎,前仆后继。 最关键的是,空中还有一道白衣身影,宛若閒庭信步一般,剑光如同凝固时间一般,隨意挥洒而出。 没有妖仙能抵挡他的一剑。 更恐怖的是,他的每一剑,都精准地点在战局最危险之处。 有人仙即將死於妖仙爪下,那白衣的剑便如同死神一剑落下,割了妖仙脑袋。 有人仙身陷妖仙围困当中,那白衣一剑便轻淡如流水般掠过了妖仙们的喉间。 在这样的情况下,人仙洪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吞噬著那混乱的黑色阵线。 断魂宫前,瞬间化作了血肉磨坊! “不!挡住!给本座挡住!” 血屠疯狂咆哮,一掌轰飞数十人仙,但立刻有更多的人仙顶著攻击,悍不畏死地扑向他脚下的妖仙,將其撕成碎片。 “不行!挡不住了!太多了!”裂骨妖仙一颗头颅被斩断,发出悽厉惨叫。 “逃!快逃!” 噬魂妖仙尖啸著,试图化作无形魂雾遁走,却被数道燃烧著生命本源的人仙符籙锁住,在悽厉的惨嚎中被净化湮灭! 兵败如山倒。 本就没什么凝聚力的妖仙阵线彻底崩溃。 残存的妖仙惊恐万状,如同丧家之犬,尖叫著向断魂宫內溃逃。 “追!杀进去!一个不留!” 人仙的怒吼如同追魂索命的丧钟,洪流挟裹著滔天的杀意与復仇的烈焰,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衝垮了断魂宫最后的抵抗。 喊杀声、爆炸声、宫殿崩塌声、妖仙临死前的绝望哀嚎声……在断魂宫內疯狂迴荡! 王守庸,始终浮於那片虚空,白衣胜雪,滴血不沾。 他平静地俯瞰著下方那场血腥的復仇盛宴,看著洪流在断魂宫深处肆虐,眼神无悲无喜,如同天道在审视一场註定的轮迴清算。 他知道,无终妖祖或许在等待著他兑换疆域后,带领人族败亡在无数妖仙的爪下。 但他却不相信这个结局。 ——他觉得自己终將率领所有人仙,在仙界十重天,掀起一场前所未有的浩荡反扑! 王將军,上线! 第540章 出发玄元结界 当断魂宫深处最后一声妖仙的惨嚎戛然而止,这座吞噬了无数人仙血肉与魂魄的罪恶宫殿,在崩塌的轰鸣中走向终结。 王守庸终於动了。 他缓缓抬起左手,五指张开,对准下方那座已经成为巨大废墟的断魂宫。 一股无形的,浩瀚无边的吸力,骤然降临! 嗡——! 大地在哀鸣! 断魂宫废墟之上,那堆积如山的妖仙残骸、流淌成河的污秽妖血、逸散在空气中的磅礴妖力精华…… 所有蕴含著妖魔生命本源的存在,瞬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抽离、匯聚! 轰隆隆。 猩红的血肉如同倒流的瀑布,从废墟的每一个角落升腾而起! 漆黑的骨髓精华化作粘稠的溪流,从断裂的骨茬中涌出! 狂暴的妖魂碎片被强行糅合,发出不甘的尖啸。 各种妖异色彩的能量与物质洪流,如同百川归海,疯狂地向著王守庸掌心匯聚。 眨眼间,便在他掌心下方凝聚成一个直径超过千丈,缓缓旋转的,散发著恐怖生命波动与毁灭气息的血肉漩涡。 无数妖仙临死前的怨念、恐惧、不甘在其中嘶吼挣扎! 散发出令人作呕却又蕴含著磅礴能量的气息! 数万人仙惊骇地望著头顶那遮天蔽日的血肉漩涡,感受著其中蕴含的恐怖力量,无不心神震颤。 但他们眼中只有敬畏,没有恐惧。 因为他们知道,这是他们的恩人,是带领他们復仇的领袖! 王守庸眼神淡漠,看著掌心下那疯狂旋转、如同地狱入口般的血肉漩涡。 “妖魔,当助我登仙。” 他轻声低语,如同宣判。 隨即,张开的口中,如同开启了一个连接混沌的黑洞! 呼——! 掌心下那千丈血肉精华风暴,如同找到了归宿的洪流,轰然灌入王守庸口中。 他的身躯,如同无底深渊。 那足以撑爆星辰、污染天地的恐怖妖能血肉精华,被他鯨吞海吸,疯狂吞噬! 吞噬的过程无声而震撼。 他的气息並未暴涨,反而变得更加深邃、內敛,仿佛一个无垠的宇宙在无声地扩张。 白衣依旧,但那平静的眼眸深处,似乎有亿万星辰在血肉精华的冲刷下生灭流转。 刚刚才突破到九品地仙的境界,此刻竟然又隱隱有些鬆动。 数万人仙屏息凝神,仰望著虚空中的这一幕。 看著这场復仇的终章,以如此震撼的方式落幕。 当最后一缕猩红能量没入王守庸口中,断魂宫废墟之上,再无半点妖仙存在的痕跡。 只剩下残垣断壁和被解救出来、泪流满面的倖存人仙。 王守庸依旧浮於虚空,白衣如初,仿佛刚才吞噬了整个断魂宫妖仙血肉精华的並非是他。 从高空浮身而下,王守庸回到了曹禹的边上。 “走吧。” 王守庸轻轻一甩,剑身上的血跡便没了踪跡。 “去哪里?”曹禹大口喘息,下意识问道。 “自然是去飞升人族所在的地方,要覆灭一界妖仙,光凭我们三万人仙可不够用。”王守庸回答道。 曹禹闻言,心中便是一紧,低下了头来,渐渐平復了呼吸。 “那便是去玄元结界了……我必须得提醒你一句,我虽代表玄元结界在万仙大域建立势力,但这並不意味著我能號令所有飞升人族。” 王守庸点点头道:“没事,我懂,我会以德服人。” 曹禹汗顏,心道德行在这仙界可起不到什么作用。 但他却也没有反驳,只是道:“你清楚就好,到了玄元结界,凡事还得你亲自沟通……无论威胁也好,利诱也罢,总之做好他们不愿意帮你的准备。” 王守庸点点头。 这时凌霄飞身上前,来到了王守庸的边上,欲言又止。 “你也想回去?”王守庸看出了凌霄的犹豫,便问道。 “这么大的事情,总该回去和族老们商討一番。”凌霄苦笑道。 恐怕整个崑崙族都想不到,王守庸明明是去出战万仙大域,目的是要赚取人族气数的。 回来就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独裁將军,要掀翻整个接引界的天。 崑崙族真的做好了这个准备吗? 凌霄不知道,但他想回去通知一下族老。 王守庸略一思索,便道:“也好,一声招呼都不打,是有些不太礼貌,那你与灼华便带著那疯老头先回去忘川吧……” 顿了顿,王守庸问道:“你们可保证安全抵达忘川吗?” 凌霄点头道:“一路小心些,又有族老赐下的仙器隱蔽,不必担心。” “行,那你们去吧,希望我回来忘川的时候,崑崙族已做好了准备。” 凌霄闻言,有些心虚地低下了脑袋。 先前连出不出战万仙大域都要吵一番,这么大的事,崑崙族恐怕准备不好。 说完,王守庸便不再犹豫,率领三万帝盟成员浩浩荡荡离开,消失在了天际线处。 …… 另一边,凌霄则与灼华一同踏上了返回忘川的路程。 回去的路上,凌霄和灼华都很沉默。 灼华是因为本身性格木訥跟呆瓜一样,凌霄则是因为实在是不知道回去怎么跟族老们解释。 王守庸挟气数以令崑崙? 这不开玩笑呢吗? 人是他带回来的,整得当初他据理力爭的样子都像是个吃里扒外的臥底。 “愁啊……”凌霄忍不住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嘆息。 灼华看了凌霄一眼,道:“实在发愁的话,要不然,不与族老们说了?” 凌霄脱口而出道:“怎么可能,这么大的事……” 灼华盯著凌霄,凌霄的话便说不下去了。 憋了好一会儿,凌霄才道:“早死晚死都得死,不如在族老那边挣一个坦白从宽。” “没准,我是说万一,也有可能吧,族老们会不会也都赞同王守庸的理念?”凌霄犹豫道。 灼华没有回答,因为他觉得可能性不大。 族老们带领崑崙族龟缩了不知几千几万年,哪里这么容易接受“不成功便成仁”的战爭论? 但且先拋开族老认不认同不谈,说回另一件事。 现在这情况,王守庸肯定是不会有事的,毕竟整个崑崙的命脉都掌握在他的手上。 但他们俩可就不好说了,如今除了坦白从宽,爭取个宽大处理,也没別的办法。 “只希望回去之后,族老们不要气出个好歹来……” 灼华默默想著,看向远方的眼神平静如水。 第541章 禹王九鼎震动,人族將变? 所有飞升人族都知道,仙界如今仅存的,还保有自由身的人族一共有两支。 一支为上古崑崙人族,龟缩忘川之內。 另一支为飞升人族,拒守玄元结界內。 玄元结界,又一共分为三层界域。 外境“烽燧原”,万里焦土矗立十二座太古烽燧台,修士以肉身接引星辰之力维持屏障,千年间三千大修坐化於此。 中境“云海城”,浮空仙岛链结瓔珞虹桥,宫闕间修士御剑穿梭,藏经阁收录万界飞升道法。 內境“归墟海眼”,乃先天灵炁喷涌之地,十大仙族势力守护海眼阵枢,维持结界,乃是整个玄元结界的供应根源。 此刻,归墟海眼正一如往常那般寂静祥和。 万丈碧波凝如翡翠,九尊青铜巨鼎虚影悬浮於沸腾的灵炁漩涡之上,鼎身蟠螭纹路吞吐星辉。 ——这正是整个阵枢的重中之重,禹王九鼎。 禹王九鼎已在玄元结界內守护了数十万载,也安静了数十万载。 似乎会这样一直安静下去,直到亘古消亡。 然而,就在这一日的某一个瞬间,海眼中亿万载不息的灵潮却骤然停滯了下来。 仿佛时间凝固。 紧接著,便是震耳欲聋的声响炸开。 咚——! 咚——! 咚——! 九鼎竟然不知为何,一齐发出了三声惊天震响! 鼎腹深处传来比洪荒雷劫更沉重的闷响,鼎耳悬掛的青铜编钟无人自鸣,声浪化作肉眼可见的金色波纹横扫三境。 烽燧台上,七名端坐各方的老修士口喷鲜血,身下阵纹寸寸龟裂。 云海城虹桥断裂,千百御剑修士受了九鼎震动,如雨坠落。 整个辽阔玄元结界內,所有人仙愕然地望向了內境的方向,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禹王九鼎,响了?! …… 玄元结界中境,薪火殿。 此处本是一片黑暗,却在那三声震响之后,有玄玉王座急匆匆裹挟光芒而来,出现在了空旷大殿之中。 一座又一座,一共十座,接连轰然降临,照亮了整个大殿。 没有什么寒暄,甚至有些急切的声音突然炸响大殿。 “九鼎镇界三万载,从未有此异动!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宇文家主宇文拓端坐一玄玉王座之上,赤金龙纹袍无风自动,语气震动。 话音落下,殿內所有人都纷纷看向了其中一座玄玉王座,其上端坐一人,仙风道骨,身形枯瘦。 “非也!”天机家主姬无道指尖掐算,星盘炸裂,“鼎鸣含龙吟凤噦,分明应当是人道气运勃发之兆!然为何有杀伐血气縈绕其中……” 说著,姬无道便皱起了眉头,轻声道:“天机有几分古怪……我竟算不明白。” 此话一出,殿內所有人都皱起了眉头。 姬无道乃是最擅推算一道的地仙,禹王九鼎震动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会算不明白? “莫非妖仙找到了破界之法?” 大殿中,不知道谁轻声说了一句。 整个大殿便安静了下来。 若是真的的话,那整个玄元结界,恐怕將要迎来灭顶之灾! 一股寒意降临大殿,一时间竟然没人敢出声。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 轰隆! 殿门突然被一道罡风撞开,一名人仙扑倒在地:“报——!结界……” 刚三个字,大殿之內的十个大人物心中便是一个咯噔。 “结界怎么了?!”宇文拓瞳孔一缩,竟是直接在玄玉王座上消失,出现在了这名惊慌失措的人仙身边。 那人仙大声答道:“结界边缘突现三万人仙!列阵於葬骨关外,求见诸位家主!” “什么?” 十位家主瞳孔骤缩,彼此对视间已有惊雷炸响! “三万人仙?”南宫家主,南宫烈鬚髮皆张,“玄元结界外皆是妖域,哪来的三万人仙?!” “你確信没看错,不是妖仙偽装?”另一名家主急切出声道。 “我绝无可能看错!因为,因为曹禹……曹禹他回来了!” 此话一出,殿中直接掀起了譁然之声。 曹禹是他们派去万仙大域之內爭气运的顶尖玄仙,已在万仙大域之內待了数千年有余。 如今怎么回来了? 还带著三万万仙大域之內的人仙…… 一个可怕的猜测突然“咯噔”一下浮现在了所有人的心中。 “人族气数完蛋了?” 若真是如此的话,难怪禹王九鼎会发出响动。 南宫烈猛然起身,玄玉王座应声崩塌:“不会错了!九鼎异动与此军同现,岂是巧合?” “诸位,是什么情况,去玄元结界一探便知!” 话音落下,眾人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震动,齐齐动身。 九龙金輦撕裂云层,十道贯空长虹直射结界边缘! 葬骨关外。 玄元结界在此显化为通天彻地的琉璃壁障。 此刻,黑压压的人仙军阵沉默矗立,残甲映著结界的冷光,宛如一片搁浅的钢铁海啸。 为首者白衣飘卷,负剑立於万丈深渊之上,正是王守庸。 突然。 轰! 十道磅礴威压轰然降临! 宇文拓踏空而立,声如九天神判:“曹禹何在?” 王守庸挑了挑眉,看向了身侧的曹禹。 曹禹见状,深吸一口气,压低了声音对王守庸说道:“我们此番从万仙大域之內归来,事发突然,玄元结界如此反应也理所应当,我进去解释一番即可。” “好。”王守庸点点头。 曹禹便不再犹豫,飞身上前,来到了阔別数千年的玄元结界壁障之外,神情复杂。 “玄元曹禹,请入结界——!” 声音洪亮,坦坦荡荡,传入了结界之中。 宇文拓的眼神却自他出列之后,便从未从他的身上挪开。 宇文拓旁边的曹家家主曹和政更是眼神凌厉,目光仿佛要穿透曹禹的身子一般,在他的身上来回扫视。 “曹禹,你若问心无愧,便入內来吧!”曹和政便肃然道。 曹禹行了一礼,便朝著玄元结界壁障的方向飞去。 那玄元结界似乎早已记住了曹禹的气息,在他触及壁障的一瞬间,有了亿万分之一秒的停顿,隨后容纳了他的身子入內。 曹禹便真正落在了玄元结界十大家主的身前。 所有人目光如隼,死死盯在曹禹的身上,沉默不语。 只有宇文拓目光微寒,沉声道:“曹禹,如实说来,为何没接到詔令便擅离万仙大域?” 曹禹闻言,俯身拜下,坦荡高声应答道:“无他,因人族有人尊现世,入万仙大域,覆灭万千妖仙,故此,大胜归来!” 人尊现世…… 覆灭妖仙…… 大胜归来…… 声音如雷滚滚传开,余音裊裊。 然而周边却突然陷入了一片安静。 宇文拓脸上的肃然神情差点都没绷住,愕然道:“你说什么?” 第542章 亿万分之一剎的漏洞 玄元结界內,一片鸦雀无声。 所有人嘴巴微张,被突如其来的消息衝击得七荤八素,只剩下宇文拓不可置信的反问声。 曹禹早知道他们会是这个反应,稍微代入一下他们的视角,就能想像到这件事情有多么突然,多么难以置信了。 於是他便朗声重复道:“诸位家主明鑑,万仙大域七十二座坊市,妖仙十不存一,生死场內排行前十妖仙,十已灭九!” “人族於万仙大域之內,已无妖仙敢战,故此帝盟全数撤离。” “归来途中,还率领帝盟眾人,覆灭了一方妖仙势力断魂宫,虽有人仙受伤,却无一人阵亡。” “如此境况,全因人族出了一方斩仙剑尊王守庸,如今正等候在玄元结界之外,正待入结界之內,与诸位家主协商大事!” “若诸位家主不信的话,尽可唤此人入內,以对详情!” 话音落下,周遭却仍旧沉默一片。 十大家主的眼神定在曹禹的身上,目光幽幽。 其中宇文拓的眼神最为森寒,看向曹禹,沉默不语。 曹禹见状,眉头一蹙,正待继续解释什么。 但宇文拓却已经开口了。 “来人啊……” 曹禹鬆了一口气,心道只要王守庸能进来,一切都好说了,现在看来,十大家主也並非疑心深重之人…… 然而正这么想著的时候,宇文拓的下半句话却如雷炸响。 “……把这个胡说八道,反水妖仙的叛徒给我抓起来!” 轰! 话音才刚刚落下,数十道伟力便如同一道道枷锁乍现,骤然锁在了曹禹的四肢。 曹禹大惊失色,愕然看向了十大家主。 每一个家主的脸上都浮现出了冷笑。 唯有曹和政笑不出来,因为曹禹正是曹家之人,他曹家出了一个叛徒! “诸位家主这是何意啊?” 曹禹感受到锁链锁紧,甚至还从虚空之中钻入了自己的体內,將自己全身仙力都封锁了起来,於是惊惶地高声呼喊道。 “何意?”宇文拓冷笑道,“你事发了!” “如此拙劣的谎言,竟然能从你的嘴巴里面说出来,莫非当我们是傻子不成?” “你的意思是,那界外白衣之人,乃是什么斩仙剑尊,率领帝盟,覆灭整个万仙大域的妖仙?” 曹禹苦笑道:“我知道事实难以相信,但是非曲直,只要请他入內一敘诸位家主便知道了。” 宇文拓厉声道:“还要狡辩,我虽不知道你为何执意要让他进玄元结界,但却也绝无可能如你所愿。” “如今你已落在了我们手上,不管你们有什么阴谋算计,都给本尊老老实实坦白!” 曹禹真是感觉有口难辩,有苦难说。 现如今境况已经很明显了,阔別数千年之久,十大家主已经怀疑自己转投了妖仙势力,如今携三万人仙而来,更是怀揣阴谋诡计…… “他定然是要从內部打开玄元结界的大门,好引妖仙入內——或许在外面的,並非人仙,而是数万偽装而成的妖仙。” 南宫烈满是杀意地扫了一眼在结界之外的远处密密麻麻的人仙。 若是让这么多妖仙入內,恐怕玄元结界真有倾覆的可能性了。 曹禹闻言,胸中便是一阵气闷。 得,理由都帮他找好了,这还能说什么? 恐怕越辩越黑。 “诸位家主,只要让他入內一敘……” 曹禹正苦笑著开口,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玄元结界之外,却传来了一道轻淡如水的熟悉声音。 “曹盟主,不必说了,如你这般辩解,实在太过麻烦。” 曹禹转头看去,便见到王守庸白衣胜雪,负手飞至了玄元结界之外,遥遥地看了他一眼。 “还是用我的方法来解释,更加明快些。” 曹禹瞳孔一缩,连忙高声喊道:“玄元结界道则流转,绝无可能取巧入內,你不要强来!” 话音落下,十大家主则纷纷扯出了一个笑容,或是不屑,或是轻蔑,或是杀意满溢,看向了王守庸。 宇文拓冷笑道:“外面那位妖仙朋友,若是你想要强闯玄元结界,我劝你还是放弃为好。” “玄元结界之上道则流转,混乱诡譎,唯有两种人能入內。” “其一,以仙道珠联结归墟海眼,供奉结界灵气之人。” “其二,吾等十大家主共同联手迎入之人。” “除此之外,若想强闯……呵呵,你便会知道为何这玄元结界之外的那片地界,被称作葬骨关了。” 然而王守庸面对宇文拓的劝告,却充耳不闻,反而翻手便提出了一柄长剑。 在他的眼中,玄元结界却是另外一番样子。 只见平静的壁障外表之下,亿万道则如同沸腾的混沌熔炉,金蛇乱舞、紫电狂啸、青光撕裂长空! 每一次道则之间的碰撞,都炸出足以湮灭星辰的余波。 怪不得这些飞升人族首领如此自信,原来这结界,的確非常人可以通过。 但…… 王守庸眸子垂了下来。 那看似牢不可破的屏障上,確实存在著“缝隙”。 那缝隙出现的时间……只有亿万分之一剎! 这个时间,比念头转瞬即逝还要短暂亿万倍。 別说地仙,就是再高几境的仙人来了,想要抓住这个瞬间,恐怕也得瞪瞎眼,连个影子都摸不著。 所以宇文拓很自信,十大家主的心情也很放鬆。 “庇佑了所有飞升人族的结界,岂是这么容易破的?想要破界,找死罢了。”宇文拓的嘴角扯出了一丝冷笑。 所有人都冷眼看著结界之外的王守庸,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在他们看来,王守庸和那些死在结界之外,曾经想要强闯入內的妖仙们,结局並不会有什么区別。 然而这一刻,面对诸多冷眼,王守庸只是轻巧地提剑,手垂身侧,长剑斜指大地。 只听他轻声道:“记得回头。” “什么?”宇文拓心头一跳,眉间泛起一丝疑惑。 下一瞬—— 咚!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仿佛来自九幽最深处的、凝固了万古光阴的沉闷声响! 在王守庸的视线里,时间,停了。 第543章 若我是妖仙,你现在便死了! 天地万物,瞬间冻结。 混乱狂暴的道则光流凝固在半空,像一幅狰狞而诡异的壁画。 结界表面翻滚的波纹被强行熨平,定格成扭曲的琉璃。 连空气中飞扬的微尘,都清晰可见地停滯在原地。 绝对的死寂笼罩一切,仿佛整个宇宙都被按下了暂停键。 唯有王守庸自己,在这片静止的天地间迈步而行。 静止的画布上,王守庸仿佛从未受制於这方天地的任何规则。 以一种匪夷所思、平和无比的方式,一步落下,便穿过了那在时间冻结下被无限延长、清晰暴露出来的“亿万分之一的缝隙”! 结界內。 宇文拓,这位同样威名赫赫的存在,这个瞬间正全神贯注地戒备著结界外的动静。 他神识如网,铺天盖地,浑身肌肉紧绷,法力蓄势待发,任何一个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感知。 他確信,对方无法穿透那屏障。 然而他错了。 错得离谱。 时间的冻结与重启,於他宇文拓而言,连一个恍惚都算不上。 他只是发觉,一个眨眼都没到的瞬间,结界外便已没了那白衣身影的踪跡, 后颈皮肤上,毫无徵兆地传来一点冰凉刺骨的触感! 滴嗒。 那感觉,像是一块来自亘古寒冰的碎片,轻轻贴在了他性命交关的要害之处,落下了微不足道的一滴水。 冰冷,诡异,死亡的气息瞬间炸开! 几乎同时,一个平静得没有丝毫波澜的声音,如同鬼魅般,贴著他的后脑勺轻柔响起: “若我是妖仙的话……” 声音不大,却清晰得如同冰锥直接刺入神魂深处! “你现在便已经死了。” 轰! 凝固的道则光流再次疯狂肆虐,结界的缝隙瞬间隱没於狂暴的混沌之中,外界的一切似乎从未改变。 宇文拓脸上的戒备、眼中的精光、紧绷的肌肉……一切的表情和姿態都还维持著前一瞬的模样。 他甚至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 只有身体的本能,在那冰寒刺骨的剑尖贴肤的剎那,不受控制地剧烈一颤! 冷汗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 心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几乎停止跳动! “什么时候……” 宇文拓浑身僵硬,心中震骇欲绝。 为何他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感知到! 连一丝一毫的能量波动、空间涟漪都没有捕捉到! 他僵硬回头,便见到了白衣身影神情轻淡地持著剑,静静地看著他。 脑海之中浮现出了方才这白衣说的莫名其妙的一句话。 【记得回头】。 原来是这个意思。 宇文拓如坠冰窖。 然而或许只是一息,也或许是几息过后,那刺骨的寒意便如同潮水一般褪去。 只见那白衣身影將手隨意一翻,便收起了长剑,平静地看了一圈周遭凝滯如木头的眾人。 “无需废话,你们现在还活著,便是最佳的证明。” “放我的人进来吧,我们好好聊一聊。” …… …… 正如王守庸所说,若他方才想要杀宇文拓,真的就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而已。 可他没有下手。 这便已经是最大的证明。 虽然最后还是免不了要受一次玄元结界特有的问心手段,但最终王守庸和三万帝盟成员还是从外界进入了玄元结界。 也是直到这个时候,玄元结界內的那十大家主,这才真正开始回忆起曹禹对他们说出的那些荒谬言论。 这样的震骇才更如惊涛骇浪一般彻底涌现而出。 薪火殿中。 王守庸已经被支开。 曹禹独立於殿中,十座玄玉王座高悬空旷殿中,如同巨大天神俯瞰而下。 “……你方才所说的一切,皆属实否?” 南宫烈的声音颤抖著响起,声音之內的震动任谁都听得出来。 “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我便自戕於葬骨关上。”曹禹语气坚定道。 就在刚刚,他已经將王守庸在万仙大域之內,做下的所有惊天动地的壮举都事无巨细地给十大家主都讲述了一遍。 没有放过任何一处细节,更没有添油加醋。 但偏偏就是这么平铺直敘的描述方式,听起来却如同天方夜谭一般令人难以置信。 十大家主听完曹禹的讲述,沉默了足足有一刻钟。 无论是谁都想不到,会突然出现这样一个人仙,蛮横不讲理地闯入万仙大域,又蛮横不讲理地横压了整个万仙大域。 简直是…… “怪物。”姬无道淡淡吐出了两字。 此时另一道清脆如银铃的声音响起:“恐怕禹王九鼎,就是为此人所震。” 说话的人名为楚瑾,雪纱覆面,素衣玉簪,此刻正蹙眉发言。 “但光是覆灭万仙大域之內大量妖仙,又非是我们玄元之人做下的事情,禹王九鼎竟为此连震三响……我总觉还有些事情想不明白。” 曹禹闻言,悄然低下了脑袋。 方才他只说了万仙大域之內发生的事情,还没说王守庸想要掀起战爭的想法。 他也怕啊,生怕自己一旦说出来,就又被当作祸乱之人给抓了起来。 然而是祸躲不过,十大家主中的另一位,名叫萧慈,也似乎想不通某些事情,放眼看了过来。 “曹禹,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没说?” “什么话?”曹禹身躯一震,硬著头皮反问道。 萧慈眯了眯眼,苍老的眸子审视一般看来,轻声道:“比如……既然你们將筹码都交给了他,那么如今,岂非意味著他一人便持有了帝盟所有筹码?” “贏下的那五亿三千万,他分给了帝盟多少?” “又换成了什么?” “如今赶赴玄元结界,与我们匯合,又是想要做些什么……” “这些,你可从未提及啊。” 话音落下,大殿之內一片森寒。 曹禹终於还是忍不住落下了冷汗来,止不住地口乾舌燥。 然而沉默似乎会蔓延,他的沉默,促使著十位家主都沉默了下来,都在等待著他的回应。 似乎他只要不说出一个答案来,他们就会一直沉默下去。 在这样难熬的氛围当中,曹禹终於还是忍耐不住了。 咕嘟~ 曹禹咽了一口口水,抬起了满是汗水涔涔的老脸。 说出了他实际上绝不愿意亲口说出的答案。 “这便是我接下来要说的……” “他……想要飞升人族出了这玄元结界,和崑崙族联合起来,共抗妖仙……” “那五亿三千万缕大域气运,兑的是疆域五亿三千万里!” “他想要掀起一场前所未有的仙战!” “如今来玄元结界,便是来商討此事的!” 咬著牙,硬著头皮说完,曹禹便发现,整个大殿之內,陷入了一种比之前还要死寂的沉默当中。 无一人敢出言。 第544章 宇文三问,如何解决? 另一边,玄元结界上空。 嚮导南宫玥,乃是南宫家的嫡女,脚踏青鸞玉佩,引王守庸穿行於万丈云海。 十大家主召开会议去了,便由她来领王守庸看一看这玄元结界。 下方城池悬於星罗棋布的浮空岛链,虹桥交织如天梭,修士御剑穿梭,袍袖间带起琼花玉屑。 “玄元三境,此为中境【云海城】。”南宫玥指尖轻点,云层间显化巨城虚影。 与此同时出现的还有另外两境的虚影。 烽燧原,地平线处十二道赤色光柱接天连地。 “戍边修士以肉身引星力补天,百年一换防。” 归墟海眼,远空九道青铜光轮缓缓旋转,吞吐混沌气流。 “禹王九鼎所在,亦是玄元命脉。” 十族圣峰,十座擎天山岳环抱海眼,峰顶宫闕隱现龙虎之气。 “宇文氏族掌兵戈,天机氏观星轨,神农氏育灵药……十族共守玄元结界,乃是如今执掌玄元结界的十大势力。” 一路行去,王守庸也算是对这玄元结界的风貌有了初步的了解。 行至海眼边际,滔天灵潮声震耳欲聋。 万丈深渊中,九尊青铜巨鼎虚影沉浮於混沌气旋,鼎壁蟠螭纹路亮如熔金。 “此乃禹王九鼎,所在之地名为海眼灵炁。” 南宫玥介绍道,“入玄元者,皆需奉出仙道珠与海眼灵炁相合,这里便是玄元结界供应之地。” 王守庸恍然,怪不得玄元结界上无数道则流转,原来是凝聚了所有飞升人族的仙道珠。 但他又想到一点,问道:“仙道珠离体,此人还能修行?” 南宫玥摇头道:“並非离体,而是与之联结,仙道珠並未投入其中,只不过灵炁总量皆是由所有飞升人族供应,出去一人,则结界弱一分。” 王守庸略微蹙眉,明白了南宫玥的意思。 这玄元结界的运行其实很简单。 飞升人族匯聚於此,以仙道珠联结海眼灵炁,海眼灵炁便凝结了无数人的道则之力,顺便抽取了一定的仙力供应维持结界。 这样一来,妖仙是进不来的。 唯有仙道珠与海眼灵炁相合之人,亦或者被十大家族迎进来之人方可以进入。 譬如王守庸是后者,如曹禹那般,便是前者。 只不过,一旦有人出了玄元结界,出一人,这玄元结界上的道则便少一分,结界也就弱一分。 如此一来…… 王守庸几乎想像到了所有飞升人族的顾虑之处。 他若有所思。 就在这个时候,空中传来了一阵轰鸣之声。 王守庸抬头看去,便见到十大家主的身影撕裂云层,仙威如九鼎倾轧而来。 宇文拓玄袍翻卷,声若洪钟震盪渊海。 “不错,玄元结界灵炁与仙道珠共生,王仙友,如今可晓得利害?” 只见宇文拓袖中飞出一枚璀璨仙道珠,珠入海眼剎那,鼎纹亮如炽阳。 南宫玥连忙行礼:“宇文家主!” 隨即又茫然地看向了十大家主,发现每一个人的表情都冷若寒霜,於是心中便有些疑惑。 宇文家主在说什么? 只见宇文拓目光灼灼地盯著王守庸:“玄元结界出三十万人,则需三十万珠补缺!道友若想得到玄元结界的助益,可凭空造出三十万仙道珠维续结界不崩?!!” 王守庸听到宇文拓问也不问,便开门见山的话语,便有些恍然。 看来曹禹之前被他们带走,应当是已经將他的计划全盘托出了——这样也好,省得他多费口舌。 转眼一看,十大家主的身边,曹禹垂手而立,面容苦涩,很显然极其不愿意看到如今这副对峙场面。 方才在薪火殿中,曹禹將王守庸的计划全盘托出后,大殿之內,没有一个家主脸色是不难看的。 没有人料想得到,这白衣剑仙的目的竟是如此荒谬离奇。 若是人仙能对抗妖仙的话,他们何至於龟缩在玄元结界当中? 所以他们急匆匆赶来,便是要將话说清楚。 王守庸浮於虚空中,低头想了一会儿,便扯出了一个笑容,问道:“诸位家主既然已经来与我商討大事,想来应当已经打好了腹稿,不只是如此顾虑而已……还有呢?” 十大家主见状,心中便是一沉。 宇文拓沉声道:“你想听,那我们便与你说说,好让你知道,你的想法是何等荒谬。” “这其二——妖域疆土如附骨之疽,纵然你有五亿三千万顷疆域,今日你占甲域,明日乙域妖军必断汝后路,你可能分三十万身为百万用,守万里河山不陷?!” “你可曾想过这个问题?” 宇文拓声震如雷,王守庸神色平静。 “还有呢?”王守庸问道。 “还有其三,这仙界一重天,最强妖仙乃一品地仙巔峰!汝纵天资绝世,此刻可能斩此天堑?!” “此妖不死,掀起战爭便永远只是一句空话。” 话音落下,全场便安静了下来。 王守庸若有所思。 十大家主神情凝重,死死盯著王守庸。 他们先前便已在薪火殿中商討好了一切,说好了一上来就直言难处,若王守庸执意要以五亿三千万顷疆域为筹码强逼他们的话…… 正当他们目光微寒,心中沉凝的时候,却见到身边的曹禹似乎咬了咬牙,缓步踏了出来。 “诸位家主,我曾亲见王仙友的天资,相信只要再给他一些时间,定然能超越那九婴妖仙,还请诸位家主,莫要自绝火种!” 很显然,曹禹看出了十大家主眼中危险的意味,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曹和政闻言,冷冷地看向了这个早已偏向了外人的族中子弟,沉声道:“我们自然相信王仙友的天资,千年之后,自可成为一方人尊,但倘若以如今毫无准备的架势,便无端引来外战,又和自掘坟墓有什么分別?” 闻言,曹禹哑然。 王守庸想了想,便眯了眼睛问道:“那依十位家主所言,我应当如何做?” 十位家主见状,以为王守庸即將被说动了,便悄然鬆了一口气,语气也变得温和了下来。 宇文拓道:“我们也並非不欢迎仙友,只是若是如此大事,还需从长计议,仙友不若也加入玄元结界,花上千年光景,慢慢计划,將这几个困局之点,尽数解决……” “千年?”王守庸眉头一挑,似笑非笑地看向了宇文拓,“宇文家主不觉得太久了吗?” 宇文拓道:“顛覆仙界格局,如何能急於一时,千年,不久。” “可於我而言太久了。”王守庸笑道。 宇文拓眉间皱了起来,沉默了一会儿,看向王守庸。 “那你的意思呢?” 王守庸笑了。 “如果我说,我能將这三点全部解决呢?” 话音落下,十位家主一愣。 第545章 什么,斩仙剑尊斩妖去了! 他在说什么? 此刻在场的所有人脑中都蹦出了这个疑惑来。 “王仙友,在拿我们寻开心?”宇文拓闻言,寒声道。 其余家主也纷纷面色沉冷了下来。 方才他们说的都是放屁不成? 三个天大的难点,怎么落到了王守庸的嘴里,变得如此轻巧? 王守庸见十大家主面色微寒,也不著恼,只是依旧笑著,便看向了身后。 ——海眼灵炁所在之地。 在那里,无数氤氳光影流转,仿佛其內仙力如海汹涌。 他打开了面板。 面板之上,无数仙道珠子,如星辰一般闪耀著七彩的光芒。 眯了眯眼,王守庸却並没有靠近海眼灵炁,而是朗声问道:“我知道诸位家主有所疑虑,那么,依诸位家主所想,这三点之中,哪一个最为棘手?” 十位家主闻言一愣,眉头纷纷紧皱了起来。 他们不明白王守庸想要干什么,问题无法解决,问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然而看到了王守庸认真平静的眼神,宇文拓还是张嘴出声。 “若论这三点之中,哪一点最棘手——依我所见,应当是第三点。” 眾人纷纷看向了宇文拓,只见其面色沉冷,缓缓道:“再怎么说,如今人族困顿,无非是被强大妖仙压低了脑袋,若九婴妖仙能死,便意味著人族已有至高战力,未来便如拨云见日般晴朗。” 所有人纷纷点了点头。 地仙境界,一步一登天,境界差距如同天堑。 人族如今局势,其实是一步步被杀出来的。 虽然不是九婴一只妖仙的功劳,而是万千强大妖仙共同营造的局势。 但说到底,还是因为人族没有至强之人带领,可以杀尽那些强大的妖仙。 所以困局之点,既是在九婴,也是在人族。 如果人族能够出一尊…… 想到了这里,十大家主纷纷一愣。 他们看向了王守庸,便见到王守庸平静微笑道:“不知那九婴所在何处,我现在过去的话,又需要多少日光景?” 话音落下,全场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冒出了一个想法来。 他……想做什么? 宇文拓更是直接愕然出声问道:“王仙友,这是何意?” 王守庸浮身上前,直接踏上了苍穹,来到了十位家主的身前,与他们齐平对视,面色很平静,语气也很轻鬆。 “自然是去摘了那九婴的脑袋——正好,我也觉得,若要解决这三点,从这一点著手,是极好的。” “王仙友莫要说笑,那可是一品地仙巔峰,而且绝不是寻常的一品地仙,你,你如今才只是九品……” 王守庸平静打断道:“这就不是诸位家主要考虑的问题了,现在你们只需要做两件事。” “什么事?”宇文拓愣愣问道。 “第一,告诉我九婴妖仙身在何处。第二,在这玄元龟壳內等我归来。”王守庸伸出了两根手指,微笑道,“如何,宇文家主,可愿意一试?” 宇文拓想到了王守庸点在他脑后的那一剑,忽然间有些口乾舌燥。 咽了口口水,宇文拓便沙哑道:“若能將那九婴斩了,谁不愿意?” 话音落下,十位家主齐齐咽了一口口水。 …… 当晚,十位家主重新回到了薪火殿商议大事。 玄元结界內的大小事务,其实很多时候都不至於到需要十大家主商议的地步。 但偏偏这短短两三日的时间,就已经商议了许多次。 且全都是因为同一个人。 王守庸。 “他真有把握斩了那九婴妖仙?”大殿之中,南宫烈沉声出声道。 曹和政也有些不信,道:“九婴已不知几千年没出过手了,数千年之前,它便已经是一品巔峰地仙,如今只强不弱……我不信他能斩了九婴。” 楚谨雪纱掩面,淡然出声道:“诸位可別忘了,不只是九婴,他也是直言可以解决所有问题……这话,诸位可又信了?” “自然不信。”宇文拓接话道,声音微沉,“可我同样觉得,让他去试一试也无妨。” “即便他身死之后,五亿三千万顷疆土又成无主之地?”萧慈家主蹙眉反问道。 宇文拓摇头道:“你们要知道,如今虽有五亿三千顷疆土等待收復,但要真想拿到那些疆土,也至少得人族入主才行。” “如今飞升人族都出不了玄元结界,五亿三千万又如何?不过水中月,镜中花,可望不可及而已。” 韩山岳家主点头道:“宇文说得对,依我所见,不若让他去试试,能否斩了九婴。” “但前提是,先將五亿三千万——或者至少原本属於我们的五千万筹码,归还给我们,如此才算保险。” “不错,韩家主此言有理。” “帝盟投了他五千万,如今也不求得能多分到手一些,只求他能將那五千万归还,我们再派人入万仙大域。” “如此一来,其实和之前也无甚分別,无论斩不斩得了九婴,至少不会更差。” 十位家主七嘴八舌,越討论,事情便越是清晰明了。 所有人都想到了这一点。 他们之前都被绕进去了,王守庸的出现,不过是意外之喜,倘若五千万筹码重新归还给他们,他们再派人入万仙大域,如此境况,其实相当於未曾有任何变化。 斩得了九婴又怎么样? 斩不了又如何? 玄元结界又破不了,大不了回归原点就是了。 想到这里,眾人只觉心中一片清明。 “那么,便去寻来王守庸,商討一番,归还五千万筹码之事吧,如此也算两不相欠。”宇文拓舒展了眉头道。 秦九溟家主问道:“他会同意吗?所有筹码毕竟都在他的手上。” 宇文拓犹豫著点了点头,道:“观此人言行举止,其实也心繫人族,虽然杀伐果决,但並非有坏心之人,想来如此合情合理的要求,应当会同意吧。” “好,那便去找他。”秦九溟点点头道。 话音落下,所有家主的眉头都舒展了开来,心情变得舒畅。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声音却伴隨著跌跌撞撞的脚步声从大殿之外响起。 “家主,家主!不好了——!” “那斩仙剑尊,带著仙界疆域图,出了玄元结界!” 只见一人猛地撞进了大殿之中,脸上满是惶恐。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猛地转头看向了此人。 “你说什么?!”宇文拓仍旧是那个最坐不住的人,身形瞬间消失,抓住了这报信之人的身形。 只见此人神情慌张,连忙高声回答道:“是真的!他,他已经走了!只留下了四个字。” “哪四个字?!” “敬候……佳音!” 十大家主如遭雷击,面色陡然苍白。 第546章 镇仙狱,人仙越狱的机会! 仙界的所有妖仙都知道,九婴妖仙乃上古凶兽化形,本体有九头十八爪,腹腔自成吞噬寰宇。 自三万年前吞噬仙界残片后,剥离了自身的腹腔,炼为仙界一重天最强大的仙器,也是一座无法脱逃的移动牢狱,名为——镇仙狱。 镇仙狱融合了仙界的疆土,早已不仅仅是一个被剥离的器官而已。 如今已经变作了兼具牢狱、开採仙矿、抽取仙力的混乱之地。 而九婴妖仙的本体,则已有近万年未曾露面,所有人都不知道,它是生是死,更不知道如今的它,假如还存活的话,將会有多强大。 此刻,镇仙狱。 这里没有日月星辰,只有永恆的、令人作呕的暗红微光。 污血凝固,涂抹在蠕动的肉壁之上。 空气粘稠得如同亿万生灵临终前呼出的最后一口浊气,每一次呼吸,都伴隨著噬仙虫钻入毛孔、啃噬仙力的尖锐痛楚,如同无数细小的冰锥在骨髓里搅动。 更深处,蚀骨罡风如同无形的巨兽舌头,舔舐著矿坑岩壁,留下光滑如镜的恐怖痕跡。 罡风偶然刮过囚徒密集的区域,便是血肉剥离、白骨森然的惨剧。 “呃啊——!”悽厉的短促惨叫戛然而止。 一个试图从罡风边缘爬开的人仙,半边身子瞬间化作喷溅的血雾与碎骨,剩下的残躯抽搐著被蜂拥而至的噬灵虫覆盖,几个呼吸便只剩下一具迅速乾瘪的皮囊。 最后连皮囊也化为飞灰,只在地上留下一滩粘稠的暗色印记。 几名身披粗糙骨甲、形如直立蜥蜴的妖兵守卫站在高处,叉腰发出“嗬嗬”的刺耳怪笑,腥臭的涎水滴落在岩石上,腾起腐蚀的青烟。 “畜生!”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低吼从黑石矿坑的角落传来。 磐石力士浑身虬结的肌肉在襤褸的囚服下如怒龙般賁张,古铜色的皮肤上布满新旧交错的伤痕,一双铁拳捏得咯咯作响,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 看著又一个同胞化作飞灰,磐石胸腔里像塞满了烧红的烙铁,愤怒和无力感几乎要將他撕裂。 他猛地站起,仿佛一座即將爆发的火山。 “磐石,坐下!” 一只冰凉而微颤的手死死按住了他岩石般坚硬的小臂。 手的主人是青鸞仙子。 她清丽的面容此刻苍白如纸,细密的冷汗浸湿了额角凌乱的髮丝。 一道妖异的暗紫色纹路如同活物般在她颈侧缓缓蠕动,每一次脉动都带来深入骨髓的刺痛和脑海中无数恶念的低语。 那纹路名为妖纹,是一种高阶妖种的標记。 镇仙狱看守会挑选潜力者种下妖种,逐步侵蚀其心智转化为妖仆。 陆青鸞因身负古凤血脉被挑中,又同样是因为古凤血脉而抵抗至今,但妖纹已蔓延至颈脉。 此刻,颈侧的妖纹像毒蛇噬咬,脑海中的蛊惑低语让她几欲发狂。 她强行压制著体內妖种的反噬,声音虚弱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坚韧:“现在还不是时候,你想让大家都死在这里吗?” “忍?还要忍到何时?!”磐石猛地扭头,赤红的双目死死盯著陆青鸞。 “看著他们一个个化成灰?看著烛龙老道油尽灯枯?” “烛龙前辈……在参悟……”陆青鸞的声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颈侧的妖纹又深了一分。 她艰难地转头,看向矿坑最深处的阴影。 那里,烛龙老道枯槁的身躯如同一截被天雷反覆劈打过的焦木,盘坐在一块相对乾燥的岩石上。 此刻,他身上的道袍早已腐朽不堪,露出嶙峋的骨架和乾瘪如树皮的皮肤。 唯有一双深陷的眼窝里,两点幽幽的魂火顽强地跳跃著,死死盯著肉壁上那些流淌著黯淡微光的古老符文。 他周身几乎没有法力波动,只有一种近乎枯寂的元神韧性在支撑著,仿佛隨时会彻底熄灭的烛火。 “参悟?参悟这鬼地方的鬼画符有什么用!” 磐石低吼著,胸口剧烈起伏,最终还是在陆青鸞恳求的目光和更多妖兵靠近的威胁下,颓然坐回冰冷的岩石,將满腔的怒火和绝望狠狠砸在身下的石头上,砸出一个浅坑。 他不知道烛龙老道究竟到底看到了什么,他只知道他们只能像牲口一样在这里等死。 角落里,一个瘦弱得几乎能被风吹走的身影动了动。 是影狐书生。 他裹在过於宽大的囚服里,像一只缩在阴影里的病狐。 他的脸清秀却毫无血色,长期的法力枯竭和元神损伤让他看起来弱不禁风。 此刻,他那双总是半眯著的眼睛里,却闪烁著一种与孱弱身体截然不同的锐利光芒,正死死盯著矿坑顶部一处刚刚被罡风撕裂、尚未完全癒合的微小裂缝。 那条裂缝中的能量流动似乎有微妙的断续…… 上次天蚀过后残留的空间褶皱? 他缓缓挪动身体,借著阴影掩护,一点点靠近。 “磐石大哥,青鸞仙子……”影狐的声音很轻,如同耳语,却清晰地传入两人耳中。 他缓缓摊开紧握的手心,露出几颗米粒大小、闪烁著微弱乌光的碎石——“冥石”。 “这是黑石矿脉伴生的异种结晶,能微弱隔绝吞噬之力,虽然只有几粒…但证明了我的猜测,那条裂缝后面……有空间夹层!” “烛龙前辈或许便是在参悟这一线生机!” 他摩挲著冰冷的冥石,感受著其中微弱却真实存在的隔绝之力,目光再次投向那条裂缝,以及裂缝之外偶尔闪过的、更加狂暴混乱的能量流。 磐石闻言,先是一愣,隨后脸上露出了怒容。 “都他妈什么时候了还打哑谜,什么结晶,什么夹层,什么生机,究竟是什么意思?”磐石烦躁道。 影狐书生看了磐石一眼,抿了抿嘴,声音化作一线,传入了他的耳中。 “意思是,越狱的机会要来了。” “至於时间……”影狐书生看向了一直枯坐不动的烛龙老道。 烛龙老道动也未动,声音便缓缓传出:“就在下一次『天蚀』风暴来临之际。” 第547章 生机是他?他是谁? 死寂的绝望中,时间流逝得格外缓慢,也格外煎熬。 直到—— 轰隆隆隆——!!! 整个镇仙狱,九婴妖仙的腹腔,毫无徵兆地剧烈痉挛起来! 肉壁疯狂地扭曲、抽搐、挤压。 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强烈的“天蚀”风暴降临了! 天蚀,按照烛龙老道说法,乃是九婴妖仙消化周期引发的空间痉挛,其腹腔每隔百年会剧烈收缩,以炼化吞噬的灵力。 烛龙老道耗费千年勘破其规律,发现每次痉挛时空间结构最为脆弱,是唯一可能撕裂结界的机会。 也是他们这一群被囚禁的人仙,唯一的生机。 狂暴混乱的能量流如同失控的太古凶兽,在监狱內部横衝直撞,撕扯著一切。 坚固的肉壁被撕裂开巨大的伤口,暗红色的浆液如瀑布般喷涌,又被瞬间蒸乾。 封印结界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明灭不定。 “就是现在,机会!” 这个瞬间,影狐书生眼中精光暴涨,瘦弱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敏捷,如同鬼魅般在混乱的人群和崩塌的碎石间穿梭。 他目標明確——黑石矿坑顶部那条刚刚被撕裂开、尚未癒合的裂缝! 在罡风肆虐、妖兵守卫忙於躲避天蚀余波的瞬间,他猛地跃起,將手中紧握的几块冥石狠狠按在裂缝边缘! 嗡—— 微弱的乌光瞬间扩散,形成一个仅能勉强容纳数人的小型光罩。 裂缝深处,那狂暴混乱的能量流竟被短暂地隔绝开一丝。 “成了!这夹层的吞噬之力果然大幅减弱!天不亡我!”影狐书生大喜。 “这里!”影狐的声音穿透混乱的风暴,“快!烛龙前辈!青鸞仙子!磐石大哥,速来!” 磐石反应最快,早在影狐书生动身的时候,便反应了过来——有生路?! 只见他如同一头出闸的蛮牛,顶著砸落的碎石和混乱的能量流,一把抄起虚弱的陆青鸞和几乎无法移动的烛龙,怒吼著冲向那微弱的乌光。 几人狼狈地挤进裂缝深处一个狭窄的、被狂暴能量暂时“清空”出的废弃矿洞。 果然,一进入这狭小的空间,那日夜啃噬法力和元神的无形利齿,瞬间减弱了至少七成! 虽然四周能量乱流依旧危险,但至少给了他们一丝喘息之机! “嗬……嗬……” 磐石放下两人,大口喘著粗气,身上又添了几道新伤,但眼中却燃起久违的火焰。 陆青鸞跌坐在地,顾不上自身的狼狈,双手迅速结印,微弱的青光笼罩住自己和身旁气息奄奄的烛龙。 颈侧的妖纹如同毒蛇般扭动,带来更剧烈的刺痛和低语,她紧咬牙关,全力输出治疗之力。 “影狐,干得好……”烛龙老道枯槁的脸上艰难地扯动了一下,声音如同破旧的风箱。 他浑浊的目光死死盯著矿洞深处一处相对平滑的、布满更多古老符文的石壁。 “这里的符文更古老,更接近狱之本源……节点……天蚀的核心衝击点……就在那里!” 他断断续续地说著,伸出枯枝般的手指,指向洞壁深处一个被重重符文覆盖、此刻正因为天蚀衝击而明灭不定的巨大肉瘤状凸起。 ——那正是维持这片区域吞噬之力的一个核心节点! 但想要完全隔绝核心节点处的吞噬之力,就需要大量的冥石…… 正巧就在这时,矿洞外混乱的风暴声中,隱约传来了妖兵尖锐的爭吵和打斗声! “这些冥石是我的!这缕精纯的地煞之气给你!” “放屁!明明是我先发现的!血爪大人有令……” “你算个什么东西!滚开!” 影狐书生耳朵微动,先是一愣,隨后眼中闪过一丝狂喜:“看守內訌!磐石大哥!机会!” “狗咬狗?好机会!抢他娘的!” 磐石力士瞬间会意,如同一头嗅到血腥味的猛虎。 只见他低吼一声,庞大的身躯爆发出与体型不符的恐怖速度,化作一道模糊的金色残影,猛地衝出矿洞! 外面混乱的能量流和妖兵內斗的场面成了最好的掩护。 磐石的目標极其明確——一个被內斗波及、重伤倒地、怀中死死抱著一个包裹的妖兵小头目! 那包裹里,隱约透出几块更大的冥石乌光。 “拿来吧你!”磐石如同金色陨石般撞入战团,无视刺来的骨矛和爪牙,蒲扇般的大手闪电般探出,一把夺过那包裹。 同时,他另一只铁拳带著积压了千百年的怒火,狠狠砸向最近的一个妖兵! 轰! 那妖兵的脑袋如同烂西瓜般爆开! “敌袭——!” 尖锐的叫声响起,但磐石早已得手。 借著混乱的能量流和漫天烟尘,扛著几道追击而来的妖法攻击,硬生生又冲回了废弃矿洞,將那沾著妖血的包裹重重扔在地上。 “够劲!” 磐石吐出一口带金的血沫,胸膛剧烈起伏,但脸上却带著一丝狰狞的快意。 包裹散开,几块拳头大小、乌光流转的冥石显露了出来。 烛龙老道浑浊的目光扫过这些战利品,隨即猛地咳出一口带著金色光点的黑血,气息瞬间萎靡下去。 “前辈!”陆青鸞惊呼,加大治疗力度。 烛龙却猛地抬手,阻止了她。 他枯瘦的手指颤抖著,蘸著自己咳出的金色血液——那是他近乎枯竭的元神本源,在布满符文的洞壁上艰难地勾勒起来。 一个极其复杂、仿佛蕴藏著时空奥秘的残缺符文渐渐成型。 “以我残魂为引,沟通此地残留的太古狱痕……推演那一线变数……究竟在何方……” 就在符文即將完成的剎那,烛龙老道深陷的眼窝猛地瞪大! 那两点幽幽魂火剧烈地跳动起来,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景象! “那是……並非天机运转中的定数……而是……逆乱天纲的意外!”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著一种近乎癲狂的、迴光返照般的激动。 他猛地指向影狐,又指向磐石和陆青鸞,最后指向洞壁那个巨大的肉瘤节点,每一个字都如同耗尽生命的吶喊。 “变数將至……点燃……火种……记住……生机在……死寂……深渊……彼岸!” “生机……是他……” 话音未落,烛龙老道周身那点残存的魂火骤然黯淡下来,整个人如同彻底燃尽的枯木,软软地向后倒去。 他用尽最后的力量,留下了预言和方向,也点燃了倖存者心中那簇名为“希望”的、微弱却无比灼热的火焰! 但所有人的心中都冒出了同一个疑惑。 他? 是谁? 第548章 越狱成功……了吗? 磐石力士死死攥紧了那几块冰冷的冥石,虽然他没听懂烛龙老道最后的话语是什么意思,但不妨碍他心中生出了一股决绝意味来。 他指节发白,眼中燃烧著凶狠的战意。 “变数老子不懂!但烛龙老儿用命指的路,老子拼了命也要撞开它!” 陆青鸞仙子看著昏迷的烛龙,眼中闪过一丝痛苦,隨即化为前所未有的坚毅。 “前辈,陆青鸞定不负所托!哪怕妖种噬心,也要撑到那一刻!” 影狐书生则迅速捡起那件破损的龟甲法器和烛龙用血画下的符文拓片,大脑飞速运转。 “生机在深渊彼岸?烛龙前辈看到的彼岸,究竟指向何处?” 但很快,这个疑惑就被他暂且搁置了下来。 如今事態紧急,无论如何,先撕开这道鬼门关再说! 清秀的脸上,一种名为“破釜沉舟”的光芒,第一次彻底压倒了病弱和绝望。 “天蚀还没结束,下一次风暴,將是千年难遇的大潮汐。” 影狐书生用碎石在洞壁上刻画著,声音冷静得可怕:“空间异动会达到顶点,足以撼动核心节点,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他指向洞壁上那个巨大的、符文覆盖的肉瘤节点:“磐石大哥,你带领所有还能动的体修兄弟,集中力量,在风暴降临之时,攻击这个点!” 他指尖落在一个符文相对稀疏、能量流转略显滯涩的位置:“这里是节点最脆弱之处!用冥石护住心脉,燃烧本源!务必一击撕开足够大的口子!” 磐石重重点头,眼中只有毁灭的决绝:“交给我!老子就算粉身碎骨,也要砸开这鬼门关!” “青鸞仙子。”影狐看向脸色苍白的女子,“您的治疗和古凤血脉的净化之力至关重要!在衝击发生前,请您儘可能为体修兄弟加持防护,压制他们体內的妖种侵蚀,並在衝击后,第一时间集中力量稳住撕开的空间裂口!同时……” 他顿了顿,语气凝重,“请您务必压制住自己……关键时刻,我们需要您的力量!” 陆青鸞深吸一口气,颈侧的妖纹似乎感受到她的决心,微微收缩了一下。 “我明白。我会…坚持住。”她手中捏著最大的一块冥石,感受著那微弱的隔绝之力,仿佛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其他人!”影狐的目光扫过洞內仅存的几十名眼神中重新燃起火焰的人仙,“在天蚀降临、能量混乱达到顶峰时,分成三队!” “一队在矿坑东侧製造最大规模的骚乱,吸引看守主力。” “二队在西侧破坏噬灵虫巢!” “三队,由我带领在北面製造足够大的混乱,为磐石大哥和陆青鸞仙子爭取时间!” 计划在压抑的沉默中被迅速传达下去。 每个人眼中都闪烁著赴死的决然。 他们开始用最简陋的工具磨礪骨刺,用残存的仙力温养枯竭的经脉。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流逝。 废弃矿洞外,镇仙狱的肉壁蠕动得越发频繁,仿佛在酝酿著下一次更猛烈的痉挛。 压抑的妖气瀰漫,巡逻的妖兵似乎也察觉到一丝不安,数量明显增多。 终於—— 轰隆隆隆隆——!!! 比之前猛烈十倍、百倍的恐怖震动席捲了整个镇仙狱! 仿佛九婴妖仙的腹腔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 暗红色的天光被彻底扭曲、撕裂。 狂暴到极致的能量乱流如同亿万条发狂的巨蟒,从每一个角落喷涌而出,整个监狱的结构都在发出濒临解体的哀鸣! “就是现在——!!” 影狐书生尖锐的嘶吼如同號角,瞬间点燃了燎原之火! “杀——!!!” 废弃矿洞轰然炸开!磐石力士一马当先,全身燃烧著刺目的金色火焰,那是生命本源在疯狂燃烧! “开!给老子开——!!!” 他身后,数十名同样燃烧著生命、肌肉賁张的体修死士发出震天的怒吼。 如同决堤的金色洪流,无视砸落的巨石和撕裂的罡风,朝著洞壁深处那个巨大的肉瘤节点发起了亡命的衝锋! “为了自由——!” “为了烛龙前辈——!” “杀光这些畜生——!” 几乎在同一时刻,矿坑东侧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和喊杀声! 无数被囚禁的人仙,哪怕法力枯竭,也抓起身边的石头,燃烧著最后的元神,如同扑火的飞蛾,疯狂地扑向最近的妖兵守卫。 西侧,几个小型噬灵虫巢被点燃,燃烧的虫群发出刺耳的尖啸,混乱地扑向一切活物,几处小型罡风源也被破坏,失控的罡风在矿坑內乱窜! 混乱! 极致的混乱瞬间淹没了黑石矿坑! “敌袭!镇压!快镇压!”妖兵守卫的怒吼被淹没在狂潮之中。 废弃矿洞深处。 陆青鸞仙子清叱一声,身后浮现出虚幻的青鸟光影。 清越的凤鸣带著抚慰神魂的力量,竭力压制著突击队员体內躁动的妖种侵蚀,並为他们披上一层薄薄的青色光晕。 她脸色惨白如金纸,颈侧的妖纹如同活过来的毒藤,疯狂扭动延伸,剧烈的反噬让她嘴角不断溢出鲜血,却死死支撑著。 磐石力士的巨拳,裹挟著身后所有体修死士燃烧生命匯聚的、足以撼动山岳的恐怖力量,在狂暴天蚀能量衝击到核心节点最薄弱处的瞬间,狠狠砸落! “给老子——开!!!” 轰——!!!! 一道无法形容的、仿佛世界被撕裂的巨响! 暗红色的肉壁被硬生生炸开一个直径数丈的巨大窟窿! 无数覆盖其上的古老符文瞬间熄灭、崩碎。 窟窿之外,不再是蠕动的肉壁,而是混乱扭曲、布满漆黑闪电的混沌虚空。 一股微弱却无比真实的、带著稀薄灵气的自由气息,如同甘泉般涌入! 核心节点被摧毁! 吞噬之力在这一片区域骤然中断! 残存的人仙们体內枯竭的经脉,贪婪地吸收著这久违的力量回流,士气瞬间飆升到顶点! “通道!是通道!衝出去!” 浑身浴血、半边肩膀诡异塌陷、金色火焰都黯淡下去的磐石力士,发出破碎却震耳欲聋的咆哮,如同指引生路的灯塔。 “烛龙老儿,老子替你砸开了!兄弟们,冲啊——!” “冲啊——!” 所有残存的人仙,无论重伤濒死还是尚有余力,都爆发出生命中最后也是最璀璨的光华,匯成一股决绝的洪流,一齐涌向那代表生与自由的裂口! …… 然而,狂喜仅仅持续了剎那。 就在最后一名人仙堪堪挤出裂口的瞬间。 一只覆盖著暗红色鳞片、燃烧著焚世魔焰的恐怖巨爪,毫无徵兆地撕裂了裂口外的混沌虚空! 如同拍碎一只微不足道的虫豸。 噗——! 首当其衝的几名体修瞬间化为血雾齏粉,连惨叫都未曾发出。 空间裂口被这股无法抗拒的蛮横力量硬生生撑开、扭曲成一个巨大的漩涡通道,將所有人狠狠拋了出去! 眼前景象变幻,不再是期待的仙界晴空。 只有无尽的、令人窒息的灰败与死寂。 破碎的巨石悬浮在充斥著混乱空间乱流的天地间,扭曲的光线如同择人而噬的毒蛇。 这里是镇仙狱的外围屏障——放逐之地。 陨仙崖,则是放逐之地的边缘绝地,连接著未被完全炼化的上古战场碎片。 “螻蚁们,游戏结束了。” 低沉、带著金属摩擦般刺耳质感的声音,如同闷雷滚过这片绝望的荒原。 一道巍峨如魔神的身影踏碎空间而至。 “血爪……妖尊!”磐石吐出一口鲜血,骇然变色。 血爪妖尊,乃是九婴麾下三大地仙统领之一,本体为血煞魔蜥。 执掌“噬灵”权柄,可操控镇仙狱七成妖兵。 猩红的斗篷在虚空乱流中猎猎作响,覆盖全身的暗红鳞甲流淌著不祥的光泽。 那张非人面孔上,一双竖瞳冰冷地俯瞰著脚下溃不成军的逃亡者,如同欣赏餐盘里的肉块。 无边的妖煞之气凝成实质,化作无数狰狞的怨魂厉魄在周身哀嚎盘旋,压得所有人仙体內刚刚恢復一丝的法力再次凝固,元神都为之刺痛颤抖。 “一群不知死活的虫子竟敢越狱?正好,给本尊活动活动筋骨。”血爪妖尊猩然笑道。 第549章 绝境中的白衣身影! “跑,跑啊——!” 残存的人仙骇然变色,本能地四散奔逃,却如同陷入蛛网的飞蛾。 血爪妖尊並未急於收割,只是隨意挥手。 它身后的妖仙精锐狞笑著射出箭雨般的骨刺,捲动著空间的漩涡陷阱在人仙群中精准绽放。 “青鸞仙子!小心右边!” 影狐书生尖叫预警,因为他看见一道空间褶皱如同毒蛇般卷向陆青鸞。 陆青鸞仙子清叱,强行催动体內稀薄的古凤血脉,青光暴涨试图抵挡。 噗嗤! 然而剧烈的波动衝击骤然加剧了她体內的妖种反噬,颈侧的暗紫妖纹如同活过来的藤蔓,骤然爬满她整张清丽的面庞。 妖异的紫光在她眼中疯狂闪烁,让她发出痛苦与混乱交织的尖啸。 体內的力量失控暴走,敌我不分地向外倾泻! “不……控制住……啊——!好痛!杀……毁灭……不!我是陆青鸞……我是……啊!!! “磐石!带她走!”玄奥的符文在影狐书生周身流转,化作一道微薄的屏障暂时隔绝了攻向陆青鸞和磐石的攻击。 “走!向…那个方向!”他指向放逐之地深处一片最为混乱、空间风暴如狂龙怒卷的绝域——陨仙崖。 磐石力士双目赤红如血,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悲吼。 只见他硬抗数道轰在背脊的妖法攻击,筋骨爆裂声中,用仅存的完好手臂一把捞起神智混乱、力量暴走的陆青鸞。 庞大的身躯化作一道燃烧的血色流星,朝著影狐书生所指的方向亡命衝去。 影狐书生喷出一口鲜血,紧隨其后,瘦弱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速度。 如果他没有理解错的话,烛龙前辈所说的,生机在死地,便是在那看似最危险的陨仙崖! 然而当所有人抵达陨仙崖时,景象映入眼帘,仅存的逃亡者们心头只剩下了彻骨的冰冷。 断崖如同太古巨兽被斩断的獠牙,突兀地矗立在放逐之地的尽头。 崖下,是吞噬一切的狂暴虚空裂隙,混乱的能量流发出永恆的、令人神魂俱裂的嘶吼。 狂乱的空间风暴在崖顶肆虐。 他们被逼到了这里,退无可退。 环顾四周,每一个方向,都被如林的妖兵巨擘和狰狞的妖仙精锐彻底封锁。 狰狞的妖兵手持淬毒的骨矛,眼中闪烁著贪婪与残忍。 妖仙精锐们周身妖气翻腾,或展翅悬空,或爪牙狰狞,织成一张绝望的天罗地网。 中央,血爪妖尊的身影如同这片死亡领域的图腾,一步步踏前,脚下的岩石无声碎裂。 “桀桀桀桀桀桀桀,挣扎吧,哀嚎吧,让本尊享受这最后的愉悦!” 磐石力士倒在地上,庞大的身躯布满了深可见骨的创伤,金色的血液几乎流干,胸膛微弱起伏,陷入了濒死的昏迷。 陆青鸞仙子蜷缩在他身旁,全身被妖异的紫纹完全覆盖,皮肤下仿佛有无数虫豸在蠕动。 她双眼紧闭,身体间歇性地剧烈抽搐,口中发出意义不明的痛苦呻吟,已经完全失去了自我。 “……杀……好痛……磐石你在哪……” 只有影狐书生还站著,背靠著冰冷的断崖岩石,瘦弱的身躯剧烈颤抖,汗水混著血水浸透破烂的衣衫。 他手中死死攥著烛龙老道燃烧元神前留下的骨片,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完了,彻底完了……烛龙前辈,您说的生机在哪里?” 手中的骨片越来越烫,指引的方向按理说应当是不会错的。 但影狐书生清秀的脸上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目光死死盯著步步逼近的血爪妖尊。 生机,究竟在哪里? “嗬嗬嗬……” 血爪妖尊低沉的笑声在空间风暴的尖啸中清晰无比,带著玩弄猎物的残忍愉悦:“真是精彩的挣扎啊。” 他缓缓抬起那只覆盖著暗红鳞片的巨爪,爪尖繚绕著令人心悸的毁灭能量。 “可惜,螻蚁终究是螻蚁。” “一群可怜的虫子,能逃到这里,也算让本尊刮目相看了,不过,闹剧该结束了。” 猩红的目光扫过地上垂死的人仙,如同在看一堆等待处理的垃圾。 “尔等人仙,生而为囚,死亦为粮!这镇仙狱,便是尔等永恆的坟冢!这片天地……”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宣告神諭般响彻整个陨仙崖,带著无边的傲慢与不容置疑的掌控,“迟早成为我们九婴大人的掌中之物!” “死吧!” 血爪妖尊巨爪猛然向下一按! 嗡——! 一个覆盖整个陨仙崖顶的庞大血色妖阵瞬间成型! 无数扭曲的暗红符文从地面、从虚空中浮现,连接成一张吞噬生命的巨网。 阵光冲天而起,化作九条由纯粹怨魂和妖力凝聚而成的巨大能量触手,顶端是狰狞的妖龙头颅,张开獗牙巨口,带著刺骨的灵魂吸扯之力,狠狠噬向崖顶所有倖存的人仙! “呃啊啊——!” 被触手触及的人仙瞬间发出惨绝人寰的哀嚎。 他们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乾瘪下去,皮肤变得灰败枯萎,头髮化作飞灰,血肉精华连同苦苦维繫的一丝元神本源,被那妖龙触手疯狂吞噬吸收! 法力、生机、甚至存在的痕跡,都在被剥离! 连磐石力士体表的金光都瞬间黯淡。 青鸞仙子身上的紫纹贪婪地吸收著这股毁灭性的力量,让她抽搐得更加剧烈。 “吞噬,终结……也好,终於可以,解脱了……”陆青鸞的表情迷濛了起来。 影狐书生手中的骨片剧烈发烫,烫得他掌心生烟,却无法带来丝毫希望。 “结束了,烛龙前辈,我们尽力了……” 他看著眼前这炼狱般的景象,看著同伴在妖阵中化为枯骨飞灰,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绝望声响,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抽空,靠著崖壁缓缓滑倒。 血爪妖尊嘴角咧开狰狞的弧度,竖瞳中倒映著妖阵贪婪吞噬的盛景,享受著力量涌入自身的快意。 只待这一波收割完成,便可將这些残余彻底化为飞灰,向闭关衝击天仙境界的九婴大人献上最纯净的资粮……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 就在那致命的妖龙触手即將触及影狐书生的眉心,就在所有人仙的元神之火即將被彻底掐灭的亿万分之一剎那—— 整个狂暴的放逐之地,时间与空间,骤然陷入一种诡异的凝滯! 咆哮的空间风暴凝固了。 陨仙崖上肆虐的能量乱流静止了。 妖阵运转发出的恐怖嗡鸣消失了。 就连那九条吞噬一切的妖龙触手,也突兀地定格在距离目標咫尺之遥的空中,血红的怨魂光芒僵硬不动。 仿佛一幅被按下了暂停键的、布满血腥与绝望的末日画卷。 紧接著,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波动,並非狂暴,而是带著一种绝对掌控的平静,从遥远的天际线传来。 踏。 一道脚步声响起。 踏、踏、踏… 脚步声不疾不徐,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凝固的意识之中,踏在凝滯的时间与空间之上。 一道身影,自那混乱凝固的天际线尽头,平静地走入这幅静止的死亡画卷。 第550章 向你们打听个人,九婴在吗? 来人一袭白衣,不染纤尘,在灰败死寂的放逐之地中,纯净得刺眼。 他身形修长挺拔,面容清俊,眼神深邃如古井无波,看不出半分情绪。 他的手中握著一柄长剑,剑身无光,却足够锋锐。 他一步一步踏空而来,所过之处,那凝固的时间与空间如同破碎的琉璃般无声崩解。 凝固的空间风暴化作温顺的气流散去,定格的能量乱流悄然湮灭。 更为诡异的是,当他的气息瀰漫开来,笼罩整个陨仙崖时,那九条狰狞的血色妖龙触手,发出了无声的哀鸣! 其上凝聚的怨魂和磅礴妖力,如同烈日下的冰雪,竟开始飞速消融、瓦解! 庞大运转的血色妖阵,剧烈地扭曲、震颤,阵基上那些暗红的符文发出濒临崩溃的刺耳尖啸,光芒急速黯淡下去! 笼罩在影狐书生等人身上那恐怖的吞噬吸力,如同被一只无形大手抚平,瞬间消失。 此刻,他濒临溃散的元神竟然感受到一丝微弱的暖意,强行稳住了最后一缕生机。 “那白衣……是谁?” 血爪妖尊脸上的狞笑彻底僵死!竖瞳之中第一次爆射出无法置信的惊骇! 怎么回事?! 力量……被压制了?! 这怎么可能! 它感觉自己掌控一切的磅礴妖力,在这个白衣人出现后,竟变得晦涩沉重,仿佛被一层看不见的、凝固的时空层层包裹压制! 对方的气息明明没有惊天动地的爆发,却让他这尊纵横一方的地仙大妖,从灵魂深处升腾起前所未有的、冰冷的警兆! “是谁?!” 血爪妖尊的咆哮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怒。 但它没有犹豫,全身鳞片倒竖,暗红色的毁灭妖力本能地凝聚於右爪,化作一道撕裂虚空的巨大血色爪印,朝著那踏空而来的白衣身影狠狠轰去! “装神弄鬼!给本尊死——!” 这是他含怒的全力一击,足以重创乃至湮灭同阶地仙!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然而白衣身影甚至没有抬眼看向那毁天灭地的一爪。 他只是平静地向前迈著步。 那足以將一颗小型星辰都抓成齏粉的血色爪印,在距离其周身尚有十丈之遥时,仿佛撞上了一层无形的、绝对不可逾越的界壁。 嗤——! 足以焚山煮海的狂暴妖力,在触碰那层无形界壁的瞬间,发出了令人牙酸的消融声。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能量的对冲湮灭,那血色巨爪如同投入深海熔岩的石块,瞬间被某种看不见的规则力量,层层剥离、瓦解,最终消散於无形。 更恐怖的是,一股沛然莫御的反噬之力,如同被巨爪本身的力道狠狠抽回,沿著血爪妖尊攻击的轨跡,无视空间距离,瞬间倒灌入其本源! 噗——! 血爪妖尊庞大的身躯剧震!如遭无形巨锤轰击,猛地向后踉蹌数步,每一步都在坚硬的陨仙岩上踏出蛛网般的巨大裂痕! 他覆盖著鳞甲的手臂上,赫然出现几道深可见骨、仿佛被无形利刃斩开的裂痕。 暗金色的妖血喷涌而出,它那不可一世的竖瞳中,已然被一种前所未有的震骇所占据! 整个喧囂的陨仙崖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妖仙精锐脸上的狞笑都凝固了。 妖阵的呜咽彻底停止,血光黯淡。 只有空间裂隙在崖下永恆的咆哮,此刻听来却像是为这白衣降临而奏响的诡异背景。 那白衣人影终於走到了陨仙崖的中心,站定。 目光平静地扫过满地狼藉,扫过濒死的磐石,扫过妖纹缠身、痛苦抽搐的陆青鸞,扫过靠著崖壁、死死攥住骨片、眼中重新燃起难以置信光芒的影狐书生…… 每一个被他目光触及的人,都感受到了一股奇异的、冰冷的安定感。 仿佛狂涛中的孤舟终於触碰到了坚不可摧的陆地。 最后,那深邃如同古井般的目光,落在了如临大敌、惊疑不定的血爪妖尊身上。 白衣轻拂,不染尘埃。 他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崖下的虚空嘶吼,带著一种平淡到极致的穿透力,穿过无数凝固的妖兵巨擘,清晰地迴荡在血爪妖尊耳边。 “向你们打听个人。” 他顿了顿,语气平静得如同在问路。 “九婴,在这里吗?” 血爪妖尊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般细小的一点! 他找九婴大人?! 一股寒意,自血爪妖尊的脊椎骨一路窜上天灵盖,远比刚才的反噬更加冰冷刺骨。 它那双竖瞳中翻涌著惊怒、难以置信,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惧。 “无视我的攻击,反噬伤我,还直呼九婴大人之名!此獠绝非寻常!仙界何时出了这等人物?!” 它死死盯著那白衣身影,喉咙里发出低沉咆哮:“你……究竟是谁?!” 白衣身影闻言没有回答,只是略微蹙眉。 “只有你这种杂鱼吗……” 话音落下,“杂鱼”二字点燃了血爪骨子里的凶性! 它乃九婴座下三大统领之一,执掌噬灵权柄,纵横此界数千载,何曾受过如此轻慢与创伤?! “不可饶恕!纵使你有通天手段,本尊也要撕下你一块肉来!用你的血洗刷耻辱!” 吼! 震碎虚空的咆哮从血爪喉咙深处迸发。 它不再试探,直接燃烧起本命精血。 覆盖全身的暗红鳞甲瞬间变得如同烧红的烙铁,密密麻麻的怨魂厉魄融入鳞甲缝隙,发出悽厉到极致的尖啸! 它庞大的身躯再度膨胀一圈,右爪之上,毁灭性的血煞魔焰疯狂压缩、凝聚。 瞬间,右爪化作了一柄缠绕著无数哀嚎面孔、仿佛由地狱核心熔铸而成的魔枪! 枪尖所指,空间寸寸湮灭,放逐之地的混乱能量被强行抽离吞噬,化作枪身上的螺旋暗纹。 “万魂噬灵枪,给本尊——寂灭吧!” 血爪妖尊狰狞的面孔扭曲到极致,將毕生修为、权柄之力、吞噬的万千怨魂之力,尽数灌注於这搏命一枪。 魔枪脱手,无声无息,却仿佛吸尽了世间所有的光与声,化作一道纯粹的血色死亡射线,跨越空间,直刺王守庸眉心! 所过之处,时间仿佛被拉长、扭曲,陨仙崖坚固的岩石无声化为无数光粒。 这一枪,蕴含著他“噬灵”权柄的终极奥义,足以重创乃至抹杀同阶巔峰! “死!” 面对这毁天灭地、足以让寻常天仙都为之色变的一枪,王守庸的神情依旧古井无波。 他甚至没有抬眼去看那瞬息即至的死亡射线。 仿佛只是拂去一只扰人飞虫,他抬起了左手。 第551章 此行为取九婴性命! 没有繁复的印诀,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爆发。 只是五指微微张开,对著那道撕裂时空而来的血色魔枪,轻轻一握。 动作轻柔得如同合拢一本读完的书。 嗡——! 无声的涟漪以他掌心为中心荡漾开来。 时间与空间的法则,在这一刻被赋予了绝对的主宰意志。 那狂暴绝伦、吞噬一切的“万魂噬灵枪”,在距离王守庸掌心尚有丈许之遥时,骤然凝固! 不是被阻挡,而是它所处的位置,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硬生生从时间长河中“摘”了出来,单独剥离、禁錮! 枪身上咆哮的怨魂面孔瞬间僵死,凝固在极致痛苦与恐惧的剎那。 毁灭性的血煞能量如同被冻住的岩浆,维持著喷发的形態,却失去了所有活性与威胁。 紧接著,王守庸合拢的五指,轻轻一碾。 如同顽童捻碎一颗乾燥的泥丸。 噗……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那被剥离禁錮的万魂噬灵枪,如同被投入无尽虚空的劣质画卷,无声无息地湮灭、消散。 消失得乾乾净净,仿佛那搏命一击从未存在过。 如同被天地橡皮擦去了一笔错误的涂鸦。 噗! 几乎在魔枪被抹除的同一瞬间,血爪妖尊如遭亿万道无形利刃同时贯穿! “怎么可能……”血爪妖尊口中鲜血狂喷,骇然欲绝。 他燃烧精血、催动权柄、凝聚毕生修为的元神核心,仿佛被一只冰冷的大手狠狠攥住,然后……捏爆! 覆盖全身的炽热鳞甲瞬间失去所有光泽,如同烧尽的灰烬般片片剥落、消散。 庞大的身躯上,凭空出现了无数道纵横交错的、深可见骨的透明裂痕! 没有鲜血流出,因为伤口边缘的血肉,正如同风化亿万年的沙雕,无声无息地化为飞灰! 他发出了一声不成调的、短促到极致的惨嚎,充满了无法理解的绝望与茫然。 “这……这是什么境界……” 竖瞳中最后的光芒,倒映著那依旧白衣胜雪、连衣角都未曾拂动半分的身影,隨即彻底黯淡。 轰! 血爪妖尊那曾经威压一方、令无数仙神颤慄的巍峨身躯,如同崩塌的沙塔。 在所有人呆滯的目光中,无声无息地解体、风化,化作一片迅速消散的灰白尘埃,连一丝神魂波动都未曾溢出,彻底归於虚无。 王守庸张口,灰白的血肉便匯入了他的口中。 执掌噬灵权柄的地仙大妖,九婴麾下三大统领之一,陨落! 过程,不过一息。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著陨仙崖顶。 唯有下方虚空裂隙永恆的嘶吼,此刻听来竟有些虚幻。 影狐书生死死攥住那块烫得几乎要烙进掌骨的骨片,瞳孔因极度的震撼而收缩如针尖。 濒死的磐石力士似乎感应到什么,沉重的眼皮颤动了一下,发出微弱的、带著金色血沫的喘息。 “是谁……挡住了那妖爪?”磐石勉力抬眼,便看见了那道白衣身影。 青鸞仙子身上的妖纹紫光剧烈明灭,混乱的囈语似乎被这股突如其来的、绝对掌控的气息压制下去,浓密的睫毛颤动,竟恢復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清明。 “血爪被压制了?此气息浩瀚平静……是援军?还是……幻象?” 此刻,影狐书生脑中灵光终於如闪电劈开迷雾! 烛龙老道燃烧元神前那癲狂的吶喊,还有此刻这白衣人展现的、超越常识的绝对力量终於重合! “原来烛龙前辈看到的变数,破局的生机就是你……” 噗通! 他再也支撑不住,跪倒下来。 不是因为绝望,而是因为太过震撼而脱力。 只见他跪倒在地,声音嘶哑却带著难以置信的激动:“多……多谢前辈救命之恩,赐我们一线生机!” 此言一出,磐石力士猛地睁开充血的眼睛。 即便是他愚钝,也终於明白了,烛龙老儿用命指的路,就是空中那人。 青鸞仙子艰难地撑起身子,妖纹扭曲的脸上第一次流露出纯粹的、劫后余生的震动。 “烛龙前辈,您用生命指引的,竟是如此存在?”她心中震骇。 其余尚存一息的倖存者,也纷纷挣扎著望向王守庸。 眾人眼中的灰败死寂,被一种名为“绝处逢生”的洪流衝垮,隨之而来的是如同目睹神跡般的敬畏与茫然。 影狐挣扎著,以头触地,发自肺腑地哭泣了起来。 磐石想挣扎起身,却牵动伤口,只能发出沉闷的感激低吼。 陆青鸞张了张嘴,却因妖种反噬难以成言,只能用尽力气深深低下头颅。 感激之情如同实质,瀰漫在这片刚刚还是屠宰场的崖顶。 劫后余生的激动,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在他们心中汹涌而起。 然而,还没等他们激动完,王守庸那平淡的声音却再次响起,清晰无误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吾名王守庸,此行,为取九婴性命。” “你们可知,这九婴在哪里?” 轰! 眾人刚刚燃起的感激与敬畏,瞬间被一股更庞大的冰冷浇了个透心凉! 所有人愕然震骇地看向了王守庸,就像在看一个不可名状的怪物。 九婴?! 取它性命?! 眾人都有些恍惚,只觉得自己是不是仍旧身处幻境当中。 “前辈……您,您说什么?”影狐书生心中惶恐,颤声问道。 王守庸蹙了蹙眉:“没听清吗……我问,你们知不知道九婴在哪里?我赶时间,需取其首级一用。” 哗! 这下所有人都听清楚了。 即便他们不愿意承认,也完完全全,明明白白地听清楚了这荒谬的言语。 所有人骇然变色。 九婴妖仙是谁? 那可是吞噬仙界碎片、炼狱为躯、威压一重天数千载的绝世凶物! 是天仙之下近乎无敌的存在! 血爪妖尊不过是其爪牙,却已恐怖如斯。 他们的救命恩人虽强,难道还能斩灭那等巨擘?! 影狐书生脸上血色尽褪,磐石力士魁梧的身躯也僵硬了,青鸞仙子眼中的清明,再次被惊骇覆盖。 “前辈!不可!”青鸞仙子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带著急切。 “九婴妖仙神通盖世,乃此重天至高妖仙!其腹腔自成世界,吞噬之力源源不绝!” “更有无数强大妖兵拱卫!您……您虽神通广大,但孤身想要斩其妖身,无异於……无异於……” “送死”二字,她终究没敢说出口,但眼神已说明一切。 第552章 去而復返的越狱者 听了王守庸的话,磐石更是挣扎起身,以头抢地。 “恩人!您救了我们,我们不能眼睁睁看著您蹈入死地啊!” 磐石力士挣扎著,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前辈恩情如山,但那九婴已非人力可敌!” 其余倖存者也纷纷附和,脸上写满了焦急与劝诫。 他们深知九婴的恐怖,那是根植於他们灵魂深处的、被无数次绝望验证过的“常识”。 见眾人齐齐劝阻,王守庸却几乎面不改色,点了点头道:“无妨,你们只需要告诉我它在哪里便是,我自去寻它,至於你们……” 王守庸想了想,道:“可以在这里等我,也可以遮蔽形跡,去往玄元结界,不必担心丟了性命。” 眾人闻言,面露苦涩。 这哪里是他们丟不丟性命的事情,而是他们真的没法眼睁睁看自己的救命恩人平白送死!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几乎是一边倒的劝阻声中,一个瘦弱、颤抖、却异常坚定的身影,扶著冰冷的崖壁,硬生生站了起来。 是影狐书生。 他清秀的脸上还沾著血污,身体因虚弱和恐惧而微微发抖,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如同燃烧著最后的星烬。 “前辈!”影狐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盖过了所有劝阻,“若您执意要去,晚辈……愿为您带路!” 他摊开手掌,那块烛龙留下的骨片正散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热光芒,直指王守庸所在的方位! “深入虎穴,虽可能十死无生,但我这条命,本就是前辈救下的!与其苟活,不如赌上这残躯,为恩人引路!” “报恩也好,为烛龙前辈完成遗愿也罢,就算魂飞魄散,吾亦无悔!” 这决然的表態,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 磐石力士先是一愣,隨即低下了脑袋。 很显然,他也想到了烛龙老儿。 那烛龙老儿,算出了生机,算尽了一切,有没有算到这一步?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双手正在剧烈颤抖。 但几乎只是几息的时间,他便抬起了脑袋。 他不喜欢思考,想不明白的事情,那就不去想了。 去做,总会有个结果。 於是他近乎咬碎了牙齿,眼中陡然爆发出血性的凶光! “他娘的,影狐这病秧子都敢?!老子怕个鸟!” 噗! 他吐出一口带碎肉的血沫,竟用那残破的手臂狠狠一拳砸在地面,硬生生撑起了半边身子。 只听他嘶吼道:“我这条命,也是前辈捡回来的!带我一个!就算啃下那九婴一块肉也值了!” 剧痛让他眼前发黑,但那腔被压抑了千百年的悍勇与报恩之心,彻底点燃! 陆青鸞仙子身体剧烈一震,颈侧的妖纹疯狂扭动,似乎被这决绝的气氛刺激。 她猛地抬头,清丽的脸上妖异的紫光与一丝挣扎的清明交织,声音嘶哑却斩钉截铁:“前辈恩重,陆青鸞……残躯愿往,虽死…无悔!” 妖种还在啃噬,但此刻,她的心念从未如此清晰。 带路!杀回去! 就当是为了烛龙前辈,为了所有被吞噬的同胞! “带我一个!” “老子也去!这条烂命,拼了!” “为烛龙前辈!为死去的兄弟!拼了!” 仅存的几十名人仙,无论是伤重欲死的,还是刚刚恢復一丝元气的,此刻都被影狐点燃了那股破釜沉舟的疯狂! 他们挣扎著,相互搀扶著,或爬或站,眼中再无恐惧,只剩下一种近乎殉道般的狂热与决绝! 反正这条命是捡来的,还给恩人又何妨? 杀回去!就算杀不了九婴妖仙,至少能毁了那鬼地方! 王守庸的目光扫过这群伤痕累累、气息微弱却爆发出惊人意志的倖存者,眼神有些无奈。 他其实很想说不必摆出一副送死的样子。 他是真能杀九婴。 但看了看眾人眼中燃起的星火,也只好將多余的话咽进了肚子里。 隨后微微頷首,道:“那就请诸位带路了。” …… 来到放逐之地的过程混乱至极,归途却异常平静。 王守庸並未出手清除那些远远窥视、如临大敌却不敢靠近半步的妖兵巨擘。 它逃,他追,它插翅难飞终究是要浪费点时间的。 他还急著办完事情回去收復玄元结界,就不盯著这些小卡拉米薅了。 影狐书生手持灼热的骨片指引方向。 磐石力士被两人搀扶著,每一步都踏出带血的脚印。 陆青鸞仙子紧咬银牙,压制著妖种的疯狂反噬,目光死死盯著前方——那道被他们拼死撕开、此刻在王守庸气息笼罩下显得异常温顺的空间裂口。 穿过裂口,重新踏入那令人作呕的暗红世界——镇仙狱! 熟悉的噬骨罡风和噬灵虫的啃噬感再次袭来,但这一次,王守庸气息笼罩之处,无论是罡风还是噬灵虫都无法靠近。 与此同时,黑石矿坑区域,早已乱成一锅沸粥! “废物!一群废物!” 一名身披厚重骨甲、形如狰狞鱷妖的看守统领,鱷屠,此刻正暴跳如雷,巨大的尾巴扫得碎石纷飞。 在它面前,几个妖兵小头目瑟瑟发抖。 “那群废物仙力十不存一,你们竟然还能让那些资粮跑掉?!还折损了这么多精锐?!” “等血爪大人回来,我们都要被剥皮抽筋,炼成灯油!” “九婴大人衝击天仙在即,所需资粮半点不能少!这是天大的干係!” “九婴大人若因此受阻,那可是形神俱灭的大罪!” “一群废物,饭桶!要你们有何用?!” 恐慌如同瘟疫般在剩余的妖兵看守中蔓延。 它们焦躁地踱步,互相埋怨,看向通往放逐之地的裂口方向充满了恐惧。 噬灵虫的嗡鸣和罡风的嘶吼,此刻听来都像是为他们的末日敲响的丧钟。 然而就在这极度的恐慌与混乱达到顶点之时—— 咻!咻!咻! 数道狼狈不堪、气息微弱却无比熟悉的身影,踉蹌著从裂口中跌了出来。 正是影狐、磐石、陆青鸞等人! 整个喧囂的黑石矿坑,瞬间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死寂。 所有妖兵看守都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著这群本应被血爪大人碾碎或带回来的“逃亡者”。 第553章 既然是臟器所化,那就很好办了! 下一秒! “哈哈哈——!!!” 狂喜的、如同夜梟般的尖啸炸响。 鱷屠统领巨大的鱷嘴几乎咧到耳根,眼中爆射出劫后余生的贪婪光芒。 “回来了!他们自己回来了?!” “天佑我也!真是天佑我也!” “快!抓住他们!一个都不能再跑了!哈哈哈!”它巨大的爪子一挥,兴奋得全身骨甲都在咔咔作响。 “抓住他们!” “別让他们再跑了!” “立功的时候到了!” 绝望瞬间转化为狂热的贪婪! 数十名妖兵精锐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鬣狗。 它们红著眼,挥舞著淬毒的骨矛利爪,捲起腥臭的妖风,爭先恐后地扑向那群看起来虚弱不堪、似乎一阵风就能吹倒的“猎物”。 阵型?战术? 在唾手可得的“救命稻草”面前,早已拋到九霄云外。 它们眼中只有抓住这些资粮,所能带来的免罪甚至奖赏! 它们从来没想过,这一群越狱者,竟然会如同找死一般,去而復返。 当真是愚蠢至极! 不过,无论是什么原因让他们做下如此蠢事,既然回来了,就別想走了! 所有妖仙兴奋癲狂起来。 但是它们却没有注意到,影狐等人看著眼前扑来的狰狞妖兵,脸上非但没有恐惧,反而露出一种极其复杂的、带著怜悯与快意的决然。 他们停下了脚步,甚至没有做出防御的姿態,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 目光,却落向了虚空之中,那道从裂缝中缓缓踏出的……白衣身影。 王守庸平静地走了出来,正好站在了倖存者们与汹涌妖潮之间。 他看著眼前这如同群魔乱舞般扑来的景象,看著那些妖兵眼中毫不掩饰的贪婪与残忍,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波动。 “嗯,赐死。”王守庸点了点头。 他甚至没有抬起手中的剑。 只是隨意地,朝著扑面而来的妖仙狂潮,拂了拂衣袖。 如同掸去衣袖上沾染的,微不足道的尘埃。 嗡——! 下一息,一股无形无质、却又浩瀚磅礴到无法理解的气息,隨著他拂袖的动作骤然扩散开来! 没有惊天动地的光芒,没有毁天灭地的能量爆鸣。 时间与空间,仿佛在这一拂之下被彻底理清、抚平。 他吞噬了这么多妖仙,身怀无数仙道珠,即便是举手投足,其中的道则流转生灭,也足以倾覆一切。 那衝锋在最前方、体型最为庞大的鱷屠统领,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扭曲,一股强烈的危机感,瞬间侵袭了它的身子。 “不要……” 话音还未落下。 轰! 只见它覆盖著厚重骨甲的身躯,连同他手中挥舞的巨大骨锤,瞬间溃散、湮灭! 紧隨其后的妖兵精锐们,同样未能发出半点声响。 它们的鳞甲、利爪、骨矛、甚至是体內翻腾的妖力核心,都在这股无形的气息掠过时,脆弱得如同阳光下的露珠,瞬间蒸发殆尽! 噗!噗!噗!噗! 如同被戳破的肥皂泡,一个接一个狰狞凶悍的妖兵,连同它们手中的武器、咆哮的姿態,就这么在扑击的半空中,无声无息地化作了最细微的尘埃。 王守庸张口,这些细密的尘埃便落入了他的口中。 面板浮现,又新增了大量的仙道珠。 而这,只用了短短一息的时间。 刚刚还喧囂震天、杀气腾腾的妖仙看守集群,已然荡然无存! 整个黑石矿坑,陷入了比陨仙崖顶更死寂百倍的寂静。 只有罡风掠过空洞矿道的呜咽,以及噬灵虫无意识的细微嗡鸣。 磐石力士张大了嘴,布满血污的脸上肌肉僵硬,眼珠子几乎要瞪出来。 拂……拂了下袖子?就全没了?! 陆青鸞仙子忘记了妖纹的刺痛,眼眸中倒映著那片空无一物的区域,只有纯粹的的震撼。 这就是,他说的『取九婴性命』的底气? 影狐书生死死握著滚烫的骨片,身体抑制不住地剧烈颤抖,不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目睹了超越想像界限的力量! 烛龙前辈,您看到的『生机』,竟是如此……恐怖的存在! 所有倖存的人仙,都如同石化了一般,呆呆地看著那依旧白衣胜雪、纤尘不染的身影,看著那片刚刚还站满了狰狞妖兵的空地。 王守庸收回衣袖,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带路。”王守庸淡淡出声。 然而话音落下,影狐书生等人却凝立不动,没有任何动作。 其中不只是因为受到了超出常理战力的衝击,还有另外的原因。 只见影狐书生深吸一口气,勉强回神,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恭敬地躬身道:“回稟前辈,九婴已数千年未曾现身,我们又一直被关押在这镇仙狱当中,所以……” “你们也不知道九婴在哪里?”王守庸皱眉,接话道。 影狐尷尬点了点头。 王守庸问道:“那你们说带路,就只是带我到这镇仙狱?” “是的。”影狐书生苦笑道,“我们只知道这处地界,定然是有通向真正的九婴疆域所在之地的出口,却不知道这齣口究竟在哪里。” “若是九婴可能出现的话,也定然是在它的疆域之中。” 王守庸闻言,若有所思道:“只不过,即便你们被关押了数千年之久,也不知道出口在哪里?” “正是。”影狐书生点点头,道,“不过,我们人手眾多,此地又没了妖仙掣肘,加上此地又是九婴臟器所化的地界,並非诡譎秘境,只要细细搜寻,便定然能找到出口……” 话还没说完,却被王守庸打断了。 “你刚才说什么?”王守庸注意到了某些关键词。 影狐一愣,小心翼翼道:“我们人手眾多?” “不是这一句。” “只需细细搜寻……” “也不是这一句。” “那是……此地乃是九婴臟器所化……” 影狐愣住了,因为他看见这个一直以来古井无波的年轻前辈,眼中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奇异光芒。 “就是这一句。” 只见他目光投向矿坑深处,那如同巨大肉壁般的幽暗甬道,忽地笑了起来。 “既然是臟器所化,那就很好办了啊。” 第554章 震惊恐惧的九婴,他究竟是什么人? 在镇仙狱最幽邃的核心,並非想像中沸腾的熔炉或咆哮的妖巢。 这里是一片难以言喻的虚空之墟。 空间的概念在此变得模糊而粘稠,仿佛悬浮於混沌未开的星云深处。 无数根粗壮如山岳,流淌著暗金光泽的虚空触鬚,从一片缓缓搏动的暗影核心中蔓延而出,深深刺入周围空间里。 触鬚隨著某种玄奥的韵律规律地膨胀、收缩。 每一次鼓胀,都伴隨著难以计量的混沌能量被抽取、鯨吞,发出沉闷如远古心跳的吞咽之声。 这便是九婴妖仙的本源之相。 它在沉睡中,仍在吞噬寰宇。 它在此休憩、消化、蜕变,积蓄著衝击无上天仙之境的浩瀚伟力。 突然! 呜——!!!” 一声源自灵魂深处的、痛苦而惊悸的沉闷嘶鸣,毫无徵兆地在这片虚空之墟炸响! 那庞大无匹的暗影核心,如同被亿万根无形的烧红钢针同时刺穿,剧烈地痉挛、抽搐起来! 无数延伸入虚空的触鬚疯狂甩动、扭曲,搅得周遭空间乱流如同沸水般翻滚! “怎么回事?!力量!我的本源力量?!” 九婴妖仙被硬生生从最深沉的沉睡中惊醒! 前所未有的震骇淹没了它古老的意识。 那並非正常的消耗,而是它数万年来炼化天地所积累的,维繫其存在根基的本源之力,正以一种它无法理解,无法阻挡的恐怖速度飞速流失! 速度之快,让它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虚弱与……恐惧! “发生什么事了,为何会这样?!” 它庞大的神念瞬间扫遍自身,试图锁定那力量的去向,却只感到一片诡譎的空白与无法抗拒的虚弱感。 仿佛自身的根基正在被一只无形巨口啃噬! 就在这极致的惶恐与混乱中,另一道更让它魂飞天外的警兆,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它的感知上——镇仙狱。 那个它耗费心血炼化,囚禁了无数珍贵资粮,在它的感知中,正在遭受毁灭性的破坏! 镇仙狱,崩溃了! “吼——!!!” 愤怒、惊恐、不解的咆哮震盪虚空。 “该死!该死!是谁?!毁我道场!断我仙路!” 顾不上探究那诡异的力量流失,也顾不上恐惧,晋升之路被毁的滔天怒火和本能对资粮的守护欲,瞬间压倒了所有其他情绪! 九婴庞大的身躯猛地一挣,强行撕裂虚弱感,循著与镇仙狱最本源的联繫,庞大的身躯以一种近乎踉蹌的姿態,骤然从这片虚空之墟中消失! …… 镇仙狱所在之地。 轰隆——!!!! 如同天倾地陷的恐怖爆炸,毫无徵兆地在这片死寂疆域上空炸开! 一座庞大到遮蔽天空,形如暗红巨胃,表面覆盖著无数蠕动符文肉瘤的臟器状结构,从內部被一股力量硬生生撑爆。 漫天暗红色的的血肉碎块,混合著腥臭的粘液泼洒而下! 在这血肉喷泉的核心,几道身影狼狈却带著劫后余生的狂喜与茫然,被爆炸的衝击波狠狠拋飞出来。 正是影狐书生、磐石力士、青鸞仙子等倖存者! “出来了!” “真的出来了?!” “原来只需要吃镇仙狱的血肉,便可脱身吗?” “早知如此,我们早先便吞吃逃狱了,何必等到现在!” 一眾人议论纷纷,譁然不止。 而在所有炸飞身影的最前方,一道白衣身影却显得异常从容。 他如同踏破血海而来的謫仙,周身纤尘不染,连衣袂都未曾沾染半点污秽。 漫天血雨在他身周丈许便悄然匯入他的口中。 他看了一眼眾人,自然是听到了他们的討论。 於是微微一笑。 他也懒得解释为什么他吃掉镇仙狱的血肉,就能破开镇仙狱——开掛的事,能对別人解释吗? 王守庸信步虚空,从容伸出手指,於空中沾起一块尚未完全湮灭,足有磨盘大小的暗金色血肉碎块。 在影狐等人的目光注视下,他隨意地將这块血肉,如同品尝寻常糕点般,拈起一小块,送入口中,细细咀嚼。 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仿佛品尝到些许滋味的笑意。 “唔……肥而不腻,入口即化,尚可。”他轻声点评。 咕嘟~ 影狐等人咽了口口水。 看王守庸吃得香,他们也有些馋了。 但影狐还是连忙收敛的心神,道:“恩公,可这镇仙狱破了,那九婴……” 眾人纷纷安静了下来,看向了王守庸。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王守庸的目光却已经投向了这片疆域某处虚空。 仿佛早已等候多时,淡淡开口:“这不是来了吗?” 话音落下的瞬间。 轰——!!! 那片被王守庸注视的虚空,如同破碎的镜面般轰然炸裂! 无穷无尽的凶戾、暴怒、惊惶与庞大的威压,伴隨著一声震碎星辰的狂怒咆哮,席捲了整个疆域。 “是谁……毁我道场!夺我资粮!!!” 九婴妖仙的真身,跨越无尽空间,降临了! 它的形態並非人形,而是一团不断蠕动变幻的本源妖云。 核心凝聚著九颗形態各异、狰狞咆哮的巨兽头颅虚影。 十八条布满暗金鳞甲、撕裂空间的利爪在妖云中时隱时现。 恐怖的地仙巔峰威压如同实质的海啸,碾压得影狐等人几乎窒息,纷纷坠落,若非王守庸的气息庇护,它们早已化作齏粉! “九婴!真的是它!” “本体降临了!” “……这气息竟远超一品地仙!完了!一切都完了!” 眾人面色骇然。 然而,当妖云中那九双燃烧著炼狱之火的巨瞳,瞬间锁定在爆炸中心、那个从容咀嚼著它血肉的白衣身影身上时—— 滔天的怒火如同被浇上了一桶万载玄冰。 “是你?!”九颗头颅同时发出惊骇欲绝的尖啸! 没有人知道,九婴妖仙此刻的內心是如何惊惧震动。 “怎么可能!区区初入地仙的气息?!” “那让我流失的力量……源头竟在他身上?!” 九婴的妖念瞬间扫过,镇仙狱內所有妖兵的气息都已彻底消失。 那个它感应不到具体境界,却让它本源力量流失的源头,其气息竟诡异地与眼前这个渺小身影完美重叠! 愤怒、震惊、恐惧……三种情绪如同毒蛇般噬咬著九婴的神魂。 它纵横此界数千载,吞噬仙魔无数,从未遇到过如此诡异,如此顛覆常识,如此让它本能感到致命威胁的情况! 第555章 怂包九婴,跪地求饶! 远处,王守庸却已经咽下了最后一口血肉。 拍了拍手,仿佛拂去不存在的尘埃。 他抬头,平静地迎向那九双充满混乱情绪的巨瞳,语气清淡得如同在询问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九婴,初次见面,借你脑袋一用。” 话音不高,却如同宣判,清晰地烙印在每一个人的神魂深处。 话音落下。 九婴妖仙那庞大妖云构成的躯体,却骤然剧烈波动了起来。 没有咆哮,没有质问,没有犹豫! 就在影狐书生等人以为它將发动毁天灭地一击的剎那—— 轰! 那片庞大的本源妖云,竟猛地向內坍缩,凝聚! 隨即九婴如同受惊的太古凶兽,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撕裂空间,头也不回地朝著与王守庸相反的方向亡命飞遁! 瞬间消失在了茫茫混沌之中。 只留下一句带著无尽仓惶的残念在虚空震盪:“怪物——!!!” 影狐:“……” 磐石:“……” 青鸞:“……” 所有人:“……” 时间仿佛凝固了。 影狐书生手中的骨片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都毫无所觉。 磐石力士那张满是横肉的脸庞肌肉彻底僵死,嘴巴张得能塞进自己的拳头。 青鸞仙子颈侧的妖纹似乎都被这荒谬绝伦的一幕惊得停止了蠕动,清丽的脸庞上只剩下纯粹的呆滯。 “逃……逃了?” 九婴,堂堂一重天最强大的妖仙…… 被一句话,嚇得……转身就跑?! 他们拼尽性命想要逃离的恐怖存在,在王守庸一句“借你脑袋”面前,宛若一只受惊的兔子! 这一刻,他们心中关於九婴妖仙的所有认知,被王守庸轻描淡写地碾成了齏粉。 王守庸看著九婴消失的方向,也是微微一怔,隨即哑然失笑。 摇了摇头道:“倒是滑溜。” 他转过身,对著一群如同泥塑木雕般的倖存者,简单嘱咐了一句:“在此稍候,莫乱走。” 话音未落,身影已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原地,仿佛从未存在过。 …… 另一边。 撕裂空间疯狂遁逃的九婴妖仙,早已衝出了它所掌控的势力范围. 它庞大的妖云之躯因过度消耗和本源流失而变得稀薄黯淡,九颗头颅上写满了惊魂未定. 逃!快逃!离那个怪物越远越好! 一个源自生命最底层的、充满极致恐惧的声音在它神魂中疯狂尖啸,催促著它不惜一切代价远离那个白衣身影。 那是它诞生灵智以来从未感受过的,比死亡更可怕的大恐怖! “我的力量流失得更多了!他甚至不需要追来,就能持续剥夺我的本源?!这到底是什么手段?!”它的心中无比恐惧。 就这样,它亡命飞驰了不知多久,穿越了无尽疆域。 每一次撕裂空间都让它本就虚弱的本源雪上加霜。 终於,它忍不住回头,巨大的妖瞳扫视著身后那片被它远远拋开的辽阔洁白疆域。 空无一人。 没有任何追来的跡象,也没有丝毫被锁定的感觉。 只有永恆的仙界云海在无声地翻涌。 “没追来?”九婴紧绷到极致的神经,如同拉到极限的弓弦骤然鬆弛。 一股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和难以置信的庆幸涌了上来。 “难道……他追丟了?” 那压在心头的恐怖阴霾似乎消散了一些。 它庞大的妖云之躯速度不由得放缓了几分,甚至开始小心翼翼地吸收周围稀薄的混沌能量,试图恢復一丝元气。 “待本尊恢復些许,定要查清他的底细……” 一丝放鬆的念头刚起。 然而,就在它心神稍懈,转回头准备寻觅一处隱秘之地休养的剎那—— 一道身影毫无徵兆地,如同画卷中浮现的墨跡般,悠然显现。 白衣胜雪,纤尘不染。 嘴角甚至还噙著一丝若有若无的,仿佛看穿一切的玩味笑意。 正是王守庸! 他就那样静静地悬停在那里,仿佛早已等候多时,又仿佛只是隨意散步至此,恰好挡住了九婴的去路。 “!!!” 九婴妖仙九颗头颅上的十八只巨瞳,瞬间因极致的惊骇而缩成了针尖! 刚刚升起的那一丝侥倖如同脆弱的泡沫,被现实无情地戳破。 无边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它所有的意识。 “怎么可能?!你,你怎么会在前面?什么时候?!”九婴脱口而出嘶吼道。 它明明没感觉到任何空间波动! 王守庸淡淡一笑,道:“还要逃吗?” “吼——!!!” 极致的恐惧瞬间转化为歇斯底里的疯狂,九婴妖仙爆发出濒死野兽般的尖啸,九张巨口同时张开,试图喷吐出它压箱底的本命妖火。 十八条利爪撕裂空间,凝聚起最后的毁灭法则之力,准备拼死一搏! 然而,就在它催动妖力的瞬间——空空荡荡! 一种前所未有的、荒谬绝伦的虚弱感席捲全身。 它体內那浩瀚如星海的磅礴妖力,此刻竟如同从未存在过一般。 经脉枯竭,妖丹沉寂。 那引以为傲的吞噬之力,那焚山煮海的本命妖火,那撕裂虚空的利爪威能……所有的一切,所有的能力与手段,都在这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仿佛现在的它,只是一个徒具庞大躯壳的……空壳! 九婴彻底僵住了。 扑通! 那如山岳般庞大的妖云之躯,在惯性的作用下,以一种极其狼狈的姿態,重重地跪倒在了虚空之中。 不是攻击,而是因为力量被彻底抽空而失去了支撑。 九颗头颅因极度的恐惧和茫然而低垂,巨大的身躯瑟瑟发抖。 王守庸正待伸手,准备如先前所言,摘下这头凶名赫赫的妖仙头颅,完成此行的目標。 然而,眼前这头匍匐在地,瑟瑟发抖的庞然大物,却做出了一个让他都始料未及的举动。 只见九婴那代表主意识的核心头颅,猛地抬起,巨大的妖瞳中再无半分凶戾。 只剩下如同溺水者抓住稻草般的哀求。 它甚至放弃了古老妖仙的尊严,用一种近乎哭嚎的,諂媚到极点的尖锐声音嘶喊道:“上仙!上仙饶命!饶命啊!!!” “我愿意成为您的坐骑,上仙不要杀我!” 王守庸伸出的手,第一次在半空中停顿了。 他那古井无波的脸上,罕见地掠过一丝愕然。 ……坐骑? 第556章 回家,遛九婴! “小妖有眼不识泰山,冒犯天威!罪该万死!” “但求上仙看在小妖修行不易的份上,饶小妖一命!” “小妖愿做牛做马,愿为坐骑!愿献上所有珍藏!只求上仙开恩!留小妖一条贱命侍奉左右啊!” 王守庸沉默了。 预想过对方会拼死反抗,会施展秘法遁逃,甚至自爆妖丹同归於尽…… 却唯独没料到,这头凶名震动一重天的顶级妖仙,竟会如此乾脆利落地跪地求饶。 他心中难得升起的一丝战斗兴致,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滑稽求饶浇灭。 本以为这仙界一重天的绝顶妖仙,应当能让自己彻底放开手脚,酣畅淋漓地大战一场。 如今…… 只剩下一种啼笑皆非的荒谬感。 九婴见王守庸沉默不语,眼神似乎还有些古怪,心中更是惊惶欲绝,以为对方杀意已决。 它连忙更加用力地磕头,声音更加悽厉諂媚:“主人,主人!您收下小妖吧,小妖熟悉此界各处险地秘藏,知晓无数上古辛秘!定能为主人鞍前马后,效犬马之劳!” “求主人开恩!开恩啊!” 王守庸看著眼前这头毫无骨气,涕泪横流的巨妖,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他確实有些失望,不过……坐骑? 这个提议,倒是让他心中一动。 他此行目的,本就是要取九婴首级回玄元结界,以证其功,震慑宵小。 但若能將这头凶名赫赫的妖仙活著,完完整整地牵回去…… 那效果,恐怕比一颗孤零零的脑袋要震撼千百倍。 其说服力和威慑力,绝非一颗脑袋可比。 念及此处,王守庸眼中那丝失望散去,恢復了平静。 他微微頷首,声音平淡却带著不容置疑的意味:“也罢,念你修行不易,暂留你一命,此后,便为吾之仙宠。” 九婴闻言,九颗头颅同时爆发出狂喜的光芒! “谢主人!谢主人不杀之恩!小妖定当……” 狂喜的谢恩之词尚未说完。 王守庸却已抬手,对著它庞大的妖云之躯凌空一抓。 “呃啊——!”九婴发出一声悽厉的痛呼。 一根暗金仙骨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硬生生抽出。 那仙骨离开它身体的瞬间,它感觉自己的生命本源都隨之剧烈震盪,虚弱感更甚,但求生的欲望让它死死忍住。 只见王守庸指尖光华流转,道韵瀰漫,对著那根蕴含著九婴部分本源和吞噬法则的暗金仙骨轻轻一点。 嗡! 仙骨瞬间融化、变形、延伸! 化作一条流淌著暗金符文、不断散发出禁錮与吞噬气息的锁链。 锁链的一端,自动凝聚成一个刚好能套在九婴脖颈的九道骨环。 另一端,则落在了王守庸的手中。 “这……这是?!” 九婴感受著脖颈上那冰冷刺骨、直透元神的禁錮之力,以及锁链上那熟悉又陌生的符文波动,巨大的妖瞳中充满了惊骇. “炼骨为器?!点化锁链?!这……这分明是我炼身为器之道!” 它惊骇欲绝地看向王守庸,完全不理解对方是怎么做到的。 但王守庸却懒得解释。 “走吧。”王守庸牵著锁链,如同牵著一条不太听话的大型犬,淡淡说道。 …… 另一边。 “他……他追去了?” 磐石力士声音乾涩嘶哑,充满了难以置信。 “九婴竟然逃了……”青鸞仙子喃喃自语。 人群中,一个面容枯槁的老者眼中闪烁著恐惧和侥倖,颤声道:“王前辈神通广大,或许……或许我们能趁此机会,先返回玄元结界?” “此地太过凶险,万一……” “住口!”影狐书生猛地抬头,眼中爆射出前所未有的厉芒:“枯木叟!你此言何异於背弃恩公!胆小怯懦,令人不齿!” 陆青鸞也强压下震撼,冷冽的目光扫过眾人:“恩公为我等搏命至此,毁狱斩妖!此刻畏缩不前,妄图独自偷生者,与忘恩负义的妖畜何异?” “要走的,儘管滚,我陆青鸞,在此等候恩公,死而无悔!” 两人的厉声呵斥如同冷水浇头,让那些同样闪过“先走一步”念头的人羞愧低头。 老者更是面红耳赤,訥訥不敢言。 就在这股悲壮而紧张的气氛瀰漫之际—— “吵什么?” 一个平淡的声音,毫无徵兆地在眾人身后响起,清晰得如同在每个人耳边低语。 所有人浑身剧震,如同被惊雷劈中,猛地回头! 只见虚空微澜,王守庸的身影悄然浮现。 依旧白衣胜雪,纤尘不染。 然而,让所有人瞬间石化、思维彻底宕机的是—— 他並非独自一人。 在他手中,牵著一条闪烁著暗金色泽、不断流淌著玄奥符文的骨链。 骨链的另一端,赫然套在一个庞大巨物的脖颈上! 那巨物收敛了遮天蔽日的妖云,显化出相对凝实的形態。 山岳般的身躯覆盖著暗金鳞甲,九颗狰狞的头颅此刻却如同霜打的茄子般蔫蔫地低垂著,十八只利爪小心翼翼地蜷缩著,生怕触碰地面激起尘埃。 不正是那威震一重天,令万仙颤慄的绝世凶妖……九婴? 然而此刻的九婴,哪有半分之前的凶焰滔天? 只见它谦卑地俯下最高的那颗头颅,庞大的身躯微微颤抖。 九张大脸上挤出一个无比諂媚,甚至带著一丝討好意味的笑容,小心翼翼地掐著嗓子,对著王守庸諂媚问道:“主人,现在……咱们去哪里?” 话音落下。 咔嚓! 磐石力士的下巴似乎传来了脱臼的声音。 影狐书生的眼珠子瞪得几乎要迸出眼眶。 青鸞仙子颈侧的妖纹彻底僵死不动,仿佛连妖种都被这无法理解的一幕嚇得停止了侵蚀。 其余人等,无论是站著的、坐著的、还是靠著的,全部化为了一尊尊僵立的石雕。 整个荒芜的仙界疆域,只剩下罡风掠过戈壁的呜咽。 以及九婴那諂媚问话后,死一般的……寂静。 王守庸牵著那根由九婴本源仙骨点化而成的锁链,神情平静依旧,仿佛只是出门散步,顺便牵回了一只不太听话的宠物狗。 “走,回家遛一遛。” 第557章 震惊,集体宕机! 玄元结界。 高耸的结界光幕流转不息,抵御著外界混沌的侵蚀,也隔绝了內部压抑至极的气氛。 薪火殿內,十道气息渊深的身影围坐。 他们是玄元结界的支柱——十大家主。 然而此刻,这十位执掌飞升人族命运的巨头,脸上再无往日的沉稳威严,只剩下化不开的焦虑与愁苦。 殿內空气凝滯,落针可闻,唯有沉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整整十日了……”宇文拓打破了死寂,声音沙哑,布满血丝的眼中是深深的忧虑,“音讯全无!王守庸他……终究是太衝动了!” 初入地仙,孤身直闯九婴老巢,这岂非以卵击石? “唉!”姬无道重重一嘆,鬚髮微颤,“当时若能用些缓兵之计,將他强行留下,哪怕……哪怕许他些空头承诺也好啊!总好过如今……” “留下?如何留?”南宫烈猛地一拍桌案,震得灵茶四溅,“那小子心气比天高!若我们不同意,恐怕那柄剑会再次架在宇文家主的脖子上,这如何留?” “咳咳,南宫烈,討论事情归討论事情,別总是提一些旧事。”宇文拓有些尷尬道。 曹和政捻著稀疏的鬍鬚,摇头道:“如今怕是连尸骨都……唉!九婴何等存在?那是半步天仙的绝世大妖!” “王守庸他终究是初入地仙之境,此举无异於飞蛾扑火,自寻死路。” “够了!”秦九溟沉声道,但紧锁的眉头暴露了他內心的煎熬,“事已至此,徒嘆奈何?当务之急,是商议倘若那小子死了,我们万仙大域的事情,还要不要继续。” 然而说到万仙大域,所有人的脸上便不由得又联想到了那白衣身影,纷纷露出了肉疼的表情。 那可是五亿三千万筹码啊,就这么平白无故丟了……唉。 情绪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在每一位家主心头。 他们仿佛已预见王守庸陨落的景象……整个大殿,愁云惨澹。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几乎要將人压垮之际。 “报——”一名结界守卫统领几乎是踉蹌著冲入大殿,声音带著难以置信,“稟……稟报诸位家主!结界外有客求见!” “客?这个时候?!”宇文拓眉头拧得更紧,“何方神圣?不见!” 值此人族危殆之际,哪有心思待客。 “是!”守卫统领咽了口唾沫,起身道,“那我便让崑崙族的那三位族老回去……” 下一秒。 “等等!” “你说什么?!” “崑崙族?!” “他们来做什么?!” 十大家主瞬间齐齐站起,脸上写满了错愕与戒备! 玄元结界內的飞升人族与仙界原住民——躲藏在忘川秘境从不露面的上古崑崙族,向来井水不犯河水。 关係虽谈不上敌对,但也绝不友好。 此刻崑崙族竟主动登门? 还是在如此敏感的时刻?! “他们……意欲何为?”秦九溟沉声问道,眼神锐利。 “说是……”守卫统领迟疑了一下,“来找那位斩仙剑尊的。” “找王守庸?”十大家主面面相覷,脸色变得更加精彩纷呈。 一丝不祥的预感悄然爬上心头。 秦九溟与宇文拓交换了一个眼神,虽满心疑惑和戒备,但崑崙族身份特殊,此刻更不能轻易得罪。 “那便请他们进来吧。”秦九溟压下心中波澜,沉声道。 不多时,三道身影在守卫引领下步入大殿。 为首的是两位鬚髮皆白、身著古朴道袍的老者,气息渊深似海,带著一股源自太古的苍茫厚重。 正是崑崙族地位尊崇的洞真族老与持戒族老。 紧隨其后的,是一位气质清冷,面容隱於朦朧星光之后,身著星纹法袍的中年女子,乃是崑崙族精通星象推衍的观微族老。 寒暄极其简短,带著明显的疏离感。 洞真族老目光扫过神色各异的十大家主,开门见山,声音如同古钟:“诸位家主,吾等此来,只为寻回我族族老王守庸,不知他现在身在何处?” “王守庸?族老?”姬无道愕然。 “不错。”持戒族老接话,语气带著理所当然,“守庸身负大气运,已於前段时间正式加入我崑崙族,得赐神血,承我族脉。” “此前,我族遣凌霄、灼华二位俊杰,隨守庸一同前往万仙大域,爭夺气数,以兴崑崙。” “如今……”他微微一顿,“凌霄与灼华已平安归来,经二人言明,守庸言说要来玄元结界一行。” “故,吾等特来领回守庸。” 轰! 如同惊雷在十大家主脑海中炸开! 巨大的信息差此刻化作难言的尷尬与复杂情绪,堵在眾人心头,竟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去哪里了? 难不成告诉他们,这新晋族老带著万仙大域的所有筹码,去送死了? 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后,持戒族老见无人回应,眉头微蹙,再次开口。 “敢问诸位家主,守庸如今身在何处?” “他……”秦九溟深吸一口气,咬了咬牙,终於还是艰难道,“去找九婴了。” “找谁?””洞真族老以为自己听错了。 “九婴。”秦九溟重复道,声音乾涩。 “哪个九婴?” “仙界一重天,最强大的那只妖仙……”宇文拓闭上眼,语气沉重如铁,“九婴妖仙。”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大殿的空气仿佛被彻底抽乾! 洞真、持戒、观微三位崑崙族老脸上的沉稳与威严顷刻间崩塌。 取而代之的是无法掩饰的、深入骨髓的惊骇与苍白。 冰冷死寂的气氛如同万年玄冰,冻结了薪火殿的每一寸空间。 绝望,不仅仅属於玄元结界,此刻更深深笼罩了三位崑崙族老。 “他去找九婴干嘛,他,找死不成?”持戒长老脱口而出道。 没有人回答。 因为即便是十大家主也不知道王守庸是怎么想的。 然而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绝望达到顶点之际—— “报——!” 一声撕心裂肺、带著无尽惊恐的尖啸划破结界长空。 一名结界巡守將领连滚爬爬地衝进大殿,脸色惨白如纸,声音因极度的恐惧而扭曲变形。 “妖……妖云!无边妖云!遮,遮天蔽日!正朝著结界压过来了!!!” “是……是九婴,九婴来了!” 话音落下。 哗! “什么?!” “九婴来了?!” “完了,王守庸定然已遭不测,九婴这是要来报復了!” “快!快!所有修士就位,警惕延续结界!”十大家主瞬间面色大变。 连三位崑崙族老也从失神中被惊醒,脸上血色尽褪。 九婴亲至,那就意味著…… 王守庸,死了。 崑崙气数交到他的手上……终究是镜花水月? “定是王守庸那小子害了我等!”曹和政沉声道,“他定是泄露了自己进入结界的办法,九婴要来,定然是来倾覆我人族根基了!” “別说了!”秦九溟厉喝,但声音也带著颤抖,“现在说这些有何用,隨我去结界边缘,纵是死,也要站著死!” 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十大家主与三位崑崙族老再无暇顾及彼此芥蒂,化作道道流光,瞬间冲向玄元结界最外围的瞭望壁垒。 立於壁垒之上,极目望去—— 只见远方的混沌虚空,无边无际的暗沉妖云如同吞噬星海的末日潮汐。 正翻滚咆哮著,以一种看似缓慢、实则快逾流光的速度,向著玄元结界汹涌迫近! 那妖云之中,隱隱可见九颗巨大头颅的轮廓,散发出令天地战慄的恐怖威压。 仅仅是远观,便让壁垒上修为稍低的守卫元神刺痛,几欲崩溃。 “好恐怖的威势,难道它真的突破天仙了?!”有人绝望低语。 所有人的心沉到了谷底。 冰冷刺骨的绝望如同枷锁,牢牢锁住了每一个人的心神。 气氛,压抑迟滯得如同凝固的铅块。 然而,隨著那片遮天蔽日的妖云越来越近…… “嗯?”眼力最为犀利的宇文拓突然发出一声惊疑不定的低呼。 “那是什么?!” 南宫烈也猛地揉了揉眼睛,难以置信地指向妖云的核心之处。 眾人凝神细看,便看见在那翻腾的妖云最高处,那九颗恐怖头颅虚影拱卫的核心位置上,赫然似乎还有一道,微小却无比清晰的……白点? 距离再次拉近。 终於—— 壁垒之上,所有修士,包括十大家主与三位崑崙族老,全部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一个个如同泥塑木雕般僵立当场! 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骇然和茫然神情。 他们看清了。 在那妖云的核心之上,一道挺拔的白衣身影负手而立,神情平静,衣袂飘飘。 而他的右手,正隨意地牵著一根骨链! 骨链的另一端,牢牢地套在下方那如山脉般庞大的身影之上。 那身影收敛了凶焰,小心翼翼收敛著利爪,九颗头颅低垂,显露出无比驯服与谦卑姿態。 王守庸牵著九婴,如同牵著一头温顺的耕牛,踏著翻滚的妖云,悠然向著玄元结界壁垒凌空而来。 死寂。 绝对的死寂笼罩了整片壁垒。 所有修士的思维都停滯了,大脑一片空白。 就在眾人石化当场,灵魂出窍之际,那九婴谦卑地抬起了脑袋,脸上努力挤出无比諂媚,甚至带著一丝邀功意味的笑容。 然后用一种掐著嗓子,甜腻到令人发毛的尖细声音,对著背上那白衣身影恭敬无比地说道:“主人,到了。” 王守庸微微頷首,目光扫过壁垒上那一片彻底石化的身影。 视线自然而然地落在那三位身著崑崙道袍的族老身上,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讶然。 “咦,洞真前辈,持戒前辈,观微前辈,你们怎么也在这里?” “快来看看,我新收的仙宠,还不错吧。” 他的语气,平淡得如同在自家后院遇到了串门的邻居。 “……” “……” “……” 洞真,持戒,观微集体宕机。 第558章 王守庸的威胁 没有人料想得到,王守庸会用这样一种近乎荒谬的方式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上一秒九婴来袭。 下一秒九婴便喊了主人。 这样强烈的反差感让所有人如坠梦境。 王守庸却不理会眾人的震惊,笑著开口道:“先进去说吧,既然你们来了,那我便正好与你们讲一讲大事情。” “什么大事情?”洞真恍惚道。 什么大事情能比得上降伏九婴这种事? 正冒出这个念头,便听见王守庸拋下了一句话来。 “仙界大战的事。” 洞真刚刚放鬆的表情再次凝固住。 …… “不同意!绝对不同意!” 薪火殿中,听完王守庸讲述的仙界大战的基本蓝图计划,十位家主还没说什么,洞真和持戒族老就跳了起来。 “崑崙族绝无可能参战,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持戒族老激动道。 王守庸微微蹙眉道:“即便我收服了九婴?” 闻言,眾人激动的表情就是一滯。 “这,这也不是九婴的事……而是,人仙势弱,如何能与大局对抗……”洞真族老咬牙道。 虽然九婴是一重天最绝顶的妖仙,但这能一样吗? 一个人的武力,和整个人族的武力可不一样。 王守庸虽强,但其他人仙可不一样,他们面对数量庞大且实力强横的妖仙,绝对做不到如王守庸一样砍瓜切菜。 被砍瓜切菜还差不多。 这样又怎么能和妖仙抗衡? 想到就说,洞真族老平復了心情,道:“仙界若分十份,如今飞升人族,加上崑崙人族,却只有能力吞下其中两份,你虽已是这一重天最强之人仙,但你想过没有,其余人仙呢?” 洞真看向了王守庸,沉声道:“其余人仙,不够强大还仅是小问题了,最关键之处,还在於数量。” “我们两族加起来,数量也远远比不过妖仙势力,这其中巨大的差距,你该如何抹平?” 王守庸却摇了摇头,道:“当然不止玄元结界人仙和忘川人仙,你们难道忘了,这仙界还有一种人仙?” 殿內,眾人齐齐一愣。 “还有什么人仙?”十大家主愣道。 王守庸抬头,平静道:“自然是如今还在受奴役,受苦受难的人仙——他们才是掀起这一场仙界大战的基石。” “这……”所有人都是一愣。 王守庸接著说道:“如今我身怀天道判定的五亿三千万顷疆域,只待我前去接收疆域,疆域之內,所有人仙身上的妖仙烙印便可去除,重归自由。” “自由的號角一旦吹响,便如野火燎原,我们的队伍自然会不断壮大,如此推论,诸位可信服?” 眾人闻言,纷纷沉默了下来。 他们確实忘了这一茬,仙界人族,无论是玄元结界內的,还是忘川之內的,都毕竟只是少数。 最大的多数,还是那些在妖仙疆域之內被奴役的人仙。 他们身上刻下了妖仙烙印,为妖仙做事,几乎已然成了妖仙疆域的一部分。 先前他们没想起来,因为他们早已习惯了孤军奋战的局势。 如今想起来了,自然明白王守庸是什么意思。 可,这样的人族……还能称之为同伴吗? 似乎是看出了十大家主脸上的疑虑,王守庸便淡淡道:“假若你们是那被奴役的人族,有人掀起了战爭邀你加入,你们是跪著生,还是站著死?” 话音落下,眾人心跳忽地震颤了一下,莫名哑口无言。 王守庸没有等他们回答,而是继续道:“我会借天道赐福之权柄,解千万被奴役同胞之枷锁,匯聚散落星火,终成燎原烈焰!” “这一把火,会远比你们想像的,烧得更加猛烈!” “我將这个过程称之为——『解放』,解放的疆域越多,我们的队伍將会越庞大,未来將如野火燎原,生生不息!” “数量差距,自然不復存在。” 薪火殿內,象徵著人族不屈意志的古老火焰在殿心静静燃烧,映照著在场十三张神色凝重、心潮翻涌的面庞上, 王守庸提出的“解放”战略如同惊雷,在殿內炸响,余音迴荡。 他的声音分明很平静,可所有人都仿佛从中听出了一股极其强烈的自信,以及一股莫名震撼的力量。 这力量衝击了所有人的心神。 “解放……” 洞真族老低声咀嚼著这个词,仿佛看到了某种湮灭已久的火光。 然而…… “不可能!”曹和政蹙眉反驳,“五亿三千万顷?那意味著多少妖仙疆域,解放谈何容易!” “你说解除烙印即可加入,可那些被奴役日久、本源受损、甚至心智都可能被扭曲的同胞,如何能瞬间成为可战之兵?!” “面对数量庞大、天生强横的妖仙大军,他们岂不是送上门去的血食?!” 他仿佛早已看到了尸山血海的景象。 “曹家主所言,亦是吾等忧虑。” 秦九溟沉声开口,压下內心的震撼,將最现实的难题摆在桌面上,“守庸,你个人战力绝顶,我等已亲眼见证,毋庸置疑。” “但战爭非一人之事,即便加上我玄元结界所有可战之仙,加上崑崙族倾巢而出,再算上你口中『解放』所得……恕我直言,这点力量,依旧杯水车薪。” “贸然掀起全面大战,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復!” “我人族最后这点薪火,耗不起!” 他的话语代表了在场绝大多数家主的心声。 王守庸神色平静,目光扫过一张张忧心忡忡的脸:“所以,你们是不同意了?” “不同意。”十位家主摇摇头。 “那你们呢?”王守庸转向了崑崙族的三位族老。 “我们……也不同意。”洞真三人沉默一会儿,也如此答道。 所有人都沉默而坚定地看著王守庸,等待著他的回答。 没人同意,这件事,自然就该作废了。 然而,他们却见到王守庸笑了起来。 “本来还以为这招用不上的,结果还是得来硬的。” 闻言,眾人心中便是一跳。 “你想干什么?”宇文拓脱口而出,戒备道。 只见王守庸站起身来,放鬆地看向了殿內诸位,眼神扫过了每一个人的脸庞,宛若刀锋掠过。 每个人都打了个寒颤,有了种极其不祥的预感。 第559章 先解决玄元结界的事 只听王守庸笑道:“放心,我不会对你们动手,我只不过想提醒诸位一句。” “如今所有筹码,都在我的手上,包括崑崙族的三万年气数,也包括玄元结界投入万仙大域的所有筹码。” “若你们不答应的话,我即刻转头就走,將这些疆域,尽数转赠妖仙,五亿三千万顷疆域,一寸不留。” “现在,选吧。” “答应,还是不答应?” 话音落下,殿中已然一片森寒,眾人如坠冰窖。 空旷大殿,无一人敢出声。 沉寂良久,每一个人都觉得一阵口乾舌燥。 没有人想得到,王守庸会说出如此直白的,毫不遮掩的威胁之言。 宇文拓睁大了眼睛,颤声道:“你,你怎能如此不讲道理?” 王守庸摇了摇头道:“你错了,道理,我已与你们讲了许多遍,但没有人听。” “那也不能……” “我已不想再与你们说废话,这疆域於我而言,不过可有可无之物,若你们也觉得无甚所谓,那便儘管拒绝便是。” “拒绝之后,我即刻便离开玄元结界,从此井水不犯河水,我自独力斩妖,突破天仙境界,便去往二重天。” “现在,我只想听你们的答案,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王守庸的话直白的像是一把明晃晃的白刃架在了他们的脖颈处。 宇文拓很想拒绝,但看到王守庸宛若平湖一般的面容,拒绝的话便如鯁在喉。 整个大殿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漫长的沉默当中。 时间之长,几乎让人好似陷进了无边无际的沙漏当中,不知何时才会从沙漏的那一个小孔洞之中落下。 但王守庸却已经没那么多耐心了。 他看了一眼殿內眾人,便站起了身子,毫无迟滯地向大殿之外走去。 身形果决,丝毫不拖泥带水。 “且慢!”十大家主见状,悚然一惊,面色大变,急忙呼喊道。 但王守庸却没有停步,依旧迈著稳定的步伐,身形挺拔向外走去。 “我们……我们答应!” 话音落下,王守庸停住了脚步。 他回过头来,看向了喊出这句话的宇文拓。 便见到宇文拓脸上掛著无奈的表情,面容苦涩:“何必把事情做到如此绝地……我们,答应便是了。” 他终究还是捨不得那五亿三千万顷疆域。 “宇文家主……”其余家主面色微变,纷纷看向了他。 “不答应又能如何,难道真眼看著他將五亿三千万顷疆域,拱手让与妖仙?”宇文拓苦笑道。 眾人沉默了。 王守庸目光平静扫视,问道:“这是所有家主的意思,还是仅仅宇文家主的意思?” 眾人哑然。 王守庸毫不犹豫,再次转身迈步。 “我们的意思!是我们所有人的意思!你不要衝动!”十大家主纷纷骇然高呼。 王守庸便又停了下来。 接著,便转向了沉默的三位崑崙族族老。 眼看著王守庸视线看来,三位族老身躯纷纷一颤,仿佛被什么绝世凶妖盯上一般,浑身一个激灵。 王守庸问道:“那三位族老的意思呢?” 洞真族老苦笑道:“你体內也流淌著崑崙族血,何必至此……” 宇文拓眼见此话一出,王守庸又有迈步的跡象,面色大变,连忙道:“三位族老不要执迷不悟,有玄元结界人族助力,战爭也並非毫无胜算!” “是啊,我们非斩仙剑尊的同族,如今都参战了,你们如何能稳坐钓鱼台?” “忘川也是时候放手一搏了!” “崑崙族自缚已久,试试又何妨?” 听了这话,王守庸忍不住看了一眼这群破罐子破摔的家主。 一个人不小心掉坑里了,往往想的不是怎么跳出坑洞,而是拉別人下坑洞。 能坑一个是一个。 坑多了,爬出坑洞的机会总归会大些。 闻言,洞真三人终於苦笑了起来。 “我们现在除了答应,还有別的办法吗?” “没有。”王守庸乾脆利落道。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我们也应了便是。”洞真族老苦笑道,“只不过,崑崙族那边,你还需隨我们走一遭,毕竟崑崙族也並非我们三人说了算的。” 王守庸点了点头道:“行。” 尘埃落定,所有人的心都终於落了下去。 不是放鬆的那种落,而是坠到了谷底,落无可落的落。 观微族老苦笑摇头,开口道:“事已至此,那便无需再等了,守庸,你先隨我们一同回崑崙族,再议其他。” 然而话音落下,却见到王守庸摇了摇头道:“不,在回去之前,先將玄元结界的事情了结了。” 眾人一愣,道:“什么事情?” 王守庸便道:“此前十位家主,曾提出三点困难,可还记得吗?” 宇文拓一愣,便回答道:“自然记得……” “第一,结界之困!玄元结界乃我人族根基,庇护亿万生灵。” “其运转核心,源於『仙道珠』,一人离界,结界便弱一分,若举界出征,结界便形同虚设!” “一旦前线战事不利,妖仙反扑,顷刻间便能倾覆这最后家园,我等便进退失据。” 南宫烈沉声补充道: “第二,你有天道赐福,可解放疆域,破除烙印,但破印之后,人族占领一地,是守,是弃?” “若要守,则需要分兵驻防,妖仙疆域何其广袤,战线一旦拉开,我等这点人手,撒进去连个水花都溅不起!” “若不留重兵,等你离去,妖仙反扑,那些刚刚解放的疆域再次陷落,毫无意义。” 他顿了顿,舒出一口气道:“至於第三点——九婴之患,你已將其收服,此大患已除,自不必再提。” “但前两点,乃是我人族生存,任何战略行动的基础!” 话音落下,大殿之內一片安静。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王守庸身上,不知道他重新提出这几点问题,想要做什么。 然而却只见王守庸面色不变,微微頷首道:“好,那就,一个一个来。” “嗯?” “一个一个来?什么意思?” 眾人皆是一愣,不明白他这没头没尾的话所指为何。 王守庸却已迈步向殿外走去,步伐沉稳而坚定。 “你去何处?”秦九溟急忙追问。 “海眼灵炁。”王守庸头也不回,只拋下四个字。 他要用自己的办法,解决玄元结界的问题。 第560章 他为何有这么多仙道珠? 海眼灵炁,玄元结界真正的核心命脉。 滔天灵潮声翻涌不停,九尊青铜巨鼎虚影沉浮於混沌气旋。 漩涡中心,一枚巨大无比、缓缓旋转的七彩晶石悬浮其中,散发出浩瀚磅礴、维繫整个结界运转的恐怖能量。 ——这正是由无数玄元人族修士的“仙道珠”匯聚而成的结界核心! 丝丝缕缕的本源气息从四面八方匯聚而来,又反哺向结界各处,形成一个生生不息的循环。 眾人紧隨王守庸身后,带著满腹疑惑踏入这片神圣之地。 刺目的能量光芒映照著每个人惊疑不定的脸。 “守庸,你带我等来这里,究竟意欲何为?”宇文拓忍不住再次出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王守庸身上。 王守庸走到那片浩瀚能量漩涡的边缘,目光平静地注视著那枚缓缓旋转的七彩核心晶石。 “来这里,自然是……” 他缓缓开口,声音在这能量激盪的空间中却清晰无比,“供奉我的『仙道珠』入此核心,以增结界之固。” 此言一出,在场眾人皆是一怔。 “供奉……你的仙道珠?” 曹和政脸上露出一丝啼笑皆非的神情,仿佛听到了一个拙劣的笑话。 “守庸,你的心意我等领了。” “但你一人,只一颗仙道珠,纵使你本源再强,融入这亿万同道本源匯聚的汪洋之中,又能激起多大波澜?” “无非让结界光芒再盛一丝,防御再强一分罢了。” “对於解决如今根本困境——离界则结界虚弱的问题,杯水车薪啊!” 其余家主,包括崑崙族老,也大多微微摇头。 难不成他以为,如今困境之点,在於多一个人,少一个人的仙道珠吗? 仅仅只是他一个人的仙道珠,哪里能起到什么作用。 个体之力,终究难撼大势。 然而面对这个问题,王守庸却不再言语。 他只是对著那狂暴旋转、吞吐著浩瀚能量的海眼灵炁漩涡,缓缓伸出了右手手掌。 “去吧。” 面板展开。 下一秒——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到令虚空都为之扭曲颤慄的气息,毫无徵兆地从王守庸体內轰然爆发! 光芒,无穷无尽的光芒。 並非柔和的道韵清光,而是密密麻麻、数以千百计的、形態各异、气息或暴戾、或阴森、或炽热、或冰寒的仙道珠! 如同挣脱了束缚的凶兽群,自王守庸的掌心、身躯之中狂涌而出! 每一颗仙道珠都凝若实质,色泽各异。 上面流淌著复杂玄奥的法则纹路,散发出独属於不同妖族大道的磅礴威压。 这些珠子匯聚在一起,形成了一片璀璨而诡异的星河。 其蕴含的恐怖能量总量,甚至瞬间压制了下方海眼灵炁漩涡的光芒! “嘶——!!!” “这……这怎么可能?!” “仙道珠?!这么多?!全都是?!” “妖气,好浓烈的妖气!” “这是哪里来的仙道珠?!” 惊呼声,倒吸冷气声此起彼伏。 所有人的表情在这一刻彻底凝固、石化! 宇文拓的眼珠几乎要瞪出眼眶,浑身僵硬,大脑一片空白。 一人……怎会有如此多仙道珠? 这岂非违背天道法则? 秦九溟的心臟疯狂擂动,看著那片由无数顶级妖仙大道凝结而成的恐怖星河,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衝天灵盖! 仙道珠意味著一个人毕生道途的总结精炼產物。 一个人自然是不可能有这么多仙道珠的。 更別说,这些仙道珠还是如此妖气磅礴,气息各异。 那便只有一个答案了。 他……不仅能杀妖仙。 还能……夺其大道本源! “这究竟是什么手段……”秦九溟家主內心震动。 他的心境不过是一个缩影。 如今在场的所有人,无不被王守庸这密密麻麻,遍布了整个天穹的仙道珠震撼了心神。 崑崙族三位族老更是心神剧震。 洞真族老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持戒族老惊得倒退半步,观微族老身周的星光瞬间紊乱。 掠夺仙道珠?! 这绝非崑崙神血之力! 这是足以动摇仙界根基的大秘! 轰隆隆! 在王守庸的意念引导下,那由数千颗顶级妖仙仙道珠组成的璀璨星河,如同百川归海,源源不断地匯入下方那巨大的海眼灵炁漩涡之中。 嗡——!!! 整个玄元结界猛地一震。 仿佛一头沉睡了万古的洪荒巨兽被注入了无穷生机,发出了满足的低吼。 七彩的核心晶石光芒瞬间暴涨十倍。 其旋转的速度陡然加快,释放出的能量波动之强,前所未有。 肉眼可见地,玄元结界壁垒的光幕,骤然变得凝实厚重了数倍。 其上流转的符文也变得前所未有地清晰、强大! 结界內的仙气浓度暴涨。 草木疯长,灵泉喷涌。 结界內的无数人仙纷纷惊愕抬头,望向天空,不知发生了何等神跡。 在所有人的惊骇之中,王守庸缓缓收回手,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转过身,看向身后那一张张被震撼到彻底失语,表情如同见了鬼魅般的面孔,面容依旧平静。 “妖仙於我而言,不过是会走路的『仙道珠』矿藏而已。” “想要多少,便去猎取多少。” “以此源源不断之『矿』,填补玄元结界离人之消耗,供养结界永恆运转,使其化作永不陷落的人族战爭堡垒,永世不倾。” “诸位。”王守庸的目光扫过呆若木鸡的十大家主,“第一个问题,结界之困,如此,可算解决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如同九天惊雷,炸响在每一个人的神魂深处。 解决? 这根本就是將困扰人族亿万年的生死难题,以一种蛮横霸道,顛覆常识的方式,彻底碾碎! 根本不需要人去填补空缺。 只需要源源不断地猎杀妖仙,以妖仙之仙道珠,铸就人族永恆堡垒! 十大家主心中的疑虑轰然崩塌。 整个海眼灵炁,只剩下了无边的死寂。 以及死寂之下,那被点燃的,名为“可能性”的熊熊烈火! 第561章 炼心台,凌霄灼华危险?! 弱水汤汤,浊浪无声。 王守庸隨洞真、持戒、观微三位族老,回到了忘川。 河水在脚下翻滚,对岸,便是崑崙族世代隱匿的祖地,忘川秘境。 然而,就在他们即將踏上彼岸的瞬间,负责接引的崑崙族人看清来人,尤其是看到王守庸的身影时,脸色骤然剧变! 那表情,仿佛白日见鬼,充满了惊骇与难以置信。 他甚至来不及行礼或询问,竟猛地转身,化作一道灰光,瞬间消失在秘境深处那氤氳的雾气之中。 这反常至极的举动,让桥上的四人同时顿住了脚步。 “嗯?” 洞真族老白眉微蹙,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与凝重。 “流嵐何故如此失態?” 持戒族老脸色也沉了下来:“事出反常必有妖!忘川之內,恐生变故!” 观微族老身周星光微微闪烁,似乎在推衍什么,但忘川秘境隔绝天机,她的推衍之力在此受到极大压制,只能隱约感到一股压抑的躁动。 王守庸的目光穿透雾气,望向秘境深处,平静之下,是山雨欲来的敏锐感知。 踏入忘川秘境,景象豁然一变。 天地一片苍茫辽阔,周遭鸟语花香。 然而,本该寧静祥和的祖地,此刻却瀰漫著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氛围。 他们刚走出没多远,便遇到了三三两两的崑崙族人。 这些族人或是气息精悍的战士,或是飘然出尘的修士,但无一例外,在看到王守庸一行,特別是看清王守庸时,都瞬间脸色大变! 隨即,便是压抑的窃窃私语,如同暗流般在人群中涌动。 儘管刻意压低了声音,但在场四人修为高深,还是捕捉到了几个清晰的关键词。 “凌霄……灼华……” “……回来了?他怎么还敢回来?!” “……炼心台……他们完了……” “……族老震怒……” 持戒族老面色微变,失声惊呼:“炼心台?!凌霄和灼华?!” 王守庸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身形一晃,已出现在那两个窃窃私语的崑崙族人身前。 那两人只觉得眼前一花,一股难以抗拒的威压便笼罩下来,惊得他们浑身僵直。 “说,凌霄和灼华怎么回事?炼心台又是什么?” 王守庸的声音不高,却带著冻结灵魂的寒意。 那两人在王守庸的目光下瑟瑟发抖,其中一人结结巴巴地开口:“回……回稟王族老,凌霄和灼华族兄……他们被族老们抓起来了,押上了炼心台,说,说是要受刑……” “炼心之刑?!”持戒族老已冲了过来,声音带著惊怒与难以置信的颤抖。 见王守庸仍旧一头雾水,持戒又压低了声音解释道:“那是专门惩戒叛族者、心思不纯者的大刑!” “在此刑罚下,肉身虽无伤,但心神魂魄將被置於炼心台反覆熬炼!” “受刑一次,心神重创,非千年静养难以恢復!” “轻则道基崩毁,重则神智错乱,沦为废人!此刑,此刑怎可轻动於他二人?!” 那先前討论的崑崙族人补充道,声音带著恐惧:“是,是凌霄和灼华族兄,他们从万仙大域回来后,隱瞒了您打算掀起仙界大战的事情……” “只说您挣回了气数,近日他们不小心在议事时说漏了嘴,被几位震怒的族老当场拿下,族老斥责他们欺瞒祖庭,更……更將您说成引来滔天大祸的灾星……” “说他们二人受您蛊惑,心思不纯,必须上炼心台,以证心跡……” 王守庸还没等这人说完最后一个字,周身空间骤然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嗡鸣! 他眼中最后一丝温度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冻结万物的森寒杀意! “炼心台在哪?”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在,在祖墟圣地的断,断魂崖下。”那人被这恐怖的气势压迫得几乎窒息。 话音未落。 轰!!! 王守庸的身影已然在原地凭空消失,只留下一圈狂暴炸裂的空间涟漪,將猝不及防的持戒和观微族老都震退数步! 原地只残留下一道冰冷刺骨的剑意! 洞真族老脸色剧变,急喝道:“快!去断魂崖!要出大事了!” …… 炼心台。 断魂崖下,阴风怒號。 一座通体漆黑、由某种能吞噬光线的奇异金属铸造的古老刑台,矗立在翻涌的弱水之畔。 刑台之上,符文密布,闪烁著令人心悸的幽光。 两根布满倒刺、缠绕著暗紫色锁链的刑柱上,赫然绑缚著两道身影——正是凌霄与灼华! 两人形容憔悴,嘴角带血,显然已被封禁了修为。 凌霄面色坚毅,紧咬牙关,灼华则脸色苍白,但眼神同样倔强不屈。 刑台周围,肃立著三百位气息渊深、面色沉凝的崑崙族老。 为首一人,身著墨玉长袍,面容冷硬如铁石,正是崑崙族执掌刑律的铁刑族老。 他身旁,还有几位同样神色冰冷、气息强大的族老,看向刑柱上的两人,眼神中充满了失望与愤怒。 “凌霄!灼华!” 铁刑族老的声音如同金铁交鸣,在阴风中迴荡。 “尔等身为崑崙翘楚,受族中重託,竟敢欺瞒祖庭,与那妄图掀起滔天杀劫、陷我崑崙於万劫不復之地的狂徒王守庸沆瀣一气!” “此乃叛族重罪!如今,再问尔等一次,可知罪?!” 他目光如刀,刺向二人:“若此刻认罪,言明皆是受那王守庸蛊惑引诱,非尔等本意,念在尔等过往之功,本座可做主,减免一日炼心之刑!” “否则……”话没说完,但话语之间,分明带著刺骨的寒意。 凌霄有气无力地抬头:“铁刑族老,守庸兄绝非灾星,他之所为,是为我人族,亦是为我崑崙寻一条生路。” “我等隱瞒,是不愿见族中因误解而阻挠,绝非叛族,此心可昭日月,要罚,便罚我二人,与守庸兄无关!” 灼华虽气息虚弱,声音却异常清晰,只吐出了几个字来:“族老明鑑,我等……无错!” “冥顽不灵!”铁刑族老身旁一位枯木族老厉声呵斥,“那王守庸给你们灌了什么迷魂汤,竟让你们如此执迷不悟,简直丟尽了我崑崙族的脸面!” 铁刑族老眼中最后一丝耐心耗尽,杀机毕露:“好!既然尔等执意与那狂徒同流合污,那就休怪本座无情!” 说著,大手一挥,厉声道:“开启炼心台!让他们好好洗洗那被蒙蔽的心神!” 第562章 今日刑罚你处不了,我说的! 刑台边缘,数名气息阴冷的执刑者应声上前,手中掐动法诀,就要引动刑台核心那足以焚灭神魂、冻结真灵的恐怖力量! 凌霄和灼华闭上双眼,准备迎接那撕心裂肺的痛苦。 就在这千钧一髮之际。 一道冰冷彻骨的声音,瞬间压过了刑台符文的嗡鸣,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灵魂深处。 “你们敢开启炼心台,我就劈了这忘川。” 话音落下,空间一寂。 下一瞬。 轰!!! 如同实质的剑意风暴横扫而过。 那几名准备开启刑台的执刑者如遭重击,闷哼一声倒飞出去。 刑台核心刚刚亮起的幽光,竟被这股恐怖的剑意生生压灭! “守庸兄?!” “王族老!” 凌霄和灼华猛地睁开双眼,难以置信地望向声音来源的方向! 刑台周围的三百名族老,包括铁刑族老在內,瞬间面色剧变。 所有人猛地抬头望向天际线! 只见一道笔直如剑的白色身影,正踏著翻涌的弱水浊浪,一步千里,朝著断魂崖的方向,凌空而来! 他周身没有任何惊天动地的气势爆发,但那每一步落下,都仿佛踩在眾族老的心坎上,带来难以言喻的沉重压力。 正是王守庸。 “王守庸?!” 铁刑族老鬚髮皆张,惊怒交加:“你……你竟还敢回来,还敢口出狂言?!” 王守庸的身影已瞬息间出现在炼心台正前方的虚空之中,白衣胜雪。 目光平静地扫过被缚的凌霄灼华,確认二人无性命之忧后,才缓缓转向那数百名族老,声音淡漠。 “我,何错之有?” 枯木族老气得浑身发抖,戟指怒骂:“何错之有?!” “你携我崑崙族復兴气数,前往万仙大域,本望你兑换气数!” “结果呢?!你竟將全部气数兑换成仙界疆域!” “更狂言要掀起波及整个一重天的仙界大战,你可知这会將我崑崙族拖入何等万劫不復的深渊?!” “此等罔顾崑崙未来,招致灭顶之灾的行径,难道还不是弥天大错?!” 王守庸负手而立,眼神如古井无波,反问道:“若依尔等之道,龟缩於此忘川一隅,苟延残喘,坐视族人血脉日渐稀薄,气运持续衰败,这慢性消亡之路,难道就不是错?不是更大的罪孽?” “你,强词夺理!”另一位赤炎族老怒髮衝冠,“保守图存,乃我族祖训,岂容你一个外人置喙?” “够了!”铁刑族老暴喝一声,眼中杀机四溢,“此子妖言惑眾,蛊惑我族精英,更擅闯圣地,威胁祖庭,罪无可赦!” “洞真、持戒、观微,尔等还不动手,將此獠拿下?!” 他看向刚刚赶到、落在不远处的洞真三人。 洞真族老看著剑拔弩张的场面,脸上露出深深的苦涩,缓缓摇头:“铁刑师兄,迟了,此刻……已非我等能左右了……” “什么?” 铁刑族老等数百名族老闻言,如遭雷击,隨即勃然大怒。 “洞真,你们也背叛了崑崙族?” “竟敢包庇此獠!你们三个也要上炼心台不成?!” 铁刑族老彻底失去了理智,眼中赤红一片:“好!好!好!今日,本座便以刑律族老之名,行族规之权!” “这刑,本座处定了,谁也拦不住,动手!” “先给凌霄、灼华行刑,再拿下这群叛逆!” 他悍然下令,不顾洞真等人的劝阻,执刑者再次扑向刑台! 然而,就在铁刑族老话音落下的同一剎那。 噌! 一声清越悠长的剑鸣,如同九天龙吟,响彻整个忘川秘境。 王守庸的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柄长剑。 剑身无华,却有一股令天地失色的绝世锋芒,在暮色中悄然绽放! 他持剑斜指刑台,声音平静:“今日这刑罚你处不了,我说的。” 冰冷的话语,如同最后的审判。 “狂妄!” “找死!” 数百名族老彻底被激怒,恐怖的仙元瞬间爆发。 “结『九幽镇仙戮神大阵』,將此獠拿下!”铁刑族老厉声咆哮! 轰隆隆! 断魂崖下,弱水翻腾。 有七位族老瞬间占据北斗七星之位,手中法诀引动秘境本源。 无数道漆黑如墨的阵纹自虚空中疯狂涌现。 一座笼罩方圆万里,散发出令天仙都要为之胆寒陨落气息的绝世凶阵,瞬间成型! 恐怖的威压如同实质的磨盘,碾压向阵中心那孤傲的白衣身影。 其余数百名族老纷纷將仙力灌注大阵之中,全力施展。 阵中鬼哭神嚎,更有九道源自忘川弱水本源的漆黑锁链,如同毒龙般绞杀而出。 此阵,乃崑崙族守护忘川的最后底蕴之一。 非灭族大事不得动用。 更由七位顶级族老联手布下,数百名族老齐心协力构成,威力足以弒仙戮神! 然而面对这倾天覆地的毁灭大阵,王守庸神色不变,甚至没有去看那些咆哮的魔影和绞杀而来的弱水锁链。 他只是抬起了手中的剑。 然后,向前一步踏出。 嗡! 一步落下,他仿佛踏入了一个奇异的节奏。 周身剑意不再狂暴外放,反而极度內敛,如同归鞘的绝世神锋,只余下一股纯粹到极致的“势”。 那碾压而来的恐怖阵法威压,在触及他周身三尺之地时,竟如同冰雪消融,自行溃散! 第二步踏出! 嗤! 一道无形的剑意波纹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 那九条绞杀而至,足以洞穿星辰的弱水毒龙锁链,在距离他尚有百丈之遥时,便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剑壁,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火星四溅,竟无法再前进分毫! 第三步踏出! 他手中的长剑,动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剑光,没有撕裂苍穹的剑气。 只有一道朴素到极致的轨跡。 一剑,平削。 这一剑,仿佛无视了空间的距离,无视了阵法的阻隔。 剑光过处—— 咔嚓!咔嚓!咔嚓! 那由七位族老本源仙力与秘境法则共同构筑的,號称可困杀天仙的“九幽镇仙戮神大阵”,如同被投入巨石的琉璃镜面,发出一连串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无数繁复玄奥的阵纹寸寸断裂、崩解。 整个大阵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 第563章 剑开忘川,崑崙老祖相邀 噗!!! 主持阵眼的七位族老,包括最强的铁刑族老在內,同时如遭重锤轰击,齐齐喷出一口心头精血。 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所有族老的眼中充满了极致的骇然与难以置信。 “这……这怎么可能?!”铁刑族老骇然咳血。 但面对这疑惑,王守庸的脚步並未停下。 第四步,他已如鬼魅般穿过了崩溃的大阵残余能量,无视了那些惊骇欲绝的族老,直接出现在了炼心台上方。 第五步,他稳稳落在了凌霄和灼华的身前。 直到此刻,他先前挥出的那一剑的余韵,才真正爆发出来。 轰——!!!!!!! 一声仿佛开天闢地般的巨响,从遥远的秘境边缘传来! 在无数崑崙族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只见忘川秘境那永恆暮色的天穹,被一道无形却无比清晰的剑痕,生生劈开。 剑痕蔓延,所过之处,空间如同脆弱的布帛般撕裂。 露出了外面混沌翻滚的虚空。 (请记住 101 看书网超贴心,??????????????????.??????等你寻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大地之上,一道深不见底、宽逾千丈的巨大峡谷,从断魂崖下一直延伸到视线的尽头。 峡谷两侧,弱水倒灌,山峦崩塌,大地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撕裂! 一剑,劈开了半个忘川疆域! …… 烟尘瀰漫,碎石如雨。 炼心台上,王守庸背对著那道撕裂天地的恐怖剑痕,身姿挺拔如孤峰。 他手中的长剑斜指地面,看也没看身后那毁天灭地般的景象,目光只是平静地扫过那些面无人色、浑身颤抖、再不敢上前半步的崑崙族老和执刑者。 最终落在凌霄和灼华身上。 他抬手,剑光轻闪。 鏘!鏘! 束缚凌霄和灼华的、由弱水精金打造的沉重刑具锁链,如同朽木般应声而断,掉落在地。 “起来。” 王守庸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凌霄和灼华重获自由,激动与震撼交织,踉蹌站起,紧紧跟在他身后。 王守庸这才缓缓转身,目光如万载寒冰,扫过全场。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大地崩裂的轰鸣,响彻在每一个崑崙族人的灵魂深处。 “今日起,凌霄、灼华,我王守庸保了。” “谁敢再动他们分毫,便是与我为敌。” “既然是敌——” 他手中的长剑微微抬起,剑锋所指,无人敢与之对视。 “那就莫要求在我剑下,留得性命。” “现在,还有谁来阻我?” 话音落下。 整个断魂崖,不,是整个被一剑劈开、陷入死寂的忘川秘境,只剩下弱水倒灌的轰鸣与大地的呻吟。 炼心台前,一片死寂。 七位族老面如死灰,嘴角带血,气息萎靡,眼中只剩下无边的恐惧与茫然。 所有执刑者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远处赶来的崑崙族人,望著那道撕裂天地的剑痕,望著炼心台上那道如同魔神般的身影,如同被冻结的雕像,连呼吸都已忘记。 唯有那白衣身影,带著两个刚刚脱困的同伴,在死寂与废墟的背景中,一步步走下炼心台。 他的脚步很轻,却如同踏在所有崑崙族人的心臟之上。 无一人敢动。 无一人敢言。 就在这个时候,场间却突然响起了一声古怪的声音。 似乎是一声长嘆,悠然响起。 “唉……” 王守庸挑眉,看向了苍穹的方向。 只见那无尽苍穹之上,陡然泛起了一阵霞光,將他用剑劈开的天痕之处,尽数填补了起来。 仅仅只是三两息的时间,天穹的破损处就已经变得完好无损,再无任何痕跡。 三百名族老见状,面色大变,纷纷跪了下来,口中高呼出声。 “崑崙老祖——” “嗯?”王守庸略微讶然,张目四望,却看不到任何身影存在。 耳边却已经响起了崑崙老祖的声音。 “小友,可否前来一敘?” 王守庸神情平静,心知这一场闹剧,在崑崙老祖出面的时候,便到了终局。 於是他收起了长剑,点点头道:“可以。” 话音落下,他便察觉到了有一股神异的力量包裹住了他的身子。 下一瞬,眼前的世界斗转星移,所有场景瞬息变幻。 或许只过去了一息时间,也或许过去了一刻钟,王守庸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便发现自己如今身处一处仙台之上。 仙台辽阔,栽满了桃花树。 仙台之外,是翻涌的云海,却不知道云海之下是什么景象。 仙台之上,桃花树下,端坐一名老者。 老者鬚髮皆白,盘膝而坐,鬍鬚及地,缓缓睁开了眼睛。 “小友,初次见面,吾乃崑崙老祖,云渺。” 王守庸点点头,便要道:“我叫王……” “王守庸。”出人意料地,崑崙老祖打断了王守庸的自我介绍,眼神温和地看向了他,“外界发生的所有事情,老朽已全部知晓,不必赘言。” 王守庸闻言,便收起了寒暄的打算,环顾四周,便问道:“这里是哪里?” 云渺道:“此处是老朽此前沉睡之地,小友不必忧心出不去,老朽问几个问题之后,自会放小友离开。” “哦?”王守庸挑了挑眉。 刚才他还在和崑崙族险些大战起来,他可不认为崑崙老祖会选择帮理不帮亲。 但出人意料地,崑崙老祖好似知道他在想什么,便温和笑著摇了摇头道:“崑崙族沉沦已久,小友所为,以及欲要所为之事,老朽並不反对。” “只是,在掀起小友所说的仙界大战之前,老朽还有几个问题想要问小友。” 王守庸问道:“什么问题?” “其一,小友既然想要掀起仙界大战,那定然是有把握的,但却是不知道,这把握共有几分?”崑崙老祖问道。 “自然是十分。”王守庸淡淡笑道,“我不会做没有把握之事。” 云渺闻言,看著王守庸的脸,缓慢地点了点头:“小友果然没有说谎——那么第二个问题,小友掀起仙界大战,是想要求得一个什么结果?” 这个问题就比较尖锐了,云渺静静地看著王守庸,等待著他的回答。 “自然是盪尽妖仙。”王守庸平静道,“我自下界飞升而来,便是踩著妖仙的尸骨而来,从未想过仙界是如此糟糕格局,不愿见这格局延续,便隨手施为了。” “盪尽妖仙,便是我所求的结果。” 云渺闻言,沉默地看了一会儿王守庸,便再次点了点头:“还是没有说谎……小友果然是一心为了人族。” 顿了顿,云渺问出了第三个问题:“老朽还有第三问,也是最后一问——小友若胜了这仙界大战,又该如何?可是要统治这一重天?” 话音落下,王守庸抬起了眼,看了一眼云渺,反问道:“若我说是,你待如何?” 云渺垂下了眸子,平静道:“那老朽拼了一身道基,也得將小友掌杀於此。” 话音落下,杀机四溢。 王守庸却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这么自信? 第564章 崑崙族,参战! 摇了摇头,王守庸將所有想法甩出了脑袋,道:“虽然不知道你哪里来的自信……” “但了却这一重天之事后,我自是去往二重天,三重天乃至十重天。” “当个统治者,我既没有这个閒心,更不是我所求之物。” 话音落下,云渺凝视王守庸一会儿,再次点了点头:“小友高风亮节,不为私心,老朽佩服。” 隨即略微好奇问道:“那小友所求之物是什么?” 王守庸瞥了他一眼道:“你刚才说那是最后一个问题。” 崑崙老祖噎住了。 王守庸摇头道:“既然你问了我几个问题,那我也问你几个问题。” “小友请问。”崑崙老祖从善如流道。 王守庸问道:“你是什么境界?” “一品地仙巔峰。” “既然你如此强大,为何带领崑崙族龟缩在此?” “老朽虽不知小友所求之物是什么,但老朽却无把握带领人族,在这一重天爭胜。” “所以你就眼看崑崙族消亡?”王守庸蹙眉道。 云渺嘆了口气,解释道:“並非如此,老朽想要做的,便是突破那天仙境,届时,一重天便无人可以阻我崑崙崛起。” 王守庸挑眉道:“天仙境,便有把握?” 云渺垂眸道:“护崑崙遗族,已经够了。” 王守庸闻言,若有所思。 他明白了,崑崙老祖和自己走的是两个路线,在乎的也只是崑崙一族。 他只想等著自己突破天仙境之后,便带著崑崙族走出忘川。 和妖仙爭胜也好,真正不用躲藏,立足於一重天也好,都只有崑崙族才在他的眼中。 所以…… 王守庸扯出了一个笑容,道:“那么接下来,也是我的最后一个问题——你说了这么多,究竟允不允许我带领崑崙,开启大战?” 云渺沉默了。 虽然此前从沉睡中醒来,已然得知了关於王守庸的一切,此刻也不由得再次斟酌了起来。 將崑崙族的未来,交到此人的手上,真的可以吗? 但当他抬起头来,看到王守庸那双平静的双眸的时候,心中的那份纷乱,却渐渐平定了下来。 他再次用他的天赋神通——“问心”,感知到了王守庸的镇定自若。 他是真的很有把握。 於是沉默半晌后,云渺便缓缓开口。 “小友既然已身具崑崙神血,想要开启大战,崑崙族,自当奉陪。” 王守庸闻言便笑了,道:“这是崑崙族做出的最明智的决定。” …… …… 一道光影亮起,王守庸的身影重新出现在了断魂崖前。 时间,似乎只过去了短短一瞬。 崖前的气氛依旧凝固如冰。 数百名闻讯赶来的崑崙族人已將此地围得水泄不通,他们紧张地注视著王守庸消失又出现的位置。 目光在洞真、持戒、观微三位族老以及被他们护在身后的凌霄、灼华身上扫过。 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怀疑、愤怒、忌惮,还有一丝茫然。 大多数人的念头出奇的一致。 老祖甦醒,必是震怒! 这胆大包天劈裂忘川的王守庸,定会被老祖亲自出手镇压! 而洞真等人庇护叛徒,引狼入室,也难逃严惩。 此刻的沉寂,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寧静。 铁刑族老强压下伤势,嘴角掛著一丝冰冷的期待,看向王守庸的眼神如同看一个死人:“老祖面前,看你还有何……” 他的话还未说完,便骤然卡在了喉咙里。 因为王守庸出现后,並未如他们所料般狼狈不堪或是被禁錮,而是神情平静,甚至整理了一下微皱的衣袍。 顺便没什么情绪地看了他一眼。 下一秒。 一道比之前更加宏大威严,响彻整个忘川秘境每一个角落的苍老声音,轰然降临。 “崑崙族上下,听吾諭令!” 老祖的声音如同九天法旨,带著不容置疑的意志。 “自今日起,崑崙全族,倾尽所有力量,听凭王守庸调遣!” “其所行『解放』之业,即我崑崙之业!” “其所向之战场,即我崑崙之战场!” “其所欲掀之仙界大战,崑崙族,当为先锋!” “务求……夺胜!” 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每一个崑崙族人的心头。 “什……什么?!” “听凭王守庸调遣?!” “掀起大战?!为先锋?!” “老祖,老祖竟应允了?!” 喧譁过后,便是死寂! 比先前王守庸一剑劈开忘川时更加彻底,更加震撼的死寂! 数百名族老、精锐族人,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喉咙,脸上的表情彻底凝固。 惊愕,茫然,骇然,难以置信……无数种情绪混杂在一起,最终化为一片空白。 铁刑、枯木等先前態度最强硬的族老,更是身躯剧震,脸色瞬间由惨白变为死灰,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瞬间抽空,摇摇欲坠。 “老祖……老祖竟支持他?!这,这怎么可能?!” 而与这死寂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凌霄和灼华眼中骤然爆发的的狂喜与激动的光芒! “老祖……”凌霄激动地攥紧了拳头,“老祖英明!崑崙有救了!” 灼华不语,只是对著秘境核心的方向深深一拜。 他们见证过王守庸创造了无数奇蹟,並期待著这个奇蹟会降临到崑崙族之上。 洞真族老长长地、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无数情绪交织的神色。 持戒族老和观微族老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震撼,以及一丝对未来既忐忑又充满希望的复杂光芒。 尘埃落定。 崑崙族的歷史车轮,在这一刻,被崑崙老祖的諭令和王守庸手中的剑,彻底扭转了方向。 朝著那名为人族未来的未知洪流,轰然驶去! …… 三日后。 玄元结界,薪火殿。 宇文拓等十大家主齐聚一堂,气氛凝重中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 三日前已有消息传来,忘川剧变,他们亦有所感应,但具体情形尚不明了。 就在这时。 “报——!” 一名气息精悍的崑崙族使者,手持一枚烙印著古老崑崙纹路的玉简,被结界守卫引入殿內。 第565章 人仙百万,大军出征! 使者对著十位家主躬身一礼,声音洪亮:“奉吾族老祖及守庸族老之命,特来传讯!” “崑崙全族应守庸族老之召,相助玄元,共襄盛举!” “仙界大战,可启!” 简短的几句,如同一道划破阴霾的惊雷,在薪火殿中轰然炸响! 宇文拓神情复杂,不知道是该不该高兴。 崑崙族的联合,意味著这一场仙界大战,不再有任何转圜余地,却也意味著玄元结界飞升人族,同样绑上了一艘大船。 “好!好!好!”秦九溟猛地一拍座椅扶手,霍然站起,一连说了三个“好”字。 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连日来的沉重与忧虑一扫而空。 “崑崙应允了!真的应允了!”南宫烈激动得鬍鬚微颤。 “哈哈哈!天佑人族!天佑我玄元!” 南宫烈仰天大笑,声震殿宇。 其余家主,无论此前是悲观还是观望,此刻脸上都露出了狂喜之色! 他们被王守庸威胁,如今参战是一定的了,既然如此,那么立场定然是站在王守庸这一边的。 崑崙族的加入,不仅仅是强大的战力补充,更代表著一种认可和破釜沉舟的决心! 此战,不再是玄元结界孤注一掷的挣扎,而是两大残存人族势力的联合反攻。 先前渺茫的希望,此刻也不由得让所有人添了三分信心。 “传令!” 秦九溟声如洪钟,蕴含著无穷的力量,“通告全结界!” “崑崙盟约已定!” “人族反攻,即日开启!” “若有参战之意者,尽入大军!” …… 消息如同燎原的星火,瞬间点燃了整个玄元结界。 “崑崙族加入我们了?!” “是真的,大战要开始了!” “反攻!我们要打出去了!” 101看书 101 看书网超给力,??????????????????.??????书库广 全手打无错站 压抑了千万年的屈辱、恐惧、绝望,在这一刻化作了衝破云霄的吶喊与战意。 无数人仙从修炼静室、从坊市街道衝出,奔走相告! 整个结界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沸腾与狂热。 玄元结界,自然不只是有十大家主那般保守的领导者,更有许多诸如王守庸这般恨不得杀尽妖仙的有志之士。 此刻,这一群有志之士集结著,奔走著,心中升腾起了无尽的战意。 …… 又是三日过去。 一片辽阔的仙界疆域之地。 此刻,这里匯聚了足以令整个一重天侧目的恐怖军团。 左侧,玄元结界阵营。 数十万人仙,战阵肃杀! 庞大的战爭法器悬浮於空,闪烁著冰冷的金属光泽。 战旗猎猎,上面绣著古老的“玄”字,匯聚成一片黑色的钢铁洪流。 十大家主如同十座不朽的丰碑,立於各自家族方阵的最前方,气息连成一片,厚重如山岳。 他们身后,是无数双燃烧著復仇与希望火焰的眼睛! 右侧,崑崙族阵营。 同样是数十万之眾,气息却截然不同。 他们身著古朴的星纹战袍或道袍,阵型看似鬆散,却隱隱蕴含著星辰运转的玄奥轨跡。 古老的图腾在战旗上亮起,散发出苍茫浩瀚的气息。 洞真、持戒、观微三位族老立於阵前,身后是浩浩荡荡的崑崙族人。 他们的眼神中,少了几分玄元修士的仇恨炽烈,却多了几分源自血脉的决绝与对未来的凝重期盼。 两股洪流,一刚猛,一玄奥,涇渭分明却又气息相连,共同匯聚成一股磅礴伟力传盪开来! 合计百万大军,严阵以待。 这足以让仙界一重天抖三抖的军团,此刻却没有发出任何动静。 因为此时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空中。 只见在两军阵列的最前方,一道白衣身影凭虚而立。 他的脚下並非祥云,而是那头身躯庞大如山峦,气息凶戾滔天却收敛了所有爪牙,显露出无比卑微与顺从姿態的九婴妖仙! 狰狞的骨链缠绕在它最粗壮的脖颈上,另一端,隨意地握在那白衣身影的手中。 王守庸,脚踏仙界一重天昔日的最强妖仙,如同一柄出鞘的绝世神剑,悬於百万大军之上。 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下方那延绵无尽,剑戟林立,气势冲霄的人族联军。 没有激昂的吶喊,没有煽动的咆哮。 他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如同蕴含著某种奇异的道韵,清晰地穿透了空间的阻隔,烙印在每一个修士的识海深处。 “今日,我们站在这里,不为苟延残喘,不为偏安一隅。” “只为斩碎枷锁!” “只为夺回那本应属於我人族的尊严,自由与星空!” “前方是妖仙盘踞的疆土,是奴役我同胞的炼狱。” “亦是我们点燃燎原星火的第一站!” “记住你们手中的剑为何而鸣。” “记住你们心中的火为何而燃。” “此去……” “解同胞於倒悬!” “盪妖氛於寰宇!” “人族——” “当兴!” 平静的话语,却比最炽热的战鼓更能点燃热血。 每一个字都仿佛蕴含著万钧之力,敲打在每一个修士的心臟之上。 玄元修士眼中復仇的火焰被注入了神圣的使命,崑崙修士心中的决绝被赋予了崇高的意义。 一股前所未有的、凝聚成实质的战意与信念,如同熊熊燃烧的烈焰,在百万大军上空轰然升腾。 王守庸的目光,最终投向了远方那妖气瀰漫的无垠疆域,深邃的眼眸中,平静之下是滔天的杀伐意志。 他没有挥手,没有怒吼。 只是唇齿轻启,吐出了两个字。 “出征。” 嗡——!!! 隨著这两个字落下。 数十万玄元战修,同时爆发出震碎虚空的怒吼:“杀!!!” 另外数十万崑崙修士,古老的法咒匯成撼动星辰的嗡鸣:“战!!!” 无数道流光冲天而起。 战爭法器发出撕裂长空的轰鸣。 钢铁洪流与星辰洪流,如同两条咆哮的巨龙,轰然启动,碾碎虚空,朝著妖仙统治的疆域悍然扑去。 九婴妖仙带著极致的恐惧与顺从的心情,承载著它那如同魔神般的主人,化作一道撕裂混沌的惨白妖光,冲在了大军的最前方。 旌旗蔽空,剑指苍穹。 沉寂了千万年的人族反攻號角,在这一刻,由王守庸亲手吹响。 妖仙,当死! 第566章 绝望的流霞宗,癲狂的血饕老祖! 正当王守庸率领的人族联军,已经开拔三日之际。 与此同时,在另一片被浓稠妖云与血腥笼罩的疆域,饕餮血海中央,一场盛宴正达到高潮。 此地,乃一品地仙巔峰大妖血饕老祖的十万年寿诞道场! 数年前,血饕老祖便已广发“万妖帖”,一重天七十二路妖王携重礼赴宴。 这几日,千里疆域已是妖云翻涌,魔蛟拉輦,骨龙巡天。 道场核心,三千座散发著浓鬱血腥与怨气的血肉莲台巍然矗立。 每一座莲台,皆由无数人族仙人骨殖熔炼浇筑而成,莲心处扭曲的人脸浮雕无声哀嚎,空洞的眼眶流淌著暗红的血泪。 莲台之下,是更令人心胆俱裂的景象。 整整一万名被粗大蚀魂锁链贯穿了琵琶骨的人仙,如同待宰的牲畜,跪伏在地。 他们面色惨白如纸,眼神空洞麻木,以自身流淌的精血为墨,在地面上绘製著繁复而邪异的宴场阵纹。 妖侍手持闪烁著幽绿邪光的蚀魂鞭,在空中发出刺耳的厉啸,无情地抽打著任何动作稍显迟缓者。 每一次鞭落,都伴隨著清晰的骨裂声与撕心裂肺的惨嚎。 在这群绝望人仙的最前方,却站著一个没有锁链加身的老嫗。 她身著流霞宗宗主的华服,此刻却佝僂著身躯,枯槁的双手剧烈颤抖,浑浊的老眼中充满了绝望与悲悯。 她正是流霞宗宗主——流霞老母。 在妖仙的统治下,她这宗主之位,不过是个负责管理牧场的傀儡罢了。 “桀桀桀!” 血饕老祖庞大的真身盘踞在最高处的血肉王座上,声震寰宇,带著浓烈的血腥气。 “人族宗门『流霞宗』,献贡不力,怠慢本座寿辰,当罚!” 他猩红的巨眼扫过下方螻蚁般的人仙,舔了舔嘴角:“限尔等三日之內,再献三千活仙人牲。” “记住——皮剥七分留三分鲜嫩,魂抽六魄留一魄识痛!此方为极品血食!” “若有差池……桀桀,流霞宗,鸡犬不留!” 流霞老母浑身剧震,枯槁的脸上肌肉抽动,最终却只能深深低下头颅,用尽全身力气挤出一丝諂媚的颤音:“……遵,遵老祖法旨……” 她踉蹌著退出那如同炼狱核心的宴场,来到外围。 几位同样形容枯槁的流霞宗长老立刻围了上来,扑通跪倒在地,老泪纵横,泣血哀求。 “老祖宗,不能再交了啊,三日三千,这几乎是我宗最后的人仙苗裔了!” “再交,流霞道统就绝了啊!” “老祖,求您想想办法,哪怕,哪怕逃……” “住口!” 流霞老母猛地打断,声音嘶哑绝望,捧著宗门玉册的手抖得几乎拿捏不住。 玉册上密密麻麻的名字,近半已被划去鲜红的叉,每一个叉都代表一个被送入妖口的弟子。 “不交?不交流霞宗现在就得绝,连个渣滓都不会剩下!” “交……至少还能安稳百年,百年……或许还有转机。” 她的话语苍白无力,连自己都无法说服。 长老们瘫软在地,面如死灰。 反抗? 在血饕老祖这尊庞然大物面前,无异於蚍蜉撼树。 绝望的沉默蔓延。 很快,流霞宗的命令传回宗门。 流霞宗地牢深处。 三千名年轻或不年轻的修士,被散发著禁錮之力的咒链死死锁在冰冷的祭坛之上。 空气凝滯,绝望如同实质的铅块,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死寂,比任何哭嚎都更令人窒息。 他们的眼神空洞,失去了所有光彩,宛若一具具等待焚化的行尸走肉。 在妖仙的押解下,他们如同被驱赶的羊群,麻木地走出地牢,走向那通往地狱的传送阵,赶往血饕老祖的寿宴。 途中,一名面容稚嫩却眼神倔强的少年修士,看著远处翻腾的妖云,听著隱隱传来的狞笑,眼中最后一丝麻木被疯狂的火焰点燃! “横竖是死,不如溅他们一身血!!” 他嘶吼著,爆发出最后的力量,猛地挣脱了咒链的束缚,合身撞向身旁一名狰狞的妖卫! “螻蚁!” 押解的妖仙头领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与残忍,甚至懒得动用兵器,只是隨意地挥动巨爪,如同拍打一只苍蝇。 砰! 少年修士的身体如同破败的玩偶般被狠狠拍飞,骨骼碎裂声清晰可闻。 未等他落地,那妖仙巨口一张,一股恐怖的吸力瞬间將其残躯连同逸散的元神一同吞噬! 咀嚼声令人毛骨悚然。 “哼。” 妖仙头领舔了舔嘴角的血跡,冰冷的目光扫过噤若寒蝉的其他人仙。 “认清你们的身份!人仙不过是资粮,是血食!莫要妄想自己能有什么反抗的资格!” “乖乖等死,还能少受些零碎苦楚,再有妄动者,魂飞魄散,不入轮迴!” 最后一丝反抗的火苗,被这残忍到极致的一幕彻底掐灭。 所有人的眼神彻底灰败,连绝望都显得多余。 他们彻底认命,如同行尸走肉般,被押解著,走进了那妖气衝天、血光瀰漫的寿宴核心。 三千人仙,在无数妖仙兴奋、贪婪、嘲弄的狞笑注视下,如同待宰的羔羊,被驱赶著,一步步走向那三千座散发著死亡气息的血肉莲台。 每一步,都踩在流霞老母的心尖上,让她佝僂的身躯颤抖得更加厉害。 血饕老祖高踞王座,正痛饮著以仙灵精血酿造的“仙酿”,猩红的巨眼扫视著下方。 忽然,他的目光猛地钉在了那三千绝望人仙中的一个身影上。 那是一个衣著早已被撕扯得残破不堪的女仙,破碎的衣衫难以完全遮掩她欺霜赛雪般的肌肤。 凌乱的髮丝下,是一张清丽绝伦却写满惊恐与绝望的娇俏面容。 她如同暴风雨中瑟瑟发抖的白玉兰,那份柔弱与悽美,在周围一片灰败绝望中,显得格外刺眼。 血饕老祖眼中瞬间爆发出毫不掩饰的淫邪光芒! 仙酿的酒劲似乎上头了,他庞大的身躯晃了晃,发出一个响亮的酒嗝,声若洪雷,瞬间压下了场中所有喧囂:“桀桀桀!且慢——!” 所有妖仙、所有绝望的人仙,包括心如刀绞的流霞老母,全都愕然抬头,不明所以地看向血饕老祖。 血饕老祖伸出粗壮的手指,直直指向那个娇俏女仙,脸上露出令人作呕的狞笑。 “本座……嗝,好久没干过人仙了!今日兴致好,正好干上一干!给本座的寿宴……添点新乐子!哈哈哈!” 它甚至旁若无人地伸手在裤襠处掏了掏。 第567章 今日,一只不留! 被指到的女仙浑身猛地一颤,如同被毒蛇盯住的青蛙,瞬间僵在原地。 什……么? 极致的恐惧让她连尖叫都发不出,只能僵立原地。 “嗯?没听见吗?”血饕老祖歪了歪硕大的脑袋。 女仙浑身打了个激灵,下意识地,如同被无形的线操控的木偶,在无数道目光的聚焦下,迈出了一小步。 “老祖!不可啊!” 流霞老母瞳孔骤缩,心臟几乎跳出胸腔! 她再也顾不得恐惧,猛地扑到前方,卑微地匍匐在地,声音带著哭腔与极致的諂媚。 “老祖!此女,此女已是极品血食!若行此事,恐污了血食精元……影响,影响口感啊!还是直接享用为妙!求老祖明鑑!” 这一刻,她甚至无法阻止弟子被吃,只能卑微地祈求弟子能少受一份凌辱折磨。 “嗯?!” 血饕老祖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被冒犯的暴怒。 轰!!! 血饕老祖甚至没有起身,只是隔空一掌扇出。 狂暴无匹的妖力化作一只遮天蔽日的血爪,狠狠拍在流霞老母身上。 噗——! 流霞老母如同断线的风箏般倒飞出去,鲜血狂喷,重重砸在地上,气息瞬间萎靡到了极点,再也无法动弹,只有浑浊的眼中,充满了无尽的痛苦与绝望。 “你算个什么东西?一条本座座下的老狗!也敢阻我?!” “碍事的老狗!” 血饕老祖啐了一口,隨即看向那已近在咫尺、因恐惧而几乎昏厥的娇俏女仙,眼中淫邪之光更盛。 “小美人儿,桀桀……来让老祖好好疼你!” 它狞笑著,巨大的手掌隔空一抓。 嗤啦—— 一股狂暴的妖力瞬间撕碎了女仙身上本就残破不堪的衣物,白玉般的胴体在妖异的血光下暴露无遗。 惊惶蜷缩的姿態更激起妖仙们一片邪恶的狂笑与口哨。 春光乍泄,却只衬得这炼狱更加绝望。 已有不少妖仙受到刺激,邪笑著扑向人群,也抓起了几个女仙,准备发泄兽慾。 血饕老祖庞大的身躯在王座上调整了一下姿势,巨爪抓向那绝望的女仙,要將她按在身前,下身那狰狞之物已然蓄势待发! 女仙眼中最后一丝神采熄灭,彻底放弃了挣扎,如同破碎的玩偶。 流霞老母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无数人仙痛苦地低下头颅。 妖仙们的狂笑与期待达到了顶点。 然而。 就在这千钧一髮之际。 嗤! 一道细微到几乎可以忽略的破空声,仿佛从宇宙的尽头传来,又仿佛直接响彻在每一个生灵的灵魂深处!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凝固。 一道纯粹到极致,冰冷到极致,迅捷到超越思维极限的剑光,毫无徵兆地乍亮而起。 它仿佛无视了空间的距离,如同天外飞仙,在血饕老祖那即將行凶的下身要害处,一掠而过! 噗——!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轻微得令人心头髮颤的声响。 紧接著。 “嗷吼吼吼吼——!!!!!!!” 一声撕心裂肺,蕴含著无尽痛苦与暴怒的惨嚎,猛地从血饕老祖那张血盆大口中爆发出来,震得整个血海都剧烈翻腾。 它那庞大的身躯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烫到的巨蟒,猛地从王座上弹射而起,又重重摔落! 只见它下身那狰狞的凶物所在之处,已然是一片血肉模糊。 大蓬大蓬闪烁著妖异光泽的、滚烫的妖仙之血如同失控的喷泉般狂飆而出,瞬间染红了它身下的王座和一大片莲台。 剧烈的疼痛让它庞大的身躯疯狂扭动、抽搐,猩红的双眼瞬间充满了血丝,几乎要爆裂开来。 “什么?!” “老祖!!” “谁?!!” “大胆!!” 所有狞笑戛然而止,整个喧囂沸腾的寿宴现场,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紧接著是无数妖仙惊骇欲绝的咆哮。 它们猛地抬头,望向那剑光袭来的苍穹深处。 从血饕老祖身上飘扬而出的无尽的血色与妖气,填满了它们的瞳孔,但他们眼底更深处,是无法抑制的惊悚与茫然! 是谁? 竟敢在血饕老祖十万年寿诞之时,在万妖齐聚的饕餮血海出手重创老祖?! 难道是其他大域的妖仙巨头?! 但下一刻,它们的疑问被更震撼的景象硬生生掐断! 轰隆隆—— 只见饕餮血海上空,那被剑光撕裂的厚重妖云缺口处,空间如同脆弱的琉璃般轰然破碎! 九颗山峦般巨大,散发著滔天凶戾气息的妖首率先撕开破碎的空间,探了出来! 每一颗头颅都覆盖著森然骨刺,巨口獠牙狰狞。 “是九婴?!” “九婴大人?!它,它怎么会……” 有妖仙认出了那標誌性的九颗头颅,失声惊呼。 但隨即,它们看到了更让它们神魂俱裂的一幕! “不对!九婴大人头上!!” 所有妖仙瞳孔剧缩,便看见了在那九婴最中央、也是最高耸的主首之上,一道白衣胜雪的身影,正负手而立。 他脚踏昔日一重天最强妖仙之颅,逆著破碎天幕透下的冰冷星光,衣袂猎猎,如同垂落九天的巨大幕布。 一股浩荡的恐怖气息,隨著他的身影显现,如同灭世的海啸般席捲而下,瞬间笼罩了整个饕餮血海。 在他身后,空间扭曲,剑鸣如潮! 百万身披玄甲或星纹道袍的人族修士列阵如森严星河,裂开苍穹而来。 数十万柄闪烁著寒芒的长剑齐齐出鞘半寸。 剑锋所指,虚空寸寸扭曲、哀鸣。 匯聚而成的恐怖剑意,如同实质的钢铁洪流。 尚未落下,已让下方三千血肉莲台上的符文明灭不定,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王守庸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下方那如同凝固画卷般的炼狱景象。 ——血肉莲台、锁链人仙、喷血惨嚎的血饕老祖、暴露在血光下的娇躯、绝望的流霞老母、惊骇茫然的妖仙…… 最终,那冰冷的目光定格在血饕老祖那张因剧痛和暴怒而扭曲的巨脸上。 静静地,看了许久。 隨后才在一眾妖仙的注视下缓缓出声。 “今日,一只不留。” “用我们的剑——” “草烂它们。” 他的声音不高,却如同万载玄冰摩擦,清晰地响彻在每一个生灵的灵魂最深处。 “遵命!剑尊大人——!!!” 回应他的,是身后百万修士匯聚成一股,足以撕裂星河的惊天怒吼! 第568章 生吃饕餮,口感丰富 轰!轰!轰!轰! 声浪过处,那三千座由人仙骨殖熔铸的血肉莲台,如同被亿万柄无形巨锤同时轰击,应声寸寸崩塌,化作漫天腥臭的骨粉与血雾! 哗啦啦——! 贯穿万名人仙琵琶骨的蚀魂锁链,如同腐朽的草绳,瞬间绷断、碎裂、化为齏粉。 就连他们身上的那些妖仙烙印,此刻也竟然如春雪遇烈阳般寸寸消融不见! 跪伏在地的万名人仙,茫然地抬起头,失去了锁链的束缚,身体却依旧僵硬。 刺目的天光第一次毫无阻碍地刺入他们早已习惯黑暗、写满绝望的瞳孔,带来一阵难以置信的茫然。 是谁来了? 血饕老祖那撕心裂肺的惨嚎仍在饕餮血海上空迴荡,庞大的身躯因下身要害被一剑斩断而疯狂扭动抽搐。 滚烫的妖仙之血如同喷泉般染红了王座与莲台废墟。 极致的剧痛瞬间点燃了它骨子里最原始的暴虐! “螻蚁!我要撕碎你!” 血饕老祖猩红的妖瞳瞬间锁定苍穹之上那白衣胜雪的身影,仇恨与疯狂淹没了理智。 它不顾喷涌的鲜血,猛地从王座上弹起。 如同太古魔山倾塌,滔天的血煞之气,凝聚了它一品地仙巔峰的恐怖妖力,化作一只遮天蔽日的血饕吞天爪,撕裂空间,朝著脚踏九婴的王守庸悍然抓下! 爪风未至,下方那片虚空已然扭曲崩裂,无数被波及的低阶妖仙已经惨叫著化为血雾。 这一爪,是血饕老祖含怒含痛的全力一击,足以轻易捏碎星辰。 然而面对这毁天灭地的一爪,王守庸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平静得如同古井寒潭。 他甚至没有从九婴头顶离开半步。 只是右手隨意地虚空一握。 鏘!鏘!鏘!鏘! 四道惊绝寰宇的清越剑鸣,如同九天凤唳,陡然响彻。 並非一柄神剑,而是四道形態各异、却同样散发著斩断万古、冻结时空气息的绝世剑光,凭空凝聚在他身周。 事到如今,王守庸的剑招已经不拘泥於斩仙剑,更融入了不少妖仙的本源之力。 第一剑,煌煌如日,带著焚烧诸邪的纯阳真意。 第二剑,幽幽如冥,缠绕著寂灭轮迴的森寒死气。 第三剑,飘渺如风,蕴含著切割万物的空间法则。 第四剑,厚重如山,凝聚著镇压寰宇的无边重力。 四剑齐出,天地失色! 那毁天灭地的血饕吞天爪,在这四道惊艷万古的剑光面前,脆弱得如同朽木。 嗤啦——! 如同热刀切入牛油,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轰鸣,只有清晰无比的撕裂声! 遮天蔽日的血爪,被四道剑光从不同的角度,如同庖丁解牛般精准地切割、分解、湮灭。 狂暴的妖力如同泄气的皮球般炸散开来,连王守庸的衣角都未能掀起。 “不……不可能!!” 血饕老祖的咆哮瞬间变成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它毕生修为凝聚的一击,竟被如此轻描淡写地化解? 然而,王守庸的攻击才刚刚开始。 四道剑光撕裂巨爪后,速度不减反增,化作四道贯穿时空的死亡射线。 在血饕老祖惊骇欲绝的目光中—— 噗!噗!噗!噗! 精准无比地洞穿了它庞大身躯的四肢关节要害! “嗷——!!!” 更加悽厉的惨嚎爆发。 血饕老祖那如同太古魔山般的身躯,竟被四道看似纤细的剑光,如同钉死一只巨大的苍蝇般,硬生生钉回了它那由人仙血肉浇筑而成的王座之上。 四肢被贯穿,狂暴的剑意在它体內疯狂肆虐,破坏,冻结。 堂堂一品地仙巔峰大妖,竟在顷刻间被彻底废掉行动能力,只能如同待宰的牲畜般,被钉死在自己的王座刑台上,徒劳地咆哮挣扎! 王守庸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血饕老祖那被钉死的庞大身躯之上。 他低头,俯视著脚下这头因剧痛和恐惧而疯狂颤抖的巨妖,眼神平静得可怕。 “饕餮?”王守庸仿佛提起了极大的兴趣,自语道,“倒是从未尝过。” 他没有立刻取其性命,反而慢条斯理地蹲下身,伸出了白皙修长的手指。 如同鑑赏一件艺术品般,在那覆盖著坚韧鳞甲、流淌著滚烫妖仙之血的庞大躯体上,轻轻地划过。 血饕老祖眼瞳之中骤然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你,你要干什么?” “不要,不要——” 嗤! 王守庸指尖蕴含的无形剑气轻易切开一片巴掌大小、蕴含著澎湃精元与法则碎片的血肉。 在所有妖仙和人仙肝胆俱裂的注视下,王守庸隨手拈起那片尚在抽搐、甚至能看到细微法则纹路的血肉,放入了口中。 细细咀嚼! 咯吱…… 咯吱…… 轻微的咀嚼声,在这死寂的战场上,清晰得令人毛骨悚然! 他甚至还微微眯起了眼睛,似乎在品味味道。 那姿態优雅从容,却又带著一种视巔峰妖仙为盘中餐的,无与伦比的魔神般的恐怖! “口感出色,味道丰富,你的肉质,可称上佳了。”王守庸一边咀嚼,一边笑著轻声开口。 “嘶——” 这一刻,无论是惊骇欲绝的妖仙,还是刚刚挣脱锁链、茫然抬头的人仙,无不倒吸一口冷气。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冰冷寒意瞬间冻结了它们的血液。 连挣扎咆哮的血饕老祖,都因为这超越想像的羞辱与恐惧而陷入了短暂的窒息。 这……这究竟是什么怪物?! 然而,这令人头皮发麻的盛宴仅仅是开始! 轰——!!! 短暂的死寂被彻底打破。 玄元崑崙百万联军仿佛陡然回过神来,积蓄已久的滔天怒火与杀意,如同压抑万年的火山轰然爆发。 “杀!!!” 宇文拓一声怒吼,率先化作一道撕裂空间的剑光,冲向最近的一头惊愕的妖王。 “结阵!碾碎它们!”南宫烈咆哮,身后玄元战阵化作钢铁洪流,碾向妖群。 “星轨流转,诛邪!”洞真族老手中古镜光华大放,引动星辰之力,化作毁灭光柱横扫。 百万剑光、道法、战技如同灭世狂潮,瞬间淹没了刚才还在狞笑狂欢的妖仙军团。 第569章 进击的流霞老母 寿宴道场,瞬间化作血肉横飞的修罗绞肉场。 法宝碰撞的轰鸣、剑刃切割骨肉的闷响、妖仙临死的惨叫、人族战士愤怒的咆哮,不断交织在一起! 而几乎也是战局爆发的一瞬间,王守庸的腰间,那枚看似普通的古朴铃鐺却无风自动,发出清脆却又带著无尽杀伐之意的叮铃声响。 铃音过处,十八道形態各异、却皆蕴含著恐怖仙威的神兵虚影骤然浮现。 刀、枪、剑、戟、斧、鉞、鉤、叉…… 十八般灿金色兵器,煌煌如烈日悬空! 与此同时,王守庸本体身侧,光影陡然扭曲。 十八道与其本体气息一般无二、神情同样冰冷肃杀的白衣分身瞬间凝聚而成! 一人握住一件神兵!,十八分身,十八神兵! 如同十八尊从天而降的杀戮魔神,毫无保留地冲入了下方的战场。 “杀!”王守庸本体淡淡出声,十八分身便齐动。 刀光裂天! 枪影如龙! 剑雨倾盆! 大戟开山…… 每一道分身都如同高效的杀戮机器,所过之处,妖仙如割麦般倒下。 王守庸已经记不清是从哪只妖仙身上掠夺而来的分身天赋了,如今混战將启,正適合用大量分身参战,守护人族性命。 他们的加入,如同在沸腾的熔岩中投入了十八块万年玄冰,瞬间將人族联军的攻势推向了更加狂暴、更加无可阻挡的巔峰。 妖仙军团,节节败退,尸横遍野! “呃啊——!” 就在此时,一头被洞真族老重伤的妖仙,如同断线的风箏般砸落。 恰好重重摔在几名刚刚挣脱锁链、仍处於茫然与恐惧中的流霞宗人仙旁边。 那妖仙浑身浴血,气息奄奄。 但它狰狞的獠牙和眼中残存的凶戾,依旧让这几名流霞宗人仙本能地瑟瑟发抖,蜷缩后退。 然而,当那妖仙挣扎著抬起头,带著濒死的疯狂,张开血盆大口试图咬向最近一名少年人仙的剎那。 那少年眼中,积攒了不知多少年的屈辱、恐惧、绝望……在这一刻,却突然被彻底点燃。 一股衝破理智的、歇斯底里的血色杀意陡然涌现。 “啊!!!!” 少年发出不似人声的咆哮,猛地扑了上去。 没有武器,就用牙齿狠狠咬向那妖仙的咽喉,用指甲疯狂撕扯它的伤口! 哪怕自己被妖仙濒死的反击抓得血肉模糊也绝不鬆口! 这如同疯魔般的举动,如同投入油桶的火星,旁边几名同样衣衫襤褸、伤痕累累的流霞宗人仙,眼中那麻木的绝望瞬间被点燃。 被同门惨死、被剥皮抽魂、被肆意凌辱的画面疯狂闪过眼前。 如今人仙不知为何集结了百万大军,这时岂非绝佳的报仇雪恨的机会?! “杀!!” “撕了它!!” “为死去的同门报仇!!” “妖仙当死,人仙当立!” 他们忘记了恐惧,忘记了自身的孱弱,如同饿狼般红著眼扑了上去。 拳打脚踢,撕咬抓挠,用尽一切手段,宣泄著积压了千万年的血海深仇!。 那重伤的妖仙,竟在几个修为远逊於它的人仙疯狂撕咬之下,带著极度的憋屈和不甘,硬生生被分尸! 滚烫的妖血溅了少年一脸。 他喘著粗气,看著地上不成妖形的碎块,又看看自己染血的双手,先是茫然,隨即是狂喜,然后是放声大哭,最终化为歇斯底里的狂笑。 “哈哈……哈哈哈!!杀了!我杀了妖仙!!!” 这一幕,如同燎原星火。 “流霞宗的,还等什么?!!” “报仇!报仇啊!!” “追隨剑尊大人,杀光这些畜生!” 更多的流霞宗人仙,眼中的麻木绝望被彻底点燃,血色的光芒在眸中燃烧。 他们捡起地上断裂的妖骨、崩碎的法宝碎片,甚至赤手空拳,发出野兽般的咆哮,悍不畏死地扑向了混乱战场中那些同样陷入混乱、惊恐的妖仙。 如同决堤的洪流,匯入了人族反击的滔天巨浪之中! 而在混乱战场的另一侧—— 刚刚被血饕老祖一掌扇飞、气息奄奄的流霞老母,艰难地抬起头。 浑浊的老眼,先是茫然地看著那被钉死在王座上、正被王守庸生啖血肉的血饕老祖。 然后又看到了自己宗门那些原本麻木待宰,此刻却状若疯魔,浴血奋战的弟子们…… 她的身体,开始了剧烈的颤抖。 然后,一股沉寂了不知多少万年,连她自己都以为早已熄灭的火焰,猛地从她那枯槁的身躯最深处爆发出来。 这一刻,復仇的快感和对妖仙的仇恨瞬间淹没了她的理智。 “妖仙……都——该——死——” 轰!!! 一股浩瀚、狂暴、充满毁灭气息的恐怖能量波动,如同沉睡的火山般从她体內轰然炸开。 她佝僂的身躯瞬间挺直,枯槁的皮肤下肌肉虬结鼓胀。 浑浊的老眼变得赤红如血,燃烧著焚尽八荒的怒火。 满头白髮倒竖而起,根根如钢针般闪烁著刺目的法则符文! “呃……啊啊啊——!!!” 一声不似人声,如同太古凶兽觉醒的咆哮,从她喉咙深处炸裂而出! 她的身体迎风暴涨,眨眼间化作一尊顶天立地,肌肉盘虬,白髮狂舞,面容扭曲如同忿怒明王般的千丈法相! 狂暴的法力波动形成实质的罡风,將周围靠近的妖仙和人仙都掀飞出去。 “流霞老母?!你疯了?!!” 一头正与人族家主缠斗的妖王惊骇怒吼,试图质问。 回答它的,是一只遮天蔽日、缠绕著流霞宗最高奥义却也充斥著无边暴怒的巨掌! “杀!!!!” 流霞老母此刻已是狂暴老奶,千丈法相发出震碎星辰的咆哮,巨大的手掌带著碾碎一切的气势,无视了那妖王的质问和惊恐,如同拍苍蝇般狠狠拍下! 轰隆!!! 大地剧震!那妖王连同它周围数十妖仙,直接被拍成了一滩混合著骨渣的血泥! “不够!不够啊——!!!” 流霞老母法相仰天狂吼,赤红的巨眼扫视战场,如同寻找猎物的暴龙! 她彻底疯了。 压抑了无数年的屈辱、悲愤、绝望、对妖仙的刻骨仇恨,在这一刻化作了纯粹到极致的毁灭欲望。 见妖就杀!遇魔即屠! 巨大的法相在战场上横衝直撞,所过之处,妖仙如同麦秆般被折断、踩碎、轰杀。 她不再是那个諂媚求存的老嫗,而是一尊从地狱血池中爬出、只为復仇而生的暴躁杀戮之神。 杀!杀!杀! 天地之间,唯有一个“杀”字! 第570章 血饕道场覆灭,胡吃海塞! 血云翻涌,尸骸遍野。 破碎的蛟輦龙骨如同巨大的墓碑,龟裂的大地流淌著粘稠的血河。 曾经奢靡的寿宴道场,此刻已彻底沦为血肉磨坊! 王座之上,王守庸本体並未再参与地面绞杀。 他慢条斯理地咽下最后一口血饕老祖的血肉精华,任由那庞然大物在钉死它的剑意下耗尽最后一丝生机,神魂俱灭。 他悠然坐下,將血饕老祖庞大的残骸当成了新的王座。 脚下,九婴妖仙极其温顺地將自己庞大的身躯伏低,九颗狰狞的头颅紧紧贴服在地面,如同最卑微的脚垫。 嗡—— 王守庸周身散发出无形的吞噬之力。 战场上,那瀰漫的、浓郁到化不开的血雾,那陨落妖仙逸散的磅礴精元与大道碎片,如同百川归海般,疯狂地朝著他匯聚而来! 形成一道道肉眼可见的、粘稠如浆的暗红色能量洪流。 他端坐於尸山血海铸就的王座之上,脚踏最强妖仙之颅,张开嘴鯨吞海饮! 正餐吃完了,小菜也不能放过。 无尽的血肉精元如同长龙般被他吞噬入腹。 他的气息,在战斗中本已强盛到顶点,此刻竟再次开始以一种令人惊骇的速度,节节攀升,仿佛没有尽头。 王守庸久违地打开了面板,上面一颗仙道珠熠熠闪光。 【吞天噬地(彩):饕餮妖仙毕生道途所凝结的仙道珠,贯彻吞天大道,你只可在吞天大道上登仙晋升。】 此刻,初入地仙之境的气息,疯狂节节高升! 饕餮这种上古生物,本就是吃得越多,强得越快。 搭配上王守庸身具的化血肉精华为己用的仙道珠,此刻每一滴血肉,都没有任何浪费。 尽数化作了仙道境界修为,伴隨吞吃匯入他的体內! 而在外人看来,那景象,便如同魔神在享用祂的战利盛宴。 突然之间,王守庸眼眸中精光爆闪。 体內能量的轰鸣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巔峰。 仿佛水杯盛满了水。 仿佛气球吹到了最大。 仿佛混沌初开! 轰! 只有他能听见的震耳欲聋的声音炸响。 全新的力量从体內浮现而出。 突破,八品地仙境! “以杀证道,果然是天地大道!” 王守庸眼中寒光一闪,片刻不停,继续吞吃起漫天血肉来。 就在这时。 一道纤细、微微颤抖的身影,小心翼翼地靠近了这座由恐怖构成的王座下方。 是那名被王守庸救下的娇俏女仙。 她身上残破的衣物在王守庸一剑爆开血饕老祖时已然尽碎,此刻只能勉强用染血的布条和手臂遮掩著羞人处。 雪白的肌肤上沾染著血污,更衬得她楚楚可怜,惊魂未定。 她望著王座上那如同神明又似恶魔的身影,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敬畏、感激,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 她鼓起毕生的勇气,来到王座下方,朝著王守庸盈盈跪下,声音带著劫后余生的颤抖与无比的虔诚。 “流霞宗弟子……林清漪。” “叩谢剑尊大人救命之恩……” “此身残躯,愿追隨剑尊大人,永生永世,为奴为婢,任凭驱使,绝无二心!” 她深深叩首,动作间,遮掩身躯的布条难免滑落,大片雪腻春光在血色背景中乍然显现,惊心动魄。 王守庸低下头,目光平静地扫过她叩拜的身影,在那惊鸿一瞥的春光上停留了不到一瞬。 隨即,他不知从哪里,隨手摸出一件与他身上所穿同款的、纤尘不染的白袍。 隨意地以仙力捲起,丟向了下方。 白袍飘飘扬扬,精准地覆盖在林清漪那不著寸缕、微微颤抖的娇躯上。 “穿上。” 他的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情绪。 “打完仗再说。” 话音落下的瞬间。 王守庸甚至没有回头,只是左手食指看似隨意地朝著林清漪身侧的虚空轻轻一划。 嗤! 一道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剑气瞬间贯穿虚空。 “嗷!” 一头隱匿在血雾中,趁著林清漪分神之际,想要扑杀吞噬这“美味血食”的狡诈妖仙,头颅瞬间被洞穿! 带著凝固的狞笑,轰然倒地。 林清漪猛地抬头,看著近在咫尺的妖仙尸体,又看向王守庸那依旧注视著远方战场、仿佛只是隨手拂去一粒尘埃的侧脸,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剑尊大人,究竟是什么境界的怪物?!” 轰!!! 紧接著,王守庸右手五指对著战场某个方向,虚空一握。 嗡——! 整个战场的空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骤然一顿。 上千头正在疯狂抵抗、或试图逃窜的妖仙,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动作瞬间僵直。 下一秒—— 噗!噗!噗!噗!噗! 上千道细微的、如同玻璃破碎的声音匯成一片密集的死亡乐章响起。 那上千头被定格的妖仙,无论是妖王还是寻常妖仙,眉心同时爆开一个前后通透的血洞,连同元神一起,被无形剑气瞬间湮灭! 天地为之一清。 林清漪更是心神摇曳,敬畏叩首。 …… 这场惨烈到极致的大战,足足持续了半日。 当日轮西沉,將最后一丝余暉洒向这片被彻底染红的破碎大地时,喊杀声终於停歇。 千里血海道场,一片死寂。 唯有粗重的喘息声,证明著生者的存在。 龟裂的大地上,血流成河,粘稠的血浆漫过脚踝。 每一个倖存下来的人族修士,无论是玄元崑崙的精锐,还是刚刚拿起武器的流霞宗残存弟子,身上都浸透了妖仙之血。 有自己的,但更多是敌人的,如同从血池中爬出的修罗。 他们拄著兵器,剧烈地喘息著,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了道场的最中央。 那里,那座由血饕老祖庞大骸骨堆砌而成的恐怖王座之上。 那个端坐其上,刚刚將最后一丝战场上匯聚而来的血肉精元彻底吞吸入腹的白色身影,缓缓睁开了眼睛。 魔神般的威压缓缓收敛,但那双深邃的眼眸扫过之处,所有倖存者都感到灵魂一阵悸动。 隨即是如同火山爆发般的狂喜与沸腾的崇敬! 他们……真的做到了! 如此多的强大妖仙。 如此恐怖的盛宴。 他们竟然真的將其彻底碾碎、屠戮殆尽! 原来,反抗……真的不是死路一条。 原来妖仙也是可以杀的! 而且……可以被如此彻底地碾杀!!! 第571章 第二座玄元结界,建成! 王守庸缓缓浮身而起,立於王座之上,俯瞰著这片由他亲手缔造的血色战场,俯瞰著下方那一个个浴血奋战、眼神炽热的身影。 他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如同洪钟大吕,清晰地烙印在每一个生还者的心头。 “今日,血饕伏诛,妖氛尽扫。” “此非终点,仅是起点。” “以血饕之颅骨,铸我人族反攻之碑!” “以妖仙之血肉,奠我人族崛起之基!” “锁链已断,枷锁何在?!” “此战,我人族之剑锋所指,即为妖仙之埋骨之地!” “薪火不灭,人族——” “当兴!” 轰! “薪火不灭!人族当兴!!!” 短暂的寂静后,震耳欲聋的、混杂著无尽疲惫与更高昂斗志的咆哮,如同海啸般席捲了整个战场。 玄元修士、崑崙修士…… 尤其是那些刚刚经歷了地狱到天堂,此刻泪流满面的流霞宗残存弟子们,无不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挥舞著染血的兵器,发出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吶喊! 激盪过后,趁著还有力气,所有人仙开始打扫战场。 宇文拓拖著疲惫却精神振奋的身躯,踏著粘稠的血浆,来到王座下方,对著悬空的王守庸深深一礼。 然而他的眉宇间却带著一丝凝重:“剑尊大人!此战大捷,扬我人族之威!” “然……此地乃妖仙腹地,凶险异常,我等大军稍作休整,必將继续征战,可此地……如何固守?” 这是老生常谈的话题了。 宇文拓自大军开拔以来,每一日都在思索这个问题。 王守庸也从未给出过一个明確的答案。 如今已然到了终於要面对的时候。 宇文拓指著这千里疆域,沉声道:“一旦大军离开,妖仙势力必然反扑,仅凭流霞宗这些残余弟子,根本无力抵挡。” “这块用血换来的疆域,恐將得而復失!” 王守庸的目光淡淡扫过宇文拓,又扫过下方渐渐安静下来、同样意识到这个严峻问题的修士们。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他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平静反问:“玄元结界,又是如何建造的?” 宇文拓闻言一愣,下意识回答道:“回稟剑尊大人,玄元结界,乃是以我人族修士性命交修的『仙道珠』为根基核心,辅以十家秘传阵法,塑混沌海眼深处的磅礴灵炁……” 话说到一半,宇文拓突然顿住了。 他突然想到了之前王守庸所说的话。 【仙道珠於我而言,不过行走矿藏。】 【想要多少,便猎取多少。】 宇文拓瞪大了眼睛,猛地抬头道:“你的意思是……” “不错。”王守庸淡然一笑,微微頷首。 下一秒——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浩瀚如同星海般的磅礴气息,猛地从他体內爆发出来! 只见他缓缓抬起右手,掌心向上。 咻!咻!咻!咻!咻!咻!咻…… 无数道璀璨夺目、蕴含著精纯本源力量与细微法则道痕的光点,如同喷发的星河。 从他掌心、从他周身窍穴中疯狂涌出,瞬间便布满了整个饕餮血海上空! 密密麻麻! 难以计数! 至少万千之数! 每一颗光点,都散发著与修士性命交修的“仙道珠”一般无二的气息。 甚至更加精纯、更加磅礴。 其数量之多,光芒之盛,竟將这片血色的苍穹都映照得如同白昼。 璀璨的光芒洒落在下方每一个目瞪口呆的人脸上,也照亮了他们眼中的震撼与难以置信! “这……这是……仙道珠?!” “数千数万颗仙道珠?!” “老天!剑尊大人从哪里得到的?!” 並非所有人仙都知道王守庸可以猎取仙道珠。 这个秘密,此前还只有十大家主和崑崙族老们知道。 所以此时此刻,大部分人仙都被震得头皮发麻,口乾舌燥。 宇文拓抬头,看著满天繁星般悬浮的仙道珠,即便有了心理准备,此刻也不由得再次被震撼了一次,心跳疯狂加速。 他身边的九位家主,包括洞真、持戒、观微三位崑崙族老,全都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 他们不由得想到,会不会是他们一直没有吞吃过妖仙血肉,才不知猎取仙道珠的奥妙? 一时间,有人看向妖仙残躯的眼神甚至都变得危险了起来。 流霞宗那些残存的弟子更是直接瘫软在地,仰望苍穹,如同仰望神跡! 流霞老母的巨大法相早已收起,此刻的她气息还有些不稳,但眼中已无狂暴,只剩下无法掩饰的震惊与茫然。 她艰难地挪到同样处于震撼中的宇文拓身边,声音嘶哑而颤抖地问: “宇,宇文家主……这位剑尊大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仙界,何时出了这样一只怪物?!” 宇文拓从震撼中勉强回神,看著满天璀璨的“星辰”,又看了看王座之上那如同创世神般的身影,最终將目光投向身边这位老嫗。 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缓缓地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个复杂难言的苦笑。 他没有回答流霞老母的问题。 因为他也不知道。 “或许,是仙祖派他降世,挽大厦於將倾的吧。”宇文拓只能喃喃如此说道。 …… 半日后。 “引混沌海眼,聚天地灵炁!” 宇文拓立於乾位,双手掐动古老印诀,声音苍劲如龙吟。 “定四极八荒,锁地脉龙气!” 南宫烈镇守坤位,脚踏大地,厚重如神岳。 “衍周天星斗,化无垠壁垒!” 姬无道悬於中天,手中古镜射出道道星辉,勾连苍穹万千星辰。 “结万法归源,铸不朽根基!” 十位家主同时爆发出毕生修为,引动家族秘传的无上法门。 他们的力量,如同十条奔腾咆哮的法则洪流,瞬间与王守庸头顶那万千璀璨的仙道珠星河连接在一起! 整个饕餮血海千里疆域,猛然震动起来。 王守庸眼神一凝,端坐於王座之上的身影,第一次显露出一种掌控乾坤的绝对意志。 半日时间,他已经將建造玄元结界的秘要学会並掌握。 现在,他要剥离万千仙道珠,建造人族的第二座玄元结界! 他悬於空中的右手,五指缓缓收拢,仿佛將整片天地都握在了掌心。 隨著他的动作,那悬停於苍穹的万千仙道珠星河,骤然开始以玄奥无比的轨跡运转起来。 它们不再是无序的星辰,而是化作了庞大阵法最核心、最耀眼的节点。 彼此之间,由纯粹的能量光流连接,勾勒出一幅覆盖了整个天穹的立体阵图。 轰隆隆! 大地深处传来沉闷的轰鸣,如同沉睡的巨龙被唤醒。 被妖仙污秽的地脉,在十大家主秘法的牵引和王守庸万珠伟力的镇压下,开始剧烈地脉动、净化、梳理。 磅礴的地脉龙气如同金色的光带,从龟裂的大地裂缝中升腾而起,匯入天空的阵图。 苍穹之上,被万珠阵图吸引,肉眼可见的的混沌灵炁,如同巨大的漏斗般,从破碎的天幕之外疯狂倒灌而下。 那是最原始、最纯净的创世能量,此刻被强行拘束,注入阵图之中。 “凝。”王守庸吐出一个字眼。 嗡——!!! 覆盖天穹的万珠阵图,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神光。 所有的能量在阵法的运转下,开始疯狂地凝聚、融合! 一道半透明,闪烁著七彩琉璃光泽,表面流淌著无数玄奥符文的光壁,以王守庸所在的王座为中心,由虚化实,自苍穹缓缓垂落。 它如同一个倒扣的巨碗,坚定而不可阻挡地向著大地的边缘延伸、合拢! 光壁所过之处,瀰漫的血腥气被净化。 破碎的妖骨残骸被无形的力量碾为齏粉。 龟裂的大地被抚平,重新焕发出蕴藏生机的土壤光泽。 甚至连流淌的血河,都被光壁蕴含的磅礴生机之力净化、吸收,化为滋养这片新生之地的养分。 声势浩大!天地色变! 隨著时间的流逝,那光壁越来越凝实,越来越厚重,其上流转的符文也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玄奥。 足足七日过去。 轰! 一声仿佛开天闢地般的巨响。 七彩琉璃光壁彻底垂落,形成了一个將整个饕餮血海疆域完全笼罩在內的,散发著永恆不朽气息的巨大结界! 结界成型的剎那,天地间瀰漫的所有混乱能量瞬间平息。 一股温暖纯净的气息,瀰漫在结界內的每一寸空间。 置身其中,仿佛从血腥炼狱一步踏入了神圣的殿堂。 所有倖存的人族修士,都感到身上沉重的压力骤然一轻,消耗的灵力在快速恢復,甚至连神魂的疲惫都被这结界的气息缓缓抚平。 玄元结界!新的人族堡垒建成了! 由剑尊王守庸一人以万妖本源为基,亲手铸就! 玄元结界中央,新的海眼灵炁之中,王守庸缓缓睁开了眼睛。 目光落向了下方早已等待已久,摩拳擦掌如饿狼的一眾人仙们。 他张手便取出了一柄长剑。 长剑遥指前方无尽疆域。 “全军听令!继续前进!” “我们的目標是——屠尽妖仙!” 第572章 妖军集结,前所未有的危机! 三个月后。 十座玄元结界如璀璨星辰,镶嵌在焦黑破碎的大地上,连成一道跨越万里的燎原壁垒。 壁垒之內,新生的人族疆域生机勃勃。 壁垒之外,是尚未涤清的妖氛与虎视眈眈的敌意。 王守庸端坐壁垒核心的骸骨王座之上,身下是温顺匍匐的九婴头颅。 他双目微闔,周身气息渊深似海,隱隱有七品地仙的玄奥光晕在肌肤下流转。 吞噬了血饕老祖等十尊妖仙的本源,那通往更高境界的门槛,已触手可及。 然而,当他浮身而起,悬於苍穹之上,俯瞰这片被他强行点亮的人族星火时,那眉间却紧紧锁起。 目光扫过壁垒內士气如虹的修士,扫过那些被新解救的面孔,最终落向壁垒之外那广袤无垠、依旧被妖气笼罩的黑暗疆域。 太慢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焦躁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在他的道心之上。 三个月,十域。 一重天何其辽阔? 妖仙势力盘根错节,强者如云。 若按此速度,一座座疆域破过去,待到扫清寰宇,又得花多少时间? 他想在晋升天仙之前,了结这一切。 “王……呃剑尊大人!”宇文拓的声音带著劫后余生的振奋,自身旁传来。 他顺著王守庸的目光望去,亦是豪情万丈:“三个月!连下十处疆域,筑起燎原壁垒,此等战果旷古烁今!我等……” “太慢了。” 王守庸的声音毫无波澜,打断了他的激昂,平静得像是在陈述一个冰冷的事实。 “慢?!”宇文拓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愕然转头,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盯著王守庸那毫无喜色的侧脸,愕然道:“这还慢?!重夺仙界疆域,本就是逆天改命,步步荆棘,此等速度,已是神速,近乎前所未有……” 王守庸垂眸,视线落在自己的掌心。 那白皙修长的手指,蕴含著足以捏碎星辰的力量。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七品地仙的瓶颈在体內妖仙本源的衝击下,已然薄如蝉翼。 力量在奔涌,在咆哮,催促著他向著更高的层次迈进。 他可不想晋升天仙之后还耗在一重天內。 “有没有什么办法,加快一点进程……” 他低声自语,皱眉沉思。 …… 与此同时,燎原壁垒如同一盏骤然点亮的刺目明灯,其光芒穿透层层妖雾,灼痛了盘踞在周遭的,所有巨头的神经。 黑渊骨漠,万骸神殿。 森白骸骨堆砌的庞大神殿深处,两点幽绿的魂火在巨大的骷髏王座上跳跃。 万骸老祖那由亿万骸骨拼接而成的庞大身躯微微震颤,骨骼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这么多妖仙,竟被一只虫子生生钉死,嚼碎了骨血……十座人族结界,好大的手笔!” 旁边,色彩斑斕、粘稠剧毒的蛛网深处,七情蛛母慵懒地蜷缩在王座上,八只复眼闪烁著变幻莫测的诡譎光芒。 一道嫵媚的声音响起:“咯咯咯……再大的手笔又如何?只要我们联手,足以碾碎这只有趣的小虫子。” “亲爱的邻居们,我们该去收割了。” 岩壁旁,焚天魔猿如山岳般矗立,暗金色的毛髮流淌著熔岩的光泽。 它没有说话,猩红的瞳孔却暴露出一股强烈的杀意。 足足三个月的时间,王守庸所率领的人仙大军已然不是秘密,攻城拔寨,倾覆了接连十座妖仙疆域。 这足够附近的三只强大妖仙警醒。 此刻,三道笼罩在无边妖气中的恐怖身影,於裂谷深处聚首,便是为了商討联军一事。 且这一场会议,终於到达了尾声。 …… 这一日,恐怖的妖力波纹瞬间横扫裂谷,宣告著前所未有、足以倾覆一重天格局的毁灭联军诞生! 无数附庸种族被驱赶著加入,裹挟著领地內所有可战之妖。 一支数量远超百万的恐怖妖军,在三大巨头的统御下,兵锋直指燎原壁垒! …… 妖仙联军倾巢而出的消息,如同九天陨石砸入沸腾的油锅,瞬间在燎原壁垒內部掀起了滔天巨浪! 经歷过十域征伐的玄元崑崙老兵们,虽然內心震撼,但眼中燃烧著的是不屈的战意与对王守庸近乎盲目的信任。 “怕什么,有剑尊大人在,再来百万也一样杀穿!” 然而,那些刚刚被从妖仙矿坑、血食牧场解救出来不久的新加入修士,面对那铺天盖地的恐怖军势,难以抑制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刚刚燃起的希望火苗。 “百万妖军?!三大巨头联手?!完了,全完了……” “我们怎么可能挡得住?结界会被踏平的!” “刚逃出来难道又要被抓回去吗?不……我不要回去!” 有人抱头痛哭。 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 壁垒之內,士气急剧滑落,绝望的情绪在未被战火洗礼的人群中疯狂滋长。 壁垒核心指挥所內,十大家主与崑崙族老们齐聚一堂,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 宇文拓脸色铁青,沉声道:“妖仙此番倾巢而出,百万大军,其中大妖无数,更有三尊不弱於血饕的老怪统领。” 南宫烈一拳砸在石桌上,眼神忧虑:“结界虽强,从未经歷过如此规模衝击,若妖仙不计代价,车轮猛攻,结界能撑多久?” “剑尊大人再强,也是血肉之躯,仙力岂能无穷无尽?”流霞老嫗佝僂著身子,双手紧紧攥著衣袖,指节发白。 她浑浊的老眼望向壁垒核心静坐的方向,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刚脱苦海,莫非又要坠入深渊?剑尊,真的能顶住这滔天巨浪吗?” 这份动摇,如同溃堤的信號,瞬间感染了周围许多本就心神不定的新晋修士。 窃窃私语汇聚成不安的洪流。 “剑尊大人再强,可杀妖首,也敌不过百万大军啊!” “壁垒守不住了吗?” 一种普遍的看法悄然成型:王守庸个人战力再逆天,面对绝对的数量碾压和持续消耗,也终有力竭之时。 这一次,恐怕是真正的危局! 燎原壁垒,危在旦夕! 第573章 我要三日覆灭百万妖军! 令所有人更加不安的是王守庸本人的反应。 面对迫在眉睫的毁灭威胁,他竟破天荒地深居简出起来。 没有召开紧急战备会议,没有加固结界符文,没有调动大军布防。 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壁垒核心那骸骨王座处,闭目静坐,气息沉凝,仿佛外界百万妖军的鼓譟声只是蚊蚋嗡鸣。 这份不作为,如同火上浇油,將內部的恐慌与质疑推向了顶点! “剑尊大人是不是也束手无策了?”连一些身经百战的老兵,看著核心区域沉寂的身影,眼中也掠过一丝动摇。 “难道我们只能困守在这壁垒里,等著被百万妖军活活耗死吗?” “他到底在想什么?!” 无形的压力,如山呼海啸,从壁垒的每一个角落涌向核心,试图撼动那静坐的身影。 宇文拓顶著巨大的压力,再次飞到王座附近,声音带著难以掩饰的焦灼:“剑尊大人,百万妖军將至,壁垒上下人心惶惶!我们该如何应对?” “是否该收缩防线,集中力量固守核心?或是主动出击,挫其锋锐?” 王守庸缓缓睁开眼,眸中一片深邃的平静,仿佛不见底的寒潭。 他没有回答宇文拓的问题,反而拋出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宇文家主,假若我人族大军倾巢而出,欲夺三座妖仙疆域,需多少时日?” 宇文拓一愣,虽不解其意,但基於经验迅速估算:“妖仙如今已有了防备,步步为营,即便有您破阵,连战不休,至少也需两到三月!” 王守庸点点头,又问道:“那么,假若现在倾力而为,捨弃一切防御,集结所有兵力,与此刻正扑向我们的百万妖仙联军决战,分出胜负,需几日?” “倾力决战?!不做防御?!”宇文拓倒吸一口凉气,脑海中瞬间闪过尸横遍野的惨烈景象。 “十日!双方皆死战不退,十日之內,必有结果,然此乃玉石俱焚之策,伤亡……恐十不存一!” “十日?”王守庸轻轻摇头道,“太长了,我只愿浪费三日。” “三日?!”宇文拓失声惊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三日覆灭百万妖军?这如何可能?!” 王守庸的目光扫过宇文拓惊骇的脸,重新望向壁垒之外妖气衝天的方向,声音低沉而清晰:“妖仙主动送上门来,省却了我一座座去拔除的功夫,正合我意。” “这三月逐一破敌,效率低下,我已厌烦,不如等它们聚在一起,一网打尽,省时省力。” 宇文拓脸色煞白,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衝头顶。 开什么玩笑,这是在拿整个燎原壁垒做赌注! 他嘴唇翕动,还想再劝:“可是,百万之眾……” 王守庸却已重新闭上了眼,只留下一句:“去吧,按兵不动,约束好壁垒內部,静待便是。” 宇文拓浑浑噩噩地回到指挥所,面对围拢上来、焦急询问的眾人,他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堵住,最终只能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苦笑:“他说……” “他说什么?!”眾人急问。 “他说……想要三日之內,覆灭百万妖军。” 全场骤然安静了下来。 死寂瞬间笼罩了整个指挥所。 所有人都像是被石化了一般,脸上写满了荒谬与骇然。 良久,洞真族老才声音发颤地问道:“三日覆灭百万?宇文家主,你可问过他,要如何做到?” 宇文拓眼神复杂,缓缓点了点头:“我问了。” “大人怎么说?”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宇文拓深吸一口气,艰难地吐出了一个字:“等。” 等? 等什么? 等妖军杀进来吗? 眾人面面相覷,只觉得一股更加深沉的寒意和茫然笼罩了心头。 那个男人,究竟意欲何为? …… 第二日,如同毁灭阴云的百万妖军抵达燎原壁垒之外。 出乎所有人预料,它们並未立刻发动山呼海啸般的强攻。 反而在距离壁垒结界约百里外,依託地形,开始安营扎寨。 一道道妖气衝天的防御阵法被迅速布下,无数狰狞的战爭巨兽被驱赶到阵前,一副铁桶合围,欲行长期消耗绞杀之態! 魔猿摩拳擦掌,便正待號令尝试破阵。 然而七情蛛母那惑人心神的娇笑声却突然在妖云中迴荡:“急什么?美味,要慢慢炮製才够滋味。” 它最擅长的,是玩弄人心於股掌之间。 七情蛛母的“万欲沉沦网”,已然在壁垒外围的缓衝地带无声铺开。 此阵无形无质,却如同亿万根无形的魂丝,瀰漫在特定的空间之中。 一旦踏入这片区域,修士內心最深处的七情六慾。 对力量的贪婪、对死亡的恐惧、对亲人的思念、对敌人的愤怒、对情爱的渴求…… 情绪会被极端地挑起、放大、扭曲。 届时,这些人仙都最终彻底迷失,成为七情蛛母操控的提线木偶。 “好戏,开场了。” …… 与此同时,壁垒西侧边缘的巡逻哨位上。 新晋小队长李焕,一个脸上还带著矿坑烙印的年轻人,正紧张地注视著结界外那片荒原。 突然,一阵悽厉绝望的哭喊撕破了寂静! “救命!救命啊!开结界!求求你们开结界!” 只见几十个衣衫襤褸、浑身浴血的身影连滚带爬地从一片低矮的乱石坡后衝出。 他们身上残留著不同妖仙势力的奴役烙印,脸上混杂著极致的恐惧与劫后余生的狂喜,拼命拍打著流光溢彩的结界壁障。 “是……是西边矿坑的兄弟!”李焕身边一个新兵失声道,“我认得那个疤脸!他居然还活著!” 李焕的心臟猛地揪紧。 他刚从类似的炼狱中被解救出来,深知同胞的苦难。 看著外面那些同族绝望的眼神和身后仿佛隨时会扑出的追兵阴影,一股热血直衝头顶。 “队长,开个口子放他们进来吧,后面好像真有东西在追!”新兵焦急地催促。 旁边却有一老兵一把按住李焕的手臂,脸色凝重得能滴出水。 “別衝动,此事蹊蹺!妖军刚围上来,哪来的溃兵能衝破封锁跑到这里?小心有诈!” 李焕看著结界外一张张涕泪横流,充满哀求的脸,忽地觉得一阵恍惚。 一道声音莫名在他的耳边轻声呢喃。 救下……他们…… 李焕甩了甩头,觉得莫名有些恍惚,於是便皱起了眉头。 “见死不救,我们和那些妖畜有何分別?!” “开小口接应他们!快!” 李焕隨即一咬牙,不顾阻拦便启动了权限,在结界上打开了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外面的確是人仙没有错,就算有疑心,放几个进来查查就是了…… 李焕脑袋混沌,如此想著。 外面的溃兵眼中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诡异光芒,爭先恐后地涌了进来。 就在最后一人挤入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带著甜腻花香与淡淡腥气的微风,顺著那缝隙悄然拂过李焕和他身边几个心神激盪的新兵。 第574章 「阿朱」魅惑,你就拿这个考验干部? 微风过处,仿佛有种奇异的安抚力量,让紧绷的神经微微一松。 新兵们只觉鼻尖嗅到一缕勾魂摄魄的馥郁,心神恍惚了一下,隨即便被老兵催促著继续向壁垒深处撤离。 无人留意,那道微风在卷过他们之后,並未消散,而是如同拥有生命般,贴著地面阴影,无声无息地滑入了壁垒之內。 光影扭曲,微风凝聚。 一个身影在壁垒通道的阴影角落悄然显现。 她身著一袭藕荷色的轻纱罗裙,裙摆被撕裂了几处,露出几段惊心动魄的雪腻肌肤。 乌髮如瀑,略显凌乱地垂落,半掩著一张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绝美脸庞。 琼鼻秀挺,樱唇微颤,一双剪水秋瞳中盛满了惊惶与无助,仿佛受惊的小鹿。 身姿玲瓏浮凸,破碎的纱衣下,隱约可见饱满圆润的弧度与不堪一握的纤腰,每一寸裸露的肌肤都似上好的羊脂白玉,在昏暗通道的光线下泛著诱人的微光。 这正是七情蛛母以人身为凭依炼就的身外化身——阿朱。 纯正的人仙气息,完美的血肉之躯,毫无妖气破绽。 几名神色仓皇的士兵从她身边跑过,甚至有人看到她衣衫不整、瑟瑟发抖的模样,忍不住喊道:“仙子,快,快往里面躲!外面危险!” 阿朱抬起那张足以令任何男人心碎的悽美容顏,对著喊话的士兵感激地点点头,眼眸深处却掠过一丝冰冷的鄙夷和得意。 “一群愚蠢的血食!” 她莲步轻移,看似踉蹌惊慌,实则每一步都精准地避开人流,向著壁垒最核心、气息最磅礴的区域——中央大殿潜行而去。 中央大殿巍峨耸立,琉璃光壁流转不息,散发著令人心悸的威压。 殿门前,两名气息沉凝、目光如电的崑崙族精英守卫肃然而立,如同两尊门神。 阿朱跌跌撞撞地跑到殿前台阶下,娇躯微颤,破碎的纱衣滑落更多,露出一片如凝脂般的圆润肩头和若隱若现的诱人沟壑。 她抬起泪眼婆娑的脸,声音带著哭腔,却又软糯得如同羽毛搔刮在人心尖: “大人,守卫大人!求求你们让我见见剑尊大人!” “外面……外面乱了!妖仙可能要趁乱闯进来了,我好怕,求剑尊大人庇护!” 她的话语充满了无助和恐惧,眼神却如同无形的鉤子,缠绕向守卫的心神。 左侧守卫眉头一皱,本能地要喝止:“剑尊大人正在静修,不得打扰!速速退……” 话音未落,阿朱那饱含泪光的眼眸深处,却骤然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瑰丽七彩流光。 嗡! 一股无形无质、却直抵神魂深处的魅惑之力瞬间爆发。 101看书 101 看书网解闷好,101????????????.??????超流畅 全手打无错站 守卫只觉得眼前这女子的身影瞬间变得无比圣洁、无比惹人怜爱。 她的话语如同天籟之音,充满了不容置疑的魔力。 阻拦她的念头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强烈的、想要满足她一切愿望的衝动。 “是,是,仙子请进!剑尊大人就在里面……”守卫的眼神变得无比倾慕,侧身让开了道路。 阿朱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蔑笑,表面上却还是那副感激涕零的模样:“多谢守卫大人!” 她步履匆匆,带著一阵香风,径直推开了厚重的大门,身影没入殿內。 大殿之內,空旷寂寥,唯有中央骸骨王座上,一道身影闭目静坐,气息如渊如海,正是王守庸。 就在阿朱闯入的剎那,王守庸紧闭的双眸,缓缓睁开。 他的目光平淡无波,落在阿朱身上。 目光平淡,却仿佛带著实质的温度,扫过她狼狈又勾魂的躯体。 就在这目光触及的剎那,阿朱仿佛被那无形的视线烫到。 脚下一软,伴著一声故意拔高、带著颤音的惊呼,藕荷色的纱衣被她“惊慌失措”地用力一扯—— 嗤啦! 这一次,碎裂声刺耳而彻底。 半边罗裙应声滑落,如同被剥开的熟透蜜桃,大片惊心动魄的雪腻春光再无遮掩地暴露在略显昏暗的光线下。 那饱满圆润的雪峰失去了最后的束缚,傲然挺立诱人的嫣红在薄纱残余的阴影下半遮半露,隨著她急促的喘息剧烈起伏。 纤细如柳的腰肢下,仅余几缕破碎的薄纱欲盖弥彰地搭在腿根,修长匀称的玉腿在彻底裂开的裙裾间毕露无遗。 肌肤细腻得仿佛能掐出水来,在阴影中泛著柔腻的玉光。 “哎呀!”阿朱双手徒劳地遮掩著那几乎完全袒露的饱满丰盈,挤出更惹人遐思的弧度。 她粉颊染霞,一双水汪汪的杏眼含羞带怯地望向王座,眼神却像带著鉤子,湿漉漉地缠绕上去。 声音又软又媚,带著勾魂的喘息:“剑……剑尊大人!妾身失仪了!外面妖氛滔天,壁垒动摇,妾身心忧如焚,只觉唯有大人身边方是净土。” “如今冒死前来,求大人庇护……” 话语间,她身体微微前倾,那对颤巍巍的雪峰几乎要从指缝中蹦跳而出。 “求大人……怜惜……” 王守庸的目光,似笑非笑地在她每一寸暴露的、完美无瑕的肌肤上缓慢游弋。 从圆润的肩头,到深邃的沟壑,再到那平坦小腹下引人探寻的幽秘地带,最后落在那双笔直修长的玉腿上。 他的眼神深邃依旧,嘴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莫名加深。 “哦?擅闯禁地,惊扰本尊静修,还以如此盛景相待?” “你是谁,意欲何为?” 他將“盛景”二字咬得格外清晰,目光灼灼,仿佛要將她点燃。 “小女阿朱……”蛛母心中一喜,声音愈发甜腻。 带著令人心颤的哽咽,非但没有退后,反而莲步轻移,裊裊娜娜地朝著王座靠近。 破碎的纱衣隨著她的步伐,將那惊心动魄的身体曲线勾勒得更加分明。 “剑尊大人神威如狱,是阿朱心中唯一的神祇,壁垒动盪,阿朱怕极了,只有想到大人伟岸的身躯,才感到一丝温暖。” 她已走到王座台阶之下,仰起那张顛倒眾生的脸,眼神迷离痴缠,红唇微启,吐气如兰。 “大人,求您庇护阿朱,阿朱愿倾尽所有,侍奉大人……” 说著,她那双原本遮掩的手,竟缓缓地、带著无尽诱惑地滑落。 王守庸的眼神似笑非笑。 你就拿这个考验干部? 第575章 剑尊被俘,结界被破了? 一片风光颤巍巍地耸立在王守庸的视线之下。 无形的七情大法被催动到极致,蛛母的神魂在尖啸,七彩的欲望蛛网如同实质的粘稠丝线,疯狂地钻向王守庸的七窍六识。 试图引爆他最原始、最狂野的占有欲与情火。 王守庸身体微微向后一靠,姿態看似慵懒,一只手却隨意地搭在了王座的扶手上,指尖无意识地轻轻敲击著冰冷的扶手。 他的目光变得更加幽深,仿佛被那无边的春色吸了进去,眼底深处似乎燃起了一丝被撩拨起来的、属於男人的火焰。 他忽然抬起那只敲击扶手的手,隔空,对著阿朱那赤裸的胸口,做了一个近乎抓握的虚握动作,指尖仿佛带著电流划过空气。 “阿朱,真是人如其名,珠圆玉润……”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充满了压迫感,目光牢牢锁住那两点。 “你这副模样跑到我这孤寂的大殿里,就不怕引我这头饿狼,把你……连皮带骨,一口吞了么?” 那“吞”字,被他咬得又重又慢,带著极为强烈的饥渴。 话音落下,阿朱心中狂喜,心臟狂跳。 猎物已完全落入节奏! 但她的面上非但不惧,反而嚶嚀一声,腰肢如同水蛇般扭动,让那雪峰荡漾出更诱人的波浪。 她甚至大胆地抬起一条玉腿,足尖轻轻点在王座的台阶上,整个身体形成一个极度诱人的曲线,將那神秘的幽谷阴影更深地送入王守庸的视线。 声音甜得发腻,带著蚀骨的媚意:“大人,您想吃,阿朱整个人都是您的点心,只是……” 她眼波流转,媚態横生,伸出粉嫩的舌尖,极其缓慢地舔过自己的上唇。 “此地杀气太重,未免扫兴,大人何不隨阿朱出去?找个山明水秀无人之处,让阿朱好好宽衣解带,让大人您细细品尝,每一寸滋味?” “如此,岂不更加……回味悠长?” 王守庸的目光在她赤裸的娇躯和那指向殿外的玉指间来回扫视。 只见他深吸一口气,仿佛在汲取空气中她甜腻的体香,那属於男人的、强烈的侵略性气息扑面而来。 他忽地从王座上倾身向前,高大的身影瞬间笼罩了台阶下的阿朱,带著强烈的压迫感。 他伸出手,用指尖极其缓慢地从她圆润的肩头,沿著那诱人的锁骨弧线,向下虚滑…… 滑过深深的沟壑…… 滑过平坦的小腹…… 最后停在破碎纱衣边缘。 阿朱感觉那炽热的目光和意念,仿佛带著实质的抚摸触感,让她完美的娇躯泛起一阵细微的战慄。 “呵……”王守庸发出一声低沉而性感的轻笑,似乎终於按捺不住。 “小妖精,你这般盛情相邀,勾得本尊心头那把火,倒是越烧越旺了……” 他微微俯身,凑近阿朱的耳畔,灼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耳廓和颈侧敏感的肌肤上。 声音压得极低,带著磁性的震颤和不容拒绝的强势:“好,那便依你,便出去寻个无人之处,让本座……好好尝尝你这『阿朱』,到底是何等销魂蚀骨的滋味!” 阿朱心中狂喜到了顶点! 猎物彻底入彀! 她强忍著得意,脸上瞬间绽放出足以令百花失色的媚笑,主动伸出柔软无骨的玉臂,紧紧环抱住王守庸的一条结实的手臂。 那雪峰毫无间隙地挤压在他的手臂上,惊人的弹性传递过去。 “大人,您真好。” 她踮起脚尖,樱唇几乎要贴上王守庸的下頜,吐气如兰。 “阿朱保证,定让大人您,蚀骨销魂,永生难忘……” 接著,两人身体紧密相贴,如同最亲密的情人,在守卫空洞目光的注视下,带著几乎要燃烧起来的浓烈气息,走出了壁垒核心大殿。 空气中,只留下那甜腻得化不开的花香,以及无声蔓延的致命杀机。 …… 结界之外,並非什么旖旎妙景。 而是早已被七情蛛母布下重重杀局的万欲沉沦大阵核心区域。 七彩毒瘴瀰漫,无形魂丝早已编织成天罗地网。 阿朱挽著王守庸的手臂,踏入阵眼中心。 前一秒,她还在对著王守庸魅惑笑著。 下一秒,她脸上的媚笑却已经瞬间化为冰冷。 “剑尊大人,到地方了,您可愿意与我……一同踏入沉沦?!” 只听她尖啸一声,鬆开手臂,身形暴退! 轰! 早已蓄势待发的万欲沉沦网轰然发动! 亿万道蕴含著七情六慾本源之毒的魂丝,如同决堤的欲望洪流,瞬间將王守庸彻底淹没。 王守庸似乎根本来不及反抗,瑰丽的彩光便已经將他包裹,形成一颗巨大的欲望之茧。 蛛母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茧中澎湃的力量似乎正在被无数魂丝缠绕、侵蚀、引导向混乱与沉沦。 王守庸的气息,似乎变得迷离而虚弱! “哈哈哈!成了!” 早已潜伏在侧的焚天魔猿那狂暴的笑声震碎毒瘴。 “蛛母果然好手段!竟真將这硬骨头生擒了!” 万骸老祖那由骸骨构成的身躯发出嘎吱的摩擦声,幽绿魂火跳跃著贪婪的光芒。 两大巨头连同密密麻麻的妖军,瞬间显出身形。 焚天魔猿看著那被彩光包裹的身影,熔岩般的双目爆射出凶光:“快!趁他病要他命,杀了他,踏平结界!” “急什么,妾身还没有玩够呢,如此强大的傀儡,妾身还是第一次见。”七情蛛母甜腻一笑。 斩仙剑尊强大,这么简单杀了,岂不浪费? 还是將他炼製成傀儡,再好好替她做事,这才是最好的用法! 万骸老祖却谨慎地盯著那依旧稳固的七彩琉璃光壁,骸骨巨爪指向壁垒。 “不对,蛛母!传言此人乃结界核心枢纽,他被困住,为何结界还未消散?!” 七情蛛母此刻已恢復那妖嬈却冰冷的蛛身形態,闻言发出一声不屑的娇哼:“急什么?万欲沉沦,需循序渐进!” “他神魂强横,此刻正在欲望深渊中挣扎沉溺,与结界的心神联繫尚未彻底断绝,再给他片刻沉沦,结界自当瓦解,看著吧!”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话音未落—— 嗡…… 咔嚓嚓…… 那横亘天地、坚不可摧的燎原壁垒结界,光壁上竟然真的开始出现道道肉眼可见的裂纹! 下一息,七彩琉璃光芒迅速黯淡、消散,竟如同冰雪消融。 “崩了!结界崩了!” 妖军爆发出震天的狂吼。 “哈哈哈哈!天助我也!” 焚天魔猿再无怀疑,狂喜咆哮,熔岩之躯爆发出焚天烈焰。 “儿郎们,杀进去,屠尽人族,血食管够!!” “碾碎他们,以人族之骨,筑我万骸京观!”万骸老祖魂火狂燃,骸骨巨臂一挥。 轰隆隆! 失去了结界庇护的燎原壁垒,如同一个被剥光了外壳的脆弱果实,彻底暴露在百万妖军贪婪嗜血的獠牙之下。 遮天蔽日的妖云带著毁灭一切的狂暴意志,如同灭世的洪水,汹涌澎湃地衝过正在崩溃消散的结界光幕,向著壁垒內部那惊恐绝望的人族防线,狠狠拍去! 倒卷珠帘的序幕,在此刻被彻底拉开。 而沉沦彩茧之中,王守庸紧闭的嘴角,似乎勾起了一丝冰冷到极致的弧度。 第576章 小畜生也有今天……我敬爱的主人 壁垒內部,真正的末日景象降临。 百万妖军如山崩海啸般涌入。 早已被莫名的骚乱搅得人心惶惶,士气低落的人族防线,在最初的接触下几乎瞬间崩溃,节节败退。 “顶住,结阵!” 宇文拓目眥欲裂,与南宫烈等家主、族老身先士卒,爆发出最强的力量,死死顶在第一线。 剑光纵横,法相咆哮,每一次碰撞都震得空间颤抖,鲜血与妖血如同暴雨般倾泻。 但差距太大了。 妖军数量同样是百万。 更有焚天魔猿那燃烧著岩浆的巨拳和万骸老祖召唤出的骨海洪流开路。 “结界崩溃了,结界为何会崩溃?!” “壁垒守不住了!” “剑尊大人呢,剑尊大人去哪里了?” “快去请剑尊大人斩妖!” “大殿,大殿空无一人,剑尊大人不见了!” “什么?!” 绝望的哭喊在残存的修士中蔓延。 亲眼看到结界被打开,再看到三大巨头来了两个,人仙大军的士气彻底崩溃。 宇文拓等人浴血奋战,身上早已伤痕累累,却依旧不肯相信。 “不可能,他绝不会弃我们而去!” 洞真族老古镜射出道道星辉,击碎一片骨魔,嘶声怒吼。 “他在等什么?!到底要做什么?!” 內忧外患,局势危如累卵。 燎原壁垒,似乎下一秒就要被彻底淹没。 “哈哈哈哈哈哈,你们的剑尊大人已经被俘虏了,还不快速速投降!”魔猿邪笑道。 似乎是为了印证它说的话,苍穹之上陡然出现了一幅画面。 白衣人影盘腿被困於茧中,根根魂丝將他捆缚住,宛若天罗地网。 此刻,百万妖军已经彻底进入了原本结界所在的疆域。 “什么?”十大家主震骇出声。 他们万万没想到,失踪的王守庸居然是被对方俘虏了——怎么可能! 百万人族大军见到这一幕,更是如坠冰窖,每个人的身躯都陡然发颤了起来。 那一袭白衣,那將九婴都活捉生擒的绝顶强者,竟然被俘虏了? 深沉的绝望降临了玄元结界。 而见到这一幕,玄元结界疆域之內却有一个生物是狂喜的。 ——正是此前被俘虏的九婴。 “哈哈哈哈哈哈哈,居然有这种事,小畜生也有今天啊哈哈哈哈哈!”九婴癲狂发笑,整个身躯陡然变得无比庞然,遮天蔽日。 它的血盆大口张开,妖云再度出现在了苍穹之上。 冰冷如同从十八层地狱响起的声音从它的口中传出。 “昔日被辱之仇,便用这百万人族偿还吧!”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就在焚天魔猿的巨拳即將砸碎人族最后一道防线的时候。 就在所有妖军都陷入杀戮的狂热,两大妖仙都认为胜券在握,开始幻想瓜分战利品之时。 毒瘴核心,那被亿万魂丝淹没的地方—— 轰! 一股远比之前浩瀚冰冷,带著绝对吞噬意志的恐怖气息,如同沉寂万古的星核骤然爆发! “什么……啊啊啊啊啊!”一声悽厉到极致的,属於七情蛛母的惨叫,刺破了战场的喧囂! 结界之外,那片编织了蛛网的地方,如同被投入黑洞一般,疯狂地塌陷、收缩。 所有的七彩光芒,所有的魂丝,连同蛛母注入其中的磅礴神魂本源,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疯狂抽离! 王守庸的身影,竟在此刻重新显现。 他並非被困,而是……张开了嘴 如同深渊张开巨口。 鯨吞! “万欲沉沦网”连同七情蛛母的本源魂力,化作一道粘稠的七彩洪流,不受控制地涌入他的口中。 蛛母那庞大的蛛躯疯狂抽搐、乾瘪,复眼中充满了无边的恐惧与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你分明已经……”蛛母尖声嘶吼。 它想切断联繫,却发现自己才是被网住的那一个。 它的本源,正被对方以更霸道、更蛮横的方式掠夺吞噬! 咔嚓! 蛛母的神魂核心发出一声脆响,连同它的复眼光芒一同彻底碎裂。 王守庸破茧而出,一步落下,便已经来到了蛛母的边上。 他伸手探向了蛛母。 蛛母瞳孔剧缩。 “你要做什么……” 话音还未落下,王守庸那蕴含笑意的声音便轻声响了起来。 “事到如今,阿朱为什么还在问这个问题啊,我自然是要……吃了你啊。” 一瞬间,王守庸便已经不知何时,將那流著涎水的嘴巴,凑到了七情蛛母的巨大脑袋旁。 七情蛛母的瞳孔疯狂震颤起来。 隨后便见到王守庸俯身低头。 宛若亲密的情人在亲吻他的伴侣。 下一秒。 噗嗤嗞啦~ 汁水四溅。 “啊啊啊啊啊啊,不要,不要!放开我……放开我!” 蛛母的八足疯狂摆动了起来,却始终没能摆脱那道恐怖的身影。 那身影宛若陷入了一场极其诱人的饕餮盛宴中,埋头享受地疯狂吞吃了起来。 吃得脓液四溅,吃得四分五裂。 “啊啊啊饶了我,饶了我……不要……” 在这样的惨叫声中,一尊叱吒一重天万载的妖仙巨头,几乎便是在瞬息之间,魂飞魄散,只留下一具迅速腐朽的庞大空壳! 轰! 瞬间,那覆盖战场、侵蚀神魂的万欲沉沦网,如同破碎的蛛网,瞬间崩溃消散。 壁垒內外,所有被魂丝控制、陷入疯狂的修士,如同断了线的木偶,纷纷茫然倒地。 片刻之后,神智渐復,看著周围惨烈的战场和自身染血的双手,眼中充满了惊恐与后怕。 壁垒內部的恐慌与混乱,如同被一只无形大手瞬间扼住喉咙,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死寂之后的,无与伦比的震撼! “剑……剑尊大人?!” “蛛母死了?被……被剑尊大人……吃了?” “破了!那该死的邪阵消失了!” “剑尊大人回来了!我们有救了!” 一瞬间,譁然声四起。 士气顿时来了个惊天反转。 “吼——!怎么回事?!” 焚天魔猿和万骸老祖同时惊骇欲绝地望向毒瘴方向! 九婴癲狂的笑声戛然而止。 几乎是一个瞬间,漫天妖云便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只九头怪物虔诚地匍匐在地上,以首叩地:“我敬爱的主人,万寿无疆,洪福齐天——” 第577章 反转大战,归寂之地? 当看到王守庸那完好无损的身影凭空出现,擦著嘴巴意犹未尽之时,魔猿和万骸老祖两头至尊老妖瞬间明白了什么。 “你诈我们?!” 万骸老祖魂火狂跳,骸骨巨躯发出愤怒的尖啸! 焚天魔猿则有了些极其不祥的预感。 “不好,快撤!快撤出结界!!!”焚天魔猿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一股巨大的危机感瞬间攫住了它。 中计了! 这是个陷阱! 然而这个时候,王守庸的声音却淡淡响起。 “想走?”王守庸冰冷的声音清晰地响彻在每一个妖仙的耳中,“问过我了吗?” 话音未落,他已然一步踏出,出现在百万妖军上空。 嗡——! 一股比之前七情蛛母更庞大的魂丝领域,以他为中心,轰然展开。 领域覆盖之下,所有被笼罩在內的妖仙,无论是最低阶的炮灰妖兽,还是强大的妖王,瞬间感到自身的一切——都在疯狂暴乱起来。 不只是七情蛛母的魅惑沉沦领域,这一刻,王守庸將自身拥有的所有领域技能全部轰然炸开! 於是漫天血肉,便如同百川归海,不受控制地涌向领域中央那道魔神般的身影。 百万妖军,瞬间大乱。 低阶妖仙成片化为飞灰,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中高阶妖仙拼命挣扎,调动妖力抵抗,却如同陷入无形的泥沼旋涡,力量流失的速度远超恢復的速度。 整个战场,化作了一个巨大的、无形的血肉磨盘。 哀嚎遍野,妖躯崩溃! “啊——!跟他拼了!” 焚天魔猿目眥欲裂,周身岩浆沸腾到极致,化作一道毁天灭地的炽热流星,巨拳燃烧著焚尽法则的力量,轰向王守庸。 万骸老祖也知生死一线,尖啸著召唤出覆盖天穹的骨海洪流,每一根骸骨都缠绕著腐朽诅咒之力,如同灭绝风暴席捲而来! 王守庸脚踏虚空,面对两大巨头的绝命反扑,神色依旧淡漠。 只见其左手屈指,对著焚天魔猿的方向轻轻一弹。 一道融合了空间切割与寂灭真意的灰白剑气,无视了空间距离,无视了狂暴的岩浆护盾,瞬间贯穿了魔猿那颗燃烧著熔岩的心臟! 噗! 焚天魔猿那狂暴的身影猛地一僵,眼中的火焰迅速熄灭,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急速乾瘪、崩解,最终化作一片飞散的灰烬。 只一剎那,本源便被瞬间轰碎! 还没完,只见王守庸右手虚握,对著席捲而来的骨海洪流遥遥一抓。 “碎。” 一字吐出,言出法隨! 那足以淹没山岳的恐怖骨海,如同被亿万无形的利刃同时切割,瞬间寸寸崩解,化作漫天骨粉飘散! 万骸老祖那由无数骸骨组成的庞大躯体,也如同沙子堆砌的城堡般,从核心开始,无声无息地崩塌、瓦解。 “不——!我的骸骨!我的力量!!” 万骸老祖的魂火惊恐尖叫,试图凝聚残躯,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死死锁住核心魂火。 “拿来吧。”王守庸的声音冰冷无情。 那团代表著万骸老祖本源与意识的幽绿魂火,被强行从崩塌的骸骨中剥离,隔空摄来,被他张口一吸,吞入腹中! 两大巨头,瞬间伏诛。 失去了首领,剩下的妖军在领域的恐怖吞噬下,彻底沦为待宰的羔羊。 王守庸悬立於尸山血海之上,如同灭世的魔神,疯狂地吞噬著百万妖军的生命精华、妖仙本源、磅礴大道! 他的气息,在吞噬中,在战斗中,如同永无止境般,以一种令天地都为之颤抖的速度,向著七品地仙的巔峰,甚至更不可知的境界,疯狂攀升。 整个战场,成了他一个人的饕餮盛宴。 百万妖军,成了他晋升路上最丰厚的资粮! 燎原壁垒內,所有人族修士看得目瞪口呆。 从极致的绝望,到目睹蛛母陨落的震撼,再到见证两大巨头瞬间灰飞烟灭的惊骇,最后到看著王守庸鯨吞百万妖军的无上魔威…… 情绪如同过山车般剧烈起伏。 最终,所有的情绪都化为一种烙印进灵魂深处的、近乎狂热的敬畏与信仰! “剑尊大人……万胜!!!” 不知是谁第一个嘶声吶喊,如同燎原的星火,瞬间点燃了所有人的热血! “万胜!!!” “万胜!!!” 声浪匯聚成海,震碎了残留的妖云。 壁垒之內,士气衝破云霄! 所有人眼中再无恐惧,只有燃烧的战意和对那道魔神身影的绝对崇拜。 剑尊大人根本不是人,是神! …… 大战落幕。 百万妖仙联军,连同三大巨头,尽数灰飞烟灭! 燎原壁垒一次性吞併了三大巨头盘踞的黑渊骨漠、千瘴毒泽、熔岩焦土三处辽阔疆域! 结界范围再次暴涨,璀璨的琉璃光壁如同不可逾越的天堑,横亘在一重天的大地上,成为人族最强大,也是最稳固的根据地! 消息如同颶风般席捲一重天。 无数被压迫、被奴役的人族修士,如同看到了唯一的曙光,不顾一切地衝破封锁,向著燎原壁垒的方向匯聚而来。 人族声势前所未有地达到顶点。 燎原星火,已成燎原之势! 然而,在壁垒核心,吞噬了万骸老祖本源的骸骨王座上,王守庸並未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 他眉头微蹙,缓缓摊开掌心。 一缕极其隱晦、冰冷、充满了无尽怨毒与不祥气息的灰暗印记,在他指尖缠绕、跳跃。 这气息並非万骸老祖本身所有,更像是深藏於其力量本源深处的一道烙印。 【万骸归寂(彩):天骸妖仙毕生道途所凝结的仙道珠,贯彻生死(偽)大道,你只可在生死(偽)大道上登仙晋升。】 【註:大道残缺,完整传承隱隱指向一重天归寂之地。】 “归寂之地……” 王守庸若有所思地关闭了面板。 余光处,九婴如同一只瑟瑟发抖的家犬,站在大殿角落,似乎都要將身子都缩了起来。 王守庸却注意到了它,神色轻淡地便摆了摆手。 “过来。” 九婴浑身一颤,狰狞的脸上露出了一副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但它丝毫不敢忤逆王守庸,只能一步一步艰难地朝著王守庸的方向挪动而去。 “主,主人……您找我有什么事?”九婴颤声问道。 王守庸本来事务繁多,还没想起来什么,见九婴这副样子,倒是想起了之前大战时候的事。 於是他眯了眯眼,语气平静问道:“你此前大战,那番言语我没听清,可否再说一次?” 九婴浑身一颤,一股寒流直窜天灵盖,连忙苦道:“主人,我……您有所不知,那时情况危急,唯有博取那两大妖仙的信任方可转败为胜,我,我实则是在与它们虚与委蛇啊!” “什么小畜生,什么人族陪葬,我开玩笑的呀。” “主人,您一定要相信我,我绝无二心!” 说实话,这番话连它自己都骗不过。 更別说用来骗王守庸了。 於是下一秒。 嘶啦! 漫天血液喷射而出。 “啊啊啊啊啊……”九婴痛苦倒地。 九婴的一条臂膀被撕了下来。 王守庸则抓著这条臂膀,张开了嘴巴。 噗嗤哧溜嘰里呱啦…… 一阵粘稠的咀嚼声响起,王守庸就这么当著九婴的面,慢条斯理地吃起了它的血肉。 他吃得很认真,仿佛要將每一丝味道都咽进肚子里。 “这次吃你一条爪子,若是再有下次,便將你全都吃了。”王守庸一边吃,淡淡的声音一边响起。 “是,是……”九婴面色苍白,浑身颤抖。 它甚至都不敢看王座之上的那个人影了。 怪物,简直就是怪物! 九婴发誓,它此生从未见到过如此血腥野蛮的怪物,简直如同一只强大凶妖一般,让人完全生不出反抗的念头来。 它只能以首叩地,不住地颤抖,乞求王守庸的原谅。 不过好在,王守庸也没有过多纠结这件事,而是在再次撕下一块肉咀嚼之后,出声问起了另外一件事。 “你既然是一重天曾经的最强者,那么,可曾听说过归寂之地?” 话音落下,九婴猛地抬起了脑袋。 “您说什么?!” 见到这个反应,王守庸挑了挑眉。 只是一个地名,反应便这么大? 有点意思。 “看你这反应,应当是知道了,那便將你知道的一切都尽数说来吧。”王守庸淡淡道。 九婴咽了口口水。 第578章 归寂之地,加快战爭进程的办法! 与此同时,负责清理万骸老祖老巢——黑渊骨漠核心区域的宇文拓等人,也传来了震撼的发现。 黑渊骨漠,万骸神殿废墟深处。 宇文拓、南宫烈与洞真族老三人,立於一片古老石壁前。 空气中瀰漫著浓烈的腐朽与死亡气息,脚下是深不见底的骨粉深渊。 然而,吸引他们全部心神的,是那坍塌石壁后露出的岩层上,所铭刻的诡异壁画与残破碑文。 壁画以某种暗沉近黑的顏料绘製,线条粗獷扭曲,充满了原始的恐惧与癲狂。 画面描绘的並非万骸老祖的辉煌,而是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由无数巨大骸骨堆砌而成的坟场。 那些骸骨形態各异,有的庞大如星辰碎片,有的狰狞似太古凶魔,有的则带著神圣与墮落交织的诡异气息……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壁画的核心,描绘著一道模糊的,仿佛由亿万骸骨怨念凝聚而成的灰暗漩涡。 漩涡之下,有扭曲的骸骨身影正挣扎著从骨堆中“爬”出,它们身上还粘连著旧骸的碎片,充满了混乱与暴戾。 “这,这是什么地方?!” 南宫烈倒吸一口凉气,饶是他身经百战,也被壁画中透出的无尽怨毒与不祥气息所慑。 “万骸……归寂……”洞真族老指尖拂过旁边一块断裂的古老石碑,上面用扭曲的妖文铭刻著几个触目惊心的大字,以及一些断续的铭文。 “……非生非死……骸骨永存……怨念不息……归寂之地……源初之骨……奴役新生……” 宇文拓脸色凝重:“碑文记载,万骸老祖並非天生地养,它的力量核心,源於一处名为『万骸归寂之地』。” “那里是无数陨落强者的骸骨与怨念的最终归宿,蕴含著扭曲生死、转化骸骨、奴役亡者的禁忌力量。” “万骸老祖更像是那『归寂之地』力量的一个强大容器,它盘踞黑渊骨漠,就是为了收集、转化、输送骸骨与怨念,供养那神秘的源头!” 三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骇。 这已远超他们对妖仙势力的认知! 万骸老祖背后,竟隱藏著一个能操纵“死亡”本身的恐怖源头? 几人互相对视一眼,面色皆是凝重不已。 “回去稟报剑尊大人!” …… 燎原壁垒核心,骸骨王座之上。 王守庸缓缓摊开掌心。 那缕在吞噬万骸老祖本源时捕获的灰暗烙印,如同活物般在他指尖缠绕、跳跃,发出无声的尖啸。 烙印深处,传递来一种跨越时空的亘古死寂与滔天怨念的气息。 “照你这么说,万骸归寂之地,便是万骸老祖力量的来源之地,若是掌握了这股力量,甚至能重塑妖仙之躯化为己用?” “是,是的主人,九婴不敢撒谎!” 听到这个回答,王守庸深邃的眼眸中,冰冷的神光骤然暴涨! 那並非恐惧,而是一种发现猎物的兴奋! 与此同时,宇文拓的传讯玉符几乎在同时亮起,急促的声音带著前所未有的凝重,將黑渊骨漠深处的发现尽数稟报。 王守庸静静听著,指尖那缕灰暗烙印的跳动愈发剧烈,仿佛在呼应著远方的呼唤。 “源初之骨,转化骸骨,奴役亡者……” 王守庸咀嚼著这些关键词,一个疯狂而高效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他脑海中的迷雾。 他现在愁一重天扫荡速度不够快,解放之路不够高效,归根到底原因是什么? 不就是因为兵力? 人仙势弱,数量远远不及妖仙。 每一次大战,看似百万人仙与妖仙相爭,但实则他自己斩杀的妖仙数量却是最多。 效率如何能不低下? 若是真放手让百万人仙和妖仙打仗,恐怕分分钟就败亡了。 可如今,归寂之地的出现,却让他看到了一丝前所未有的良机。 若能將这“万骸归寂之地”的力量据为己有,掌控那转化骸骨、奴役亡者的禁忌权柄…… 那何须再愁兵力?! 届时,战场上倒下的每一具妖仙尸骸,都將成为他麾下最忠诚、最悍不畏死的战士。 到了那时候,大军过境,將不再是血肉之躯的碰撞,而是亡者骸骨组成的毁灭洪流。 一座座妖仙疆域,面对这越战越强、杀之不尽、由敌人尸骸转化而来的恐怖军团,將如同朽木般摧枯拉朽。 效率將呈几何级数飆升! “加快进程,这就是最快的路!” 王守庸霍然起身,周身气息因这疯狂的念头而微微激盪。 下方匍匐的九婴浑身颤抖,不知道哪里又触怒了这尊杀神。 他看向掌心那缕躁动的烙印,沉声道:“九婴,召回玄元崑崙代表,我有大事相商!” …… 王守庸的决定,在壁垒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剑尊大人,万万不可!”宇文拓第一个反对,声音因焦急而嘶哑。 “那归寂之地凶险莫测,连万骸老祖都只是其奴僕,您孤身前往,不如集结大军,步步为营……” “是啊,转化亡者,有悖天道伦常,或许有什么诡秘法则,一切还是小心为上。”南宫烈也急声道。 流霞老嫗更是忧心忡忡:“剑尊大人,老身虽见识浅薄,但也知玩弄生死、奴役妖仙亡魂,绝非一重天会出现的手段,或许此地,涉及了二重天的隱秘……” 姬无道则试图用卦象推演,卦象却一片混沌,只映出无尽的骸骨与灰暗,他脸色发白:“天机蒙蔽,吉凶未测,剑尊三思!” 洞真族老则沉声道:“如今局势即將明朗,只需稳扎稳打,人仙必將反败为胜,何必急於一时?” 此话一出,眾人纷纷点头。 眼看著火势就要烧起,领头將军却脱身离去? 更何况要去的地方不甚明朗,极有可能会出意外。 哪里有这种事情! 眾人劝阻之际,王守庸的目光却扫过眾人,平静无波:“力量,只分有用无用,至於凶险……” 他摇了摇头道:“我走过的路,哪一步不是凶险,百万妖军是凶险?不过是下一块磨刀石。” “这归寂之地亦是如此,一旦我能顺利归来,那这一重天局势,便再无混沌之处,將彻底无人可以阻挡人族兴盛。” “你们只需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固守壁垒,待我归来就是。” “行了,此事就这么定了,我意已决,不必再劝。” 话音落下,一锤定音。 所有人如鯁在喉,却哑口无言。 他的意志向来如此,几乎无可更改。 …… 三日后,安顿好一切。 在眾人忧心忡忡的目光中,王守庸循著掌心烙印的指引,踏出壁垒核心。 没什么告別言语,身影瞬间便消失在了通往黑渊骨漠最深处的空间涟漪里。 第579章 你怎么会驭魂之力?! 黑渊骨漠,死寂一片。 这里是骨漠真正的核心,连万骸老祖都极少踏足的禁区。 这里没有风,没有光,只有一片粘稠如墨的海水。 海面平静得如同凝固的黑色镜面,倒映不出任何影像,散发著吞噬一切生机与灵魂的绝望气息。 王守庸悬立於死寂海眼之上。 掌心那缕灰暗烙印此刻如同烧红的烙铁,剧烈跳动,发出尖锐的嗡鸣,直指下方那无尽的黑暗。 “就是这里。”他低语一声,眼神没有丝毫犹豫。 轰! 他周身爆发出磅礴的气息,如同陨星坠海,悍然撞向那死寂的黑色镜面! 没有预想中的惊天碰撞。 那粘稠的黑色骨粉之海,在王守庸靠近的瞬间,如同活物般向两侧无声分开,露出一个深不见底的、旋转著的灰暗漩涡。 漩涡深处,传来无数亡魂不甘的怨毒哀嚎声。 以及一股仿佛来自世界诞生之初的、冰冷死寂的源初气息。 一股无法抗拒的,远超万骸老祖的恐怖吸力,猛地从漩涡深处传来。 仿佛有无数冰冷的骨爪,要將他拖入那永恆的归寂深渊。 王守庸非但不抵抗,反而主动加速,如同一柄刺破幽冥的利剑,义无反顾地投身其中。 瞬间,身影没入。 漩涡在他身后缓缓闭合,死寂之海恢復如初。 仿佛从未有人踏入其中一般。 …… 踏入归寂之地的一瞬间,眼前的世界,便被剥夺了所有鲜活的色彩。 天空並非苍穹,而是由无数巨大、腐朽、相互嵌合的苍白骸骨穹顶构成,散发著惨澹的磷光。 大地,是层层叠压、望不到边际的骨粉与破碎骸骨铺就的荒漠,踩上去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 远方矗立的山脉,赫然是堆积如星辰的巨型生物骨架,扭曲狰狞,直插灰暗的骨穹。 空气中瀰漫著冻结神魂的纯粹死寂,仿佛连时间在这里都已腐朽停滯,唯有亘古不散的怨毒与冰冷的死亡气息,化作无形的罡风,切割著闯入者的生机。 几乎在王守庸落地的剎那。 嗡——! 整个灰暗的骸骨世界仿佛被投入石子的死水,骤然“沸腾”! 亿万点幽绿、惨白、猩红的魂火,在无边无际的骸骨堆中同时亮起。 没有嘶吼,没有咆哮。 只有无数由纯粹怨念与残破意识构成的骸骨亡灵,如同嗅到血腥的食骨鱼群,从每一寸大地、每一座骨山、乃至头顶的骨穹中蜂拥而出! 它们形態扭曲,有庞大如山的巨兽残影,有身披破碎甲冑的古战士,有面容狰狞的异类大妖…… 皆是陨落此地的古老强者残留的癲狂意念! 它们甚至没有实体,如同无形的幽魂风暴,裹挟著冻结灵魂的怨毒死气,向著闯入的唯一活物疯狂席捲而来。 “嗯?” 一股远超百万妖仙联军衝锋的恐怖压力扑面而来。 王守庸眼神一凝,右手本能地握住腰间古朴长剑的剑柄。 噌! 一道惊艷剑气横扫而出,瞬间斩过前方汹涌的亡灵浪潮。 然而,剑罡如同斩入虚无。 那些癲狂的亡灵只是被剑罡搅动得魂火摇曳、形体扭曲了一瞬,隨即发出无声的、充满嘲讽与狂喜的尖啸,更加疯狂地扑了上来。 “斩仙剑,竟都斩不了它们分毫?”进入这片土地,王守庸第一次露出了讶然的表情。 那肉身呢? 想到就做,王守庸简单提拳,挥拳! 轰! 空气都產生了音爆声,一股在外界甚至能摧毁整个忘川的力量朝著万千魂灵轰炸而出。 然而下一秒。 漫天拳力透过无数魂体,宛若掠过空气,轰炸而过。 无数亡灵依旧癲狂衝来,脸上都掛著兴奋的笑容。 “桀桀桀……” “血肉……鲜活的灵魂……” “加入我们!加入永恆的安眠!” 混乱癲狂的意念直接衝击著王守庸的神魂,亿万亡灵的冰冷触感如同亿万根钢针,试图刺穿他的护体仙罡,冻结他的生机,將他拖入这永恆的骸骨地狱! 而王守庸却面不改色,低下头若有所思。 “神魂……吗?” 见王守庸不再抵抗,亡灵们愈发囂张,它们认定这个强大的人族已陷入绝境,將成为它们无尽岁月中难得的美味滋补! “放弃吧螻蚁!” “拥抱死亡,成为我们的一部分!” “你的挣扎,无非徒增痛苦!” 漫天亡灵已到了身前。 看起来下一秒,无数神魂攻击就要落在了王守庸的身上。 然而面对这足以让天仙都瞬间沉沦的亡灵狂潮,王守庸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慌乱。 只见他缓缓收剑归鞘。 “明智的选择!” “来吧,归於死寂的怀抱!” 然而,就在亿万亡灵意念即將將其彻底淹没的剎那,王守庸抬起了右手。 隨后伸出食指,只是对著前方汹涌的亡灵狂潮,轻轻一点。 嗡! 一股无形的、源自灵魂本源的规则波动,如同水波般以他的指尖为中心,瞬间扩散开来! 这股波动所过之处,时间並未静止,空间並未凝固,但那些囂张癲狂、无形无质的亡灵们,却如同遭遇了比归寂之地本身更恐怖的天敌。 “呜——!!!”无声的悽厉惨嚎在所有亡灵的意识深处炸响。 它们扭曲的魂体如同被投入烈阳的冰雪,瞬间消融、瓦解。 下一秒,灰飞烟灭! 轰! 仅仅一指,前方扇形区域內,数以万计的强大亡灵,连同它们携带的怨毒死气,被这无形的波动彻底抹去,原地只留下更加冰冷的虚无! 冰冷的尖啸声瞬间消失不见。 王守庸满意地点了点头。 神魂手段,他也是有一些的。 真正的,令人骨髓都冻结的死寂,瞬间笼罩了这片区域。 剩余的亡灵狂潮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喉咙,衝锋之势戛然而止。 那些跃动的魂火疯狂摇曳,传递出前所未有的恐惧与惊骇。 “驭,驭魂之力?!” “不可能!死寂之地怎会有生者掌控亡魂?!”混乱的意念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 王守庸扯出一个笑容,一步踏出,右手闪电般探入身旁因恐惧而稍稍滯涩的一团较为凝实的妖仙亡灵魂火中。 “啊——!”那亡灵发出悽厉的意念尖叫。 “谁在控制你们?” 王守庸冰冷的神念直接刺入这亡灵的核心意识。 第580章 掠夺权柄,湮灭意志! 亡灵魂火剧烈挣扎,无比惊恐,但那股几乎下一秒就要將它的神魂湮灭的危机感,却让它下意识地便回答出声:“控,控制?不知道,只有……呼唤……中心的召唤……所有生命……归於……怀抱……” 回答混乱不堪,好似神念本身就很破碎。 但王守庸已经听出了它的意思。 他能明显感觉到,这亡灵的意念指向这骸骨世界最深、最核心的方向。 那里散发著一种凌驾於所有亡灵之上,扭曲生死的恐怖威压。 “中心位置?”王守庸隨手將这亡灵如同提灯笼般拎在手中,无视了周遭因恐惧而不敢靠近的亿万亡灵狂潮,“带路。” 冰冷的声音如同神諭。 那亡灵魂火颤抖著,不敢有丝毫违逆,隨后便牵引著王守庸,穿越层层骸骨山脉,踏过无尽骨粉荒漠,向著这死亡世界的核心进发。 越靠近核心,骸骨的品质越高,残留的强者气息越恐怖,空气中瀰漫的死寂侵蚀之力也越发浓烈,几乎要將仙躯骸骨化,仙魂冻结。 若非王守庸的体质强悍,疯狂同化著这股死寂之力,早已化作枯骨。 寻常地仙闯入此地,果真只有死路一条。 不知行了多久,终於,他们抵达了世界的中心。 一片巨大的,由某种暗沉如宇宙星髓的奇异骸骨铺就的平台上,矗立著一具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骨头。 它並非人形,更像是一段缠绕著无数粗大、布满诡异符文的暗金色锁链的灰白脊椎。 其巨大程度,仿佛支撑过星河。 每一节脊椎骨都蕴含著难以想像的重量与死寂本源,表面流淌著灰暗的光泽,散发出扭曲时空、顛覆生死的恐怖威压。 无数道由纯粹怨念与强者残魂构成的灰黑色气流,如同活物般缠绕其上,共同构成了一个混乱、狡诈、贪婪的聚合意识。 “源初……之骨……”到了这骨头面前,那亡灵轻声呢喃,眼神之中爆发出了强烈的贪婪。 下一秒,竟然直接爆发出了一股力量,挣脱了王守庸的束缚,猛地一头扎进了源初之骨中。 “亡者,才是永恆!!!” 这亡灵高呼著,下一秒,便瞬间魂飞魄散。 王守庸讶然望著这一切,顿时觉得一阵恍惚。 巨大的骨头就竖立在面前,他的口齿之间,已然莫名生出了津液来。 哧溜~ 王守庸舔了舔嘴唇,一股强烈的衝动顿时覆盖了他的脑海。 一道声音仿佛响自灵魂深处。 ——吃了它。 …… 另一边,就在王守庸抵达源初之骨脚下的瞬间! 归寂之地最深处,一个不知沉睡了多少纪元、仿佛与这骸骨世界同源的至高意志,悄然睁开了一丝“眼缝”。 它感应到了王守庸体內那磅礴如海、远超寻常地仙的生命本源与灵魂力量。 “一只……强壮点的虫子?” 冰冷、漠然、高高在上的意念扫过。 “很快……就会成为养分……” 这点“意外”並未让它真正重视。 在它看来,闯入者再强,也终將被归寂之地的亡灵与源骨侵蚀,化为新的骸骨。 於是它重新陷入了更深沉的“沉眠”。 …… 平台上,王守庸凝视著眼前的源初之骨,眼中燃烧著毫不掩饰的掠夺欲望。 隨即,他伸出手掌,覆盖在那冰冷刺骨的源初之骨表面。 二话不说。 轰隆! 磅礴的力道爆发,试图强行掰碎这源骨核心。 然而,异变陡生! 源初之骨仿佛被彻底激怒,缠绕其上的锁链骤然亮起刺目的暗金符文! 剎那间,一股远超万骸老祖万倍的、源自世界本源的死寂侵蚀之力,如同决堤的冥河之水,顺著王守庸的手臂疯狂倒灌而入! 咔!咔!咔! 王守庸覆盖在源骨上的手掌,皮肤瞬间失去光泽,肌肉纤维变得灰败僵硬,如同风化的岩石,並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著手臂蔓延。 ——肉身骸骨化! 同时,那缠绕在源骨上的亿万怨念与诅咒,化作无数张扭曲的鬼脸,尖啸著冲入他的识海! “死吧!成为我们的一部分!” “痛苦……永恆的折磨!” “你的血肉,你的灵魂,都是我们的养料!” 混乱、疯狂、怨毒的神魂衝击,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他的元神! 这衝击远比亡灵狂潮强烈亿万倍,试图將他的意志彻底撕碎、同化! 王守庸前所未有地,头脑一片空白,神魂都被衝击得无比动盪起来。 然而就在这內外交攻,肉身与神魂同时遭遇灭顶之灾的剎那—— “叮!” 一个冰冷、漠然、仿佛超越一切时空维度的提示音,却在王守庸灵魂最深处响起。 面板突然跳了出来。 上面一片空白。 与此同时,归寂之地最深处的那个至高意志,也猛然从沉眠中惊醒! 它清晰地“看”到,一股让它灵魂都为之颤慄、源自生命层次绝对碾压的恐怖气息,在那个人族螻蚁的体內……甦醒了! “什么?!这…这是…?!” 至高意志的惊骇意念尚未完全传递。 系统那无形的意志,如同宇宙诞生之初的第一缕光,又如同终结一切的最终审判,漠然地“扫”向了这股归寂之地的至高意志。 “不要——”至高意志陡然惊恐,癲狂嘶吼起来。 下一秒。 没有碰撞,没有轰鸣。 如同滚烫的烙铁触碰积雪。 王守庸体內,那归寂之地至高意志探入的、足以轻易碾碎天仙神魂的恐怖神念,在触及系统气息的瞬间便湮灭无踪! 无声无息,彻底消失! 连同它在遥远归寂核心的本体意识,都发出了一声充满无尽绝望与不可置信的悽厉惨嚎,隨即彻底归於永恆的寂静与虚无! 外界。 王守庸甚至都不明白髮生了什么,便猛地睁开双眼。 他突然察觉到,有一股陌生的力量陡然出现在了他的体內深处。 瞳孔深处,灰白死寂与璀璨生机疯狂交替闪烁! 肉身骸骨化的趋势,被一股更霸道的力量强行逆转、吞噬。 识海中肆虐的亿万怨念诅咒,如同遇到烈阳的晨雾,尖叫著化作精纯的魂力本源,被瞬间吸收! 他死死盯著眼前巨大的源初之骨,突然感觉到了一阵前所未有的飢饿感。 好饿。 好饿! 他茫然地张开嘴,不再是优雅的姿態,而是如同洪荒凶兽般,带著原始而野蛮的掠夺意志,狠狠一口咬在了那象徵著生死权柄的源初之骨上! 咔嚓——!!! 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响彻这片骸骨平台。 缠绕其上的暗金锁链寸寸崩断,源骨那坚不可摧的灰白骨质,在王守庸的齿间如同酥脆的饼乾般碎裂! 浩瀚磅礴、蕴含著生死转化终极奥义的权柄本源,如同决堤的星河,疯狂涌入王守庸的体內! 第581章 危局,王守庸归来! 归寂之地,时间失去了意义。 王守庸盘坐於源初之骨残骸构成的巨大王座上,如同一尊新生的骸骨君王。 他的身体仿佛化作了黑洞的中心,吞噬的领域覆盖了目所能及的骸骨世界。 “既然源初之骨能吃,那么这里的一切……” 轰隆隆——! 以他为中心,无尽的大地骨粉、破碎的骸骨兵器、堆积如山的巨兽骨架、乃至远处骸骨山脉的峰峦,如同百川归海,疯狂地向著他的身躯匯聚,湮灭。 所有骸骨,都化作最精纯的死寂本源与磅礴的能量洪流! 每一份骸骨的吞噬,都让他对“骸骨转化”的权柄理解更深一分,掌控力更强一分。 他周身的气息,如同压抑了亿万年的火山,开始了史无前例的疯狂喷发! 七品地仙巔峰,破! 六品地仙巔峰,破! 五品地仙巔峰,破! 四品地仙巔峰,破! 最终,在將半个归寂之地连同源初之骨残骸彻底吞噬后,那股狂暴攀升的气息才缓缓趋於稳定,定格在了三品地仙! 一股令整个骸骨世界都为之臣服的死寂威压,从他身上瀰漫开来。 此刻的他,只需一个意念,便能瞬间將战场上倒下的任何一具妖仙尸骸,转化为绝对忠诚且无惧伤痛、可无限重组的不死战士。 …… 另外一边,王守庸离去的一个月后,外界已风云突变。 自三只妖仙组织的百万妖军覆灭之后,一重天便彻底乱了。 消息传开,几乎每一日,都有满身狼狈的人仙来到玄元壁垒,脸上掛著风尘僕僕。 无一例外的是,每个人的心情都是前所未有地激盪振奋。 他们终於看到了希望,人仙从此崛起的希望! 玄元壁垒的存在,宛若黑夜中的一座灯塔,吸引著那些在黑夜中踽踽独行,不知该往何处去的萤火虫。 让他们越过大海,翻过高山,奔赴而来。 最终匯聚在这片人族復兴之地。 当然,事情並不总是欣欣向荣的。 人仙反应如此,妖仙这边反应则更是剧烈。 不知多少妖仙首次拋却所有矛盾,在压力下聚集联结了起来。 整个一重天的各大势力,都仿佛是一艘艘在激盪大海上航行的小舟船,前所未有地起了震盪。 人仙反攻,还是由一个剑败九婴的绝强人仙率领,这件事本身已经足够震撼。 更让他们震撼的是,至今还没有看到人仙败亡的任何苗头。 这种强烈的危机感,让不知多少妖仙心中都生出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每一只妖仙都怕下一个覆灭的是自己。 但“好消息”自然是有的。 听闻那率领人族的斩仙剑尊,名为王守庸的人族,竟然自一个月前便消失了! 这可是绝无仅有的,趁机攻打玄元壁垒的机会! 於是在这样的压力之下,妖仙首次集结了数量逾越千万的大军,如同倾倒的城池,狠狠压向了轩辕壁垒。 …… 当王守庸的身影撕开空间,重新出现在燎原壁垒上空时,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副地狱般的景象。 曾经璀璨夺目的燎原壁垒结界,此刻布满了蛛网般的恐怖裂痕,光芒黯淡到了极点,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碎! 壁垒之外,是真正意义上遮天蔽日的妖仙大军。 旌旗如林,妖气如沸,数量远超千万。 来自一百个疆域的妖仙巨头们联手,裹挟著倾巢之力,对燎原壁垒发动了前所未有的灭族总攻。 恐怖的攻击如同永不停歇的流星雨,疯狂砸落在摇摇欲坠的结界上。 壁垒之內,残垣断壁,硝烟瀰漫。 人仙大军,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与绝望。 宇文拓、南宫烈、流霞老嫗等人个个带伤,气息萎靡,仍在疯狂输出仙力维持著核心结界阵法,眼中已是一片灰败。 “顶住!为了身后的人!”宇文拓嘶吼著,嘴角溢血。 “剑尊大人……您到底在哪……”流霞老嫗看著即將破碎的结界,浑浊的眼中充满了绝望。 不止是她,许多残存的老兵和新加入的修士心中,都不可抑制地升起一个念头——当初若剑尊大人不去那诡异的归寂之地,稳扎稳打,或许……或许局势不至如此绝望? 如今壁垒將破,一切恐怕皆成空谈! 有一牛头妖仙癲狂大笑:“桀桀桀桀桀桀,得幸今日破界,往后一重天便再无玄元崑崙!” “你们的废物首领定然是畏惧我们的威势,提前逃走了,就留你们一群蠢货还犹不自知哈哈哈哈哈!” “趁早放弃吧,实话告诉你们,老子根本就不惧那劳什子斩仙剑尊,就算他回来,也挡不下老子一斧……” 然而话音还未落下,一道轻淡的声音却忽然响起。 “真的吗?” 话音落下的瞬间,无数人仙和妖仙愕然抬头,望向了苍穹的方向。 便见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陡然出现在空中。 牛头妖仙癲狂的表情陡然凝滯。 下一秒,还没来得及答话,便看见这道白衣身影看了自己一眼。 仅仅只是一眼。 轰! 牛头妖仙的神魂疯狂颤动,只是一瞬的时间,便被瞬间撕扯成了万千碎片,神魂彻底湮灭不见。 牛头妖仙的眼神彻底空洞,庞然身躯瞬间僵直,朝著地面重重坠去! 而落在旁人的眼中,则更是悚然到无以復加。 那白衣做了什么? 一只地仙巔峰的妖仙,悄无声息就死了? 只是一瞬的时间啊! 周遭方圆百里仿佛都出现了一瞬的停滯。 王守庸就在这样的停滯中低下了头,看向了同样一脸呆滯的宇文拓等人,微微点了点头。 “我回来了,此战要胜了。” 话音落下,宇文拓等人神情恍惚。 下一秒,便见到王守庸一步落向了结界边缘。 一股冻结灵魂、源自死亡源头的纯粹死寂之气,如同无形的寒潮,瞬间席捲了整个战场! 沸腾的喊杀声、狂暴的能量爆炸声、结界的呻吟声…… 仿佛一切都被按下了暂停键。 战场上千万双眼睛,无论是疯狂进攻的妖仙,还是绝望抵抗的人仙,都不由自主地带著惊悚与骇然,望向那突兀出现在壁垒上空的身影。 “王……王守庸?!” 一只妖仙惊疑不定地嘶吼。 第582章 震骇千万妖仙,他是什么怪物? 下一秒,这只妖仙便想要逃走。 然而比它更快的,却是一只蕴含了血腥意味的爪子。 轰! 一爪便拍碎了它的脑袋,仙血四溅。 “逃什么?不过一只人仙罢了,你要不要看看我们现在有多少妖军?”一只妖仙舔了舔沾血的爪子,猩然笑道。 话音落下,一眾妖仙陡然回神。 是啊,他们真是被那莫须有的名头嚇破了胆子。 现在他们可不是三五只妖仙的联合! 而是上百只妖仙巨头,加起来便是上百个疆域,再论数量便是数千万的妖兵! 而对面,只是区区一只人仙罢了。 数千万妖仙对一只人仙! 我避你锋芒? 短暂的死寂后。 “哈哈哈!是斩仙剑尊?!他竟然回来了?!”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正好!省得我们再去寻他!” “结界將破!他一人回来又能如何?!不过是多送一份血食!” “一起上!將他碎尸万段!为血饕、万骸他们报仇!” 妖仙大军中爆发出震天的狂笑与嗜血的咆哮。 在他们看来,王守庸的归来,不过是给即將到来的血腥盛宴添上一道主菜。 千万妖军面前,个人武力再强,也只是螳臂当车而已。 壁垒內部,宇文拓等人看著王守庸那散发著陌生而恐怖气息的身影,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心头百感交集,却无半分欣喜。 宇文拓苦涩摇头,心中憋屈:“你此刻归来……又有何用?不过是同死罢了……” “早知道,无论如何也要拦住你,让你去不得那归寂之地。” 然而另一边,面对漫天妖仙的嘲讽与壁垒內部的绝望死寂,王守庸悬於虚空,神情却平静如万古寒冰。 他无视了那千万道充满杀意的目光,无视了那摇摇欲坠的结界。 他只是缓缓抬起了右手。 “嗯,那就试试吧。” 说罢,便对著下方壁垒內外,那堆积如山、血流漂櫓、层层叠叠的妖仙尸骸,轻轻一挥! 嗡! 一股无形的权柄波动,瞬间扫过整个战场。 下一刻,令所有存在,永生难忘的景象发生了。 咔嚓!咔嚓!咔嚓! 战场之上,无论完整还是破碎的,无论新死还是陈旧的…… 数以百万计的妖仙尸骸,在同一时间竟然动了起来! 血肉消融,白骨生光! 断骨续接,颅燃魂火! 一具具森白的骸骨战士,从尸山血海中挣扎爬起。 它们眼中跳跃著冰冷的幽蓝魂火,手中握著由自身骸骨凝聚的骨矛、骨刀、骨盾。 数量之多,瞬间在壁垒之外形成了一片望不到边际的森白海洋。 百万骸骨大军,肃然而立! 死寂的杀意冲霄而起,將漫天的妖气都冲淡了几分! 瞬间,整个战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当中。 千万妖仙的狂笑僵在脸上,嗜血的眼神被无边的惊骇取代。 壁垒內绝望的人仙们,如同被施了定身咒,目瞪口呆地看著这亡灵天灾降临般的神跡。 宇文拓的嘴唇哆嗦著,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彩。 流霞老嫗手中的拐杖“噹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王守庸冰冷的声音,如同宣告末日的审判,清晰地响彻在每一个生灵的灵魂深处:“从此,敌之尸骸,即我之兵力。” 他的手指,指向那无边无际、已然陷入混乱与恐慌的千万妖仙联军:“现在——” “正式反攻!” 轰! 同点燃了沉默的炸药桶。 百万骸骨大军眼中的魂火骤然暴涨。 它们发出无声的咆哮,迈动著森白的骨足,如同决堤的白色死亡洪流,悍不畏死地,沉默地,向著目瞪口呆的妖仙联军发起了反衝锋! “这是万骸老祖的……不,比万骸老祖还强!” “什么东西……为何他可掌握驭魂仙术!” “啊啊啊啊啊给本尊滚开!” 轰轰轰! 漫天攻势掀起,衝杀向了骸骨大军,然而它们踩著同伴的碎骨前进,无惧刀剑,哪怕被打碎,残骸也会瞬间重组。 壁垒內的人仙大军,在经歷了短暂的呆滯后,巨大的狂喜与劫后余生的战意如同火山般爆发! “杀——!!!” “剑尊大人万岁!” “跟隨骸骨大军!杀光妖仙!” 士气如虹! 残存的人仙修士如同打了鸡血,紧隨骸骨洪流之后,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向著妖仙大军发起了凶猛的反扑。 战场局势,瞬间倾覆! 骸骨大军越战越多,倒下的妖仙尸骸,第一时间被转化为亡灵加入己方! 此消彼长,妖仙联军如同被捲入白色旋涡的困兽,数量优势在以恐怖的速度丧失。 恐惧、崩溃如同瘟疫般蔓延。 “逃!快逃啊!” “它们杀不死!越打越多!” “他不是人仙,他也是妖!他也是妖!” 终於,有妖仙巨头心態彻底崩溃,尖叫著想要撕裂空间遁逃! 然而话音落下。 “谁敢逃?!” 一个实力最强,形如三首魔狮的妖仙霸主发出震天怒吼,煞气滔天。 “事到如今,逃就是死!唯一的生路,就是集合所有力量,杀了王守庸!” “此獠不死,骸骨不灭!吾等皆要化作他麾下枯骨!不想死的,隨我——斩首!” 吼声如同惊雷,震醒了部分被恐惧支配的妖仙巨头。 没错! 逃? 往哪里逃? 被那骸骨大军追杀到领地也是死。 唯有杀了王守庸这个源头! “杀王守庸!” “集中全力!轰杀他!” “不惜代价!杀!!!” 残存的近百位妖仙巨头,眼中爆发出最后的疯狂与决绝。 它们放弃了指挥大军,放弃了所有章法,如同扑火的飞蛾,燃烧起全部的精血与本源,爆发出此生最强、最狂暴的攻击! 剎那间,刀罡裂天,魔焰焚世,毒瘴蔽日,骨矛碎空…… 近百道足以轻易轰杀高阶地仙的毁灭性攻击,撕裂了混乱的战场,无视了阻挡的骸骨大军。 裹挟著毁天灭地的威能,从四面八方,朝著悬於虚空,如同骸骨君王般的王守庸——轰然砸落! 威势之盛,让整个沸腾的战场都为之一顿。 所有人都惊恐地望向那毁灭风暴的中心。 宇文拓等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这一次,比他们一生所见的最强攻势加起来都要强大,王守庸能挡下吗?! 第583章 区区骨头架子,来多少烧多少! 然而面对这足以让二品地仙都为之色变的毁灭洪流,王守庸却只是不咸不淡地抬起了右手食指。 对著前方汹涌而来的能量狂潮,指尖在虚空中,轻轻一划。 刺啦——! 一道细微却无比清晰的灰色细线,如同裁开布帛般,在他前方的虚空中无声浮现。 “攻势越线者……”王守庸的声音平淡无波,却带著凌驾生死的漠然,“死。” “狂妄!” “虚张声势!杀了他!” “一起死吧!” 被死亡逼疯的妖仙巨头们哪里肯信? 它们嘶吼著,催动著毕生最强的攻击,毫不犹豫地——衝过了那道灰色的细线! 然而下一秒。 时间並未静止。 空间並未凝固。 但那近百位气势滔天、燃烧本源扑杀而来的妖仙巨头,它们眼中疯狂的神采却一一陡然熄灭! 如同被一根根掐灭的烛火。 所有妖仙前冲的动作瞬间僵直。 狂暴的攻击能量无声溃散。 呼呼呼…… 一道道微风掠过。 砰砰砰砰砰…… 下一瞬,便如同下饺子一般,近百具失去了所有生命气息、神魂彻底消亡的妖仙巨头尸骸,从高空中无力坠落,重重砸在下方的妖仙大军与骸骨海中,溅起漫天尘埃!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没有能量爆发的轰鸣。 只有绝对的死亡! 一指划线,言出法隨! 一念之间,近百妖仙巨头,竟神魂俱灭! 整个战场,陷入了比之前更彻底、更令人窒息的死寂。 无论是疯狂衝锋的骸骨大军,还是绝望反扑的人仙修士,抑或是陷入崩溃边缘的残余妖仙…… 所有存在,都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僵立在原地,脑海中一片空白。 风停了,声音消失了,连杀戮都仿佛定格。 唯有那悬於虚空的身影,如同执掌生死的无上主宰。 “这是……什么?”有妖仙颤声问出口。 没有人回答它。 所有亲眼目睹这一幕的人仙与妖仙,无不愕然震骇。 空中那道白衣身影,真的只是地仙境吗? 短暂的死寂后—— “剑尊大人——万胜!!!” 人仙大军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撕裂苍穹的狂热咆哮。 士气瞬间衝破顶点。 “杀光它们!一个不留!” 骸骨大军眼中的魂火炽烈燃烧,衝锋之势更加狂暴。 而剩余的妖仙大军,则彻底崩溃了。 最后的抵抗意志被那近百具坠落的巨头尸骸碾得粉碎! 面对这样的怪物敌人,哪一个还敢生出抵抗的想法? “逃啊——!” “快逃,那怪物不可战胜!” 兵败如山倒。 千万妖军,化作溃散的洪流,向著四面八方亡命奔逃。 王守庸悬於战场最高空,如同神祇般俯视著下方的血色炼狱。 他不再出手,只是端坐虚空。 身下,无形的吞噬领域如同饕餮巨口,贪婪地吸纳著战场上瀰漫的血煞之气、逸散的仙元、陨落妖仙的血肉精华…… 百万骸骨大军在追杀,人仙在反攻,妖仙在哀嚎逃窜…… 而他,端坐在苍穹之上,气息如同坐火箭般,在无尽血肉能量的滋养下,向著更高的境界,稳健而恐怖地攀升! …… 足足三日三夜的血战,血流成河,天地崩裂。 骸骨越打越多,妖尸不断站起加入追杀。 当最后一股成建制的妖仙抵抗被骸骨海洋淹没的时候,王守庸终於缓缓睁开了双眼。 轰! 气息轰鸣,突破了一个新的关隘。 二品地仙! 他脚下,是堆积如山的骸骨与尸骸,延绵万里。 王守庸缓缓起身,平復了气息,接著遥望向了远方。 “该吃下这一重天了。” …… 王守庸於壁垒前一念灭百仙的魔神之姿,其震撼与恐怖,如同最迅猛的瘟疫,以燎原壁垒为中心,向著四面八方疯狂扩散! 消息传递的速度,远超任何妖仙的遁光。 “听说了吗?!黑渊骨漠那边,万骸老祖死了,被斩仙剑尊吃了!” “何止,血饕妖国,被一剑斩了国都!血饕老祖尸骨无存!” “最新消息,一百疆域联军,千万妖军!围攻燎原壁垒!” “结果呢?!” “结果?!那斩仙剑尊回来了,挥手间战场百万妖尸化为白骨大军,百位地仙巨头联手一击,被他隔空一指划线,越线者神魂俱灭全死了,连一个呼吸都没撑住!” “嘶……此獠究竟是不是地仙境?” “谁知道,现在有传言说此子乃是人祖转世重生,绝非地仙境这么简单……” “……” “为今之计唯有跑一条出路,往一重天深处跑,离燎原壁垒越远越好!” “……” “斩仙剑尊的骨头兵来了,越打越多,留下就是死路一条!” “……” 恐慌如同海啸,席捲了燎原壁垒周边乃至更遥远疆域的妖仙疆域。 …… 蚀骨沼泽,黑鳞妖王府。 府邸內一片狼藉,珍贵的灵材、宝药被胡乱塞进储物法器。 身形魁梧、覆盖著漆黑鳞片的蚀骨妖王,正焦躁地催促著心腹亲卫:“快!再快!把库房最底层的『蚀心毒髓』带上!其他全扔了!” “大王!那,那领地里的百万妖兵和矿脉……” 一个蛇妖统领颤声问道。 “都他娘的什么时候了还管这些?!” 黑鳞妖王眼中闪烁著极致的恐惧,低吼道:“不要命了吗,王守庸那魔头……他的骨头兵所过之处,妖尸尽成其兵!留下抵抗?给那魔头送兵源吗?!” “传令下去,核心卫队隨本王立刻遁入一重天核心疆域!其余……自生自灭!” 说罢,他毫不犹豫地撕裂空间,带著数百心腹仓皇遁入虚空乱流,头也不回地拋弃了经营千年的基业与无数妖兵。 …… 另一边,大军过境之处的熔岩火域却是截然相反的景象。 离火谷坐落於一片永不熄灭的熔岩火海之上。 谷內地火翻腾,灼热的气浪扭曲著空气,寻常生灵触之即焚。 此地之主,离火神君,乃是一头血脉返祖、已触摸到一丝太阳真火奥妙的离火神鸦。 它性情暴烈,骄傲无比,自詡为火焰君王,视天下阴邪为草芥。 当王守庸骸骨大军横扫八方、妖仙望风而逃的消息传来时,离火谷內,离火神君正高踞於它那由熔岩凝固而成的赤金王座之上,听著心腹战战兢兢的匯报。 说实话,没有亲眼见过王守庸的威势,他打从心底是半信半疑的。 一来不相信会有人仙强大至此,二来,传言传到它这里的时候已经颇为离谱。 什么王守庸其实是人祖转世,什么他其实是九重天上下来的强大人仙…… 离火神君是半个字都不信。 但人仙掀起战爭,且已经扫荡了诸多妖仙疆域却是一个再明確不过的事实。 离火神君打算亲自碰一碰再说。 他自持遁术超绝,届时就算真的碰了一鼻子灰,也总有逃跑的机会吧——它是这么想的。 於是它听完匯报之后,便是沉声开口。 “哼!一群无胆鼠辈!” “骸骨?阴死之物?也配在我离火谷前耀武扬威?” 它猛地站起,周身赤金神焰升腾,將大殿映照得一片通明。 “吾之真火,乃天地至阳!焚烧万物,净化一切!区区骸骨邪法,正该被吾神火克制,化为灰烬!” 它锐利的目光扫过下方噤若寒蝉的部属,厉声道:“传令!开启九曜离火大阵,引动地脉真火!召集所有金乌卫,隨本王布『焚烬诛邪阵』!” “本王倒要看看,所谓的白骨大军,能在我这离火炼狱中支撑几息!” “我要让整个一重天都知道,那王守庸不过是仗著邪法诡异,我离火谷有上古遗留的『九阳焚天阵』,更有十万火鸦妖军!” “火克阴邪,他那骨头架子,来多少烧多少!” “儿郎们,隨本王布阵!让那斩仙剑尊,尝尝真火的滋味!” “吼!焚尽骸骨!扬我妖威!” “大王神威!火克阴邪,骸骨必焚!” 殿內的心腹妖將们被离火神君的狂傲与自信感染,勉强提振起一丝士气,齐声嘶吼。 离火谷瞬间进入最高战备状態,九座巨大的火山口喷涌出前所未有的金红色火焰光柱,在空中交织成一个覆盖整个山谷的巨大火焰牢笼——九曜离火大阵! 十万名身著赤金翎羽甲冑、气息精悍的金乌卫妖军,在离火神君亲自统领下,於谷口布下层层叠叠的火焰战阵,妖气与火光冲天而起,仿佛要將苍穹点燃! 离火神君就这么站在谷口,冷笑等待著王守庸的大军来袭。 第584章 得意的离火神君 三日之后。 轰隆隆——! 大地震颤的源头並非来自离火域內的火山,而是来自谷外那一片沉默推进的森白之海。 无边无际的骸骨大军,踏著熔岩大地边缘凝固的黑曜石平原,沉默地压向离火域。 它们无视了足以熔金化石的高温,骨骼在热浪中隱隱透出暗红,却依旧保持著冰冷与死寂。 为首的,是数万由其他妖仙精锐转化而成的骸骨妖兵,魂火跳跃,散发著令人心悸的杀气。 在骸骨狂潮的后方,王守庸的身影静静悬浮,玄衣在热风中微拂,目光淡漠地投向谷口那如同火焰巨兽张开大嘴的战场。 “结阵,起!” 离火神君立於金乌卫战阵最前方,眼中燃烧著炽烈的战意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狰狞。 没有试探,也没有寒暄,一遇便是最激烈的对抗。 它手中赤金羽扇猛地向前一挥! “吼!焚烬邪骨!扬我真火!”十万金乌卫齐声咆哮,声浪席捲热风。 它们身上的翎羽甲冑亮起符文,妖力疯狂注入脚下阵图。 轰! 整个焚烬诛邪阵瞬间被点亮。 金乌卫与九曜离火大阵相连,磅礴的地脉真火被抽取出来,在战阵前方凝聚成一片望不到边际的金红色火海。 这火焰並非凡火,蕴含著离火神君引以为傲的、接近太阳真火本质的恐怖高温与净化之力。 空气被灼烧得发出刺耳的尖啸,空间都隱隱扭曲。 如同死亡的邀请函,金红的火海翻滚著,主动迎向沉默推进的骸骨前锋。 嗤嗤嗤! 剧烈的灼烧声如同亿万只毒虫在啃噬,冲在最前方的数千骸骨妖兵,瞬间被金红火海吞没。 可怕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这些由王守庸死寂之力转化的精锐骸骨,在离火神君精心布置、融合了地脉真火与金乌卫本命妖火的焚烬之海中,竟也支撑不住。 骨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通红、软化、甚至开始融化! 构成骸骨战士核心的死寂之力,在这极致的光明与炙热下,仿佛冰雪遇到了熔炉,发出了“滋滋”的哀鸣。 不过数息之间,前排的数千骸骨战士,竟真的在金红火海中化作了流淌的骨液与飞散的灰烬。 连重组的机会都没有。 “有效!神君威武!” “烧!烧光它们!” “火克阴邪!骸骨魔头不过如此!” 金乌卫眼见此景,士气大振,怒吼震天。 后方观战的离火域妖兵们也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 离火神君嘴角勾起一抹冷酷而得意的弧度,羽扇再次挥动,火海翻腾,如同巨浪般拍向后续涌来的骸骨大军。 这便是离火神君精心设计的困境。 它深知王守庸骸骨大军的恐怖在於“杀不死”、“越打越多”的特性。 因此,它集中了离火域万载积累的火系底蕴与最精锐的亲卫,布下这焚烬诛邪阵。 目標並非直接杀伤多少骸骨,而是要彻底净化、湮灭骸骨核心的死寂之力,让它们丧失重组和转化的根本! 湮灭骸骨之后,这份力量便匯入大阵之中。 骸骨不断,大阵便永不断绝! 如此循环往復,是骸骨大军先灭,还是大阵先熄? 离火神君终於按捺不住,得意冷笑了起来。 “什么斩仙剑尊,今日我便將你擒了当作仙宠!” 有大阵的存在,斩杀骸骨大军的效果简直立竿见影。 后续的骸骨大军虽然前赴后继,但一旦踏入那焚烬火海的范围,骨骼同样迅速融化! 死寂之力被持续消耗净化。 虽然骸骨数量庞大,但推进速度被严重迟滯,甚至隱隱有被火海反向压制的趋势。 所有人仙大军都发现了,那些被烧融的骨液和灰烬,无法再被死寂之力牵引重组! 离火域前,仿佛出现了一道由金红火焰构筑的嘆息之墙,暂时阻挡住了森白死亡的步伐。 “哈哈哈哈!离火神君狂傲的笑声响彻战场。 它甚至催动妖力,將声音远远传向骸骨大军后方的王守庸:“王守庸!看到了吗?!这就是你引以为傲的骸骨玩具?在本神君的焚天离火面前,不过是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你那点微末的阴邪伎俩,在煌煌天阳真火面前,註定灰飞烟灭!” 它羽扇指向王守庸,眼神睥睨,充满挑衅:“什么斩仙剑尊?什么骸骨之主?不过是个躲在死人骨头后面的懦夫!” “外界皆传你横压地仙境,那你可敢亲自踏入本神君这离火炼狱?好让本君看看,你这身皮肉骨头,能在本君的神火下支撑多久?哈哈哈哈!” 嘲讽之语,伴隨著金乌卫的吶喊和火焰的咆哮,清晰地传入王守庸耳中,也迴荡在每一个人仙士兵的耳边。 所有人面色都是微变,虽然至今还未隨骸骨大军一同征战,但听到离火神君此言,所有人仙仿佛已经看到了结局。 王守庸身边,宇文拓等人更是略微蹙眉道:“如此囂张,你竟能忍它说完这番话?” 洞真等人也是深以为然。 经过这段时间的征伐,他们早已明白了,无论什么敌手,都挡不住他们这支无敌之师。 虽然现在骸骨大军看似被阻,但其实核心关键处就在一个地方——那便是那离火神君。 离火神君一死,大阵便没了阵眼。 那么整个离火域,便和其余被他们踏平的妖仙疆域没什么不同。 而论诛杀敌方妖王…… 眾人偷偷看了一眼王守庸,似乎已经习以为常。 ——没有人能在此人的手下走过一招。 很显然,对面的离火神君並不认可这一点,还在用各种污言秽语,极尽羞辱著王守庸。 这些言语,落在宇文拓等人的耳中,简直听得眼皮狂跳。 这离火神君,已有取死之道! 但面对对面不断传来的嘲讽,王守庸却是反常地没有理会,而是望向了周遭,嘴角掛起了一丝微笑。 “不让它多叫几声,岂能引来这些观眾?” 眾人闻言一愣,感知便朝著四周展开来。 果然在极远处的四面八方,察觉到了无数道骇人的气息。 且隨著时间的推移,这些骇人气息的数量还在大大增加! “竟有这么多妖尊在周围环伺?”宇文拓面色一变。 第585章 今日吃烧鸟大餐 那一道道气息隱藏极深,若不是仔细感知的话,他们定然是会漏掉。 但只是这么粗略感知,便好似有近千只一品地仙境的妖仙在窥探。 “人仙发兵已经太久了,久到足够整个一重天都听闻了我们的名號。“ “此时此刻,它们想必都是在等著这一仗的结果。”王守庸似笑非笑道。 “没有胆子发兵,却想要看看此战结局……呵。” 洞真族老蹙眉道:“若是此战人仙疲软,他们难道还敢一拥而上不成?” 南宫烈摇摇头道:“说什么蠢话,它们既然没有发兵前来,只是窥探,定然是没那个胆子的,想来,不过是確认一番人仙大军,是否真的无可阻挡。” “什么意思,无可阻挡又如何,可稍微抗衡又如何?”洞真还没明白,皱眉思索道,“不还是该逃的逃,该留的留?” 王守庸却忽然看了他一眼,问出了一个看似毫不相干的问题:“洞真族老,可还记得我未到仙界之时,仙界格局如何?” 洞真一愣,回答道:“自然是妖仙占领了大部分疆域,而飞升人族龟缩玄元结界,崑崙人族则滯留忘川……” 说著,洞真似乎忽然明白了什么,眼睛瞪大了起来。 “你的意思是……” “不错,若我猜得没错的话,此战,已有了將整个一重天剩余妖仙逼到一处的苗头。”王守庸眯了眯眼,神情逐渐收敛。 “先前人仙势弱,飞升人族龟缩一处,崑崙人族亦是如此。” “可如今人仙势大,大军名號传遍整个一重天,妖仙想要抵抗,唯有联合起来,聚集一处。” “如此格局,岂非和之前人仙困境一般无二?” 话音落下,周遭便忽然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才堪堪回过味来,想到了这个事实。 是啊,如今人仙大军起,气势磅礴,妖仙散乱不堪,已被逐个击破,不知沦陷了多少疆域。 如此格局,岂不是正好和之前反过来了? 一百个疆域的妖仙联合,都已经被大军剷除了,单个疆域也如探囊取物。 这个道理,它们想得明白,妖仙更想得明白。 所以站在妖仙的立场,如今唯一的生路,是什么? 不就是聚集一处,彻底联合起来吗? 和之前玄元结界的他们一样,和忘川一样! 想到这里,眾人都激动了起来。 先前他们都没有注意,现在回首看去,竟发现短短几月过去,形势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 洞真更是鬍鬚乱颤,颤声道:“那么此战,便是这些绝顶妖仙,想要勘探我们实力的一战,倘若功成,那么这些妖仙便极有可能匯聚到一处!” 王守庸点点头,望向了大军阵前,喋喋不休的离火神君,笑出了声。 “不错……那么我问你们一句——若想要让这些窥伺妖仙真正联合起来,彻底一网打尽,我们该如何做?” 洞真眼睛一亮。 不,眾人的眼睛都是一亮。 宇文拓兴奋道:“自然是唯有彻底展示实力,让他们骇到屁滚尿流,生不出单独对抗人族大军的念头!” “此战,便是转折之战!” 话音落下,眾人驀然抬头,眼前便已经没了王守庸的身影。 那一袭白衣,已经落向了空中。 接著空中便传来了王守庸带著轻笑的回应声。 “所以,这一仗,要打得漂亮些才行。” …… 离火域一方士气如虹,仿佛看到了击溃骸骨神话的希望。 而那些被解放的人族修士,则不由得捏了一把汗,这离火大阵,似乎真的死死克制著骸骨之力! 然而正当离火神君刺耳的嘲讽声还在战场上接连不断地响起的时候,空中却突然出现了一道白衣身影。 “……小畜生莫不是怕了,现在都不敢露面,哈哈哈……” 离火神君正狂笑著,也看到了那白衣身影,於是笑声便更放肆了。 “哇啊啊啊,终於出来了,你可知,本君已等你好久了?!” 王守庸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连眼神都未曾波动一下。 他只是扫了一圈静謐的周遭,便微微抬起了右手。 “既然诸位有如此雅兴看一齣好戏,那本尊,自当让诸位尽兴。”王守庸淡淡道。 离火神君闻言,眼中闪过了一丝杀意。 “狂妄,小畜生当真以为今日能在本君爪下求生?!” 一声尖啸,离火神君便轰然冲向了王守庸。 而另一边,王守庸则轻淡地抬起了食指,对著离火域的方向,对著那狂笑的离火神君,对著那焚烬一切的滔天火海便是轻轻一点。 “灭吧。” 淡淡两字吐出。 王守庸指尖落下的瞬间,整个离火域战场,便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离火神君那刺耳的笑声戛然而止,如同被扼住了喉咙。 那焚烬邪骨的滔天金红火海,瞬间如同遇到了无形的天敌,疯狂地、不受控制地向內坍缩。 构成火海本源的、离火神君引以为傲的那一丝接近太阳真火的力量,以及十万金乌卫的本命妖火,如同百川归海,被一股至高无上、凌驾於它们本源之上的生死寂灭之意强行抽离、湮灭! “什么……”离火神君尖叫道。 焚烬诛邪阵的光芒瞬间黯淡、崩溃。 支撑大阵的十万金乌卫,更是同时如遭重锤轰击! 它们身上的火焰妖力被强行抽乾、熄灭,翎羽甲冑变得黯淡无光,无数妖兵口喷鲜血,惨叫著萎顿倒地,气息瞬间衰落! 整个战阵,土崩瓦解。 而失去了核心力量支撑的九曜离火大阵,那九道连接地脉的火焰光柱,也开始剧烈摇晃、明灭不定,仿佛隨时会熄灭! 更恐怖的是,那些刚刚被焚烬火海烧融、化作骨液与灰烬的区域…… 那些流淌在地表的滚烫骨液,如同拥有了生命般,开始急速蠕动、匯聚。 而那些飘散的骨灰,则如同受到黑洞吸引,疯狂倒卷而回。 在离火神君和所有金乌卫惊骇欲绝、如同见鬼的目光中,那些本该被“彻底净化”的骨液与骨灰,竟在眨眼之间,重新凝聚、塑形! 一具具比之前更加高大、骨骼呈现出一种被高温淬链后的全新骸骨战士,从毁灭的余烬中站了起来! 下一秒,毫无预兆地,便轰杀向了离火妖兵! “啊啊啊啊,神君大人,救我!” “救我!神君大人,我不想死——” “啊啊啊滚开,滚开!” “……” 战阵顿时乱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离火神君瞳孔剧颤,癲狂叫道。 而也就是在这一幕出现的剎那,极远处的那一群妖尊气息,便出现了微不可察的一阵波动。 隨后,如同潮水一般散去。 王守庸没有阻拦。 他知道,那些妖尊已经看到他们想看的一切了。 至於眼下的战场…… 王守庸看向了离火神君。 “这究竟是什么力量……”离火神君目眥欲裂,它引以为傲的克星之火,非但没能摧毁骸骨大军,反而让它们浴火重生,变得更加强大、诡异! 甚至,这股寂灭的气息,正开始转化它最精锐的金乌卫。 恐惧! 前所未有的、冰冷的恐惧,瞬间淹没了离火神君所有的狂傲。 如同一盆冷水浇下,离火神君浑身发寒。 下一瞬,它猛地转身,再也顾不得什么尊严、基业、部下。 六只燃烧著火焰的翅膀疯狂扇动,化作一道狼狈不堪的金红流光,就要撕裂空间遁逃! 此刻它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逃!逃得越远越好! 王守庸的骸骨大军还能重生,那它的十万妖兵简直就是个笑话。 但只要留得命在,往后就还有机会! 然而,就在它即將遁入虚空乱流的剎那。 一道冰冷淡漠的目光,却跨越了空间,落在了它的身上。 这道目光,比离火域最深的地火还要灼热,同时比万载玄冰还要寒冷! “这位鸟大人,你要去哪里?” 话音落下,离火神君的身形被硬生生地从空间夹层中“钉”了出来。 它感觉自己的妖魂,自己的生命本源,自己引以为傲的神火血脉,在这一眼之下,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薄雪,正在飞速消融瓦解! 死亡的预感从未如此清晰! “不!饶……”它惊恐的求饶只喊出一半。 下一瞬。 轰! 身形便炸成了无数碎片。 一只洁白如玉的手掌从空中摘下了一只染血的翅膀。 王守庸隨手便將翅膀放到了唇边。 嘶啦! 一口咬下,鸟肉鲜嫩。 含糊不清的声音响起。 “唔……全军听令,今日晚膳,烧鸟大餐!” 第586章 燎原之势,无可阻挡! 隨著离火神君的陨落,整个离火域战场,陷入了彻底的混乱。 金乌卫的抵抗意志被摧枯拉朽般摧毁。 “神君死了!” “完了!全完了!” “跑啊!”残余的金乌卫和谷內妖兵彻底崩溃,哭爹喊娘,四散奔逃。 骸骨洪流与人仙军团再无阻碍,如同决堤的死亡之潮,瞬间淹没了离火域防线,涌入谷內! 杀伐!转化! 绝望的哀嚎与骨骼摩擦的咔嚓声成为了主旋律。 曾经烈焰熊熊、不可一世的离火域,彻底化为一片骸骨炼狱。 象徵著离火神君威严的赤金王座,被一具高大的暗金骸骨战士踩在脚下,轰然崩塌。 王守庸的身影降临在离火域核心的岩浆湖上空,抬手虚抓 离火神君那破碎的尸骸尚未落入岩浆,便被无形的力量摄起。 血肉彻底剥离,露出里面晶莹剔透,闪烁著赤金光泽的骨骼! 这具骨架迅速重组,化作一尊高达百丈,骨骼赤金,眼窝中燃烧著两轮如同微型太阳般炽烈金色魂火的离火骸骨妖王! 它仰天发出一声无声却震撼灵魂的尖啸,隨即裹挟著焚灭万物的恐怖高温,扑向离火域內残余的抵抗力量。 离火域,陷落。 …… 这一日,燎原壁垒方圆数百万里內,稍有实力的妖仙领主,再无人敢言“抵抗”二字。 所有妖仙捲铺盖,玩命往一重天最核心、最富饶的腹地逃窜,成了唯一的选择。 无数妖仙疆域,一夜之间空空荡荡,只留下茫然无措的低阶妖物和堆积如山的资源。 王守庸並未停下脚步。 他如同死亡的化身,率领著不断滚雪球般壮大的骸骨海洋以及士气如虹、规模同样暴涨的人仙军团。 如同不可阻挡的灰白洪流,向著妖仙溃逃的方向,稳步推进。 …… 骸骨大军碾过“黑风妖国”的边境要塞,兵锋直指其腹地深处,一个名为“青嵐山”的所在。 这里曾是方圆万里人族修士的圣地——“青嵐宗”的山门所在。 三千年前,黑风妖王降临,宗主战死,护山大阵被破。 残余弟子长老或被屠戮,或被奴役,圈禁在昔日的宗门废墟之上,成为妖国炼丹、炼器、开採灵矿的苦力。 青嵐山灵气被妖法污染,灵田荒芜,殿宇倾颓,只余断壁残垣诉说著往昔荣光。 当骸骨大军踏碎最后一道妖兵防线,出现在青嵐山脚下时。 残破的宗门广场上,聚集著数百名衣衫襤褸,面黄肌瘦的人族修士。 他们大多修为低微,气息萎靡,身上带著沉重的镣銬烙印。 为首的是三位鬚髮皆白,修为勉强维持在玄仙境的老者。 他们是青嵐宗硕果仅存的长老,靠著一点微末的炼丹手艺,在黑风妖王的皮鞭下苟延残喘。 看著那沉默如山的骸骨海洋,看著那踏空而立的年轻身影。 三位长老浑浊的老眼死死盯著王守庸,嘴唇剧烈地颤抖著。 他们身后,所有倖存的门人弟子,无论老少,都屏住了呼吸,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希冀与深入骨髓的恐惧交织的复杂光芒。 “是……是人吗?” “那骨头……骨头在杀妖……” “斩仙剑尊?是传闻的……那个名字吗?” 终於,为首的大长老,用尽全身力气,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枯瘦如柴的双手深深插入冰冷污秽的泥土中,额头重重磕下。 “青嵐宗罪徒……叩见王师!” 嘶哑的声音带著哭腔,如同破旧的风箱。 这一跪,如同点燃了引信。 噗通!噗通!噗通! 广场上数百人族修士,无论男女老幼,尽数跪倒。 压抑了三百年的屈辱恐惧,在这一刻,化作了衝破堤坝的洪流! “叩见王师——!” “人族……人族没有亡啊——!” “爹!娘!你们看到了吗?!王师来了!王师来救我们了——!” 嚎啕痛哭之声,撕心裂肺,响彻云霄。 泪水混合著脸上的污垢,冲刷出沟壑,滴落在承载了无数血泪的土地上。 王守庸的目光扫过这片废墟与跪拜的人群,扫过那些颤抖的手。 他並未言语,只是抬手轻轻一挥。 哗啦啦——! 所有倖存者身上的镣銬、奴隶烙印,瞬间化为飞灰。 一股温和却磅礴的生机之力,如同春雨般悄然洒落,滋润著他们乾涸的经脉与枯竭的生机。 “此地妖氛已除,仙气將復。” 王守庸的声音平静,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青嵐宗,当重建。” 仅仅一句话,让所有哭泣的倖存者哭得更厉害了。 “重建青嵐!誓死追隨尊上!” 大长老老泪纵横,以头抢地,声嘶力竭。 身后,是山呼海啸般的吶喊与更加汹涌的泪水! 这青嵐宗,只不过是行军路上的一个极小的缩影。 骸骨洪流转向,兵临云泽城,扫荡万蛛妖窟,驾临九幽青冥渊…… 大军每过一处,王守庸便抬手,浩瀚而温和的生机之力如同光雨般洒落,滋养著他们千疮百孔的身躯与灵魂。 “妖已伏诛,汝等,活了。”简单的话语,如同创世的神諭,在一处处妖仙疆域响起。 而往往,那些麻木叩首的身影,动作便会猛地一僵。 隨即,便是大颗大颗滚烫的,浑浊的泪水汹涌而出,混合著血污,在那些人仙骯脏的脸上冲刷出两道清晰的痕跡。 这一幕幕,在王守庸大军所过之处,不断上演。 在破败的宗门,在倾颓的古城,在污秽的矿坑,在血腥的屠宰场…… 被解放的人族,用他们所能想到的的一切方式,向那带来新生与希望的骸骨洪流,和那道玄衣身影,表达著最炽烈的感激与归附。 所过之处,曾经被妖仙圈养压榨的人族宗门、城池被解放,倖存者热泪盈眶,簞食壶浆以迎王师。 广袤的疆域,隨著大军的到来,被天道瞬间刻上属於人族的烙印。 无数曾经被奴役的人仙,身上的妖仙烙印尽数消除。 资源点被接管,曾经被妖仙视为禁臠的灵脉、矿藏,开始源源不断地输向人族后方。 星星之火,已成燎原焚天之势! 以一种令整个一重天都为之颤慄的速度,疯狂蚕食著妖仙的版图! 第587章 灭神渊决战,妖仙的最后反扑! 另一边,逃到一重天最核心区域的妖仙大佬们,却是彻底急眼了。 这里灵气浓郁如液,仙山福地无数,是妖仙们经营万载的老巢,是真正的根基所在。 若这里再被那骸骨狂潮淹没,他们將彻底失去一切。 “不能再退了!再退,吾等將死无葬身之地!” 一座悬浮於九天罡风之上的宏伟妖殿中,几个气息最为恐怖,几乎触及一重天力量天花板的古老妖仙巨头匯聚一堂。 有背生六翼、浑身覆盖紫金鳞片的天翼妖皇。 有身躯如山脉、九颗头颅狰狞各异的黑渊老魔。 有笼罩在朦朧雾气中、身形变幻不定的幻蜃妖尊。 “必须阻止他!集合所有力量,在『灭神渊』与王守庸决一死战!”天翼妖皇声音冰冷,带著不容置疑的威严。 黑渊老魔一颗头颅嘶声道:“灭神渊,那里是上古神魔战场遗蹟,空间紊乱,法则破碎,死气怨念沉淀万古,或可压制他的骸骨邪法!” “我已联络所有能联络的领主、洞主、妖王!愿意来的,带上所有家底!” “不愿意来的……哼,等王守庸杀到,一样是死!”幻蜃妖尊的声音飘忽不定,却带著森然杀机。 在几位最强巨头的威逼利诱与生存压力下,一个仓促而庞大的联盟——“万妖诛王盟”——被强行捏合起来。 无数溃逃至此的妖仙领主、以及核心区域的本土强大势力,被迫拿出了压箱底的力量。 无数妖兵被强行徵召,儘管士气低落,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但在后方督战妖王的血腥镇压下,勉强集结。 最终,在灭神渊外围,匯聚了一支数量达到数亿万之巨、妖气混杂却依旧遮天蔽日的恐怖联军! 这几乎是整个一重天妖仙势力最后,也是最强的挣扎! …… 灭神渊。 名不虚传。 这是一片横亘在大地上的巨大峡谷,深不见底。 渊壁陡峭如刀削斧劈,呈现出一种不祥的暗红色,仿佛被乾涸的亿万神魔之血浸染。 渊內空间极其紊乱,肉眼可见的空间裂缝如同黑色闪电般时隱时现,吞噬著一切光线与声音。 浓得化不开的怨念、煞气、以及沉淀了不知多少万年的驳杂死寂能量,形成厚重的灰色雾靄,在渊中翻涌,阻隔神识。 此地天然便是一处绝地、凶地! 万妖诛王盟於此布下了天罗地网。 万毒瘴海阵——以无数剧毒妖虫、毒草、毒矿为基,布下覆盖数千里范围的剧毒领域。 瘴气五色斑斕,触之血肉消融,元神溃烂,专门针对人仙修士。 九幽锁空大阵——以九件蕴含空间之力的上古妖器为核心,试图强行稳固並封锁灭神渊上空紊乱的空间,防止王守庸利用空间挪移突袭指挥部,同时压制骸骨大军的传送重组能力。 上古凶兽残魂——耗费巨大代价,从渊底深处唤醒並拘役了数头由上古凶兽残魂与渊中煞气结合而成的恐怖存在。 ——有翼展遮天的腐骨魔鹏,有百目千足的吞星魔蜈,有浑身流淌熔岩的裂地魔猿…… 每一头都散发著堪比顶级地仙的凶戾气息,作为衝击骸骨大军的先锋与肉盾。 妖仙本阵则由天翼妖皇、黑渊老魔、幻蜃妖尊等最强巨头坐镇核心。 周围拱卫著数百位各疆域领主,以及它们最精锐的亲卫妖军,结成战阵,引而不发。 准备在骸骨大军被消耗、迟滯时,发动雷霆一击,目標直指王守庸! 肃杀与绝望的气氛,在妖盟大军中瀰漫。 每一个妖仙都清楚,这是背水一战,不胜则亡! “此战若胜,定要將整个一重天的人仙,尽数杀绝!”幻蜃妖尊望著远方没有丝毫迟滯,轰鸣而来的人仙大军,猩然道。 轰隆隆——! 大地在震颤。 灭神渊的另一端,那翻涌的灰色雾靄被一股更加磅礴、更加纯粹的灰白死寂之气缓缓排开。 王守庸的身影,在无数目光的聚焦下,缓缓浮现。 他依旧一身朴素的玄衣,神情淡漠,仿佛只是来赴一场寻常的约。 在他身后,是沉默如山的骸骨海洋。 千万骸骨战士,列成无边无际的森白方阵,魂火跳跃,骨矛如林,死寂的杀意凝聚成实质的灰色风暴,与灭神渊的凶煞之气分庭抗礼! 骸骨大军的中间,是士气高昂、眼神狂热的人仙军团。 令人妖仙们心胆俱震的是,每一个人仙修士的身边,都围绕著至少三层骸骨战士. 这些骸骨战士体型稍小,骨骼更加致密,魂火幽深,手持骨盾或骨刃,如同最忠诚的死士保鏢,將人仙修士牢牢拱卫在中心! 骸骨大军的数量,比人仙的数量要多上太多了。 说实话,若是不仔细看的话,谁能看得出来这是一支人仙军团? 谁看了不称一句好一个亡灵妖尊! 王守庸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妖盟那看似固若金汤的层层布防。 最终落在了那被重重保护的妖盟指挥部方向,仿佛穿透了空间,看到了天翼妖皇等人。 妖盟指挥部內,几位巨头被这目光看得心中一凛。 “动手!按计划!全力轰击骸骨大军!消耗他的力量!” 没有丝毫迟滯,天翼妖皇厉声下令! 他们都知道,事已至此,所有的寒暄都没必要了。 剩下的,唯有拼死搏杀而已。 或胜,或败,一切都由战局而定而已! 剎那间! 万毒瘴海沸腾,五彩毒云翻滚著卷向骸骨与人仙军团。 九幽锁空大阵光芒暴涨,空间涟漪被强行抚平。 数头上古凶兽残魂发出震碎虚空的咆哮,裹挟著灭神渊的无边煞气,悍然冲向骸骨大军锋线! 后方,则有无数妖仙催动法宝、神通,凝聚成毁灭性的能量洪流,紧隨凶兽残魂之后,覆盖性轰击。 整个灭神渊,瞬间被狂暴的能量淹没,仿佛要將那片森白彻底撕碎! 然而面对这毁天灭地的攻势,王守庸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只是挥了挥手。 骸骨大军沉默地举起了骨盾。 毒瘴腐蚀著骨盾,发出滋滋声响,却难以瞬间洞穿。 能量洪流轰击在骸骨阵列上,大片骸骨战士被炸得粉碎崩飞。 然而,那些碎裂的骨片、甚至被轰成骨粉的残骸,在倒飞的过程中,便在空中被无形的死寂之力牵引、重组! 倒下的骸骨战士,几乎在倒地的瞬间,便重新拼接站起。 而那些被凶兽残魂撕碎、被毒瘴消融的骸骨,其蕴含的死寂本源並未消失,反而如同燃料般,让周围骸骨战士眼中的魂火燃烧得更加炽烈。 它们沉默地顶著攻击,步伐坚定地向前推进! 战线,在缓慢而不可逆地向前碾压。 更有被毒死的妖兵尸体,在人仙军团还未接触毒瘴前,便被王守庸的权柄扫过,瞬间化为新的骸骨战士,反身杀向妖盟阵线,引起阵阵混乱。 王守庸静静地看著,如同在欣赏一场乏味的闹剧。 片刻后,他似乎失去了耐心。 他抬起右手,食指隔空,遥遥指向那妖气最为炽盛、被重重保护的妖盟指挥部方向。 薄唇轻启,只吐出一个冰冷的字:“杀。” 第588章 衝击天仙境! 轰! 这一个字,如同点燃了火药桶的引信。 一直沉默推进、被动防御的骸骨海洋,瞬间“沸腾”! 千万魂火骤然暴涨,如同点燃的星辰! 骸骨战士们发出了无声的、却震撼灵魂的咆哮。 它们放弃了防御,如同决堤的白色死亡洪流,以比之前迅猛十倍的速度,悍不畏死地发起了总衝锋。 骨矛骨刃撕裂空气,与妖兵的血肉、妖法、凶兽残魂狠狠撞在一起。 人仙军团则在骸骨保鏢的掩护下,爆发出震天的喊杀声。 无数飞剑、法宝、神通的光芒亮起,紧隨骸骨洪流之后,狠狠凿向妖盟大阵。 大战,瞬间进入最惨烈的白热化! 就在下方亿万元神境以下的骸骨与妖兵、人仙与妖將疯狂绞杀成一团,血肉横飞,骨屑四溅之时,王守庸也没閒著。 他深知一场战役,尤其是这么大的战役之中,该如何迅速解决战局。 ——唯有斩首而已。 那些杂鱼自有骸骨大军解决。 敌方妖將的將领,才是他应该解决的东西。 他没有动用任何法宝,只是背负双手,脚踏虚空,如同登天梯般,一步一步,向著妖盟指挥部所在的、悬浮於灭神渊上空的那座巨大妖殿走去。 他的步伐看似缓慢,却一步千里,缩地成寸! “拦住他!”天翼妖皇、黑渊老魔、幻蜃妖尊三位最强巨头,瞳孔骤缩,同时厉啸。 这么长的时间里,他们早已听闻了斩仙剑尊的名號。 此前更是躲在暗处窥伺过其他战局。 它们清晰地知道,若真的对上了这个恐怖的怪物,连一招恐怕都撑不下! 所以它们唯一能做的,便是阻碍那身影来到近前。 三道身影裹挟著滔天妖气,冲天而起! 天翼妖皇六翼齐振,紫金神光撕裂空间,化作亿万道足以洞穿星辰的锋锐翎羽风暴。 黑渊老魔九颗头颅同时嘶吼,喷吐出九道顏色各异、蕴含不同法则之力的毁灭光柱。 九道光柱在空中相互缠绕,化作一道灭世洪流。 幻蜃妖尊身形彻底融入雾靄,整个灭神渊上空的灰色雾靄瞬间变得粘稠如胶,无数扭曲的幻象滋生,直扑王守庸心神,更有无形的空间切割之力暗藏其中。 这是它们压箱底的绝杀! 每一击都蕴含著它们一品地仙巔峰的毕生修为与对法则的领悟! 威能足以重创乃至灭杀同阶! 而它们的目的,只不过是想要將王守庸阻在大军之外。 然而面对这足以让寻常天仙都为之凝重的联手一击,王守庸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他甚至没有做出任何防御或闪避的动作。 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他本身便是一只综合了无数妖仙能力的规则级怪物。 这整个一重天,已经没有妖仙能拦住他的步伐。 在那三道毁天灭地的攻击即將临体的瞬间,王守庸抬起了右手。 食指分別对著三个方向,轻轻一点。 噗! 噗! 噗! 如同戳破了三个巨大的气泡。 那足以撕裂星辰的翎羽风暴,在距离王守庸百丈之外,便瞬间无声无息地消散了。 那九头合一、蕴含九种法则的灭世洪流,在距离他五十丈之处,如同被无形之手抹去,彻底湮灭。 那粘稠惑心、暗藏杀机的幻蜃雾靄,在距离他三十丈的地方,如同阳光下的冰雪,瞬间消融退散,露出幻蜃妖尊惊骇欲绝的本体! 三位妖仙巨头眼中那燃烧著疯狂与决绝的神采——陡然凝固。 隨即彻底黯淡、熄灭,如同被掐灭的烛火 三具保持著前冲姿態、却失去了所有生命气息与神魂波动的妖仙巨头尸骸,如同断了线的风箏,从高空中无力地坠落。 王守庸脚步未停,已然走到了那座象徵著妖盟最高权力的悬浮妖殿上空。 他低头,漠然地看了一眼下方那因三大巨头瞬间陨落而陷入死寂、隨即爆发出无边惊恐与绝望的妖仙领主们。 然后,他抬脚。 轻轻向下一踏。 轰! 一股无形的、却仿佛承载著整个一重天重量的恐怖力量,轰然降临! 那座由无数珍稀神材铸就,布满了强大防御禁制的宏伟妖殿,连同里面数百位至少是七品地仙以上的妖仙领主及其精锐亲卫,如同被巨锤砸中的琉璃。 瞬间,化为齏粉,连一声惨叫都未曾发出! 灭神渊战场,陷入了绝对的死寂。 所有的喊杀声、咆哮声、能量碰撞声……全都消失了。 无论是下方绞杀的骸骨与妖兵,还是后方督战的人仙修士,所有存在的目光,都凝固在那踏空而立、如同神魔的身影之上。 身影背后,是那漫天飘洒的、代表著妖盟最高层彻底覆灭的晶莹粉末。 那三只强大的妖仙,在王守庸的面前,简直像是脆弱的婴孩。 不堪一击,隨手按杀。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紧接著—— “盟主……死了……” “都,都死了……” “跑……跑啊——!” 妖盟大军的意志,被这神魔般的一踏,彻底碾成了粉末。 亿万妖军,如同被抽掉了脊梁骨,瞬间彻底崩溃。 哭爹喊娘,丟盔弃甲,向著四面八方亡命奔逃。 王守庸立於虚空,俯瞰著下方崩溃的妖海,以及开始如同白色潮水般淹没、追杀、转化溃逃妖兵的骸骨大军。 他心念微动。 那刚刚坠落的天翼、九婴、幻蜃三大巨头的尸骸,尚未落地,便被无形的死寂之力笼罩。 血肉剥离进入口中被他咽下,骨骼则开始重组! 三具远比寻常骸骨战士庞大,骨骼呈现出紫金,九彩,幻雾光泽的巨型骸骨妖王,从血泊中站起! 它们空洞的眼窝中,燃烧著比生前更加冰冷、更加纯粹的幽蓝魂火。 隨即裹挟著恐怖的力量,如同三颗陨星,狠狠砸入溃逃的妖仙大军最密集处。 屠戮,开始! 王守庸不再关注下方的战场。 他一步踏出,身影出现在原本妖殿所在的核心区域下方。 那里是万妖诛王盟所有妖仙存放的宝库入口。 嘶啦! 厚重的空间禁制在他面前如同纸糊。 他望著宝库之內有的没的,便张开了巨口。 【吞天噬地(彩):饕餮妖仙毕生道途所凝结的仙道珠,贯彻吞天大道,你只可在吞天大道上登仙晋升。】 这个仙道珠,给予他的,便是无物不吞的能力。 如今的他早已不拘泥於血肉,甚至仙兵,宝材都可以成为他进食的材料。 他要用这战场上的所有妖仙血食,以及整个妖仙宝库,衝击天仙境界! “来吧。” 轰隆!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恐怖的吞噬之力爆发。 宝库內堆积如山的极品仙灵石、神金仙矿、万年灵药、奇珍异宝、乃至数条被封印的巨型先天灵脉…… 如同百川归海,化作肉眼可见的能量洪流,疯狂涌入他的体內! 同时,无数妖仙陨落后散逸在天地间,尚未完全消散的磅礴生命本源与大道法则碎片,也被他强行攫取吞噬! 海量的、近乎无穷无尽的能量疯狂灌入。 一品地仙的瓶颈,在这股沛然莫御的力量衝击下,如同脆弱的蛋壳。 咔嚓! 轰——! 瞬间破碎! 王守庸的气息如同挣脱束缚的太古凶兽,狂暴地衝破了地仙的极限。 向著那更高、更玄妙的境界——天仙境,发起了最终的衝刺! 第589章 突破天仙,生吞劫雷! 天仙境界。 这个九婴一辈子都在追求的境界,此刻对王守庸来说,却是触手可及。 不知多少妖仙耗费了无数岁月,却无法晋升到天仙境界。 其中包含了多种因素。 一来,是自身道途的局限性。 二来,便是修行资源的积累。 前者,便以王守庸来到仙界一重天掠夺的第一颗仙道珠为例。 【溯源(彩):朱雀妖仙毕生道途所凝结的仙道珠,贯彻溯源大道,你只可在溯源大道上登仙晋升。】 那只朱雀妖仙,便只可在【溯源大道】上钻研晋升。 若是强大的,与仙道相合的天赋倒还好说,但若是自身拥有的道途,品级低下,那每登一次仙阶,便难如登天。 所以在王守庸出现之前,越境而战,简直就是一句笑话而已。 但他出现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王守庸所拥有的最大天赋,却远远不是他的仙道珠。 而是那谁也看不见的系统面板。 它让王守庸能近乎无穷无尽地掠夺所有道途,无论是品级高的,还是品级低的,如今全部匯聚在他的身上。 无数道途堆砌,他便成了整个修仙史上,最恐怖的怪物。 所以对王守庸来说,突破,无非就是考验积累而已。 任何关隘,对他来说都不存在。 而如今,他吃下了整个宝库之內无数妖仙数千数万年的积累,再加上战场上,源源不断的精华血气。 天仙门槛,便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於一片混乱战场的上空,王守庸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能感觉到,一种呼之欲出的东西,正在他的体內发芽,成长。 就像一株树苗。 等待了不知多久,终於迎来了破土的一瞬间。 啵~ 唯有王守庸能听见的一声轻响,却恍若惊雷一般在他的耳侧响起。 一品天仙境,破了。 而就在王守庸气息突破地仙桎梏,触及天仙门槛的剎那。 轰隆隆! 灭神渊上空,那原本被死寂之气和妖气充斥的灰暗天穹,骤然被一股无法形容的浩瀚天威撕裂。 厚重到令人窒息,覆盖了亿万里方圆的劫云,凭空凝聚。 劫云翻滚,呈现出混沌的暗金与毁灭的漆黑之色,內部有无数道比山峦还要粗大的混沌雷霆在游走咆哮。 恐怖的毁灭气息瀰漫开来,让整个灭神渊战场所有生灵都感到发自灵魂的颤慄! “什么……” “天……天仙劫!是天仙劫!” “完了!劫云笼罩之下,皆为劫灰!快逃啊!” 刚刚经歷巨头陨落,大军崩溃的妖仙残兵,此刻更是魂飞魄散! 甚至就连无数人仙,此刻也是心神惊骇,眼中爆发出了强烈的恐惧。 “斩仙剑尊,莫要在此处渡劫——”宇文拓轰杀了一只妖仙,便轰然出声。 然而,劫云之下。 刚刚吞噬完宝库与巨头本源的王守庸却置若罔闻,只是缓缓抬起了头。 “无妨,你们杀你们的,我渡完劫再说。” 声音传盪,却让无数人仙心跳震如擂鼓。 “不要……劫数既起,生灵俱灭啊!”宇文拓是知道上古典籍记载的渡劫过程的,此刻恨不得直接將整个人族大军挪移到千万里之外。 这劫数哪里有这么好渡的,但凡渡劫,哪一个不是躲到安安静静的地方去自行渡劫。 王守庸如此渡劫,即便渡了过去,那他底下的万千生灵却是逃不过去的。 在场的所有人仙都要死! 正是因为想到了这一点,宇文拓才无比恐惧。 他们可不想要在这最后一战,没有死於妖仙之手,反而死在了自己人手中。 ——还是在这种即將迎来人族的胜利果实的关键时刻。 想到这里,宇文拓强忍著心中惧意,身形瞬间消失在了原地,就想要衝向王守庸所在的方向。 然而空气爆炸,身形瞬移…… 宇文拓竟骇然发现,王守庸所在的方位,变成了如同海市蜃楼一般的景象。 无论他如何催动仙力赶去,与他之间的距离竟丝毫无法缩短半点。 “怎么可能……”宇文拓愕然惊骇道。 这时,洞真长老也出现在了他的身侧,面色苍白,鬍鬚乱颤道:“来不及了……要开始了!” 宇文拓瞳孔剧缩。 话音落下,空中劫云彻底凝聚,遮天蔽日,如同灭世。 而另一边的王守庸,看著那仿佛要毁灭万物的恐怖劫云,眼神中没有丝毫恐惧,反而掠过了一丝贪婪。 无论是宝库还是妖仙血肉精华,都无非是这一重天內,所能提供的吃食而已。 但他此刻,竟从这劫云当中,察觉到了浓厚的,完全不属於一重天的精华。 “劫云,也可以吃!”这一瞬,王守庸下了这匪夷所思的判断。 念头只是一瞬。 神雷已经劈下。 但就在第一道足以轻易轰杀新晋天仙的混沌灭世神雷,即將劈落的瞬间,王守庸张开了嘴。 並非怒吼,並非咆哮。 只是一个简单的,如同呼吸般的动作。 “嘶——” 一股比劫云更加霸道、更加蛮横、仿佛能吞噬诸天万界的恐怖吸力,自他口中爆发! 只见那翻滚咆哮,蕴含著灭世之威的混沌劫云,如同遇到了宇宙黑洞,竟不受控制地向著王守庸张开的嘴中倒卷而去! 轰! 粗大的混沌雷霆如同麵条般被吸扯、拉长、扭曲,最终没入那看似不大的口中。 劫云在翻滚挣扎,但无济於事! 轰! 第二道劫雷劈下。 王守庸张手便擒住了劫雷,如吃麵条,哧溜一声便將劫雷整根吞入。 轰! 第三道…… 王守庸撕碎劫雷,吃入肚中。 轰!轰!轰…… 接下来是第四道,第五道,第六道…… 下方,宇文拓的身形早已僵直,震惊难言。 所有人仙也不杀妖仙了,都呆呆地抬头仰望苍穹,看向了那几乎能灭世的混沌神雷。 无一例外,每一根神雷都还没有落下,就被王守庸摘了吃入口中。 “还能这样……”宇文拓呆呆愣愣道。 宇文拓的心情,正是下方所有人仙的心情。 他们只觉得,有一种莫名的东西,在他们的心中破裂了开来。 渡劫,按照道理是这么渡的吗? 足足一刻钟过去,那覆盖亿万里,令无数眾生颤慄的混沌灭世劫云,竟被王守庸硬生生地吞吃得一乾二净! 咕嘟~ 伴隨著最后一声劫雷落下,一声不轻不重的吞咽声响起。 天空,重新恢復了灰暗,却再无一丝劫雷的气息。 只有王守庸身上,那属於天仙境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般扩散开来,笼罩了整个战场。 他打了个饱嗝,口中逸散出一缕细小的混沌电芒,隨即湮灭。 然后只见他低下了头来,看著一眾发呆的人仙大军,微微蹙眉提醒道:“还没打完,发什么呆?” “全军听令!” “斩尽杀绝!” 轰! 话音落下,无数人仙才回过了神来。 他们看向了对面那些肝胆俱裂,忽然打起了冷颤的妖仙,眼神变得前所未有地危险了起来。 如今天仙境都在我们这边。 妖仙……该死绝了! “杀——!!!” 第590章 恭送剑尊! 如今距离灭神渊一战,已经过去了半年时间。 回望灭神渊一战,彻底轰灭了残存妖仙的反抗意志。 剩下的,已是垃圾时间。 成就天仙,身负生死权柄,掌控骸骨海洋的王守庸,在一重天,已是无可爭议的至高主宰。 先是灭神渊溃散的妖仙残兵,在骸骨大军无休止的追杀与人仙军团的清剿下,迅速消亡。 少数死硬分子,或自恃有险地可守,或心存侥倖负隅顽抗。 结果毫无悬念。 骸骨狂潮如同无情的磨盘,平推而过。 无论多么险峻的关隘,多么强大的护山大阵,在那绝对的数量的碾压下,皆化为齏粉。 连同其中的妖仙与妖物,尽数成为骸骨海洋新的组成部分,连一丝浪花都未能翻起。 短短数月,战火平息。 曾经妖仙肆虐、人族为血食的一重天,再无成建制的妖仙势力。 广袤无垠的土地上,插满了象徵人族胜利与復兴的赤金色战旗。 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宣告著一个新时代的开启。 倖存的人族修士与凡人们,从各个被奴役的仙宗,隱蔽的洞天福地中走了出来。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他们踏上曾经被妖仙霸占的土地,看著辽阔的疆域,呼吸著自由的空气。 许多人热泪盈眶,跪地亲吻著脚下的大地,发出压抑了无数岁月的痛哭与吶喊。 在宇文拓、南宫烈、流霞老嫗等十大家主的全力组织下,一场史无前例的、热火朝天的建设狂潮席捲整个一重天。 修建宏伟的城池,构筑连接各疆域的传送阵网络,布置笼罩重要区域的防御大阵…… 材料? 曾经妖仙视为禁臠、秘藏的仙金神矿、灵木玉髓,如今堆积如山,任凭取用! 所有妖仙的老巢、废弃的堡垒、无用的宫殿统统拆掉,化为建设新家园的基石! 曾经被妖仙圈占、布下禁制的顶级洞天福地、灵山秀水,此时向所有人族开放,作为修炼圣地、仙宗根基、疗养之所。 燎原壁垒,这座曾是人族最后希望,承载了无尽血与火的战爭堡垒,完成了它的歷史使命。 在王守庸的意志下,以其为核心,融合周边数万里的精华地域,一座前所未有的宏伟巨城拔地而起。 城墙高耸入云,由无数种神金熔铸,铭刻著守护与聚灵的仙纹大阵。 城內,殿宇恢弘,街道宽阔如广场,仙气浓郁成雾,仙植灵木点缀其间。 这里,是人族新的信仰中心,文明中心! 它被赋予了一个必將载入仙史的名字——“斩仙圣城”! 王守庸坐镇圣城核心。 他將那支横扫一重天,数量以亿万计的骸骨大军主体,化整为零,“埋”入了一重天各处关键的地脉节点深处。 这些骸骨战士將进入沉眠,与地脉相融,成为一重天守护大阵的一部分。 若有朝一日,妖仙胆敢反扑,只需他一个念头,这沉寂的骸骨海洋將再次破土而出,化身毁灭狂潮压灭苗头。 剩余的数百万最精锐的骸骨战士,一部分成为守庸圣城的守卫,无声地巡逻在城墙与街道,散发著冰冷的威慑。 另一部分,则组成了数以千计的“清道夫小队”。 小队由人族修士带领,专门深入那些犄角旮旯,人跡罕至的险地绝境,扫荡可能残留的妖仙余孽、清理危险的古兽遗种、勘探未知的遗蹟资源。 人仙至此,便彻底在整个仙界一重天站稳了脚跟,一崛起,便崛起到了巔峰。 而另一边,圣城之巔的王守庸,目光却已投向更高、更远的天穹。 那里,是二重天的壁垒。 …… 一重天,圣城之外,万里晴空如洗,灵云舒捲。 曾经烽火连天的疆域,如今已是仙植遍野,灵稻翻涌著金浪。 新起的城池星罗棋布,巨大的聚灵阵吞吐著霞光,勾勒出前所未有的繁盛图景。 讲道者的箴言声、炼器坊的鏗鏘声、灵禽的鸣叫声交织在一起,匯成一曲和平的颂歌,温暖祥和,沁人心脾。 王守庸踏云而行,走马观花。 他走过重建的燎原壁垒,巨大的城墙上已爬满象徵生机的灵藤,昔日浴血的战士,如今正带著新收的弟子,眼中是希望的光。 他走过广袤的灵田,曾经被妖血浸透的土地,如今生长著足以供养亿万人仙的仙粮。 人仙们驾驭著仙法傀儡,脸上洋溢著满足的笑容。 他走过新立的传道院,有人诵读著人族先贤的经典,讲述著剑尊的传说。 他走过离火谷旧址,暗金的骸骨守卫沉默矗立,人族炼器师正热火朝天地锻造著法器。 一切都很好。 强盛、安寧、充满生机。 崑崙老祖与十大家主布下的层层大阵稳固如磐石,以九婴肉身为阵眼,亿万骸骨沉眠地脉,隨时可应召而起。 九婴未来的日子里,就將用自己的肉身,为人仙赎罪。 人族的气运,如日中天,再无值得他忧心之处。 他的脚步,最终停在了仙界一重天与二重天那无形的壁垒交界之处。 空间在这里扭曲摺叠,散发出苍茫古老的波动,仿佛一道通往未知的门户。 身后,人影匯聚。 崑崙老祖鬚髮皆白,气息渊深如海,眼中却带著复杂的不舍与深深的敬意。 宇文拓、南宫烈等十大家主,肃然而立,眼神炽热而悵惘。 崑崙族诸位族老,气息沉凝,目光紧紧追隨著那道玄衣身影。 更远处,是无数闻讯自发赶来的人族修士与凡人,黑压压一片,寂静无声,只有目光匯聚成河,流淌著感激崇敬与不舍。 崑崙老祖上前一步,声音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守庸……此去二重天,前路未知,凶险莫测,务必,一切小心。” 他顿了顿,千言万语化作最朴素的叮嘱:“活著回来。” 王守庸转过身,脸上掛著一如既往的清淡笑容,目光扫过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最后落在崑崙老祖身上,语气平静得近乎隨意。 “老祖放心,无非是再来一场仙界大战而已。” “既已做过一遍,便无甚值得担忧。” 他的话语里带著一种理所当然的强大自信,仿佛那令整个一重天顛覆的滔天巨浪,於他而言不过是一次寻常的演练。 这话语,勾起眾人无尽回忆。 从燎原壁垒的绝地反击,到骸骨狂潮的席捲天下,从灭神渊的终极决战,到圣城的拔地而起…… 一幕幕血火交织、盪气迴肠的画面在脑海中闪过。 感慨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夹杂著对眼前这位缔造奇蹟者的无限感佩。 王守庸不再多言,对著眾人,也对著这片他亲手重塑的天地,微微頷首。 隨即,转身,一步踏出,身影没入那扭曲的空间壁垒之中,玄衣隱没於苍茫的光晕里。 “恭送剑尊——!” 崑崙老祖率先深深拜下,苍老的声音带著无比的郑重。 “恭送剑尊——!感念剑尊再造之恩!” 宇文拓等家主紧隨其后,齐声高呼,声震云霄。 “恭送剑尊——!” 如同推倒的多米诺骨牌,从核心到外围,从修士到凡人,无数身影如潮水般拜伏下去,山呼海啸般的声浪席捲天地。 所有声音都饱含著最真挚的感激与祝福,为那开创了人族未来的身影送行。 王守庸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壁垒光晕中,未曾回头,只有那清淡的笑容仿佛烙印在眾人心间。 第591章 无终妖祖的埋伏 踏入壁垒的瞬间,王守庸便被无尽的纯白光芒包裹。 空间法则的洪流冲刷著身体,將他带向更高层次的世界。 天仙境的力量在一重天已达极限,壁垒通道中那更浓郁、更精纯的仙灵之气,隱隱让他感受到更高境界的召唤。 他知道,欲破天仙,登临宇仙,乃至最终站在那定下仙道八境的至高存在——无终妖祖与太初元尊面前,这二重天,乃至其后的八重天,是他必经之路。 他心绪平静,甚至带著一丝对未知的期待。 然而,就在这传送即將抵达终点的剎那。 “你终於来了。”一道非男非女、縹緲又仿佛蕴含宇宙至理的声音,毫无徵兆地在他耳边响起,如同冰锥刺入神魂。 嗡! 传送瞬间停止! 包裹周身的空间法则洪流凝固如冰。 王守庸猛地愕然睁眼。 他发现自己並非身处二重天,而是被困在了一片凝固的纯白空间夹层中! 前方,一团深邃到吞噬一切光线的墨色人影,无声无息地浮现。 它没有具体的形態,只有翻滚涌动的黑色光晕,仿佛是整个宇宙的暗面凝聚於此。 在其出现的瞬间,一股无法形容、凌驾於王守庸认知之上的恐怖威压轰然降临。 王守庸浑身汗毛炸起,如同被史前凶兽盯上的螻蚁。 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极致恐惧攫住了他。 他想调动力量,想反抗,想逃离,但身体,神魂,乃至思维,都被一股绝对的力量冻结了! 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 仿佛他存在的本身,都被这墨影掌控! “无,终,妖,祖——!”王守庸的神念在冻结中艰难地挤出四个字,每一个字都带著彻骨的寒意与惊骇。 “呵呵……” 墨影中传来无终妖祖那独特的,带著奇异韵律的笑声。 它轻柔地伸出一缕缕黑雾,如同毒蛇般在王守庸凝固的身体周围盘旋游走,带著审视与一丝玩味? “万万没想到,你这颗小小的种子,竟真能破土而出,长成这般模样。” “搅动一重天风云,坏我棋局,害我输给了太初那个老东西一个不小的赌约……” 黑雾的盘旋带著一丝危险的亲昵:“所以,你应该能想到,我为何会在此处,专程等你了?” “你想对我出手?” 王守庸强行压下神魂的颤慄,寒声道:“你们之前不是说,有仙道誓言约束,无法亲自下场干涉十重天赌约吗?!” “仙道誓言?” 无终妖祖的笑声陡然变得尖锐,带著一丝嘲弄与疯狂。 “確实麻烦。所以,我选择了这里。” 黑雾猛地一凝,指向这纯白的壁垒夹层。 “一重天与二重天的交界,法则混沌,誓言之力在此亦有间隙。” “虽然强行出手,仍要付出些许代价,承受反噬,但比起让你这颗变数继续成长下去,这点代价,却已值得我冒险一试——尤其是,你的存在,已经让我感到了威胁。” 最后几个字,带著一丝冰冷的、不容置疑的杀意。 闻言,王守庸通体发寒。 黑雾隨即再次变得柔和,如同情人低语,却蕴含著致命的诱惑与威胁:“所以,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看你怎么选,决定你未来的……命运。” “第一,接受我的本源之种,从此,你便是我最珍贵的棋子,可得永生,享无上权柄,替我征战十重天。” 声音嗡嗡作响,带著极为强烈的蛊惑。 下一瞬,又变得无比森寒。 “第二,拼死抵抗,然后,身死道消,神魂俱灭,永墮虚无,再无轮迴之机。” 话音落下,凝固的纯白空间瞬间被森寒的杀意填满,温度骤降,仿佛连空间本身都要被冻结、粉碎。 “你会选择哪个?”无终妖祖轻声笑道。 王守庸丝毫不怀疑无终妖祖的决心。 若他选择抵抗,下一瞬,绝对是彻底的湮灭。 天仙?在无终妖祖这等存在面前,与凡人何异? 无终妖祖既然冒著违背仙道誓言的后果对他出手,那自然不可能留手。 怎么办…… 怎么办?! 恐怕能抵抗无终的,只有同为至高存在的太初元尊! 但他没有联繫太初元尊的手段…… 王守庸的神念疯狂运转,试图感应任何来自太初的援手。 但下一秒。 “呵呵呵……若是等著太初那老鬼来救你就不必白费心思了。” 无终妖祖仿佛洞悉了他的想法,发出癲狂的、志得意满的笑声。 “我既敢在此处动手,自然有万全把握,隔绝一切,此地发生之事,太初老鬼绝无可能感应分毫!” 一缕黑雾扭曲,化作一个巨大的、缓缓流淌的墨色沙漏,悬於王守庸眼前。 “我只给你一刻钟,沙漏流尽,便是你抉择之时。” “若到时仍无选择,我便替你选第二条路。” 话音落下,无终妖祖便挥了挥手,沙漏中的沙子开始流淌。 沙沙沙…… 沙漏中每一粒墨沙的滑落,落在王守庸的耳中,都如同敲响一声声丧钟。 前所未有地,王守庸觉得自己陷入了一种绝境当中。 巨大的压力几乎要將王守庸的神魂碾碎。 然而,就在这绝境之中,听到无终妖祖篤定太初无法察觉时,王守庸狂乱的神念却诡异地平静了下来。 他低下了头,仿佛在挣扎,在权衡,在绝望中屈服。 凝固的空间里,只有墨色沙漏无声流淌的声音,冰冷地切割著时间。 无终妖祖静静地悬浮著,黑雾的翻滚似乎也平缓了些许。 它似乎已经看到了结局——一个骄傲的棋子,在绝对力量面前不甘却无奈的屈服? 还是……无谓的顽抗? 它更倾向於前者,毕竟,螻蚁尚且贪生。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墨沙即將流尽。 无终妖祖的气息渐渐地,却变得冰冷而失望起来,那非男非女的声音带著一丝嘆息般的嘲弄。 “可惜了,看来你终究还是做了错误的选择……” 环绕王守庸的黑雾瞬间绷紧,毁灭性的力量在其中疯狂凝聚,即將爆发! 它要將这变数彻底抹除!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髮之际,一直低垂著头的王守庸,却无猛地抬起了头。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绝望或疯狂,只有无比的平静,只见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清晰地穿透凝固的空间:“我选……第一个,我,接受你的种子!” “什么?!” 无终妖祖凝聚的毁灭力量骤然一滯,黑雾剧烈翻滚,显示出其內心的愕然震动。 隨即,一阵癲狂到扭曲的大笑从墨影中爆发出来:“哈哈哈哈!太初!你看到了吗?!” “你寄予厚望,耗费心血布局的棋子!人族崛起的希望!不过是一个贪生怕死的懦夫!哈哈哈!这颗棋子,我便替你收下了!” 笑声中充满了报復的快意与对太初元尊的极致嘲讽。 狂笑声中,无终妖祖没有丝毫犹豫。 一缕最为精纯、仿佛蕴含著无尽黑暗本源的墨色血肉,便从它翻滚的躯体中分离出来,缓缓飘向王守庸的嘴边。 那血肉蠕动著,散发著令人作呕又充满致命诱惑的气息。 “吃了它!接受我的恩赐,即可成为我的僕从!” 这便是它的本源种子,一旦融入神魂,便永生永世受其掌控! 无终妖祖得意地笑著,將血肉送到了王守庸的面前。 然而话音落下,空气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 王守庸愕然地瞪大了眼睛,准备趁机出手的身子也僵硬在了原地,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语。 什么…… 吃了它? 第592章 本源词条:【无终(黑)】 王守庸原本的计划,是在无终妖祖放鬆警惕,以为自己即將屈服或毁灭的瞬间,拼尽所有力量,强行衝击壁垒。 哪怕只是半只脚踏入二重天,也能触发仙道誓言对无终妖祖更强的反噬,为自己爭取一线生机! 他根本没想过接受什么种子。 然而,这送到嘴边的血肉,却瞬间让他的计划崩灭了。 吃无终妖祖的血肉? 开什么玩笑…… 无终妖祖根本不知道,它亲手递过来的不是枷锁,而是一把能刺穿它心臟的钥匙。 一个绝地翻盘的契机! 於是在这个瞬间,王守庸瞬间推翻了原先的计划,强压下几乎要跳出胸膛的心臟,控制著脸上每一丝肌肉,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一丝畏惧的颤抖。 他伸出手,手指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缓缓抓向那块墨色血肉,声音带著压抑的激动和一丝难以置信:“真的要吃这种东西……?” “怎么,后悔了?还是说,你不敢吃?” 无终妖祖的声音带著居高临下的戏謔。 “怎么会……”王守庸仿佛如梦初醒,咧嘴笑道,“如此美味,谁会不想吃?!” 话音未落,他猛地將那块墨色血肉塞入口中! 丝毫没有犹豫。 极其果决。 只有他知道,无终妖祖,是亲手將翻盘的机会递到了他的手上! 就在血肉入口的瞬间。 无终妖祖那模糊的墨影猛地一颤! 不知为何,它感受到了一丝不谐之处。 怎么回事…… 下一瞬。 一股源自它生命本源最深处的,前所未有的悸动与警兆如同灭世海啸般轰然爆发! 仿佛仙道意志睁开了眼睛,带著无上愤怒,狠狠剜了它一刀! 又仿佛是它自身存在的根基,突然被撬动了一块。 一种源自生命最深处的,足以冻结灵魂的恐惧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无终妖祖! “你——?!”无终妖祖的癲狂笑声戛然而止,化作一声惊怒到变调的尖啸。 它终於察觉到了那丝致命的,被它忽略的不对劲。 那不是接受种子的波动。 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大恐怖! 那是掠夺,是吞噬! 是它在无尽岁月中从未遭遇过的,针对它本源核心的窃取。 恐惧,前所未有的,超越了对太初元尊的恐惧,让它瞬间失去了所有理智! “你在干什么?!”无终妖祖发出了一声惊恐到变调的、非男非女的尖利嘶吼! 那模糊的墨影瞬间爆发出足以瞬间毁灭千百个一重天的恐怖力量! 它不再有任何犹豫,不再有任何猫戏老鼠的心態。 只想在异变彻底发生之前,將眼前这个诡异的,让它感到极度不安的螻蚁彻底从世间抹去! “给我吐出来!” 无终妖祖的尖啸化作毁灭的咆哮,那凝聚的墨色绞索瞬间化作毁天灭地的攻击,带著它不顾一切的疯狂杀意,要將王守庸连同那块被吞噬的血肉彻底轰成最原始的粒子。 它要在那未知的异变彻底爆发前,扼杀一切! 但,太迟了! 咕嘟。 王守庸喉头滚动,那块蕴含著无终妖祖一丝本源核心的血肉,已被他彻底吞下。 一股无法形容的,浩瀚如宇宙开闢,深邃如万古长夜的磅礴信息与力量,瞬间衝垮了他的识海,涌入他身体的每一个粒子! 紧接著,亿万分之一的剎那,一道冰冷而熟悉的系统界面,强行在他意识中展开。 【吞噬成功!已掠夺本源词条一:无终(黑)】 【无终(黑):你可消耗自身本源,设立並重归最初锚点。仙道不灭,锚点永固,你不灭。】 【注1:无终(黑)消耗本源巨大,已超出宿主当前境界承受极限,请谨慎使用!】 【注2:当前宿主本源不足,可能產生未知效果,请谨慎使用!】 【注3:当前锚点设定不全,可能导致未知警告,请谨慎使用!】 【注4:监测到词条“无终(黑)”与宿主自身时间道则產生剧烈反应,请谨慎使用!】 无数的警告信息如同血红色的警报疯狂闪烁。 但王守庸根本来不及细看。 无终妖祖那毁灭性的攻击已经降临。 那力量,足以轻易抹杀任何天仙,甚至宇仙! 死亡的阴影瞬间將他彻底笼罩! 生死关头,王守庸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疯狂。 他不再去想后果,不再去管警告。 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活下去! 他死死锁定住那系统面板上刚刚获得的,散发著不祥黑光的词条【无终(黑)】。 將刚刚吞噬血肉获得的本源之力,连同自己所有的仙力,神魂之力,甚至刚刚稳固的天仙根基,毫无保留地,疯狂地灌注了进去! “无!终——!!!” 他用尽全部的生命力,嘶吼出这个词条的真名! 轰隆! 无法形容的巨响炸响。 並非来自物理层面,而是源於法则,源於时空,源於存在本身的剧烈震盪! 王守庸的身体,在无终妖祖那毁灭性的黑色洪流中,如同阳光下的泡沫,瞬间湮灭分解! 连一丝痕跡都未曾留下。 轰! 无终妖祖的攻击,剧烈的喘息声从它的口中传出。 眼前分明已经没了王守庸的踪跡,但它非但没有丝毫喜意,反而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癲狂与恐惧! “出来!给我滚出来!!” 它那墨色的身影疯狂地扭曲膨胀,恐怖的神念如同风暴般席捲这片被它凝固的空间夹层,撕裂著每一寸法则! 它確信王守庸没有死。 至少……没有完全死! 因为它感觉到,自己失去的,不仅仅是那一小块血肉蕴含的力量,而是……某种更核心,更根本的东西! 一种它赖以存在,连太初元尊都无法剥夺的特性! 它无法理解。 一个天仙! 怎么可能在它的全力一击下不死? 怎么可能……夺走它的本源?! 所以无终妖祖疯了。 然而就在无终妖祖陷入疯狂,几乎要不顾代价彻底摧毁这片壁垒夹层时。 “无终——!!” 一声蕴含著滔天怒火,仿佛要震碎诸天万界的怒吼,穿透了层层空间壁垒,轰然降临! 另一股丝毫不逊於无终妖祖,却充满浩然正气的恐怖威压,如同宇宙风暴般席捲而来! 一道纯白的光影瞬间凝聚,带著净化一切的炽烈光芒。 太初元尊,到了。 第593章 呀,那边好像有个人 “你竟敢违背仙道誓言,擅自出手!是想彻底陨落於此吗?!”太初元尊的声音如同万钧雷霆,震得整个壁垒夹层都在哀鸣! 一道仿佛能开天闢地、重演混沌的纯白神光,带著灭杀一切的决绝,毫不留情地轰向无终妖祖! 这一击,蕴含了太初元尊的暴怒与杀意,势要將这破坏规则者彻底抹除。 然而,面对这足以重创甚至灭杀它的恐怖攻击,无终妖祖的反应却出乎意料!。 它没有像以往那样狂笑著硬撼,反而发出一声怪异的,带著惊惧的尖啸! “太初……” 墨影猛地收缩,化作一道极致的黑线,竟不顾顏面,瞬间撕裂了空间壁垒。 以一种近乎狼狈的姿態,遁入深层虚空,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纯白神光轰击在空处,將壁垒夹层撕裂开一道巨大的、久久无法癒合的漆黑裂痕。 白色光影凝聚,显化出太初元尊模糊不清的身形。 光晕剧烈波动,显示出他此刻极不平静的心绪。 “……狡诈之徒!”太初元尊的声音低沉而愤怒。 他终究慢了一步。 无终不知用了何种手段,竟避开了他的感知,独自在此截杀了王守庸。 更让他震怒的是,无终竟敢冒如此大的风险,亲自下场抹杀一个天仙棋子! 这彻底打乱了他的布局。 太初元尊心中一片冰凉。 王守庸是他点燃人族希望,对抗无终妖祖侵蚀的关键一环。 其展现的潜力,是他对抗无终漫长岁月中罕见看到的胜机。 如今,这希望被无终亲手扼杀於摇篮之中。 本来围绕王守庸设定的谋划,一朝成空! 无终付出的那点代价,与这巨大的收穫相比,简直微不足道! “无终畜生……”一股难以言喻的挫败与暴怒在太初元尊心头翻涌。 他庞大的神念再次扫过这片被彻底打烂的壁垒空间,確认著王守庸彻底消失的事实…… 然而,就在他的神念即將收回的剎那! 一丝极其微弱,微弱到几乎不存在,仿佛风中残烛般的波动,如同幻觉般,在他浩瀚的感知中……轻轻跳动了一下! 他模糊的身形猛地一震,光晕的波动骤然停滯。 “这……这是?!” 太初元尊失声低呼,语气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他感应到了。 他之前悄悄留在王守庸神魂最深处,作为最后保障的一缕极其隱秘的神念印记……没有消失! 虽然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 虽然被一种极其诡异莫测的力量重重遮蔽干扰,仿佛存在於另一个时空维度…… 但它確实存在。 这意味著,王守庸,没有死! 然而…… “这怎么可能?!” 太初元尊心神剧震,如同掀起了滔天巨浪! 在无终那等存在不顾代价的全力出手下,一个天仙怎么可能活下来?! 別说天仙,就算是他自己,若毫无防备硬接,也必然收到重创,王守庸怎么可能活下来?! 他是如何做到的?! 更让他骇然的是,那缕神念印记虽然存在,却如同风中残烛,飘忽不定。 且被一种他从未见过,甚至无法理解的力量所笼罩。 那力量深邃,晦涩,强大到连他都无法穿透这层遮蔽,无法锁定王守庸的具体位置和状態。 活著,但…… 太初元尊的神念疯狂扫荡著这片狼藉的壁垒夹层,试图寻找任何蛛丝马跡。 但除了残留的无终妖祖那暴戾绝望的气息,以及一丝仿佛源自宇宙本源的,针对无终的排斥感外,再无其他。 王守庸,就像一滴水融入了浩瀚的时间长河,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留下一个让太初元尊都感到茫然无措的巨大谜团。 王守庸,究竟去了哪里? …… 轰! 无终妖祖那毁天灭地的力量,並非没有触及王守庸。 在发动【无终(黑)】词条的瞬间,他的肉身確实被那恐怖的黑潮彻底湮灭。 然而肉身湮灭,神魂破碎,意识却並未消亡,而是在那无法言喻的“无终”之力包裹下,坠入了狂暴的时空乱流。 没有方向,没有时间感,只有永恆的混沌与撕裂。 王守庸仅存的核心本源以及破碎的意识,如同一叶在惊涛骇浪中隨时会粉碎的扁舟。 在这个奇异的空间內,时间失去了意义。 就连上下四方,都被无尽的黑暗吞没。 可能只是一瞬,也可能已经过去了万年。 狂暴的时空之力如同亿万刮骨钢刀,每一日都在疯狂地侵蚀,冲刷著他仅存的意识,与那脆弱的核心本源。 他的“存在”本身,似乎正在被这无尽的乱流稀释同化……然后渐渐归於虚无。 那是一种比死亡更可怕的体验。 像是一种永恆的沉沦与消逝,不知时间尽头在哪一刻。 也不知神魂將要去往何方…… 唯一支撑他不被彻底磨灭的,是【无终(黑)】词条强行维繫的那一丝“锚定”之力,以及他骨子里那股绝不认输的疯魔意志。 不知过了多久。 也许是他残存的本源即將彻底耗尽。 也许是【无终(黑)】的力量终於找到了一个可以“重归”的,相对稳定的时空节点。 一股强大的,更为原始蛮荒的能量潮汐,猛地將他那残破不堪的本源“吐”了出去! 轰隆隆…… 混沌风暴中,他的肉身开始了新一轮的重组…… …… 沧玄界。 归劫海岸,黄昏。 赤红色的晚霞如同燃烧的火焰,泼洒在浩瀚无垠、呈现出深邃铁灰色的“归劫之海”上。 海浪拍打著嶙峋的黑色礁石,发出沉闷而永恆的轰鸣。 空气中瀰漫著浓郁的咸腥味,以及一种独特的,苍茫古老的“祖炁”气息。 海岸边缘,一片相对平缓的滩涂上。 “爷爷,快看,这边有只『铁甲蟹』!好大!”一个清脆如黄鸝却又带著几分野性的少女声音响起。 少女约莫十八九岁年纪,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五官英气勃勃,一双大眼睛明亮有神,如同林间小鹿。 她穿著粗糙但乾净的兽皮短褂和长裤,赤著脚,身手矫健地在湿滑的礁石间跳跃,手中握著一柄磨得鋥亮的骨矛。 正是赤岩氏旁支仅存的族人之一——阿蛮。 不远处的浅水里,一个身形精瘦、皮肤黝黑如古铜的老者,正小心翼翼地將一个用坚韧水草编织的简易陷阱沉入水下。 他便是阿蛮的爷爷,赤岩氏的族老猎人——岩山。 听到孙女的呼喊,岩山布满风霜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抬头望去。 就在这时,阿蛮的动作却猛地一顿,骨矛差点脱手。 “呀!” 阿蛮的目光被不远处一块巨大礁石后的景象牢牢吸引。 “爷爷,那边……好像有个人?” 第594章 沧玄界,岩山与阿蛮 阿蛮的声音带著一丝不確定和惊疑。 在这片被诅咒般的贫瘠海岸,除了他们这些被遗弃的赤岩氏族人,极少有外人踏足。 更別说是像远处那种,躺在地上像一滩垃圾一样的外人。 岩山心头一凛,迅速警惕起来。 他像一头经验丰富的老豹,无声而迅捷地越过几块礁石,来到阿蛮身边,顺著她的目光看去。 只见在一个海浪冲刷不到的礁石凹陷处,静静地躺著一个身影。 那人……或者说,那几乎不能被称作“人”。 他身上覆盖著一层薄薄的,散发著奇异微光的灰色物质,身上没有衣物。 暴露在外的皮肤布满了纵横交错的恐怖裂痕,如同碎裂后又勉强粘合起来的瓷器,深可见骨。 四肢呈现出不自然的扭曲角度,全身骨骼似乎都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多处断裂塌陷。 然而,最让阿蛮瞬间屏住呼吸的,是他的脸。 儘管布满污秽,血痂和裂痕,甚至有些地方皮肉翻卷,露出森白的骨茬,却依然无法掩盖那惊心动魄的轮廓。 高挺的鼻樑如同精心雕琢的山脊,紧抿的薄唇即使毫无血色也勾勒出坚毅的弧度,深邃的眼窝在紧闭的眼瞼下投下浓重的阴影。 破碎与绝色以一种奇异的方式交织在一起,让那人落在阿蛮的眼中,简直像是一尊被暴力打碎后,又遗落凡尘的神祇雕像。 “天吶……” 阿蛮下意识地捂住了嘴,清澈的大眼睛里瞬间盈满了怜悯,还有一种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悸动。 她从未见过如此重伤的人,更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人。 岩山则眼神凝重,他示意阿蛮警戒四周,自己则像幽灵般靠近。 他伸出布满老茧的手指,极其小心地探向那人的脖颈。 触手一片冰凉,脉搏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但,確实还有一丝极其微弱,时断时续的跳动! 更让岩山心头剧震的是,儘管这具身体残破到了极点,却隱隱散发出一丝极其微弱,却又无比奇异的气息。 那不是祖炁,也不是他所知的任何一种力量,带著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与死寂,却又在最深处顽强地透著一线生机。 “还有一口气!”岩山低声道,眉头紧锁,“但这伤势……太可怕了,九成九是活不成了。” 他环顾四周荒凉的海岸,又想到黑风部巡逻队的严苛盘查,心中犹豫。 赤岩氏如今寄人篱下,自身难保,接纳一个来歷不明的濒死之人,是极大的忌讳和风险。 “爷爷,我们救救他吧?” 阿蛮不知何时也凑了过来,大眼睛紧紧盯著那张破碎却俊美得惊心动魄的脸,声音带著恳求。 “你看他多可怜,而且,他身上的气息好奇怪,万一……万一能救活呢?” 她的目光几乎无法从那脸上移开。 岩山看著孙女纯净而坚定的眼神,又看了看地上那气若游丝的身影,长长嘆了口气。 或许是那丝奇异的气息让他觉得此人不凡,或许是孙女眼中那份罕见的悸动与不忍触动了他。 更或许是赤岩氏骨子里那份尚未完全熄灭的,对生命的敬畏与善意占了上风。 “唉,罢了!阿蛮,搭把手。” 岩山做出了决定。 “把他藏进兽皮袋里,小心点,別碰到他的伤!我们得赶在天黑透前回去,不能被巡逻队的人发现!” 两人合力,极其小心地將这具濒临破碎的躯体抬进了那个散发著海腥味和血腥气的巨大兽皮袋中,上面又盖上了几捆坚韧的水草和一些作为掩护的普通海贝。 阿蛮在盖上的最后一刻,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那张脸。 “嘻嘻,真好看。” …… 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暉消失在地平线时,岩山和阿蛮拖著沉重的兽皮袋,回到了他们位于归劫海岸边缘的家。 一座用巨大黑色礁石和兽皮、茅草勉强搭建的简陋石屋。 他们將兽皮袋小心翼翼地拖进屋里最阴暗的角落。 解开袋子,轻轻地將那人抬出来,放在铺著乾草的简易床铺上。 在昏暗的光线下,那满身的伤痕更显狰狞恐怖。 但那张脸,在微弱的光线下,依旧带著一种惊心动魄的脆弱美感。 “爷爷,我去烧点热水,弄点草药……”阿蛮说著就要转身。 “等等!” 岩山突然低声喝止,他的目光死死盯著兽皮袋的底部,又猛地看向床铺上昏迷的人。 一种超出了他认知的事情正在发生。 只见兽皮袋底部残留的一些潮汐蟹破碎甲壳和血肉碎末,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光泽,变得乾瘪枯败。 仿佛其中残存的一点点精华,正在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快速抽离。 而床铺上,那人毫无动静的身体,靠近兽皮袋的那侧皮肤下,似乎有极其细微的,如同活物般的金色丝线在极其缓慢地蠕动! 虽然微弱,但岩山敏锐地察觉到,那处皮肤的裂痕,似乎比刚才……癒合了极其细微的一丝? 两人面面相覷,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 “他,他在吸收灵兽血肉的精华?”阿蛮的声音带著一丝颤抖,更多的却是惊奇。 他们从未见到过这种事情。 尤其是阿蛮年纪尚小,更是觉得这种事情奇异非凡。 倒是岩山毕竟见多识广,仔细观察片刻后,岩山將今日收穫的唯一一只品相稍好的铁甲蟹放到那人手边。 果然,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仅仅过了不到半个时辰,那原本坚硬饱满、散发著微弱灵光的铁甲蟹,就变得如同风乾了数年般枯槁脆弱! 而那人身上的裂痕,似乎又癒合了微不足道的一点,气息也似乎稍稍稳定了一丁点。 “这……” 岩山倒吸一口凉气。 “莫非是【荒纹】……是了,观其眉心处,纹路繁复,应当是【荒纹】的功效……”岩山心中震动。 可即便是【荒纹】功效,现在的情况已经很明显了。 唯有供给此人大量的猎物,方能让此人痊癒醒来。 岩山露出了纠结的神情。 猎物於他们而言並非简单的吃食,而是要每五日缴纳的东西,如今距离上次缴纳猎物,已经过去了两日,若三日后还没有猎取到足够的猎物…… 岩山很想就此作罢,但看著那依旧徘徊在生死线上的躯体,又想到孙女眼中的期盼,千言万语最终化作一声沉重的嘆息。 “看来,想要他活命,就得不断给他餵食蕴含精华的东西。” “阿蛮,將我们昨日猎取的猎物取来。” 第595章 沉睡中的修復 对王守庸来说,修復残缺的身躯,是一件相当煎熬的事情。 因为此地天地法则与他体內的力量体系並不相同,沧玄界的天地祖炁,与他体內残余的仙界仙气,以及他吞噬掠夺的种种力量本源,发生了剧烈的衝突! 就好像两杯截然不同的化学物质被强行塞入同一个容器当中。 发生了剧烈的,甚至是未知的反应。 当他本能地开始吸收外界能量修復自身时,这种衝突瞬间爆发! “嗬……” 昏迷中的王守庸猛地抽搐起来,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嗬嗬声。 全身尚未癒合的伤口瞬间崩裂,暗红色的污血混合著淡金色的奇异液体疯狂渗出。 更可怕的是,他的体內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咯嘣……”声,仿佛那些勉强接续的骨骼在祖炁的冲刷下再次碎裂,重组! 皮肤表面鼓起一道道诡异的肉棱,如同有无数条毒虫在皮下游走钻动。 若是王守庸此刻还醒著的话,定然会觉得整个人如同被投入了无形的炼狱熔炉,承受著千刀万剐,粉身碎骨般的极致痛苦。 那张俊美的脸庞也因极致的痛苦而扭曲变形,显得格外悽厉。 “爷爷!他怎么了?!”阿蛮嚇得脸色煞白,手足无措。 岩山脸色剧变,急忙上前查看,却束手无策。 “古怪!这祖炁为何进入他的体內,反应会如此巨大?!” 看著床上那剧烈抽搐、浑身浴血、气息愈发微弱的身影,岩山的心沉到了谷底。 这样下去,別说痊癒,能不能熬过今晚都是问题。 阿蛮瞪大了眼睛道:“那我们怎么办?” 岩山仔细观察了片刻,发现虽然祖炁被排斥,但这陌生男人的身体也的確正在修復当中。 於是他也只能摇摇头道:“尽人事听天命,去把所有的猎物拿来,若他就这么死了,也没什么办法。” 阿蛮听话地去搬来了所有剩余的猎物,堆放在了王守庸的旁边。 猎物放下的一瞬间,金线从王守庸的身上每一处缝隙伸出,宛若飢饿的八爪鱼一般,刺入了每一只猎物的体內。 迷濛光晕中,王守庸身体修復的速度越发快了。 在这片金光中,岩山又开始发愁了起来。 屋子角落空空荡荡。 那里本该堆放著他们这几日猎获,准备上缴的灵兽。 “我们把今日猎到的几只潮汐蟹都给他了,接下来恐怕要更努力打猎了才行。”岩山嘆息道。 阿蛮也懂事地点点头道:“没事的爷爷,反正巡逻队三日后才来,猎物还可以再猎取,这段时间我们捕猎的时间再长些就是了。” 岩山摸了摸阿蛮的脑袋,看著孙女坚定的眼神,喉咙有些发堵,最终还是沉重地点了点头。 黑风部对依附的赤岩氏盘剥极重,要求他们每五日必须上缴足量的低阶灵兽血肉或材料。 若交不出,轻则鞭打,重则抓去做苦役,甚至可能会找藉口剥夺他们在这贫瘠海岸的生存权。 所以他们这几日,当真是要更努力些了。 …… 第二日一大早,岩山和阿蛮在天未亮就潜入冰冷的海水中,顶著巨大的风险在更危险的礁石区搜寻猎物。 或许是那股救人的执念感动了上天,也或许是归劫之海给了他们一线生机。 两人竟奇蹟般地猎到了几只品相不错的潮汐蟹和一条罕见的“银线梭鱼”,其余收穫也是不少。 按照这个速度的话,三日的时间,应当是能凑齐足量缴纳的猎物。 傍晚,回到家里。 虽然疲惫不堪,满身伤痕,但看著角落里的收穫,祖孙俩都鬆了口气。 床榻上,王守庸的气息终於彻底稳定下来。 身上那些恐怖的裂痕虽然依旧遍布,却不再渗血。 他的皮肤不再是那种濒死的灰败,隱隱透出一种温润的玉白色泽。 最奇异的是,他周身散发的那股气息,与沧玄界的祖炁之间,那种剧烈的衝突感渐渐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缓慢的,深沉的融合感。 仿佛他破碎的身躯,正在贪婪而无声地適应著这片全新的天地法则。 那张脸,在昏暗中,也恢復了平静轮廓。 “爷爷,他是不是快醒了?”阿蛮眼睛里闪烁著希望,她守在床边,好奇看去。 岩山仔细探查了一下,点点头道:“气息彻底稳了,与祖炁也相合,伤势在好转,醒来,估计应该就是这一两天的事了。”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里也露出一丝欣慰:“阿蛮,收拾一下,我们吃了饭,再去捕猎……” 然而话音未落。 砰!砰!砰! 一连串沉重的,毫不客气的砸门声如同闷雷般响起,还伴隨著粗鲁的吆喝: “赤岩氏的老石头!开门!缴贡了!” 一瞬间,祖孙俩的脸色瞬间大变! “怎么会?!不是应该大后日才来吗?!”阿蛮失声惊呼,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巨大的恐慌。 岩山的心瞬间沉入冰窖,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全身。 他强作镇定,压低声音对阿蛮道:“快!给那人找条草布盖住,快!” 阿蛮不敢耽搁,私自接纳別的部族之人可是重罪,於是连忙找了条草布,盖住了王守庸的身形。 另一边,岩山则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復脸上的惊惶,走过去拉开了沉重的木门。 门外,站著五六个身材魁梧,身穿粗糙黑色皮革甲冑,手持骨棍和皮鞭的壮汉。 为首一人,脸上有一道狰狞的刀疤,眼神凶戾。 正是黑风部负责这片海岸巡逻的小队长——黑奎。 “磨磨蹭蹭干什么!” 黑奎一脚踹开挡路的杂物,带著人蛮横地挤了进来,目光如同饿狼般扫视著狭小简陋的石屋。 眼神掠过床榻,最后落在角落脸色苍白,紧张地攥著衣角的阿蛮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淫邪。 “黑奎队长……”岩山佝僂著腰,陪著小心,“这,不是说好大后日才收贡吗?您看……” “哼!”黑奎鼻孔朝天,粗暴地打断,“少废话!部族新圣子提前接掌权柄,庆典所需,所有贡品提前三日徵收,这是圣子的命令!” “猎物呢,快拿出来!” “拿不出来的话,有你好看的!” 他身后的几个黑风武士也跟著鬨笑起来,眼神在阿蛮身上肆无忌惮地扫视。 第596章 咳……要帮你杀了他们吗? “提,提前三日?!”岩山声音发颤,一颗心彻底凉透。 他们刚刚拼死拼活还没凑够原本的份额,如今哪里能交得上? “怎么,想抗命?” 黑奎眼神一厉,手中皮鞭“啪”地一声抽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土:“猎物呢?!拿出来!” 阿蛮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们,我们今日还没……” “哈,没猎到?!” 黑奎闻言,目光瞬间变得危险而贪婪,他一步步逼近阿蛮,淫邪的目光几乎要將她生吞活剥。 他们就是料准了这祖孙二人没有足够的猎物。 或者说,他们今日前来,也並非为了猎物而来。 “老石头,规矩你是懂的,交不出足数的贡品,就是越界狩猎,坏了规矩!按律……哼哼!”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目光在阿蛮窈窕的身段上来回扫动,舔了舔嘴唇:“不过嘛,看你孙女长得倒还水灵。” “让她好好伺候我们哥几个一日,把爷们伺候舒服了,这提前三日嘛,也不是不能再宽限宽限,三日之后再来收,如何?” 他身后的小弟们爆发出一阵猥琐的鬨笑,眼神更加肆无忌惮。 “你说什么?!” 岩山闻言勃然大怒,浑浊的老眼中爆发出惊人的怒火! 他猛地挺直了佝僂的脊背,如同一头髮怒的老狮子,一步挡在了阿蛮和床铺前面。 对方若是要猎物,或者是其他要求,他还能忍一忍。 但涉及阿蛮,却让他瞬间暴怒了起来。 “黑奎!你们不要欺人太甚!我赤岩氏虽弱,但骨气尚存!猎物我们会想办法补齐,但休想动我孙女一根汗毛!” “老东西,找死!” 黑奎被当眾顶撞,顿时恼羞成怒,眼中凶光毕露:“给脸不要脸的东西,给我打,让他知道知道规矩!” 一个手持皮鞭的黑风武士狞笑著上前,抡起鞭子,带著呼啸的破空声,狠狠抽向岩山的后背! “爷爷!” 阿蛮尖叫著想要扑过去,却被另一个武士嬉笑著抓住了手臂,粗糙的大手顺势就往她衣襟里探去。 “放开我!”阿蛮拼命挣扎,泪流满面,眼中充满了绝望与屈辱。 “嘿嘿,早就听队长说这里有个水灵妹子,今日见了果然不错。” “別急,爷这就好好疼你……” 抓住她的武士淫笑著,另一只手用力撕扯她的兽皮短褂。 岩山想要反抗,后背却结结实实挨了一鞭,皮开肉绽,痛哼一声,踉蹌著撞在了石墙上。 “爷爷……”阿蛮尖叫道,拳打脚踢,却挣不脱三五个大汉。 黑奎冷笑著,看著手下撕扯阿蛮的衣物,眼中满是淫邪期待。 石屋里充斥著皮鞭抽打的闷响、黑风武士的淫笑、阿蛮绝望的哭喊和岩山压抑的痛哼。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这小小的角落。 然而,就在阿蛮的兽皮短褂被撕裂一角,露出雪白肌肤的剎那—— “咳……咳咳……” 一声极其轻微、带著浓浓虚弱感的咳嗽声,突兀地在石屋內响起。 声音不大,却仿佛带著某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让嘈杂的石屋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死寂。 所有人的动作停滯,鞭子悬在半空,撕扯衣服的手停住了,淫笑凝固在脸上。 哭喊和痛哼戛然而止。 连屋外归劫之海永恆的海浪声,仿佛都安静了一瞬。 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了声音的来源——那张位於角落阴影里的简陋床铺。 只见那个自岩山阿蛮將他捡回来开始,一直如同破碎玩偶般静静躺著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半坐而起,斜靠在床榻之上,疲惫地看了过来。 他的嘴唇微微翕动,一个虚弱疲惫的声音响起,带著一丝仿佛刚睡醒般的沙哑。 语气十分隨意。 “咳……要帮你杀了他们吗?” 石屋內,时间仿佛凝固了数息。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古怪声音嚇到了,以至於屋內安静了数息时间。 隨即,这安静被一声爆裂般的狂笑狠狠撕碎。 “哈哈哈哈哈哈!”发出笑声的,正是黑风巡逻队的小队长黑奎。 他脸上的刀疤因狂笑而扭曲虬结,像是趴著一条丑陋的蜈蚣。 他指著角落里艰难睁开眼的王守庸,又指向脸色惨白如纸的岩山和阿蛮,笑声中充满了惊喜得意和毫不掩饰的残忍。 “岩山老狗!你他妈的真有种啊!” 黑奎的眼神瞬间变得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钉在岩山身上:“竟敢私自窝藏、救治外来部族之人?!嘿!这可是重罪!” 他身后的黑风武士们也从最初的错愕中反应过来,脸上纷纷露出狰狞而兴奋的笑容。 他们原本只是来找茬玩弄阿蛮,没想到竟然逮到了一条真正能置人於死地的罪名,这简直是意外之喜! 他们的目光像鬣狗盯著腐肉,在惊恐绝望的岩山,阿蛮和虚弱不堪的王守庸身上来回逡巡。 “头儿,这废物说什么鸟语呢?嘰里咕嚕的,听著就不是我们这边的人!” 一个抓著阿蛮手臂的武士朝地上啐了一口,笑著看向王守庸。 王守庸的话语对他们而言,確实是怪异至极的音节组合,从未听过,完全无法理解。 他们只看得出这人伤得极重,气息微弱,躺在草蓆上连动一下都困难,显然是岩山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捡回来的,毫无威胁的废物点心。 “管他说什么屁话!” 黑奎狞笑道,贪婪的目光再次转向衣衫被撕裂一角、露出雪白肌肤、正因恐惧和屈辱而瑟瑟发抖的阿蛮。 “先把这对不知死活的祖孙料理了!这老东西打断手脚拖回去餵凶兽!阿蛮嘛……嘿嘿,大家轮流好好『审问』一番!” “至於床上那个半死不活的,等我们快活完了,再拖回去当个证据!” 他一挥手,满脸淫邪,示意手下继续动手。 岩山闻言,身体猛地一晃,后背鞭伤火辣辣地疼,但远不及心中的冰冷绝望。 完了……彻底完了! 窝藏外人的罪名,足够黑风部將他们这一支旁系血脉彻底抹除! 他看向孙女阿蛮,浑浊的老眼中充满了痛苦和悔恨。 阿蛮也停止了挣扎,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抓著她的武士能清晰地感觉到她身体的僵硬和冰冷。 少女眼中最后一点反抗的光熄灭了,只剩下死灰般的认命。 王守庸刚才那句古怪的话,她也听不懂,只觉得是某种搞不清状况的囈语,毫无意义。 她认命地闭上了眼,任由那骯脏的手伸向自己的衣襟深处。 第597章 瞬秒,祖孙二人震惊! 黑奎和他的手下们,再次兴奋地向前扑去。 然而,就在这污秽的手即將触碰到少女肌肤,狞笑声充斥石屋的剎那。 草蓆边,那个虚弱的身影动了。 极其轻微,极其隨意。 甚至没有人看清他是如何抬手,如何动作。 仿佛只是躺久了,想要拂去眼前碍眼的尘埃。 王守庸低眉敛目。 他甚至没有去看那些扑来的身影,目光只是落在了身下粗糙的草蓆上。 隨后伸出了两根修长却依旧布满细微裂痕的手指,极其自然地,捻起了几根散落的,枯黄干硬的细小草签。 然后,隨意地,向外一拂。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没有风声,没有破空锐响,没有能量光华。 那几根草签,就像被顽童隨意拋出的枯草,轻飘飘、慢悠悠地飞了出去。 目標,正是屋內的黑风武士,包括正欲对阿蛮施暴的那个,以及扬起鞭子的那个。 噗!噗!噗!噗!噗! 五声极其轻微,如同熟透果子落地的闷响,几乎在同一瞬间响起。 时间再次凝固。 五个正欲行凶的黑风武士,包括那个抓著阿蛮手臂的傢伙,动作瞬间定格。 他们的脸上还凝固著前一刻的狞笑淫邪,眼神却已瞬间涣散空洞,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茫然。 在他们的眉心,一个极其微小的、几乎看不见血丝的孔洞,悄然浮现。 几根枯黄的草签,穿透了他们的颅骨,深深没入,只留下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末梢,如同装饰品般嵌在那里。 “呃……” 抓住阿蛮的武士喉咙里发出一个不完整的音节,身体晃了晃,眼中的神采彻底熄灭,像一截被砍断的木桩,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重重砸在地上。 紧接著,是第二个,第三个…… 鞭子从半空无力地滑落。 扬鞭的武士捂著额头,似乎想確认什么,但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地软倒。 眨眼之间,屋內站著的黑风武士,只剩下队长黑奎一人。 黑奎脸上的狞笑甚至还没来得及转化成为错愕和惊恐,就僵在了脸上。 他看著眼前如同被无形镰刀瞬间收割般倒下的手下,看著他们眉心那诡异出现的草签末梢,大脑一片空白。 刚才发生了什么? 那是什么?! 他猛地扭头看向草蓆上的王守庸。 王守庸依旧低垂著眼帘,仿佛刚才那拂袖的动作只是掸了掸灰尘。 他甚至没有再看黑奎一眼,只是极其艰难地,用那只布满裂痕的手臂支撑著身体,想要坐起来。 “你……你是什么鬼东西?!” 黑奎终於反应过来,一股前所未有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冰冷恐惧瞬间攫住了他! 他发出一声非人的尖叫,几乎是本能地抽出腰间涂毒的骨匕,用尽全身力气,如同疯狗般朝著王守庸猛扑过去! 这是他唯一的生机,杀了这个来歷不明的人! 然而,他的身体刚刚扑到中途,一枚原本在王守庸指缝间,毫不起眼的细小沙砾,被他隨手便弹了出来。 沙砾如电光石火,瞬间没入黑奎大张的,因恐惧和疯狂而扭曲的嘴里。 黑奎所有的动作和咆哮戛然而止。 他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保持著前扑的姿势僵在原地。 眼中最后看到的景象,是王守庸终於抬起了头,那双深邃如渊的眼眸,平静地瞥了他一眼,如同在看一只碾死的虫子。 下一刻,黑奎的整个头颅,从內部无声无息地爆开! 没有血肉横飞的惨烈,更像是被无形的力量彻底瓦解。 只有一小蓬混合著骨粉和脑髓的灰白色尘埃,如同烟雾般散开,然后迅速被空气吞噬,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那失去头颅的无头躯体,晃了晃,“咚”地一声栽倒在地,再无生息。 石屋內,血腥味混合著海腥味,更浓郁的,却是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屋外归劫之海的海浪声,依旧沉闷地拍打著岸边。 岩山和阿蛮彻底呆滯了。 岩山佝僂的身体靠在冰冷的石墙上,布满鞭痕的后背被冷汗浸透,粘稠的血液顺著破裂的兽皮缓缓流下,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他的瞳孔剧烈震颤,死死盯著地上五具眉心嵌著草签的尸体,以及那具失去了头颅,颈腔一片诡异平滑的无头尸身。 刚才那一瞬间发生的事情,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极限! 那轻飘飘的草签,那隨意弹出的沙砾…… 这,这是何等恐怖的力量?! 这真的是他们救回来的那个濒死之人?! 这简直比部族里觉醒了荒纹的强者还要强大! 阿蛮原本认命闭上的眼睛不知何时已经睁开,瞪得浑圆,里面充满了极致的震惊茫然,以及一丝劫后余生的空洞。 她甚至忘了自己衣襟被撕裂的羞辱感,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那个正艰难地从草蓆上支起上半身的男人。 那张俊美却依旧布满裂痕的脸庞,此刻在她眼中,不再仅仅是“好看”。 而是笼罩上了一层无法形容的神秘,强大与……一丝致命的危险。 王守庸也看向了他们,想了想,便缓缓起身。 他坐起身的动作异常缓慢而艰难,每一次轻微的牵扯似乎都让他本就遍布裂痕的身体承受著巨大的负担,额角甚至渗出细密的冷汗。 但他还是坚持著,用手臂支撑著,极其缓慢地、摇摇晃晃地下了那张简陋的草蓆床铺。 他的双脚沾地时,身体明显晃了一下,几乎站立不稳。 但他深吸了一口气,稳住了身形。 然后,在岩山和阿蛮呆滯的目光注视下,王守庸艰难地,却异常郑重地,对著他们两人,微微躬身,行了一个礼。 这个礼节的动作极其古朴庄重,带著一种岩山和阿蛮从未见过的优雅韵律感。 “多谢相救。” 王守庸昏迷的时候,並非什么都不知道。 虽然身躯残破,但神魂对外界是有感知的。 迷迷糊糊中,他知道自己是被这两人给救了回来。 甚至不夸张地说,如果没有两人提供的那些血肉精华,自己恐怕生死难料。 所以他觉得有必要表达一下自己的感谢。 屋內,岩山和阿蛮则茫然地看著王守庸行礼,不明白这个礼节的意思。 ——他们从未见过这种礼节,自然不能第一时间理解。 但看王守庸的表情,这个动作的含义却又能大致猜出来,於是岩山连忙爬了起来,压下心中的震动。 “啊!使不得!使不得!” 岩山衝上前,和阿蛮一起慌忙扶住了摇摇欲坠的王守庸。 触手之处,那身体冰冷而脆弱,布满密密麻麻的裂痕,如同隨时会彻底破碎的瓷器。 与他们刚才亲眼目睹的那雷霆万钧的力量形成了无比强烈的反差。 这让祖孙俩扶著王守庸的手都忍不住有些发抖,心中敬畏更深。 受了如此重伤,还能这么强大,那没受伤的时候…… 嘶—— 岩山简直不敢深想。 他们小心翼翼地將王守庸扶回草蓆上躺好。 阿蛮更是手忙脚乱地扯过一块相对乾净的兽皮,试图盖在王守庸身上,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敬畏,感激和一丝不知所措的关切。 岩山转头看向了满地的尸体,愁容再次爬上眉头。 但此刻,这份忧愁中,多了一份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眼前这位神秘“恩人”的无限敬畏。 这位,究竟是哪个古老部族流落出来的强者? 第598章 系统深度更新中…… 夜幕低垂,海浪声在寂静的石屋外显得格外清晰。 傍晚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 草蓆上,王守庸闭目调息,实则心神一刻未停。 岩山和阿蛮不敢打扰,只是在屋外院落低声商量著如何处理那些尸体,以及马上可能面临的更大麻烦——黑风部巡逻队失踪可不是小事。 王守庸的耳朵微微翕动,將祖孙俩所有的对话,连同他们之前焦急,恐惧,愤怒时发出的各种音节语调,都一丝不漏地收入耳中。 陌生的语言,对凡人而言,或许是难以逾越的天堑。 但对曾登临仙境的王守庸而言,这更像是一道复杂的,但並非无解的谜题。 他的神魂灵觉十分强大。 这个世界的语言在他听来,音节虽然古怪,发音规则与他所知迥异,但其內在的逻辑,以及人类表达情绪,指代事物时的共性,却是相通的。 尤其是当他听了半晌,便很容易察觉到这语言,似乎和自己所知的语言有许多共通之处。 更像是某种语调奇特的方言…… 一个个音节,在具体的场景,人物动作的对照下,开始渐渐清晰起来。 两个时辰过去,屋內的低语对他而言,已不再是全然陌生的噪音,而是渐渐有了清晰的轮廓和意义。 当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降临之际,王守庸也总算理清了当下的处境,缓缓睁开了眼睛。 首先,按照祖孙的说法,这处世界,名为“沧玄界”。 这个世界,王守庸从未听过。 但多少也能理解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这里就是他以【无终】词条燃烧一切后,奇蹟般锚定並重归的“点”。 无终妖祖那毁天灭地的一击,终究还是撕裂了他的仙躯,碾碎了他的经脉仙骨,若非词条生效,他早已灰飞烟灭。 但无终最终还是没能杀了他,让他逃到了这一处古怪的世界。 至於这个世界的其他信息,王守庸暂时还不得而知。 但这些都是其次的,重要的是…… 王守庸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一抹苦笑。 他感受到了体內如同荒漠废墟般的状况。 经脉寸断,身躯如乾涸龟裂的河床,仙骨崩裂如风化的顽石,曾经浩瀚如海的力量,如今只剩下核心本源处微弱到极致的星火。 这具身体,如今实在是残破不堪。 更麻烦的是,这方天地之中充斥的能量,也就是祖孙二人口中的“祖炁”,与他本源中残留的仙气,並不相同。 虽然初步融合不再剧烈衝突,但深层次的排异与重塑的痛苦如同跗骨之蛆,无时无刻不在折磨著他,阻碍著最基础的自愈。 天地也是古怪至极,似乎天地之间存在的並非熟知的法则。 换句话来说,这片天地,连天道都不一样。 更遑论重新修炼,修復残躯了。 “古怪的天地……”王守庸摇了摇头。 这么想著,他深吸一口气,又忽然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一件比起任何事情都要重要的事情。 他的表情变得罕见地紧张了起来。 他需要一个明確的,一个关乎他能否在这片陌生的界域重新站起来,重新积蓄力量,最终跨越无尽时空,再次站到无终妖祖面前的答案! 他意念微动,久违地打开了面板。 瞬间。 一道只有他自己能看到的半透明界面,缓缓浮现在他的意识视野之中。 面板上杂乱的字样浮现。 【检测到环境巨变,核心规则衝突……】 【自適应规则模块启动……】 【资料库重构……】 【底层逻辑重编译……】 【系统深度更新中……】 【预计更新完成时间:710小时13分22秒】 王守庸瞪大了眼睛,表情呆愣。 陪了他这么久的面板,居然要更新了? 正当他讶然之际,门外却又传来了动静。 只见岩山和阿蛮脚步沉重地走了进来,脸上满是凝重。 不知道两人在外面说了些什么,总之面色都不是很好看。 地上的五具尸体眉心嵌著枯草,以及黑奎那具无头的残躯,在昏黄的光线下显得愈发狰狞可怖。 岩山布满皱纹的脸紧紧皱著,沟壑更深,他佝僂著背,走到王守庸的草蓆前。 老人先是敬畏地看了一眼这位神秘莫测的强者,然后深吸一口气,开始急切地比划起来。 他先是用力地指了指地上那几具恐怖的尸体,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沉重气音,脸上做出极度恐惧和痛苦的表情。 接著,他用手指做出奔跑的动作,然后又用力地挥手做出“不行”、“禁止”的手势,指向屋外黑风部族营地的方向,最后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阿蛮在一旁补充,指著那些尸体,又指向黑风部的方向,双手合十拼命摇晃,口中补充道:“黑风……很强……杀光……” 她努力表达出几个象徵性的词语,配合著爷爷的动作,传达著刻不容缓的危机。 王守庸静静地靠在草蓆上,灰眸深邃,將祖孙二人所有的肢体语言,表情和零星的词汇尽收眼底。 语言虽不通,但那份山雨欲来的巨大恐惧和迫在眉睫的杀身之祸,却如同实质般扑面而来。 他立刻明白了他们的意思:自己隨手杀掉的这些人,身份不简单,他们的死亡会引来更强的敌人。 这祖孙二人乃至整个他们所属的小群体,或许都將面临灭顶之灾。 他本想询问“死的人是什么身份”、“敌人有多强”这类更具体的情报,但又想到恐怕自己问了对方也不明白他的意思,便闭上了嘴巴。 於是王守庸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低沉地应了一声:“嗯。” 王守庸这副沉静如渊的態度,无形中给了祖孙二人一丝的支撑——至少这位强大的强者没有慌乱。 王守庸没有多余的表示,只是用眼神示意岩山:继续说,我在听。 既然这祖孙二人又来找自己说这些那些,那肯定不会是让自己来想办法的。 说不准他们已经有了办法。 果然,只见老人立刻接著比划: 他先是拍了拍自己的胸膛,然后指了指屋外深邃的夜幕尽头。 接著,他模仿著走路的样子,然后伸出两根手指,做出一个类似“朋友”或“熟人”的交叉手势。 最后,他指向王守庸,又指向小屋和阿蛮,做了一个“停留”、“等待”的手势,然后指著阿蛮,再指向王守庸,做出保护的动作。 阿蛮在一旁紧张地解释,指著爷爷:“爷爷去……找人……帮忙!” 又指著自己和王守庸:“我们……等……这里……安全!” 她努力想表达爷爷要进入黑风部內部,寻找可能愿意帮忙或能说上话的熟人,而她和王守庸则留在石屋等候,她会保护,或者说看护他。 岩山重重地点头,看向了王守庸。 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或许能爭取一线生机的办法! 第599章 吃这个,身体好 留在原地等待黑风部大部队循踪而至,只有死路一条。 主动去找黑风部里的赤岩氏族寻求帮助,或许有一丝希望。 王守庸看著老人眼中那份豁出性命的决然,又看了看身边紧张得小脸煞白,却强自镇定表示要保护自己的阿蛮,似懂非懂。 这是去求援? 王守庸想了想,也点了点头。 当下没有更好的选择——他重伤未愈,语言不通,对此地势力分布一无所知,强行出手可能引来更不可测的敌人。 让熟悉本地情况的岩山去尝试疏通,確实是当下最现实的策略。 至於风险…… 王守庸心中已有计较,若真有敌人上门来,他再打杀了便是,此刻不必言明。 於是,王守庸目光在岩山和阿蛮身上短暂停留,算是同意了他们的安排,言简意賅道:“小心。” 这两个字用的是刚刚听来的,虽然生硬,却清晰可辨。 岩山听到这生涩却充满关切的两个字,便是一愣,隨后便对著王守庸和阿蛮点了点头,不再有任何犹豫,迅速行动起来。 老人脱下身上那件染血破旧的兽皮外衣,换了一件顏色更深、更不起眼的旧皮甲,又將一把磨得锋利的骨匕紧紧绑在小臂內侧。 阿蛮默默地將一小包用鱼鰾包裹的,似乎是应急用的草药和肉乾塞进爷爷怀里。 准备妥当,岩山便推开了沉重的石门。 冰冷的夜风裹挟著咸腥的海浪气息,瞬间灌入小屋。 岩山佝僂却异常坚定的背影,迅速被门外浓稠如墨的黑暗吞噬,消失不见。 沉重的石门缓缓合拢,发出沉闷的声响,隔绝了屋外的黑暗与海浪。 石屋內,昏暗的油灯下,只剩下王守庸与阿蛮两人大眼瞪小眼。 岩山的离去让气氛忽然变得微妙了起来。 阿蛮看著眼前这个神秘强大,却又虚弱至极的男人,心臟不受控制地砰砰直跳。 她长这么大,其实没怎么接触过异性。 更別说是这么好看的异性,简直比她见过的最精致的娃娃还要好看。 因此她的心里有些害羞,有些不知所措。 挠了挠头,阿蛮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忽然便想起了刚捡到这个男人的时候,灵兽精华被男人汲取的画面。 阿蛮拍了拍脑袋,快速低声道:“你……你在这等一下,我去拿个东西给你。” 王守庸不明所以,只看见少女像只灵巧的小鹿,飞快地跑出了屋子。 透过窗外看去,月光下,少女苗条匀称的身姿十分敏捷,屁顛屁顛就跑到了石屋连接的简陋偏房。 一阵窸窣声后,她提著什么事物就又屁顛屁顛地跑了回来。 回到屋子里,王守庸便看向了那事物。 一只足有成年人头颅大小,甲壳闪烁著暗蓝色金属光泽,双螯不断开合的螃蟹。 “给……给你!” 阿蛮將这只活力十足、散发著浓郁海腥味和微弱灵光的潮汐蟹小心翼翼放到王守庸的草蓆边。 她指了指凶悍挥螯的螃蟹,又指了指王守庸的身体,结结巴巴地试图表达:“吃这个,好,身体好!” 王守庸的目光瞬间被这只巨大的潮汐蟹吸引。 並非因其外形,而是在看到它的瞬间,他那如同荒漠般枯竭,剧痛的身体深处,猛地传来一阵前所未有的,近乎贪婪的饥渴感! 这感觉如此强烈,竟一瞬间让他口齿生津。 “妖魔?!”王守庸下意识脱口而出道。 但很快,他便自己否决了这个答案。 不,不是妖魔。 没有那种邪恶混乱的气息。 但给人的感觉,竟然和妖魔十分类似。 他眼中闪过一丝瞭然的光芒。 无需言语,身体的反应就是最直接的答案。 王守庸伸出那只布满细微裂痕,却修长有力的手,轻轻按在了躁动的潮汐蟹甲壳上。 没有任何预兆。 无数道比髮丝更细,近乎透明的淡金色丝线,如同拥有生命般,瞬间从他掌心,指尖乃至全身的毛孔中无声无息地探出。 这些丝线无视了潮汐蟹坚硬的甲壳,轻而易举地刺入其体內。 “吱——!” 潮汐蟹发出一声短促而尖锐的哀鸣,剧烈的挣扎戛然而止。 下一刻,令人头皮发麻的景象出现了。 那只前一秒还活力四射,甲壳饱满的巨大潮汐蟹,如同被投入了无形的熔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乾瘪。 饱满的肌肉塌陷下去,坚硬的甲壳变得脆弱灰败,体內蕴含的精华被那无数淡金丝线狂暴地吞噬! 仅仅几个呼吸的时间过去。 噗! 一堆彻底失去光泽、脆弱如朽木的空壳和毫无生气的残渣,散落在王守庸手边。 那只凶悍的潮汐蟹,已然化为齏粉! “呀!”阿蛮捂住了嘴,大眼睛里充满了好奇。 虽然早就看到过了,但再次亲眼目睹这霸道诡异、瞬间將一只强大的成年潮汐蟹吸成空壳的过程,其视觉衝击力依旧让她心神剧震。 这绝非普通战士或猎人能做到的手段! 一个古老传说中的称谓瞬间划过她的脑海。 “大巫!”阿蛮脱口而出道,“你,你一定是部族里尊贵的 『大巫』!” 在她有限的认知里,只有那些传说中能与祖灵沟通,掌握著神秘自然伟力的部族“大巫”,才可能拥有如此不可思议的力量! 然而,王守庸此刻根本没有听到阿蛮的惊呼。 他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体內那股汹涌而入的,精纯而奇异的能量洪流之中! 这股能量,迥异於仙界那縹緲高远的仙灵之气,也不同於他曾经吞噬掠夺的任何一种力量。 它更原始,更蛮荒,更……厚重! 仿佛蕴含著一种仿佛来自天地开闢之初的苍茫气息。 更让王守庸灵魂都为之震颤的是,在这股原始蛮荒的能量深处,他竟然捕捉到了一丝极其细微,却本质极高的熟悉感。 那是…… 妖魔本源的气息! 虽然极其稀薄,驳杂,如同大海中的一滴水,但確確实实是妖魔本源的感觉! 他是何等妖魔美食家,这本源虽然稀薄,却依旧让他辨认了出来。 怪不得这血肉可以修復他残缺的身体。 原来源头在这里! 第600章 王守庸想要学习 这缕本源融入他破碎的身体,如同久旱逢甘霖。 不仅瞬间压制了经脉骨骼深处那跗骨之蛆般的祖炁排异剧痛,更以一种远超普通灵气滋养的速度,修补著他那些细微的裂痕。 他的伤势修復速度,骤然提升了数倍不止。 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为何会有这种生物的存在? 王守庸心中不免震动,下意识地眼神一凛。 一股源自无终战场,歷经尸山血海的恐怖气势骤然瀰漫开来! “呜……” 站在他身边的阿蛮,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心臟。 瞬间,巨大的恐惧感紧紧攥紧了她,让她一下双腿一软,整个人直接向后跌坐在了地上。 她的小脸煞白,眼中充满了纯粹的,面对天威般的恐惧。 此刻的王守庸,在她眼中不再只是神秘强大的“大巫”,更像是一尊沉睡中不经意泄露出毁灭气息的太古魔神! 王守庸瞬间察觉到了阿蛮的惊恐。 於是他连忙收敛了所有外泄的气势,如同利剑归鞘,那令人窒息的压力顷刻间消散无踪。 “抱歉。”他连忙伸出手,温和而小心翼翼地扶住阿蛮纤细的手臂,將她搀扶起来。 他的动作轻柔,与刚才那吞噬生命的霸道判若两人。 他指了指地上那堆灰败的蟹壳残渣,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努力做出一个“进食”的动作,眼神温和而带著一丝歉意和询问:“这个,还有吗?” 声音虽沙哑,却刻意放得轻柔。 阿蛮惊魂未定地站起身,心臟还在狂跳。 她看著王守庸近在咫尺的俊美面容,那温和关切的眼神与刚才那瞬间的恐怖形成了无比强烈的反差。 她感觉自己的脸颊又开始发烫,连忙慌乱地摆手摇头:“没,没有了!最后一只。” 她结结巴巴地说著,比划著名表示这是最后的存货。 王守庸听懂了“没有”的意思,眼中掠过一丝失望。 想了想,他又问道:“这是从哪里来的?” 阿蛮看著他一连串的动作,脸上却是一片茫然:“?” 王守庸见状,有些无奈地笑了起来,笑容有些恍然。 心道自己真是操之过急了。 当下最要紧的事情,恐怕不是恢復伤势,而是至少先学会这个世界的语言。 没有共同语言,自己就像一个身处宝藏却无法辨识路径的瞎子。 获取食物、了解环境、处理黑风部的后续麻烦…… 本来很简单的事情,都会变得很麻烦。 於是他又想了想,看向了阿蛮,他抬起手,对著虚空做起了动作。 先是做出了一个“翻书”的动作,动作清晰而缓慢。 接著,他又用手指模仿“写字”,然后指向自己的耳朵和嘴巴,做出“倾听”和“模仿发音”的样子。 阿蛮歪著头,明亮的眼睛眨呀眨,努力理解著王守庸这一连串的手势。 翻书? 写字? 说话? 学习? “啊!”她猛地一拍手,恍然大悟! 这位神秘强大的“大巫”恩人,是想学习他们的语言和文字! “你,等一下!” 阿蛮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示意王守庸稍等,转身像只快乐的兔子般又衝出了石屋。 小小的身影在朦朧的月色下,飞快地跑向不远处另一个更小,更破旧的石屋。 不一会儿,她又跑了回来,怀里小心翼翼地捧著一本用厚实粗糙的兽皮缝製而成的东西。 这东西看起来像是书本的样子,却是用麻绳將一块块兽皮穿起,形成了一本“书”的模样。 书的边缘已经磨损发毛,显然年代久远。 她將这本珍贵的兽皮书递给王守庸,脸上带著些许自豪和期待:“给!阿爹小时候给我的!” 王守庸郑重地接过这本沉甸甸的兽皮书。 入手是粗糙而坚韧的触感,带著岁月的痕跡和海风的咸腥。 他轻轻翻开厚重的兽皮封面。 映入眼帘的,並非他所熟悉的仙界玉简或符文,而是用某种暗红色的东西(也描绘出的图案和文字。 图案线条粗獷却生动,描绘著太阳、月亮、海浪、鱼、兽、人、房屋、武器…… 每一幅图案下方,都对应著一行或几行同样用暗红顏料书写的,结构奇特,充满原始美感的文字。 这是一本给孩童启蒙用的,图文对照的字典和常识读物。 这正是王守庸此刻最需要的东西! 他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笑容。 “谢谢!” 抬头,真诚地看著阿蛮,用刚刚学会的,极其生涩却异常清晰的沧玄语发音说道。 这个音节,他在阿蛮和岩山的对话中捕捉到了。 阿蛮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笑容和清晰的道谢弄得一愣,隨即小脸“腾”地一下红透了,像熟透的浆果。 她手足无措地摆摆手:“没,没关係……” 声音细如蚊蚋。 隨后阿蛮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慌乱,鼓起勇气在草蓆边紧挨著王守庸坐了下来。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 昏暗摇曳的油灯火苗,將两人依偎的身影投在粗糙的石壁上,隨著火焰的跳动而微微晃动。 石屋外,归劫之海永恆的海浪声似乎也放轻了节奏,成为了这寧静学习的背景音。 阿蛮身上淡淡的,混合著海风咸腥,少女体香以及一丝鱼腥气的味道,縈绕在王守庸的鼻尖。 这味道並不馥郁,却带著一种野性的,蓬勃的生命力,与这蛮荒海岸的气息融为一体。 王守庸修长的手指,点在了兽皮书的第一页。 一轮用简单线条勾勒出的太阳图案下方,那行暗红色的文字上。 他侧过头,深邃如渊的灰色眼眸专注地看向阿蛮,示意她发音。 “日……曜……”阿蛮的声音带著少女特有的清脆,在寂静的屋內响起。 她有些紧张,发音略显紧绷。 “日……曜……”王守庸立刻开口跟读。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却带著一种奇异的魅力。 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他的发音竟然异常精准,几乎与阿蛮的原音分毫不差! 只一声,阿蛮便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第601章 海边,小屋,两人 好厉害! 阿蛮从未见过有人第一次听,就能把发音学得如此標准! 她受到了鼓舞,胆子也大了些,翻到下一页,指著月亮的图案:“月……轮……” “月……轮……”王守庸再次完美復刻。 “海……澜……” “海……澜……” “鱼……灵……” “鱼……灵……” …… 王守庸的学习速度快得超乎想像。 他强大的神魂赋予了他恐怖的记忆力和模仿能力。 每一个音节,在他听来都如同清晰的音符,被瞬间记忆,復现。 他在学习语言的同时,大脑也在飞速运转,对照图画与文字,结合阿蛮的情绪和语境,不断推演著这套语言的底层逻辑,语法结构和词汇含义。 阿蛮教得越来越投入,最初的紧张羞涩渐渐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和新奇感取代。 教导一位如此“聪明绝顶”的学生,让她感到无比开心和有成就感。 不知不觉,两人靠得更近了。 阿蛮垂下的髮丝偶尔会蹭到王守庸的手臂。 烛光下,王守庸专注学习的侧脸轮廓分明,长睫低垂,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俊美得如同石壁上古老部族传说中的神明雕像。 阿蛮的目光不知不觉从兽皮书上移开,落在了王守庸的侧脸上。 看著那专注的神情,高挺的鼻樑,紧抿的薄唇…… 一种难以抑制的好感涌上心头。 她下意识地,用带著梦幻般的轻柔语气,低低呢喃了一句: “你……真好看……” 这完全是少女情竇初开时不假思索的讚美。 王守庸正沉浸在语言规则的推演中,听到新的音节组合,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立刻清晰而认真地復读出来: “你……真好看……” 復读完毕,他习惯性地侧头看向阿蛮,那双深邃的灰眸带著纯粹的求知慾,指向兽皮书:“是什么意思?” 唰! 阿蛮的脸颊瞬间红得如同要滴出血来! 滚烫的热意从脸颊蔓延到耳尖,再到脖颈。 她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自己怎么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没,没什么!”阿蛮慌乱地一把將兽皮书翻到了后面几页,手指胡乱地点著一堆描绘著各种武器的图案,声音都变了调。 “这……这个是『矛』!这个是『盾』!这是『弓箭』!” 她语速飞快,根本不敢再看王守庸的眼睛,只想赶紧把这羞死人的一幕揭过去。 王守庸看著阿蛮羞窘得快要冒烟的样子和她通红欲滴的耳垂,又回味了一下自己刚才復读的那句话和她剧烈的反应…… 即使不通语言,那份少女特有的羞怯也足以让他猜到了七八分意思。 一丝极其细微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在他眼中一闪而逝。 他没有追问,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是顺从地收敛心神,將注意力重新投向兽皮书上那些冰冷的武器图案,跟著阿蛮的发音,清晰而认真地復读: “矛……” “盾……” “弓箭……” 低沉而认真的男声与清脆略带慌乱的女声,在昏黄的烛光下交织迴荡。 窗外,归劫之海的浪涛声不知疲倦地冲刷著海岸,深邃的夜幕笼罩著这片古老而神秘的蛮荒之地。 石屋內,摇曳的灯火勾勒出两人靠在一起学习的身影。 一个新篇章,在这片被遗忘的海岸,悄然翻开了第一页。 …… 夜色如墨,山风在嶙峋的怪石间穿梭,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岩山拖著疲惫不堪,多处被低阶夜行灵兽撕咬抓伤的身体,深一脚浅一脚地穿行在险峻的山路上。 他不敢停留,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找到族长,寻求一线生机! 阿蛮和那位神秘的强者还在归劫之海边的小屋里等待,黑风巡逻队全灭的消息隨时可能引爆灾难。 当他终於抵达赤岩氏族聚居地时,已是后半夜。 族地依山而建,石屋林立,中心处有一片相对开阔的广场,此刻篝火早已熄灭,只有零星几点油灯的光芒在黑暗中摇曳,如同疲惫的眼睛。 空气中瀰漫著一种沉闷的的气息。 岩山的狼狈身影在夜色中格外显眼。 他身上的兽皮破烂,沾染著泥土和暗红的血跡,气息粗重,每一步都带著沉重。 几个守夜的赤岩战士认出了他,眼神中却毫无同族的关切,只有毫不掩饰的惊诧鄙夷,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他们低声交谈了几句,其中一人皱著眉,极不情愿地將他引向了族地中心那座最大,也最坚固的石屋——族长居所。 族长石屋,空气沉凝。 石屋內点著几盏油灯,光线昏暗。 赤岩氏族的族长,是一位鬚髮皆白,脸上刻满岁月风霜与威严沟壑的老者,正盘坐在一张铺著厚厚兽皮的矮榻上。 他並未休息,似乎在沉思。 当岩山被带入时,他抬起眼皮,浑浊却锐利的目光扫过岩山满身的狼狈和血跡,眼神深处只有一片冷漠。 这份冷漠,岩山早已习惯,甚至刻骨铭心。 他的儿子,曾是赤岩氏族年轻一代的佼佼者,意气风发。 然而,仅仅因为一次微不足道的爭执,得罪了黑风部那位权势滔天的年轻圣子,厄运便接踵而至。 在一次本该寻常的狩猎任务中,儿子和儿媳双双“意外”身亡,死状悽惨。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是圣子报復的手段,却无人敢言。 岩山一家,从此被视为招致灾祸的污点,被放逐到环境恶劣,资源匱乏的归劫之海边缘,任其自生自灭。 眼前这位族长,当年虽未直接参与迫害,却也选择了袖手旁观,甚至默许了放逐。 “岩山?” 老族长的声音乾涩沙哑,如同砂纸摩擦。 “深更半夜,如此狼狈闯来,有什么事?” 语气平淡,没有丝毫关切,只有被打扰的不耐和深深的疏离。 岩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冰冷坚硬的石板硌著他的膝盖。 他顾不上身体的伤痛和心中的屈辱,將头深深埋下,声音嘶哑而急促:“族长!救命!出大事了!” 第602章 解决掉那个来歷不明的强者 他不敢有丝毫隱瞒,更不敢添油加醋。 从黑风巡逻队黑奎等人强行闯入、意图凌辱阿蛮,到那位被他救回的神秘人突然醒来、出手瞬杀五人…… 再到那人重伤垂危却展现出的匪夷所思的力量…… 以及那句关键无比的“身具荒纹”…… 岩山语无伦次,却又竭尽全力地將所有细节一一道出。 隨著他的讲述,石屋內的空气仿佛被抽乾了,变得越来越沉重,凝滯。 两个守卫如同石雕般立在族长身后,他们的眼神从最初的冷漠,渐渐变成了极度的震惊。 隨后,震惊迅速被一种看死人般的冰冷怜悯所取代。 他们看向跪在地上的岩山,如同在看一具行走的尸体。 杀了黑风巡逻队? 他们是疯了吗? 听完一切,老族长脸上的沟壑在昏暗的油灯下显得更深了。 他沉默著,一言不发,只有搭在膝盖上的手指,在微微地,不易察觉地颤抖著。 岩山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只剩下粗重的喘息。 他匍匐在地,额头抵著冰冷的地面,等待著最终的宣判。 死寂。 油灯的火苗不安地跳跃著,在墙壁上投下扭曲晃动的影子。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 老族长终於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得如同闷雷滚过:“岩山……你可知道,你捅了多大的篓子?” 他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石块,砸在岩山的心上。 “残杀黑风巡逻队,已经是死罪!包藏身份不明,言语不通的外族之人,更是罪加一等!” “这足以让黑风部將你们这一支彻底抹去,连根拔起!” 岩山身体一颤,没有说话。 老族长的声音更加冰冷,带著一种穿透骨髓的寒意:“更何况……黑奎那帮人,是替圣子办事的!你们杀的,不只是黑风巡逻队的人,你们这是在蔑视圣子的威严!是在挑战黑风部的根基!” “这件事如果被圣子知道,震怒之下,我赤岩氏族,恐怕都要被你们连累,承受无妄之灾!” 最后这句话,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几乎压垮了岩山。 他猛地抬头,脸上毫无血色,恳求道:“我知道,所以我才来求您,求您看在同族的份上,看在……看在我儿也曾为氏族流过血的份上……求您给条活路!救救阿蛮!救救我们!” 老族长再次陷入长久的沉默。 昏暗的光线下,他的面容隱藏在阴影里,看不真切,只有那微微起伏的胸膛,显示著他內心的波澜。 就在岩山几乎要彻底崩溃时,老族长终於再次开口,语气竟似缓和了一些,带著一种深思熟虑后的沉重: “唉,算了,此事太过凶险。” “但看在你儿子的份上,念在那位……身具荒纹的强者或许有些来歷……” “此事,你暂且不用操心了。” 岩山猛地抬起头,眼神惊喜。 答应了? 老族长继续道,声音平稳,带著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你且先在族內休息一日,处理一下伤势,明日养好精神再回去。” “回去之后,务必处理好那些尸体,做得乾净些,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后续的事情……我赤岩氏族,会想办法周旋处理。” “谢族长!”岩山激动得浑身发抖,连连叩头,额头撞在石板上发出闷响,血丝渗出也浑然不觉。 他千恩万谢地被守卫带了下去,安排到一间偏僻冰冷的石屋休息。 身体的疲惫和心神的巨大消耗瞬间袭来,他几乎是刚沾到草蓆,便沉沉睡去,脸上甚至还带著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 然而,当岩山的脚步声消失在门外,石屋內的气氛骤然一变。 “族长!” 一直沉默的守卫首领忍不住开口,脸上充满了忧虑和不解。 “此事……当真要替岩山包庇?那可是蔑视圣子权威,残杀巡逻队的重罪!我们赤岩氏族如何担得起?黑风部追查下来……” “包庇?” 老族长发出一声极其轻微,却充满讽刺意味的冷哼。 只见他抬起脸,昏黄的烛光清晰地照亮了他的面容。 脸上哪里还有半分方才的沉重,只有一片冰封的冷漠和深不见底的算计! 他眼中闪烁著幽冷的光,如同暗夜中的毒蛇,冷声道:“蔑视圣子权威之事,如何包庇,又怎能包庇?!” 守卫首领愣住了:“那您刚才对岩山……” 老族长的嘴角勾起一抹冷酷至极的弧度,道:“我不那么说,如何稳住他,让他放鬆警惕,乖乖回去?” 守卫首领瞬间明白了什么,瞳孔猛地收缩,一股寒意从脊椎直衝头顶。 老族长不再看他,声音低沉而果决,一条条冰冷的命令清晰地吐出: “现在立刻派人,以最快的速度秘密前往黑风部圣子营地!將今夜岩山所述之事,原原本本,一字不漏地稟报给圣子!” “记住,要强调是岩山祖孙二人包藏来歷不明的外族强者。” “那强者身具荒纹,手段诡异狠辣,突然暴起,残杀了黑奎等巡逻队成员!” “我赤岩氏族得知后,不敢有丝毫隱瞒,特来稟报!” “此事,与我赤岩氏族绝无半点瓜葛!” 守卫首领心中一凛,连忙应声道:“是!” “第二。” 老族长眼中寒光更盛:“后日,待岩山养好伤离开,你亲自挑选族中最擅长追踪隱匿的三名好手,暗中尾隨他返回归劫之海!” “找到那间石屋,找到那个所谓的荒纹强者!” “找到之后……”老族长的声音如同淬了冰,“伺机出手,格杀勿论!连同岩山和阿蛮,一併处理乾净!” “尸体就丟进归劫之海餵鱼,记住,手脚要利落,不能留下任何与我赤岩氏族有关的痕跡!” 守卫首领倒吸一口凉气,身体微微发僵。 这不仅仅是杀人灭口,更是要將岩山一家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抹去,连带著那个可能带来灾祸的外族强者! “第三。” 老族长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待凶手伏诛,巡逻队之死有了交代,我赤岩氏族及时稟报並协助剷除祸患的功劳,圣子那边自然也就平息了怒火。” “至於岩山一家这个污点,也终於可以彻底洗清了,我们赤岩氏族和黑风部就能再紧密一些。” 话语轻淡,內容却如万载寒冰,守卫听了,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环环相扣,狠辣果决! 每一步都將赤岩氏族摘得乾乾净净,甚至还能藉此邀功,同时彻底清除掉岩山这个可能带来麻烦的隱患。 守卫首领看著烛光下族长那张冷酷无情的脸,只觉得一股寒意渗透骨髓。 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压下心中的复杂情绪,低头沉声道:“是,这就去安排!” 黑暗中,一道道无声的命令如同致命的蛛网,迅速从这间冰冷的石屋蔓延出去。 一名身手矫健的信使,如同融入夜色的鬼魅,悄无声息地离开族地,朝著黑风部圣子所在的,更加强大和森严的营地疾驰而去。 而另一间石屋角落里,疲惫不堪的岩山在冰冷的草蓆上沉睡著,对即將降临的灭顶之灾,浑然不觉。 第603章 阴谋初显,黑风部圣子! 深夜。 在远离赤岩氏族,一片由巨大黑色岩石构筑,守卫森严如铁桶般的营地深处。 最中央那座最为宏伟,雕刻著狰狞异兽图腾的石殿內,灯火通明,却散发著一种阴冷的气息。 一个身影斜倚在一张铺著完整雪白凶兽皮毛的巨大座椅上。 他看起来十分年轻,面容甚至带著几分阴柔的俊美,皮肤是一种不健康的苍白,仿佛久不见阳光。 一袭华贵的黑色鳞甲软袍隨意地披在身上,露出线条精致的锁骨。 他的手指修长,正漫不经心地把玩著一枚由某种异兽指骨打磨而成的,散发著幽光的酒杯。 他,正是黑风部年轻一代的掌权者,地位尊崇,手段狠辣的黑风圣子。 一名心腹手下跪伏在他脚边,低声匯报著刚刚收到的,来自赤岩氏族的紧急密报。 “……身具荒纹的濒死强者……瞬杀黑奎巡逻队……来歷不明……言语不通……” 圣子原本慵懒的眼神,在听到“荒纹”二字时,骤然变得锐利如刀! 一丝难以抑制的,混合著贪婪与兴奋的光芒,在他眼底深处一闪而逝。 他缓缓坐直了身体,苍白的手指微微用力,那枚骨杯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呻吟。 “荒纹?” 他低声重复著,声音带著一种蛇类般的阴冷滑腻。 “归劫之海……赤岩氏的弃卒……呵,有趣。” 他仰头將杯中猩红的液体一饮而尽,嘴角勾起一抹残忍而玩味的笑意。 “传令下去。” 圣子的声音不高,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威严,“盯紧赤岩氏族那边,等他们处理乾净了,把那个荒纹强者的尸体,给我带回来。” “记住,我要完整的尸体,尤其是他身上那些记载荒纹的部分,一点都不许少!” “是!”心腹手下身体一颤,深深低下头颅。 圣子挥了挥手,示意其退下。 他重新靠回椅背,目光穿透石殿的窗欞,仿佛望向了遥远而黑暗的归劫之海方向。 苍白的手指轻轻敲击著扶手,发出如同催命符般的轻响。 荒纹…… 那可是传说中,源自远古洪荒,蕴含本源之秘的古老力量痕跡。 但凡觉醒荒纹的强者,能力各不相同,都是每一个氏族里重要的宝贝,轻易不会任人宰割。 现在突然出现了一个来歷不明,濒死的荒纹强者? 这岂不是获得荒纹的最佳时机?! 黑暗中,圣子轻轻抚摸著自己洁白如玉,但空空荡荡,毫无纹路的皮肤,眼神冰冷异常。 他到现在都没有觉醒荒纹。 但他已经看到获得荒纹的契机了。 夜,更深了。 无形的杀机如同归劫之海汹涌的暗流,在黑暗中悄然匯聚,向著海岸边那间孤零零的石屋,无声地席捲而去。 石屋的窗欞內,昏黄的烛火依旧摇曳。 屋內隱约传出少女轻柔的教导声和男子低沉认真的跟读声。 两人对即將到来的风暴,尚无知觉。 …… 隔日,归劫之海海边,小屋中。 清晨的归劫之海,褪去了夜晚的狂暴,呈现出一种深沉而广袤的蓝灰色。 湿润的海风带著咸腥的气息,穿过了窗户,吹拂著阿蛮额前微乱的髮丝。 她看著坐在床上的王守庸,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新奇感。 仅仅一个晚上! 一个晚上啊! 阿蛮到现在都觉得像是在做梦。 眼前这个神秘的男人,竟然真的只用了短短一夜,就掌握了他们部族的语言! 虽然可能还有些复杂的词汇或俚语不懂,但基本的交流已经毫无障碍。 他发音的標准,甚至比一些族里的年轻人还要清晰悦耳。 这简直顛覆了阿蛮对学习的所有认知! 她教得筋疲力尽,但精神却异常亢奋,一种巨大的成就感和不可思议感充盈著她的心。 “初次见面,重新介绍一下。” 王守庸的声音带著一丝清晨的沙哑,却异常清晰温和地传来:“我叫王守庸。” 阿蛮的心猛地一跳,隨即涌上巨大的欢喜。 她努力压下那份激动,清脆地回应:“我叫阿蛮!我爷爷叫岩山!” 王守庸眸子含著真诚的笑意,微微頷首:“多谢救命之恩。” “你也救了我们,不用谢。”阿蛮连忙摆手,脸上泛起靦腆的红晕。 两人相视一笑,清晨的阳光似乎都温暖了几分。 然而,这笑容在阿蛮脸上只停留了一瞬,因为一个念头忽然如同闪电般劈入她的脑海——他学会了语言! 那他岂不是……完全听懂了昨天自己那句鬼使神差的“你真好看”?! 唰! 一股滚烫的热流瞬间从阿蛮的脚底板直衝头顶。 她感觉自己的脸颊和耳朵烫得能煎熟鱼。 她慌忙低下头,盯著自己沾著海水的赤足,恨不得立刻钻进脚下的礁石缝里去。 王守庸看著阿蛮突然变得像煮熟的虾子一样通红,手足无措的样子,眼中掠过一丝疑惑。 他確实不懂少女此刻百转千回的心思。 对他而言,掌握了语言,就如同解开了一道沉重的枷锁,当务之急,是解决眼前更实际的问题。 他收敛心神,指向昨天的那灰败蟹壳,终於问道:“阿蛮,这个是什么?” 阿蛮被他的问题拉回现实,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復狂跳的心臟,连忙回答道:“这,这是潮汐蟹,生活在归劫之海深处,很难抓的!” “它……它的肉和里面的海灵很珍贵,是我们给黑风部上贡的主要猎物之一……” 提到黑风部,阿蛮脸上的红晕迅速褪去,染上了一层忧虑的苍白。 王守庸的目光沉静下来:“昨天那些人……是黑风部的人?” “是的!” 阿蛮用力点头,小脸绷紧,语气带著深深的恐惧:“黑风部……太强大了!他们有好多好多强大的战士,能一拳打碎小山!” “还有,还有比战士更厉害的大巫,能沟通祖灵,召唤风暴和火焰!最可怕的是,传说部族里还有身具荒纹的绝顶强者!” “荒纹是什么?”王守庸问道。 “荒纹是传说中神赐的力量!” “爷爷说,一个荒纹强者就能轻易灭掉像赤岩氏族这样的大部族!” 她急切地说著黑风部的可怕,试图让王守庸明白他们面临的危机有多大。 “爷爷连夜去找赤岩氏族的族长求援,就是为了看能不能想办法周旋一下,不然,不然我们……” 她越说声音越小,因为她发现,王守庸並没有像她预想中那样露出凝重或恐惧的神色。 相反,他就那样静静地看著她,甚至带著一丝温和的,近乎平静的笑意。 阿蛮的声音最终消失了。 她怔怔地看著王守庸含笑的眼睛,仿佛所有的恐惧和担忧,都被那平静的目光无声地抚平,消融了。 海风吹拂著他额前的碎发,露出黑金纹路交杂的额头,和那几道尚未完全癒合的,如同精美瓷器裂痕般的伤痕。 王守庸伸出手,轻轻揉了揉阿蛮有些凌乱的发顶。 他的动作很自然,带著一种长辈般的温和,却又因他本身的气质而显得格外不同。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海浪声,带著一种磐石般的篤定: “不用担心这些了。”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那无垠的,孕育著无数强大生灵却也蕴含著无尽危险的归劫之海,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既然我来了,黑风部的人,就伤害不了你们。” 然而,此刻的阿蛮,並不能完全理解这句话背后所承载的恐怖含义。 她只是被那话语中的平静和力量所感染,看著王守庸线条优美的侧脸,只觉得一股暖流包裹了心臟,脸颊又不爭气地开始发烫。 她低下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第604章 如果猎物变多的话,你会高兴吗? 王守庸適时地转移了话题,指向大海:“这潮汐蟹,从哪里可以获取?或者说,你们平时打猎的地方在哪里?” 阿蛮压下了心中的羞涩,指了指不远处的另一片布满巨大黑色礁石和深邃石缝的区域道:“就在那边,那边有一片礁石区,潮汐蟹和很多海货喜欢藏在里面……” 她说著,忽然反应过来,疑惑地看著王守庸布满裂纹的身体:“你问这个干什么?你的伤……” 王守庸笑了笑,那笑容在晨光下显得格外明朗:“既然我吃了你们那么多猎物,导致你们可能交不上贡,那我自然要负责,把猎物再猎回来。” 他语气轻鬆,仿佛只是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小事。 “啊?!”阿蛮大吃一惊,连忙摆手。 “不行不行!你的身体怎么能去打猎?太危险了!你还是好好休息!我和爷爷可以的!” 她担忧地看著他身体上那些触目惊心的裂痕,很难想像这样的身体如何与凶悍的潮汐蟹搏斗。 “没关係。” 王守庸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腕,裂纹处传来细微的刺痛,但尚在忍受范围。 他走到阿蛮身边,微微俯身,那双深邃的灰眸带著一丝促狭的笑意,对著阿蛮眨了眨眼:“你带我去好了,就当……一起散散心,熟悉一下环境,说不定,我能帮上忙呢?” “散,散心?”阿蛮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一起散心? 他,他这是什么意思? 无数纷乱的念头瞬间塞满了她的脑海,让她本就晕乎乎的大脑更加混沌。 看著王守庸近在咫尺的俊美面容和带著笑意的眼睛,阿蛮只觉得脸颊滚烫,舌头都打了结,几乎是稀里糊涂地就点了头:“好……” 她晕乎乎地跑回小屋,换上了一套更利於行动的贴身短打兽皮衣裤,勾勒出青春而充满力量感的健美线条。 她背起一张坚韧的渔网和一根打磨锋利的骨叉,野性之美中带著少女的蓬勃朝气。 当她再次出现在王守庸面前时,王守庸眼中掠过一丝欣赏,由衷地赞道:“这身打扮,真好看。” 轰! 阿蛮只觉得一股热气直衝天灵盖。 她猛地低下头,根本不敢看王守庸的眼睛,耳朵红得几乎滴血。 这句“真好看”,又让她想到了昨天晚上。 “哈,哈,我们走走走走吧!”阿蛮满脸通红,强行笑道。 王守庸笑著点了点头。 出了小屋,两人一前一后,沿著崎嶇的海岸线,慢慢地向那片礁石区走去。 阿蛮走在前面带路,脚步有些飘忽,心思全然不在路上。 王守庸则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看似悠閒地欣赏著海岸风光,实则锐利的目光早已將周围的环境,地质,空气中能量的流动,乃至远处海面下掠过的巨大暗影,都无声地纳入感知。 到了那片怪石嶙峋,浪花拍击的礁石区,阿蛮终於找回了些许猎人的状態。 她指著岸边一块相对平整乾燥的大礁石,语气带著不容置疑的关切:“你坐在这里休息!千万別乱动,我去抓!” 她生怕王守庸逞强。 王守庸顺从地点点头,依言在那块礁石上坐下。 阿蛮这才鬆了口气,转身像一只灵巧矫健的海燕,轻盈地跃入了那片犬牙交错的黑色礁石群中。 王守庸的目光追隨著阿蛮的身影。 只见她在一人多高的礁石间腾挪跳跃,动作流畅而充满爆发力。 遇到挡路的,需要探查的石缝,她纤细的手臂挥出,五指握拳,裹挟著呼啸的风声,毫不费力地轰击在坚硬的礁石上! 嘭! 一声闷响,一块足有磨盘大小的黑色礁石应声而碎,碎石飞溅。 阿蛮看也不看,伸手探入碎石下的水洼,精准地抓住了一只试图逃窜的,甲壳闪烁著金属光泽的潮汐蟹,隨手丟进背后的渔网里。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力量感十足。 王守庸的眼中,若有所思的光芒越来越盛。 他之前的猜测被印证了。 这个名为沧玄的世界,其基础法则就与仙界截然不同。 这里的生灵,天生就拥有极其强横的体魄和力量。 即便是像阿蛮这样,在部族中明显处於底层,未经系统修炼的少女,举手投足间爆发出的纯粹肉体力量,也远超他认知中的凡人。 若是以武夫境界来看的话……或许能到化气巔峰的样子。 不,除了不会飞,单论力量强度和身体韧性,比化气境界还要强! 而且,这似乎只是他们与生俱来的常態! 这並非什么特殊的炼体功法,而是整个世界环境赋予的基础素质。 “难怪……” 王守庸心中暗忖。 “难怪一只看似普通的潮汐蟹体內,都能蕴含一丝微弱的本源。” “这个世界的生灵,从诞生起就浸润在远比仙界更原始,更厚重的能量环境之中,他们的血肉筋骨,乃至整个生命形態,都烙印著这种蛮荒本源的气息。” 他联想到阿蛮口中的荒纹强者。 基础起点如此之高,那么那些真正顶尖的存在,该是何等恐怖? 这个世界所谓的“大巫”、“荒纹”,其力量层级恐怕远超他最初的预估。 “有点意思……”王守庸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身体的裂纹依旧隱隱作痛,祖炁的排异並未根除,但一股沉寂许久的、属於强者的斗志,似乎在这片蛮荒海岸被悄然点燃。 没过多久,阿蛮就带著满满的收穫回来了。 她的小脸因为运动而红扑扑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纯粹的喜悦。 她献宝似的举起手中一只还在奋力挣扎的巨型海虾。 那虾身足有成年人的小腿粗细,通体覆盖著青蓝色的坚硬甲壳,闪烁著玉石般的光泽,长长的触鬚如同钢鞭般挥舞。 “看!好大的碧玉虾!今天运气真好!”阿蛮的声音带著雀跃,像得到了心爱玩具的孩子。 王守庸看著她脸上那毫无阴霾的、如同阳光穿透海浪般的灿烂笑容,心中微微一动。 这份在艰难生存中依然保持的纯粹快乐,是他漫长而残酷的仙途生涯中,极少能感受到的东西。 像一颗未经打磨却熠熠生辉的珍珠。 他站起身,走到阿蛮身边,目光温和地落在她兴奋的小脸上,忽然问道:“阿蛮,如果猎物变得很多很多,你会更高兴吗?” 第605章 阿蛮,喜欢吗? 阿蛮一愣,隨即毫不犹豫地用力点头,眼中闪烁著憧憬的光芒:“当然,猎物多多,爷爷就不用每天那么辛苦地去冒险了!” “嗯,我们也能也能按时交上贡了,说不定,还能换点好东西……” 她掰著手指头数著好处,脸上洋溢著对美好生活的简单向往。 “好。”王守庸笑了。 他走到阿蛮身边,与她並肩而立,目光投向那片深邃莫测的归劫之海。 “阿蛮,闭上眼睛。”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和,带著一种奇异的魔力,让阿蛮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啊?”阿蛮一愣,心跳骤然加速,耳根瞬间又变得滚烫。 闭,闭上眼睛? 在这危险的海边? 他想做什么? 无数旖旎又紧张的念头瞬间衝上脑海,让她结结巴巴,语无伦次:“闭,闭,闭上眼睛干嘛?这,这里很危险的……” 王守庸看著少女瞬间红透的脸颊和慌乱的眼神,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 他没有解释,只是伸出了那只依旧布满细微裂痕,却修长而温暖的手,轻柔地覆在了阿蛮的眼睛上。 “別动。” 他的声音近在咫尺,带著温热的气息拂过阿蛮的耳廓,像一片轻柔的羽毛扫过,带来一阵令人心悸的酥麻。 阿蛮的身体瞬间僵硬得像块礁石! 所有试图挣扎的念头在他手掌覆上来的瞬间烟消云散。 那手掌的温度,透过薄薄的眼瞼传递进来,带著一种奇异的安全感和让她心慌意乱的悸动。 她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掌心肌肤下那些裂纹的细微起伏。 大脑一片空白,羞涩、紧张、期待……无数情绪混杂在一起,让她真的在王守庸的手掌下,顺从地、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世界陷入一片温暖的黑暗,只有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在耳膜里轰鸣。 一声,又一声。 震耳欲聋。 扑通!扑通!扑通! 这心跳声是如此巨大,以至於阿蛮產生了一种错觉。 周围的世界都彻底安静了下来。 那永恆不息的海浪拍岸声呢? 那盘旋海鸟的鸣叫声呢? 那风吹过礁石的呜咽声呢? 仿佛都在这一刻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抹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剩下她自己那不受控制的心跳,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孤独而响亮地宣告著她的存在。 她紧张地想,完了,我太紧张了,什么都听不见了…… 她並不知道,这並非错觉。 就在王守庸手掌覆上她双眼的剎那,王守庸看向了海边。 一股无形的,浩瀚到难以想像的“势”,以他为中心,温柔而精准地瀰漫开来。 这股“势”如同拥有生命般,轻柔地绕开了阿蛮。 仿佛在她身周形成了一个绝对静謐的护罩,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喧囂。 隨即,这股力量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悄无声息地扩散至眼前这片辽阔的海域。 时间,仿佛在王守庸的意志下,被无限拉长。 闭著眼睛的阿蛮,只觉得这等待漫长无比。 感官被剥夺了视觉,听觉似乎也被自己的心跳屏蔽,触觉便变得异常敏感。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王守庸手掌的每一寸温度,感受到他平稳悠长的呼吸拂过自己鬢角的髮丝,带来一阵阵令人战慄的温热和痒意。 这温热的气息喷吐在她的耳畔和脖颈,像带著微弱的电流,让她半边身子都微微发麻,脸颊更是烫得快要燃烧起来。 她一动不敢动,像一尊僵硬的雕像,所有的感知都被这咫尺之间的气息和温度所占据。 就在阿蛮感觉自己快要被这无声的曖昧和紧张窒息时,王守庸灼热的气息再次贴近了她的耳廓。 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轻轻响起。 “阿蛮,回头看看 。” 眼前骤然一亮,覆盖在眼睛上的温暖手掌移开了。 阿蛮下意识地,带著一丝茫然和尚未褪去的羞涩,缓缓转过头,望向那片她无比熟悉的归劫之海。 轰! 一幅无法用言语形容其瑰丽与壮阔的景象,如同最狂暴的海啸,瞬间衝垮了她所有的感官和思绪。 眼前的归劫之海,静止了。 没有一丝浪花翻涌,没有一道波纹荡漾。 原本汹涌澎湃的海面,此刻平滑如镜,倒映著清晨灰蓝色的天空和几缕流云,呈现出一种诡异而神圣的平静。 然而,在这片凝固的,镜面般的海面上,却铺陈开了一条无边无际的,流动的梦幻彩带! 无数五顏六色、形態各异的海中生灵,如同被无形的巨网捕捞,又如同虔诚的信徒接受神明的召唤,密密麻麻地浮现在了这绝对平静的海面之上! 它们並非死去,而是陷入了一种奇异的沉睡状態。 阳光穿透薄薄的云层,洒落在这片凝固的海域。 那些形態各异,色彩斑斕的海兽鳞甲之上,折射出令人目眩神迷的光芒。 赤红如烈焰,那是成片成片的赤炎蟹,它们堆积在一起,像一片燃烧在海面上的火焰。 湛蓝如宝石,那是背鰭如同锋利刀刃的蓝晶箭鱼,它们排列整齐,鳞片反射著天空的蓝,如同镶嵌在海面上的巨大蓝宝石阵列。 翠绿如翡翠,那是如同翡翠雕琢而成的碧螺虾,它们静静地漂浮著,散发著温润的绿光。 银白如月华,那是数量庞大,鳞片细小如银沙的月华银鱼群,它们匯聚成一片流动的银色海洋,波光粼粼…… 七彩斑斕,各种叫不出名字的,体型或大或小,色彩或浓或淡的贝类、软体生物、奇异海草…… 它们交织在一起,共同构成了这条从近岸一直延伸到目力所及尽头的,铺满了整个海面的梦幻彩带! 没有一丝一毫的声音。 海浪的咆哮、海鸟的啼鸣、风掠过海面的呼啸…… 一切都被剥夺了。 只有绝对的,震撼心灵的寂静,衬托著眼前这幅色彩浓烈到极致的画卷! 阿蛮彻底呆住了。 她张著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双总是清澈明亮的眼睛,此刻瞪得圆圆的,瞳孔里倒映著那片七彩斑斕的海。 震撼、茫然、难以置信…… 种种情绪如同海啸般衝击著她的心神。 她忘记了呼吸,忘记了心跳,忘记了羞涩,甚至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 她的世界,在这一刻,只剩下眼前这片无声的,浩瀚的,超越了她所有认知极限的奇蹟。 海风,不知何时再次轻轻吹拂起来,带著归劫之海特有的咸腥气息。 风撩起了阿蛮额前和鬢角的髮丝,她站在礁石上,纤细的身影在这片铺天盖地的瑰丽奇景前,显得如此渺小。 却又仿佛被这奇蹟的光芒所笼罩,成为了画卷中最灵动的一笔。 “喜欢吗?”王守庸的声音在她身侧响起。 他的声音依旧温和,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阿蛮的心湖中漾开一圈涟漪。 阿蛮下意识地,喃喃地回答道:“喜欢……” 声音轻得像梦囈,眼神依旧迷离地胶著在那片梦幻的海面上。 然而,在心底最深处,那声脱口而出的喜欢,究竟是喜欢这海洋奇观?还是喜欢什么別的…… 少女不知道。 她懵懂而炽热的心湖,此刻如同被投入了万顷霞光,绚烂而迷乱。 第606章 吸纳渔获,修復身躯! 片刻后,阿蛮看著手中沉甸甸,几乎提不动的渔获。 又望了望海面上依旧漂浮著,数量远超她想像的其他猎物,小脸上满是心疼和不舍。 她已经装了很多渔获,但论数量来说,只不过是其中九牛一毛而已。 其他的渔获,实在是装不下了。 “这么多好猎物 ,留在海里太浪费……” 她小声嘟囔著,眉头紧皱,像守著巨大宝藏却无力带走的小兽。 她甚至担忧,等她和王守庸离开,这些漂浮的渔获会不会被其他海兽吞噬或者沉回海底消失不见。 王守庸看著她纠结的模样,忍不住伸出手,再次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顶,笑道:“没关係,这些渔获隨时可以再猎,既然你拿不下了……”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那片重新泛起波澜的暗蓝色海面,声音平静:“那就由我来解决吧。” “解决?” 阿蛮疑惑地抬头,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问號:“怎么解决?” 王守庸没有回答。他只是向前踏出了一步。 噗嗤! 一道璀璨得近乎刺目的灿金色血液,毫无徵兆地掠过了阿蛮的视野。 那血液中蕴含的磅礴生机与难以言喻的强大气息,让阿蛮瞬间窒息! 只见王守庸的身影,竟如履平地般,向著蔚蓝的天空拾阶而上。 他脚下没有任何依託,只有无形的空气,却仿佛踩著坚实的阶梯。 他周身呈现出玉质光泽的皮肤,在踏出第一步的瞬间,便如同遭遇重击的琉璃,寸寸崩裂。 更多的,如同熔炼太阳精华般的灿金血液,从他身体各处的恐怖裂痕中汩汩涌出,如同金色的溪流,隨著他登天的步伐,滴落长空。 “不要——!”阿蛮失声尖叫,心胆俱裂。 这画面像极了她曾远远见过的,族中大巫施展某种禁忌之术燃烧生命时的惨烈景象。 她以为王守庸为了处理那些剩余的渔获,竟要再次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甚至可能根基尽毁。 然而,她的惊呼声还在喉咙里打转,就被眼前更不可思议的一幕扼住了咽喉。 只见王守庸最后一步落下,稳稳悬停在高空之中,不再上升。 那滴落的灿金仙血也骤然止住。 他破碎的身躯悬浮在微咸的海风与浓烈的血腥气中,平静地俯视著下方那一片漂浮著七彩生灵的凝固海面,缓缓伸出了一只手。 “来吧。”淡淡的两个字,如同神諭,从他口中吐出。 话音落下的剎那。 嗡! 整个海面剧烈地震动起来。 並非海浪翻涌,而是整个水体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攥住,狠狠地摇晃。 海底深处传来沉闷如雷的轰鸣,仿佛沉睡的远古海神正在翻身。 紧接著,那铺满了海面的,数以亿万计的七彩渔获,它们身上闪烁著光芒的鳞甲,斑斕的背鰭开始疯狂地翻滚,跳动! 仿佛被无形的力量从深海束缚中强行拔出,整个凝固的镜面瞬间破碎,化作了沸腾的七彩熔炉! 轰隆! 震耳欲聋的巨响终於爆发。 无数形態各异的海兽、鱼类、贝类,如同被无形的海啸捲起,化作一道道七彩的洪流。 逆著重力,朝著天空中那道破碎的身影呼啸而去! 遮天蔽日,壮观得令人窒息。 咔嚓! 与此同时,悬浮在高空的王守庸,身体发出了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强行引动力量,牵引如此庞大的生命洪流,对他本就脆弱不堪的本源造成了难以想像的负荷! 他身体表面的裂痕如同活物般疯狂蔓延,加深,灿金色的血液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喷涌而出,將他染成了一个金色的血人。 那景象,仿佛一件完美无瑕的瓷器即將在下一刻彻底崩解成齏粉! 然而,就在这濒临崩溃的边缘,异变再生! 嗡! 王守庸破碎的身体內,骤然爆射出亿万道灿金色的细丝。 这些细丝比髮丝更细,却坚韧无比,精准地刺入了每一只飞向他的海兽体內。 吞噬! 瞬间,所有被金丝刺入的海兽,无论体型大小,无论甲壳多么坚硬,鳞片多么璀璨,都在剎那间失去了所有光泽。 它们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乾瘪,灰败! 澎湃的生命精华,血肉能量,乃至那一丝丝微弱的蛮荒本源之力,如同百川归海,顺著那亿万根灿金细丝,疯狂地涌入王守庸体內! “唔……” 高空中,王守庸发出了一声低沉而满足的慨嘆,如同久旱逢甘霖。 他原本因剧痛而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甚至微微闭上了眼睛,脸上浮现出一种近乎神圣的愉悦来。 更令人震撼的是,隨著海量的生命精华和微弱本源涌入,他那遍布全身,不断恶化崩裂的恐怖伤痕,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癒合! 灿金色的血液不再流淌,翻卷的皮肉迅速弥合,如同神匠在修补破碎的圣像。 那玉质的光泽重新覆盖全身,並且比之前更加温润、更加深邃,隱隱透出一种內蕴的,磅礴的生命力! 短短数息之间。 漫天飞舞的七彩洪流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如同灰色岩石雨点般簌簌坠落的亿万乾尸。 它们砸落在重新恢復汹涌的海面上,溅起苍白的水花,迅速被涌动的暗蓝色吞没。 如同落下一场灰色的雨。 而高空之上,王守庸周身再无一丝裂痕,肌肤如玉,神光內敛,衣袂在海风中轻轻飘动。 他缓缓睁开双眼,那双深邃的眸子,仿佛倒映著星辰生灭,平静地落在了下方礁石上,早已目瞪口呆的阿蛮身上。 一步踏出,空间仿佛在他脚下摺叠。 王守庸宛如瞬移般,无声无息地落在了阿蛮身边,气息平稳,仿佛从未离开过。 阿蛮呆呆地看著他。眼前的男人,气息更加渊深莫测,身躯完美无瑕,如同神祇雕琢。 刚才那如同神魔般登天,挥手间鯨吞亿万生灵的恐怖景象,与此刻眼前温润如玉的身影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反差。 一种难以言喻的,如同仰望苍穹般的距离感和敬畏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少女心中刚刚萌芽的悸动和亲近。 她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喉头髮紧,看著王守庸那张俊美得不似凡尘的面容,下意识地低下了头,不敢直视。 一种从未有过的自惭形秽感攫住了她。 第607章 想学吗?教你修仙 阿蛮勉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乾涩而微小:“你……你的伤势好了?” 王守庸看著她怯生生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温和的笑意:“外伤无碍了,只是……” 他微微摇头,目光投向更远的海天交界处。 “这些渔获的精华太稀薄,只能修补表面,內里的根源之伤,依旧破败不堪 。” 他说的是实情。 此刻的他,就像一个被完美修復了表面的精美瓷瓶,但瓶身內部早已被震得布满裂痕,摇摇欲坠。 这些海兽蕴含的本源碎片太少太杂,如同涓涓细流,难以修復千疮百孔的仙道根基。 但这次吞噬给了他极大的信心! 只要能找到这些灵兽体內本源碎片的真正源头。 那必定是孕育於这片蛮荒世界深处的,更精纯,更庞大的原始力量。 届时,他不仅能彻底修復伤势,甚至,能藉此触摸到更高层次的门槛! 不再多想,王守庸隨手提起阿蛮身边装满渔获的几个沉重藤筐,动作轻鬆得像拎著几片羽毛。 “走吧,回去。”他的声音平静如初。 “嗯……”阿蛮小声应著,声音里充满了怯意和恭敬,不復之前的活泼自然。 王守庸敏锐地察觉到了她情绪的变化。 看著她低垂的脑袋,像只受惊的小鹿,他忽然再次伸出手,温暖的手掌带著不容抗拒的轻柔,揉乱了她的头髮。 顺滑的髮丝在他指尖散开。 阿蛮被这突如其来的亲昵动作惊得抬起头,小嘴微瘪,眼中带著委屈和茫然,似乎想说什么。 王守庸却抢先一步开口,凝视著她清澈的眼睛,声音低沉而温和,带著一种足以改变命运的魔力。 “阿蛮。”他轻声问道,“想学吗?” “啊?” 阿蛮的眼睛瞬间睁得溜圆。 所有的怯懦自卑,都在这一刻被巨大的愕然衝散!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无法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王守庸的笑容加深,如同春风拂过冰面。 “等回小屋,就教你修仙。” 修仙? 那是什么? 阿蛮茫然地眨了眨眼。 这两个字对她而言陌生无比,从未在部族的传说或大巫的祭祀中出现过。 然而,看著王守庸温和而认真的眼神,感受到他话语中那份沉甸甸的承诺。 一股难以言喻的,纯粹的雀跃和欣喜,如同初升的朝阳,瞬间衝破了所有阴霾,照亮了阿蛮的心田! 那道让她自惭形秽的天堑,似乎在王守庸这句话出口的瞬间,悄然崩塌了一道裂隙。 一道可以让她……靠近他的裂隙! “嗯!” 阿蛮用力地点头,这一次的声音清脆响亮,绽放出比那七彩海面更加明媚灿烂的笑容。 两人提著渔获,沿著来时的海岸线,朝著那间孤零零的石屋走去。 阳光洒在沙滩上,留下两串长长的脚印。 阿蛮的心情如同在云端漫步,时不时偷偷瞄一眼身边王守庸完美的侧顏,心中充满了对“修仙”的憧憬和对未来的雀跃。 还未走到石屋。 阿蛮眼尖,远远地就看到海岸线的尽头,出现了一个步履蹣跚,满身疲惫的熟悉身影。 “爷爷!” 阿蛮惊喜地叫出声,下意识地就想丟下手中的藤筐,朝著那个身影飞奔过去。 然而,就在她脚步刚动的瞬间,一只温暖而有力的手,稳稳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阿蛮浑身一僵,愕然回头。 王守庸手掌温润的触感透过皮肤传来,让她刚刚褪去红晕的脸颊瞬间又染上了緋红。 她羞涩地低下头,声音细若蚊吶:“怎,怎么了……” 王守庸却没有看她,目光越过她,投向了远处岩山的方向。 ——確切地说,是投向了岩山身后那片看似空旷,只有嶙峋礁石和海浪的远处。 他的眼睛微微眯起,掠过一丝冰寒。 “看来,有一些不太友好的客人来了。”他声音平静,却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远处,岩山的身影越来越近。 虽然他脚步疲惫沉重,脸上带著连夜赶路的风霜和伤痕,但眉宇间却少了几分出发前的忧虑绝望,反而有种卸下重担后的鬆懈。 显然,他认为自己的求援成功了。 隔著老远,岩山就看到並肩归来的孙女和那个神秘的“恩人”,脸上刚想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眼神却骤然定格在了两人牵在一起的手上! “你,你们俩……?” 岩山懵了,指著两人,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鹅蛋! 他才离开一天一夜! 发生了什么事?! 就在他震惊茫然之际,王守庸已经鬆开了阿蛮的手腕。 阿蛮的手腕处仿佛还残留著那灼热的触感。 他向前一步,挡在阿蛮和岩山身前,目光越过岩山,似笑非笑地投向那片看似空无一物的礁石区,声音清晰地穿透海风,落入每一个人耳中。 “来者皆是客。”王守庸的声音带著一种奇异的韵律,仿佛在邀请,又似在宣判,“为何不现身一敘?” 岩山被他的话弄得更加糊涂,甚至有些心寒。 我就出了一趟门,回来就成客人了? 但他毕竟是经验丰富的老猎人,看到王守庸那凝重的神情和锐利的目光,心头猛地一跳。 然而顺著王守庸的视线方向全力感知过去,却依旧一无所获。 岩山有些茫然。 他在跟谁说话?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道阴惻惻的笑声却突兀地在礁石间响起,带著毫不掩饰的贪婪和残忍。 “本来听老族长描述,还有些將信將疑,但亲眼所见……果真是本源残败到如此地步的荒纹强者!真是天赐的宝物啊!” 隨著话音落下,三道魁梧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毫无徵兆地从那片礁石区的阴影中浮现出来。 他们的身形比岩山更加高大健硕,肌肉虬结,宛如精铁浇铸,周身散发著如同烘炉般灼热而充满压迫感的气息! 他们身著统一的,由某种暗红色兽皮鞣製而成的贴身皮甲,皮甲上绘製著赤红色的,如同燃烧岩石般的火焰山形图腾! 正是赤岩氏族最精锐的战士服饰! “赤焰卫?!” 岩山看清来人服饰和面孔的瞬间,瞳孔骤然收缩。 第608章 遗言交代完了吗? 岩山认出了其中两人,正是族长身边最得力的护卫! 他心中那丝刚刚升起的鬆懈瞬间被巨大的惊愕取代,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是族长派你们来帮忙处理尸体的吗?” 话音落下。 “嗤!” “哈哈哈!” 三人闻言,仿佛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爆发出一阵充满嘲讽的大笑! 为首那个脸上有一道狰狞刀疤,气息最为凶悍的男人指著岩山,笑得前仰后合。 “老东西到现在还没想明白呢?” 他笑声骤然收敛,眼中射出毒蛇般的寒光。 “多亏了你带路,没有打草惊蛇,否则平白放走一个重伤的荒纹强者,我们兄弟可真是要追悔莫及了!” 此话一出,石破天惊! 岩蟒的话语如同九幽寒冰凝结成的利刃,狠狠刺入了岩山和阿蛮的心臟。 他们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衝天灵盖,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 岩山满怀希望去求援,竟是引狼入室! 族长的承诺,从一开始就是最恶毒的陷阱! “你……你们!”岩山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被至亲族人背叛的滔天怒火。 他双目赤红,指著岩蟒三人,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嘶哑:“我们也是赤岩氏族的,血脉相连,你们要杀同族?!” “同族?” 岩蟒旁边一个面容阴鷙,双臂布满蛇鳞状纹身的战士嗤笑一声,眼神如同看地上的臭虫。 “谁跟你是同族?” 他冰冷地扫了一眼岩山和阿蛮,如同在看两具待宰的牲畜,“杀了你们,提著这个荒纹强者的脑袋,就能到圣子那里领赏,这可是天大的功劳!” “你们就乖乖等死好了!”他舔了舔嘴唇,露出狰狞的笑容。 而三人中最后一个身材相对瘦小,但眼神却最为淫邪的战士,更是直接忽略了王守庸,那双黏腻噁心的眼睛贪婪地在阿蛮青春健美的身躯上肆意扫视。 仿佛在用目光扒光她的衣服。 “嘿嘿……”岩蛛发出一阵令人作呕的淫笑,“大哥,等会儿杀那个小丫头 之前,让小弟我先尝尝味道再说!” “这荒海边上,可难得见到这么水灵的妞!” 他的目光转向王守庸,淫邪瞬间化为残忍:“至於那个荒纹强者,先杀了,省得碍事!” “混帐!”岩山目眥欲裂。 阿蛮更是被岩蛛那赤裸裸的目光嚇得脸色煞白,浑身冰凉! 但阿蛮一想到王守庸之前登天吞噬时浑身浴血的惨状,一股强烈的保护欲瞬间压倒了恐惧! 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上前一步就死死地挡在了王守庸的身前。 王守庸如今重伤未愈,连渔获都只能艰难获取,哪里还能跟这几个战士战斗? “不许伤害他!”少女的声音带著颤抖,却异常的坚定。 然而,被她护在身后的王守庸,却只是轻轻地,带著一丝安抚意味地,將手掌搭在了她紧绷的肩膀上。 “別怕。” 温和的声音在阿蛮耳边响起。 下一秒,阿蛮只觉得一股难以抗拒的柔和力量传来,自己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被带向一旁。 王守庸的身影,已然一步越过了她和岩山,平静地站在了三个凶焰滔天的赤岩战士面前。 他目光平静无波地扫过三人,如同在看三块顽石。 最后落在为首的岩蟒脸上,微微偏了偏头,声音依旧温和。 “交代完了吗?”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仿佛在问候老友。 “这就是你们的遗言?” 死寂!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三人陡然震怒了起来。 “找死!”岩蟒暴怒! 他本就看穿王守庸气息不稳,本源残败,认定他是外强中乾,此刻被如此轻蔑地挑衅,瞬间点燃了所有怒火。 “杀!”岩蟒怒吼一声,脚下猛地一踏。 坚硬的海岸礁石轰然炸裂。 他整个人如同一头髮狂的熔岩巨兽,裹挟著灼热的气浪和万钧之力,速度极快,一拳轰出。 拳锋之上竟隱隱浮现出赤红的岩浆虚影,直取王守庸头颅! 正是他的图腾之力——熔岩崩拳! 几乎是同时。 一旁的岩蜥眼中寒光一闪,身体伏低,双臂猛地插入地面。 剎那间,王守庸脚下的岩石如同活物般蠕动、突起,化作数根尖锐无比的石化毒刺,狠狠刺向他脚踝和小腿! 他的图腾之力——地缚毒棘! 而岩蛛则狞笑著,双手一扬,十指间喷射出数十道坚韧至极,闪烁著幽蓝毒芒的黏稠蛛丝。 如同天罗地网,从四面八方缠绕向王守庸全身,封堵他所有闪避空间! 他的图腾之力——缚灵毒网! 三人配合默契,杀招齐出。 沸血三境强者的恐怖威压和蛮荒战技的狂暴力量,瞬间將这片海滩淹没。 狂暴的气浪吹得岩山和阿蛮几乎站立不稳,心胆俱寒。 在他们看来,王守庸重伤未愈,如何能挡?! 然而面对这雷霆万钧,足以瞬间撕碎一座小山的围攻,王守庸的神情却依旧 平静得可怕。 他甚至没有移动脚步。 只是在那熔岩之拳即將触及鼻尖的剎那,在那毒刺即將破开皮肉的瞬间,在那毒网即將缠绕身体的关头。 他抬起了那只修长,如玉般完美的手掌。 五指,轻轻一拂。 如同拂去衣襟上的微尘。 嗡! 一股无形无质,却浩瀚如星海的恐怖力量瞬间降临! 噗!噗!噗! 三声轻微得如同气泡破裂的闷响几乎同时响起! 冲在最前的岩蟒,他那足以熔金化石的熔岩之拳,连同整条手臂,如同被投入粉碎机的瓷器。 在距离王守庸面门三寸之处,无声无息地寸寸湮灭,化为最细微的尘埃! 他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变成了极致的惊恐和茫然! 正操控地刺的岩蜥,如同被无形的巨锤隔空轰中胸口。 他双臂插入的地面轰然炸开,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箏般吐血倒飞出去。 胸膛肉眼可见地凹陷,体內骨骼碎裂之声炸响。 他引以为傲的强悍防御,在王守庸轻轻挥掌面前,如同纸糊 ! 而施展毒网的岩蛛,则感觉一股无法抗拒的,诡异的吸力顺著蛛丝瞬间侵入 体內! 第609章 深呼吸,很快就结束了! 岩蛛此刻只觉得辛苦修炼凝聚的图腾之力,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地顺著蛛丝倒涌而出! 他惨叫一声,双手如同触电般猛地缩回,身体剧烈抽搐,气息瞬间萎靡到了极点。 那些歹毒的蛛丝,软绵绵地垂落在地。 弹指之间。 三个在赤岩氏族都算得上好手,沸血三境的强大战士,此刻宛若三只被无形大手隨意拍飞的苍蝇,瘫倒在地,彻底失去了战斗能力。 他们眼中充满了无边的恐惧和难以置信,仿佛看到了真正的神魔! 怎么可能…… “……” 岩山和阿蛮彻底石化了,嘴巴张得能塞进拳头! 沸血三境,在他们眼中已是需要仰望的强者。 可在王守庸面前,竟如同三岁的孩童般不堪一击。 他……他究竟有多强?! “饶命!大人……饶命!” 只一个照面,巨大的恐惧和身体的剧痛便彻底摧毁了岩蟒三人的意志。 他们挣扎著想要爬起磕头,却连动一根手指都困难。 王守庸居高临下地看著他们,眼神淡漠得像在看死物。 他点了点头,示意岩山:“我不知道这什么赤岩族黑风部的,你来问吧。” 岩山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看著地上如同烂泥般的三个叛徒,熊熊怒火再次 燃烧! 他踉蹌著走到岩蟒面前,声音因愤怒而嘶哑:“谁派你们来的,是族长吗 ?!” 虽然心中已有答案,但他仍抱著一丝渺茫的希望,希望是圣子直接派的人。 然而…… “是!是族长!”岩蟒痛哭流涕,为了活命,毫不犹豫地出卖了老族长。 “是他老人家让我们跟踪你回来,找到这个荒纹强者,杀掉他……然后拿著 他的荒纹去向圣子领赏” 岩蟒的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岩山的心臟。 “族长……岩烈,他怎么敢?!” 岩山魁梧的身躯剧烈摇晃,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布满风霜的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被至亲背叛的灰败与难以置信的绝望。 他本以为带回的是部族的援手,却亲手引来了索命的豺狼! 这打击实在太大。 “圣子?”王守庸捕捉到了这个称谓,眉头微不可察地一挑,眼眸中掠过一丝深沉的探究,“这个圣子在黑风部?”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却让地上三人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 “对对对!就在黑风部!” 岩蜥忍著胸腔碎裂的剧痛,连忙抢答,眼中闪过一丝怨毒的精光,试图抓住最后的生机。 “大人,大人饶命!小的知道路,小的可以带您去!” “黑风部守卫森严,路径复杂,没有熟悉的人带路,您很难找到圣子所在!” “只要您不杀我,我发誓把您带到圣子面前!” 然而话虽然这么说著,但他的心中却在狂吼:去吧!去了黑风部,面对圣子和无数强者,你必死无疑! “哦?” 王守庸的目光落在岩蜥身上,嘴角缓缓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那笑容在岩蜥看来,让他欣喜若狂。 “带路?这提议听起来倒是不错。” 岩蜥心中狂喜,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挣扎著想爬起来表忠心。 然而,王守庸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如坠冰窟! “可惜……”王守庸轻轻摇头,仿佛带著惋惜,缓步走到岩蜥面前,“你的身体里,好像有我更想要的东西。” 岩蜥的瞳孔剧缩。 话音未落! 噗嗤! 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响起。 王守庸那只完美如玉的手掌,竟如同穿透一层薄纸般,轻而易举地插入了岩蜥那防御强悍的胸膛! 没有鲜血狂喷,只有骨骼筋肉被强行破开的,令人头皮发麻的摩擦声! “呃啊——!!!”岩蜥的双眼瞬间暴凸,充满了极致的惊恐和难以置信。 他清晰无比地感受到,一只冰冷的手掌,正握住了他那颗还在奋力跳动的心臟。 紧接著,一股无法抗拒的,源自生命本源的恐怖吸力,从那只手掌掌心爆发! 嗡! 肉眼可见的淡红色气流,混杂著丝丝缕缕土黄色的微光,如同被无形漩涡牵引的溪流,疯狂地从岩蜥的七窍毛孔,尤其是胸膛的破口处汹涌而出。 紧接著,匯聚向王守庸的手掌! 岩蜥的身体如同被戳破的气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乾瘪下去! 原本饱满虬结的肌肉迅速萎缩,坚韧的皮肤失去光泽,变得灰败鬆弛,紧紧贴在骨骼上! 他那惊恐的表情永远凝固在了脸上,眼珠变成了浑浊的灰白色,生命的气息如同退潮般飞速消散。 不过数息过去。 一个活生生的沸血三境战士,竟在王守庸掌下,化作了一具包裹著鬆弛皮肤的骷髏! 王守庸缓缓抽出手掌,掌心之上,一团鸽子蛋大小,散发著微弱土黄色光芒和浓鬱气血精华的光团正在缓缓旋转,跳动。 他將其凑近鼻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比之前吞噬海兽精华时更加沉醉和满足的神情。 “果然……”他低声自语,眸中精光爆射,“最精纯的本源,並非生而有之,而是蕴藏於这方天地的生灵血脉深处!” 这些战士体內的蛮荒本源,虽稀薄驳杂,却比那些海兽更加贴近原始的气息! 他清晰地感受到,隨著这团蕴含著蛮荒战士生命精华和微弱本源的光团融入体內。 一股远比海兽精华精纯炽热,且带著大地厚重气息的力量迅速流转四肢百骸,开始深入修补他那如同布满蛛网裂痕的仙道根基。 虽然杯水车薪,但方向无比明確。 这片蛮荒世界的生灵血脉,蕴藏著修復他伤势乃至更进一步的钥匙! “魔神!你是魔神!” 亲眼目睹同伴在眨眼间被吸成乾尸,剩下的岩蟒和岩蛛发出了绝望而悽厉的嚎叫,如同濒死的野兽! 他们瘫在地上,屎尿齐流,看向王守庸的眼神只剩下最深沉的恐惧,仿佛在看行走在人间的深渊魔神! “別杀我!求您,我什么都愿意做!” 岩蛛涕泪横流,疯狂磕头,额头撞击在礁石上砰砰作响,鲜血直流。 然而 王守庸脸上那抹令人心寒的笑意丝毫未减。 只见他缓步走向他们,声音温和得如同恶魔的低语。 “深呼吸,很快就结束了。” 第610章 黑风部首领,墨狰 “不——!!!” 绝望的惨叫戛然而止。 王守庸一手一个,如同拎起两只待宰的鸡鸭,掌心再次爆发出那吞噬一切的灿金光芒。 同样的过程,同样的结局。 顷刻炼化! 短短片刻,三名曾趾高气扬,视岩山阿蛮如螻蚁的赤岩精锐战士,便化作了三具蜷缩在冰冷礁石上的,毫无生命气息的枯槁乾尸。 海风呜咽著吹过,捲起淡淡的血腥和尘埃。 王守庸站在原地,闭目凝神,细细体味著三股远比海兽精纯的蛮荒本源融入体內的感觉。 他那完美无瑕的身躯,在这一刻仿佛由內而外散发出一种莹润的玉光,气息变得更加深邃內敛。 举手投足间,似乎连周围的空间光线都產生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扭曲。 这一次的进食,效果远超预期! 他缓缓睁开眼,视线扫过一旁早已陷入彻底呆滯,如同两尊泥塑木雕般的岩山和阿蛮。 祖孙俩的脸色苍白如纸,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眼神里混杂著极致的震撼茫然。 刚才发生的一切,彻底顛覆了他们认知的世界。 王守庸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平静得不带一丝波澜,仿佛刚才只是隨手清理了几颗碍眼的石子。 “你们认识去黑风部的路吗?”王守庸温和问道。 岩山和阿蛮僵硬地转动著脖子,看向王守庸。 看著他平静无波的脸,看著他滴血未沾的玉手,再看了看地上那三具触目惊心的乾尸……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著恐惧茫然,以及一丝被强行捲入滔天巨浪的窒息感,攥紧了他们的心臟。 但与此同时,一种更深沉的东西,像破土的嫩芽,在他们冰封的心底悄然滋生。 一种莫名的想法突然出现。 今后,困守海边,朝不保夕,如履薄冰的日子…… 恐怕真的要天翻地覆了! 岩山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沉重而缓慢地点了点头。 阿蛮也下意识地跟著点头,小手紧紧攥住了衣角,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我,我知道,我带你去!” …… 黑风部,首领大屋。 沉重的兽骨与黑曜石装饰的厅堂內,瀰漫著浓烈的香料与兽油燃烧的味道,却压不住那股无形的威压与躁动。 黑风部首领墨狰,端坐在铺著厚厚雪熊皮的宽大石椅上。 他身形壮硕如铁塔,赤裸的上身布满纵横交错的伤疤,虬结的肌肉蕴含著爆炸性的力量。 仅仅是坐著,便如同一头蛰伏的凶兽。 他粗糙的大手,正肆无忌惮地在身边依偎著的年轻妻子萤那光滑的腰肢与饱满的胸脯上游走揉捏,动作粗鲁而充满占有欲。 萤低垂著眼帘,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顺从地依偎著,不敢有丝毫抗拒。 台阶下方,年轻的圣子墨崖单膝跪地,头颅低垂。 乌黑的长髮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頜。 他刚刚详细匯报完七日后成年庆典暨权柄交接仪式的每一个细节安排,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 “废物!” 墨狰的怒斥如同滚雷,猛地炸响在厅堂里,惊得萤的身体都微微一颤。 他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著下方的儿子,那目光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失望与鄙夷。 “仪式,权柄,交给你一个连荒纹都未能觉醒的废物?!” “我墨狰纵横荒原数十年,打下黑风部这片基业,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没用的东西!” “连最基本的血脉天赋都无法激发,你將来拿什么震慑那些如狼似虎的附庸部族,拿什么去开疆拓土?嗯?!” 墨崖跪在地上的身体纹丝不动,只有那被长发阴影覆盖下的眼神,骤然变得无比阴鷙,如同淬了毒的匕首,深深刺入冰冷的地面。 他紧握的拳头,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皮肉里,但他依旧保持著跪姿,一言不发。 这样的辱骂他早就习惯了,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哪一日不是这么过的。 “说话啊,哑巴了?!” 墨狰的怒火更炽,大手在萤身上狠狠抓了一把,引得她一声压抑的痛呼。 “除了这张脸像你死去的娘,还有哪一点配得上圣子之位?” “我黑风部年轻一代,沸血五境、六境的天才並非没有!你除了一个空壳子身份,还有什么?!” “夫君……” 萤强忍著不適,声音轻柔如羽毛,小心翼翼地劝慰:“荒纹乃天赐神授,强求不得,崖儿年纪尚轻,或许……机缘未至……” 她的声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既怕触怒墨狰,又隱隱对墨崖那死寂般的沉默感到不安。 “机缘?哼!” 墨狰冷哼一声,粗暴地打断了萤的话,他嫌恶地扫了一眼墨崖,仿佛在看一堆碍眼的垃圾。 “老子没那个耐心等他的狗屁机缘!听著,墨崖!” 他猛地坐直身体,带著不容置疑的威严:“庆典过后,权柄按传统划给你一部分,但从那天起,你给老子滚进地脉节点深处去!” “没有老子的允许,不准踏出那里半步,给我用尽一切办法去参悟!去觉醒你的荒纹!” 墨狰的眼神变得极其冷酷,带著一丝残忍的审视:“我给你时间,半年……不,最多一年!若一年之后,你依旧是个无纹的废物……”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丝冷酷的弧度:“部族里那几个觉醒荒纹的天才,资质都不错,老子会考虑,收其中一个为子!” “至於你这个废物圣子……哼!” 这近乎赤裸的废立威胁,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刺穿了墨崖所有的隱忍。 他心中的怒火与屈辱瞬间衝垮了理智的堤坝,几乎要喷薄而出。 但他死死咬住了牙关,喉咙里发出“咯咯”的轻响,硬是將那股狂暴的杀意压了下去。 “……是,首领。”墨崖的声音低沉沙哑,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將翻涌的滔天恨意强行按回心底最深处,重新化为一片死寂的冰寒。 “滚吧!看见你就烦!” 墨狰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仿佛驱赶苍蝇,重新將注意力放回身边娇媚的妻子身上。 墨崖沉默地起身,没有再看那对男女一眼,转身大步离开了这座让他窒息的首领大屋。 沉重的石门在他身后轰然关闭,隔绝了里面隱约传来的调笑与喘息。 …… 圣子居所。 砰! 轰隆! 哗啦! 一回到自己那同样奢华却冰冷空旷的石屋,墨崖压抑已久的火山彻底爆发。 他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凶兽,疯狂地掀翻沉重的石桌,砸碎精美的陶罐,將墙上悬掛的猛兽头骨狠狠摜在地上摔得粉碎。 昂贵的皮毛、装饰用的骨器,在他狂暴的力量下化为齏粉。 “圣子……” 一名忠心耿耿,试图上前劝阻的近身护卫,被他反手一掌,裹挟著沸血五境巔峰的恐怖力量,直接拍在了头颅上。 噗! 如同熟透的西瓜爆裂,红的白的瞬间炸开。 无头的尸体摇晃著栽倒在地,温热的血液和脑浆溅了墨崖一身一脸。 这血腥的一幕,让屋內其他几名护卫瞬间僵直。 每个人都是脸色惨白如纸,死死屏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噤若寒蝉,如同石雕。 就在这时,一名负责送食水的年轻侍女,端著托盘,怯生生地推开了门。 但同样地,她显然也被屋內的狼藉和血腥嚇傻了,呆立在门口。 墨崖猛地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她。 侍女清秀的眉眼,在血腥和暴怒的扭曲视线中,竟恍惚间与他继母萤那张柔弱的脸庞重合了。 第611章 收你们来了 看到侍女的一瞬间。 一股混合著暴虐,屈辱,以及对父亲那变態占有欲的扭曲恨意,瞬间衝垮了墨崖最后的理智。 “贱人!”他低吼一声,身形如鬼魅般扑了过去。 “啊——!”侍女惊恐的尖叫刚出口就被扼断。 墨崖一把掐住她的脖子,粗暴地將她按在唯一还完好的石桌边缘。 托盘跌落,食物酒水洒了一地。 “老东西,他算什么?!我是圣子!” 墨崖一边撕扯著侍女的衣物,一边疯狂地咆哮发泄,动作粗暴得如同在摧毁一件物品。 他將身下这个可怜的女孩当成了继母萤的替身,也当成了所有屈辱的宣泄口。 “我已经是五境!五境!没有荒纹又怎样?黑风部年轻一代,谁能胜我?谁敢不服!” “那老狗凭什么,凭什么看不起我?!啊?!” 侍女的挣扎越来越微弱,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绝望气音,眼中充满了恐惧和痛苦。 周围的护卫死死低著头,浑身颤抖,冷汗浸透了后背。 屋子里的声音,他们不敢去听。 不知过了多久,墨崖沉喝一声。 他喘息著直起身,眼神中的疯狂渐渐褪去,只剩下一种空洞的冰冷和极致的疲倦。 他看也没看石桌上那具被折磨得不成人形,早已失去生息的少女躯体,像丟弃一件垃圾般隨手將她推落在地。 “收拾乾净。” 墨崖的声音恢復了平静,甚至带著一丝事后的慵懒。 他扯了扯被血污和汗水浸透,敞开的衣襟,露出精壮的胸膛,毫不在意上面沾染的污秽,径直走向那张铺著厚厚兽皮的床榻,重重地躺了下去,闭上眼睛。 护卫们如蒙大赦,强忍著呕吐的欲望和內心的恐惧,手脚麻利地清理著地上的尸体和破碎的杂物。 很快,除了空气中残留的浓鬱血腥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腥膻气息,以及那张石桌边缘残留的暗红,屋內仿佛恢復了原状。 墨崖躺在床榻上,胸膛起伏渐渐平稳。 他闭著眼,忽然开口,声音冰冷如刀:“赤岩氏那边,有消息了吗?那个荒纹强者处理掉没有?荒纹……今日能不能送到我面前?” 一名护卫头领连忙上前一步,单膝跪地,声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回稟圣子,属下……属下这就亲自去赤岩氏族那边催问!” “算算时间,岩烈族长他们应该早已得手,荒纹……想必已经在送往部族的路上了!” “属下马上去查探,儘快將东西带到您面前!” 墨崖猛地睁开眼,那双深邃的眼眸中,瞬间爆发出骇人的,如同饿狼盯上猎物般的贪婪光彩! 那光芒如此炽烈,几乎要燃烧起来。 “很好……”他舔了舔有些乾裂的嘴唇,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充满野心的弧度。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去吧,我要儘快看到它。” 有了荒纹,哪怕是最低等的荒纹,他看那老东西还有什么理由废掉自己! 他要让所有人知道,他墨崖,才是黑风部唯一的,当之无愧的未来之主! 护卫头领不敢耽搁,立刻躬身退下,快步衝出石屋,身影消失在通往部族外围的道路上。 山林,通往黑风部的路上。 崎嶇的山林小径上,三道身影快速穿行。 王守庸身上也穿著某种不知名灵兽的皮毛衣物,步履从容,仿佛不是在赶路,而是在閒庭信步。 岩山在前引路,神情凝重,步伐稳健,但眼神深处藏著一丝挥之不去的忧虑。 阿蛮紧跟在王守庸身边,小脸紧绷,警惕地观察著四周。 一路行来,王守庸看似隨意地询问著关於这个世界力量体系的问题。 “岩山老爷子,『沸血九境』之后呢?” “或者说,除了这锤链血气的路子,还有別的力量吗?”王守庸的声音平淡,带著一丝恰到好处的探究。 这一路上,他也没閒著,问清楚了他目前最关心的问题。 ——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究竟是怎么划分的。 关於这方面的事情,阿蛮知道的不是很多,唯有岩山见多识广,替王守庸娓娓道来。 原来,一般的部族战士修为境界称之为“沸血九境”。 通过极限锻链、战斗、吞食灵兽血肉或者各种奇珍,沐浴祖炁浓郁之地,不断激发,纯化体內血气,锤链筋骨皮膜內臟骨髓。 这种壮大自己的方式不是王守庸所知的精细的功法。 更没有丹田、窍穴的概念。 境界增长直观表现为力气更大、速度更快、身体更坚韧、恢復力更强、血气更旺盛。 但很显然,其中並没有什么荒纹强者。 所以王守庸继续探究问出了这个问题。 岩山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思路,儘量清晰地解释道:“沸血九境是大多数部族战士的根本。” “九境强者,境界增长,靠的是压榨自身极限,汲取天地灵粹和祖炁地脉之力,不断熬炼自身,没什么复杂的功法秘诀,就是练!吃!打!熬!” 他顿了顿,眼中流露出敬畏之色:“至於更强者……那便是觉醒了『荒纹』的大人物了!” “荒纹是图腾的恩赐,是天地法则烙印在血脉中的力量,一旦觉醒,在身体某个部位浮现符文,便能引动远超沸血境界的伟力!” “有的能控火御水,有的能驾驭土石,有的能狂暴倍增力量,有的甚至能短暂飞行!” “一个觉醒了强大荒纹的战士,哪怕沸血境界不高,也足以碾压普通的九境战士!” “当然,如果本身沸血境界高深,再觉醒强大荒纹,那便是真正的一方霸主了!” “黑风部的首领和几位祭司,就是这种强者。” 王守庸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这与他所知的仙道体系截然不同,更偏向於挖掘肉身潜能和沟通天地原始法则的路子。 粗獷、直接、威力巨大,但似乎少了些精细操控和大道感悟。 “阿蛮之前提到过『大巫』?”王守庸又问。 岩山闻言,脸上敬畏之色更浓,甚至带上了一丝恐惧:“大巫……那是真正能沟通天地,执掌灾劫的恐怖存在!” “他们天生就拥有种种不可思议的力量,能呼风唤雨,引动雷霆天火,能施展可怕的诅咒和禁术!” “真正强大的大巫,一个禁术下去,就能让一个像赤岩氏那样规模的部族彻底从大地上消失,连地脉都能断绝!” 他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压低,仿佛怕惊扰了冥冥中的存在,“黑风部……也供奉著一位大巫,但深居简出,已经很多年没见他出手了。” “上一次出手,还是在十年前和其他部族的一次战爭里,那个时候我们还没被逐出赤岩氏族,阿蛮的爹娘也都还在……” 说到这里,岩山的声音戛然而止,脸上掠过一丝复杂难言的情绪,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边的阿蛮,紧紧闭上了嘴,不再言语。 王守庸敏锐地捕捉到了阿蛮身体瞬间的僵硬。 於是心中瞭然,伸出手,轻轻揉了揉阿蛮的头髮。 头髮柔顺茂密,手感十分不错。 “好了,我知道了。”他没有追问下去。 每个人心底都有不愿触碰的伤痕,强行揭开,是一件残忍的事情。 他的目光扫过眼前鬱鬱葱葱,危机四伏的山林,眼眸深邃如渊。 夕阳的余暉將山林染上一层金红,却也投下更浓重的阴影。 终於,在暮色四合之际,三人穿出了最后一片密林,眼前豁然开朗。 一片被巨大木柵栏和简易石墙围拢起来的,规模远超赤岩氏的庞大聚居地出现在山坳之中。 巨大的兽皮旗帜在暮风中猎猎作响,上面绘製著狰狞的黑色旋风图腾。 空气中瀰漫著烟火气,兽群的气息以及隱隱的,属於强大部族的肃杀氛围。 这里,便是黑风部! 岩山望著那熟悉的,却早已將他拒之门外的部族轮廓,心臟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手心瞬间布满冷汗。 他虽然按照王守庸所说,带著他来到了黑风部,但他实际上並不知道王守庸想要做什么。 他只感到一阵巨大的惶恐和茫然。 甚至忽然有些后悔於自己的衝动。 就在他心神不寧之际,前方的灌木丛中猛地响起一声厉喝,如同惊雷划破暮色: “什么人?!竟敢擅闯黑风部领地!” 数名身穿黑色皮甲,手持锋利骨矛,气息彪悍的战士从暗处跃出,眼神凌厉如刀,瞬间锁定了王守庸三人。 矛尖闪烁著寒光,带著毫不掩饰的敌意和警惕,直指而来。 岩山的身体瞬间僵硬,脸色煞白。 阿蛮也紧张地抓住了王守庸的衣角。 唯有王守庸,依旧神色平静。 他目光淡淡地扫过那几名守卫,仿佛看著几棵无关紧要的草木,平静出声道:“没事,收你们来了。” 第612章 去找圣子殿下打个招呼 王守庸的话入耳,那四名守卫便是一愣,隨后眼中腾的一下冒出了怒火来。 “大胆,擅闯黑风部领地,还敢口出狂言,给我拿下!”守卫小队长厉声道。 话音落下,几个守卫不管三七二十一,便扑向了王守庸。 气势轰然炸开,草木摧折。 不管怎么样,先把眼前这个口出狂言的年轻人给废了,押到圣子住所再说! 然而还没等他们的骨矛刺出,王守庸的身影却在他们的视线里突然一花。 呼~ 平地有风起。 下一瞬,一只洁白如玉的手掌便轻轻按在了守卫队长的脸上。 守卫队长瞳孔剧缩,浑身汗毛炸起。 然而下一秒,王守庸却根本没有给他反应的机会。 轰! 伴隨著一声剧烈的炸响,视野里的一切天翻地覆,他的脑袋被狠狠摜在了地上! 一瞬间,这颗脑袋和地面剧烈撞击,便如同爆裂的西瓜,白的红的轰然炸开,炸得四分五裂。 小队长意识彻底黑暗的一个剎那间,他只觉得体內的力量如同泄洪一般疯狂流逝,最终消失得一乾二净。 但这电光火石的一切,落在旁人的眼中,不过是一个照面而已。 连一息的时间都没到。 其余扑上前的守卫,身子陡然僵硬了起来,以至於脚下轰然炸开的土石都顿挫了一瞬。 他们愕然又惊恐地看向了王守庸,一股如同万载寒冰的寒意从脚底板腾的一下直窜脑门。 一个照面,就轰杀了他们的队长? 王守庸缓缓地从地上站起,平静的面目好似刚刚碾死一只苍蝇。 然而他白皙如玉的手掌上潺潺流下的鲜红血液,却如同画卷上绽放的妖艷花朵,是如此刺眼。 他轻淡瞥了他们一眼,视线如同万载寒冰。 三个守卫们浑身打了个激灵,危险的警示在他们的脑中不断炸响。 逃! 快逃! 於是他们想也不想,转身就逃! 一个瞬间轰杀小队长的强者,他们三个一起上都没有丝毫胜算!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那平静的声音却如影隨形,响在了他们的耳侧。 “你们要到哪里去?” …… 数息过后,隨著最后一名守卫被王守庸抓在了手里,这场短暂的战斗彻底结束。 微风裹挟著浓郁的铁锈味,卷过方才激战过的林间空地。 几具残破的尸体散落四周。 最后一名守卫痛哭流涕,求饶道:“求求你……放过我……不要杀我……” 王守庸的面色却依旧平静,偏头道:“不杀你,可以,黑风部圣子在哪里?带我过去。” 守卫跪了下来,连连磕头道:“我带你去,我带你去,別杀我!” 他生怕自己晚答应了半息时间,眼前这个魔神就会捏爆他的脑袋。 而另一边,岩山和阿蛮原本紧绷的神经才刚刚鬆懈几分,但听到王守庸要直接去找黑风部圣子,又一下子紧张愕然了起来。 “你要直接去找黑风部圣子?!”岩山惊愕道。 王守庸注意到了岩山和阿蛮畏惧的表情,想了想,便道:“如果你们害怕的话,可以先找个安全的地方等我,等我办完事情,再回来找你们。” 话音落下,岩山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阿蛮就大声开口了。 “不!我们和你一起去!” 岩山忍不住看向了阿蛮,一种女大不中留的感觉涌上心头。 这么危险的事情,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还没等他开口,阿蛮就抿了抿嘴巴道:“但是,但是黑风部戒备森严,一路过去,肯定会招来很多敌人,你就算要去,也不能直接闯入!” 岩山適时幽幽递上话头道:“那阿蛮,你的想法是……?” “我们……我们可以假装是被俘虏的,由他押送,这样能避开许多不必要的麻烦。”阿蛮紧张地指了指那个瘫软在地,抖如筛糠的倖存守卫。 岩山一愣,没想到自己这个孙女虽然恋爱脑,但脑子居然还挺清醒。 於是他点头道:“阿蛮的这个办法不错,你虽然强大,但部族腹地,强者环伺,更有图腾大阵运转不息,若一路硬闯,声势太大,万一引来真正棘手的存在岂不是危险?” “阿蛮此计,確是稳妥之法!”岩山生怕王守庸衝动。 王守庸目光扫过紧张的祖孙二人,微微沉吟。 他虽然崇尚以力证道,但也不是完全没有脑子。 如今他仙脉尽碎,根基不稳,又不完全了解这个世界的顶级战力,確实应该心存警惕。 在没有摸清底细前,低调潜入无疑是最优解。 於是他点了点头,道:“也行。” 隨后语气一顿道:“不过,你们作为俘虏,也难免有危险,我有更好的办法。” 岩山和阿蛮一愣,便疑惑道:“什么办法?” 话音未落,便见到王守庸状似隨意地照著他们挥了挥手。 岩山和阿蛮面色茫然,只觉眼前似乎掠过一缕难以察觉的微风,身体並无任何异样感觉。 然而,那名倖存的守卫却骤然瞪大了眼睛,猛地发出一声悽厉到变调的惊叫,像是白日见鬼一般,惊恐地盯著他们二人。 “鬼……鬼啊!!!” 祖孙俩茫然对视。 这一对视,双方都嚇了一跳。 他们都看到了对方瞳孔中映出的,令自己毛骨悚然的面孔——那分明是刚才已被王守庸击杀的两名守卫的模样! 连身上的兽皮甲和脸上的血污都分毫不差! “这……这是巫术?!”饶是岩山见多识广,此刻也骇然失声。 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触感依旧是自己的粗糙皱纹。 “一点小小的障眼法而已。”王守庸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岩山和阿蛮猛地转头,只见王守庸抬起那只刚刚捏爆头颅,染满红白污秽的手,在自己脸上轻轻一抹。 如同拂去一层看不见的尘埃,他的面容,身形甚至那身装束,都在瞬间扭曲变化,变成了另一个死去的守卫头目的模样。 连身高都凭空矮了三寸,气息也变得狂躁而冰冷,与地上那具无头尸体生前一般无二! 王守庸並未谦虚。 施加在岩山和阿蛮身上的,的確只是障眼法而已。 或者说,是幻术。 因为他体內的仙道经脉尽数崩碎,此时是用不了任何仙法的,包括斩仙剑,或者任何腾挪仙法…… 但好消息是,虽然仙法用不了,但他赖以纵横的根本,从来就不是仙道法诀,而是那些从妖魔身上掠夺的天赋权柄。 这些天赋权柄经歷无数场血腥廝杀,是烙印在他生命本源中的,如同呼吸心跳般的本能。 面板虽然还在更新,但掠夺过来的词条能力却还在他的身上。 王守庸早已试过,那些掌控时间,或者需要仙躯配合的词条,当下使用起来是不堪重负的。 但简单的,类似这种幻术级別的词条,却可以隨手施展。 在阿蛮和岩山的身上,用到的就是诸如【幻神】一类的幻术。 而至於他自己,则是用其他化形词条,真正化身成了那已经死去的守卫,就连气息都一模一样。 当然,这些岩山和阿蛮,包括那名倖存的守卫是看不出来分別的,在他们的眼中,这两种幻形之法,都是逼真到了极点,根本无从分辨真假。 “走吧。” 顶著守卫头目面容的王守庸,声音也变成了那粗糲嘶哑的调子,视线扫过呆滯的祖孙二人和那个几乎要失禁的守卫,道:“带路,去找圣子殿下打个招呼。” 第613章 您要找的荒纹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与此同时,黑风部核心区域。 一座由狰狞兽骨和黑曜石垒砌的宽大石屋內。 暖玉铺就的床榻上,墨崖盘膝而坐。 他赤裸著精壮的上身,双手捧著一块人头大小,表面布满天然晶莹纹路的奇异矿石。 矿石散发著古老而晦涩的气息。 正是黑风部耗费巨大代价,才从一处地脉节点深处挖掘出的“荒纹石”。 然而,足足半个时辰过去,任凭墨崖如何运转体內奔腾如沸的祖炁,试图沟通矿石中蕴含的荒纹奥秘,那矿石依旧如同死物。 纹路沉寂,连一丝微弱的共鸣都吝於给予。 烦躁如同毒藤缠绕他的心神,额角青筋隱现。 “荒纹……荒纹!”他咬牙切齿地低吼,睁开的双眼中布满血丝,戾气翻涌。 “噗”的一声闷响。 周遭一个侍卫的脑袋爆开。 墨崖却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 胸中那股因参悟无果而淤积的暴戾,隨著这血腥的一幕似乎宣泄了不少。 侍立在一旁的两名甲冑侍卫,对此情景仿佛司空见惯,眼皮都未多抬一下。 无须墨崖吩咐,其中一人便面无表情地快步上前,如同处理垃圾般,动作麻利地將侍卫的残尸拖走。 另一人则迅速取来温热的湿巾和水盆,沉默地为墨崖擦拭身上的污秽。 片刻之间,石屋內便只剩下淡淡的血腥味和薰香混合的诡异气息,仿佛刚才的惨剧从未发生。 墨崖闭上了眼睛,再次捧起那块沉重的荒纹石,试图平復心绪,重新参悟。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却传来了一个带著明显颤抖的声音。 “属……属下有要事,求见圣子!” 墨崖烦躁地睁开了眼睛。 守在一旁的侍卫见状,连忙心领神会地走出去,大骂道:“放肆!圣子正在参悟荒纹,你们有什么事情,推后再说!” 墨崖本以为屋外的那几个不识好歹的守卫会自行退去,便又闭上了眼睛,继续参悟。 但门外沉默了一瞬,另一个平静的声音,却又穿透了厚重石门清晰地传了进来。 “但此事事关荒纹之秘,十万火急,恳请圣子允我等入內稟报!” 话音落下。 “荒纹”二字,如同投入暴戾湖面的巨石,瞬间在墨崖心中激起千层浪。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读小说就上 101 看书网,??????????????????.??????超顺畅 】 他腾地睁开双眼,血丝密布的眼中爆射出炽热的光芒,甚至不等门口的侍卫再次开口驱赶。 “让他们进来!”墨崖开口道。 侍卫不敢怠慢,立刻推开沉重的石门。 门外站著的,正是由王守庸幻化而成的守卫头目,以及岩山和阿蛮手下。 那名真正的倖存守卫,此刻如同行尸走肉般跟在最后,面无人色。 石门在身后轰然关闭,隔绝了外界。 屋內光线略显昏暗,空气中那股混合著血腥与薰香的味道,让扮演守卫的岩山和阿蛮心头狂跳,几乎窒息。 他们死死低著头,不敢与床榻上那位散发著恐怖压迫感的五境圣子有任何视线接触。 浑身的肌肉都因极致的紧张而僵硬,心臟擂鼓般撞击著胸腔。 ——圣子可是沸血五境的绝顶强者,王守庸的障眼法真的能瞒过这等存在的感知吗? 墨崖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刃,在进来的四人身上一一扫过。 看到那几个守卫瑟缩惊恐的姿態,却並未起疑。 这种恐惧和卑微,在他面前是再正常不过的反应,他早已麻木。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站在最前面,神色相对最为平静的王守庸身上。 此人面对他,虽然也微微低头表示恭敬,但那份镇定,在一群惊弓之鸟中显得颇为醒目。 “你说有荒纹的消息?” 墨崖的声音带著上位者的慵懒与不容置疑的威严,他斜倚在床榻上,单手摩挲著冰冷的荒纹石,目光灼灼地盯著王守庸。 “正是,属下得知了荒纹的消息,便连忙想来通知圣子,失了礼数,请圣子责罚!”王守庸道。 “责罚倒不必了,若你真有荒纹的消息,本圣子反而要重重赏你,但你若敢誆骗我……” 他嘴角勾起一丝残忍的弧度,道:“本圣子会亲自把你们的骨头一根根抽出来,餵给族內豢养的灵兽!” 王守庸闻言,非但没有惧色,反而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为难和警惕。 他目光闪烁地瞟了一眼侍立在墨崖床榻两侧,如同铁塔般矗立的两名侍卫,欲言又止。 墨崖的眉头立刻不耐地挑起,心中却因对方这谨慎的態度对这荒纹消息更信了几分。 “哼,装神弄鬼。”他冷哼一声,隨意地挥了挥手,“你们两个,出去守著。” “是!”两名侍卫目不斜视,躬身退出石屋,厚重的石门再次紧闭。 屋內只剩下幻形的王守庸、岩山、阿蛮、倖存守卫,以及床榻上的墨崖。 空气仿佛凝固了,残留的血腥味刺激著每个人的鼻腔。 岩山和阿蛮感觉自己的心臟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说!”墨崖失去了最后的耐心,语气森然。 顶著守卫头目样貌的王守庸,不卑不亢地应了一声“遵命”。 他没有立刻开口,反而自然地向前走了几步,竟直接走到了墨崖的床榻边上! 这个大胆的近距离动作,让扮演俘虏的岩山和阿蛮瞳孔骤缩,呼吸几乎停滯 太近了! 这几乎是刺杀的最佳距离! 王守庸微微俯身,声音压得更低,带著一种分享惊天秘密的神秘感:“圣子大人,此事……非同小可,只可入您一人之耳,请您附耳过来。” 墨崖的眼中闪过一丝错愕,隨即化为一种极其荒谬又带著点兴趣的玩味。 一个区区沸血一境的守卫头目,竟敢让他俯耳过去? 这胆量倒是少见。 他上下打量著近在咫尺的守卫,对方身上那属於低阶战士的狂躁祖炁气息清晰无误,眼神虽然镇定,但在自己五境的威压下,也难掩一丝本能的敬畏。 螻蚁与烈阳般的实力差距,让墨崖心中那点微不足道的警惕彻底消散。 “呵。”墨崖嗤笑一声,带著一丝猫戏老鼠般的嘲弄,竟真的微微侧过头,將耳朵凑了过去,“本圣子倒要听听,你能吐出什么『只入一人之耳』的秘密。” 王守庸也笑了,嘴唇几乎贴到了墨崖的耳廓,温热的气息带著一种奇异的韵律拂过。 “圣子殿下……”他的声音轻缓如同情人低语,內容却石破天惊,“您要找的荒纹啊……”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呢。” 第614章 掏心杀圣子! 墨崖眉头微蹙,本能地感到一丝不对劲。 他正想直起身子质问“什么近在眼前”。 然而下一秒。 噗嗤! 一声利刃穿透血肉的闷响,伴隨著胸腔骤然炸开的,撕心裂肺的剧痛,將他所有的话语和疑问瞬间碾碎,扼杀在喉咙深处! 墨崖的瞳孔瞬间缩成了针尖大小。 极致的震惊和剧痛如同惊雷在他脑中炸开。 他近乎下意识地,极其僵硬地低下头。 他看到了一只白皙的手臂,其根淹没在了他的胸膛之內。 心臟处传来了撕裂的剧痛。 下一秒。 嗤啦! 这只手如同地狱探出的魔爪,从他的胸膛里猛地抽出。 那只手上,沾满了滚烫粘稠,属於他自己的鲜血,更恐怖的是,那只手的掌心,赫然托著一颗还在微弱抽搐著的心臟! 咚…… 咚…… 咚咚…… 心臟在对方掌心跳动的微弱声响,在死寂的石屋內清晰得如同丧钟。 墨崖顺著那颗心臟向上看去,便看到了在这电光火石之间,眼前这守卫头目的容貌,身形如同水波般剧烈扭曲荡漾! 那张下属面孔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张从未见过的,俊逸却冰冷至极的青年脸庞。 最刺目的,是青年眉心那道流淌著深邃黑金光芒的神秘纹路! 这黑金纹路刺痛了墨崖的心。 不,他已经没有心了,心在王守庸的手上。 “是……你……” 他的脑中闪过了一道惊雷,突然明白了眼前之人是谁。 喉咙里艰难地挤出两个带著血沫的音节,他的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充满了无法置信的惊骇与不甘。 可惜,已经太迟。 “哦?”王守庸讶然地看著掌中那颗还在本能抽搐的心臟,又抬眼看了看墨崖那张迅速褪去血色的脸,语气带著一丝仿佛真心实意的惊讶。 “沸血境界果然有几分门道,摘了心居然还能活?” 那语气,如同在评价一件有趣的物品。 话音未落,王守庸的另一只手已闪电般抬起。 五指箕张,稳稳地按在了墨崖的头顶上! “唔!!!” 墨崖残存的意识爆发出最后的求生本能,他想要挣扎,想要怒吼,想要引爆体內所有的祖炁发出警报…… 然而,一股庞大到令他神魂都为之颤慄的恐怖吸力,骤然从那只温热的手掌中爆发出来! 这吸力並非作用於肉身,而是直接作用於他生命最本源的精气神髓。 如同一个无底的深渊漩涡瞬间张开巨口。 墨崖残存的意识只感觉自己的魂魄、血肉、修为、乃至烙印在血脉中的“沸血”奥秘,都被这股无可抗拒的力量疯狂剥离抽吸! 他所有的挣扎和怒吼都被这股恐怖的吸力死死封堵在喉咙里,只能发出微不可闻的“嗬嗬”声。 他那魁梧精壮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乾瘪下去。 皮肤失去光泽,变得灰败鬆弛,如同瞬间脱水千年的木乃伊。 堂堂沸血五境巔峰,黑风部圣子墨崖,仅仅数息之间,便彻底化为了一具枯槁狰狞的乾尸,软软地瘫倒在冰冷的床榻上,生机尽灭! 与之相对的,王守庸按在墨崖头顶的手掌,骤然明亮了一瞬。 一股庞大精纯,且蕴含著浓郁蛮荒与暴戾气息的本源精华,如同决堤的洪流,顺著他的手臂汹涌奔腾,冲入他体內那片破碎的仙脉世界。 这股力量是如此磅礴,远非之前的普通守卫或灵兽可比! 它如同滚烫的岩浆,粗暴地冲刷,浸润著那些布满裂痕,黯淡无光的仙脉碎片。 在这股蕴含著此界本源精华的衝击下,仙脉深处那些沉寂已久的细微结构,仿佛被重新激活。 一些最微小的裂痕边缘,竟真的开始蠕动,延伸,尝试著极其微弱地弥合! 一丝丝久违的,若有若无的清凉气息,如同初春解冻的溪流,极其微弱地在最深处的核心区域重新滋生…… 王守庸不由自主地闭上了双眼,感受著这股力量带来的,久旱逢甘霖般的舒畅感。 他那张俊逸的脸上,掠过一丝近乎享受的微妙神情。 虽然距离真正的癒合还差了十万八千里,但这无疑是自他重伤坠入此界以来,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仙脉在恢復活力。 五境巔峰强者的本源,果然是大补之物! 当他再次睁开双眼时,眸中精光一闪而逝,隨即归於深邃的平静。 他的目光扫过石屋內的另外三人。 岩山和阿蛮已经完全石化,如同两尊泥塑木雕。方才发生在眼前的一幕,其震撼程度远超他们最荒诞的噩梦。 强大如神祇般的黑风圣子墨崖,在这个神秘青年面前,竟如同待宰羔羊般毫无反抗之力,被瞬间摘心,吸乾…… 这顛覆性的画面衝击著他们所有的认知! 唯一还能动弹的,是那个倖存的守卫。 他目睹了全程,目睹了圣子如何在他眼中至高无上的存在瞬间变成乾尸。 极致的恐惧早已摧毁了他的理智,他瘫在地上,裤襠湿透,下身传来恶臭。 当王守庸睁开眼睛,那平静得如同深渊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时,他如坠冰窖,浑身猛地一个激灵。 王守庸看著他,缓缓开口,语气甚至带著一丝奇特的,近乎歉意的诚恳。 “抱歉,你也活不了。” 冰冷的几个字,砸在守卫耳中,却如同最终的死刑宣判。 “不……不!饶命!大人饶命!我什么都不会说!我……” 守卫爆发出悽厉到非人的哭嚎求饶,手脚並用地疯狂向后爬去,同时张开嘴,不顾一切地想要发出最大的呼救声—— “救……” 命字还未出口。 异变陡生! 守卫的世界,在剎那间被无尽的金色淹没。 无数道比髮丝还要纤细,却闪烁著纯粹光芒的金丝,如同拥有生命的活物,凭空涌现,瞬间填满了他的整个视野! 这些金丝不仅封住了他的眼睛,更精准地,如同最灵巧的针线,层层叠叠地封堵了他张开的嘴巴,將他的惊呼彻底扼杀在喉咙深处。 守卫感觉自己仿佛坠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的金色麦田。 身体失去了重量,意识失去了凭依,视野中只有永恆流淌的金色光芒。 没有痛苦,没有窒息感,只有一种永恆的,不断下坠的失重感,坠向那温暖璀璨的金色深渊…… 金光骤然收敛。 守卫保持著向前爬行,张嘴欲呼的姿势,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双目圆睁,瞳孔中凝固著那片纯粹无瑕的金色麦田。 生命的气息,已然彻底消失。 石屋內,只剩下王守庸、岩山和阿蛮三人,以及两具姿態各异的尸体。 第615章 地脉节点,真正的大药! 黑风部核心,圣子石屋。 岩山和阿蛮站在原地,甚至已经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感到了一种震撼的麻木。 成功了? 那个在他们眼中如同山岳般不可撼动,掌控著赤岩氏族生死的黑风部圣子墨崖……真的死了? 被摘心,吸乾,像一块破布般丟弃在床榻上。 整个过程迅疾如电,没有惊天动地的搏杀,没有惊动屋外任何守卫,甚至连一丝像样的反抗都没有掀起! 就在祖孙俩心神剧震,几乎无法思考之际,王守庸的目光却从他们身上掠过,落在了床榻边角。 那里,墨崖原本盘坐的位置附近,一块人头大小,表面布满天然晶莹纹路的奇异矿石,正被一只乾瘪僵硬的手死死攥著。 那是墨崖残留的本能,至死都未曾鬆开对荒纹石的执念。 王守庸轻“咦”一声,似乎被那石头吸引。 他俯身,轻易地掰开那枯槁的手指,將那块沉重的矿石拿了起来。 入手微沉,触感冰凉。 但就在接触到石头的剎那,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猛地从王守庸的体內深处爆发出来! 仿佛久旱龟裂的大地骤然感应到地下暗河的奔涌。 他破碎的仙脉深处,那些刚刚因吞噬墨崖本源而稍有平復的裂痕,此刻竟再次发出细微的,近乎饥渴的嗡鸣! 一股比墨崖本源更加纯粹,更加古老,更加磅礴的祖炁本源气息,被他的肉身清晰地感知到,就蕴藏在这块看似不起眼的石头里! 这感觉如此强烈,以至於他白皙的手掌都不自觉地收紧了几分,指节微微泛白。 “这是什么东西?”王守庸没有急著吸收这块荒纹石,反而目光投向岩山,开口问道。 岩山浑身一激灵,从恍惚中惊醒。 只见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目光敬畏地看向那块石头,嘶哑著嗓子,用儘量平稳的语气回答道:“这是荒纹石,是从部族赖以生存的地脉节点深处开採出来的奇物。” “地脉节点?” 王守庸把玩著手中的石头,那股纯粹本源对他身体的吸引力越来越强。 “对!”岩山连忙解释,这是他最熟悉的领域,“每一个部族,无论大小,其根基都建立在地脉节点之上!” “那是大地祖炁匯聚喷涌的源头,黑风部之所以能统御我等小部族,就是因为他们占据了一个强大的地脉节点!” “而我们赤岩,还有附近依附的小族,就是因为没有地脉节点,而选择依附黑风部。” 他详细解释道:“天地间瀰漫的祖炁,不过是地脉节点逸散出的余波。” “越靠近节点核心,祖炁便越是浓郁精纯!” “对於修炼者,尤其是踏入沸血境后期的强者来说,地脉节点就是突破瓶颈,参悟更高境界的圣地!” 岩山指向王守庸手中的矿石,道:“而荒纹石,就是地脉节点核心区域才会伴生的一种特殊矿藏,蕴含著节点最精纯的本源之力,更是参悟荒纹奥秘的关键媒介!” “一般只有立下大功的族人,才有机会获得圣赐,用以感悟荒纹。” 王守庸的眼神微微闪烁。 他明白了。 这所谓的地脉节点,就是沧玄界祖炁的泉眼。 其核心蕴含的本源之力,远非吞噬几个强者可比,恐怕这才是修復他破碎仙脉的真正大药! 墨崖参悟不透的荒纹,就蕴藏在这荒纹石內。 “荒纹么……真是让人越来越感兴趣了。”王守庸自语道。 他低头凝视手中的荒纹石,尝试以神念探入,或以自身力量引动。 却感觉石內的能量如同被封在金刚石中,纹路沉寂晦涩,毫无反应。 王守庸眉峰微蹙,却又很快舒展了开来。 参不透也没有关係。 他一路走来,对这种需要感悟的途径,本能地有些排斥。 效率太低了! 与其费时费力参悟什么荒纹,不如直接找到那个节点,將其本源吞噬一空。 岩山看著王守庸皱眉凝视荒纹石,似乎毫无头绪的样子,心中不禁升起巨大的疑惑。 他明明自己就拥有如此恐怖的荒纹,实力更是深不可测,为何对参悟荒纹的基础常识都显得陌生? 难道他眉心的,並非荒纹? 就在这时。 “圣子殿下?” 门外,侍卫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和谨慎的声音再次响起,小心翼翼地打破了屋內的沉默。 “方才属下似乎听到些微动静,您……可需要我等进来伺候?” 这声音如同冰水浇头,瞬间让岩山和阿蛮绷紧了神经! 刚刚放鬆一丝的心弦再次提到嗓子眼。 屋內还残留著清理不掉的淡淡血腥,万一被侍卫察觉异样…… 以他们二人的实力,在这黑风部核心区域,绝对是插翅难逃! 岩山的手心瞬间被冷汗浸湿,阿蛮更是紧张得连呼吸都屏住了,眼神不由自主地瞟向王守庸。 却见王守庸隨意地翻手,掌中的荒纹石便消失不见。 紧接著,他手掌抬起,在脸前轻轻一抹。 如同水波荡漾,光影扭曲。 那张原本清俊却冷冽的样貌再次褪去,竟在瞬息之间,化作了俊美妖邪的墨崖面容。 那副慵懒中带著阴鷙的神情,简直和真的墨崖一模一样! 岩山和阿蛮目瞪口呆。 但变化並未停止。 他另一只手同时朝床榻上的墨崖乾尸隔空一挥。 无声无息间,那具乾尸的面容如同被无形的手揉捏重塑,竟在眨眼间变成了守卫头目的面容! 整个幻化过程行云流水,在岩山和阿蛮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不过几息之间便已完成。 真正的墨崖尸体被王守庸隨手拍在了地上。 而王守庸则完美地坐在了圣子的位置,连坐姿,神態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做完这一切,王守庸这才抬眼,看向石门方向。 声音带著一丝被打扰的不悦,清晰地穿透石门:“进来。” 石门被推开,还是之前那名侍卫长,带著两名手下恭敬而入。 他们的目光第一时间扫过屋內,看到床榻下方那具属於守卫头目的残破尸体,眼神没有丝毫意外。 圣子动輒杀人,这事还新鲜了? 第616章 七日后的庆典 不新鲜,圣子杀人一点也不新鲜。 虽然心中这么想著。 但当侍卫们的视线落在依旧活著,站在原地的岩山和阿蛮身上时,眼中还是忍不住掠过一丝真实的讶异。 圣子竟然没杀这两人? 侍卫长迅速压下惊疑,躬身行礼:“圣子。” 王守庸懒洋洋地“嗯”了一声,隨意地挥了挥手,仿佛在驱赶苍蝇。 “收拾乾净。”语气平淡,与墨崖平日吩咐处理垃圾的態度別无二致。 “是!” 侍卫长应道,连忙吩咐手下將地上的两具尸首拖下去,又清扫乾净了屋子,站在一旁听候差遣。 王守庸斜睨了他一眼,目光微微闪动,道:“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侍卫长心头一凛,连忙垂首,道:“是!” 说著便小心翼翼上前。 王守庸面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烦躁和不耐,將墨崖因参悟无果而暴戾的心境模仿得入木三分。 他修长的手指在冰冷的床榻边缘无意识地敲击著,发出篤篤的轻响,似乎在强压著某种情绪。 沉默片刻,就在侍卫长额头开始渗出细汗时,王守庸才用一种带著自嘲又隱含试探的语气,缓缓开口。 “本圣子问你,依你所见,本圣子是否该现在就入地脉节点去参悟?” 话音落下,侍卫长闻言,猛地抬头,浑身剧震。 只见他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和恐慌。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狠狠砸在他的心头。 要知道,地脉节点乃部族核心禁地,尤其对於圣子而言,未举行成年庆典,未得首领正式授予权柄之前,是绝对禁止进入的! 这是黑风部传承的铁律! 圣子不可能不知道这条铁律! 他此刻突然问出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 是在试探自己的忠诚? 还是因为参悟荒纹石毫无进展,心情恶劣到了极点,故意用这种方式来刁难,甚至……找藉口处置自己? 侍卫长瞬间汗如雨下,后背的衣衫顷刻间湿透。 他大脑飞速运转,几乎要宕机。 迎著圣子那看似平静却暗藏风暴的眼神,侍卫长腿一软,噗通一声单膝跪地,声音带著无法抑制的颤抖。 “圣,圣子息怒!属下,属下万万不敢妄议禁地之事!只是……只是……” 他急中生智,猛地想起一件大事:“七日后便是您的成年庆典!” “庆典之后,首领大人自然会为您开启地脉节点,授予您参悟核心荒纹的权柄,这……这是部族千百年来的规矩!” “您只需再耐心等待七日,只需七日啊圣子!” 侍卫长的声音带著哭腔和恳求:“您是黑风部未来的希望,是无可爭议的圣子,整个部族的权柄,迟早都是您的!” “以您的绝世天资,即便暂时未能参悟荒纹,也依然是年轻一代最强的天骄,何必急於这一时?” 都说人的生死关头潜力是巨大的,侍卫长的脑中掀起了一阵风暴,又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急切地补充道:“更何况,您要的那份荒纹不已经在路上了吗?赤岩氏族已经派人去了归劫之海,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呈到您面前!” “届时您必能如虎添翼,参悟核心荒纹更是事半功倍。” “此时若因一时心急,触怒首领,坏了规矩,那才是因小失大啊,请圣子三思!” 说完这些话,侍卫长匍匐在地,额头紧贴冰冷的地面,身体抖如筛糠,再不敢多说一个字。 石屋內再次陷入死寂,只有侍卫长粗重压抑的喘息声。 床榻上,王守庸静静地听著,手指的敲击声不知何时已经停止。 他低垂著眼瞼,浓密的睫毛掩盖了眸中所有真实的情绪,只有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极淡的,转瞬即逝的弧度。 七日后成年庆典…… 地脉节点开启…… 原来如此。 所有的碎片瞬间在王守庸心中拼接完整。 之前黑风巡逻队逼迫岩山他们上缴的贡品猎物,就是为了这场庆典。 而按照这名侍卫所说,七日后他就可以进入地脉节点了? 王守庸的目光一闪。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呵……”一声意味不明的低笑从他的喉间溢出。 侍卫长身体猛地一颤,几乎要瘫软在地。 “知道了。”王守庸终於再次开口,声音恢復了之前的慵懒淡漠,仿佛刚才那危险的试探从未发生。 他挥了挥手,仿佛驱散某种烦人的思绪,“你退下吧。” 他顿了顿,目光隨意地扫过依旧呆立的岩山和阿蛮,补充道:“这两个废物守卫还有点用,留下。” “本圣子乏了,要歇息片刻,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打扰。” “是!是!属下告退!谢圣子宽宥!”侍卫长如蒙大赦,几乎是连滚爬爬地退了出去。 关上石门后,才敢大口喘气,后背的冷汗早已湿透內衫。 石门再次紧闭。 屋內只剩下王守庸、岩山和阿蛮。 阿蛮再也忍不住,几步衝到王守庸面前,压低的声音里充满了焦虑:“王大哥!现在怎么办?我们……我们真的要继续待在这里?太危险了!” 她一想到刚才侍卫长就在咫尺之遥,就感觉头皮发麻。 岩山也忧心忡忡地点头:“是啊,那侍卫长虽然暂时被唬住,但七日期限太长,变数太多,一旦被发现……” 端坐床榻的王守庸缓缓抬眼,深邃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两人。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他的声音带著一种令人信服的沉稳,“此刻无人能想到,他们敬畏的圣子已死,更无人能想到,凶手就端坐在这圣子的宝座上。” “只要瞒过这七日,等到庆典过后,我便可以正大光明地进入地脉节点。” “待我汲取地脉节点本源修復身体,实力多少能恢復一些,到时候底气也能更大些。” 他看向紧闭的石门,目光仿佛穿透了阻隔,落在了黑风部深处某个方向。 在他的感知中,这座部族深处,有几道蛰伏的气息如同沉睡的火山。 其中一道,尤其磅礴而古老,带著一种蛮荒凶戾的压迫感,让他后颈的汗毛都微微倒竖。 王守庸不知道那是谁。 但他知道,以他此刻仙脉破碎的状態,若此时与那等存在硬撼,或许能自保脱身,但想要同时护住岩山和阿蛮周全…… 他並没有十足的把握。 “七日。”王守庸收回目光,看向岩山和阿蛮,认真道,“只需瞒过这七日。待那庆典开启。” “只要汲取到足够的本源之力,我的伤势便能恢復几分。” “只要实力恢復些许,这黑风部,便再无人能威胁到我们。” “主动权,將彻底掌握在我们手中。” “所以,不必惊慌。” 王守庸道:“这七日,你们便安心待在此处,扮演好守卫的角色,有我在,无人能窥破虚实。” 岩山和阿蛮看著王守庸平静而篤定的眼神,感受著他话语中那股强大的自信,心中的恐慌和疑虑终於被强行压下。 岩山深吸一口气,点点头道:“行,那就听你的。” “这七日,你可千万別露馅了。” 第617章 荒纹没了?我要向圣子请罪! 隔日,赤岩氏族,族长石屋。 赤岩族长岩烈枯瘦的手指死死抠著石座扶手,骨节泛白。 下方,一名身著黑风部制式皮甲,面容冷硬的侍卫正不耐烦地敲击著腰间的骨刃。 “岩烈族长。”侍卫的声音带著居高临下的压迫,“圣子让我再问一次,那个荒纹,到底何时能呈上?昨日就该有结果的事,拖到现在,圣子的耐心……可是有限的。” 岩烈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冷汗浸透了他兽皮內衬的后背。 他派出的岩蟒三人至今杳无音信! 按照计划,他们昨日就该提著那神秘强者的头颅,或者至少是逼问出其“荒纹”奥秘的消息回来復命! 可如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一种不祥的预感毒蛇般噬咬著他的心臟。 面对圣子侍卫的逼视,他不敢吐露实情。 万一被认定为办事不力,甚至怀疑他与那荒纹强者有所勾结…… 岩烈强挤出一丝谦卑的笑容,腰弯得更低:“尊使息怒,实在是那荒纹强者虽濒死,却狡猾异常,藏匿得极深,我派出的人已锁定了几个关键区域,正在全力搜捕!” “想来,想来就在今日,必有捷报传回!还请尊使在圣子面前美言几句,宽限半日!” 侍卫冷哼一声,锐利的目光如同刀子刮过岩烈强装镇定的脸:“宽限?岩烈族长,你最好弄清楚轻重!” “昨日圣子参悟荒纹石进展不顺,心情可不太好!若是庆典之前还见不到那荒纹……”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威胁之意溢於言表:“待圣子上位,执掌黑风权柄,你们赤岩氏族依附的日子,怕是要重新掂量掂量了!” 岩烈头皮发麻,连忙將身子伏得更低,几乎触地:“是,是!尊使教训的是!赤岩氏族明白,定当竭尽全力,今日之內,必给圣子一个交代!” “哼,你好自为之!”侍卫不再废话,转身大步离去,沉重的脚步声如同丧钟敲在岩烈心头。 直到侍卫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氏族入口的岩道尽头,岩烈才猛地直起身。 他像一头困兽,在冰冷的石屋內急促地踱步,胸膛剧烈起伏。 “来人!”他嘶声咆哮。 一名心腹侍卫应声而入,单膝跪地:“族长!” “岩蟒他们三个还没消息?!”岩烈问道,声音带著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回族长,已按您之前的命令,加派了三队人手沿著归墟之海海岸线细细搜寻!按理说,昨日就该……”侍卫的声音也透著一丝惶恐不安。 “一群废物!”岩烈暴躁地抓起石桌上一个粗糙的骨杯,狠狠砸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派出的是族里追踪猎杀都是上佳的好手,对付一个濒死的荒纹强者,竟能无声无息地消失? 他的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就在这个时候。 “族长,不好了,出大事了!”另一名侍卫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色惨白。 岩烈心头猛地一跳,厉声喝道:“慌什么,说!” “岩,岩山,还有他那个孙女阿蛮!”侍卫喘著粗气,指著氏族外围海岸的方向,语无伦次,“消失了,他们住的棚屋空空荡荡!” “我们在靠近归墟之海的礁石滩上,发现了激烈的打斗痕跡,还有,还有血跡!” “还有岩蟒、岩蜥、岩蛛三位大人的尸体!” 轰! 如同一道惊雷在岩烈脑海中炸开。 他眼前猛地一黑,脚下踉蹌,若非扶住石桌,差点瘫倒在地。 “你……你说什么?”岩烈猛地看向了那侍卫。 他並非没有听清。 他只是不敢相信。 眼看到手的荒纹没了,这让他如何跟圣子交代? “找!!!” 岩烈猛地爆发嘶吼,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著报信的侍卫,大声道。 “给我去找,沿著海岸线,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出来!特別是那个荒纹强者的踪跡,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快去!” 侍卫被族长嚇得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石屋內只剩下岩烈粗重如同风箱般的喘息。 一旁的心腹侍卫看著岩烈焦急的样子,忍不住小声提醒:“族长,圣子那边……今日就要交代我们怎么办?” “怎么办……”岩烈心中一沉。 想了好半晌,他才沉声道:“事到如今,也別无他法了。” 只见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我要亲自前往黑风部,面见圣子。” “族长,您这是……”心腹侍卫大惊失色,这无异於自投罗网! “闭嘴!”岩烈猛地打断他,“墨崖此人,最是睚眥必报,若是让他自己发现荒纹丟了,我们又隱瞒不报,更是罪加一等。” “如今荒纹丟失,我主动请罪,说不准还能推说那荒纹强者太强,或者將由头推到岩山的身上。” 岩烈咬牙道:“总之,必须赶在圣子知道这件事之前,我主动请罪,或许还能免受责罚!” 说罢,他也不等侍卫回应,便起身,匆匆离开了屋子。 …… 黑风部,圣子石屋。 薰香裊裊。 王守庸端坐於床榻,和阿蛮面对而坐。 少女盘膝坐於下方,周身涌动著肉眼可见的气旋。 祖炁还是祖炁,但其中似乎包含一种更加精纯,更加灵动,蕴含著某种天地至理的清灵感觉。 这正是王守庸根据阿蛮体质稍加改良后的基础练气法门。 他指尖微动,几道无形的气劲精准地刺入阿蛮周身几处大穴,引导著她体內奔腾的力量。 “意守丹田,神驭祖炁……唔,我还是习惯叫灵气,不错,其中蕴含天地灵机,当称灵力更为贴切。” 王守庸的声音平静如水,道:“引灵力过天池,冲神闕,莫要强行突破,如溪水浸润顽石,需取柔韧之势……对,很好。” 阿蛮紧闭双目,秀气的眉头时而紧蹙时而舒展,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但她的呼吸却愈发悠长沉凝。 隨著王守庸的引导,她体內那股被点燃的力量如同找到了河道的大江。 奔涌之势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更加浩荡磅礴,发出隱隱的雷鸣之声。 坐在一旁的岩山,早已看得目瞪口呆,老眼圆睁。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仅仅一夜加半日的功夫,孙女阿蛮体內那股微弱的气血之力,竟已暴涨到了一个令他心惊肉跳的地步。 那举手投足间引动的气流,那无意中散发出的威压,哪里还是之前那个只懂些粗浅狩猎技巧的丫头? 第618章 使出全力,轰他一拳 而岩山的感知粗劣,王守庸却感知更明显。 阿蛮的天资,远比他想像的还要好上太多。 无论是武道炼身的功法,还是灵法练气的功法,都不需一日,阿蛮都能融会贯通。 她就像一块乾瘪的海绵,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吸收王守庸灌注给她的知识。 如果说阿蛮之前的肉身力量大约相当於化气巔峰的样子,那么现在短短一日过去,就差不多相当於镇玄境巔峰了。 这个境界进展速度,何止恐怖二字! 若是放在他之前飞升前的那个凡间世界,恐怕都不需十天半个月,就能成为世间顶级强者。 王守庸收回手指,看著阿蛮周身渐渐平復的气旋,眼中也不由得掠过一丝真正的惊嘆:“经脉构造虽有细微差异,但这份天资悟性,著实难得。” 他微微摇头,感慨道:“可惜了,你未曾早些遇见我。” 这话落在阿蛮耳中,少女刚刚平復的气息猛地一窒,白皙的脸颊瞬间飞起两朵火烧云,一直红到了耳根,连小巧的耳垂都变得晶莹剔透。 她慌乱地低下头,手指无措地绞著衣角,心跳如擂鼓,哪里还记得什么功法运行? 岩山在旁边看得更是心头仿佛被狠狠捅了一刀,一口老血险些喷出来。 当著他的面调戏他的孙女? 可他除了乾瞪眼,也做不了什么。 无能的爷爷.jpg 就在这时,屋外却传来了侍卫的稟报声。 “圣子,赤岩氏族族长岩烈在外求见,言有要事稟告。” 话音落下,岩山和阿蛮如同被针扎了一般,身躯猛地一颤。 “岩烈?!” 两人的表情迅速收敛,变得愤怒了起来。 就是这个人,派出了三个凶徒,对他们祖孙和王守庸痛下杀手! 王守庸闻言,更是眼神瞬间变得幽深,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属於墨崖圣子的慵懒妖邪气质重新笼罩全身。 他淡淡开口,声音带著一丝被打扰的不悦:“进来。” 沉重的石门被推开。 只见岩烈佝僂著腰背,脸上写满了惶恐与不安,快步走入屋內。 他甚至没敢抬头仔细打量屋內情形,便径直“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冰冷的地面上,颤声道:“圣子!老朽……老朽有罪!特来向圣子请罪!” “哦?”王守庸斜倚著床榻,手指漫不经心地敲击著扶手,发出篤篤的轻响,目光居高临下地扫过匍匐在地的岩烈。 “你有何罪?说来听听。”语气平淡,却带著无形的压力。 岩烈身体伏得更低,声音带著哭腔:“老朽……老朽辜负圣子重託!您要的那个荒纹强者……他逃了!老朽派去的岩蟒、岩蜥、岩蛛三人尽数被其所杀!” “海边只留下激战痕跡与三人的尸体!如今那荒纹强者已不知所踪,荒纹未能为圣子取来,老朽罪该万死,请圣子责罚!” 他一股脑说了出来,心中却是忐忑到了极点。 “逃了?” 王守庸的声音听不出喜怒,目光却转向了角落里的“侍卫”——岩山和阿蛮。 祖孙二人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愤怒,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刀子,死死钉在跪地请罪的岩烈背上! 就是这个他们曾经信赖的族长,为了討好圣子,不惜派出族中最凶悍的杀手来取他们性命。 若非王守庸力挽狂澜,他们早已是海边三具冰冷的尸体! 此刻仇人就在眼前跪著,却是在向另一个“仇人”摇尾乞怜,这讽刺的一幕让阿蛮的拳头瞬间攥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岩烈虽未回头,但敏锐地感觉到两道冰冷刺骨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心中更是惊惧交加,暗道果然惹怒了圣子身边的侍卫! 他连忙补充道:“老朽已加派人手,在海岸线及周边荒野全力搜寻,那人重伤濒死,必然跑不远!只要一有消息……” “够了。”王守庸冰冷地打断了他,那篤篤的敲击声也戛然而止。 他缓缓坐直身体,目光在惶恐不安的岩烈和怒火中烧的阿蛮之间流转,嘴角忽然勾起一抹笑意。 “既然知道错了……”王守庸的目光最终定格在阿蛮身上,带著一丝鼓励和恶趣味的玩味,“那自然也当受些责罚,对吧?” 岩烈心头猛地一沉。 责罚终究还是来了。 但他强自镇定,伏地道:“是,圣子责罚,理所应当!老朽绝无怨言!只是……” 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眼神闪烁:“七日后便是圣子您的成年庆典,黑风部上下瞩目,首领大人亦会亲临……” “若因责罚老朽之事,引得首领过问,恐怕,对圣子清誉有碍……” 他这话说得委婉,但意思很明显。 现在罚我,动静闹大了,让首领知道了你私下搞的这些齷齪事,恐怕不太好收场。 他是知道首领向来对圣子不满的,这也是他敢来请罪的重要原因之一。 闻言,王守庸脸上的笑容更深了,眼神却冰冷如万载寒冰。 他慢悠悠地站起身,走到阿蛮身边,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这个动作落在岩烈眼中,更让他心头一凛。 “族长多虑了。”王守庸的声音带著一丝嘲弄,“本圣子岂是那种不分轻重之人?责罚么……很简单。” 他顿了顿,手指指向阿蛮,对著岩烈露出一个恶魔般的微笑。 “让我这不成器的小侍卫,揍你一拳,此事便算揭过,如何?” “啊?”岩烈彻底愣住了,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揍……揍他一拳? 由一个看起来不过沸血三境的小侍卫? 这算哪门子责罚? 他目光飞快地扫过那个看起来年轻得过分的侍卫,心中念头急转。 莫非圣子只是想藉此羞辱自己? 但……无论如何,这惩罚比他预想的都轻太多了! 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视和庆幸从岩烈眼底闪过。 他紧绷的身体微微放鬆,脸上甚至挤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笑容,连忙从地上爬起,挺直了有些佝僂的腰背,负手而立。 摆出一副“坦然受之”的姿態,看向王守庸和阿蛮。 “圣子宽宏,老朽甘愿受罚!”他目光转向阿蛮,“不知圣子想让这位……小侍卫如何动手?” 王守庸侧身,对著阿蛮露出一个鼓励的眼神,轻声道:“使出全力,轰他一拳,莫要留手,正好……检验一下方才的成果。” 第619章 庆典开始,入口近在眼前! 阿蛮重重点头,眼中的怒火瞬间被一种前所未有的专注和决绝所取代。 她深吸一口气,向前踏出一步,站在了岩烈面前。 岩烈看著眼前这个比自己矮了不止一头的侍卫,感受著她身上那微弱的三境波动,心中甚至升起一丝荒谬感。 他好整以暇地调整了一下站姿,双臂自然下垂,连一丝防御的姿態都懒得摆出。 ——区区三境,就算站著让她打,又能如何? 不过是给他挠痒痒罢了。 “开始吧。”王守庸的声音落下。 屋內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岩烈嘴角甚至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带著轻蔑的弧度。 深吸一口气后,阿蛮动了! 没有蓄力的嘶吼,没有花哨的架势。 她只是极其简单地,將全身的力量,用那被王守庸点燃引导,並在一日之间催谷至恐怖的灵力与肉身之力,尽数凝聚於右拳之上。 嗡! 一声低沉到近乎不存在,却又震颤灵魂的奇异嗡鸣骤然在石屋內响起! 並非来自阿蛮的口中,而是来自她拳头前方的虚空。 空气仿佛变成了粘稠的胶质,被她拳头所蕴含的力量强行扭曲。 肉眼可见的透明涟漪以她的拳头为中心,疯狂地向四周扩散! 岩烈脸上那丝轻蔑的弧度瞬间僵死。 他甚至还没来得及思考这异象从何而来,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怖危机感便如同亿万根冰针,狠狠刺入了他的大脑! 危险! 但根本来不及防御。 阿蛮的拳头,轰然毫无花俏地,印在了岩烈毫无防备的胸腹之间。 轰! 一道震耳欲聋的恐怖雷鸣在石屋內炸开。 狂暴的气流化作实质的白色衝击波,如同决堤的灭世洪流,以无法想像的速度和力量轰然爆发! 岩烈脸上的惊骇恐惧瞬间凝固。 他感觉自己像是一片被投入九天罡风中的枯叶。 不,枯叶尚有轨跡。 而他,在接触拳锋的亿万分之一剎那。 整个人就像是被一座燃烧著,崩塌著的太古神山以光速狠狠撞上!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海量好书在 101 看书网,101????????????.??????等你寻 】 轰! 在岩山的眼眸中,只看到岩烈的身影在接触拳锋的瞬间,便化作了一道模糊的的残影轰然倒飞而出! 这道残影以超越他们视觉捕捉极限的速度,笔直地射向石屋厚重的墙壁! 轰隆! 由坚硬黑曜石和巨大兽骨垒砌的石墙,如同被天神投下的巨锤砸中,轰然炸裂! 无数碎石混合著烟尘,如同一道怒放的毁灭之花,向著屋外疯狂喷溅。 石墙被硬生生贯穿出一个直径丈许的巨洞。 那道残影去势丝毫不减,如同撕裂夜幕的流星,越过屋外惊呆的侍卫头顶,掠过黑风部鳞次櫛比的石屋屋顶,以一条笔直的的轨跡,射向十里之外的一座荒芜石山! 轰——! 又是一声沉闷到仿佛大地心臟炸裂的巨响,从极远处传来。 伴隨著巨响,那座数十丈高的荒山顶部,烟尘混合著碎石如同喷发的火山,猛地腾起。 整个黑风部的地面都仿佛微微震颤了一下。 数息之后,烟尘才缓缓散去,隱约可见那山顶仿佛被无形的巨斧狠狠削去了一角! 石屋內,一片狼藉。 狂暴的气流捲起烟尘,缓缓飘落。 阿蛮保持著出拳的姿势,微微喘息著,周身涌动的恐怖力量和那股崩灭一切的拳意缓缓收敛平息。 她看著自己白皙依旧,却仿佛蕴含著开天之力的拳头,眼中充满了震惊。 这就是,王大哥的力量? 岩山张著嘴,下巴几乎要掉到地上,老眼瞪得溜圆,死死盯著那十里外烟尘未散的荒山缺口,大脑一片空白。 刚才那一拳……那真的是自己孙女打出来的! 王守庸缓缓踱步到那个巨大的墙洞边缘,无视了屋外侍卫惊骇欲绝的目光,遥望著十里外荒山的烟尘,眼中闪过了一丝遗憾。 “可惜……没死。” 阿蛮闻言,眼中的喜色微微一滯,涌上一丝失落。 倾尽全力的一拳,抱著必杀之念,竟然还没能杀死那个老贼? 王守庸转过身,走到阿蛮面前,看著少女微微黯淡的眼神,伸手再次拍了拍她的肩膀。 “无妨,七境体魄,根植於此界祖炁本源,生命力確实顽强,加之他虽未刻意防御,但体內祖炁仍有本能护体之效。” 他看著阿蛮的眼睛道:“但你方才的那一拳不错,我们武夫一道,理当拳碎天地。” 阿蛮重重地点头,紧紧握住拳头,感受著体內奔涌咆哮的力量洪流。 一颗种子,在这一刻,伴隨著那一拳轰出的酣畅淋漓,与对更高境界的无限嚮往,在她心底深处,不可阻挡地破土而出,生根发芽! 她望向墙洞外那片广袤的蛮荒天地,眼神再无迷茫,只剩下磐石般的坚定,和对力量近乎虔诚的渴望。 …… 七日的时间转瞬即逝。 当第七日的晨光刺破蛮荒天际线上的浓重紫气,整个黑风部沸腾了。 古老的兽角號声苍凉雄浑,穿透云霄,伴隨著沉闷如雷的兽皮巨鼓声,响彻了依山而建的巨大石城。 空气中瀰漫著焚烧特殊油脂与新鲜兽血的奇异气味,粗獷,原始,带著强烈的生命与力量烙印。 王守庸一大早就被一群身著彩羽,面绘图腾的侍女请出了石屋。 他並未抗拒,任凭这些侍女將他带到一间布满骨雕与兽牙装饰的秘室內。 蕴藏著丝丝缕缕祖炁精气的兽血被细致地涂抹在他俊美妖邪的脸上,勾勒出象徵著力量与权柄的狰狞纹路。 隨后,一件由某种漆黑鳞甲与暗金色不知名金属丝线编织而成的华贵战袍被披掛在他身上。 战袍边缘缀满细小的兽牙与打磨光滑的宝石,在昏暗的光线下流转著幽暗的光泽。 沉重镶嵌著巨大兽角与獠牙的头冠压在眉心,更添几分威严与野性。 被打扮成完美圣子模样的王守庸,在侍卫簇拥下,登上了位於部族核心圣山之巔的巨大祭坛广场。 广场由无数块平整的黑色巨岩垒砌而成,中心是一座燃烧著幽蓝色火焰的古老祭坛,火焰中隱隱有痛苦的兽魂虚影在挣扎嘶吼。 广场四周,矗立著象徵黑风部先祖的巨型兽骨图腾柱,散发著蛮荒苍茫的气息。 王座位於祭坛前方的高台之上。 王守庸大马金刀地坐下,目光平静地扫过下方人头攒动,气息驳杂的庞大场地。 目光,却最终落在了一处散发著氤氳光芒的迷濛入口处。 这一处入口周遭堆满了充满了蛮荒气息的各种血食鲜花,却有重兵把守。 王守庸眯了眯眼,只一眼便看出了这个入口通往了哪里。 ——黑风部的地脉节点。 只需静静等待庆典结束,他便可以进入其中,彻底吞噬那浓郁祖炁,修復身体! 第620章 墨狰的「托」,黑风部也有演员? 黑风部本族的战士们擂胸咆哮,声浪如潮。 而更引人注目的,是广场外围那些旗帜鲜明,气息强大的异族队伍。 血藤氏族、烬骨部落、岩甲部族、影牙部族…… 无数其他和黑风部体量相当的部族来贺。 圣子成年庆典,自然不光是黑风部自娱自乐,同样也是黑风部联络附近部族,加强联繫的一个场合。 这些部族使者带著各自独特的蛮荒气息,送上价值连城的重礼,表面恭敬,口中颂唱著对黑风部圣子的讚美与祝福。 然而,当他们隱晦的目光扫过高踞王座的墨崖圣子时,眼底深处掠过的那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视,却清晰地落入王守庸的感知中。 “荒纹未显的圣子……若非顶著黑风部的名头,算个什么东西?” “墨狰首领英雄一世,子嗣却如此平庸,真是……” “哼,等下看戏便是。” 无数窃窃私语淹没在喧囂的號角鼓乐当中,若不是刻意去听,是不怎么听得到的。 偏偏王守庸耳聪目明,將这一切听得一清二楚。 但他却心如明镜,毫不在意。 毕竟他不是真的圣子,他只想快点度过庆典,进入地脉节点当中。 他的目光,穿透喧囂的人群,精准地落在了高台另一端,端坐在巨大兽骨王座上的男人身上。 黑风部首领,墨狰。 一个如同雄踞山巔的远古凶兽般的男人。 身材並不特別高大,却给人一种山岳般的厚重感与无坚不摧的锋锐感。 面容刚毅如刀削斧凿,古铜色的皮肤上烙印著数道狰狞的伤疤,如同荣誉的勋章。 他双目开闔间,精光四射,周身散发出的气息渊深似海,赫然是沸血九境巔峰的恐怖存在。 然而…… 王守庸心中微动。 不对! 之前在那石屋內感知到的,那几道令他汗毛倒竖的气息中,最强的一道……並非源於眼前的墨狰。 那股气息更加古老,更加晦涩,也更加危险。 仿佛沉睡在部族地底深处,与那所谓的地脉节点隱隱相连。 那才是真正的威胁。 墨狰此刻也正看向王守庸。 父子目光在空中交匯。 墨狰的眼神锐利,审视,带著一丝难以掩饰的复杂。 失望?淡漠? 或许还有一些別的情绪,最终化为一片深沉的威严。 王守庸则平静回望,眼神深处是古井无波的漠然。 在墨狰身侧稍后一步,坐著一位风姿绰约的美艷妇人,正是圣子墨崖的继母——萤。 她妆容精致,衣著华美,看向王守庸的眼神带著恰到好处的慈爱与关切。 王守庸收回目光,静静等待。 冗长而充满蛮荒原始气息的庆典仪式开始了。 古老的祭舞在祭坛前上演,舞者身披兽皮,头戴骨冠,动作狂野而充满力量感,伴隨著巫祝沙哑神秘的吟唱,沟通著冥冥中的先祖之灵。 墨狰亲自宰杀了九头强大的凶兽,將滚烫的兽血泼洒在祭坛之上,幽蓝的火焰猛地躥高,发出悽厉的咆哮。 各部族的贺礼被一一呈上,引发阵阵惊嘆。 整个祭坛广场沉浸在一种原始粗獷,血腥却又庄严肃穆的氛围之中。 表面上,宾客尽欢,觥筹交错。 然而,当庆典流程终於推进到最后环节时,场上那虚假的和谐气氛如同薄冰般悄然碎裂。 墨狰起身,雄浑的声音压过了所有喧囂,清晰地传遍全场:“……今日,吾儿墨崖,行成年之礼,承氏族之运!” “依据先祖遗训,自今日起,掌黑风部西境三山,北域七泽之权柄!凡我族民,见令如见吾!” 象徵权柄的,由某种奇异兽骨雕琢而成的巨大令牌被墨狰亲手交给了王守庸。 王守庸平静接过,入手沉重冰凉。 紧接著,墨狰的声音陡然拔高,带著不容置疑的威严:“权柄既授,当显其能!” “依传统,各部年轻俊杰,皆可挑战圣子,一证高下!” “圣子墨崖,立於祭坛中央,接受挑战!” 话音落下,全场瞬间安静了那么一瞬。 隨即,无数道目光如同探照灯般聚焦在王守庸身上。 看好戏的,幸灾乐祸的,期待黑风部出丑的…… 种种情绪在那些部族使者的眼中毫不掩饰地流淌。 以往,这环节就是个过场。 圣子往往是部族毋庸置疑的年轻第一人,轻鬆碾压挑战者,彰显威仪。 但墨崖…… 谁不知道他空有圣子之名? 实力在年轻一代中虽算优秀,却远远谈不上顶尖。 至今未觉醒荒纹,更是几乎让部族蒙羞一般的事实。 另一边,墨狰显然也深知这一点。 他宣布完规则,目光隱晦地扫过下方人群中的某个角落。 隨著目光落下,一个身材魁梧,浑身肌肉虬结如铁石的年轻战士立刻排眾而出,声若洪钟。 “赤岩岩虎,愿挑战圣子,为庆典助兴!” 王守庸做戏当然要做全套,依言起身,走下高台,步入宽阔的祭坛中央空地。 待到两人摆好架势后,战斗瞬间爆发。 那自称岩虎的赤岩战士,爆发出惊人的气势,祖炁沸腾如血色蒸汽环绕周身,每一步踏出都让地面微微震颤。 他怒吼著,双拳挥舞,带起漫天拳影,捲起地上的碎石尘土。 飞沙走石,声势骇人至极! 气爆声如同闷雷炸响,威势惊人! 然而…… “嗯?” 王守庸在接触的第一拳就察觉到了异样。 在他的感知中,那拳头蕴含的力量看似刚猛无儔,足以开山裂石,却在接触他身体的前一剎那,巧妙地偏移了轨跡,仅以劲风衝击。 那股在这个岩虎体內奔腾咆哮的祖炁能量,更是引而不发,如同休眠的火山,看似炽热,实则毫无喷发的跡象。 王守庸一边漫不经心地抬手格挡,闪避,动作看似勉力支撑,却总能恰到好处地避开对方那声势浩大却华而不实的杀招。 同时,一边眼角的余光瞥向了高台上端坐的墨狰。 首领面容依旧威严,眼神幽深。 电光火石间,王守庸心中瞭然。 原来如此。 这傢伙也是个演员? 第621章 黑风部战士苍狩,请战圣子! 这是一场演给外人看的戏。 墨狰不愿在如此重要的场合让黑风部,让自己这个圣子顏面扫地,特意安排了此人上演一场挑战后落败的戏码。 如此一来,面子就过的去了。 想明白了这一点,王守庸心中嗤笑一声,彻底失去了兴趣。 他懒得费心去琢磨如何配合才能显得精彩又恰到好处,对付这种演员,速战速决即可。 於是,在岩虎又一次声势浩大地猛扑过来,口中还配合地大吼著“圣子小心”时,王守庸似乎被逼退数步,显得有些狼狈。 然而王守庸脚下看似踉蹌的一步却诡异地点在某个方位,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切入对方拳势的死角,肩膀看似隨意地一顶。 砰! 一声沉闷的撞击。 岩虎只觉得一股沛然莫御,却又极其精巧的力量撞在自己肋下。 体內那刻意压制的祖炁瞬间被扰乱,气血翻腾。 他庞大的身躯如同被巨锤击中,闷哼一声,踉蹌著倒退了十几步,最后重重地单膝跪倒在地。 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挣扎了几下,才勉强抬起头,看向王守庸的眼神充满了惊骇与敬佩。 只听他喘息著大声道:“圣子强大!血脉之力,惊天动地,岩虎心服口服!赤岩氏族,往后自当竭力效忠圣子,效忠黑风部!” 哗! 短暂的沉寂后,黑风部本族的战士们爆发出震天的欢呼与掌声。 虽然各部族的使者们脸上都带著心照不宣的,看穿把戏的玩味笑容,但场面功夫还是要做足,纷纷也跟著鼓起掌来。 口中说著“圣子神威”、“黑风部后继有人”之类的客套话。 高台上的墨狰,紧绷的嘴角也微不可查地放鬆了一丝。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这场闹剧就此结束,庆典將圆满收场之际,一道清朗平静,却突兀地响起。 “且慢!” 刷! 所有的掌声,欢呼,议论声,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骤然扼住,戛然而止。 广场上瞬间陷入一片诡异的安静。 所有人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齐刷刷地投向声音的来源。 只见祭坛边缘,一个身影排眾而出。 那是一个看起来约莫二十出头的青年。 身形挺拔如枪,面容算不上英俊,却稜角分明,眼神锐利沉稳。 他身上穿著一袭普通的黑风部战士皮甲,与周围那些衣著华丽或怪异的宾客使者格格不入。 但最引人注目的是,在他裸露的右臂之上,一道闪烁著暗银色光泽,如同活物般缓缓流淌的玄奥纹路,正散发著令人心悸的气息。 荒纹! 真正的荒纹! “黑风部战士,苍狩,请战圣子!”青年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全场。 “嘶——!” “荒纹,是苍狩!” “他竟然敢在这个时候挑战圣子?!” “有好戏看了,真正的天骄之战!” 短暂的死寂过后,是更加汹涌的譁然。 尤其是那些外族使者们,脸上的玩味瞬间被兴奋和期待取代,眼神灼灼如同发现猎物的饿狼。 就连高台上的墨狰,在看到苍狩出现的瞬间,脸色也猛地一沉。 苍狩?! 这是他极其看重,悉心培养,甚至私下里考虑过未来收为义子重点栽培的年轻天骄! 天赋,心性,实力,都是黑风部年轻一代当之无愧的魁首。 更重要的是,他觉醒了罕见的“银锋”荒纹,前途无量! 但这是怎么回事? 墨狰从未安排他参与这种环节! “苍狩,放肆!”墨狰冰冷的声音带著不加掩饰的怒意,“庆典已近尾声,挑战环节也已结束,退下!若有比试之心,庆典之后,本座亲自为你安排!” 他的话语带著强大的威慑力和不容置疑的命令。 然而,苍狩却只是微微低下头,並未退后一步,声音依旧平静:“首领恕罪,苍狩心慕圣子威名,渴望在如此盛大场合,与圣子切磋一二,以求精进,恳请首领与圣子成全!” “你!”墨狰眼中寒光暴涨,一股无形的沉重压力瞬间笼罩整个广场,让无数人呼吸一窒。 他死死盯著苍狩,试图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退缩,但那双锐利的眼眸只有纯粹的,近乎固执的战意。 “呵呵,墨狰首领何必动怒?” 血藤氏族的使者率先开口,声音带著一丝戏謔。 “年轻人血气方刚,渴望与圣子印证所学,实乃佳话,圣子刚刚神威大发,想必不会惧怕这点小小的挑战吧?” “正是!我看这位苍狩战士气宇轩昂,荒纹已成,实乃贵部俊杰,能近距离欣赏他与圣子交手,是我等宾客的荣幸啊!” 烬骨部落的首领也大声附和,唯恐天下不乱。 “请圣子赐教!” “请圣子应战!” 其他部族的使者纷纷出言怂恿,一时间场面竟有些失控。 各个部族之间虽然看上去联繫紧密,实际上也是存在著隱形竞爭的,有这样一个可以正大光明落黑风部威风的机会,他们哪里会放过? 墨狰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猛地转头,目光如同利刃般刺向身旁的继母萤。 此事太过蹊蹺,苍狩虽傲,但绝非不识大体之人! 然而萤此刻脸上也写满了惊愕与担忧,她迎著墨狰的目光,急切地低声道:“首领,这,先前是听闻苍狩这孩子对崖儿有些不服气,可万万没想到他竟敢在如此场合……这可如何是好?” 她秀眉紧蹙,一副真心实意为墨崖担忧的模样。 墨狰收回了视线,面容寒冷了下来。 他心知肚明,虽然墨崖和苍狩都是沸血五境,但苍狩是觉醒了荒纹的。 他那不成器的儿子墨崖,绝无半分胜算。 这根本就是要当眾將黑风部和他这个首领的脸面踩在脚下。 究竟是谁给他的胆子? 现在又该怎么办? 全场喧囂的声音渐渐安静了下来,几乎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在等著墨狰的回答。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慵懒的声音却突然响了起来。 “首领,既然这位苍狩兄弟如此有兴致,本圣子陪他玩玩便是了。” 第622章 一拳轰成渣了! 话音落下,所有人目光瞬间聚焦到了王守庸的身上。 只见他不知何时已重新站直了身体,拍了拍刚才被岩虎打得有些褶皱的衣袖,脸上那妖邪的笑容带著几分漫不经心,仿佛只是在討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墨狰猛地看向他,眼中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这个蠢货! 他以为这是什么? 玩玩? 他以为苍狩是刚才那个肯陪他演戏的岩虎吗? 他知不知道这会让他自己,让整个黑风部彻底沦为笑柄?! 但王守庸却无视了墨狰的眼神,平静地与他对视,淡淡道:“或者,请首领现在就宣布结束庆典?” 结束庆典? 墨狰差点气笑了。 现在结束,在苍狩站出来挑战后结束,那岂不是坐实了黑风部圣子怯战? 101看书 101 看书网超顺畅,1?1??????.???隨时读 全手打无错站 庆典结束不了,但脸面也必將丟尽! 他到底在想什么…… 墨狰又不说话了。 王守庸见状,便隨口催促道:“既然结束不了,就请首领宣布开始吧,反正一切都会结束得很快。” 墨狰闻言,便是一愣。 隨后,他的面色陡然阴沉了下来。 他知道墨崖想做什么了。 这个废物儿子是想用主动落败来儘快结束这场闹剧! 简直愚蠢透顶! 墨狰的心彻底沉了下去,失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將他淹没。 他看著王守庸那张漫不经心的脸,最后一丝身为父亲的情感也化为了灰烬。 废物,墨崖根本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电光火石之间,脑中闪过了无数思绪,墨狰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怒火与失望,缓缓闭上了眼睛。 “既然圣子兴致如此之高……那便,开始吧!”到了此刻,墨狰的语气已经没有了一丝一毫的波澜。 “多谢首领成全!” 苍狩眼中精光一闪,抱拳躬身,隨即挺直腰背,锐利的目光瞬间锁定王守庸。 他还记得那人对他说,只要能在这一次庆典之中败了圣子,他就可以得到进入地脉节点参悟荒纹的机会。 他身上的荒纹只有一条,还大有进步空间。 这对於任何一个天骄来说都是梦寐以求的机会,所以他站出来了。 並且,打败这个废物圣子,实在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一股如同出鞘利剑般的锋芒之气勃然爆发,右臂上的银锋荒纹骤然亮起,散发出切割一切的锐利气息。 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击败眼前这个徒有其名的圣子,换取那个梦寐以求的,进入地脉节点的机会! “圣子,还请小心。” 苍狩微微躬身,摆出一个起手式,姿態看似谦逊,语气却带著绝对的自信与一丝居高临下的傲然。 “我若出手,圣子恐怕……再无出手的机会。” 他是真正凭藉实力和天赋走到今天的天骄,对依靠血脉的墨崖,发自內心地鄙夷。 但王守庸甚至连眼神都懒得波动一下。 他急著结束这场无聊的庆典,更急著进入那蕴含著磅礴本源的地脉节点。 於是他隨意地踏前一步,甚至没有摆出任何防御或进攻的架势,只是平平淡淡地抬起右手,握成了拳头。 他那慵懒散漫的姿態,在苍狩眼中无异於最大的轻视和侮辱。 “狂妄!” 苍狩心中怒意升腾,眼中寒光爆射。 右臂的银锋荒纹瞬间璀璨到极致,整条手臂仿佛化作了一柄无坚不摧的绝世神兵。 空气发出尖锐的哀鸣,仿佛被无形的利刃切割。 他要一击,就让这个废物圣子,在所有人面前,如同烂泥般趴下! “银锋,裂空!” 苍狩暴喝一声,身形化作一道肉眼难以捕捉的银色流光,带著撕裂一切的恐怖锐意,直刺王守庸胸口。 这速度快到了极致,气势也凌厉到了极致! 这一击,凝聚了他荒纹之力与五境巔峰的祖炁,足以瞬间重创甚至秒杀同阶任何对手。 高台上的墨狰虽然闭著眼,但感知到这股凌厉到极点的杀意,心中最后一点侥倖也彻底熄灭。 在他身边,萤的嘴角,则在无人察觉的阴影处,勾起了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 所有宾客都屏住了呼吸,瞪大了眼睛,等待著那预料之中,圣子惨败如狗的精彩一幕! 然而。 就在那撕裂空间的银色锋芒即將触及王守庸胸前衣襟的亿万分之一剎那。 王守庸抬起了眼皮。 他抬起的右拳,无声无息地,向前递了出去。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爆发,没有炫目的能量光华,甚至没有带起一丝拳风。 所有人的视觉神经甚至来不及传递信息,思维还停留在苍狩那惊天动地的一击上。 下一秒。 轰!!!!!! 一声仿佛九天惊雷直接在祭坛中心炸开的恐怖巨响。 无法形容的力量瞬间爆发! 以王守庸的拳头为原点,前方的地面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来自洪荒的巨兽狠狠践踏! 坚硬的黑色岩石瞬间化为齏粉。 狂暴的气浪呈肉眼可见的白色环状衝击波,如同灭世的海啸般向四面八方疯狂席捲! 距离稍近的观战者,哪怕实力强横,也被这股纯粹到极致,蛮横到极致的衝击波狠狠掀飞出去! 惊呼声,惨叫声瞬间被淹没在轰鸣之中! 咔嚓! 轰隆——! 苍狩那道凌厉无匹的银色流光,甚至没能触碰到王守庸的拳头本体。 流光在王守庸拳锋前方三尺之地,就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壁垒。 那道璀璨的银锋荒纹,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寸寸碎裂,湮灭。 苍狩引以为傲的,包裹著祖炁与荒纹之力的手臂,从拳头开始,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冰雪,瞬间扭曲变形,寸寸断裂。 “什么……”苍狩骇然出声。 但他没有说出后半句话的机会了。 因为他整个身体,在这一拳之下,连同他身周的空气,仿佛一张被强行揉皱,然后狠狠撕碎的破画。 一瞬崩碎! 轰!!! 巨响震耳欲聋。 烟尘四起,土石崩碎。 不知过去多久,待到烟尘散去,围观眾人愕然地將视线看过去的时候,便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两人所在的原地,只留下了一个直径丈许,深达数尺,边缘光滑如镜的巨大深坑。 坑底是粉碎的岩石粉末,散发著高温灼烧后的青烟。 而苍狩这个人,连同他身上那件皮甲,如同人间蒸发,不知所踪。 只有深坑中心残留的那一小滩刺目粘稠的,混合著骨茬与內臟碎末的血肉泥浆,无声地诉说著刚才发生了什么。 苍狩,被轰成渣了。 第623章 吞噬地脉节点,始料未及的意外 狂暴的衝击波余韵还在广场上肆虐,捲起漫天烟尘。 整个天地,陷入了一片死寂。 风停了。 呼吸停了。 心跳……仿佛也停了。 所有人都如同被石化了一般,僵立在原地。 脸上的兴奋期待,戏謔,幸灾乐祸…… 所有表情都定格在上一秒。 高台上,墨狰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威严锐利的眼眸之中,此刻充满了无法置信的惊涛骇浪。 他死死盯著广场中央那个深坑,又猛地转向站在那里,缓缓收回拳头的墨崖。 那平静得近乎诡异的身影,此刻在墨狰眼中,变得无比陌生。 这是他眼中的废物儿子? 这是墨崖? 在他的身边,萤脸上的担忧彻底僵死,化为一片惨白,身体无法抑制地微微颤抖了起来。 死一样的寂静持续了足足十息。 直到王守庸那懒洋洋的声音,再次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还有人……要挑战吗?” 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如同帝王巡视自己的领地。 目光所及之处,无论是黑风部本族战士,还是那些桀驁不驯的外族使者,无不肝胆俱裂,下意识地低下头颅,避开那平静之下蕴含著大恐怖的视线。 无人敢应。 甚至无人敢喘大气! 他顿了顿,目光最终落回高台上面色惊疑不定,复杂到了极点的墨狰身上,语气平淡依旧:“如果没有的话……” 他微微歪了歪头,仿佛在问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问题。 “首领,能结束庆典了吗?” 墨狰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他看著下方的那个儿子,一股前所未有莫名的悸动,攫住了他。 “好!好!好!我宣布……庆典,结束了!” “黑风部圣子接管权柄,入地脉节点!” 墨狰回过了神,兴奋到身躯都在颤抖,然后骄傲地站了起来,大声宣布道。 话音落下,空气里只剩下了他的声音迴荡,周遭一片死寂。 王守庸却並不理会。 到了此刻,他甚至都演都懒得演了。 只见他轻轻掸了掸肩膀上並不存在的灰尘,仿佛刚刚只是隨手拍死了一只苍蝇。 隨后无视了全场死寂的目光和墨狰那锐利如刀的审视,转身,便踏著满地狼藉与碎石粉末,一步步走向祭坛后方。 那通往地脉节点的深邃甬道入口。 几息过后,王守庸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入口处。 …… 眼前白光闪过,王守庸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便发现自己正身处於一条甬道当中。 甬道两侧粗糙的石壁上,镶嵌著散发著幽暗微光的奇异矿石,勉强照亮前路。 空气变得粘稠而沉重,蕴含著远超外界的,浓郁到几乎液化的原始祖炁。 这股能量狂暴,混乱,充满蛮荒的野性,却又带著一种近乎神圣的古老气息,不断冲刷著王守庸的肉身与神魂。 他体內沉寂的仙元,在这股同源而质异的力量刺激下,竟也隱隱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復甦跡象。 如同沉睡的巨龙被唤醒了一丝鼻息,缓慢地吸纳著这磅礴的祖炁本源,悄然滋养著他那濒临崩溃的仙躯。 “果然有效,现在还没到地脉节点之处,都有这么好的效果,真正的地脉节点又该如何?”王守庸眼睛一亮。 越往深处,压迫感越强。 祖炁已不再是气体,而是化作了氤氳的浓雾,甚至在某些低洼处匯聚成闪烁著七彩霞光的粘稠液滴。 液体滴落时发出沉重的迴响。 再往里走,巨大的,如同活物般搏动著的祖炁晶脉从石壁和地面裸露出来,散发出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 古老的图腾刻痕在晶脉深处若隱若现,描绘著神秘的图案。 终於,不知走了多久,甬道尽头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的,天然形成的穹顶空间出现在眼前。 这里,便是黑风部赖以存在的根基——地脉节点核心! 空间中央,並非王守庸预想中的祭坛或能量池。 而是一道贯穿了空间上下,不断扭曲变幻,散发著混沌色彩的……裂痕? 王守庸一愣。 这道形似裂痕的东西,如同世界的一道伤疤,又似连接著未知维度的门户。 它並非实体,却真实存在,边缘闪烁著明灭不定的符文,不断喷涌出最精纯,也最狂躁的沧玄界本源祖炁。 这些祖炁如同奔腾的江河,汹涌而出,滋养著周围的晶脉,也维繫著整个黑风部的地脉灵机。 王守庸站在裂痕前,渺小得如同尘埃。 他收敛了所有偽装,感受到了体內传来的前所未有的悸动,口齿之间都生出了津液来。 咕嘟~ 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王守庸伸手探向了眼前的地脉。 “都归我了!” 然而就在他的手掌贴到了地脉上,身体之內爆发出无尽的吞噬之力的时候。 一种完全无法预料的异变突生! 轰! 意识仿佛撞入了一片沸腾的原初之海。 眼前的地脉节点,幽蓝的岩洞,闪烁的晶壁…… 所有现实景象如同摔碎的镜子般片片崩裂,消散! 他的视线,或者说感知,在短短的一个瞬间,被突然强行拔升到了一个难以想像的维度。 玄之又玄的画面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他突然在视线的极远处看到了一片绝对的虚无与混乱。 然后,一点难以言喻的光芒诞生,膨胀! 无尽的混沌能量咆哮著分离,又咆哮著凝聚…… 清浊初分,鸿蒙开闢! 难以计数的祖炁本源,如同创世的画笔,在虚无中勾勒出山川河岳,星辰日月的胚胎雏形…… 沧玄界,诞生了! …… 画面急速流转。 大地之上,巨木参天,灵泉奔涌。 无数形態各异,强大到令人窒息的恐怖灵兽咆哮著统治大地与天空。 与此同时,渺小的人类开始出现。 他们膜拜自然,敬畏灵兽,渐渐从灵兽的血脉与天地祖炁中,领悟了力量的真諦——荒纹! 强大的荒纹战士与图腾祭司崛起,与灵兽爭锋,划分领地。 宏大的祭祀场面在星空下展开,古老的歌谣沟通天地,原始而神圣的习俗在部族间流传…… 一个充满野性,力量,与信仰的辉煌时代,璀璨绽放。 第624章 沧玄界,天地浩劫? 时间流转,画面陡然变得阴鬱。 沧玄界的繁荣达到了顶峰,无数强大的部族如同星辰般点缀在大地各处。 地脉节点——这些散发著精纯祖炁的天地恩赐,如同雨后春笋般在大地各处涌现。 每一个地脉节点的出现,都引来一个强大部族的欢呼,占据与疯狂扩张。 部族们认为它是恩赐,於是他们围绕著地脉节点建立城池,繁衍生息,力量因汲取祖炁而日益强盛。 然而,就在这地表繁华鼎盛的背面,深沉的地下,在沧玄界那宏大而脆弱的世界壁垒边缘,有一片深沉的黑暗正在无声蔓延。 王守庸看到了星穹的边缘,如同碎裂的琉璃般,悄然蔓延开无数细微的,却触目惊心的黑色裂纹! 大地深处,传来不堪重负的呻吟。 无形的地基正在缓慢而坚定地崩塌沉陷! 好似阴阳两面一般的画面翻涌轮转,地表部族越是繁荣,世界的根基崩溃得就越快。 王守庸忽然有些玄之又玄的明悟。 ——那些被奉为生命之源的地脉节点,根本不是什么天地馈赠,它们是这个世界不堪重负,濒临崩溃而產生的伤痕! 而那浓郁的祖炁,是从伤口处裂开的血。 人们越是汲取,世界崩溃得越快。 …… 画面骤然加速,变得狂暴而绝望。 世界边缘的裂痕如同瘟疫般疯狂扩散! 终於,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 世界核心深处,一轮吞噬一切的,仿佛万物终焉的漆黑大日,与一轮挣扎著试图照亮黑暗,却最终徒劳的炽烈火种,同时升起,交相辉映! 剎那间,整个沧玄界四分五裂! 天地浩劫降临。 天空不再是天空,变成了破碎的,燃烧著混沌烈焰的幕布。 大地不再是大地,化作了漂浮在虚无中的,相互撞击的巨型碎块。 星辰陨落如雨,江河倒灌入苍穹。 比山岳还巨大的灵兽在哀鸣中被空间乱流撕碎。 辉煌的部族城池如同沙堡般瞬间瓦解。 无数强大到足以撕裂星辰的荒纹战士和图腾祭司,在这席捲整个世界的天地浩劫面前,渺小如尘埃。 他们徒劳地跪拜,祈求,燃烧生命试图抵抗,却只能眼睁睁看著自己和族人连同脚下的土地一起,被无尽的黑暗与毁灭吞噬。 这一刻,生灵涂炭,血流成河,万物凋零…… 整个沧玄界,在画面流转中化作了炼狱。 …… 画面最终定格在了一片死寂的虚无。 曾经辉煌璀璨的上古沧玄界彻底消失了,只剩下无数漂浮在冰冷黑暗中的,大小不一的破碎世界残骸。 永恆的死寂降临。 不知又过去了多少亿万年。 某一刻,那片死寂虚无的核心,残留的最后一点世界本源,发生了无声的湮灭爆炸。 如同宇宙诞生之初的奇点爆炸迴响,將那些死寂的世界碎片,再次推向无尽的时空乱流深处…… …… “哈!!!” 王守庸猛地从意识之海的深渊中挣脱出来。 仿佛溺水者被强行拉出水面,他剧烈地喘息著,大口大口地吞咽著空气。 额头上,脊背上瞬间沁满了冰冷的汗水,整个人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心臟在胸腔內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 那份源自灵魂最深处的震撼、惊悚与茫然,几乎將他淹没。 仿佛他刚才真的伴隨著画面的演化,经歷了亿万年之久的沉沦一般。 “那些画面……是什么?!” 他震惊而又茫然地抬头,再次看向那地脉节点。 然而还没等他想明白,便又愣住了。 因为他看见那道原本贯穿空间,散发著磅礴祖炁的裂痕,此刻彻底失去了所有光彩。 它不再扭曲变幻,不再流淌出精纯的能量。 它凝固在那里,像一道巨大冰冷而又粗糙的灰色石脉,再无半分生机。 王守庸愕然怔住。 然而,就在此时,一股奇异的暖流,一股难以言喻的磅礴力量感,猛然从他体內最深处奔腾而起。 王守庸几乎下意识地內视己身。 下一秒。 轰! 心神剧震。 只见体內那原本寸寸断裂,如同布满蛛网裂痕琉璃般的仙脉与仙骨,此刻表面覆盖了一层晶莹剔透的物质。 仿佛是流淌著混沌星辉的奇异琉璃。 此时这种物质正牢牢地包裹浸润,粘合在所有的伤口之上。 它以一种难以理解的方式,將那些濒临彻底崩溃的仙脉与仙骨,接续了起来。 虽然仍未让他的伤势彻底痊癒,却暂时维繫住了一个完整的框架。 而更令他震惊的是,那条原本存在於外界空间之中的,被吸乾了的地脉节点本体,此刻,竟然凭空出现在了他体內最核心的主仙脉位置! 它取代了原本那条破碎的主仙脉,形成了一条全新仙脉! 这条仙脉粗壮,坚韧,深邃。 它静静地蛰伏在他体內,如同一条沉睡的星河。 而在仙脉的核心之中,那流淌的再也不是他熟悉的仙界灵气,而是沸腾汹涌,精纯狂暴如九天星河决堤般的祖炁本源! 其量之浩瀚,其质之纯粹,远超他之前任何预估。 如同一条被禁錮在他体內的混沌祖炁大江。 王守庸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 轰隆! 没有刻意催动任何法力,仅仅是一个普通的握拳。 以他拳头为中心,周围的空间猛地向內塌陷出一个肉眼可见的,碗口大小的虚空涟漪。 几道细微的黑色空间裂纹,如同蛛网般一闪而逝。 整个地脉空间都为之剧烈震盪,发出低沉的哀鸣。 一种仿佛挣脱了沉重枷锁的力量感,充盈著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伤势分明没有痊癒,可为何我会感觉如此强大……”王守庸长长吐出了一口气。 內视己身,王守庸最终將心神定在了那条全新仙脉上。 其中奔腾的祖炁本源,成为了他暂时驾驭这具破碎仙躯的全新力量源泉。 虽然伤势未愈,但那层奇异的琉璃浆质暂时稳固了体內的一切。 而这条全新仙脉提供的祖炁,强大到足以让他无需再顾忌伤势爆发,可以有限度地挥霍这份源自世界本源的力量! 想到了这里,王守庸眼中的无数思绪缓缓褪去,情绪渐渐平静了下来。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厚重的山岩,投向了未知的外界。 他想找个人解答自己的诸多疑惑。 於是他不再停留。 一步迈出。 轰! 隨著他一步落下,身形消失不见,整个地脉空间碎了。 第625章 是墨崖在参悟荒纹?! 黑风部,圣山祭坛外围。 庆典的喧囂早已散去,各个前来观礼的部族也已经各回各家。 墨狰负手而立,背对著地脉节点的深邃甬道入口,如同一尊冰冷的石雕。 他的目光投向远方逐渐被暮色吞噬的山峦,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山雨欲来的沉重。 萤安静地站在他身侧稍后一步,目光却紧紧锁著那幽暗的入口,脸上带著恰到好处的忧虑。 “首领,你说崖儿他……能成功领悟荒纹吗?”萤的声音轻柔,听起来十分忧虑。 墨狰依旧沉默,连一丝眼角的余光都未曾给予她。 气氛似乎有些古怪,原地只剩下远处部族战士清理战场,搬运残骸的沉闷声响,更衬得此地的氛围压抑到令人窒息。 萤抿紧了嘴唇,精致的妆容在渐暗的天光下显得有些僵硬。 这份令人难捱的沉默持续了许久。 就在远处一声石块的滚动声响起的时候,墨狰毫无预兆地开口了。 “苍狩的事,是你安排的。” 声音低沉平缓,却蕴含著刺骨的寒意,如同冰锥刺破死水。 不是疑问句,是陈述句。 萤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颤。 她低著头,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片刻的寂静后,才缓缓抬起脸,脸上没有惊慌,反而是一种近乎坦然的平静: “是。” 声音很轻,却很清晰。 墨狰终於缓缓转过身,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眸,此刻寒光四射,牢牢钉在萤的脸上,仿佛要將她刺穿。 他没有暴怒,反而向前踏了一步,动作快如鬼魅,一只蕴含著恐怖力量的大手,如同铁钳般瞬间扼住了萤纤细的脖颈。 “你倒是诚实。”墨狰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他手上的力量在缓缓收紧,萤白皙的脸庞迅速涨红,眼中掠过一丝痛苦,却倔强地没有挣扎,只是艰难地喘息著。 “瞒不过首领,索性……就不瞒了。”萤的声音因窒息而断断续续,却依旧带著某种奇怪的冷静。 “为什么?”墨狰手上的力道没有丝毫放鬆,眼神冰冷。 萤直视著墨狰冰冷审视的眼睛,艰难地扯出一抹笑容,带著一丝苦涩与偏执。 “因为我知道,我知道你虽然表面上厌恶墨崖的无能,斥责他丟尽了你的脸面……但你內心深处,对他始终存著一份偏心。” “就因为他是那个女人的孩子,是你和那个女人唯一的孩子……” 萤指的是墨崖已故的生母,墨狰的原配。 在她上位之前,墨狰和那个女人的感情深得所有黑风部的人都知道。 萤心若明镜,若不是因为那个女人,墨崖成年了还没有参悟荒纹,早该被这个冷漠的首领拋弃了。 墨狰的眼神剧烈波动了一下,扼住萤脖子的手不自觉地微鬆了一瞬。 萤趁机急促地呼吸了几下,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我不喜欢墨崖!我不喜欢看到你对他残留的,那点可笑的父子之情!” “他无能,懦弱,占著圣子的位置,只会让黑风部蒙羞,他凭什么?!” “所以你喜欢苍狩?觉得他才配得上黑风部的未来?甚至不惜在庆典上当眾拆台,想让他踩著黑风部的尊严上位?” 墨狰的声音冰寒:“这就是你选定的继承人?” 萤猛地摇头,眼神中爆发出一种母兽般的狂热光芒:“不,苍狩再优秀,终究不是你的血脉!我怎么可能把黑风部交给一个外人?!” 她的一只手,下意识地抚上了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回答道:“我想要的,是把黑风部交给我和你的孩子,我们共同的血脉!” 墨狰的瞳孔一缩,目光落在萤的小腹处,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眼中的暴怒与杀意,在这一刻被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所取代。 有厌恶,有审视,还有对萤深沉算计的愤怒。 时间仿佛凝固住了。 最终,墨狰扼住萤脖子的手,缓缓地鬆开了。 萤如同脱力般踉蹌一步,捂著脖子剧烈地咳嗽起来,白皙的脖颈上留下了一圈刺目的红痕。 “若非你是大巫的后人,今日,你必死无疑。”墨狰的声音恢復了冰冷,不带一丝情感。 他向前一步,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几乎將萤完全笼罩,带来沉重的压迫感:“记住,没有下次。” “若再让我发现你有任何危及部族根基,扰乱我决断的小动作,我会毫不犹豫地亲手捏碎你的喉咙,连同你肚子里那该死的孩子一起埋葬。” 萤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抬起头,看著墨狰那双毫无感情波动的眼睛,终於明白,这个男人比她想像的还要冷漠。 她死死咬住下唇,渗出血丝,最终只是低下头,不敢再发一言。 就在这时,一名侍卫快步跑来,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僵局,恭敬行礼道:“首领,庆典残局已收拾完毕!” 墨狰面无表情地点头:“嗯,散去吧。” 他再次看了一眼那幽深的甬道入口,淡淡道:“墨崖想要参悟荒纹,非朝夕之功,派一队精锐守在此处,一旦他出来,立刻稟报於我。” “遵命!”侍卫领命,正欲退下安排。 墨狰也转过身,准备与萤一同离开这片压抑之地。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 嗡…… 一道极其微弱,却无比诡异的空间波动,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毫无徵兆地从那地脉节点的方向荡漾开来。 仿佛有一阵无形无质的微风,悄然拂过在场所有人的灵魂深处。 墨狰的脚步骤然顿住。 他猛地回身,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向甬道入口,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茫然与惊疑。 扑通…… 扑通…… 紧接著,如同沉睡万古的洪荒巨兽被惊醒,一声声低沉缓慢,却蕴含著恐怖力量感的心跳声,开始从地底深处传来。 这心跳声並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敲打在每个人的意识深处,每一次搏动,都让脚下的山岩为之微微震颤。 “什……什么东西?!”守候在入口处的侍卫们脸色剧变,惊恐地望向幽暗的甬道,仿佛里面正有什么灭世凶物即將破封而出。 墨狰脸上的茫然迅速被一种难以置信的狂喜所取代。 他死死盯著甬道,瞪大了眼睛道:“……是墨崖,是他在参悟荒纹?” 第626章 这他妈谁啊? “不可能!”萤失声尖叫,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比刚才被掐住脖子时还要难看,“他才进去多久,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內参悟荒纹?” 周围的族人更是譁然一片,议论声如同潮水般涌起。 “嘶……这动静比记载中任何一次圣子觉醒荒纹都要可怕!” “荒纹乃是与天地本源共鸣所生,引动的本源之力越浩瀚,荒纹的潜力就越恐怖,这,这几乎引动了整个圣山的地脉之力吧!” “地龙翻身也不过如此,难道我黑风部要出一位震古烁今的圣子?!” 轰隆隆! 纷乱的譁然声中,异象並未停止,反而愈演愈烈。 大地开始更明显地摇晃,山壁上的碎石簌簌落下。 那低沉的心跳声越来越快,越来越强,如同密集的战鼓擂响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 与之相伴的,还有一种奇异的,仿佛混沌星河在奔涌咆哮的宏大声音,从地脉深处滚滚而来,震撼心神! 墨狰眼中的狂喜再也无法抑制,他猛地张开双臂,仰天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狂笑:“哈哈哈!好!好!好!动静再大些!让这天地都记住你的声音,让整个蛮荒都知晓我墨狰之子的威名!哈哈哈哈!!” 他欣喜若狂,仿佛已经看到了黑风部在自己儿子的带领下走向前所未有的辉煌。 之前对墨崖的失望,对萤的愤怒,在这一刻似乎都被这惊天动地的异象所带来的狂喜衝散了。 即便是他,当初觉醒荒纹的时候也没有这么明显的异象。 所以他才会如此欣喜,如此自傲。 萤面若死灰,身体摇摇欲坠。 完了…… 如果墨崖真的觉醒了无比强大的荒纹,那她和她腹中的孩子还有什么希望? 巨大的恐惧和绝望攫住了她。 轰! 终於,那积蓄到顶点的恐怖能量,伴隨著一声仿佛开天闢地般的巨大轰鸣,悍然爆发! 整个圣山都为之剧烈一震。 以地脉入口为中心,一股肉眼可见的。混杂著混沌星尘与灰色石粉的狂暴气浪,如同灭世风暴般席捲而出,瞬间將入口处守卫的侍卫们掀飞出去! 烟尘冲天而起,遮蔽了所有人的视线。 墨狰骄傲地屏住呼吸,双眼死死地盯著那漫天烟尘的中心,充满了无与伦比的期待与自豪。 他在等待,等待他那脱胎换骨,一鸣惊人的儿子,沐浴著神光,以无敌之姿踏出! 烟尘缓缓沉降。 一道頎长挺拔的身影,在瀰漫的尘埃中逐渐清晰。 他缓步走出,步伐从容,仿佛刚才那毁天灭地的动静与他无关。 然而当烟尘彻底散开,看清那张脸的瞬间。 墨狰脸上的笑容瞬间凝滯。 萤眼中那死灰般的绝望,瞬间被一种荒谬的惊骇所取代。 所有屏息以待的黑风部族人,如同被集体扼住了喉咙,脸上的期待,敬畏,狂热瞬间冻结,化作一片无法理解的茫然! 出来的人,不是墨崖? 一个相同的疑惑瞬间出现在了所有人的心中。 这他妈谁啊? 只见一个面容俊朗,气质却带著一种俯瞰眾生般漠然的年轻人,缓步从入口处迈步而出。 他身上穿著墨崖的服饰,但那双眼眸,却深邃如星空,平静如古井,没有一丝属於墨崖的妖邪与轻浮。 王守庸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最终落在了表情彻底僵硬的墨狰脸上。 他微微点头示意道:“地脉节点不错,多谢款待。” 轰! 短短一句话,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墨狰的心上。 他猛地扭头,目光穿透尚未完全消散的烟尘,死死看向了地脉节点入口的位置。 强大的感知展开,墨狰没有感知到一丝一毫属於墨崖的气息。 那原本如同大地心臟般脉动不息,散发著磅礴祖炁气息的地脉节点,在感知下也仿佛消失了,只剩下一种万物枯寂的虚无。 他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你是谁?”墨狰的声音乾涩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带著无法抑制的颤抖和惊怒。 王守庸脸上的笑意加深了些许,笑道:“刚才还在替我举办庆典,授予权柄……首领大人,不过几个时辰,您就如此健忘了?” “墨!崖!呢?!”墨狰的双眼瞬间布满了血丝,如同濒死的凶兽,周身狂暴的祖炁不受控制地翻腾起来,脚下的岩石寸寸龟裂。 他已经猜到了答案,却需要一个亲口的回答! 王守庸语气平淡得如同在谈论天气,轻声道:“死了,我杀的。” 他顿了顿,看著墨狰瞬间变得狰狞扭曲的脸庞,又补充了一句:“很早之前就杀了。” 轰! 这一句话如同惊雷,在所有人脑海中炸开。 死了? 圣子墨崖,早就死了? 眼前这个人是冒名顶替者? 他欺骗了整个黑风部,参加了庆典,接受了权柄,甚至就在刚才,当著所有人的面,进入了部族最神圣的地脉节点? 一切的疑惑瞬间贯通。 为何圣子大人最近性情突变,深居简出。 为何他实力暴涨,一拳轰杀苍狩。 为何他能引动那毁天灭地的异象。 因为圣子大人,根本就不是圣子大人! 想明白了这一点,所有黑风部族人,脸上都失去了血色,只剩下无边的惊骇! 墨狰的身体在微微发抖,那不是害怕,而是愤怒到了极致,悲伤到了极致,屈辱到了极致后,身子止不住的颤抖。 他死死地盯著王守庸,那张脸扭曲得不成人形,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 突然。 他笑了。 咧开嘴,露出了森白的牙齿,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癲狂,在死寂的广场上迴荡,令人毛骨悚然。 “嗬……嗬嗬……哈哈哈……好!好得很!” 墨狰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猛地止住笑声,一双血红的眼睛如同最凶戾的猛兽,死死锁定了空中的王守庸,声音如同九幽寒风吹过。 “那么,你准备好受死了吗?!” 王守庸微微偏头,笑道:“你能杀我的话,就来试试看吧。” 第627章 你的全力一击,连我的皮都破不了 根本没有前兆,等到王守庸的最后一个字落下,便如同点燃了引信的炸药爆炸。 轰! 无需任何命令,黑风部精锐战士们,如同决堤的洪水,咆哮著,嘶吼著,爆发出最狂野的祖炁,从四面八方疯狂地扑向王守庸。 他们之中有强大的荒纹战士,也有经验丰富的狩猎队长,此刻唯一的念头,就是將这个褻瀆部族,毁灭根基的恶魔撕成碎片。 “撕碎他!” “为圣子报仇!” “杀!!!” 剎那间,漫天都是狂暴的攻击! 骨矛如雨,数十根铭刻著凶兽图腾、缠绕著血色祖炁的狰狞骨矛,撕裂空气,发出悽厉的尖啸,从各个刁钻角度攒射而至。 每一根都足以洞穿金石! 几名强大的图腾祭司敲响了手中的骨鼓,口中念诵著古老的咒文,数道由纯粹祖炁与凶兽残魂凝聚而成的庞大兽影咆哮著显化。 带著滔天的凶煞之气,张开血盆大口噬咬而来! 几名觉醒了荒纹的战士悍然发动,一人双臂化作燃烧的熔岩巨拳,带著焚山煮海的高温轰然砸落。 一人身化残影,如同鬼魅般闪烁,手中淬毒的骨刃直刺王守庸的周身要害。 另一人则怒吼一声,体表浮现岩石般的甲冑,如同人形战车般蛮横衝撞。 整个空间瞬间被狂暴的能量和致命的杀机填满。 寻常沸血境战士,在这等围攻之下,恐怕瞬间就会被撕成齏粉! 然而,面对这足以淹没一切的攻击狂潮,王守庸只是静静地悬浮在空中,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他甚至连任何防御或闪避的姿態都懒得做出。 就在第一波骨矛即將临身、凶兽魂影即將噬咬的瞬间,王守庸动了。 仅仅只是摆步,握拳。 嗡! 一层肉眼可见的、流淌著混沌星辉的琉璃光晕,瞬间覆盖了他的全身。 那不是防御法术,而是他体內那条全新铸就的仙脉中,磅礴浩瀚的祖炁自然流淌外溢形成的护体罡气。 叮叮噹噹! 噗噗噗! 足以洞穿山岩的骨矛撞在那层看似薄弱的琉璃光晕上,如同撞上了神金壁垒,纷纷折断崩碎,连一丝涟漪都未能盪起。 那几头咆哮的兽魂虚影,撞上光晕的剎那,如同冰雪遇上了烈日,发出悽厉的哀嚎,瞬间消融溃散,化为缕缕青烟。 巨拳砸落,高温火焰被光晕隔绝在外,无法寸进。 鬼魅般的刺杀者,骨刃刺中光晕,如同扎进了粘稠的胶体,速度骤降,被王守庸隨意一挥手,如同拍苍蝇般扇飞出去,骨断筋折。 岩石甲冑的衝撞者,撞在光晕上,如同撞上了不可撼动的山岳,自己反而被巨大的反震之力震得倒飞吐血! 一切都是如此摧枯拉朽! 王守庸如同閒庭信步般向前踏出一步。 脚下空间微微扭曲,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无视了周围那些惊骇欲绝,如同螻蚁般扑上来的战士,目光锁定了下方爆发出滔天气势的墨狰。 “杂鱼,滚开。”王守庸淡淡开口,声音不大,却带著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隨著他话音落下,他仅仅是隨意地挥了挥手臂。 轰! 一股无形无质,却沛然莫御的恐怖力量,如同无形的海啸般以他为中心,轰然向四周扩散。 “啊啊啊啊啊……” 那些悍不畏死衝上来的黑风部精锐战士,如同狂风中的落叶,瞬间被这股纯粹的力量风暴狠狠扫飞出去。 离得近的,身体在半空中就爆裂开来,化作漫天血雾。 稍远一些的,筋骨寸断,如同破麻袋般砸落在地,生死不知。 仅仅一个隨意的挥手,围攻之势瞬间土崩瓦解。 祭坛广场上,瞬间多出了一片血肉模糊的修罗场! 目睹族人惨状的墨狰彻底疯狂了。 “我要你死——!!!”他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咆哮。 隨后不再保留,属於沸血九境巔峰的恐怖气息毫无保留地爆发出来! 他脚下的地面轰然炸开一个深坑。 “裂天荒纹,开!” 隨著他一声怒吼,他古铜色的皮肤上,瞬间亮起一道道刺目至极的银黑色纹路。 这些纹路並非静止,而是在疯狂地扭曲生长! 荒纹眨眼间便覆盖了他全身,並在其身后显化! 咔嚓! 空间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墨狰的身后,虚空竟然如同破碎的镜子般,裂开了一道道细密的黑色裂痕。 一道巨大扭曲,边缘闪烁著毁灭性银黑光芒的空间裂痕虚影,如同他意志的延伸,在他背后缓缓张开。 这正是他赖以成名的,攻击力冠绝黑风部的最强荒纹——裂天! “裂天,碎空斩!” 墨狰双目赤红,双手猛地合拢,如同握著一柄无形的开天巨斧,对著空中的王守庸,狠狠劈下! 轰! 他身后那道巨大的空间裂痕虚影,瞬间化作一道撕裂一切的银黑色巨刃。 所过之处,空间如同脆弱的布帛般被轻易切开。 留下了一道久久无法弥合的,散发著毁灭气息的黑色轨跡。 这一招速度快到了极致,威势强绝到了极点。 这是凝聚了墨狰毕生修为,足以斩杀同阶强者的搏命一击! 他要將这个毁灭黑风部根基的杂碎,连同这片空间一起,彻底斩碎! 面对这撕裂空间,足以让任何沸血境战士魂飞魄散的恐怖一击,王守庸的眼神终於有了一丝变化。 他来了一点兴趣。 他依旧没有动用任何仙法神通。 他仅仅是抬起了右手。 五指张开,对著那撕裂空间的银黑巨刃,徒手抓去! 轰!!! 无法形容的碰撞声响起!並非金铁交鸣,更像是两个世界的撞击。 狂暴的能量风暴瞬间炸开,刺目的光芒吞噬了所有人的视线! 光芒稍散。 所有倖存的黑风部族人,包括面无人色的萤,都看到了让他们永生难忘、彻底顛覆认知的一幕。 那道足以撕裂空间的恐怖银黑巨刃,竟然……被王守庸徒手抓住了! 他的手掌,笼罩在那层流淌混沌星辉的琉璃光晕之中,稳稳地捏住了巨刃的锋刃之处。 任凭那巨刃如何震颤,切割,释放著毁灭性的空间之力,都无法伤及他手掌分毫。 甚至连他手上的光晕都未能破开。 “还不错,怪不得你是黑风部的首领。”王守庸微微点头,仿佛在评价一件玩具,“但可惜了……” 话音未落,他五指猛地一合拢! 轰! 如同捏碎了一块巨大的琉璃。 那道由墨狰最强荒纹凝聚的银黑巨刃,在王守庸的手掌中,如同脆弱的冰晶般,寸寸碎裂崩解! 王守庸的后半句话这才响起。 “连我的皮都破不了。” 第628章 黑风部大巫 “噗——!”荒纹被强行捏碎,墨狰如遭重击,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气息瞬间萎靡下去。 他眼中充满了无边的惊骇与难以置信。 徒手……就捏碎了他的裂天荒纹? 这怎么可能?! 王守庸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心神剧震,动作凝滯的墨狰面前。 没有多余的动作。 只有最原始,最暴力的力量! 王守庸的拳头,如同陨星坠地,毫无花哨地狠狠砸在了墨狰仓促架起的双臂之上。 轰! 空间炸开一圈气浪。 墨狰那足以硬撼山岳的双臂,连同他护体的祖炁罡气,如同朽木般被瞬间砸断。 拳头去势不减,狠狠印在了他的胸膛上。 轰! 又是一声爆响,墨狰的胸膛肉眼可见地塌陷下去! 后背的衣物猛地炸开一个巨大的破洞,他整个人如同被攻城锤砸中的破布娃娃,以超越肉眼捕捉的速度倒飞出去,狠狠撞进了远处的山壁之中。 轰隆巨响中,山石崩裂,烟尘瀰漫,一个巨型深坑赫然出现。 “首领!!” 残存的黑风部战士彻底红了眼,不顾一切地再次扑上。 然而迎接他们的,只是王守庸隨意挥洒的拳脚。 每一拳,每一脚,都蕴含著碾碎山岳的恐怖力量。 每一次挥动,都带起一片腥风血雨。 血雾层层爆开,惨叫声不绝於耳。 整个祭坛广场,彻底化作了人间炼狱。 王守庸如同行走在羊群中的猛虎,每一步踏出,都伴隨著生命的凋零。 他面容轻淡,仿佛在清理一些碍事的尘埃。 几个呼吸间,敢於衝上来的黑风部战士,已尽数伏尸。 烟尘瀰漫的山壁深坑中,墨狰艰难地挣扎著爬了出来。 他浑身浴血,一头狂乱黑髮已经完全散开,双臂扭曲断裂,胸膛塌陷,气息衰败到了极点,哪里还有半分黑风部首领的威严? 他看著满地的族人尸体,看著如同魔神般屹立场中,滴血不沾的王守庸,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怨毒和不甘。 王守庸一步踏出,瞬间出现在墨狰面前,悬停在他头顶上空,如同神祇俯瞰螻蚁。 墨狰还想挣扎,想凝聚最后的力量。 “我杀了你………” 然而,一只覆盖著混沌星辉的手掌,已经如同铁钳般,不容抗拒地扼住了他的头颅。 咔嚓! 王守庸的五指缓缓收紧,巨大的力量让墨狰的头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的指缝间,露出了墨狰那双因剧痛和窒息而暴凸,充满了狰狞恐慌与绝望的眼睛。 “嗬……嗬……”墨狰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风声。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哑地,带著无尽的不甘问道:“为……为什么?!我……黑风部……与阁下……无冤无仇……为何……要……这么做……” 王守庸微微低头,俯视著指缝间那双充满怨恨和不解的眼睛。 他的眼神依旧平静,如同亘古不变的星空,没有任何波澜。 “无冤无仇?”他笑了笑,“杀人者,人恆杀之,不过世间常理而已。” 隨后笑了笑,指间力量骤然加重,就要將这黑风部首领的头颅捏碎。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髮之际。 一道苍老枯寂的声音,毫无徵兆地在整个天地间响起。 “唉……” 这声音並不宏大,却带著一种难以言喻的穿透力,无视了空间的阻隔,清晰地响彻在每一个人的灵魂深处。 它仿佛来自大地的最深处,又仿佛来自时间的尽头。 王守庸若有所觉,抬起了头来,看向了远方。 声音无奈响起“后世之人,你心中所求的答案,关於此界,关於你的来处,老朽皆可告知於你……” “可否留墨狰一命?” 话音落下,连风都停止了流动。 王守庸忽然来了兴趣。 他说,后世之人? 墨狰那双被死亡阴影笼罩,充满绝望的眼睛,在听到这声音的瞬间,猛地爆发出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的狂喜光芒! “大……大巫!!” 他用尽最后的气力,发出悽厉怨毒,如同泣血般的嘶吼:“是他!!杀了我们族人!!毁了我族根基!!大巫!!杀了他!!救我!!快杀了他!!!” 这充满了无尽怨恨,没有丝毫求饶之意的嘶吼,清晰地迴荡在死寂的广场上。 王守庸低头,看向了指缝间那双被怨毒彻底吞噬的眼睛,听著那疯狂的嘶吼,忽地笑了。 隨后他微微偏头,看向了远方,笑道:“你也听到了,他可没有打算放过我。” 说罢,他没有等待任何回答。 五指发力。 砰! 一声沉闷的碎裂声,清晰地传遍了广场的每一个角落。 在黑风部所有倖存族人那惊恐到极致的目光注视下,在萤那彻底失神,如同被抽走魂魄的呆滯眼神中。 堂堂黑风部首领,威震一方的强者,那充满怨毒与不甘的头颅,如同一个被巨力捏碎的西瓜,轰然爆裂! 红的,白的,混杂著碎裂的骨片与毛髮,瞬间迸溅开来! 无头的尸身,如同失去了所有支撑的破布口袋,软软地瘫倒在地。 王守庸缓缓鬆开手掌,任由那粘稠的血浆与脑浆混合物从他指缝间滑落。 他看也没看地上那具无头尸体,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只见他缓缓抬起头,目光穿透了瀰漫的血腥与烟尘,投向了黑风部领地深处。 他负手而立,悬停在空中,问道:“是你来找我,还是我去找你?” 空气中,那苍老枯寂的声音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似乎就连他也没有想到王守庸下手会如此乾脆利落。 许久之后,一声悠长沉重的嘆息,才再次悠悠响起,迴荡在血腥的祭坛上空。 “事已至此,老朽还有什么选择?” “你来吧,你想知道的一切,关於沧玄界的隱秘,老朽……知无不言。” 声音渐渐消散,归於沉寂。 王守庸闻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最后看了一眼下方如同地狱般狼藉的祭坛广场,以及那些彻底失去斗志的黑风部倖存者。 隨后一步踏出。 空间如同水面般荡漾开涟漪。 他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 第629章 大巫的梦 王守庸的身影自虚空中一步踏出,空间涟漪在他落脚处无声消散。 最终,他来到了一处奇异的地方。 没有恢弘的祭坛,没有森严的守卫,只有一片……菜园。 几垄打理得整整齐齐的田畦,种著些青翠欲滴,散发著微弱祖炁的蔬菜瓜果。 一架爬满了藤蔓的竹篱笆,几朵不知名的野花在篱笆下安静地开著。 旁边是一间极其简陋,甚至有些破旧的茅草小屋。 屋顶的茅草厚实,烟囱里正飘出几缕极淡的青烟,混合著泥土和草木的清新气息。 堂堂黑风部大巫,整个部族的精神支柱,传说中能与天地沟通的顶级存在,就住在这样一个普通的,甚至有些寒酸的农家小院里? 王守庸深邃的眼眸中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讶异。 这与他预想的场景相去甚远,这极致的平凡之下,反而透著一股返璞归真的意味。 就在他落地的瞬间,茅草屋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被推开了。 一个身影佝僂著,缓缓走了出来。 来人年逾古稀,鬚髮皆白,脸上沟壑纵横,刻满了岁月的沧桑。 他穿著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麻衣,裤脚还沾著些新鲜的泥土,活脱脱一个刚从地里劳作归来的老农。 唯有那双眼睛,深邃得如同容纳了亿万星辰的夜空,平静睿智,仿佛看透了世间一切兴衰荣辱,带著一种洞悉万物本质的淡然。 他手中拄著一根看似普通,顶端却缠绕著几缕乾枯藤蔓的木杖。 这外貌装扮,倒是与大巫这个充满神秘色彩的角色截然相反,却又在平凡中透露出一种奇异的和谐。 “你来了。”苍老的声音响起,平静无波。 语气之中没有多少愤怒,仿佛只是在招呼一位远道而来的客人。 大巫抬起枯瘦如柴,布满老人斑的手,对著茅屋前菜园旁的一小片空地,轻轻一挥。 嗡…… 空间泛起一阵极其细微,却清晰可辨的涟漪,如同水波荡漾。 下一刻,那片空地上,凭空出现了一方古朴的石桌和两个同样质地的石凳。 石桌带著天然石纹,石凳敦实厚重,仿佛原本就长在那里,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没有丝毫突兀感。 这看似轻描淡写,毫无烟火气的凭空生物手段,让王守庸的眉头微微一挑。 这不是幻术,他能清晰地感知到,构成石桌石凳的物质,是在那一挥手间,被某种难以言喻的规则之力,直接从周围的空间抽取凝聚而成。 不过,王守庸眼中的讶异也只是一闪而过。 他毕竟也曾见识过无数匪夷所思的神通,这手段虽然精妙,尚不足以让他失態。 他面色恢復平静,缓步走到石桌旁,在那冰冷的石凳上坦然坐下。 大巫也拄著木杖,蹣跚地走了过来,在王守庸对面的石凳上缓缓落座。 两人之间,隔著一张不足三尺的石桌,终於面对面。 气氛渐渐变得凝重而微妙。 大巫再次抬手,对著光洁的石桌面又是轻轻一挥。 涟漪再现。 几样东西毫无徵兆地出现在了石桌之上。 几枚晶莹剔透,散发著诱人清香的不知名朱果,一壶热气裊裊升腾,茶香清冽的陶壶,两只同样质地的陶杯。 灵果饱满欲滴,茶水温润如玉,一切都恰到好处。 王守庸的目光落在那些凭空出现的灵果灵食上,终於再次开口好奇问道:“这是什么手段?” 大巫枯槁的脸上露出一丝极其淡薄的笑意:“不过是向这天地,借些物件罢了。” 他抬起浑浊却深邃的眼眸,望向头顶那片被暮色浸染的天空,声音带著一种奇异的韵律:“老朽一生,都在与这方天地打交道。” “借它的力,借它的势,借它的规则……借些看得见,摸得著的死物,又有何难?” “向天地借物……”王守庸低声重复了一句,眼中若有所思。 这手段的本质,已近乎触及言出法隨,无中生有的规则。 这位大巫对沧玄界天地规则的契合与理解,恐怕已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他沉默片刻,没有再纠结於这个话题。 灵果虽好,茶水虽香,对他而言並无实质意义。 他抬起眼,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大巫脸上,开门见山,直指核心:“你先前所言,沧玄界隱秘,现在可以说说看了。” 大巫没有立刻回答。 他那双洞察世事的眼眸,仿佛穿透了王守庸的肉身,落在他体內那条由世界伤痕铸就的混沌仙脉之上。 片刻后,他才缓缓问道,声音带著一丝確认:“你吞噬了整条地脉节点?” 王守庸坦然頷首:“不错。” 大巫脸上那丝极淡的笑意似乎加深了些许,带著一种瞭然:“那一切解释起来,就容易多了。” “因为,你一定也看到了那些画面。” 王守庸的眉峰再次一挑。 他瞬间明白大巫所指。 当他吞噬地脉节点核心时,那些宏大幻象。 “愿闻其详。”王守庸身体微微前倾,语气中多了一丝凝重。 他知道,接下来的对话,將触及此界最核心的奥秘。 大巫的目光从王守庸脸上移开,投向菜园之外那渐渐被黑暗吞噬的山峦轮廓,眼神变得有些出神,仿佛陷入了遥远的回忆:“你所看到的那些画面……我也曾看到过。” “只不过,我比你看到的还要更早。” “在我还是一个懵懂孩童时,那些光怪陆离的景象,就断断续续地出现在我的梦中。” “初时,梦中只有一片混沌,鸿蒙未开,无光无暗,无始无终。” “我无法理解,只当是孩童无稽的妄想。” “后来,等我稍长,能够懵懂地感知,沟通天地间游离的祖炁时,梦中的景象变了。” “我看到了这片大地之上,人族先民篳路蓝缕,与洪荒巨兽爭锋。” “强大的荒纹战士崛起,图腾祭司沟通天地,部族城邦星罗棋布……” “那时,我才开始隱约明白,年少时那些破碎混乱的梦境,並非虚妄,它们是这片天地的起源。” “再后来……”大巫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沉重,“梦境变得更加清晰,也更加残酷。” “我看到了大地各处涌现的地脉节点,看到了无数部族围绕它们欢呼繁衍,日益壮大。” “但同时,我也看到了星穹如同碎裂的琉璃,大地传来不堪重负的呻吟,我看到了最终那毁天灭地的浩劫降临。” “我看到了整个沧玄界在绝望中分崩离析,看到了万物归於死寂的虚无……” 大巫收回目光,看向王守庸,眼中带著一丝疲惫:“甚至,我比你看到的……要更细致一些。” “我曾试图在那浩瀚的画面洪流中,寻找黑风部的未来轨跡。” “庆幸的是,我找到了,黑风部如同沧海一粟,在某个角落闪耀过微光。” “不幸的是。” 他嘴角泛起一丝苦涩,“那光芒在席捲一切的天地浩劫面前,渺小得如同风中烛火,瞬间便熄灭了。” “不仅仅是黑风部,在那等浩劫面前,沧玄界所有的生灵,都不过是依附在世界这棵巨树上的蜉蝣,巨树倾倒,蜉蝱焉存?” “天地浩劫?”王守庸敏锐地抓住了大巫话语中的关键词,沉声问道,“具体是什么?” 第630章 沧玄界的崩灭,后世的起源 大巫没有立刻回答。 他枯瘦的手掌再次抬起,对著石桌轻轻一拂。 一枚饱满圆润,散发著自然光泽的果子,凭空出现在石桌中央。 “最初的沧玄界,你可以將它看作这颗完好的果子。” 话音刚落,那枚完好的果子表面,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指甲划过。 嗤! 一道深刻的裂痕骤然出现在果皮之上。 裂痕深处,甚至能看到晶莹的果肉,浓郁香甜的果汁,正从那裂痕中缓缓渗出,流淌。 王守庸目光一凝,瞬间明悟:“地脉节点。” “不错。”大巫頷首,肯定了王守庸的认知,“看来你已明白那些画面的核心含义,地脉节点,正是世界不堪重负后,自行裂开的伤痕。” 大巫將带著裂痕的果子轻轻放在石桌上。 很快,几只不知从何处爬来的小蚂蚁,被那香甜的果汁气味吸引,小心翼翼地攀上果子,贪婪地吮吸著裂痕中流淌出的汁液。 “我们,就像这些蚂蚁。” 大巫指著那些蚂蚁,声音平静中带著一丝悲悯。 “从世界裂开的伤痕中,汲取了足以让我们部族壮大,个体强大的养料,那便是祖炁。” “我们为此欢欣鼓舞,视其为天地恩赐,却看不到这恩赐背后,是世界正在崩碎。” 隨著大巫的话语,那枚果子表面,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出现第二道、第三道……越来越多的裂痕。 这些裂痕纵横交错,有些深可见核,有些首尾相连。 很快,整个果子表面就布满了密密麻麻,如同蛛网般的伤痕。 果汁流淌得更多,散发出更浓郁的香气。 越来越多的蚂蚁被吸引而来,它们爬满了整个果子,在裂痕中穿梭,吮吸,显得忙碌而繁荣。 “世界的伤痕越来越多,越来越深。” “地表之上的部族,因汲取祖炁而繁荣昌盛,力量膨胀。” “然而,天地的根基却在加速崩溃,汲取的祖炁越多,部族越强盛,世界崩溃的速度就越快。” 他的话音落下。 (请记住 101 看书网藏书广,101????????????.??????任你读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那枚布满了裂痕,被无数蚂蚁覆盖的果子,终於再也支撑不住自身的结构。 啪嚓! 一声轻微的、却又象徵著终结的碎裂声响起。 遍布的裂痕彻底连接贯通,或许是蚂蚁啃噬了最后一点相连的果肉,或许是它自身已到了极限。 那颗曾经饱满的果子,瞬间四分五裂,化作大小不一的碎块和汁液,散落在石桌上。 覆盖其上的蚂蚁们,有的隨著碎裂的果肉飞散,有的在崩解中挣扎,有的则茫然地在碎块间爬行。 “世界崩碎,便是这天地浩劫。” “只不过,真实的浩劫,远比这颗果子的结局要剧烈许多。” 他枯瘦的手指对著石桌上方凌空一点。 嗡! 一片仿佛身临其境的虚空画面,在王守庸眼前展开。 大地沉落,无垠的大地板块如同脆弱的浮冰,在狂暴的空间乱流中轰然断裂倾覆。 万丈高山被无形的巨力扯入沸腾的熔岩海,平原如同沙堡般沉入无底深渊。 日月倾覆,悬掛在苍穹之上的太阳与月亮,失去了运行的轨跡,如同燃烧的巨球和冰冷的银盘,拖著长长的毁灭光尾,狠狠地砸向破碎的大地。 撞击之处,腾起万丈光焰,衝击波横扫一切。 山河碎裂,奔腾的大江大河被凭空截断,化作倒灌天穹的瀑布。 巍峨的山脉如同被巨斧劈开,碎石化为毁灭的流星雨席捲四方。 森林在瞬间化为焦土,海洋蒸腾起遮天蔽日的死亡水汽。 画面中闪过无数部族的聚居地。 强大的荒纹战士在崩塌的天空下徒劳怒吼,身躯被空间裂缝撕碎。 图腾祭司燃烧生命召唤祖灵,却在坠落的星辰下化为飞灰。 妇孺老弱在奔逃中被大地裂缝吞噬,被滔天的洪水淹没,被坠落的火雨点燃…… 最终,整个沧玄界,连同其上所有的辉煌与挣扎,所有的生命与文明,在无法形容的恐怖能量风暴中,彻底崩解。 整个世界也化作了无数大小不一,死寂冰冷的碎片,如同宇宙的尘埃,被拋入永恆的,未知的黑暗虚空…… 画面戛然而止。 石桌之上,只有那枚碎裂的果子残骸,和几只茫然爬行的蚂蚁。 大巫的目光,从消散的画面中收回,重新落在王守庸脸上,那深邃的眼眸中,带著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你只能看到这里,对吗?” 王守庸缓缓点头,眼神凝重:“不错。” 他看到的幻象,终结於世界炸裂成碎片,归於虚无死寂的那一刻。 大巫的脸上,那丝极淡的笑意再次浮现。 “但我……在最近这些年,我的视界,终於穿透了那层终焉的迷雾。” 他的声音变得低沉而神秘,仿佛在揭示一个连天地都试图隱藏的终极秘密: “我看到了,世界不堪重负,那註定的天地浩劫……將在一年之后,如期降临!” “我也看到了,天地浩劫之后,沧玄界崩碎而成的无数碎片,它们最终的归途!” “更看到了……” 大巫的目光骤然变得无比锐利,如同穿透了王守庸的肉身,直视他灵魂深处。 “你所在的后世!” 王守庸笑了,问道:“哪个后世?” 大巫回答道:“自然是那个有仙人,有妖魔,无比繁荣昌盛的后世。” 王守庸不知道是什么心情,有点可惜,又有点觉得情理之中。 可惜,大巫看到的是妖魔仙人,不是高楼大厦,飞机大炮。 他至今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那片妖魔乱世,但即便是大巫也没能看到那么遥远的后世。 摇了摇头,王守庸便道:“您继续。” 大巫轻声道:“沧玄界並非终点,那些崩碎的无数世界碎片,在无尽的时空里,不知沉沦多久,演化成了无数的小世界。” “祖炁演化成了无数千奇百怪的力量,其中一些,被你们称为灵气。” “灵兽本源发生了异变,埋藏於天地规则之中,化身成了你们所谓的妖魔。” “一些蕴含更高级的世界碎片,聚拢到了一起,成为了你们所谓的仙界。” “明白了吗?沧玄界,即是你来处的起源。” “我不知道你是如何来到沧玄界的,但我却敢肯定一件事。”大巫的眼神变得凝重了起来。 王守庸的嘴巴微微张开,即便是他,此时也不由得有些出神。 他下意识地接话道:“什么事?” 一抬头,便看到了大巫古怪奇异的眼神,瞳孔之中似乎蕴含了星辰。 只听他一字一顿,语气坚定道:“你既然来了此处,必定是源自天地的召唤,你,便是天地招来,抵抗沧玄界浩劫之人!” 话音落下,王守庸愣住了。 第631章 接管黑风部 自家人知自家事,王守庸知道自己之所以来到沧玄界,並不是因为什么天地的召唤,而是【无终】词条的发动。 但这种事,他自然也不可能和大巫言明。 他只是略微蹙眉,便问道:“我不过也是一平平无奇的修行者,如何能抵挡天地浩劫?” 大巫却笑了笑,道:“天地既然將你唤至天地浩劫来临一年之前,必定有其道理,虽然我未彻底参透,但时间自会言明一切。” 王守庸不置可否。 忽然,王守庸又想起了一件事。 方才大巫所讲述的一切当中,和他所见到的还有一些细微的出入。 因为他曾看见过一轮黑日和一轮火种从地底升起,那好似图腾一样的画面,他並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於是王守庸便略微沉默一阵过后,开口岔开话题问道:“我还看到了一个画面,是一轮黑日,和一轮新生火种,你没有提到,是故意漏下了?” 大巫摇摇头道:“你说的我也看到了,可我自年少起,所见的一切都是真实具体,这两轮事物,我却是到了现在还没有参透。” “並非我不愿意告诉你,而是我也不懂。” “我唯一能確定的是,那是两颗凝聚了沧玄界本源的种子,一颗象徵著希望,一颗象徵著毁灭,一如世间万物,生灭相关,阴阳两面。” “即便是我,也不知它们去了哪里,或许是遥远的后世,也或许早已湮灭在浩劫当中。” 希望,毁灭? 王守庸若有所思,自然而然地便想到了无终妖祖和太初元尊。 那两颗种子难道是在漫长的时间空间当中,入了轮迴,成了这两位仙界的顶级人物? 摇了摇头,將这个无人解答的问题咽进了肚子里。 无论如何,大巫所说的东西,如今算是和他所见到的画面一一对应了。 按照时间顺序来说,沧玄界,便是世界之初,一年后天地浩劫降临,沧玄界毁灭。 而那些崩散的世界碎片,在亿万年漫长的演化当中,化作了无数小世界。 凝聚了沧玄界本源的几个大碎片,成了仙界十重天。 妖魔的前身则是沧玄界灵兽…… “真是造化弄人。”王守庸忍不住感慨了一句,隨后转向了大巫,问道,“那依照你所见,你想要我接下来如何做?” 大巫闻言,微微点头道:“虽然並不能完全確定,但我確实在无尽时空中看到了一丝生机,你隨我来。” 说著,大巫便起身,一步便迈向了虚空。 他的身躯佝僂,迈出的一步也不见如何神异,身形却好似即將遁入空间一般,天地都在为他让道。 王守庸见状,也跟著迈出了一步。 两人瞬间消失。 再落地的时候,便已经出现在了一处熟悉的空间。 “地脉节点?”王守庸讶然道。 “不错。”大巫点点头,乾枯的手指抚摸过灰白的地脉节点,转回头来看向了王守庸。 “你吞噬了地脉节点,地脉节点便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王守庸坦然道:“我如今伤势颇重,即便再来一次,我也一样会吞了它。” 大巫却摆摆手道:“我並不是在怪你,你难道没发现,这条地脉节点有什么不一样吗?” “没有,你说吧。”王守庸懒得动脑子。 大巫有些无语,沉默了一会儿便直言道:“虽然不知你是怎么吞噬的它,但经由你吞噬过后,地脉节点不再泄露祖炁,如同一条癒合的伤疤,彻底阻隔了沧玄界向外喷洒本源祖炁的过程。” “若此法是可行的……若你能以吞噬之法,將沧玄界大地上所有还在泄露本源祖炁的地脉节点尽数吞噬,让这遍布世界的伤痕尽数癒合!” “那么,世界崩碎的进程將被强行中止!” “本源不再无谓流失,大地根基得以稳固!那预兆中的天地浩劫或许……就不会再降临!” 王守庸明白了:“原来如此,你的意思是,我吞了它,竟还算一件好事了?” “不错,若非如此,即便拼了老朽这条老命,老朽也要將你掌毙。”大巫温声道。 “我一般不喜欢打老头,除非有人凑上来让我打。”王守庸提醒道。 大巫又沉默了。 “总之,不管怎么样,这便是老朽猜测的,你能抵抗天地浩劫的方法。” “那就是吞噬世间所有地脉节点,让伤痕尽愈,天地浩劫不再降临。” 大巫目光灼灼地看向了王守庸,“老朽不愿让天地浩劫毁了沧玄界,你也想藉此恢復伤势,此乃双贏局面。” “如何,你可愿与老朽合作?” 说著,大巫认真地看向了王守庸的眼睛。 感受到大巫的严肃,王守庸笑了。 “当然,合作愉快。” …… 黑风部,中央广场。 血腥气尚未完全散去,战斗的狼藉触目惊心。 残存的部落族人聚集在此,脸上交织著悲痛与恐惧,还有对未来的绝望。 首领墨狰被爆杀的惨烈景象,如同噩梦一般烙印在每个人心头。 就在这时,两道身影毫无徵兆地出现在广场中央的高台之上。 眾人抬头,面容纷纷愕然。 那两道身影,其中一个是他们敬畏如神的大巫。 另一个……则是那尊带来死亡与毁灭的杀神? “是大巫!……” “还有那个恶魔!” “他们怎么会在一起?!” “大巫,难道……?” 惊疑不定的低语瞬间在人群中炸开。 无数道目光聚焦在高台上,充满了难以置信。 大巫在他们心中是至高无上的守护者,是沟通天地的智者,他怎么会和刚刚屠戮了部落首领的仇敌並肩而立? 甚至看起来气氛平和? 就在这死一般的压抑和沸腾的疑惑即將爆发时,大巫缓缓抬起了手。 一瞬间,所有喧譁戛然而止。 大巫的威严,早已深入黑风部族人的骨髓。 大巫苍老而平静的声音,清晰地响彻整个广场,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墨狰已死。”四个字,让所有人心臟一抽。 “黑风部,不能无所凭依,群龙无首。”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台下那一张张惊惶的面孔,最终落在了身旁的王守庸身上。 接著一字一句,清晰地宣布道:“老朽思虑再三,自今日起,黑风部所有权柄,尽交於王守庸执掌!” “尔等今后,奉其为主!” “如何?” 轰! 整个黑风部,如同被投入滚油的水,瞬间沸腾了! “什么?” “交给他?” “杀了首领的仇人!” “大巫……您,您疯了吗?” “不行,绝对不行!黑风部岂能落入外人之手!” 质疑声,怒吼声,悲愤的哭喊声,难以置信的尖叫…… 种种声音匯聚成一股巨大的声浪,喧囂响起。 若非大巫积威仍在,恐怕早已有激进的战士不顾一切地衝上来。 王守庸静静地站在大巫身侧,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台下那滔天的愤怒和不解,只是拂面的微风。 “你这么说是没有用的。”王守庸看了一眼大巫。 接著,也不等大巫回话,便向前踏出了一步。 仅仅一步。 一股无形的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的寒潮,瞬间席捲了整个广场。 所有的怒吼哭喊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咙,瞬间被掐灭。 整个黑风部,数万人聚集的广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粗重而压抑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王守庸淡漠的目光,如同俯瞰螻蚁的神祇,缓缓扫过下方一张张惊惧扭曲的脸。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钻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吾名王守庸,从今往后执掌黑风部。” “谁赞成,谁反对?” 话音落下,恐惧攥紧了每个人的心臟。 墨狰被杀害的景象,瞬间淹没了所有愤怒和忠诚。 然而,总有不畏死,或极度愤怒冲昏头脑之人。 靠近前排的一名身材魁梧,脸上布满图腾刺青的壮硕战士,猛地抬起头,双眼赤红,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声:“我反对!黑风部千年传承,岂能交给一个外……” “人”字尚未出口! 王守庸甚至没有转头看他一眼。 只是隨意地,仿佛掸去灰尘一般,朝著那个方向屈指,一弹。 噗! 一声轻描淡写的,沉闷至极的爆响! 那名高声反对的战士头颅,如同被无形巨锤砸中的西瓜,轰然炸裂! 红的鲜血,白的脑浆,混合著碎骨,如同泼墨般溅射开来,將他周围的族人溅得满头满脸。 带著浓烈腥气的液体顺著他们的脸颊滑落。 无头的尸体在原地僵硬地晃了晃,咚的一声栽倒在地。 整个广场,落针可闻! 王守庸缓缓收回手指,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再次扫过下方噤若寒蝉,面无人色的黑风部族人,声音依旧平淡无波。 “现在,还有人反对吗?” 话音落下,已无人出声。 第632章 出去一趟成首领了? 黑风部,圣子石屋。 暮色沉沉,石屋內光线昏暗,只有壁炉中跳跃的火光將岩山和阿蛮焦虑不安的影子投在粗糙的石壁上。 “爷爷……”阿蛮紧张地绞著兽皮衣角,“王大哥他去了那么久还没回来,会不会……” 后面的话她不敢说出口,脑海中不断闪过王守庸被黑风部强者围攻,血溅当场的可怕画面。 毕竟,他冒充的是圣子。 还要在黑风部首领面前偽装,一旦暴露,后果不堪设想。 岩山盘坐在石屋角落上,看似镇定,但紧握的拳头和微微抽动的眼角暴露了他內心的翻腾。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有力:“阿蛮,稍安勿躁。” “那小子行事看似粗莽,但细想起来,每一步都是有把握才会去做,我们暂且安心等待吧。” 话虽如此,“安心”二字又谈何容易? 时间在死寂中一分一秒流逝,每一息都像沉重的石头压在两人心头。 虽然王守庸从不担心他的身份会暴露,但他们和王守庸不一样。 他们从来只是小人物而已,哪里做过这种冒充黑风部大人物的冒险之事。 眼看著提心弔胆的日子即將结束,难免会有些浮想联翩。 屋外偶尔传来的巡逻战士的脚步声,都让阿蛮惊得几乎跳起来,以为是来抓捕他们的。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压抑即將达到顶点时。 轰隆! 石屋外,毫无徵兆地爆发出一阵巨大的,由远及近的喧囂声浪。 那不是寻常的部落活动声响,而是无数脚步踏地,甲冑摩擦,甚至夹杂著隱隱呼喝匯聚而成的洪流。 这声音带著强烈的目的性和压迫感,如同决堤的洪水,正汹涌澎湃地朝著圣子石屋的方向席捲而来。 岩山和阿蛮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岩山猛地站起身:“坏了,是衝著我们来的!” “来了……王大哥真的被发现了!”阿蛮失声惊呼,身体因恐惧而微微发抖,下意识地抓住了岩山的胳膊。 他们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种最坏的结果。 石屋被攻破,他们被乱刃分尸…… 或者被生擒,在部落广场上遭受最残酷的刑罚…… 王守庸或许已经身死,头颅被悬掛示眾…… 每一种都让他如坠冰窟,血液都快要凝固。 喧囂声浪在石屋门外戛然而止。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质,沉重得让人无法呼吸。 石屋內的两人甚至能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 门外,是令人窒息的死寂,仿佛有无数双眼睛正透过门缝,冰冷地注视著他们。 完了,一切都完了…… 岩山和阿蛮头脑一片空白。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 吱呀。 沉重的石屋大门,被人从外面缓缓推开。 刺眼的天光涌入昏暗的石屋,勾勒出一个熟悉而高大的身影。 不是预想中狰狞的黑风部战士,也不是威严的大巫。 竟然是……王守庸?! 他安然无恙地站在门口,身上甚至连一丝战斗过的痕跡都没有,神情平静得仿佛只是出去散了会儿步。 岩山和阿蛮张著嘴,呆立当场,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无法理解眼前的景象。 预想中的刀光剑影,血腥抓捕都没有发生。 甚至……王守庸就这么顶著自己的脸回来了? 不等他们从极度的震惊和茫然中回神,王守庸已经隨意地朝他们挥了挥手。 一股无形的波动掠过岩山和阿蛮的身体。 啪嗒! 仿佛有什么东西碎裂了。 两人只觉得身上一轻,那股由王守庸施加的幻术力量,如同潮水般瞬间退去,露出了他们原本的样貌和气息。 “都结束了,出来看看吧。”王守庸微微一笑,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岩山和阿蛮机械地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极致的愕然和难以置信。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看什么? 两人如同梦游般,带著满腹的惊疑跟在王守庸身后,踏出了石屋。 当他们的视线適应了屋外的光线,看清眼前的景象时。 轰隆! 一股比刚才听到喧囂声更加强烈的,直击灵魂的震撼,如同九天惊雷,狠狠劈在了他们的意识之上。 只见石屋之外,黑压压一片! 那是整个黑风部最精锐,最剽悍的战士。 他们身披著象徵部落荣耀的森白骨甲,手持著寒光闪闪的骨刃长矛,如同沉默的钢铁丛林,將圣子石屋前的空地围得水泄不通。 空气中瀰漫著铁血与肃杀的气息。 然而,这些足以让赤岩氏族闻风丧胆的洪流,此刻却齐刷刷地单膝跪地! 头颅深深地低下,姿態恭敬到了极致。 当王守庸的身影完全出现在眾人视线中的那一刻。 “拜见首领——!!!” “拜见首领——!!!” “拜见首领——!!!” 成千上万道粗獷敬畏的声音匯聚成一股足以撼动山岳的声浪,在暮色笼罩的部落上空疯狂地翻滚炸响。 岩山和阿蛮如同两尊石化的雕塑,僵立在王守庸身后,大脑彻底宕机,只剩下那震耳欲聋的虔诚呼喊声在脑海中疯狂轰鸣。 这,这是怎么回事? 王守庸出去了一趟,回来就成黑风部新首领了? …… 翌日,赤岩氏族外围。 夕阳如血,將赤岩氏族粗糙的石墙和简陋的房屋染上一层淒艷的红。 部落內气氛紧张压抑,巡逻的战士明显增多,人人脸上都带著警惕和一丝不安。 老族长岩烈坐在石屋中,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废物!一群废物!”岩烈拍著石桌怒吼,“一天一夜了!连岩山那个老东西的影子都找不到,他们能飞了不成?!” 下方跪著的几个战士头领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 追查確实毫无进展,那三人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再给我加派人手,搜遍每一寸山林……” 岩烈正咆哮著,话语却突然被石屋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惊呼打断。 “族……族长!找到了!他们……他们出现了!”一名负责外围警戒的侍卫连滚爬爬地冲了进来,脸上带著惊惶和不可思议。 “他们就在部落外面,岩山、阿蛮,还有那个神秘强者!他们……他们自己出现了!” 第633章 黑风部是我的,你还有什么后手吗? “什么?!”岩烈先是一愣,隨即脸上爆发出狂喜,扭曲的笑容让他看起来格外狰狞。 “好!好!好!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快!召集所有战士,给我把他们围起来,抓活的!” 然而话音还未落下。 下一秒。 “不用找了,我们来了。” 一个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的声音,如同鬼魅般,直接在岩烈的石屋內响起,压过了他狂喜的咆哮。 岩烈脸上的狂笑瞬间僵住,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 瞬间。 轰! 一股难以想像的恐怖威压骤然降临。 坚固的石屋屋顶如同纸糊般被一股无形的巨力瞬间掀飞。 碎石尘土四溅。 岩烈只觉眼前一花,仿佛看到一颗燃烧著毁灭之火的陨石在他瞳孔中急速放大炸开。 他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一只纯粹由浓郁到近乎实质的的祖炁凝聚而成的巨大手掌,无视了空间的距离,凭空出现在他面前。 “什么……” 岩烈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整个人就被那只巨大的祖炁手掌死死攥住。 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瞬间禁錮了他全身的荒纹之力,让他如同被捏住的小鸡仔,毫无反抗之力地被从石屋的废墟中凌空攫起。 呼! 风声呼啸,岩烈只觉天旋地转,待他惊魂稍定,已被那巨掌攫到了部落入口处,狠狠地摜在坚硬的地面上,摔得七荤八素。 正好落在王守庸,岩山和阿蛮三人面前。 王守庸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地看著在地上狼狈挣扎,灰头土脸的岩烈,眼神淡漠得如同在看一只螻蚁。 他微微侧头,对身旁的阿蛮和岩山说道:“现在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有什么话想问的,都无需顾忌。” 之前碍於身份还需要隱藏,也只是让阿蛮揍了他一拳。 现在整个黑风部都落入了手中,自然不用再顾虑这那的。 闻言,岩山和阿蛮都愤怒地看向了岩烈。 而这边,岩烈挣扎著抬起头,看清了眼前三人。 尤其是看到完好无损,甚至气息似乎更加强大的岩山和阿蛮时,一股被愚弄的暴怒瞬间衝垮了他的理智:“岩山,你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竟敢伙同外人闯我氏族重地?!你们这是在找死!找死!” 他状若疯狂地嘶吼著,唾沫横飞,同时朝著远处被这惊天变故惊呆,正急速赶来的氏族侍卫们咆哮:“还愣著干什么?给我上,抓住他们,碎尸万段!” “快去通知圣子大人,快啊!告诉圣子,荒纹在此,请圣子速来诛杀此獠!” 岩山上前一步,不管其他,苍老的脸上布满寒霜,眼中燃烧著压抑了多年的仇恨火焰,怒道:“岩烈!当年我儿岩峰,还有青叶……他们外出狩猎遭遇意外身亡,是不是你乾的?!” 岩烈被岩山眼中刻骨的恨意刺得一窒,但隨即更加疯狂地叫囂起来:“狗东西,快放了我,否则等圣子亲至,定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黑风部的怒火,会將你们焚烧殆尽,永世不得超生,让你们永无落脚之地!” 他再次朝著越来越近的侍卫们嘶吼:“上啊,杀了他们,圣子马上就到,黑风部的大军顷刻便至!” 完全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岩烈早已料定,既然自己现在突遭偷袭却没有死,定然是他们忌惮黑风部的威势不敢真的下死手。 既然如此,他便绝不能露出半点胆怯模样。 必须用黑风部的威势嚇退他们,方能有一丝生路! 侍卫们被岩烈的咆哮刺激,鼓起勇气,挥舞著武器就要衝上来。 然而就在这时。 轰隆隆! 地面传来了整齐而沉重的震动。 一道远比赤岩氏族战士衝锋更浩大,更肃杀的声响从部落外的方向传来,如同闷雷滚过大地。 岩烈眼中的疯狂瞬间被狂喜取代,他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声音因为极度的兴奋而变得尖利刺耳:“哈哈哈,你们完了,听到了吗?!是黑风部!是圣子大人亲率大军来了!” “你们死定了。圣子会將你们这群叛逆碎尸万段,挫骨扬灰!哈哈哈……” 然而他却没有注意到三人的表情。 王守庸负手而立,神情没有丝毫波动。 岩山和阿蛮的脸上非但没有丝毫恐惧,反而带著一种近乎怜悯的平静。 仿佛在看一个跳樑小丑。 轰!轰!轰! 沉重的脚步声如同战鼓擂动,整齐划一。 一队队身披森白骨甲,手持锋利骨刃,气息剽悍肃杀的黑风部精锐战士,如同黑色的洪流,瞬间衝破了赤岩氏族简陋的防御,將整个入口区域围得水泄不通。 那冲天的煞气,让所有赤岩氏族的侍卫都骇然失色,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瑟瑟发抖。 岩烈看著这些代表著黑风部无上威严的强大战士,如同看到了救世主,用尽全身力气嘶喊:“救我!圣子大人,我是赤岩族长岩烈,快救我!诛杀叛逆!他们就在……” 他的嘶喊再次被粗暴地打断。 只见黑风部战士的队列如同潮水般向两旁分开,一名气息最为强大,显然是头领模样的黑风部战士队长,目不斜视,大步流星地走到王守庸面前。 在岩烈那充满了狂喜,期待,諂媚的炽热目光注视下。 那名队长对著王守庸,无比恭敬地单膝轰然跪地。 头颅深深低下,高亢地喊道:“参见首领大人——!!!” 话音落下。 轰! “参见首领大人!”无数战士齐声咆哮。 首领……大人?! 这四个字,如同四柄万钧重锤,带著毁灭一切的力道,狠狠砸在了岩烈的天灵盖上。 嗡! 岩烈的脑袋里仿佛有无数口巨钟同时炸响。 岩烈的眼前猛地一黑,金星乱冒,头脑一片空白。 他们,在说什么? 他脸上的表情彻底凝固,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嘴巴无意识地张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身体在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 王守庸微微頷首,算是回应了那位队长的参拜。 他缓缓转过头,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精准地刺向呆若木鸡的岩烈,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现在,黑风部是我的了。” “岩烈族长,你还有什么后手吗?” “……” 岩烈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所有的依仗,他最大的靠山,他视若神明的黑风部……此刻,都跪伏在那个他视为叛逆之首的男人脚下。 他还能有什么后手? 所有的血色瞬间从他脸上褪去,变得一片死灰般的惨白,身体晃了晃,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的烂泥,瘫软在地,屎尿齐流,散发出阵阵恶臭。 他知道,自己完了,彻底完了。 …… 这一日,晚霞如血,泼洒在赤岩氏族中央的广场上。 一具失去了生机的尸体,被高高悬掛在广场中央那根曾经象徵族长权威的石柱顶端。 晚风吹过,尸体微微晃动,在夕阳下拉出一道长长的阴影,笼罩在下方每一个赤岩氏族族人的心头。 岩烈,这位曾经在赤岩氏族呼风唤雨,残害同族的族长,以一种最屈辱醒目的方式,结束了他罪恶的一生。 广场上,黑压压跪倒一片的赤岩氏族族人面前,那名黑风部的队长,用冰冷的声音,宣布了黑风部首领王守庸的意志。 “即日起,赤岩氏族,由岩山,阿蛮执掌!” “违逆者,杀无赦!” 第634章 黑风部的信 翌日,清晨。 黑风部,大巫院落。 晨光熹微,穿透稀疏的古木枝叶,在布满青苔的石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石桌旁,王守庸与大巫相对而坐,气氛沉凝。 空气中瀰漫著一种古老草药与泥土混合的奇异清香。 萤此刻面色苍白如纸,纤细的手指微微颤抖,正小心翼翼地为一个古朴的石壶添水。 姿態卑微如同最恭顺的侍女,眼眸深处是挥之不去的恐惧与茫然。 她无法理解,为何至高无上的大巫,会与这个屠戮了黑风部高层,顛覆了部落格局的煞星如此平和地共饮。 她只能真的如同一个侍女一般,不敢有丝毫的异色。 裊裊茶烟升起,带著清苦的芬芳。 大巫枯槁的手指摩挲著温热的石杯边缘,声音低沉:“以你昨日展现的雷霆手段,此事倒也简单。” 他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沧玄各部,虽各有底蕴,但顶尖战力不过首领与老朽这般的大巫,你的实力,足以碾压绝大多数首领。” “接下来你只需速战速决,逐个击破,斩其首领,吞噬节点而后远遁。” “纵然其他部族大巫察觉异动,也未必能及时反应或敢於跨界追击。” “即便有……老朽也可为你拦下。” “唯一需慎之又慎的,就是各族的大巫,他们坐镇部族核心,与地脉节点联繫紧密,或有秘法感应。” “若在他们全力出手阻拦时与之纠缠,恐怕会惊动四方,引来围攻,徒增变数。” “老朽能做的,便是当你被某位大巫纠缠时,出手替你拖住他,为你爭取吞噬节点的时间。” “如此一来,进度应该不慢。” 王守庸闻言端起石杯,浅啜一口。 他放下茶杯,指节在石桌上轻轻叩击,发出篤篤的轻响。 “不行,这个办法效率还是太低了,周围各部分布广袤,一一打上门去,杀光所有部族之人虽然简单,但也耗时耗力。” “我有另外一个办法。” 大巫花白的眉毛微微一挑:“哦?什么办法?” 王守庸微微一笑:“也谈不上多精明,只是省时省力些罢了,与其我们奔波百部,不如,让百部首领,自己送上门来。” …… 烬骨部,白骨祭坛。 烬骨部首领骸烬正端坐在由无数巨大兽类骸骨垒砌而成的王座之上。 他身形高大,皮肤呈现出一种常年与尸骸为伍的灰败之色,裸露的胸膛上铭刻著如同燃烧骨灰般的诡异荒纹。 他面前,数名身披骨甲的战士正单膝跪地,空气中瀰漫著肃杀的气息。 “首领,那处山林深处能量驳杂混乱,应该有强大的灵兽盘踞,是否……” 骸烬的指头在王座扶手上敲击著,神情漫不经心,正要下达指令。 就在这时。 一名传令侍卫匆匆穿过侍卫阵列,恭敬地双手奉上一张散发著淡淡腥气的兽皮。 “稟首领,黑风部急信!” 骸烬眉头微蹙,墨狰那傢伙又搞什么名堂? 圣子庆典才过去几日,怎么又来信了? 他有些不耐地接过兽皮,展开。 上面的文字以某种暗红色的顏料书写,笔跡苍劲有力。 內容不长,却用词古怪。 【敬启各部首领:黑风部诚邀沧玄百部首脑,於明日正午,齐聚我部圣山广场,共襄盛举!】 【此乃关乎各部兴衰,天大利好之百部盟会,非首领亲至不可决断!逾期不候,机缘自失。】 【——黑风部首领】 “百部盟会?天大利好?” 骸烬低声念出这两个词,脸上露出疑惑。 他反覆阅读了几遍,墨狰的笔跡他认得,但这內容…… 墨狰什么时候讲话这么古怪了? 再说了,百部之间齟齬不断,何曾有过什么盟会? 还天大利好,墨狰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首领,此信蹊蹺,墨狰行事向来霸道,但从未如此张扬。”跪在下方的战士首领也看出了不妥。 骸烬沉默片刻,眼中光芒闪烁不定。 最终,他冷哼一声,將兽皮丟在脚下:“墨狰老东西故弄玄虚!不过他既敢发此信,想必有所依仗,这劳什子天大利好……哼,去看看他到底要耍什么花样!” “传令下去,点齐一队精锐骨卫,明日隨本主亲赴黑风部!” …… 血藤部,盘虬古树之巔。 血藤部首领藤魘是一位身材婀娜却眼神如毒蛇般阴冷的女性。 她赤足站在一株覆盖了方圆数百丈的藤蔓编织而成的王台之上,足下是无数缓缓蠕动。 她正闭目感应著藤蔓传递来的森林信息,周身散发著浓郁的生命力与致命诱惑交织的诡异气息。 一张同样质地的兽皮信笺,被一根纤细却坚韧的藤蔓托举著,送到她的面前。 藤魘睁开眼,碧绿的瞳孔如同两潭深不见底的毒沼。 她接过兽皮,纤细的手指划过上面的文字。 “百部盟会,天大利好?”她红唇微启,声音带著一丝慵懒的沙哑,却蕴含著冰冷的玩味。 “墨狰这是被圣子的成年礼冲昏了头,还是找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想藉机立威?” 她指尖缠绕的一根细小藤蔓,如同灵蛇般轻轻触碰著兽皮,似乎在分析著什么。 “首领,黑风部此举反常,恐有陷阱,属下建议……”旁边一位笼罩在藤蔓斗篷中的老嫗低声道。 藤魘抬手打断,嘴角勾起一抹危险而迷人的弧度:“陷阱?呵,百部首领齐聚,他墨狰敢设什么陷阱?” “他就不怕引火烧身,被群起而攻之?我倒要看看,这天大利好,究竟是何物,值得他如此大动干戈。” “召集百部准备一下,明日,本座亲自去会会这位老邻居!” …… 翌日,正午。 黑风部,圣山广场。 烈日当空,却驱不散此地瀰漫的肃杀与躁动之气。 巨大的环形广场上,旌旗猎猎,划分出涇渭分明的上百个区域。 来自沧玄大地各处的部族首领们,各自带著或多或少的精锐护卫,占据了属於自己的位置。 场面宏大而混乱。 各部落图腾各异,气息驳杂。 有浑身缠绕烈焰纹路的赤炎部,有皮肤覆盖著细密鳞片的鳞沼部,有身形飘忽的幽影部,有肌肉虬结,背负巨大石斧的裂山部…… 百族齐聚,蔚为壮观,却也暗流汹涌。 议论声,试探性的交谈声,毫不掩饰的敌视目光在空气中激烈碰撞。 许多首领脸上都带著不耐与怀疑,彼此之间皮笑肉不笑,目光阴冷地扫视著邻居或宿敌。 毕竟,若非那封语焉不详却又极具诱惑力的“天大利好”信函,这些平日里摩擦不断,甚至刀兵相见的首领们,绝无可能如此和平地共处一地。 然而隨著时间流逝,场间的喧囂声浪却越来越高。 原因无他,就是因为他们抵达黑风部,已经足足半个时辰了,却连墨狰的半个影子都没见到。 “墨狰呢?!把我们晾在这里晒太阳吗?” 一个脾气最为火爆,来自熔岩部的首领岩爆终於按捺不住,猛地踏前一步,声如炸雷。 第635章 现在做出选择 他浑身肌肉賁张,皮肤下仿佛有岩浆流淌,散发著灼热的气息。 他的怒吼如同点燃了火药桶:“墨狰老狗搞什么鬼把戏?把爷爷们叫来,自己却当缩头乌龟,耍我们玩吗?!” “就是,黑风部好大的架子!” “墨狰出来,给个说法!” “什么狗屁盟会,好处呢?” 附和声,叫骂声此起彼伏,场面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一些本就互有仇怨的部落,护卫的手已经按在了武器上,空气中瀰漫著火药味。 一名黑风部的侍卫队长硬著头皮上前,冷汗涔涔,对著岩爆躬身道:“岩爆首领息怒,请稍安勿躁!我们首领……马上就到!马上……” “马上?老子现在就要见他!”岩爆狞笑一声,巨大的手掌快如闪电般探出,一把掐住了侍卫队长的脖子,如同拎小鸡般將他提离地面。 侍卫队长脸色瞬间涨红髮紫,双脚乱蹬,骨甲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让他滚出来,否则老子先捏碎你的脑袋,再拆了你这破广场!” 岩爆眼中凶光毕露,灼热的气息喷在侍卫脸上。 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岩爆和他手中挣扎的侍卫身上。 衝突似乎一触即发! 就在这千钧一髮之际。 “看来,诸位的热情都很高啊。” 一个平静年轻的声音,如同在每个人耳边响起,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的喧囂与怒吼。 所有人皆是一愣。 因为这声音,不是墨狰的嗓音。 无数道目光瞬间循声望去。 只见广场中央最高的那处石台上,不知何时,竟多了一道身影。 此人一身简单的麻布衣裳,身姿挺拔,面容俊朗。 他就那么隨意地站在那里,笑眯眯的。 “你是谁?”岩爆眉头一皱,掐著侍卫脖子的手並未放鬆,厉声喝问,声浪滚滚。 “墨狰呢?让他滚出来!给老子说清楚,这劳什子盟会,还有他许诺的天大利好到底是什么,值得老子跑这一趟!” 被他掐住的侍卫队长挣扎著,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喊:“首……首领……救我!” 话音落下,所有人都是一愣。 “首领?” “他喊谁首领?” “黑风部的首领不是墨狰吗?!” 广场上瞬间一片譁然。 无数道错愕的目光在王守庸和那侍卫队长之间来回扫视。 王守庸对侍卫队长的呼救置若罔闻,只是对著岩爆的方向,隨意地挥了挥手。 嗡! 一股无形的空间波动掠过。 岩爆只觉得掐著侍卫的手腕猛地一麻,仿佛被无形的电流击中,不由自主地鬆开了力道。 而几乎在同一瞬间,那侍卫队长的身影如同幻影般消失在他掌中。 下一刻,竟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了王守庸的身侧,正大口喘息著,满脸劫后余生的惊惧。 “什么……” 岩爆心中警铃大作,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涌上心头。 眼前这个年轻人的手段,竟然连他都察觉不到半点气机。 但很快,他就压下惊骇,怒道:“老子不管你是谁,让墨狰出来!” 一边说著,周身岩浆般的荒纹一边亮起,热浪逼人。 王守庸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淡淡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首领耳中:“嗯,墨狰已经死了,我现在是黑风部的首领。” 轰! 简单的一句话,如同惊雷在所有人脑海中炸响。 墨狰死了?! 那个执掌强大黑风部的老牌强者……死了? 王守庸无视眾人脸上的震惊,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继续说道:“今日,我以黑风部新首领的身份,召集诸位前来,是想拜託大家一件事。”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一张张惊愕茫然的脸庞,缓缓吐出石破天惊的话语: “可否將你们各族守护的地脉节点,都送给我?” 话音落下,全场一片安静,落针可闻。 如果说“墨狰死了”是惊雷,那么“把地脉节点送给我”这句话,就如同將一颗陨石砸进了人群。 所有人都被这狂妄到无法无天,荒谬到匪夷所思的要求震得大脑一片空白。 这个人在说什么鬼话? 地脉节点,那是一个部落赖以生存繁衍,或者说强大的根本。 是荒纹力量的源泉,是比生命还重要的根基! 他怎么敢如此轻描淡写地开口就要? 短暂的死寂后,场间轰然炸响。 “狂妄!!” “无知小儿!你找死!!” “墨狰死了?我看是你这疯子得了失心疯!”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覬覦我族根基?” 狂怒的咆哮,恶毒的咒骂,难以置信的讥讽如同千万道惊雷同时炸响,匯聚成一股声浪,几乎要將整个圣山广场掀翻。 百部首领,连同他们带来的精锐护卫,此刻都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狂暴的荒纹之力冲天而起。 各色光芒交织碰撞,將天空都染得光怪陆离。 短暂的震惊过后,所有首领都明白了。 眼前这个年轻人,要么是疯子,要么就是黑风部內部巨变后,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窃位者! 而这时,熔岩部首领岩爆反应却是最快,也是最为暴烈的一个。 “哈哈哈,老子明白了!墨狰那老鬼定是遭了你的毒手!” “黑风部群龙无首,你这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蹦出来的杂种,以为窃据了位置就能號令百部?” “做你的春秋大梦!” 他周身岩浆般的荒纹轰然爆发,皮肤下仿佛有真正的熔岩在奔流,空气被灼烧得扭曲变形。 “不知道你想过没有,今日你这连九境都没有的废物將我们骗来,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后果?” 此话一出,所有的首领眼睛都渐渐亮了起来,心臟也忽然开始了急剧跳动。 他们都想到了一件事。 虽然不知道墨狰是个什么情况,但假如真的按照这个毛头小子所说,墨狰死了,那黑风部,岂不是一块巨大丰美,却无人看管的血食? 想到了这里,全场都开始渐渐骚动。 所有人看向王守庸的眼神,都变得危险了起来。 而反观王守庸,却微微笑著站在原地,好像完全没想到这一茬的呆瓜一样。 只听他笑道:“后果不后果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將诸位喊来,的確方便办一些事情。” “现在,你们可以选择了。” “是答应给我地脉节点,还是等我將你们杀了,自己去部族里取?” 第636章 接下来该轮到你们了 此话一出,岩爆再也按捺不住了,大骂一声,就如同人形火山般轰然启动,脚下坚硬的岩石瞬间融化沸腾。 “说什么屁话,黑风部今日就要除名!给老子死来!” 狂笑声中,岩爆捨弃了任何技巧,纯粹以狂暴无匹的力量和极致的高温,一拳捣出! 拳头前方,空气被压缩点燃,形成一道赤红灼热,足以熔金化铁的恐怖拳罡,带著毁灭一切的威势,直轰王守庸面门。 他要將这个狂妄的小子连同他脚下的石台,一拳轰成飞灰! 这一拳,如同点燃了总攻的號角。 几乎在岩爆动手的瞬间,其他几位性格同样火爆,早已对黑风部领地垂涎三尺的首领,也按捺不住了。 所有人都知道,现在这个紧要关头,谁先发难,就意味著后续可以参与瓜分黑风部的领地! 所以所有首领爭先恐后,瞬间出手! 赤炎部首领炎煌並未直接冲向王守庸,而是双手猛地结出一个古老繁复的印诀,口中发出尖锐的唿哨。 轰! 广场边缘,赤炎部阵营中,一头被巨大符文锁链束缚的庞然大物骤然甦醒。 那是一只通体燃烧著金红色烈焰的巨鸟,焚天火鸞! 其身长数十丈,翎羽如同流动的熔岩,双翼展开遮天蔽日,散发出的恐怖高温让周围空间都如水波般荡漾。 炎煌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厉喝道:“焚天,焚杀此獠!” 焚天火鸞发出一声穿金裂石的尖啸。 它双翼猛地一振,挣脱了部分束缚它的符文锁链,化作一道焚灭万物的金红色流光,带著恐怖热浪,直扑王守庸! 所过之处,空气爆燃,地面焦黑龟裂。 这是赤炎部压箱底的圣兽,炎煌一出手就是杀招! 鳞沼部首领毒鳞身形诡异扭动,如同没有骨头的毒蛇,瞬间融入一片凭空升起的墨绿色毒雾之中。 毒雾带著刺鼻的腥甜气息,急速扩散,所过之处,岩石发出滋滋的腐蚀声,连空气都仿佛被毒化。 毒雾之中,无数细密的的鳞片如同暴雨般激射而出,每一片都蕴含著剧毒和穿透空间的锋锐,无声无息地笼罩王守庸周身要害。 裂山部首领巨磐发出一声沉闷如雷的咆哮,本就虬结的肌肉再次膨胀,皮肤呈现出岩石般的灰褐色泽。 他反手抽出背后那柄门板大小的巨型石斧,荒纹之力灌注其上,石斧瞬间亮起土黄色的厚重光芒,仿佛凝聚了一座大山的重量。 他高高跃起,以开山裂地之势,石斧带著碾碎一切的恐怖风压,朝著王守庸当头劈下! 幽影部首领鬼梟身影在王守庸身周忽隱忽现,留下道道残影,速度快到肉眼难辨。 每一次闪现,手中那柄由纯粹阴影凝聚而成的匕首,都悄无声息地刺向王守庸的后心,咽喉,太阳穴等致命之处。 攻击角度刁钻诡异,带著侵蚀灵魂的阴寒之力,如同跗骨之蛆,防不胜防! 五大首领,五种截然不同却同样致命的攻击,从不同方位,以不同形式,瞬间將王守庸淹没! 这几乎是周边部族顶尖战力的联手一击! 广场上其他首领和战士无不屏息凝神,冷笑地等著最终的结果。 没人认为那个年轻人能在这种攻势下存活。 黑风部侍卫们更是面无人色,心胆俱裂。 然而,面对这毁天灭地的围攻,王守庸只是微微抬起了眼皮。 他的眼神依旧平静,仿佛眼前袭来的不是足以毁灭一个强大部族的攻击,而只是几缕扰人的清风。 在滔天的攻势中,他开始向前迈动步伐。 第一步,踏虚空。 这一步,仿佛踩在了空间的节点上。 他的身影骤然变得虚幻,仿佛融入了空间本身。 无论是那铺天盖地的毒雾鳞片,还是神出鬼没的阴影匕首,都瞬间穿透了他留下的残影,却连他一片衣角都未曾沾到。 空间在他脚下如同温顺的水流,任其穿梭。 第二步。 他的右手隨意地向侧前方伸出。 那只手,五指修长,看起来平平无奇。 但就在它伸出的瞬间,焚天火鸞化作的流光前方,空间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咔嚓”一声,碎裂开来! 一只由浓郁到极致的祖炁凝聚而成的遮天巨手,无视了空间的距离,无视了焚天烈焰的恐怖高温,一把扼住了火鸞那燃烧著烈焰的修长脖颈! “唳——!!!” 焚天火鸞惊天动地的尖啸戛然而止,化作一声充满了无尽痛苦的哀鸣。 它那焚灭万物的烈焰,在触碰到那混沌巨手的瞬间,竟如同遇到了克星,迅速黯淡熄灭! 它庞大的身躯疯狂挣扎扭动,双翼拍打,捲起足以撕裂钢铁的颶风,却无法撼动那只巨手分毫。 仿佛它不是一只洪荒圣兽,而是一只刚出壳的雏鸟! “畜牲聒噪,替你管教管教。”王守庸的声音淡淡响起。 下一秒,扼住火鸞脖颈的混沌巨手,五指微微一紧。 一股让火鸞无法抗拒,也无法理解的恐怖吸力骤然爆发! “呜——!!!”焚天火鸞发出了更加悽厉绝望的悲鸣,它身上那璀璨夺目的金红色火焰,如同百川归海般,疯狂地朝著那只巨手匯聚而去! 不仅仅是火焰,是它体內最核心,最精纯的本源祖炁! 也同样被强行抽取炼化,化作一道道纯粹的能量洪流,顺著那只混沌巨手,汹涌澎湃地反哺回了王守庸的体內! 肉眼可见地,焚天火鸞那庞大的身躯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迅速乾瘪下去。 瞬息之间,竟然化作了无数齏粉,消失在了王守庸的手中。 “什么?!”炎煌目眥欲裂,失声嘶吼。 这时,王守庸的第三步第四步已经落下。 只见他的左手,对著岩爆那熔岩巨拳和巨磐的开山石斧,轻轻一拂。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没有能量爆炸的轰鸣。 岩爆那足以熔穿山峰的拳罡,在距离王守庸三尺之外,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瞬间凝固,然后无声无息地湮灭,连一丝涟漪都未曾盪起。 巨大的反震之力传来,岩爆只觉得一股无法形容的沛然巨力顺著拳头涌入体內。 他那引以为傲的熔岩之躯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手臂骨骼寸寸碎裂,整个人如同被一座高速飞行的大山撞中,狂喷鲜血。 紧接著便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出去,狠狠砸进远处的山壁之中,嵌在里面生死不知! 不只是岩爆,就连巨磐那凝聚了山岳之力的石斧,在王守庸这轻描淡写的一拂之下,也仿佛劈中了最坚硬的星辰核心! 鐺! 一声震耳欲聋、远超金铁交鸣的巨响爆发。 巨磐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恐怖力量从斧刃传来,瞬间撕裂了他手臂的肌肉和经络。 那柄由万年玄石打造,坚固无比的巨型石斧,斧刃处赫然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痕,隨即“咔嚓”一声,寸寸碎裂! “怎么可能!” 巨磐面容惊骇,双臂扭曲成诡异的形状,虎口崩裂,鲜血狂涌。 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轰然跪倒在地,將广场坚硬的岩石地面砸出两个深坑,他本人更是七窍流血,眼神涣散,彻底失去了战斗力。 一瞬间,王守庸的目光,终於落在了如同鬼魅般在他身周闪烁的幽影部首领鬼梟身上。 那目光平淡无奇,却让鬼梟瞬间如坠冰窟,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冻结了他所有的动作! 他终於察觉到了不对劲,便怪叫一声打算逃跑。 然而王守庸却对著鬼梟所在的方位,屈指一弹。 “定。” 瞬间,鬼梟那快如鬼魅的身影,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骤然凝固在半空中! 他脸上还保持著惊骇欲绝的表情,身体却僵硬得如同石雕,连眼珠都无法转动一下。 一股无形的空间之力將他彻底禁錮,连思维都仿佛被冻结! 在他惊骇欲绝之际,王守庸也迈步而行,宛若散步一般,轻描淡写地便来到了他的身边,挥手轻轻拍向了他的脑袋。 轰! 血雾混杂著气浪炸开。 鬼梟的脑袋如同西瓜一般轰然炸碎。 这一切都发生得极快。 电光石火之间,五大首领的雷霆围攻,在王守庸仅仅踏出几步之后,便土崩瓦解! 广场之上,死一般的寂静再次降临。 这一次的寂静,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沉重百倍。 王守庸平静地看向了剩余的首领,道:“接下来,该轮到你们了。” 话音落下,所有首领,所有战士,脸上的嘲笑表情全都僵住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从脚底板直窜后脑勺,陡然生出的寒意。 刚才,发生了……什么? 第637章 百息斩百首,恐怖如斯! 恐惧,如同瘟疫般在百部首领中蔓延。 但毕竟都是叱吒一方的部族首领,剩余的首领,在极度的恐惧刺激下,反而浑身祖炁爆发了开来。 “不能逃!一齐出手,杀了他!” “他定然是用了什么秘术,如此战力不可能持续太久!” “一起上,杀!” 他们不再单打独斗,而是嘶吼著,催动起各自最强的荒纹秘术,召唤部落图腾之力,甚至不惜动用损伤自身的禁术。 一时间,广场上空能量狂潮翻涌。 各种光芒遮天蔽日,如同末日降临。 他们只有一个念头:这个怪物必须死! 否则百部永无寧日! 然而,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数量与所谓的联手,不过是一场徒劳而绝望的烟花表演。 王守庸的身影在狂暴的能量潮汐中閒庭信步。 他仿佛化身为一尊行走在混沌中的古神。 轰! 他一步踏出,空间摺叠,裂山部数名长老连同他们召唤的山岳虚影一起被捲入空间乱流,绞成齏粉。 轰! 他屈指轻弹,一道无形的祖炁波纹扩散,鳞沼部引以为傲的万毒大阵如同阳光下的泡沫,瞬间消融,布阵者浑身溃烂哀嚎而亡。 轰! 他目光所及,幽影部潜藏在阴影中的杀手如同被阳光灼烧的吸血鬼,惨叫著化为飞灰。 轰! 他张口一吸,血藤部首领藤魘催动的吸血魔藤如同遇到了克星,所有生命力被强行吞噬,瞬间枯萎成灰,藤魘本人更是容顏急速衰老,发出悽厉惨叫。 他的动作永远那么轻描淡写,不带丝毫烟火气。 每一次出手,都精准地点在对方力量运转的核心节点,或是直接以无上伟力碾碎一切。 百部首领引以为傲的秘法,传承千年的图腾之力,压箱底的禁术,在他面前如同孩童的戏法,不堪一击。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效率极高的收割! 仅仅是短短百息过后。 王守庸的手,捏住了最后一位首领的脑袋。 这是来自风吼部的首领,颶咆。 颶咆擅长驾驭罡风,速度极快,攻击凌厉,此刻却被王守庸如同捉小鸡般攥在手中。 他周身狂暴的风刃在王守庸的手掌前温顺得如同绵羊,连一丝白痕都无法留下。 “饶……饶命,首领,尊上!饶命啊!”此刻,颶咆所有的骄傲和勇气都被碾得粉碎,只剩下最原始的恐惧和求生欲。 他涕泪横流,苦苦哀求:“地脉节点我给!我风吼部愿意献上地脉节点,只求尊上饶我一命!饶我族人一命!” 王守庸看著他因极度恐惧而扭曲的面容,眼神中没有任何波澜,只是摇了摇头。 “可惜了,我给过你们所有人选择的机会。” “但你们没有选对。” 话音落下的瞬间。 噗嗤! 如同捏碎一颗熟透的浆果。 颶咆那颗充满了惊恐悔恨的头颅,在王守庸五指之间,轰然爆裂! 红白之物四溅,无头的尸体抽搐著软倒在地。 至此,敢於向王守庸出手的百位强大部族首领,连同他们的精锐护卫,尽数伏诛! 广场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空气中瀰漫著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 那些倖存下来的,实力稍弱或见机得快没有出手的部眾,此刻全都瘫软在地,如同被抽走了灵魂,面色惨白如纸,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他们看著那个站在尸山血海之中,纤尘不染的年轻身影,眼神如同在看一尊从九幽深渊爬出来的魔神! 王守庸甩了甩手上並不存在的污跡,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没有再看那些倖存者一眼。 因为毕竟杀人不是目的。 掠取地脉节点,才是他的目的。 於是王守庸微微侧头,对著身后空无一人的地方说道:“走吧。” 一道身著朴素衣裳的佝僂身影,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侧,正是黑风部大巫。 他看著眼前这片修罗场,饶是他活了漫长岁月,见惯了风浪,此刻也忍不住眼角抽搐,心底泛起滔天巨浪。 他想过王守庸能杀了这些部族首领。 但真没想过他能杀得如此轻易。 只用了百息时间啊! 就杀了百名沸血九境的强者! 当真是……恐怖! 深吸一口气,大巫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低声道:“事不宜迟,速战速决,走!” 他知道,没有时间给他震骇,他们必须趁百部彻底混乱,那些留守的大巫们还没完全反应过来之前,完成计划! 王守庸微微頷首。 两人的身影如同水波般荡漾了一下,瞬间从血腥瀰漫的圣山广场消失得无影无踪。 …… 烬骨部,地脉节点,埋骨深渊入口。 两名身披手持骨矛的烬骨部战士,正警惕地守卫在通往深渊的甬道入口。 空气中瀰漫著浓郁的腐朽死气。 突然,入口处的空间微微扭曲,两道身影浮现。 守卫战士瞬间绷紧神经,骨矛前指,厉声喝道:“谁?!止步!埋骨重地,擅入者……” 话音未落,当看清为首之人的面容时,两名战士如同被掐住了脖子,声音戛然而止,脸上充满了惊愕和难以置信。 “……首领?!” 他们认出了来者,正是他们的首领骸烬! 可首领不是带著精锐去参加黑风部的百部盟会了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而且……只带了一个看起来气息普通的侍卫? 王守庸面无表情,懒得废话。 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便隨意地点了点头,带著身后同样幻化成普通烬骨部侍卫模样的黑风部大巫,径直越过了守卫,步入了那甬道深处。 两名守卫面面相覷,满心疑惑,却不敢有丝毫阻拦。 首领的威严深入骨髓,他们只能恭敬地低下头,目送那两道身影消失在幽暗的甬道尽头。 甬道內光线昏暗,只有两侧镶嵌的某种磷火矿石发出幽幽绿光,映照著嶙峋的怪石和散落的白骨。 空气中腐朽和死亡的气息几乎凝成实质。 大巫低沉的声音在王守庸脑海中响起,带著难以掩饰的惊嘆。 “你的幻形之法竟如此神妙,连骸烬那独特的本源死气都能模擬得如此惟妙惟肖,若非老朽早已知晓,恐怕也丝毫看不出破绽!” “如此低调潜入,確实省去了无数麻烦。” 王守庸脚步不停,声音平淡无波,直接在对方意识中回应:“不过是不想徒增无谓杀孽,浪费时间罢了,指路。” 大巫心中一凛,连忙收敛心神。 “好,地脉节点的核心,就在这深渊最底层,白骨祭坛之下……嗯?小心!” 第638章 爆杀烬骨大巫! 就在大巫话音落下的瞬间,一股强大而隱晦的神念如同冰冷的潮水,无声无息地从深渊底部扫荡而上,瞬间掠过了两人。 这道神念带著审视警惕,以及一丝沉睡被扰动的慍怒。 正是烬骨部那位常年坐镇部族的大巫! 神念在王守庸的身上停留了一瞬,似乎在確认身份和来意。 然而或许是骸烬的气息太过真实,那道强大的神念在王守庸身上略作盘桓,便最终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並未做出任何警示或阻拦,再次归於沉寂。 危机解除。 大巫暗自鬆了口气,心中更是掀起波澜。 这幻形法,竟连大巫都不能堪破! 两人不再言语,速度骤然加快,如同两道融入阴影的幽光,顺著盘旋向下的甬道,直扑深渊之底。 很快,一个巨大无比的地下空间出现在眼前。 空间的中央,矗立著一座由无数骸骨搭建而成的宏伟祭坛。 祭坛周围,流淌著粘稠如墨的黑色冥河。 而在祭坛的正下方,透过骸骨的缝隙,隱约可见一道巨大裂痕。 “就是那里!”大巫传音道。 王守庸没有任何犹豫,一步踏出,直接穿透了那粘稠的冥河死气,瞬间出现在了那巨大裂痕的上空! 他不再掩饰,身上属於骸烬的偽装瞬间褪去,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一股比这深渊死气更加浩渺霸道的吞噬意志,从他身上轰然爆发! “吞噬!” 王守庸低喝一声,双手虚按向那巨大的灰白漩涡。 轰隆隆! 整个埋骨深渊突然剧烈地震盪了起来! 仿佛沉睡的巨兽被彻底惊醒。 那裂痕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陡然剧烈震颤! 瞬间,无数精纯无比的本源祖炁,如同决堤的洪流,疯狂地朝著王守庸的双手汹涌奔腾而去! 灰白色的能量洪流,如同两条咆哮的巨龙,被王守庸强行纳入体內! 他体內的仙脉发出兴奋的嗡鸣,如同久旱逢甘霖,贪婪地吸收炼化著这磅礴而精纯的能量! 整个地下空间开始剧烈摇晃,骸骨祭坛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无数骸骨簌簌落下! 就在这时。 “何方鼠辈!敢动我族根基!!” 一声震彻整个深渊,充满了无尽惊怒和毁灭气息的咆哮,从祭坛最深处轰然爆发! 那道刚刚退去的神念,此刻如同被点燃的火山,带著毁天灭地的怒火,再次横扫而出,瞬间锁定了正在疯狂吞噬地脉能量的王守庸。 烬骨部的大巫,终於彻底震怒了。 一道由无数惨白骸骨组成,燃烧著幽绿色魂火的巨大骨爪,撕裂了祭坛底部,带著撕裂空间的尖啸,朝著王守庸狠狠抓来! 爪风所过之处,连空间都被冻结腐朽! “哼!”一直静立一旁的黑风部大巫早有准备,冷哼一声,枯槁的双手猛地向前一推。 一道流转著无数古老符文,厚重如山的黑色流光护罩瞬间成型,將王守庸和他自己牢牢笼罩在內。 轰! 巨大的骸骨鬼爪狠狠抓在黑色护罩上,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幽绿色的魂火与黑色的符文光罩激烈碰撞湮灭。 护罩剧烈震盪,光芒明灭不定,但终究是稳稳地挡下了这含怒一击。 “稳住,他交给我!” 黑风部大巫鬚髮皆张,全力维持著护罩,对著王守庸喝道。 他知道,自己只需要为王守庸爭取到吞噬完成的时间! 王守庸对身后的惊天碰撞置若罔闻。 他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吞噬那磅礴的生死祖炁之中。 隨著海量能量的注入,他体內的那条仙脉变得越发璀璨凝实,一股比之前更加浩瀚的气息,正在他体內悄然孕育升腾。 “不够,还要更多!”王守庸心中低语,吞噬之力再次暴涨! 整个祖炁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 深渊的震盪越发剧烈,仿佛隨时会崩塌。 终於! 当最后一股精纯的灰白色祖炁被王守庸纳入体內,那巨大的裂痕彻底消失不见! 原地只留下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坑洞,散发著残留的死寂气息。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怖威压,如同沉睡了万古的凶兽甦醒,从王守庸体內轰然爆发! 他紧闭的双眸骤然睁开,瞳孔深处仿佛有混沌开闢,星辰生灭的景象一闪而逝。 他体內那条新生的仙脉彻底稳固贯通,与之前吞噬黑风部节点形成的仙脉交相辉映,力量澎湃如渊似海! “成了!”王守庸感受著体內奔腾不息,远超之前的强大力量,点了点头。 他终於可以腾出手来,处理身后那只聒噪的苍蝇了。 回过身,王守庸对著脸色微微发白,正全力抵挡烬骨大巫疯狂攻击的大巫淡淡道:“辛苦,剩下的交给我就好。” 话音落下。 一步踏出! 咔嚓! 他脚下的空间,如同承受不住他此刻的重量和力量,瞬间破碎开来,形成一个幽暗的裂口。 王守庸的身影没入其中,瞬间消失。 下一秒。 轰! 烬骨部大巫藏身的密室空间,如同被一颗陨星砸中,轰然炸裂! 王守庸的身影如同魔神降世,直接出现在那烬骨大巫面前。 此时的王守庸,气息比之前强大了何止一倍? 举手投足间,引动虚空震颤! 战斗瞬间爆发! 烬骨大巫惊怒交加,催动秘法,引爆了积攒千年的死气本源。 整个密室瞬间化作一片死亡绝域! 然而,这一切在王守庸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並指如剑,混沌祖炁凝聚成开天之刃。 斩仙剑,在如今这副身躯下,终於可以用了。 噌! 一剑斩落,万骨成灰! 他张口一吸,如同长鯨吸水,將那足以腐蚀神铁的祖炁能量尽数吞噬炼化! “什么……”烬骨大巫惊骇欲绝。 但王守庸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反手一掌,凝聚著新生仙脉的磅礴力量,如同拍苍蝇般,將烬骨大巫引爆的死气狂潮连同他本体,狠狠拍进了密室最深处的岩壁之中! 轰隆隆! 岩壁崩塌,露出一个巨大的掌印深坑。 深坑中心,那具苍老的躯体,已经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烬骨大巫的神魂黯淡到了极点,仿佛隨时会熄灭。 “咳咳……你……究竟……是谁……”深坑中,烬骨大巫绝望道。 王守庸负手立於虚空,没有回答,便打算转身离去。 然而见到王守庸转身,烬骨大巫的眼中却骤然爆发出了最后的疯狂。 “死!!!” 他残存的躯体猛地亮起刺目的幽绿光芒,一股毁灭性的自爆波动疯狂扩散! 王守庸顿足,微微蹙眉。 隨后也没有说话,只是轻淡抬手,对著深坑凌空一握。 噗! 如同捏灭一盏油灯。 烬骨大巫的整个身子,便瞬间塌陷扭曲。 连一丝自爆的涟漪都未曾盪起。 深坑中,只剩下了一堆看不出形状的烂肉。 第639章 系统更新即將完成! 十余日的光阴,在接连不断的吞噬与大巫的陨落或臣服中飞逝。 王守庸周身的气息早已脱胎换骨,不再是初临沧玄界时那破碎仙脉支撑的虚浮,亦非吞噬黑风地脉节点后的初步稳固。 当他吞噬到第三十二条地脉节点时,体內那源自后世,早已伤痕累累的仙道根基,终於被这片古老大地精纯磅礴的祖炁本源彻底重塑,替代。 一条条由纯粹祖炁本源构筑的,闪烁著琉璃光泽的仙脉如同沉睡的星河,在他体內蜿蜒流淌。 清冽,纯净,浩瀚无边。 原本体內的那些残存根基,就像是废物排出体外一般,再无半点痕跡。 此刻,站在最后一个部族,一个名为风语部部族大巫石屋的废墟上,王守庸感受著体內前所未有的神完气足。 琉璃般的臟腑骨骼通透无瑕。 举手投足间引动的不是荒纹之力,而是更为本源,更为浩渺的祖炁波动。 仿佛他自身便是一方浓缩的天地雏形。 风语部那位白髮苍苍的大巫匍匐在地,气息萎靡,却带著劫后余生的庆幸。 与其他几位誓死守护节点,最终被王守庸以雷霆手段抹杀的大巫不同,这位老者选择了臣服与保全部族。 王守庸信守了他的承诺,只取地脉节点,未伤其性命。 “接下来,我们去哪里?”黑风部大巫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著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 还有一丝苦涩的敬畏。 亲眼目睹了王守庸这十余日堪称神跡的征伐,他这才知道自己之前想过硬拼这个人的想法多可笑。 这十余日的时间,每一次吞噬,王守庸的气息便深邃一分。 那举手投足间对能量乃至规则的掌控,早已超出了他漫长生命所能理解的范畴。 他甚至开始怀疑,眼前的存在,是否本就是某种行走於人间的古老意志化身? 自己之前的评估,简直是井蛙之见,可笑至极。 王守庸没有立刻回答。 他站在废墟之上,目光却仿佛穿透了眼前狼藉的砖石林木,投向虚无的远方深处。 那双眼眸中,罕见地泛起了一丝细微的涟漪。 只有他能看见的面板在眼前展开。 那块半透明面板上,清晰地跳动著几行字符。 【系统深度更新中……】 【预计更新完成时间:04小时59分23秒】 不足五个小时了。 这细微的放空,落在大巫的眼中,却一下让他警惕了起来。 “还有敌人?”大巫瞪大了眼睛,警惕地看向了王守庸看著的方向。 磅礴的神念如同无形的蜘蛛网般瞬间扩散开来,笼罩方圆百里! 但感知之中,却一无所获。 然而,这时,王守庸却摇了摇头道:“先回去吧,我还有些重要事情要做。” 大巫一怔,神念扫过空无一物的四周,满心困惑。 重要事情? 但他也不敢多问,只是反应过来后,点点头道:“行。” …… 两人赶了半日的路,悄然返回黑风部。 王守庸无心关注部族事务,只对紧隨其后的黑风部大巫丟下一句:“剩下的事情我就不掺和了,接收百部余孽,整合资源,以及后续相关事宜,你自行安排就好。” 说罢,也不等黑风部大巫回话,他身影便是一晃,便消失不见。 “欸这么多事情你让老朽一个人……”大巫话说到一半就无奈地放下了手。 另一边,王守庸身形一闪,便已出现在部族后方一处孤悬的山崖之巔。 此地怪石嶙峋,视野开阔,脚下是深邃的峡谷,头顶是辽阔的苍穹。 他盘膝坐下,就如同磐石一般,凝神屏息,心神沉入识海,静静等待著系统更新完成。 时间悄然流逝。 喧囂的黑风部渐渐沉寂。 夕阳熔金,將天边云霞染成瑰丽的锦缎,又缓缓沉入群山之背。 天光一点点暗淡下去,深蓝色的夜幕如同柔软的丝绒,悄然覆盖大地。 一轮皎洁的明月无声升起,悬掛中天,清冷的银辉洒落,为孤崖镀上一层清霜。 很快,点点繁星如同被谁隨手洒落的碎钻,密密麻麻地点缀在深邃的夜空之上,匯成一条璀璨的星河,无声流淌,绚烂而神秘。 万籟俱寂,唯有山风拂过崖壁的呜咽。 【系统深度更新中……】 【预计更新完成时间:15分33秒】 就在这时,一个轻盈却带著一丝踌躇的脚步声,自身后的山路传来。 王守庸没有回头,就早已探知到了来人是谁。 阿蛮走到了崖边,在他身旁不远处的石头上轻轻坐下。 她没有说话,只是抱著膝盖,仰头望著那轮明月和漫天星河。 夜风撩起她额前几缕碎发,月光勾勒出她愈发清晰的侧脸轮廓。 这段时间她在岩山的帮助下执掌赤岩氏族,背后倚靠著王守庸这棵参天大树,令行禁止,无人敢拂逆其意。 曾经的野性与懵懂悄然沉淀,眉宇间多了一份沉静与担当,眼眸深处更是早就將那海岸边的青涩褪去了不少。 一种属於领袖的雏形气质,正在她身上悄然孕育。 “王大哥。”她终於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王守庸微微侧首:“怎么了?”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阿蛮体內流转的,源自他那套融匯百家的修仙法门的灵力,虽尚浅薄,但根基纯净,与她的气质相得益彰。 “没什么,就是……过来坐坐。” 阿蛮看向王守庸,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憧憬,以及一丝小心翼翼的羞涩,如同初绽的花蕾。 “今晚的星星真好看,比我们赤岩那边亮多了。” “嗯,是很好看。”王守庸顺著她的目光也望向星河,语气平淡却温和。 短暂的沉默后,阿蛮似乎鼓足了勇气,低声道:“赤岩……现在很好,大家都很努力,也很听我的话。”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多亏了王大哥你教我的那些法门,还有……还有你在这里。” 王守庸闻言,嘴角难得地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带著长辈看到出色晚辈般的欣慰:“阿蛮,你做得很好,你是天生的领袖,又有一颗赤子之心,假以时日,就算没有我在身旁,你也必定能成为这世间顶尖的人物。” 这是王守庸的实话。 阿蛮天资出色,又修了修仙法门,起点便与沧玄界的普通人完全不同。 只要给她足够的时间成长,她会以难以想像的速度成长为一方巨擘。 这本是真诚的鼓励与期许。 然而,话音落下的瞬间,阿蛮却一下子愣住了。 她似乎预感到了什么。 第640章 更新完成,因果词条树? 山崖之上,只剩下风声和越发沉重的寂静。 阿蛮低下头,没有去看王守庸,手指无意识地绞著粗糙的兽皮衣角。 过了仿佛很久,阿蛮才重新抬起了头,轻声道:“王大哥,我总是觉得……觉得你心里装著很多很多事,好多好多我看不明白的东西……” “你好像站在很高很高的地方,看著我们,看著这黑风部,看著赤岩,甚至看著这片大地。” “明明离得很近,可又……又隔著很远的距离,像隔著一层看不见的冰……” 她的话语有些混乱,似乎在努力捕捉內心复杂的感受,寻找合適的词语。 “这段时间你总是突然消失,又突然回来,每次回来,身上的气息就更可怕一点。” “我知道你在做很重要很重要的事,重要到可能跟整个沧玄界都有关。” “可我什么都不知道,也帮不上忙……”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变成了呢喃。 王守庸看著她努力压抑情绪的模样,心中也泛起一丝涟漪。 他正要开口,如往常般用“处理一些必要之事”之类的话语搪塞过去。 阿蛮却猛地抬高了声音,打断了王守庸即將出口的话。 “你是不是……”她紧盯著王守庸的眼睛,仿佛要穿透那层平静的偽装,问出了那个在她心底盘旋已久的猜测,“你是不是要走了?” 王守庸一愣。 他讶然地看向了阿蛮。 他从未向阿蛮透露过任何关於离开的信息,更未曾提及自己来自后世,穿越时空的惊天秘密。 然而,这个生於斯长於斯的蛮荒少女,凭藉著她与生俱来的敏锐直觉,竟如此精准猜到了什么。 他当然要走。 在那个亿万年之后的世界,还有一个名为无终的老东西在等著他。 山风似乎也在这一刻停滯了。 皎洁的月光洒在两人身上,將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王守庸沉默了数息。 他再次抬起头,望向那横贯夜空的灿烂星河,深邃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的时空长河,看到了后世那个妖魔横行的冰冷世界。 也好像看到了那个车水马龙,高楼刺破云天,铁鸟翱翔苍穹,光怪陆离的故乡。 阿蛮其实说得没错,他一直是以一种极为疏离的態度对待这个世界的。 但和阿蛮想的不同。 他的疏离,並非源於沧玄界的蛮荒,亦非源於他此刻拥有的力量或身份。 那份刻在骨子里的距离感,根本源於他本就不属於这里。 他是迷失在时间长河中的异乡过客。 “不错,我终有一天是要走的,回去我来时的地方。”他终於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地迴荡在寂静的山崖上,如同石子投入平静的深潭。 得到了確切的答案,阿蛮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晃。 她死死咬住下唇,才没有让眼中的水汽瀰漫开来。 短暂的沉默后,她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再次鼓起勇气,声音带著孤注一掷的期盼问道:“那,那如果你要走,能不能……带我一起走?” 王守庸微微一怔。 他看著眼前眼眶微红,强忍泪意却又倔强地望著自己的少女,那双清澈眸子里盛满了很多东西。 这个要求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未来的路充满了未知的凶险,无论是回归后世復仇,还是寻找回家之路,都绝非坦途。 念头在电光火石间闪过。 最终,他也没有拒绝,也没有轻易承诺,只是给出了一个可能性:“有机会的话,会的。” 这个答案,如同黑暗中投入的一线微光,让阿蛮眼中的绝望瞬间被点亮了一些。 就在这时。 【叮!】 王守庸的识海深处,那沉寂已久的半透明面板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柔和却无比清晰的光芒! 一行莹白的大字在面板中央浮现。 【系统核心更新完毕!】 【是否加载全新面板?】 光芒透过王守庸的眼眸微微一闪,王守庸的眼神又开始微微放空了起来。 阿蛮立刻捕捉到了这熟悉的神情变化。 从和王大哥相遇以来,她也见到过不少次这样的发呆神情了。 每当王大哥露出这种神情,便是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不容打扰的时刻。 她眼中闪过一丝瞭然,迅速收敛了所有情绪,站起身来,声音恢復了往日的清脆,却又带著一丝羞涩道:“我……我先回去了,王大哥你忙。” 说完,她不再停留,转身快步走下山崖。 纤细的身影很快融入崖下的阴影中,消失不见。 確认阿蛮的气息远去,王守庸便鬆了一口气,心念久违地泛起一丝涟漪。 他只是一个莽夫,不太擅长应对这种矫情过甚的事情。 注意力放在了面板上。 王守庸看著那几行字,甚至有种面对一位阔別重逢的老友一样的感觉。 他意念沉凝,默念道:“加载!” 没有惊天动地的轰鸣,没有炫目的光效爆发。 识海之中,那块陪伴他穿越时空,掠夺万千词条的系统面板,如同投入水中的墨滴,无声地晕染开来,然后消散重组! 【系统加载中,请稍后……】 轰! 识海之中爆发了剧烈的震动。 眼前仿佛亮起了白光。 片刻后,白光散去,王守庸这才定睛一看。 隨后便是一愣。 因为此刻展现在他眼前的,不再是冰冷刻板的半透明界面。 而是一棵枝繁叶茂,通体流淌著温润月华般萤光的巨树! 【系统加载完成,请查收!】 这棵树扎根於他识海的无垠虚空,主干虬结如龙,枝椏肆意伸展,撑开一片璀璨的穹顶。 然而,点缀在枝椏之上的,並非寻常的绿叶繁花,而是无数道宛若活物,闪烁著熠熠星辉的灵光游鱼! 它们形態各异,色彩斑斕,如同亿万星辰的投影,在枝叶间欢快地穿梭,游弋,追逐。 每一道灵光,都散发著一种让王守庸无比熟悉,倍感亲切的气息! “词条?!”王守庸瞪大了眼睛。 他清晰地感知到,树木上呈现的密密麻麻的灵光,都是自己曾经掠夺过的无数词条。 【逆流】、【溯源】、【蜃】、【劫瞳】、【血肉道牙】、【通天魔骨】、【天妖躯】、【百阴魔躯】、【天地尊灵】、【凶犼之力】、【镜花水月】、【夜杀】、【换命钱】…… 密密麻麻,数不胜数。 无数道气息交织碰撞。 曾经冰冷的系统列表,此刻竟化作了这株生机勃勃,灵性盎然的“词条之树”? 一眼望去,灵光游鱼何止千万。 简直如同將一片璀璨星河纳入了枝头。 而最令人瞩目的,却是树干上刀刻斧凿的两个大字。 【因果】。 “因果树?还是该叫因果词条之树?” 王守庸心神微动。 然而,还没等他做什么。 轰! 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剧烈悸动猛然爆发。 仿佛沉睡的宇宙被点燃。 体內那一百条由祖炁本源构筑的琉璃仙脉,与这棵骤然出现的因果词条树產生了无法言喻的共鸣与连锁反应。 千万道词条灵光不再仅仅停留在识海的树枝上。 它们如同找到了最终的归宿,欢呼著,雀跃著,仿佛顺著无形的丝线,瞬间倒灌回王守庸的身体每一个细胞,每一条经脉,每一寸血肉之中。 曾经属於他的力量,那些因穿越时空,重塑根基而暂时沉寂或需要重新適应的能力,此刻如同压抑了亿万年的火山,轰然喷发! 並且,在这片沧玄界最本源的祖炁滋养下,与他新生的仙脉根基產生了玄妙无比的融合与升华! 第641章 全新功能,熟悉的气息! 轰隆隆! 现实世界,孤崖之上。 王守庸盘坐的身躯骤然爆发出无法形容的璀璨光芒。 一道直径不知几万丈的七彩虹光漩涡,自他天灵盖冲天而起,瞬间撕裂了寧静的夜幕,贯通天地! 漩涡缓缓旋转,如同宇宙初开的星云。 核心是王守庸的身影,边缘七彩流光如同亿万条霞光匹练,肆意挥洒,將周遭数万里山河照耀得如同梦幻般的七彩白昼! 夜空中的星河在它面前黯然失色,巨大的明月仿佛也被它裹挟其中。 天地异象,神祇临尘! 黑风部中心,正焦头烂额处理百部后续事宜的黑风部大巫若有所感,猛地衝出石屋。 当他抬头望向天穹那几乎覆盖了整个视野的七彩灵光漩涡时,他那张布满皱纹的脸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 “这……这……” 他乾枯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灵魂深处传来源自生命本能的极致战慄! 他感受到那股笼罩天地的浩瀚威压,心中无比惊骇。 “他究竟……达到了何种境界?!” 大巫的声音嘶哑,只觉得自己在这股力量面前,渺小得像是一粒尘埃。 另一边,漩涡中心,王守庸对外界引发的滔天巨变恍若未觉。 他所有的意识都已沉浸在那棵神奇的“因果词条树”上。 心神微动,意念如触手般伸向枝头,轻轻摘下了一颗代表著【鹰视】能力的灵光果实。 就在灵光果实脱离枝椏的剎那,王守庸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视力微微一滯,似乎有些微不足道的减弱! 他尝试催动【鹰视】能力,竟然失效了! “原来如此。” 他若有所悟。 意念再动,將那代表【鹰视】的灵光重新掛回树枝。 瞬间,能力回归! “有意思,但这棵树总不能是让我摘果子玩的吧。” 又不是qq农场。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他意念再动,这次同时摘下了两颗相邻很近的灵光果实。 一颗散发著【鹰视】的锐利银芒,一颗跳动著【狼嗅】的幽暗蓝光。 甚至都不等他有所动作,当这两颗代表不同词条的灵光靠近的瞬间,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两道灵光如同相吸的磁石,又似久別重逢的恋人,自发地,欢快地相互盘旋交融了起来! 它们的光芒不再涇渭分明,而是开始融合,渗透,形成一团混沌而柔和的光晕。 “这是合成?”王守庸讶然道。 但很快,他就发现这並不是简单的合成。 片刻之后,光晕稳定下来,盘旋的动作也趋於缓慢。 王守庸敏锐地察觉到,空中悬浮的光芒,竟然凭空多出了一道。 三道灵光! 原有的两道灵光已经分开,各自的光芒似乎都微弱了一丝,仿佛消耗了部分本源。 而在它们中间,赫然多出了一道崭新的,散发著淡淡乳白色光晕的灵光游鱼! 王守庸意念瞬间锁定这道新生灵光。 一股信息自然而然地浮现在他脑海: 【灵觉(新):微弱提升对周遭能量波动及生命气息的模糊感知范围,感知精度较低。】 看到这个新词条的一瞬间,王守庸明白了。 这棵神奇的因果树,真正的力量並非仅仅是存取词条,而是能让不同的词条本源產生化学反应。 就像一对夫妻,可以孕育出全新的,具备更多可能性的孩子! 他若是只有少量词条的话,倒还不那么让人欣喜。 但他拥有多少词条? 王守庸自己数都数不清了! 就算是最简单的两两组合,其可能诞生的新词条数量,也將是指数级的爆炸数量! 巨大的兴奋感淹没了王守庸。 他立刻开始了更深入的实验。 摘取三个词条【铁骨】、【石肤】、【快速癒合】。 直接让词条3批! 三道代表防御与恢復的灵光靠近,纠缠,融合…… 最终诞生一道全新的坚韧黄光。 【铜铸铁浇(新):短时间內极大强化局部肢体的物理防御力与抗钝击能力,效果结束后该部位会陷入短暂僵硬】 又摘取四个词条。 让词条4批! 【利爪】、【撕裂】、【破甲】、【急速锋锐】。 四道充满攻击性的灵光如同狂暴的战士相互融合,最终诞生出一道更加凝练的暗金光芒。 【破罡爪(新):凝聚能量於指尖,形成一道尺许长的无形罡刃,对能量护罩,坚硬甲壳类防御有显著穿透效果。】 继续实验! 王守庸看也不看,隨手摘下了五个词条,六个词条,七个词条。 如果词条是人的话,已经多批到天地不知为何物了,更是触及了一些网文小说平台的底线。 还好这些只是词条,多一些,乱一些也没关係。 【蛛网感知(新):以自身为中心,张开一个半径约三十丈的微弱感知力场,对踏入力场范围內的实体移动產生轻微震动反馈,持续消耗精神力。】 【劣化畸变孢子(新):生成一枚蕴含混乱畸变能量的孢子,可附著於生命体或物体表面,有极小概率引发目標不可控的恶性变异,大概率导致孢子迅速衰亡无效化。】 【註:副作用会让使用者自身会產生轻微的不適感。】 【……】 隨著实验的进行,王守庸身边悬浮的新生词条灵光越来越多,很快突破了百道。 他也彻底摸清了规则。 无论投入多少词条进行合成,最终都只能诞生一个全新的词条。 这个新词条的效果是隨机的,可能比较实用,如【破罡爪】,可能平平无奇,如【灵觉】。 甚至可能诡异到带有负面作用,如【劣化畸变孢子】。 看著眼前漂浮的上百个新生词条灵光球,王守庸意念一动,將它们绝大部分轻轻引导,重新掛回了因果树的枝头。 嗡! 就在这些词条重新融入树枝的瞬间。 王守庸清晰地感觉到,一股股全新的,或强或弱的力量感如同温暖的溪流,自然而然地融入他的四肢百骸,灵魂本源! 根本无需修炼,无须適应,仿佛这些能力本就该属於他。 然而,还有三个散发著不祥气息的词条灵光球被他刻意留了下来,悬浮在身前。 【劣化畸变孢子】、【嗜血狂躁】、【骨刺增生】。 这些都是带有副作用的產物,都不是什么好词条。 王守庸看著这三个扭曲,不稳定的灵光球,皱了皱眉。 他本能地排斥將它们纳入己身。 “无用之物,散去吧。” 他意念微动,不再维繫对这三个灵光球的控制,如同丟弃垃圾般將它们轻轻拂开。 三个被拋弃的词条灵光球,如同失去了牵引的蒲公英种子,在夜风中打著旋儿,缓缓飘落。 噗。 噗。 噗。 灰褐色的【劣化畸变孢子】落在了一块布满苔蘚的岩石上。 暗红色的【嗜血狂躁】光团融入了一株崖壁缝隙顽强生长的小灌木。 惨白色的【骨刺增生】虚影则掉在了一只恰好路过的,正在搬运食物的黑色大蚂蚁身上。 就在三者接触实物的瞬间。 异变陡生! 那块岩石上的苔蘚猛地疯狂滋长,顏色变得如同腐烂的血肉,岩石本身发出细微的“咔嚓”声,表面诡异地隆起几个鼓包,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石而出! 那株小灌木剧烈地颤抖起来,枝条如同痉挛般扭曲纠缠,叶片瞬间变得猩红如血,边缘生长出细密的锯齿。 那只黑色大蚂蚁更是发出了尖锐刺耳,完全不似虫鸣的嘶叫! 它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变形! 甲壳变得嶙峋崎嶇,如同覆盖了骨质的鎧甲。 口器异化成了惨白的骨刃,六条腿中的两条猛地拉长变粗,末端生出锋利的骨刺! 在看到这三个事物的瞬间,王守庸的瞳孔在这一剎那,骤然收缩到了极致。 “什么?!” 他万万没想到,系统更新完毕后,竟然可以將词条赠予外界事物。 但更让他没想到的,却是这三个事物的气息。 一股强烈的电流,瞬间从他尾椎骨窜上天灵盖,让他浑身汗毛倒竖,头皮发麻! 他死死地盯著那三个正在发生恐怖异变的事物。 扭曲的岩石,嗜血的灌木,狰狞的骨刺蚂蚁。 三道熟悉到了骨子里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认识这三个东西的气息。 妖魔。 第642章 【时间长河】词条,窥探时间线! 孤崖之上。 王守庸深吸一口气,便將三只还未生成的妖魔隨手碾碎。 目光从那三团被碾成齏粉,彻底消散的妖魔残骸上收回,心跳仍旧震如擂鼓。 那瞬间的惊悸与某个荒谬的猜想,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 “不,不对……”他缓缓摇头,將那个过於惊世骇俗的念头强行压下。 他还是想起了大巫和他解释吸收地脉节点时,看到的那些预见性的画面。 【祖炁演化成了无数千奇百怪的力量,其中一些,被你们称为灵气。】 【灵兽本源发生了异变,埋藏於天地规则之中,化身成了你们所谓的妖魔。】 【一些蕴含更高级的世界碎片,聚拢到了一起,成为了你们所谓的仙界。】 这是大巫的说法。 “妖魔应当不是我创造的。”王守庸舔了舔乾涩的嘴唇,低声道。 如果妖魔的起源是他,大巫没道理看不见。 他甚至能看到后世那仙人妖魔遍地走的世界,怎么会错过如此关键的信息? 除非…… 王守庸目光微凝。 除非他看见了,但隱瞒了。 这可能吗? 假若真的如此,背后的目的又是什么? 王守庸沉思良久。 他在回忆和大巫相处的一点一滴。 但思考良久,仍旧是头绪混乱,只觉一地乱麻。 深吸一口气,山间清冽的空气涌入肺腑,带著草木与夜露的气息,王守庸缓缓抬头,不打算再想了。 他不喜欢纠结在没有答案的问题里。 他不是什么名侦探,他只是一个武夫而已。 无论遇到什么情况,拳头永远比脑子好使。 所以,利用词条变得更强,比一个人苦思冥想,內耗良久有用得多。 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他的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专注,再次將心神沉入识海,投向那株流淌著无尽星辉的因果词条树。 万千词条灵光游弋,如同星河倒悬。 这一次,他的目標不再是隨机组合,而是直指核心——那几枚在万千词条中,也如同恆星般耀眼,几乎触及到天地规则的彩色词条! 意念锁定。 三道散发著截然不同,却又都蕴含著至高法则气息的璀璨灵光,被无形的力量从枝头轻柔摘下,悬浮於识海虚空中。 【时停(彩):你从时间长河当中领悟了时间的奥妙,与时间法则做出交易,消耗某种不知名的代价,將时间静止。】 【逆流(彩):你从时间长河当中领悟了时间的奥妙,与时间法则做出交易,消耗某种不知名的代价,將时间逆流。】 【无尽生灭(彩):你在混沌之中领悟了生死的奥妙,与生死法则做出交易,消耗某种不知名的代价,將生死代偿。】 这三枚词条,是他掠夺到过的,堪称最强大的词条。 它们强大到近乎规则本身,却也如同沉重的枷锁,每一次使用都需要付出词条的代价。 王守庸很好奇,如果將它们三个互相合成,会诞生什么新词条? “先从时间词条开始。”王守庸心念微动,將代表【时停】的灵光与代表【逆流】的灵光缓缓靠近。 嗡! 当两道触及时间法则本源的灵光接触的剎那,识海虚空仿佛都为之震颤! 银灰与淡金交织渗透,如同两条性质迥异的时间之河找到了交匯点,氤氳流转的光芒中,时空的概念变得模糊而宏大。 片刻之后,光芒稳定,一道全新的,更加深邃內敛的蔚蓝色灵光诞生了,静静地悬浮在那里。 王守庸意念触碰。 【时间长河(新):你的意识得以短暂涉足时间长河的表层,窥视过去或未来的某些时间片段,並干涉其中。】 【警告:强行窥探时间长河,可能引动时间反噬。】 “时间长河?”王守庸眼中精光爆闪,毫不犹豫地將这枚蔚蓝色的灵光果实掛回了因果树的枝头。 就在灵光融入树枝的瞬间! 轰隆! 王守庸的视野骤然拔高,无限延伸。 不再是眼前的孤崖,黑风部,沧玄大地…… 而是一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由无数璀璨光带匯聚而成的,奔腾不息的浩瀚长河。 定睛一看,那所谓的长河,也是由无数根清晰的丝线构成,交织流转。 只看了一眼,王守庸的心里就生出了一种莫名的明悟。 那些无数丝线,就是无限多的时间线。 它贯穿了无尽的虚无,流淌著过去,现在与未来的所有可能性。 每一道光带都蕴含著无穷无尽的信息洪流,那是无数生灵的命运轨跡,是星辰的生灭,是世界的兴衰。 强烈的震撼与吸引力,让王守庸下意识地尝试將一缕精神力探入其中一条相对平静的光带,试图阅读其中的信息。 然而下一秒。 轰! 精神力触及光带的剎那,一股无法想像的,仿佛整个宇宙时空重量瞬间压下的恐怖反噬之力,顺著那缕精神力狠狠轰击在他的灵魂本源之上! “噗!” 王守庸如遭重锤,脸色瞬间煞白,一口蕴含著琉璃光泽的鲜血猛地喷出。 “咳……咳咳……”王守庸捂住胸口,体內新生的祖炁仙脉构筑的琉璃仙躯都感到阵阵刺痛,灵魂更是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他震惊地看著眼前依旧奔腾不息,仿佛对他渺小试探不屑一顾的时间长河虚影。 “以我现在的境界,居然连窥视都如此艰难?” 他心中凛然。 但同时,一种近乎本能的明悟也隨之升起。 这剧痛与反噬,並非是词条没用,而是源於他自身生命层次的不足。 就像凡人无法直视太阳,他此刻的仙躯与仙魂,距离真正承受时间长河信息冲刷的境界,还差了一筹。 打个比方来说,就是大海无法倒灌入寻常江河的河床。 那些信息量对现在他来说,还是太多了。 “所以我只要吞噬更多的地脉节点,凝聚更多的祖炁仙脉,当我体內的河床足够宽广坚韧,便是真正涉足长河之时!” 王守庸瞬息治癒身上的伤势,气息渐渐平復了下来,但渴望的情绪却如同野火般在他心中燃烧。 这【时间长河】词条,为他打开了一扇通往更高维度的门。 而钥匙,就是沧玄界的地脉本源! 或许藉此,他可以窥探到,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又该如何回去! 第643章 【永生种】与【长生种】,疯狂吞噬! 压下翻腾的气血和灵魂的刺痛,王守庸的目光再次投向两枚时间词条和那枚生死词条。 他尝试將【时停】与【无尽生灭】,【逆流】与【无尽生灭】分別进行合成。 氤氳的光芒再次流转。 【时停(彩)】与【无尽生灭(彩)】的混沌彩色相互交融,最终诞生出一道如同月光凝结的乳白色灵光。 【逆流(彩)】与【无尽生灭(彩)】交织,则诞生出一道如同初生朝阳般的淡金色灵光。 王守庸意念触碰。 【长生种(新):你的生命形態发生本质跃迁,超脱於常规时间流逝之外,你可以主动暂停自身的时间流逝,包括衰老,机能衰退等,使自身状態恆定於暂停时刻,此状態下,你近乎不朽。】 【註:暂停期间,意识可与外界相对隔绝,但每次使用时,都需承受时间侵蚀。】 【永生种(新):你的生命形態发生本质跃迁,超脱於常规生死轮迴之外,你可以主动倒流自身的时间,包括伤势,衰老,乃至部分灵魂层面的损耗,使自身状態回溯。】 【註:倒流时间范围越大,回溯状態越复杂,消耗自身本源越巨。】 “什么……”王守庸的呼吸都为之停滯了一瞬,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 长生种? 永生种? 虽然这两个词条的功能好似有了极大的重复,但…… 他毫不犹豫地將这两枚彩色的灵光果实掛回树枝。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源自生命本源的蜕变感瞬间席捲全身! 一种深沉的,仿佛扎根於宇宙本源的恆定与循环之感在体內悄然滋生。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体內多出了两个如同本能般的开关。 一个指向绝对的静止,一个指向可控的回溯。 这是生命形態的升华。 “可惜,功能略有重叠……”王守庸略感一丝遗憾。 【长生种】的暂停时间与【永生种】的倒流时间,在应对衰老和部分伤势时效果相似。 坦白来说,有了【永生种】,【长生种】似乎都变得可有可无了起来。 但这丝遗憾很快被巨大的满足感取代。 拥有了这两者,加上未来可期的【时间长河】,以及那数之不尽的组合词条可能性…… 他的前路,已然铺满了星辰! 他不再停歇,如同不知疲倦的链金术士,开始疯狂地摘取,组合因果树上那浩瀚如海的词条灵光。 新的词条如同雨后春笋般诞生,又被不断筛选,掛回,融入己身。 他的气息在孤崖之上越发沉凝內敛,却又隱隱透出一种包罗万象,深不可测的韵味。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101 看书网超好用,101???????????.??????隨时享 】 …… 当第一缕金色的晨曦刺破黑暗,洒落在王守庸盘坐的身影上时,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眼眸深处,仿佛有亿万星辰生灭,有无数规则符文流转,最终归於一片深邃的平静。 山崖之下,整个黑风部喧囂沸腾了一整夜。 无数族人对著昨夜那持续了整晚,照耀万里的七彩灵光漩涡顶礼膜拜,认为是天神降世的神跡。 直到黎明时分,那漩涡才渐渐隱去,但部族中的狂热气氛仍未平息。 黑风部石屋內,大巫枯坐一夜,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了震撼与疲惫。 他清晰地感知到,山崖上那股气息,在经歷了昨夜那场惊天动地的蜕变后,非但没有变得狂暴张扬,反而如同无垠的星空般。 变得更加浩瀚,更加內敛,更加……令人绝望地强大! 仿佛一头蛰伏的洪荒巨兽,收敛了爪牙,却更显深不可测。 大巫任凭阳光洒落屋內,而他的脸,却隱没在了阴影之中。 突然,空间如同水波般荡漾。 王守庸的身影毫无徵兆地出现在大巫面前。 没有惊天动地的威压,没有刻意散发的祖炁波动,他就那样平静地站在那里,却让大巫瞬间感到自己渺小如尘埃。 “不要搞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了。”王守庸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力量,“带我去百部之外,整个沧玄界剩余的地脉节点所在之地,我直接吞了。” 大巫浑身一颤,猛地回过神来,下意识地报出了一个最近的方位坐標。 王守庸点了点头,甚至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伸手搭在大巫枯瘦的肩膀上。 轰! 空间如同被无形之手摺叠,拉近。 大巫只觉得眼前光影疯狂扭曲变幻,连一息都不到,双脚已然踏上了另一片陌生的土地。 一处位於幽深峡谷底部,部族环绕之处,被强大灵兽守护的地脉节点旁! “吼!” 守护灵兽是一头形似蜥蜴,背生骨刺的巨兽,感应到入侵者,发出震天咆哮,带著腥风扑杀而来,利爪撕裂空气。 王守庸看也未看那凶兽,只是对著那散发著浓郁祖炁波动的节点,平静地张开了口。 呼——! 没有惊天动地的吸力爆发,那汹涌澎湃的地脉祖炁,却如同被无形巨口鯨吞,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的乳白色洪流,瞬间没入王守庸口中. 整个过程快得不可思议,不过两三息时间,那原本灵光氤氳,滋养一方的地脉节点,已然变得如同被吸乾的果冻,彻底黯淡枯竭。 直到这时,那扑杀到半空的巨兽才堪堪落下,巨大的兽瞳中充满了茫然与惊骇。 它赖以生存的力量之源,消失了?! 大巫也是震惊异常。 “什么,这么快?” 王守庸没有理会那只灵兽,手掌再次搭上大巫的肩膀。 嗡! 空间涟漪盪开,两人的身影已然消失无踪,只留下那头茫然失措的巨兽和彻底枯竭的节点。 以及远处闻声赶来,却只看到一片狼藉与枯竭的部族守卫们惊骇欲绝的面孔。 …… 此后的日子,成了黑风部大巫永生难忘的,如同梦幻般的旅程。 也是整个沧玄界无数部族与生灵的噩梦开端。 王守庸带著他,一步万里,跨越无尽山河。 沙漠的灼热黄沙,高原的凛冽寒风,深海的汹涌暗流,雨林的潮湿瘴气…… 甚至跨越了广袤无垠的大洲。 见识了与黑风部风土人情截然不同的繁华城邦,奇异种族,迥异文明。 然而,无论身处何地,无论面对何种守护。 是凶悍的灵兽霸主,是传承悠久的强大部族,是坐拥奇阵的隱世大巫,在王守庸面前,都失去了意义。 大巫只需凭藉自身与天地相连的感知,报出方位。 下一刻,空间摺叠,至多盏茶时间即至。 王守庸张口一吸,如同巨鯨饮水,无论那地脉节点蕴含的祖炁多么磅礴,无论其守护力量多么森严,都不过三两息,便彻底枯竭消失。 然后,空间再动,消失无踪。 快! 快到了极致! 快到了让当地的大巫,守护者,甚至那些感应到祖炁剧烈波动的强大存在,都来不及做出有效反应。 只能眼睁睁看著赖以生存的地脉节点在眼前被轻易掠夺,吸乾! 留下的,只有无数惊骇愤怒的面孔。 大巫从最初的震惊,骇然,到后来的麻木,敬畏,再到最后,只剩下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他看著王守庸每一次吞噬节点后,那本就深不可测的气息便如同无底深渊般再深邃一分。 那由祖炁构筑的琉璃仙躯越发晶莹剔透,仿佛蕴含著开天闢地的伟力。 “此等手段……可称仙神?”在一次跨越了不知多少万里,从一片冰原节点离开后,大巫终於忍不住,带著无比的敬畏,喃喃问道。 王守庸闻言,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並未回答。 但那平静的眼神,已然是最好的答案。 第644章 传闻中的太古神山 时光荏苒,转眼便是半年。 限制两人速度的唯一因素,反而不是王守庸的赶路时间,竟是大巫自身感知地脉节点的速度。 王守庸吞得太快了,也到得太快了。 大巫虽然与天地有极其紧密的联繫,可以感知到地脉节点所在之地,但仍旧比不过王守庸吞噬的速度。 一开始还是极其顺畅的。 到了后面,大巫即便满头大汗,拼命感知,有时也需要几日的时间才能感知到下一处地脉节点所在之地。 但即便如此,在两人近乎不眠不休,无视距离的疯狂收割下,整个沧玄界已知的地脉节点,也几乎被吞噬殆尽。 …… 最后一处节点,位於一片人跡罕至的原始丛林深处。 参天古木遮天蔽日,奇花异草遍地,浓郁的生机几乎化为实质的雾气。 一头翼展数十丈,通体覆盖著七彩翎羽,神骏非凡的巨禽盘踞在节点上空,如同此地的王者。 空间涟漪盪开,王守庸与大巫现身。 此地人跡罕至,甚至没有部族的痕跡,唯有一只强大灵兽盘踞。 “唳——!” 七彩巨禽瞬间警觉,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利剑刺来,发出一声穿金裂石的尖鸣。 双翼一振,捲起滔天罡风,带著撕裂空间的威势,直扑两人! 它是这片丛林的绝对霸主,拥有上古血脉,实力堪比顶尖大巫。 但王守庸甚至没有看它。 只是心念微动,一股无形无质,却浩瀚如星海般的威压,便如同整个天穹倾覆而下,瞬间笼罩了那头七彩巨禽。 嘭! 没有惨叫,没有挣扎。 那威势滔天的巨禽,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捏碎的瓷娃娃,庞大的身躯在半空中轰然爆裂! 血肉骨骼化作一场猩红的血雨,纷纷扬扬洒落。 王守庸张口一吸,那漫天血雨连同下方浓郁的地脉祖炁,如同百川归海,瞬间没入他口中。 咕嘟~ 枯竭的节点显露出来,节点种的最后一丝祖炁也被他吞噬殆尽,化作体內又一条微不足道的仙脉。 大巫面无表情地看著这一切,內心早已波澜不惊。 这半年来,比这更震撼,更诡异的景象,他见得太多太多了。 王守庸的强大,早已超出了他想像的极限。 威压杀灵兽算什么? 现在的王守庸,恐怕吹口气就能覆灭整个黑风部! “这就是最后一处了。” 大巫看向了已然变成灰白色的地脉节点,声音带著一丝如释重负的沙哑。 这半年心神紧绷,不断感知定位的消耗,让他也感到了深深的疲惫。 王守庸內视己身,体內那由纯粹祖炁本源构筑的仙脉,密密麻麻,如同宇宙星图般复杂玄奥,早已无法计数。 浩瀚的力量在仙脉中奔流不息,让他感觉自己仿佛化身为这片天地本身。 “嗯,结束了。”王守庸也略感一丝轻鬆。 纵然仙躯不累,但这半年持续不断的高强度空间穿梭,吞噬节点,应对各种干扰,心神也难免有些疲惫。 浩劫的阴影似乎暂时远离。 他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正待带著大巫返回黑风部,结束这场持续半年的战斗。 然而就在这时。 “等一下!” 大巫却猛地发出一声惊呼,声音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 王守庸脚步一顿,挑眉看向他。 只见大巫的脸色在瞬间变得极其古怪,露出了一种极其茫然与惊骇的神情。 他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颤抖著,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存在。 “怎么了?”王守庸问道,心中升起一丝警觉。 “不……不对!”大巫的声音带著颤音,“我的感知里,竟还有一处!一处我之前从未感知到的地脉节点!” 他猛地抬头,浑浊的老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惊骇,看向王守庸:“那里的祖炁波动比我们这半年来吞噬的所有节点加起来还要庞大, 还要恐怖!” 王守庸的眉头终於微微皱起:“在哪里?” “在世界的另一端,那里是……”大巫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是传闻中的太古神山?!” “太古神山是什么东西?”王守庸问道。 大巫深吸一口气,颤抖道:“太古神山是上古记载的天地初开之地,据说在世界的另一端,即便是我,也从未踏足过那里。” 王守庸皱眉问道:“为何不去?” “不是不去,而是不敢去!”大巫摇头道,“那里是毋庸置疑的绝地,只听过有人进去过太古神山山脉范围,却从未听过有人从里面出来。” “我不知道为什么之前从未感知到它,但现在它正源源不断地喷涌著无法想像的祖炁。” 王守庸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 转过头一看,看著大巫那发自灵魂的恐惧,就知道他所言非虚。 那片区域或许对於他们这种修行都与天地紧密相连的修行者而言,是致命的禁区。 “无妨。”王守庸点点头道,“你把方位告诉我,我自己去。” 大巫下意识地就想劝阻,但感受到了王守庸体內那仿佛能撑开天地的浩瀚祖炁,劝阻的话语就堵在了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自己是去不了,但王守庸呢? 如此强大到近乎鬼神的人,难道也进不了太古神山吗? 最终,大巫还是深吸一口气,伸出枯槁的手指,点在了王守庸的眉心。 轰! 一股庞大而清晰的空间坐標信息,瞬间烙印进王守庸的识海。 那坐標指向的地方,散发著一种苍茫古老,宏大却又带著致命吸引力的气息。 正是太古神山所在! “好,我先送你回黑风部。” 王守庸收回手指,不再耽搁。 他一把抓住大巫的肩膀。 空间扭曲。 半日后,两人已然回到了喧囂的黑风部中心。 甫一落地,两人眼中都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讶异。 眼前的黑风部,早已不是半年前那个略显粗獷,依山而建的部族聚居地。 只见原本的核心区域向外辐射出数倍,巨石垒砌的城墙高大厚重,其上符文流转,散发著强大的防御气息。 城內不再是简陋的石屋,而是出现了风格各异但都坚固宏伟的石质建筑群,鳞次櫛比,一直蔓延到视线尽头。 第645章 王守庸的馈赠 街道宽阔,人流如织。 街道上行走的,不再仅仅是黑风部的族人。 有身披华丽羽饰,气息轻盈如风的部族,有体型魁梧,皮肤如岩石般坚韧的部族,有驾驭著温顺灵兽,身著奇异丝皮毛的部族。 他们穿著迥异的服饰,却都和谐地生活在黑风部的旗帜之下。 王守庸隨后有些瞭然。 那些失去地脉节点,惶惶不可终日的各大部族,为了生存,必定是只能携带著最后的底蕴和人口,如百川归海般依附於此,寻求庇护。 同时也为黑风部的繁荣添砖加瓦。 黑风部繁荣昌盛,倒也在情理之中。 王守庸与大巫的出现,瞬间被附近一队巡逻的卫兵察觉。 为首的小队长,一个脸上带著新添刀疤的壮硕青年,目光扫过。 当看清王守庸的身影时,瞳孔骤然收缩,呼吸瞬间停滯! “神……神使大人!是神使大人回来了!!!” 他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衝上前,扑通一声单膝跪地,头颅深深垂下,身体因极致的激动和敬畏而剧烈颤抖。 101看书 看书首选 101 看书网,??????????????????.??????超给力 全手打无错站 在他身后,所有卫兵在看清王守庸身影的瞬间,便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齐刷刷跪倒一片,动作整齐划一,充满了发自灵魂的狂热与虔诚。 “神使?”王守庸一愣。 离开半年,这又是谁给他安上的名头? 但对整个黑风部的人,乃至对所有依附於此的部族而言,王守庸就是行走於世间的真神,是带来一切繁荣与希望的源头! 半年的时间,足以让这些蒙昧的黑风部族人传出许多离谱的传言。 “神使归来”的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以惊人的速度向整个部族蔓延。 喧囂的城市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隨即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与朝拜之声,无数人涌向街道,朝著王守庸所在的方向匍匐。 王守庸对此无动於衷,正打算带著大巫去找岩山和阿蛮。 就在这时。 一个略带颤抖却极具穿透力的女声响起。 “王……大哥?” 人群如潮水般分开。 阿蛮站在那里。 仅仅半年,她身上的青涩稚嫩已被彻底洗去。 一身裁剪合体的暗金色皮甲勾勒出矫健有力的身形,长发束成利落的髮髻。 腰间悬掛著一柄镶嵌著兽牙的短刃,眉宇间凝聚著长期发號施令养成的威严与果决。 她的气息磅礴如海。 显然这半年来,在代管部族和处理各方依附势力带来的庞杂事务中,修为也未被落下。 然而,此刻她那英气勃发的脸庞上,那双明亮如同黑曜石的眼眸,却迅速蒙上了一层水雾。 她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跪伏,只是定定地看著王守庸,嘴唇微微颤抖。 半年的杳无音信,阿蛮日夜担忧他是否已悄然离去,此刻再见,所有的坚强偽装在看到他的瞬间轰然崩塌。 “我以为你走了……”阿蛮的声音带著浓重的鼻音。 一滴滚烫的泪珠终於无法抑制地滑落脸颊,砸在地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跡。 岩山苍老的身影也迅速从人群后方挤了过来,看到王守庸,他的眼眶也有些发红。 岩山看著孙女的模样,眼中满是心疼。 他上前一步,与大巫对视一眼,沉声道:“神使大人与阿蛮许久未见,定有话说,我等先行告退,不打扰……” “不必了。”王守庸平静地打断,声音没有波澜,“只是回来將大巫放下,稍作停留,很快便走。” 阿蛮眼中的泪光瞬间凝住,急切地上前一步:“你又要走?去哪里,我能帮上什么吗?” 她下意识地想抓住他的衣袖,却又克制地停住手。 王守庸微微摇头:“不用,我一个人搞得定。” 隨后他看著阿蛮强忍泪水的倔强模样,又看了看一旁虽沉默但眼中同样带著关切的岩山,想了想,打开了系统。 心念微动,识海中因果树枝叶轻摇。 他伸出右手食指,隨手摘下了一个词条,轻轻点向阿蛮的眉心。 同时,手指无声无息地在虚空中一划,又是一道同样乳白的光华凭空瞬间合成,点向岩山的眉心。 两道【长生种】! 这两道蕴含著超脱时间,恆定生命形態的伟力,悄无声息地融入阿蛮与岩山的生命本源深处。 没有惊天动地的异象,只有一股深沉的,源自生命本质的恆定感在他们体內悄然扎根。 阿蛮和岩山很明显察觉到了什么,浑身剧震! 他们清晰地感觉到体內多了一个永恆的开关,一种近乎不朽的平静力量在流淌。 两人猛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王守庸。 这……这是何等逆天的馈赠? 他是如何办到的? 王守庸神情毫无波澜,平静地迎上他们震惊的目光。 阿蛮和岩山都是极其聪慧之人,瞬间明白了这馈赠的贵重与不可言说。 於是他们强行压下了几乎要脱口而出的惊呼和询问,將这份惊天动地的秘密死死压在心底。 大巫在一旁,敏锐地察觉到阿蛮和岩山气息中那一闪而逝的韵味,皱起了眉头。 刚才发生了什么? 虽然岩山和阿蛮震惊,然而这对王守庸来说,却不是一件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甚至都不可以用权衡利弊来討论。 词条可以反覆合成,这是他早先便確认过的事情。 但这个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当初他流落沧玄界,就是岩山和阿蛮救了自己。 在这个沧玄界,他真正在乎的就只有这对爷孙。 至於大巫…… 王守庸留了个心眼,没有轻易將词条赠出。 “你们留在这里好好治理黑风部,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我应该很快就会回来。”王守庸岔开话题道。 说罢,他转身就准备离开。 这时,阿蛮陡然回神,又是一种奇异的强烈预感从她的心头涌起,狠狠揪住了她的心臟。 “王大哥!”阿蛮下意识追了一步,紧张道,“你……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王守庸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他没有回头,只是背对著她,抬起手,隨意地挥了挥。 空间无声地扭曲,他的身影如同幻影般,在万民依旧匍匐的朝拜中,彻底消失。 阿蛮怔怔地望著他消失的地方。 刺目的阳光照在她的身上,却並不温暖。 第646章 蓬莱部,登神山沐祖炁 世界的另一端,与繁荣喧囂的黑风部截然相反。 却同样充满勃勃生机的景象,正在太古神山脚下上演。 若王守庸来了这里,会发现这里並非想像中的绝地荒芜。 得益於太古神山,浩瀚精纯祖炁倾泻,如同无形的甘霖洒落,滋养万物。 太古神山及其连绵的山脉,是真正的洞天福地。 灵植疯长,古木参天,灵泉汩汩。 奇花异草遍地流光溢彩,空气中瀰漫的灵气浓度几乎化为液態的薄雾,吸一口便令人百脉俱畅。 山石本身都隱隱透著玉质的光泽,蕴含著精纯的祖炁能量。 山脚一片开阔的谷地中,矗立著一个规模宏大,建筑风格古朴而宏伟的部族聚居地。 蓬莱部。 这里的建筑多以巨大的,蕴含祖炁的莹白或青黑色山石垒砌而成,线条粗獷却暗合某种玄奥的韵律。 建筑表面铭刻著远比黑风部大巫掌握的更加古老,深邃的荒纹,散发著强大的守护之力。 此刻,蓬莱部正沉浸在盛大节日的狂欢之中。 蒙著不知名兽皮的战鼓被赤膊壮汉擂响,声震四野,如同太古巨兽的心跳。 奇异骨笛吹奏出苍凉悠远的旋律,混合著清脆的玉石编钟之声,形成独特的庆典乐章。 天空有被驯服的、羽毛绚丽的灵禽盘旋飞舞,洒下点点光雨。 地面有温顺的瑞兽驮著彩绸装饰的花车缓缓巡游。 人声鼎沸,气息磅礴。 部族之人无论男女老少,皆身著盛装。 最令人心惊的是,哪怕是路边嬉戏的垂髫孩童,身上散发的气息都隱隱堪比黑风部的精锐战士。 而青壮年身上涌动的力量,赫然都达到了外界大巫的级別。 整个蓬莱部,如同一座蛰伏著无数凶兽的火山,底蕴深不可测。 庆典的核心,是聚集在部族中心广场上的百余位年轻男女。 他们是即將踏上“登神山,沐祖炁”征程的部族新一代精英。 每一个都气息饱满,眼神锐利,充满了蓬勃的朝气与昂扬的斗志。 他们穿著特製的,便於攀登的紧身皮甲,背负著行囊,脸上带著激动与神圣的憧憬。 广场周围,是他们的亲人,师长,部族的长老和无数族人,目光中充满了殷切的期盼。 为首几位身著繁复图腾长袍,气息渊深如海的老者,正肃穆地为这些年轻人进行最后的祝福和训诫。 他们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神山乃吾族起源之地,祖炁之源,神圣不可侵犯!” “登得越高,沐浴祖炁越浓,未来成就越大!” “记住,心神合一,引炁入体,对抗山威!” “只要安全归来,你们便都是部族的荣耀!” 百余名年轻人齐声应喝。 这是他们蓬莱部的传统。 部族里的任何一个年轻人,或许都不知道自己的部族的起源。 但他们自打记事起,就被祖辈反反覆覆叮嘱了一件事,那就是永远不要离开神山范围。 一旦离开,他们的气息就会如同经过了万年衰老一样衰败下去。 所以他们都认为神山之外,是一片诅咒之地,遍地都是危险。 而那座高耸入云的神山,是庇佑他们不受侵蚀,甚至带来强大的神地。 部族里的年轻人,成年之后都要去攀登神山接受沐浴,同时也是选出攀登神山最高距离的年轻人,將会获得部族更多的资源倾斜。 所以对每一个蓬莱部的年轻人来说,神山都是十分神圣的存在。 此刻,在队伍中,一个头髮精心编织成数十股细辫,每根辫梢都繫著一枚小巧彩色铃鐺的青年却静静站立。 他叫夏舜。 他正隨著人群向雄伟得仿佛连接天地的太古神山方向眺望,脸上带著与其他人类似的憧憬。 然而,在他看似平静的眼眸深处,却有著某些莫名的情绪。 他的目光在仰望神山的同时,总会不由自主地瞟向山脉西侧的密林方向。 他心里有个疯狂的计划——逃离神山! 这个念头源於他少年时一次深潭探险。 在潭底,他发现了一具被水草缠绕,气息早已消散却依旧让他感到心悸的强大遗骸。 以及遗骸旁石壁上留下的模糊却震撼人心的刻画。 那些刻画描绘了神山之外的无垠世界。 星罗棋布的部族,千奇百怪的灵兽,风格古怪迥异的文明…… 这一切,与部族世代相传的“外界乃诅咒死地”的说法截然相反! 他坚信,自己幼年时失踪的父母,一定是去了外界! 这个秘密,他只告诉过自己最好的朋友,昌桀。 今天,就是行动的日子! 按照计划,在攀登神山的过程中,队伍会分散开寻找適合自己的路径。 夏舜將利用在深潭里找到的一块“匿影石”,製造一个短暂脱离队伍的机会,然后全力冲向西部边界! 昌桀则会在混乱中,利用自己掌握的幻象荒纹,製造一个夏舜仍在队伍中的幻影,拖延时间。 “祖炁洗礼固然重要,但我一定要出去看看!” 夏舜心中默念,与人群中同样紧张却对他投来鼓励眼神的昌桀,微不可察地对视了一眼。 “出发!”隨著为首年长者一声令下,鼓乐声达到高潮。 百余位年轻人在万民瞩目与祝福声中,如同离弦之箭,带著兴奋与决然,冲向了那云雾繚绕,散发著苍茫威压的太古神山。 太古神山,其神异远超常人想像。 山体並非寻常山峰,而是由无数稜角分明如天工斧凿的黑色巨岩堆叠垒砌而成,直插云霄,望不到顶。 山体表面覆盖著浓得化不开的混沌雾气,隱隱有雷霆电光在其中游走闪烁。 一股源自洪荒,沉重到令人窒息的威压自山体瀰漫开来,仿佛整座山是活著的,沉睡的太古巨神。 离山越近,这股威压越强,如同无形的重力场,压迫著血肉乃至灵魂! 攀登者每上一丈,承受的压力都呈几何级数增长。 但同样地,越是向上攀登,能接触到的祖炁越多。 空气中流淌的祖炁精纯而粘稠,如同液態的光辉。 越是高处,祖炁浓度越高,甚至在山腰以上,可以看到实质化的祖炁凝聚成溪流,瀑布般的形態,从更高的云雾中流淌而下,发出低沉如龙吟般的轰鸣。 沐浴其中,对任何人来说都是无上机缘,但也伴隨著被狂暴祖炁同化,撑爆的危险。 夏舜隨著大部队衝到山脚,巨大的威压瞬间降临,让他身体微微一沉。 他强运体內磅礴的力量,按照部族传授的秘法,努力引动一丝祖炁包裹自身,抵抗著压力,开始向上攀登。 他刻意选择了一条靠近西侧,人跡相对稀少的陡峭岩壁路线。 一个时辰后,队伍已分散在山脚至山腰的广阔区域。 夏舜攀至一处被巨大凸岩遮挡的背阴面,这里雾气更浓,视线受阻。 他深吸一口气,迅速从怀中摸出匿影石握在掌心,催动祖炁。 第647章 这里就是太古神山吗? 嗡! 一层扭曲光线、模糊气息的无形力场瞬间笼罩他全身。 他如同融入阴影的猎豹,不再向上,而是猛地横向移动,朝著西侧边界的方向,在嶙峋怪石和浓雾的掩护下,將速度提升到极致! 心臟在胸腔里狂跳,既紧张又充满希望。 片刻后,一切都很顺利。 依靠匿影石和对地形的熟悉,夏舜成功脱离了攀登区域。 甚至在他的狂奔之下,他已经能远远看到那片被祖辈们说是诅咒边界的低矮林带! 只要衝过去,就是自由! 然而,就在他即將踏入林带的瞬间,一个轻轻的嘆气声,却毫无徵兆地在他耳边响起。 “唉……” 这声音带著一丝惋惜,夏舜的瞳孔瞬间一缩。 “神山乃吾族命脉,祖炁恩泽无尽。” “夏舜,你天资卓绝,前途无量,为何要逃?” 夏舜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他顿足,猛地僵硬地回头,只见那位主持庆典的年长者禹伯,不知何时已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站在他身后三丈外的一块巨石上,居高临下地看著他。 眼神平静无波,却带著洞悉一切的深邃。 “禹……禹伯长老?!”夏舜惊恐万分,失声道,“你,你怎么会……” “我怎么会发现?”禹伯轻轻摇头,脸上露出一丝近乎怜悯的笑容。 “自然是有人告知於我。” “谁?!”夏舜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 “自然是昌桀。” 禹伯的声音平淡,却像一把冰冷的匕首刺入夏舜的心臟。 “他担心你误入歧途,白白送了性命,更怕你连累他的家族,故而在你离开后,便立刻向我稟报了你的大计划。” “昌桀他……他出卖我?!”夏舜如遭雷击。 愤怒以及难以置信的痛楚瞬间淹没了理智,让他双眼赤红。 101看书 101 看书网体验佳,101????????????.??????超讚 全手打无错站 他一直视昌桀为生死兄弟! 但强烈的求生欲让他迅速冷静下来。 他猛地退后一步,背靠著一棵大树,强自镇定地爭辩道:“禹伯长老,我只是……只是想去外面看看!” “部族世代都说外界是诅咒之地,离开即死,可为什么不让我们离开,难道我们就该永远被困在这神山之下吗?” 禹伯脸上的温和笑容不变,回答道:“不让你们离开,自然是因为外面都是诅咒之地,你没见到,整个蓬莱部,都未曾有人离开过神山范围?” 说著,话语便是一顿,状似隨口问道:“但这些都还好说,我更关心的是,你为何会如此嚮往那诅咒之地,是不是有人和你说了什么,还是,你看到了什么?” 夏舜心思单纯,被禹伯一语点破秘密,又被好友背叛的愤怒冲昏了头,索性豁出去了。 只听他大声道:“没人告诉我,是我自己看到的!我看到了一处壁画,有外面的记载,外面根本不是诅咒之地,外面有无数部族,有万类灵兽,有和我们完全不同的文明!” “我只是不想像囚徒一样,一辈子被关在这里,我要去找我爹娘,他们一定在外面!” 话音落下,林间安静了下来。 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远处神山隱隱传来的祖炁轰鸣。 禹伯脸上的温和笑容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寒刺骨的冷漠。 他盯著夏舜,沉默了数息,才缓缓开口,问道:“哦,你在哪里看到的?” 夏舜被他的眼神和问题弄得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这你管不著!总之,我今天一定要走!” 说罢,他猛地转身,用尽全身力气,朝著近在咫尺的林带边界线,一步跨出! 脚步落地,稳稳踏在了边界之外。 没有预想中天崩地裂的诅咒降临。 没有瞬间衰老腐朽。 阳光依旧温暖,空气依旧清新。 体內的力量依旧奔腾不息,甚至因为脱离了神山威压的束缚,感觉更加顺畅! “哈哈哈,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是骗人的!” “什么狗屁诅咒,都是假的!” 夏舜狂喜,睁开眼,激动地朝著禹伯的方向大声吼道,仿佛要宣泄心中积压多年的愤懣。 然而,他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 因为他看到,禹伯的脸上,非但没有被拆穿的惊慌,反而露出了一种奇异的残忍的平静,以及一丝……嘲弄? “你说的没错,神山之外,的確可以去,更不是什么诅咒之地。” 禹伯的声音异常轻柔,如同情人低语,却让夏舜瞬间如坠冰窟,遍体生寒。 “但是。”禹伯缓缓抬起右手,五指虚张,对准了夏舜,“既然你执意要走,不愿再做神山的孩子,不愿再沐浴祖炁的恩泽……” 话音还未落下。 轰! 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源自生命本源的恐怖吸力骤然降临。 这股力量无视空间,直接作用於夏舜体內最核心的祖炁精华! 它像无数根无形的针管,狠狠扎进他的骨髓,经络,血肉乃至灵魂深处,疯狂地抽取起了他的生命本源! 这时禹伯的下半句话才响了起来。 “……那就把蓬莱部赐予你的,把神山赐予你的,都还回来吧!” 轰! 生命精华疯狂流逝。 “呃啊!”夏舜发出悽厉的惨叫,感觉整个人都要被从內而外撕碎。 他的皮肤瞬间失去光泽,肌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乌黑的头髮开始变得灰白。 此刻他终於明白了! 所谓的“诅咒”,根本就是蓬莱部对那些试图逃离者的神罚。 那些离开后衰老而死的人,根本不是受了诅咒,而是被活活抽乾了! “啊啊啊老匹夫,你们才是诅咒!” “你们囚禁所有人,你们窃取神山的力量,你们不得好死!”极致的痛苦与愤怒让夏舜爆发出最后的力气,发出恶毒的咒骂。 禹伯神情冷漠,眼神古井无波,仿佛只是在做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他如同千百年来处理那些不听话的族人一样,抽取的速度,骤然加快! 他都懒得再说一句话。 等把夏舜的精华抽个乾净,再拷打审问也不迟。 然而就在夏舜的意识即將被剧痛彻底吞噬时。 一道平静的声音,却突兀地在两人耳边响起,清晰地盖过了夏舜的惨嚎和祖炁的呼啸。 “这里就是太古神山吗?” 第648章 不可名状之人,嚇破胆子! 话音落下的瞬间。 天地间的风,林间的鸟鸣,甚至夏舜痛苦的嘶喊和禹伯抽取本源的秘术波动……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轰! 宛若一道惊雷在禹伯的脑海里炸响。 禹伯脸上的冷漠瞬间被极致的惊骇取代。 有人? 是谁?! 然而还未等他找寻声音的来源,他便感觉自己仿佛被一头沉睡的太古凶兽盯上,头皮发麻,浑身汗毛倒竖! 一股难以言喻,浩瀚到让他灵魂都在颤慄的恐怖气息,如同无形的风暴,毫无徵兆地降临在这片小小的林间空地! 他甚至没看清声音的来源,只是本能地,下意识地將目光循声扫去。 只见视线尽头,距离他不足二十步的地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一个身穿简单青衫,面容年轻得过分的年轻人。 这个年轻人只是隨意看了过来。 轰!!! 瞬间。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禹伯那足以抽乾夏舜的恐怖抽取之力,如同冰雪遇上了炽阳,轰然溃散! 不仅如此,一股难以想像的巨大反噬力量,顺著那溃散的力量,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他的本源之上。 “噗!” 禹伯如遭重击,脸色瞬间惨白。 一口蕴含著浓郁祖炁精粹的金色血液狂喷而出。 他感觉自己引以为傲的力量,赖以生存的祖炁本源,在那个青年面前渺小得如同尘埃。 那青年甚至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隨意地站在那里。 其存在本身散发出的无形威压,就让他这位蓬莱部顶尖长老肝胆俱裂! 无法理解! 不可名状! 这是他此生从未感受过的恐怖威压! 这是哪里来的怪物?! 生死危机刺激下,禹伯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求生本能。 他再也顾不上夏舜,甚至顾不上擦去嘴角的金血,身体如同受惊的兔子般猛地向后弹射。 空间在他身后都扭曲了一下,瞬息间已暴退百丈开外。 下一瞬,他背靠著一棵巨树,浑身发汗,大口喘息,惊魂未定。 看向王守庸的眼神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如同在看一尊行走的魔神。 而此刻压力骤消,几乎被抽乾的夏舜,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根本顾不上王守庸身上那令他窒息的无形威压,连滚带爬地扑到王守庸脚边,用尽最后的力气死死抱住他的小腿。 “大人,我知道!我知道太古神山,我可以带您去,求您救救我!” 禹伯闻言,惊怒交加,强忍著本源反噬的剧痛,厉声喝道:“夏舜!你敢背叛部族,泄露神山机密?!你万死难赎!” 夏舜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著百丈外狼狈不堪的禹伯,眼中充满了刻骨的仇恨:“老东西闭嘴,是你们背叛了所有人!” “你们怕了,你怕这位大人,你怕他知道神山的真相,你怕他知道蓬莱部世代守护的秘密!” “你怕所有人都知道你们才是囚禁我们的牢笼看守!” 禹伯脸色铁青,嘴唇哆嗦著,竟一时语塞。 夏舜的话,如同尖刀,狠狠刺中了他內心最深的隱秘。 王守庸对这两人之间的恩怨纠葛毫无兴趣。 他只想去神山。 於是他低头,目光平静地落在如同抓住天神衣袍般抱住自己小腿的夏舜身上。 “带路,保你不死。” 夏舜眼睛一亮,连忙道:“是!是!我这就带您去!” 他刚想指向神山某个方向,並想让这位恐怖的存在隨手碾死那个差点抽乾他的禹伯。 然而当他转头看去时,百丈之外,除了被禹伯撞得微微摇晃的巨树和地上那摊刺目的金血,哪里还有禹伯的影子? 这老狐狸竟在王守庸目光移开,夏舜分神的瞬间,毫不犹豫地施展秘法遁走了! “该死!让他跑了!”夏舜恨得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 王守庸却並未在意那逃走的老头。 他的目光,如同穿透了空间,投向了远处那片迷濛之地。 眉头,第一次真正地蹙了起来。 “地脉节点在哪?”他低声自语,带著一丝困惑。 以他如今吞噬了沧玄界几乎所有地脉节点,体內仙脉如星河密布的境界,对祖炁的感知早已敏锐到极致。 再加上大巫借给他的感知,理论上是能感知到地脉节点存在的。 然而,此刻站在这理论上拥有最大地脉节点的地方,他却无法清晰地捕捉到那庞大节点的具体位置和气息。 它仿佛不存在。 他只能感觉到,这片区域的祖炁浓度高得异常,源头晦涩不明。 而那个逃走的老头,和眼前这个叫夏舜的小子身上,都带著一丝与那晦涩源头同源的气息。 这是怎么回事? …… 禹伯的身影如同被洪荒巨兽追赶,化作一道撕裂空气的流光,仓皇无比地撞入蓬莱部那被庆典余温笼罩的聚居地。 他气息紊乱,脸色惨白,嘴角甚至残留著未擦净的金色血痕,与周围尚沉浸在节日欢愉,锣鼓余音中的祥和氛围格格不入。 “禹伯长老?” 有族人看到他如此狼狈,惊疑不定地出声询问。 但禹伯充耳不闻,他眼中只剩下那座位於部族中心,由巨大祖炁石构筑的巍峨石殿——首领苍溟的所在! 他根本顾不上回答任何问题,也顾不得维持长老的威严,只想以最快的速度將那个足以顛覆蓬莱部认知的恐怖消息传递出去。 他如同一股失控的颶风,蛮横地撞开石殿外象徵性阻拦的守卫,带著一身狼狈和惊魂未定的气息,直衝殿內,嘶声力竭地大喊: “大事不好!首领,大事不好了!” …… 时间倒退半刻钟,石殿內,气氛凝重肃杀,与殿外的余韵截然不同。 首领苍溟高踞於主位之上,那是一个由整块太古神山黑岩雕琢而成的巨大座椅,其上铭刻著比所有建筑都古老深邃的荒纹。 他身形並不特別魁梧,却仿佛与整个石殿,乃至脚下的神山融为一体,气息渊深如海,双目开闔间似有混沌星辰生灭。 在他下方,分坐著五位同样气息浩瀚,身著不同图腾长袍的长老,每一位都足以让外界所谓的大巫颤慄。 他们正在商討一件关乎蓬莱部根基的大事。 第649章 大事不好了,有外界之人闯入! 苍溟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威压,在空旷的石殿中迴荡:“……近日来,神山祖炁的脉动变得异常。” “山巔处那股沉寂的核心,似乎被某种力量触动,產生了极其细微的涟漪,这涟漪,甚至穿透了神山本身的遮蔽,短暂地泄露了一丝气息……” 如果王守庸在这里,一定会知道,这正是之前黑风部大巫偶然感知到太古神山地脉节点的原因。 一位面容枯槁,气息却最为阴冷的长老接口道:“首领所言极是,我们五人联手,耗费本源,才勉强將那股异动压下,重新遮蔽了山巔核心的气息。” “但此事蹊蹺,外界天地似乎也与此呼应,產生了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变化。” “在我的感知里,外界的地脉节点,似乎湮灭无数,也不知是什么原因……” 他浑浊的眼珠扫过眾人。 “但老夫以为,如今山巔祖炁不稳,正是需我等全力镇压之时,若再分派人手外出,下次异动爆发,遮蔽大阵必破,届时蓬莱部將彻底暴露於沧玄界目光之下!” 另一位身材魁梧,赤发如火的长老却皱眉反驳:“桀长老过於保守,神山异动,外界亦有变,这绝非巧合!” “首领不是也感应到了吗?神山的感召,明確指示我们需要向外看!” “神山感召,从未有假,过往指引已经帮蓬莱族避祸兴邦,此次示警,也是非同小可,不可轻忽。” 提到“神山的感召”,桀长老等人顿时哑然,这是蓬莱部最高信仰,不容置疑。 他们的祖辈赶赴神山,並扎根於此,几乎与世隔绝,便是为了堪破神山的奥秘。 如若神山奥秘堪破,他们便有望触及长生大道! 苍溟微微頷首,肯定了焱长老的话:“神山意志,不可轻忽,我意已决,需派遣得力人手,冒险踏出神山范围,探查外界变化根源。” “此事关係我族未来,甚至关乎神山的秘密。”他目光扫过五位长老,“诸位,谁愿担此重任?” 殿內陷入短暂的沉寂。 离开神山范围,虽不像对普通族人宣称的必死诅咒,但失去祖炁本源滋养,实力会大幅衰减,且外界未知的风险確实存在。 更重要的是,一旦暴露蓬莱部的存在,引来覬覦,后果难料。 就在这凝重而犹豫的气氛中,禹伯那悽惶的喊叫和跌撞的身影,如同惊雷般打破了沉寂。 “大事不好!首领,大事不好了!” 只见禹伯披头散髮,气息紊乱,踉踉蹌蹌地衝进了石殿中。 “禹伯?!”桀长老率先反应过来,眉头紧锁,声音带著一丝不悦,“你身为护道者,此刻应在神山护佑新血登临,为何如此失仪,擅闯议事重地?!” 其他长老也面露惊疑。 禹伯向来以稳重著称,今日这般模样,简直匪夷所思。 首领苍溟的目光却瞬间锁定了禹伯脸上那无法作偽的的恐惧。 什么情况? “外界……有人来太古神山了!”禹伯没有理会其余长老的眼神,声音带著撕裂般的沙哑,终於喊出了那句石破天惊的话。 “什么?” “外界之人?” “找到神山了?这怎么可能?!” 石殿內瞬间譁然! 五位长老面色剧变,连苍溟的瞳孔都骤然收缩。 蓬莱部隱世无数岁月,太古神山的存在並不是秘密,但神山经由他们蓬莱部世代以秘法遮掩,外人只能闻其名,却不能寻其地。 一般人想要寻来此地,简直难如登天。 如今竟然有人闯了进来? 苍溟的声音如同寒冰,带著迫人的威压:“来者何人?实力如何?” “不知道是谁!”禹伯惊慌道,声音充满了无力感和后怕,“他太强了!强得……无法想像!我在他面前,连一只最微小的螻蚁都不如!我甚至……连对他出手的念头都无法升起!” 他回想起那一眼之威,身体又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荒谬!” 桀长老猛地站起,厉声呵斥:“禹伯,你莫不是老糊涂了?外界祖炁稀薄,生灵孱弱,我蓬莱部世代沐浴神山祖炁,得天独厚!” “区区外界之人,再强能强到哪里去?你竟敢在此危言耸听!” 他根本不信,或者说,不愿相信。 他们蓬莱部隨便拎一个人出去就能搅动天地风云,外面哪里来的什么强者? 焱长老也皱紧眉头:“禹伯,你是否中了什么高明的幻心之术?或是被……” “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了!”禹伯急得几乎跳脚,声音带著哭腔,“他!他就要来了!请首领速速决断,想好应对之策啊!” 桀长老看著禹伯焦急万分的表情,一个更可怕的念头突然闪过,他阴冷的目光如同毒蛇般盯住禹伯,一字一顿地问道:“等等……禹伯,我只问你一句,外界来人,你在神山脚下,又如何知晓?” 此话一出,禹伯神情一滯。 其余长老也是陡然回过神来。 对啊,外界来人,要知晓的话,也是由部族巡视之人发出示警。 禹伯本该在神山脚下护道,为何会知道这件事? 桀长老的眼神变得危险了起来。 他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你如此惊慌失措,该不会是……让哪个叛逆之徒,趁机逃出神山范围了吧?” 此言一出,如同在滚油中泼入冷水。 石殿內,顿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长老,包括首领苍溟,目光瞬间变得无比锐利,死死钉在禹伯脸上。 比起一个未知的外界强者,蓬莱部內部有人成功逃离神山范围,泄露部族和神山存在的秘密,这才是真正能动摇蓬莱部根基,让他们感到彻骨恐惧的事情。 他们世代守护的秘密,绝不能以这种方式暴露! 一旦暴露,他们蓬莱部再强大,也绝对挡不住整个沧玄界的前赴后继! 禹伯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嘴唇哆嗦著,眼神闪烁。 这无异於默认。 “混帐!” “禹伯,你罪该万死!”长老们的怒火瞬间被点燃,厉声质问和斥责如同狂风暴雨般砸向禹伯。 第650章 区区外界螻蚁,也敢在此放肆? 守护秘密的职责,竟然在最关键的时刻出了如此紕漏! 禹伯在巨大的压力和恐惧下也爆发了,他嘶吼道:“都说了先別管这个了,现在那个人和逃出去的叛逆在一起,他就要打上门来了!当务之急是杀了他,不然一切都晚了!” “肃静!” 一声蕴含著恐怖威压的厉喝如同九天惊雷,瞬间压下了石殿內所有的纷乱喧囂。 苍溟站了起来,高大的身影仿佛撑起了整片石殿的穹顶,他眼中寒光四射,已然做出了决断。 他目光如电,瞬间点出五位长老的名字:“桀、焱、罡、魘、蚀!尔等五人,即刻隨禹伯前往,截杀那外界入侵者!” “生擒最好,若不能,格杀勿论!至於那个叛逆……”他语气冰冷,不带丝毫感情,“就地诛杀,形神俱灭!” 被点名的五位长老,正是除首领和桀长老外,蓬莱部最强的战力。 他们代表了蓬莱部在攻伐,防御,咒术,诡道,侵蚀等领域的巔峰。 五人齐出,在神山祖炁加持的范围內,足以横扫沧玄界已知的任何力量。 五人闻言,立刻起身,躬身领命:“遵命!” 强大的气息瞬间瀰漫石殿。 禹伯见状,非但没有鬆口气,反而更加惊恐,他几乎是哀嚎著喊道:“首领不可!他们五人绝不是那人的对手,请首领亲自出手,方能有一线生机啊!” “放肆!” “禹伯!你被嚇破胆了吗?” “哼,若真如你所言那般强大,你岂能活著回来报信?怕不是中了幻术,在此胡言乱语!” “首领,我看禹伯已不配为长老,待我等擒杀外敌,再治他失职之罪!” 五位长老纷纷怒斥,对禹伯的懦弱和危言耸听极度不满,甚至怀疑他是在推卸责任。 苍溟眼神深邃,看著惊惶失措的禹伯,最终缓缓道:“是强是弱,探过方知,尔等速去!” 禹伯绝望地张了张嘴,却再也说不出话来,只能颓然低头。 他知道,再多说也无益了。 片刻后,六道流光如同六颗撕裂苍穹的陨星,以惊人的速度离开蓬莱部聚居地,向著禹伯指引的方向疾驰而去。 禹伯在前引路,脸色惨白,身体紧绷,如同惊弓之鸟,不断用神识扫视著前方,恐惧几乎凝成实质。 他这副模样,让紧隨其后的桀、焱、罡、魘、蚀五位长老更加鄙夷和不屑。 五人甚至暗中神识交流。 “桀老,看来禹伯真是老糊涂了,竟被一个外界小辈嚇成这样。” “哼,待会儿看老夫如何炮製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入侵者,顺便將那叛逆挫骨扬灰!” “魘长老的幻心之术正好可以试试,看看能否从禹伯脑子里挖出他是否在说谎……” “算了,速战速决吧,莫让首领久等。” 就在五人心中盘算著如何立功並惩治禹伯时,飞在最前面的禹伯,却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的墙,猛地停了下来! 他僵硬地悬浮在空中,身体剧烈地颤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只剩下死灰般的恐惧。 只见他悬浮在半空,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双眼死死盯著前方丛林出口,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无边的恐惧,仿佛看到了死神降临! 他抬起颤抖的手指,指向下方丛林边缘,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 五位长老皱眉停下,顺著禹伯所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下方,一个穿著朴素,气息平凡得如同路边石子的年轻人,正负手而立,平静地抬头望著他们。 他气息內敛至极,宛如凡俗之人,眼神平静无波,就像饭后散步一般,踏足这太古禁地。 在他身边,站著一个头髮编辫缀铃,脸上带著愤怒与一丝劫后余生庆幸的青年,正是夏舜! “就是他!” 禹伯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发出一声悽厉的尖叫,整个人如同惊弓之鸟,猛地向后疯狂暴退三百丈,速度快到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 这夸张至极的反应,让五位长老都愣了一下,旋即脸上都浮现出荒谬和更加浓烈的鄙夷。 “嘖,还真有个外界之人,和那叛逆在一起。” 焱长老嗤笑一声,声如洪钟,带著居高临下的傲慢。 “呵呵呵……这位小友,倒是要多谢你將我蓬莱部这叛逆之徒带回,省了我等一番搜寻的功夫,此恩,吾等记下了。” “现在,將他交予我等,便可免你一死。” 他完全无视了王守庸,仿佛对方只是隨手可捏死的虫子,目光锁定在夏舜身上。 “放屁!你们这些虚偽的老狗,囚禁同族的牢头!”夏舜闻言,怒火中烧,指著天上的长老们破口大骂,“王前辈!別听他们的,他们就是想杀人灭口!” 桀长老眼神一冷,根本没把夏舜的警告放在心上。 “夏舜,念你年幼无知,隨我等回去向首领认错,或可免你形神俱灭之苦。” “放屁,老子死也不会回去!”夏舜此刻有底气,自然怒骂不休。 禹伯在远处看得心急如焚,肝胆俱裂,嘶声力竭地咆哮:“蠢货,还跟他废什么话,快动手啊!杀了他!!” “聒噪!” 桀长老被禹伯的尖叫吵得心烦,脸色一寒,终於將目光转向了始终沉默的王守庸,语气骤然变得森冷起来。 “神山禁地,擅入者死,区区外界螻蚁,也敢在此放肆?给本座,灰飞烟灭吧!” 话音落下的瞬间,战斗轰然爆发! 五位长老深知此地靠近边界,为免战斗余波摧毁神山灵脉或惊动更多族人,五人根本不给王守庸任何反应的机会,默契无比地同时出手! “封天绝地——万炁归墟域!” 桀长老双手结印,眉心一道古老的蓝色符文亮起,瞬间扩散。 嗡! 一片浩瀚无垠,仿佛由液態祖炁构成的深蓝色领域,如同倒扣的巨碗,瞬间笼罩了方圆数十里的天地! 领域內,空间被极致压缩凝固,时间流速变得粘稠扭曲,沉重如山岳的压力从四面八方碾压而来。 这是蓬莱部顶级领域秘术,旨在彻底封锁空间,隔绝內外,並將敌人困入绝境,承受无尽重压与祖炁侵蚀。 第651章 轰杀五大长老! 剎那间,方圆百里的空间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攥住。 天空瞬间黯淡,日月无光! 大地剧烈震颤,山川移位! 无数法则锁链凭空浮现,交织成一张覆盖天地的大网,空间被彻底冻结! 领域之內,万物失色,时间流速仿佛都变得粘稠。 狂暴的祖炁被五人疯狂抽取,领域內瞬间化为一片混沌能量的海洋。 “死!” 五声蕴含著无尽杀意的暴喝同时响起! 下一秒,桀长老乾枯的手掌探出,掌心浮现一枚漆黑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符文。 无声无息,却直指生命本源,无视肉身防御,要將王守庸与夏舜的灵魂直接抹杀! 所过之处,空间留下扭曲腐烂的黑色轨跡。 焱长老双拳紧握,如同擂动天鼓! 狂暴的火焰祖炁化作九条咆哮的焚世炎龙,每一条都长达千丈,鳞爪清晰,带著焚山煮海,熔炼虚空的可怖高温,从九个方向绞杀而来! 龙吟震天,火光照亮了整个灰暗的领域。 罡长老则身躯暴涨,肌肉虬结如龙,皮肤泛起金属光泽。 他一步踏出,虚空炸裂! 简单一拳轰出! 拳锋所向,空间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寸寸崩碎。 一股纯粹到极致,足以碾碎星辰的恐怖力量洪流,后发先至,直轰王守庸面门! 魘长老身影骤然虚幻,分化出万千心魔幻影,每一个幻影都带著不同的极致负面情绪——恐惧、绝望、贪婪、疯狂! 无尽情绪如同无形的潮水,瞬间淹没王守庸和夏舜的心神识海。 蚀长老张口吐出一片灰濛濛的瘴气,这瘴气所过之处,连空间本身都发出“滋滋”的腐蚀声,灵性消散,法则崩坏。 五位站在沧玄界巔峰的蓬莱长老,一出手便是毁天灭地的杀招! 没有丝毫试探,务求一击必杀! 领域內的能量彻底狂暴,混沌翻涌,法则哀鸣,仿佛末日降临。 夏舜在这等威压下,连思维都几乎停滯,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绝望,只能死死抓住王守庸的衣角,仿佛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前辈……” 然而面对这足以让任何一个部族崩毁,足以让亿万生灵涂炭的恐怖合击,王守庸脸上的表情,从始至终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他眼神平静,如同深邃无波的古井。 他甚至没有去看那些滔天的攻势。 他只是对著前方那混乱狂暴,能量肆虐的虚空,抬起了右手。 五指,缓缓张开。 然后,对著那五位气势滔天,如同神魔般的长老所在的方向,轻轻一握。 甚至没有引动一丝额外的能量波动。 下一秒。 咔……嚓…… 轰! 一声仿佛整个宇宙的脊樑被强行折断,然后又被瞬间捏爆的,无法形容的的恐怖轰鸣,骤然响彻整个领域! 在王守庸五指合拢的瞬间。 那覆盖方圆百里,坚不可摧的“万炁归墟域”,如同一个被巨人手指戳破的肥皂泡,连万分之一剎那都没能坚持,轰然湮灭! 封锁的空间瞬间恢復正常,仿佛从未存在过。 桀长老发出的死咒黑光,在距离王守庸尚有百丈时,就如同被投入黑洞的烛火,凭空消失! 九条焚世炎龙,在距离王守庸五十丈处,毫无徵兆地寸寸瓦解,化为最原始的祖炁光点,然后连光点都熄灭了,仿佛从未燃烧过。 罡长老那粉碎星辰的拳罡洪流,在王守庸身前十丈,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无质却绝对不可逾越的嘆息之墙,轰然溃散。 反震之力甚至让他自己巨大的身躯猛地一颤,拳锋炸裂! 魘长老分化出的万千心魔幻影,在王守庸那平静如渊的目光扫过时,如同烈日下的冰雪,尖叫著消融! 连带著魘长老本体都闷哼一声,身形踉蹌倒退,七窍渗出淡金色的血液! 蚀长老吐出的蚀骨销魂瘴,灰濛濛的雾气在王守庸身前三丈处,如同遇到了天敌克星,急速倒卷而回,反而將蚀长老自己笼罩! 他发出悽厉的惨叫,护体灰气疯狂涌动抵抗! 但这仅仅是前奏。 真正恐怖的是王守庸那一抓之后。 在五人惊骇欲绝,难以置信的目光中,他们周围的空间突然变得无比粘稠,然后,凝固! 仿佛有一只无形无质,却庞大到无法想像的巨手,將那片空间,连同空间里的一切事物都一把攥在了掌心! “不——!!!”桀长老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绝望到扭曲的嘶吼。 下一瞬。 轰!轰!轰!轰!轰! 五声宏大如星辰爆炸的巨响,几乎不分先后地响起。 在禹伯和夏舜呆滯的目光中,桀长老、焱长老、罡长老、魘长老、蚀长老……蓬莱部五大巔峰长老,他们那足以移山填海,叱吒风云的强横身躯,连同他们身上闪耀的护体神光…… 就如同五个被巨人用尽全力捏在掌心的,灌满了水的气球! 轰然爆炸! 刺目的光芒瞬间照亮了天地。 恐怖的能量衝击波呈环形向四面八方疯狂扩散,所过之处,山峰被夷为平地,古木化为齏粉,大地被犁出深不见底的沟壑。 但这毁灭性的衝击波,在扩散到王守庸身周百丈范围时,却如同遇到了无形的堤坝,被牢牢禁錮,无法逾越半步,最终只能不甘地消散在虚空中。 光芒散去,巨响余音在群山中迴荡。 天空,蔚蓝如洗,仿佛刚才的领域和狂暴攻击只是幻觉。 大地,满目疮痍,记录著那瞬间爆发的毁灭。 而天空中,那五位不可一世的长老,连同他们的一切气息痕跡,都彻底消失了。 神形俱灭,渣滓无存。 空气陡然安静了下来。 仿佛连风都停止了流动。 禹伯悬浮在空中,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整个人僵成了一块石头。 他瞪大的眼睛里,充满了极致的空洞和茫然,仿佛灵魂都被刚才那无法理解,无法想像的一幕彻底抽走了。 他看到了什么? 五位实力与他相差无几,甚至更强的长老……被那个年轻人,像捏死五只虫子一样,隨手一抓,就捏爆了? 连一丝挣扎都没有。 这……这根本就不是战斗! 夏舜站在王守庸身边,死死抓著他的衣角,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他刚才几乎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 在那毁天灭地的合击下,他连思维都冻结了。 然而,就在他闭目等死的剎那,只感觉到身边的王前辈似乎动了一下,然后,那末日般的景象就消失了。 他茫然地抬头,看著天空中只剩下禹伯一个呆滯的身影,看著周围被恐怖力量犁过的大地,再看向身边依旧平静如水,仿佛只是掸了掸灰尘的王守庸…… 巨大的衝击让他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无边的震撼。 这位前辈,究竟是什么人? 第652章 和夏舜一起回来的那人是谁? 就在这时,天空中的禹伯终於从那极致的恐惧和震撼中,找回了一丝丝的本能。 逃! 没有任何犹豫,没有任何战意,甚至连狠话都不敢放一句。 他体內的祖炁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燃烧,甚至不惜损伤本源,身体化作一道几乎要撕裂空间的金色流光,朝著蓬莱部方向亡命飞遁! 速度之快,远超他逃回来报信之时。 他生怕自己反应慢了,就要步五位长老的后尘。 “前辈!不能放他走!”夏舜猛地惊醒,指著禹伯逃窜的方向,焦急地大喊。 禹伯知道了王前辈的恐怖,更知道了自己叛逃的事情。 一旦让禹伯长老逃回部族,后果不堪设想! 王守庸点点头,道:“好。” 说罢,他便隨意地抬起右手,对著禹伯化作的那道即將消失在天际的金色流光,如同驱赶一只烦人的苍蝇,轻轻地挥了挥衣袖。 “噗——!” 一声轻微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闷响,从遥远的天边传来。 那道刺目的金色流光,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凌空击中,瞬间爆散开来。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绚烂的光影。 只有一团迅速扩散,然后消散在风中的淡金色血雾。 蓬莱部护道长老,禹伯。 卒。 天地间,彻底恢復了寧静。 夏舜再次目瞪口呆。 原地只剩下了风吹过焦土和断木的呜咽声,以及他粗重而颤抖的喘息声。 “继续带路,去太古神山。” 王守庸的目光穿透层层空间阻隔,仿佛落在了石殿中那位名为苍溟的首领身上。 那边传来的剧烈能量波动和惊怒之意,清晰可辨。 夏舜一个激灵,连忙压下心中的滔天巨浪,点头道:“好!” 隨后两人身影,朝化作两道流光,朝著那云雾繚绕的太古神山主峰瞬息而去。 …… 太古神山的巍峨山体投下巨大的阴影,嶙峋的黑色山岩上,铭刻著岁月的沧桑与某种难以言喻的洪荒威压。 山上並非空寂,而是有百余名年轻的蓬莱部族精英正奋力攀爬。 他们身著部族特有的坚韧皮甲或编织短褂,身上或多或少都带著攀登留下的擦伤和疲惫,但眼神中却燃烧著坚定与渴望。 每个人都在对抗著自山体瀰漫而下的无形压力。 这压力並非均匀分布,越往上,每增加一丈高度,施加在肉体与灵魂上的负担便陡增数倍。 空气中流淌著浓郁的祖炁能量,它们如同无形的潮汐,时而温和滋养,时而化作狂暴的能量乱流冲刷而下,考验著攀登者的意志与韧性。 年轻人们或手脚並用地攀附著陡峭的岩壁,或在山石间艰难地寻找落脚点向上跃进,汗水浸透了衣衫,沉重的喘息声交织在一起。 就在这时,两道身影突兀地出现在山脚边缘的丛林出口,瞬间吸引了所有攀登者的目光。 其中一人,他们认得。 正是先前和他们一同登山的夏舜! 此刻他虽然衣衫破损,脸上带著劫后余生的苍白,但眼神却异常明亮,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激动和希望。 所有年轻族人都是一愣。 夏舜怎么会在山脚下? 而另一人…… 所有年轻族人惊疑地看下去。 那是一个穿著与蓬莱部截然不同的年轻人,材质不明的衣袍,样式简洁到近乎朴素,没有任何部落图腾和装饰。 他身形挺拔,气息……平凡得如同山脚下隨处可见的一块石头,与周围狂暴的祖炁环境和攀登者们奋力抵抗的姿態格格不入。 但他站在那里,却仿佛是整个山脚的中心,让所有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聚焦。 “夏舜?!” “他怎么会在下面?” “他身边那人是谁……穿著好奇怪!” “那人不是我们蓬莱部的!” 窃窃私语声在年轻族人中迅速蔓延开来。 夏舜突然莫名出现在山脚下本就充满疑问,而他身边这个平静得可怕的陌生人,更是让他们感到莫名的压抑和不安。 人群中,一个身材精壮,眼神锐利,正奋力攀爬在一块凸起巨石上的青年,在看到夏舜出现的剎那,瞳孔猛地收缩,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 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愕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怎么会?! 他明明……明明亲眼看见禹伯长老去追捕夏舜了! 以禹伯长老的实力,夏舜怎么可能逃脱? 更怎么可能安然无恙地回到这里? 还有那个陌生人……他是谁? 巨大的疑问和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昌桀的心臟。 他死死盯著夏舜,眼神之中恐惧不解。 夏舜的目光也第一时间穿透人群,精准地锁定了山岩上的昌桀。 那眼神中的激动瞬间冷却,化作冰冷的怒火和彻骨的失望。 他没有丝毫犹豫,指著昌桀的方向,声音因愤怒而带著一丝颤抖,响彻在山脚下。 “昌桀,我的好兄弟,看到我还活著,你很意外吧?” 这声质问如同惊雷,瞬间让嘈杂的神山安静了下来。 所有年轻族人都愕然地看向昌桀,又看看夏舜,不明白这对好友之间发生了什么。 昌桀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强作镇定,迎著夏舜的目光,声音显得乾涩而勉强:“夏舜,你,你在胡说什么?” “我在说什么?”夏舜冷笑一声,一步步向前走去,无形的祖炁压力似乎对他和王守庸都失去了作用。 “不就是你向禹伯举报的我?看著我差点死在禹伯手里,看著我险些被处决,你难道很高兴吗?” “夏,夏舜,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昌桀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厉声反驳道,但眼神中的心虚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然而此刻的夏舜满心早已被怒火填满。 他在王守庸身边站定,目光如刀,厉声道:“我逃离时,只有你知道我的去向,只有你!我刚离开神山范围不到半个时辰,禹伯那老狗就精准地追了上来!这世上哪有如此巧合?你敢对神山起誓,你没有向禹伯告密吗?!” “我……”昌桀被夏舜的厉声质问逼得后退了一步,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喉咙滚动,却怎么也吐不出那个“敢”字。 然而两人这一番对话,却让周遭眾人面色大变。 他们终於听明白了夏舜在说什么。 他居然想离开神山,去那外界诅咒之地?! 第653章 轰杀苍溟! “夏舜,你疯了?神山之外儘是诅咒之地,你难道不记得了吗?”有一年轻人大声道。 夏舜闻言神情更是暴怒,大声驳斥道:“放屁!我已经去过外界了,根本没有什么诅咒!” “什么劳什子诅咒,全是蓬莱部那一群老狗撒的谎,为的就是让我们永生永世为蓬莱部尽忠!” 此话一出,全场譁然。 “什么……” “你,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蓬莱部怎么会做这种事……” “不,我也早就觉得奇怪了,为何部族从未有过关於外界的典籍……” 一时间,所有人山也不登了,路也不找了,全场混乱了起来。 然而一旁的王守庸却懒得理会这个部族的內部之事,他只是眯了眼睛,忽地望向了蓬莱部中央的方向。 在那里,正有一道强大气息升腾而起。 突然! 轰——!!! (请记住 找书就去 101 看书网,??????????????????.??????超全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一股浩瀚无边,仿佛与整座太古神山融为一体的恐怖威压,如同沉寂万古的火山轰然爆发,瞬间笼罩了整个山脚区域! 天空骤然阴沉,浓厚的乌云凭空匯聚,其中雷光隱现,发出低沉的咆哮。 大地在震颤,山壁上的碎石簌簌滚落。 所有正在攀登的年轻族人,包括愤怒的夏舜和心虚的昌桀,都在这股威压下瞬间窒息。 如同背负了一座巨山,身体不由自主地弯折下去,脸上充满了敬畏和恐惧! “首,首领!”眾人譁然。 只见一道身影,如同撕裂空间般突兀地出现在山脚中央,正落在王守庸与夏舜前方十丈之处。 正是蓬莱部首领,苍溟。 他不再是石殿中那沉稳深邃的模样。 此刻的他,鬚髮皆张,双目赤红如血,周身环绕著实质般的,粘稠如液態铅汞的暗金色祖炁。 每一缕祖炁都蕴含著毁天灭地的能量,扭曲著周围的光线,散发著令人灵魂颤慄的气息。 他死死盯著王守庸,那眼神中的怒火几乎要焚尽苍穹。 就在刚才,五大长老连同禹伯的生命印记,瞬间在神庙祖祠中彻底熄灭。 这如同在苍溟的心臟上狠狠捅了一刀。 蓬莱部积累了无数代的巔峰力量,竟然在短短时间內近乎被屠戮殆尽。 而一切的源头,就是眼前这个气息平淡得诡异的年轻人! “外域孽障,你敢屠戮我蓬莱长老!!” 苍溟的声音如同亿万雷霆同时在所有人耳边炸响,蕴含著滔天的恨意和杀机,震得整个山脚嗡嗡作响,一些实力较弱的年轻族人甚至直接昏厥过去。 “他们欲杀人,便是自取灭亡。”王守庸终於开口,声音依旧平静,却清晰地穿透了苍溟的雷霆怒喝。 隨后他认真地看向了苍溟,提醒道:“你要杀我,也是一样的。” 闻言,苍溟怒极反笑,再没有任何废话的打算。 “山起!” 苍溟双手猛地向上托举。 轰隆隆! 在他背后的太古神山仿佛被唤醒了一般。 山体瞬间剧烈震动,无数道粗大的,如同实质锁链般的暗金色祖炁从山体中喷薄而出! 这些祖炁不再是温和的能量,而是充满了狂暴,毁灭的意志。 它们如同亿万条咆哮的怒龙,瞬间灌注到苍溟的体內。 “神临!” 苍溟的身躯在无尽祖炁的灌注下,肉眼可见地膨胀起来。 他的皮肤表面浮现出古老晦涩的山岳图腾,肌肉虬结如同岩石垒砌,身高暴涨至三丈,宛如一尊从太古蛮荒走出的山神。 他的气息,更是无限接近於这方天地的极限。 举手投足间,空间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给本座,死——!!!” 膨胀后的苍溟,对著王守庸的方向,凌空一拳轰出! 这一拳,超越了之前五位长老任何手段的总和。 仿佛是整个太古神山被他抡了起来,带著碾碎星辰,破灭世界的无上伟力,朝著王守庸狠狠砸下。 拳锋前方的空间彻底破碎,形成一道吞噬一切的漆黑轨跡。 拳风所过之处,大地无声地下沉,崩裂,形成深不见底的峡谷。 一股禁錮灵魂,冻结思维的沉重威压,让整个山脚的时间都仿佛凝固了! 所有倖存者,包括夏舜和昌桀,都如同琥珀中的虫子,连思维都停滯了,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只能眼睁睁看著那末日般的一拳落下! 而另一边,面对这凝聚了太古神山狂暴祖炁,王守庸那一直平静如水的脸上,终於第一次露出了一丝微不可察的讶异。 即便是在那个妖仙横行的世界,这一拳,也足以一击毁灭寻常地仙。 “有点意思。” 他並非惊讶於这一拳的威力,而是惊讶於苍溟此刻的状態。 他竟能强行引动並承受如此庞大,狂暴的神山本源祖炁,短暂地达到了一个接近此界极限的境界! 这超出了王守庸对蓬莱部之前展现力量的预估。 然而讶异只是一闪而逝。 在和无终对上的时候,他就已经不止这个境界了。 更何况现在更上了十八层楼的他。 王守庸並未后退半步。 他同样抬起了右手,五指微握,没有动用华丽的法术,只是朴实无华地向前一拳击出! 这一拳,看似缓慢,却仿佛贯穿了时空的限制。 轰!!! 两拳相撞! 並非血肉骨骼的碰撞,而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的疯狂对撼! 剎那间。 以双拳交匯点为中心,一个直径超过百丈,內部充斥著混乱空间碎片和能量风暴的漆黑球体猛然膨胀开来! 那是空间被彻底打碎形成的领域。 一圈肉眼可见的,混杂著暗金与混沌色泽的恐怖衝击波呈环形轰然扩散。 所过之处,山脚边缘数十丈高的巨岩无声化为齏粉。 那些之前被战斗余波摧毁的断木焦土,瞬间被彻底抹去。 隨后,一切都爆炸了开来! 轰! 整个太古神山都在剧烈震颤。 山体发出了沉闷痛苦的轰鸣。 无数沉睡的古老禁制被激发,闪烁著明灭不定的光芒。 苍穹之上,厚重的云层被硬生生撕开一个巨大的空洞,露出了其后深邃冰冷的星空。 剧烈的能量湮灭在虚无球体中疯狂进行。 苍溟发出了野兽般的咆哮,他身后的神山虚影光芒大放,狂暴的祖炁如同决堤洪流般涌入他的拳中,试图將王守庸彻底碾碎! 但王守庸的目光依旧平静,只是那微握的拳头上,似乎有无数的细微星点在指缝间生灭流转。 他清晰地感受到对方力量的本质。 那和黑风部大巫一样,是借来的山岳之力。 虽然狂暴,却根基不稳。 “借来的力量,终究是虚妄。” 王守庸低语一声,拳锋之上,不再留力。 下一瞬。 轰! 那膨胀的虚无球体猛地向內收缩,紧接著,发出了远超之前任何声响的的恐怖爆炸! 暗金色的神山祖炁洪流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寸寸崩断瓦解。 苍溟那膨胀如巨神的身躯,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 覆盖全身的山岳图腾瞬间碎裂! 他发出一声悽厉绝望到极致的惨嚎,巨大的身体如同陨石般倒飞出去,狠狠撞在后方的神山山体之上。 轰隆——! 坚硬无比,蕴含祖炁的黑岩山壁,被硬生生砸出一个直径数十丈的恐怖深坑。 蛛网般的裂痕蔓延出数百丈远。 “啊啊啊!” 神山之上,好不容易攀爬了十余丈的族人,纷纷如同雨落。 烟尘瀰漫。 当尘埃稍稍散去,所有勉强恢復一丝意识的年轻族人,都看到了让他们灵魂冻结的一幕。 只见深坑的中心,蓬莱部至高无上的首领苍溟,恢復成了正常大小。 他镶嵌在碎裂的山岩中,浑身骨骼尽碎,皮肤如同乾涸龟裂的大地,布满了可怖的裂痕。 暗金色的血液如同小溪般汩汩流淌,早已浸透了身下的岩石。 他那双曾经蕴含著星辰大海,威严无比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死灰般的空洞和难以置信的绝望。 他死死地盯著远处那个依旧站在原地,连衣角都未曾凌乱的灰色身影,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 但最终。 啪嗒。 他高昂的头颅无力地垂下,一身强悍的气息如同风中残烛,彻底熄灭。 蓬莱部首领,苍溟,陨落! 第654章 登山之路 死寂! 比之前禹伯和五大长老陨落时更加彻底的死寂,笼罩了整个山脚! 所有年轻族人,如同被抽空了灵魂的木偶,呆呆地看著深坑中那具象徵著部族最高权力与力量的冰冷尸体,大脑一片空白。 信仰崩塌,敬畏破碎,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茫然。 昌桀更是面如死灰,瘫软在地,裤襠处一片湿热腥臊。 夏舜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看向王守庸的眼神,敬畏已经升华到了近乎神祇崇拜的地步。 一拳,就將他们的首领给轰杀了。 “这是何等伟力……”夏舜喃喃道。 在这个瞬间,他无比庆幸自己抱上了这个前辈的大腿。 王守庸並未理会山脚的死寂和惶恐。 对他而言,无论苍溟也好,还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蓬莱部也好,终归只是一个小插曲。 他的目光,重新投向了那高耸入云,此刻仿佛因首领陨落而散发出一股悲愴与愤怒气息的太古神山主峰。 “现在,该去看看了。” 话音落下,他迈步向前,踏上了山脚通往山巔的第一步岩石。 夏舜想跟上去,却在踏入神山的第一步时,就受到了神山疯狂喷涌的祖炁的冲刷。 轰! 一瞬间,整个身子如同被万倍的重力压下。 反观王守庸的登山,却与那些年轻族人截然不同。 他如履平地,仿佛那些压力完全不存在一般,径直朝著神山之上走去。 刚踏上神山,比山脚狂暴百倍的能量潮汐便轰然冲刷而下。 这能量混杂著精纯的祖炁和狂暴的湮灭之力,足以瞬间將寻常大巫撕成碎片。 王守庸却看也不看,一张嘴,身体仿佛化作了无形的黑洞。 那汹涌澎湃的能量洪流在靠近他身体尺许范围时,便如同百川归海,汹涌第涌入了他的嘴巴。 磅礴的祖炁,瞬间被无声无息地吞噬殆尽,涓滴不剩。 夏舜在后面看去,心中骇然更甚! 山脚下那些目睹此景的年轻族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们需要耗费全力抵抗的能量冲刷,在那人面前,竟成了食物?! 但他们很快却震惊不了了。 因为只不过三两息,王守庸的身影便消失在了他们的眼中。 …… 隨著高度攀升,压力几何级数增长,空气中瀰漫的祖炁也变得越发古老精纯,却也更加狂暴。 山路上渐渐出现了一些枯骨。 这些枯骨並非散乱,而是保持著生前向上攀爬的姿態,深深嵌入黑色的山岩之中。 骨骼呈现出暗金或玉质的光泽,显然生前都是修为通天的强者,至少是接近苍溟那个层次的存在。 王守庸只扫了一眼,便从他们身上的服饰认出了他们的身份。 他们是蓬莱部无数代以来,试图登顶却最终力竭而亡的先辈。 只一眼看去,便如乱麻一般,铺陈在山路上。 岁月流逝,这些蕴含著磅礴祖炁能量的枯骨之上,竟然生长著一簇簇奇异的花朵。 花朵色泽妖异,或漆黑如墨,或猩红如血,或幽蓝似鬼火…… 它们摇曳著,贪婪地汲取著枯骨中残余的能量精华,散发出迷幻而危险的气息。 王守庸走过这一片枯骨花丛,目光扫过那些不屈的姿態和诡异的花朵,眼神深邃。 前仆后继,枯骨生花…… 这神山之巔,究竟隱藏著什么,值得一个部族如此近乎偏执地付出? 一些好奇的情绪,终於在王守庸的心里瀰漫开来。 越过了枯骨区域,山势变得更加陡峭诡异,空间似乎都发生了扭曲。 这里的压力已经达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空气粘稠如铅汞,无形的法则枷锁缠绕在每一寸空间。 那些奇异的花朵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散发著七彩霞光,蕴含惊人生命能量的灵植,它们顽强地生长在岩缝中,吞吐著此地的精粹。 就在这时,前方的空间一阵扭曲,伴隨著一声震慑神魂的嘶吼,一头庞然大物拦住了去路! 它形似麒麟,却生有九目,覆盖著紫金色的鳞片,尾巴如同燃烧的星河利刃,气息凶悍暴戾,赫然已达到此界的巔峰,甚至完全超越了之前的苍溟。 它是神山的守护灵兽,吞噬了无数登顶失败者的精魄与能量而成长。 九只眼睛同时锁定了王守庸,充满了食慾和毁灭的欲望。 “吼——!”灵兽咆哮,九目射出毁灭性的紫金光柱,撕裂空间。 同时,庞大的身躯裹挟著崩山裂岳之力猛扑而来。 王守庸脚步未停,只是对著那扑来的灵兽,隨意地屈指一弹。 啵! 一声轻响。 那足以撕裂天穹的紫金光柱瞬间湮灭。 那扑来的庞大身躯骤然停滯在半空,如同撞上了一面无形壁垒。 紧接著,在灵兽九目中浮现出的极致恐惧中,它那坚硬无比的紫金鳞片,连同內部蕴含的恐怖能量,如同沙堡般无声地崩解消散…… 眨眼间,原地只留下一缕精纯的,蕴含著神山气息的本源能量,被王守庸隨手摄入掌心。 咕嘟~ 王守庸將这能量吞入腹中。 再往上。 又行了片刻。 云雾渐渐遮蔽了视线,空气中瀰漫著一种奇异的精神波动。 眼前景象变幻,不再是冰冷的山岩,而是变成了一片温暖的田园。 一个熟悉的身影背对著王守庸,正在弯腰耕作,哼著熟悉的乡间小调。 王守庸的表情终於有了一些变化。 “阿蛮?” 这幻境是如此真实。 泥土的气息,阳光的温度,甚至阿蛮头上那根翘起的呆毛,都纤毫毕现。 王守庸的脚步终於停顿了一下。 那身影转过来,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神情。 “王大哥,你回来了?” 王守庸笑了笑,没有回答。 阿蛮立刻便拋下了手中的事物,屁顛屁顛地跑到了王守庸的面前,扯住了他的袖子。 “王大哥,你终於回来了,我已经等了你好久啦!” 王守庸笑著问道:“等了多久?” “啊?”阿蛮愣住了,好似有了一瞬间的宕机。 但很快,她就摇了摇头,將刚才的呆滯神情拋却,连忙扯了王守庸的袖子就想要往回走。 第655章 山巔上的那人 “先不说那些了,王大哥,你先隨我来,我有好多话要和你说呢。”阿蛮如此说道。 一步回身,却没扯动王守庸的袖子。 阿蛮讶然地回过身来,歪了歪头,问道:“王大哥,你不隨我来吗?” 王守庸笑了笑,摇了摇头。 “现在我倒是真的好奇,神山之上,到底有什么了。” 隨后,王守庸看向了阿蛮。 他甚至没有抬手破法。 只是心念微动。 嗡! 整个温暖的田园幻境如同水中的倒影,在他平静的目光注视下,便剧烈地波动了起来,旋即无声无息地破碎,消散,重新露出了冰冷陡峭的神山岩壁。 一股幻境破碎的反噬之力,似乎想侵入他的识海,却如同泥牛入海,连一丝涟漪都未掀起。 王守庸挥了挥手,空气间的迷雾便散了去,露出了弯弯曲曲的山径。 他重新迈步向上而去,磅礴的祖炁汹涌而下,滔天翻滚。 又行了不知多久。 王守庸终於走到了太古神山的绝巔。 空中已无云层遮挡,唯有无尽的星辰闪耀,无数繁杂的道则在天穹流转交织,形成无数条好看的光带。 然而虽然如此,山巔却並不黑暗。 反而亮如白昼,白茫茫的一片,儘是迷雾。 王守庸吹了口气,迷雾便仿佛被狂风席捲,如流云般散去。 迷雾散尽,山巔的一切终於彻底展现在王守庸眼前。 没有预想中的仙宫神殿,也没有惊天动地的宝藏神物。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如同预期般,横亘在百丈开外的一道,无法形容的巨大伤痕。 如同虚空被硬生生撕裂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创口。 这道伤痕呈现出一种七彩的混沌色彩,边缘流淌著彩色的能量浆流,散发著令人灵魂悸动的恐怖气息。 狂暴、混乱、毁灭、创生…… 无数极端对立的本源法则在其中疯狂碰撞重生! 磅礴到无法估量的天地能量,正源源不断地从这道伤痕中喷涌而出,又有一部分被神山本身吸收转化,形成了所谓的祖炁。 这比王守庸之前所见的所有地脉节点加起来都要庞大。 如果说之前的那些地脉节点,是这个世界破了皮的伤口。 那这条最后的地脉节点,便是沧玄界深可见骨的巨大创伤。 王守庸有种预感,当他吞噬掉这最后一条地脉节点之后,他的生命本质,会迎来质的蜕变。 或许,有机会真正涉足时间长河。 然而,最让王守庸感到讶然的,却並非这道震撼到极致的天地之痕。 而是在这伤痕正下方,山巔最中心的位置,竟然盘膝坐著一道身影。 他是真的很惊讶,完全没有料想到。 会在这里,看到一道人影。 此人背对著王守庸,身形有些模糊不清,仿佛介於虚幻与真实之间。 他穿著一件极其古老,样式无法辨认的灰袍,袍子上布满了时光侵蚀的痕跡。 他静静地坐著,如同亘古以来就存在於那里的一块磐石,与天地之痕散发出的狂暴能量形成了诡异的和谐。 一头灰白的长髮隨意披散著,没有任何强大的气息散发出来,仿佛只是一个误入此地的普通人。 但能出现在这里,怎么可能只是一个普通人。 王守庸的脚步声,在这片死寂的山巔显得格外清晰。 他一步步走近,最终在那人身前十步之外站定。 似乎是脚步声的惊扰,又或许是王守庸的存在本身打破了此地的某种平衡。 那盘坐的身影,极其缓慢地……动了一下。 布满灰尘的肩膀微微一颤,然后,头颅以一种仿佛生锈齿轮般艰涩的姿態,一点一点地转动了过来。 一张无法分辨具体年龄的脸庞映入王守庸的眼帘。 这张脸很平凡,没有任何令人印象深刻的特徵,眼神初始一片空洞,如同蒙尘万年的古镜,映不出任何景象。 但渐渐地,隨著他看向王守庸,那空洞的瞳孔深处,似乎有极其微弱的光芒开始凝聚,如同即將熄灭的星辰在努力復甦。 四目相对。 空气安静了下来。 他似乎在努力辨认眼前这个陌生的存在,又似乎在努力从无尽的沉睡中找回自己的意识。 过了许久,许久。 山巔只有天地之痕能量涌动的低沉轰鸣。 一个乾涩,沙哑,仿佛无数年未曾开过口的声音,艰难地从那人的喉咙里挤出,带著浓浓的困惑和无法言喻的沧桑。 “你……” “……是谁?” 声音不大,却仿佛穿透了万古时光,清晰地迴荡在寂静的山巔。 王守庸看著眼前这个神秘的存在,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清晰的笑容。 那笑容並非嘲讽或轻蔑,而是一种仿佛看到某种有趣谜题般的纯粹笑意 他迎著那双逐渐恢復神采却依旧充满迷茫的眼睛,回应道:“我叫王守庸。” 顿了顿,他饶有兴致地问道:“你呢,你又是谁?” 听到“王守庸”三个字,那灰袍人的眼中没有任何波动。 他陷入了更长久的沉默。 眉头微微蹙起,像是在浩瀚无垠的记忆汪洋中努力打捞著什么。 无数破碎的画面,模糊的片段,古老的事物在他眼中飞速闪过,却又如同指间流沙,无法抓住分毫。 最终,所有的困惑都归於一种近乎虚无的平静。 他缓缓摇了摇头,动作依旧带著一种不属於这个时代的迟滯感。 那双恢復了部分神采,却依旧如同亘古寒潭般深邃的眼眸,平静地直视著王守庸,用一种陈述事实般的平淡语调说道: “名字……太久远了。” “吾名,早已记不清了。” “你……” “便叫我『终』吧。” 话音落下,微风停滯。 …… 山巔之上,混沌光流依旧无声淌过天穹的创口。 青年与自称“终”的枯寂身影,相隔十步,静静佇立。 一个笑容平和,眼神清澈如初生之泉。 一个眼眸蕴藏星海,身披亿万载尘埃。 风,似乎也屏住了呼吸。 王守庸只觉一股莫名的,荒谬的,好笑的感觉涌上了心头。 他微微偏头,眯起了眼睛,微笑问道:“不好意思,你说,你叫什么?” 第656章 那就杀你 正如王守庸没有预料到会在太古神山山巔遇到一个人。 他也同样没有预料到,这个人的名字,竟然会叫“终”。 他和无终妖祖是什么关係? 脑中瞬间闪过了这个问题。 但面前的那人,却神色定定,宛若一口平静的古井。 终看向了王守庸,脸上没什么情绪,重复道:“我说,你可以叫我……终。” 话音落下,太古神山之巔,只剩下天地之痕低沉的能量脉动声,如同亘古巨兽沉睡的呼吸。 王守庸眯了眯眼睛,向前一步,无形的威压如同实质般瀰漫开来。 他盯著终的眼睛,问道:“既然名字记不得,那你记不记得,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终的脸上浮现出清晰的困惑和痛苦,他再次陷入长久的沉默,眉头紧锁,仿佛在对抗著无形的枷锁。 许久,他才缓缓摇头,动作带著迟滯的沉重感:“不记得了,我在这里已经很久了……实在太久了……” “一点都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终的眼神变得更加茫然。 “我只记得,有一件事很重要……我必须完成它,但我……想不起来是什么了……” 王守庸紧紧地盯著他,试图从那双时而清明时而混沌的眼眸中找出哪怕一丝偽装的痕跡,但看到的只有一片被岁月折磨后的空洞废墟。 连续的发问,只换来对方茫然的摇头和断续的囈语。 王守庸的眉头皱了起来。 满心的疑惑如同山巔的云雾,不仅未能消散,反而更加浓重。 无终妖祖的影子与眼前这迷惘的人重叠又分离,他却始终不能確定,他们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 但思索了片刻,王守庸却又舒展了眉头。 无论他是不是无终,此刻纠缠於对方的身份並都没有太大意义。 现在重要的事,不是搞清楚终的身份,而是摆在眼前的地脉节点。 他暂且压下翻涌的思绪,目光从终的身上移开,灼灼地投向那道搏动著的的天地之痕。 这是他此行最终的目標,也是他窥探更高境界的唯一捷径! 没有丝毫犹豫,王守庸迈步而行,越过静坐的终,来到了那道混沌伤痕的正下方。 狂暴的能量乱流衝击著他的身躯,却被他体表自动流转的吞噬之力化为精纯的养分。 他缓缓抬起手,掌心对准那道伤痕,一股难以言喻的吞噬漩涡开始在他掌中凝聚,如同一个微型黑洞,散发出令空间都为之扭曲的恐怖吸力。 然而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如同亿万根冰冷的芒刺,瞬间刺穿了王守庸的感知。 这股危机感並非来自前方的天地之痕,而是来自身后! 那个一直静坐茫然,仿佛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终。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 只有一只枯瘦,覆盖著古老灰袍的手掌,陡然穿透浓雾,无声无息地印向王守庸的后心。 这一掌太快了! 其蕴含的危险,竟让王守庸感到了久违的,近乎生命层次层面的威胁。 在这个瞬间,王守庸的身体在不可能的情况下猛地一侧,同时脚下步伐玄奥一转,整个人如同融入空间的幻影,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致命一掌。 饶是如此,那掌风边缘蕴含的祖炁,依旧擦著他的手臂掠过,让他半边身体瞬间传来一阵僵麻之感。 王守庸身形出现在数丈之外,霍然转身,眼神锐利如刀锋,第一次真正带上了凝重之色,看向终。 这是第一次,他在沧玄界,遇到的一个可称“威胁”的人物。 此刻的终,脸上依旧茫然。 好似不知道自己方才为什么会突然出手。 但不一样的是,那双眼睛却始终牢牢锁定在王守庸身上。 他缓缓收回手掌,动作依旧带著迟滯感,但散发出的气息却变得无比危险。 “地脉节点,不能给你。”终的声音低沉而沙哑。 王守庸问道:“为什么?” 终的脸上再次浮现出剧烈的挣扎和痛苦,他似乎在努力挖掘出阻止的理由。 “为什么……我不知道……但它很重要,绝对不能给你……”他反覆念叨著这几句话,却始终无法给出清晰的解释。 王守庸逼近一步:“若我非要吞呢?” 闻言,终缓缓抬头,眸中混沌渐凝如刃:“那就杀你。” 话音落下的瞬间,天地间的祖炁仿佛感受到了这宿命对峙的滔天杀意,骤然起了风雪。 原本相对平静的山巔,霎时间狂风怒號,捲起亿万年的尘埃。 一片片晶莹冰冷,蕴含著浓郁祖炁精粹的雪花,毫无徵兆地从灰濛濛的苍穹之上,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 雪花很大,很密,如同鹅毛。 它们无声地落下,覆盖在冰冷的黑岩上,覆盖在搏动的天地伤痕边缘,也落在了对峙的两人肩头,发梢。 山巔死寂,只有风雪呼啸。 王守庸眯起了眼睛,瞳孔中倒映著飘落的雪花和终那决绝的身影,所有的情绪都收敛起来,只剩下了冰冷的战意。 终也一瞬不瞬地盯著王守庸,空洞的眼眸深处,渐渐起了杀意。 气氛凝固到了极点,如同拉满的弓弦,绷紧到了极限。 隨后,一片格外硕大,形状近乎完美的六角冰晶雪花,悠悠扬扬,从两人之间的虚空缓缓飘落。 它旋转著,下落的速度仿佛被无限拉长。 终於,那片雪花,轻轻地,触碰到了冰冷的山巔岩石。 终那枯瘦的手指,微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啪嗒。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如同命运落下的棋子。 就是此刻。 就在雪花触地碎裂的同一剎那,王守庸的身影如同瞬移般消失在原地,原地只留下一个正在塌陷的空间漩涡。 下一瞬,蕴含著他此刻巔峰力量的混沌拳印,已撕裂风雪,带著吞噬万物,终结时空的意志,凭空出现在终的身前! 终的动作看似缓慢,实则快到极致。 他並未躲闪,只是同样抬起了枯瘦的手掌,平平无奇地向前一按。 轰——!!! 双掌触碰的剎那! 时间仿佛静止了万分之一秒。 紧接著,一圈混沌色与灰白色交织的衝击波,无声地爆发开来! 第657章 势均力敌,疯狂廝杀! 衝击波所过之处,空间如同脆弱的琉璃镜面般寸寸崩裂。 太古神山山巔那坚硬无比,蕴含著远古祖炁的黑岩,如同被无形巨耙犁过,瞬间被掀飞粉碎。 飘落的亿万雪花,在接触到衝击波范围的瞬间,直接气化消失! 那横亘苍穹的天地伤痕,都为之剧烈扭曲。 这一击,仅仅是最初的交锋余波,其毁灭性就远超王守庸之前与苍溟的巔峰对决。 两人身影一触即分,又在下一个万分之一秒碰撞在一起。 战斗,在瞬间进入了白热化。 王守庸抬手:“时停!” 意念一动,他周身范围的时间长河骤然凝固,试图將终彻底冻结在原地。 然而出乎王守庸意料的是,终的身形在凝固的时空中仅仅模糊了一瞬,体表的古老灰袍浮现出难以言喻的符文,竟硬生生淌过了凝固的时间。 他仿佛本身就是时光长河的一部分,不受其束缚。 终的身形一闪,一拳带著鸿蒙初开般的沉重力量,无视时停,直轰王守庸面门! 王守庸瞳孔猛缩,瞬间解除时停,险险避开。 拳风擦过脸颊,留下火辣辣的灼痛感。 “逆流!” 王守庸眼中流露出了一抹凝重,反手一指点出,试图將终的状態逆转到片刻之前,打断其攻势。 结果,逆流之力触及终的身体,依旧如同泥牛入海。 他那乾枯的躯体內,仿佛蕴含著一片凝固的,万古不变的原点,时间法则在其身上几乎失效! 反而终的反击如影隨形,一掌印来,蕴含著崩解万物的寂灭之意,逼得王守庸不得不再次瞬移遁走。 轰! 终的攻击落到虚空,炸碎了一片空间。 王守庸的身影出现在了远处,他终於確认了一件事情。 眼前这个终,有能力逃出他的时间法则之外。 反观另一边的终,却好似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仍旧不急不缓,看向了王守庸。 心念微动,周身狂暴的祖炁瞬间凝聚成实质的古老神兵。 开天巨斧、闢地神矛、镇狱锁链…… 每一件都蕴含著开天闢地的意境,撕裂空间,锁定王守庸! “就此罢手离去,我便留你性命。”终轻声道。 然而王守庸却笑了:“去你妈的。” 话音落下的瞬间,终便挥手。 无数神兵轰然袭杀向了王守庸。 轰轰轰! 但就在这个瞬间,王守庸却张开了嘴,周身的混沌漩涡爆发,如同饕餮巨口,將袭来的神兵一一吞噬。 但神兵爆裂的衝击力,依旧震得他气血翻涌。 还未等吞噬完毕,王守庸便已经出现在了终的面前,翻身如龙,一拳猛地轰杀而出! 轰! 然而一拳落下,落在终那件破烂灰袍上,都只能激起一圈圈灰白色的涟漪,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难以真正伤及其本源。 他那看似枯槁的身体,坚韧得超乎想像! 终一指点出,看似朴拙,却直指王守庸的生命本源印记。 他的每一击都蕴含著抹除万物的至高意境,仿佛要將王守庸从存在的根源上抹去,逼得王守庸不得不以本源之力硬撼,消耗巨大! 轰鸣声不断炸响。 瞬息之间,两人已交手数百回合。 某个瞬间,终终於抓住了王守庸吞噬旧力刚尽,新力未生的微小破绽。 他眼中灰白光芒暴涨,一指如电,蕴含著他沉寂万古凝聚的本源寂灭之力,精准无比地点在王守庸的眉心。 噗! 王守庸头颅应声炸开,血雨混合著神识碎片四溅。 终空洞的眼眸中似乎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波动。 “结束了。” 然而下一瞬,王守庸那无头的身体却並未倒下。 脖颈断口处,混沌漩涡疯狂旋转,无尽的生命精气疯狂倒卷。 一个全新的头颅竟在瞬息之间重塑完成。 气息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因为吞噬了对方那缕寂灭指力而显得更加深邃。 终那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错愕和茫然。 他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人被点碎了头颅还能復原。 王守庸自然不会解释【永生种】的妙用,此时猩然一笑,瞬间抓住终剎那的错愕,出现在他的身后,一拳轰出。 空间褶皱,拳头瞬间印在了终的后心。 一道无形的,贯穿过去现在未来的时间之力,无视了空间距离,直接锁定了终存在於时间长河中的每一瞬,瞬间爆发! 轰! 震耳欲聋的声音炸响。 终的身体猛地一僵,体表的灰袍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无数古老的符文显现。 他那枯槁的身体上,瞬间出现了无数道纵横交错的裂痕,仿佛即將碎裂的瓷器,气息陡然暴跌! “这是什么手段……”终错愕道。 王守庸没有回答,眼中厉芒一闪,正要乘胜追击。 然而,终的身体却又再次在崩碎的边缘再次拼在了一起! “你很强,但你杀不了我。”终沉声道。 “镇!”一声沙哑的低喝响起。 瞬间,整个太古神山轰然剧震。 山体內部,无数道沉睡的,远比苍溟引动时更加古老浩瀚的祖炁本源,如同被唤醒的巨龙,疯狂涌入终那濒临破碎的身体。 灰袍上的符文在破碎中重生,散发出更加苍茫古老的气息。 裂痕在祖炁的冲刷下,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弥合。 王守庸见状,则再次轰杀出了无数拳。 “放你娘的狗屁,一拳不够,那就试试一万拳!” 轰轰轰…… 无数轰鸣声炸响。 两人的战斗,早已超越了山巔的范畴。 每一次碰撞的余波,都如同灭世天灾! 他们从山巔一路打到半山腰,无数攀登者只看到两团毁灭性的光影纠缠坠落,所过之处山崩地裂。 恐怖的衝击波將无数来不及躲避的蓬莱部年轻精英震成齏粉。 太古神山坚不可摧的山体,被硬生生撕裂开数十道长达千丈的恐怖峡谷。 战场转移至广袤的原始丛林与无垠的大海之上,王守庸一拳轰出,拳印化作遮天蔽日的陨星,將连绵的山脉砸成盆地! 终一掌拍落,浩瀚祖炁化作实质的巨大神碑,將一片海域生生蒸发,露出乾涸开裂的海床。 浪涛掀上万丈高空,又被冻结成冰川砸落。 战斗余波撕裂大地,两人一路打入地肺深处。 炽热的地心岩浆被引动喷发,又被激战的力量强行压制。 地下古老的矿脉被震碎,亿万年来沉淀的祖炁结晶如同粉尘般瀰漫。 战场再次拉回高空,甚至触及九天罡风。 狂暴的九天罡风被两人的力量绞碎,天幕被撕裂,露出了域外星河的冰冷光芒。 整个沧玄界北地,乃至更遥远的地方,所有生灵都感受到了这末日般的景象。 大地在哀鸣,天空在流血! 无数强大的存在从沉睡中惊醒,望向太古神山的方向,无不惊骇欲绝。 第658章 吞噬!生命层次蜕变! 这场撼天动地的巔峰之战,不知持续了多久。 仿佛经歷了数个昼夜,又仿佛只在弹指一瞬。 终的手段层出不穷,源自亘古的秘法威力惊天。 他曾化身为顶天立地的混沌巨人,一脚踏下,欲將王守庸连同半块大陆踩入幽冥。 也曾口吐寂灭道音,化作亿万灰色符文锁链,缠绕王守庸元神,试图將其同化为虚无的一部分。 数次险境,王守庸肉身被打得近乎崩灭,血染苍穹,其生命气息瞬间跌落谷底,连终都以为胜券在握! 然而往往下一刻,混沌光芒流转,时光碎片倒卷,他那破碎的身躯便在终惊愕的目光中,於瞬息间恢復如初,气息甚至更胜从前。 仿佛他本身就是一个不死不灭,不断涅槃的生命。 然而王守庸是能无穷无尽地恢復,终却始终是在消耗本源进行战斗。 此消彼长之下,即便是终,也开始渐渐变得力不从心。 再次回到太古神山已是满目疮痍的巔峰,终的气息如同即將熄灭的恆星,狂暴而混乱。 那件古老的灰袍彻底破碎,只剩襤褸的布条掛在身上,露出布满蛛网状裂痕的枯槁躯体。 他的气息如同风中残烛,飘摇欲灭。 他双手环抱虚空,体內那沉淀了无尽纪元,仿佛与沧玄界同寿的本源之力被彻底点燃。 一道凝练到极致,呈现出混沌初开的本源光柱,无视时空,无视防御,瞬间穿透一切阻碍,直抵王守庸的眉心。 这是他的最后一击。 就在那毁灭光柱即將洞穿一切的剎那,王守庸的瞳孔深处,时空法则的漩涡再次陡然静止。 依旧是那熟悉的沉喝声。 “时!停!” 瞬间,天地停滯了下来。 这一次,终实在是没有力气逃出时间的掌控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著王守庸的身影,瞬间消失在自己的感知中。 “破!” 王守庸的意念如天刀斩落。 他的指尖缠绕著一缕取自时间长河的锋芒,精准无比地点在那道灰色本源光柱最核心的那一点上。 咔嚓! 如同宇宙冰封的核心被击碎。 那道蕴含终之生命本源的灰色光柱,从核心处开始,蔓延出亿万道蛛网般的裂痕。 终的身体剧烈一震,脸上那亘古的茫然,瞬间被一种无法理解的情绪所取代。 噗! 一口粘稠如混沌浆液,色泽灰暗的心血从他口中狂喷而出。 他周身那层与天地伤痕共鸣的守护力场如同破碎的琉璃般寸寸瓦解,消散。 他那超越了此界极限的磅礴气息,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暴跌! 只见他原本挺直的脊背肉眼可见地佝僂下去,皮肤迅速失去光泽,布满褶皱。 仿佛一瞬间被抽乾了所有精气神,真正变成了一个行將就木的枯朽老者。 王守庸连绵不绝的毁灭攻击,终究是打破了他与神山地脉连接的某种平衡,重创了他的本源核心。 “你究竟是什么人……” 重重地跌落在地上,终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他无法理解,他分明是天地所生,应当是这世间最至高无上的强者。 为什么会有人比他还要强大? 终看向王守庸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茫然。 王守庸没有回答,只是缓步走到了气息奄奄的终身旁。 即便是他,此刻也觉得满身疲惫,无论心神还是本源,都是消耗巨大。 若非他拥有近乎不死不灭的词条,恐怕此刻也早已饮恨。 只论实力强大,这时的终,和他印象中的无终,都相差无几了。 但无论如何,此时此刻,只要他再补上最后一击,这个疑似与无终妖祖有关的强大存在,便將彻底陨落。 然而他却没有动手。 王守庸脑海中闪过无终妖祖那迷濛身影,又看向了终。 两道身影透出的气息,差异实在太大了。 以至於即便是到了现在,他也不清楚两者究竟是不是同一人。 此人身份成谜,与太古神山,乃至地脉节点都关係重大,就此杀了,很多问题都会得不到答案。 想了想,王守庸压下杀意,无视对方微弱挣扎的反抗,並指如剑,快如闪电般点向终的眉心处。 噗! 一道祖炁没入终的脑中。 “呃啊——!” 终发出一声痛苦到极致的闷哼,身体剧烈抽搐。 他一身通天彻地的修为,连同与神山地脉那玄奥的联繫,被王守庸以绝强手段彻底废去! 同时,王守庸双手翻飞,无数道蕴含时空与祖炁本源的符文锁链凭空生成。 瞬间將失去所有力量的终层层缠绕,禁錮在山巔一块相对完好的巨大黑岩之上。 “暂且留你一命,等我吞完地脉节点,有些问题问你。”王守庸喘息道。 终的面色茫然灰败,口中喃喃:“不可能的……我怎么可能会输……” 解决掉最后的阻碍,王守庸再无顾忌。 只见他於原地稍微调息片刻,便来到了地脉节点旁,盘膝坐了下来。 “吞噬!” 伴隨著话音落下,一股前所未有的吞噬之力,从他体內深处轰然爆发。 这一次,与以往任何一次吞噬都截然不同。 当王守庸的吞噬之力如同贪婪的巨兽之口,真正触及这道天地伤痕的核心本源时,一股前所未有的,浩瀚到无法想像的洪流,瞬间冲入了他的体內。 轰隆! 他的耳边响起了无尽的,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仿佛大海奔涌。 轰——! 王守庸的身体猛地一震。 整个人瞬间被浓郁的光芒彻底吞没。 光芒形成一个巨大的茧,將他和那道天地伤痕连接在了一起。 …… 身处茧中,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当初刚入仙界,入了洗仙池,他也经歷过这样的过程。 那一次,他的凡间肉躯,被重塑成了仙躯。 是一种近乎生命本质的蜕变。 这一次也不例外。 他只觉得,自己的生命本质,再次进行了一次向上的蜕变。 他过往修行所构建的所有力量体系,仙脉,窍穴,在这股最原始,最本源的混沌洪流衝击下,如同沙堡般迅速瓦解。 这个过程痛苦无比,如同將自身千刀万剐。 然而崩解的废墟之上,一道前所未有的,粗壮浩瀚到难以想像的璀璨光脉,以那道天地伤痕为核心,开始疯狂构建了起来。 它如同擎天之柱,又如树干一般,陡然出现在了王守庸的体內,散发著至高无上的威严! 而曾经被他吞噬的,遍布沧玄界各地的无数小地脉节点,此刻仿佛受到了主脉的召唤。 它们化为无数道奔腾的光流,如同亿万条溪流匯聚成江河,从王守庸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汹涌奔腾而来。 轰隆隆! 无数条仙脉,完美地融入,连结到他体內那道新生的,如同树干的主仙脉之上。 形成了无数枝条。 王守庸若有所觉。 他近乎是下意识地,就发出了一声呼唤。 “因果树!” 嗡! 意念微动之下,因果树浮现於他的识海之中。 王守庸只觉得自己的意识,仿佛进入了一片白茫茫的空间,和那高阔无比的因果树相对而立。 体外,是因果树蓬勃生长。 体內,是祖炁仙脉组成的“新树”。 他第一次,有种强烈的感觉,自己应该怎么做。 他朝著因果树伸出了手:“和我融合吧。” 第659章 谁言可救苍生? 话音落下,因果树的枝条簌簌抖动,似乎是在頷首。 紧接著,便义无反顾地,化作了一道虚影,冲入了王守庸的体內。 这一刻,王守庸体內的能量流转,形成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生生不息,浩瀚无边的循环。 …… 九九八十一天,转瞬即逝。 外界,隨著地脉节点本源被疯狂汲取,那横亘天穹的巨大混沌伤痕,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淡了下来。 地脉节点边缘流淌的能量浆流变得越来越稀薄,最终彻底消失。 地脉节点本身,也最终如同癒合的伤疤,彻底弥合了起来。 太古神山失去了最大的能量来源,瀰漫的祖炁开始变得稀薄,平和。 当最后一丝天地伤痕的本源被王守庸彻底吸纳,悬浮於空中的整个光茧,突然猛地向內坍缩。 浩瀚的混沌光芒尽数收敛。 终於,不知过去了多久,最后一丝混沌之光隱没。 山巔之上,王守庸的身影重新显现。 他依旧盘膝而坐,但整个人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蜕变。 风雪不知何时再次降临,且比之前更加狂暴。 鹅毛大雪纷纷扬扬,遮蔽了天幕。 奇异的是,所有的雪花在靠近王守庸身体丈许范围时,便如同遇到无形的屏障,自动滑落开来,无法沾染他分毫。 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嗡! 两道实质般的混沌神光,如同开天闢地的第一缕光,骤然从他眼中射出,洞穿了漫天风雪。 目光所及之处,万千雪花无声湮灭。 整个天地仿佛都为之一窒,风停雪顿。 一股庞大到无法形容的生命脉动,以王守庸为中心扩散开来,如同沉睡的远古巨神甦醒。 咚! 咚! 咚! 天地间仿佛响起了低沉而宏大的心跳声,初始微弱,却渐渐清晰了起来。 最终,竟与王守庸胸膛內新生的,如同混沌神鼓般的心跳声完美契合。 这一刻,他感觉到了自身是前所未有的强大。 体內那条如同世界树干的主仙脉微微搏动著,每一次搏动都引动著沧玄界残存祖炁的共鸣。 四肢百骸中流淌的,不再是仙力,而是更为本源,更为浩瀚的力量! 意念微动,便可引动天地法则为己用。 他甚至有种感觉,若是此刻再对上之前的终,无需缠斗,翻掌之间便可將其彻底镇压。 想到了这里,王守庸的目光转向了那块禁錮终的黑岩。 然而这一眼下,他的目光却忽然一顿。 “嗯?” 黑岩上,禁錮依旧。 但被禁錮在岩石上的终,眼中却没有了之前的漠然与空洞。 他抬起头,一双眼睛死死地盯著王守庸。 那双眼中,不再是茫然和痛苦,充斥著前所未有的,惊骇欲绝的恐惧! 他仿佛看到了什么。 他乾裂的嘴唇剧烈颤抖著,发出如同砂纸摩擦般的,断续却清晰的囈语: “我想起来了……” “我全都想起来了……” 闻言,王守庸眉头一挑,大手一挥,缠绕在终身上的符文锁链瞬间消散。 他一把將气息微弱到极点的终攫了过来,问道:“你想起了什么?” 终没有反抗,也没有回答王守庸的问题。 他只是用那双惊骇的眼睛死死盯著王守庸,脸上的肌肉因为极致的痛苦和绝望而扭曲变形。 紧接著,两行粘稠暗红色的血泪,突然如同决堤般,从他眼角疯狂涌出,瞬间染红了他枯槁的面颊和襤褸的衣襟! “嗬……嗬嗬……” 他喉咙里发出如同破风箱般的嘶哑喘息,然后猛地仰天,突如其来地嚎啕大哭起来。 “完了,一切都完了!” “天地苍生……沧玄界……一切都完了!” “我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了,我是谁,我为何在这里……” 王守庸闻言,顿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什么完了?快说!”他厉声追问道。 然而终却突然惨然地看向了王守庸,隨后喃喃开口:“我想起来了……我乃鸿蒙初开,天地孕育的一缕本源意志所化。” “五十万年前,我便感知到天地浩劫,必將在此降临。” “此劫非人力可挡,乃界灭之灾……” “我感应天地意志指引,来到太古神山,唯有以身为契,融合此地最大地脉节点,方有一线生机,將其封印……” “我在此枯坐五十万载,以身躯为容器,以神魂为封印,沟通天地,融合节点,只待最后圆满,只待那一刻到来……” 他艰难地喘息著,血泪不断流淌,忽地看向了王守庸 “可你毁了它,毁了沧玄界最后的生机!” “节点被你吞噬……我神路已断。” “封印……荡然无存……” “浩劫……无人……再能阻挡……” “它……隨时……都会降临……而如今……沧玄界……再无节点……” 说著说著,终的语气便渐渐微弱了下来。 眼神终於开始渐渐涣散。 “完了……一切都完了……” 轰隆! 王守庸的脑海中,如同有亿万道雷霆同时炸开,脑子顿时一片空白。 他陡然回想起了当初大巫和他的对话。 【我们就像这些蚂蚁。】 【从世界裂开的伤痕中,汲取了足以让我们部族壮大,个体强大的养料,那便是祖炁。】 【世界的伤痕越来越多,越来越深。】 【地表之上的部族,因汲取祖炁而繁荣昌盛,力量膨胀。】 【然而,天地的根基却在加速崩溃,汲取的祖炁越多……世界崩溃的速度就越快。】 【世界崩碎,便是这天地浩劫。】 大巫说的话仿若响在耳边。 按照他的说法,地脉节点的存在,就是天地的伤痕,伤痕越多,所以他要吞噬地脉节点,將伤痕癒合起来。 並且,从始至终他都是这么做的。 想到这里,王守庸突然意识到了一些不对。 他连忙抓住了终,厉声问道:“地脉节点,难道不是世界崩碎的前兆?” 终闻言,涣散的眼神稍微聚焦,但语气却越发虚弱了。 “……是……但沧玄界祖炁四溢……地脉节点是伤痕……亦是自救……警示……” “无论……癒合与否……浩劫终至……” “癒合……所有节点……如同堵死所有……泄洪之口……” “劫至……之时……便是……沧玄……彻底崩灭之刻……” “如你那般……吞噬节点……谁言可救苍生?” 话音落下,王守庸的脑中仿佛炸响一道惊雷。 是啊,吞噬节点,就能救苍生…… 是谁和他说的? 第660章 该如何阻止天地浩劫? 太古神山之巔,风雪瀰漫。 王守庸却忽然觉得自己的身体比风雪还冷。 “吾……生而为此……却无法为……苍生而死……” “吾不甘啊……” 终说著,声音近乎细若蚊蝇。 最后的话语耗尽了他最后一丝生机,终猛地喷出一大口混杂著內臟碎块的本源之血,身体如同被抽空了所有骨头般软倒下去。 王守庸陡然惊醒,猛地一把抓住了终的身子。 “不准死!你还没说完!” 王守庸心中一片冰凉,连忙催动体內刚刚蜕变完成的,蕴含无穷生机的混沌之力。 同时,发自本能的一道道蕴含著类似【癒合】、【涅槃】、【生命之源】、甚至【逆流】等至高法则的璀璨光芒,不要钱般涌入终那残破的躯体。 然而,无用! 噗……噗嗤…… 细微却令人心胆俱裂的逸散声响起。 金色的溪流刚流入那乾涸的躯体,便立刻从那些看不见的本源裂痕中疯狂泄漏出来,化作点点黯淡的光尘,消散在冰冷的山风与飘落的雪花之中。 终的身体,就像一只被彻底打碎后又强行粘合起来的粗糙陶罐,表面或许还能维持形状,但內部早已是千疮百孔,无法承载任何水流。 王守庸那浩瀚无边的混沌之力,此刻面对这具残破躯体,竟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无用……” (请记住 海量小说在 101 看书网,101????????????.??????等你寻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终的气息微弱到了极致,涣散的眼神艰难地聚焦在王守庸脸上,血泪依旧在无声流淌,但其中绝望的意味更深了。 “我乃天地所生……非……天地道则可救……” “一切都是定数……你我之间……生也只有一人,死也只有一人……” “我要说的,都已说尽……你只需记住,天地浩劫,必將从太古神山山巔降临……你若有心阻止浩劫……便在此坐镇……或许会有一线生机……” 话音落下,王守庸心中的烦躁已然到达了顶峰。 他突然想到了一个词条。 【长生种】。 他赠与过阿蛮,岩山,自然也可以赠予终。 但…… 王守庸双目赤红地看向了终,手指微颤,牙关紧咬,却始终下定不了决心。 终若与无终无关,自然是可以赠予词条吊其性命。 但如果终就是无终呢? 一旦有了长生种,无终恐怕就不会再给自己对上他的机会,逃遁永生,都不无可能。 想到了这里,王守庸的动作渐渐停滯下来,掌心璀璨的光芒也黯淡了几分。 几息之后,面对终的死亡,王守庸终究还是鬆开了手。 隨后看向了终,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沉默了一会儿后,道:“你若是无终,便到后世等我,我自会来杀你。” 终自然听不清,也已看不清眼前的任何东西了。 还未等王守庸说完,他眼中的最后一点神采就已经彻底熄灭,如同燃尽的烛火。 紧接著。 哗啦…… 一声轻响,仿佛流沙倾泻。 终那枯槁的身躯,在王守庸的注视下,如同经歷了亿万年的风化,瞬间瓦解。 不再是血肉,而是化作了无数闪烁著暗淡灰白光芒的尘埃颗粒,如同星河倒卷,簌簌散落! 而在那尘埃的中心,一点极其微弱,却蕴含著难以言喻古老气息的灵光骤然亮起。 隨即这一抹灵光,挣脱了尘世的束缚,如同受到无形召唤,倏忽间便射向风雪瀰漫的虚空深处,消失不见。 速度之快,连王守庸都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指尖只触碰到一片虚无的冰冷。 “什么……”王守庸惊疑不定。 在方才那个瞬间,他又的確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一闪而过。 无终……? 王守庸不確定地微微瞪大了眼睛。 太古神山之巔,死寂无声。 只有漫天大雪,依旧纷纷扬扬,无休无止地落下,覆盖了刚刚崩散的灰白尘埃,也覆盖了王守庸的肩头,发梢。 冰冷的雪花触碰肌肤,寒意却远不及心底涌出的万分之一。 王守庸缓缓收回手,缓缓闭上了眼睛。 突如其来的庞大信息量,让他思绪万千。 他必须要理一理现在的状况。 首先,按照终和大巫的说法,地脉节点是天地浩劫降临的警示,这一点,两人並未有差异。 差异点在於,大巫说吞噬地脉节点,癒合天地伤痕,便可救世。 但终却说,地脉节点的存在,如同泄洪之处…… 或者换个更好理解的说法,整个沧玄界就像是一个危险的高压锅,而地脉节点就是天地自生的泄压阀。 如今他癒合了所有地脉节点,看似阻止了天地浩劫,其实是亲手封住了泄压阀。 如今的沧玄界,就成了一个隨时都有可能爆炸的高压炸弹。 浩劫依旧会降临,但却已没了任何的警示。 “呼……” 一声意义不明的吐气声从王守庸的喉间溢出,带著浓重的自嘲与冰寒。 是大巫刻意撒的谎,还是无心之过? 若是无心之过的话还好,但若是撒谎……目的又是什么? 王守庸闭上了眼睛,暂且压下了这个疑惑,继续向下想著。 其次,就是终的身份。 在与他相斗时,王守庸就已经完全確定终並非灵兽或者妖魔之类,却没想到,在终死后,会有一点灵光没入虚空。 或许这就是终所说的,他乃天地所生。 所以才会有一点灵光墮入轮迴。 “所以,终果然还是无终,只不过,此时的终,应当是无终的前世之类……却也不似后世无终之恶。” 王守庸闭目思索,又忽然有些庆幸自己没有將【长生种】赠予终了。 如果真的赠了,以无终那种老阴比的性子,光用这个本事,还不知道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 这倒是算一个不大不小的好消息。 然而拋开这个不谈,如今摆在面前的,却是另外一个严峻的问题。 他缓缓抬起头,神情变得严肃起来,目光投向终最后望向的天空。 此刻,在天穹的更高处,在那被风雪遮蔽的域外,仿佛有九颗冰冷星辰的轮廓,在某种无形的轨跡牵引下,正缓缓地,不可阻挡地朝著连珠的方向移动。 九星连珠,灭世开启。 浩劫的倒计时,已然在他吞噬节点的那一刻,彻底启动了。 风雪更大了。 呜呜的风声掠过山巔,如同天地发出的,绝望的呜咽。 王守庸立於皑皑白雪之中,混沌气息內敛。 脚下是刚刚癒合的完美山体,体內是奔腾咆哮的无上伟力,眼前却是一条亲手打开的,通往灭世的道路。 他眉头紧锁,思索起了这个问题。 他该如何阻止这场天地浩劫? 第661章 大巫去哪儿了? 北地,黑风部。 狂风卷过黑石垒砌的巍峨祭坛,吹动新任女首领阿蛮火红的猎装与如墨的长髮。 她英气的眉眼间凝聚著化不开的凝重,快步穿过部落。 “可曾见过大巫?”阿蛮的声音清亮,迴荡在空旷的祭坛前。 值守的部落侍卫面面相覷,一人上前恭敬道:“首领,自那日神使大人离开后,大巫便也未曾露过面了。” 阿蛮闻言,眉头皱起。 前几日,她察觉到了天地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发生变化了,一阵心悸,却又无法言明究竟是什么。 但她的心中似乎有一股强烈的不安,每每从心底浮现。 她很想找大巫问问,这片天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如果说黑风部能有人知道这背后的原因,那一定只有大巫。 更何况,如今部落发展迅猛,隱隱有成为北地乃至整个沧玄界最强大部族的趋势。 诸多关乎传承,祭祀乃至与其他强大部族结盟的大事,都亟需大巫的指引。 所以她才来找大巫。 然而,她寻遍了黑风部祖坛密室,大巫静修的小院,甚至部落周围大巫可能踏足的所有隱秘之地…… 全都空无一人。 没有留下只言片语,甚至没有一丝气息残留。 大巫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一丝痕跡也没有留下! 阿蛮越过侍卫的身子,推开了祭坛紧紧闭合的密室。 果然,还是一样。 里面没有大巫的身影,空空荡荡。 “大巫究竟去哪了?” 阿蛮握紧了腰间的骨刃,指节发白。 直觉告诉她,大巫的消失,背后必然隱藏著什么,但她却毫无头绪。 …… 太古神山之巔,风雪依旧。 王守庸如同一尊亘古长存的石雕,盘坐於终消散之处。 关於如何阻止天地浩劫,他已经想了很久。 但也同样没有头绪。 只不过当他下意识地唤出系统的时候,却似乎找到了一丝灵光。 “嗯?这是……” 王守庸一愣。 只见识海深处,一点微光倏然亮起。 是那枚自被创造出之后,就没有过动静,甚至因他之前生命层次不足而无法使用的词条。 【时间长河】! 【时间长河(新):你的意识得以短暂涉足时间长河的表层,窥视过去或未来的某些时间片段,並干涉其中。】 【警告:强行窥探时间长河,可能引动时间反噬。】 王守庸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如果说他之前,因为生命层级不够,试图涉足时间长河,结果遭到了反噬。 那他现在呢? 吞噬了沧玄界最大的一条地脉节点,彻底登上了一个全新台阶的他,能使用这个词条了吗? 如果能使用的话,是不是意味著,他能从其中找到一些阻止天地浩劫的办法? 或者,回到未来那个仙界的办法? 想到这里,说干就干。 王守庸意念微动,便如本能一般,催动了【时间长河】词条。 只见他体內那株以因果树树,代表【时间长河】的符文枝椏,突然收到感召,剧烈摇曳了起来。 一道前所未见的刺目光芒,陡然在他的眼前亮起。 王守庸心神剧震,没有丝毫犹豫,意念瞬间沉入那爆发的光芒之中。 哗啦…… 並非真实的声音,而是灵魂感知到的时间长河奔涌的响声! 下一刻,王守庸感觉自己仿佛灵魂出窍,整个意识被无限拔高,彻底抽离了现实的躯壳,然后置身於一条璀璨光河之上。 他不再是沧玄界的生灵,不再是拥有无上伟力的存在,更像是一个超脱了维度,遗世独立的观察者。 一个……时间长河的过客。 “果然可以!”王守庸久违地激动了起来。 他看向了时间长河,发现时间长河並非永无尽头。 此时的时间长河,宛若被人从中间截断了一般,在延展到某一处时,骤然断了开来。 “目前这条时间长河的尽头,是天地浩劫?只有在这场天地浩劫之中找到破局的办法,才能延续天地浩劫!”王守庸的心中陡然生出了自然而然的明悟。 略一细想,倒也十分合理。 毕竟时间长河,也是基於大道而生的事物。 沧玄界的大道,和未来仙界的大道,虽然同源,却並非同一条大道。 他身在哪个大道之中,自然就只能窥探哪一条大道的时间长河。 换句话来说…… 唯有当他破解了天地浩劫,两条大道才能接续到一起,形成完整的时间长河! 深吸一口气,王守庸伸手探向了时间长河。 他想在未来找到黑风部大巫,看看能不能从他这里得到一些关於地脉节点,未知的线索。 毕竟,在终和大巫的口中,关於地脉节点的事实,完全截然相反。 他很想搞清楚其中的原因。 叮! 一声清脆的响声响在王守庸的耳边。 仿佛拨动了一根琴弦,他摘下了一条时间线。 时间线在他的手中,宛若七彩的蚕丝。 摘下了,他便看到了。 …… 宛若播放电影一般,意念所至,时间长河下游的浪花翻涌,映照出的画面呈现在王守庸的眼前。 在这条时间线中,他离开了太古神山。 他想去找寻消失的黑风部大巫,问清楚地脉节点的真相。 然而他降临黑风部,强大的神念扫过整个部落,却没有找到大巫的踪跡。 大巫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人间蒸发。 隨后的日子里,他踏遍沧玄界每一寸土地,跨越无尽海域,搜寻每一丝可能的气息波动。 然而,那位神秘的大巫,如同从未存在过,彻底消失在了时光的尘埃里,没有留下任何可供追索的痕跡。 无奈之下,他还是回到了太古神山。 画面消散。 时间线在王守庸的指尖飘散成了无数粒子。 但王守庸的眉头却微蹙了起来。 “大巫消失了?” 是他指引自己来到太古神山,自己也成功吞噬了这个最大的地脉节点。 但大巫却消失不见了。 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情? 王守庸的心底不自觉觉得有些古怪了起来。 事情扑朔迷离,他只觉得细细思索之下,满头乱麻。 摇了摇头,王守庸只好暂且压下这个疑惑,继续將手探向了时间长河。 一根新的时间线,落入他的指尖。 这条时间线內,他想窥探一下,天地浩劫真正降临的时间。 以及凭藉他现在的能力,究竟能否阻止天地浩劫。 画面呈现。 一年时间转瞬即逝,天地浩劫並未降临。 黑风部內,阿蛮已然成为风华绝代,气息浩瀚如渊的盖世强者,统领著疆域辽阔,威震四方的超级部族联盟。 他回到了黑风部。 阿蛮欣喜地接待了他,眼中深藏的期盼与哀伤几乎溢出,但谈及大巫的去向,她只有一片茫然。 隨后,他重返这孤寂的太古神山之巔。 九十九年光阴,在时间长河的视角下,不过弹指一瞬。 他枯坐山巔,如同一座沉默的丰碑,积蓄著力量,等待著那註定的时刻。 终於,在终死去的第一百年,天地浩劫降临了。 第662章 数十万条时间线中的生机,究竟在何处? 这是王守庸第一次知道,所谓的天地浩劫,究竟是什么样的。 画面中,太古神山之巔的空间,如同脆弱的琉璃镜面,无声无息地布满蛛网般的裂痕。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毁天灭地的能量洪流。 只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绝对的“无”,从那裂痕的中心瀰漫开来。 所过之处,空间本身被擦除。 物质存在的根基在瓦解,天地法则在哀鸣中崩断。 山川河流,天地苍生…… 就像是被一块橡皮擦擦去一般,能量所过之处,竟然瞬间不復存在。 这就是天地浩劫! 时间长河上,王守庸眼神一凛,心头髮紧。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会如何阻止?” 他看向了画面。 画面中,天地浩劫之下,他发出了一声震彻寰宇的长啸。 下一秒,他体內那条如同世界树干的主仙脉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混沌神光。 他整个人化作一道燃烧著生命本源的流光,义无反顾地冲向那瀰漫的无! “这是……”王守庸一愣。 以身化道,以身补天! 在这场天地浩劫之下,他竟然用自身堵住了浩劫的宣泄? 画面中,混沌之光与“无”激烈碰撞,交织。 整个过程惨烈到无法形容。 他的身躯在崩解,神魂在燃烧,本源在飞速流逝。 他几乎倾尽了所有。 最终…… 那蔓延的“无”,被硬生生地遏制在了太古神山之巔。 裂痕的扩散被堵住了。 沧玄界保住了。 他成功了! 劫后余生的欢呼响彻沧玄界每一个角落。 无数生灵朝著太古神山的方向顶礼膜拜,感激救世的神祇。 然而,时间长河之上的王守庸,却忽然察觉到了一丝不谐之处。 “不对……” 他眉头微蹙,继续向下看去。 画面中,倖存者初时的感激很快消散。 失去了浩劫的灭世威慑,失去了外部压力的整合,人族內部的贪婪,野心,爭斗以千百倍的烈度爆发。 曾经强大的部族联盟分崩离析,为了爭夺他补天后残留的神山祖炁精华,为了爭夺霸主之位,战火席捲大地。 倖存下来的强者们,在巨大的空虚与对力量的渴求中迷失。 他们不再敬畏天地,反而利用王守庸遗留的力量碎片,更疯狂地攫取世界本源,加速沧玄界的內耗。 他补天时散逸的混沌本源与破碎的规则碎片,结合沧玄界残存的生机,在蛮荒的角落悄然孕育出全新的,更適应这扭曲环境的物种。 它们形態诡异,性情凶悍,汲取著混乱的能量飞速成长。 “又是妖魔……”王守庸认出了这个熟悉的物种。 画面中,十万年过去。 內战消耗了人族最后的元气。 新兴的物种在混乱中悄然壮大,它们有著更强的环境耐受力和掠夺本能。 一场席捲世界的生存之战爆发。 人族引以为傲的传承与智慧,在绝对的力量和数量面前节节败退。 曾经的文明堡垒化为废墟,辉煌的城池沦为妖魔的巢穴。 而一名风华绝代的女武神,为了守护最后的人族火种,独自迎战数头吞噬了混沌本源的恐怖妖魔之首。 她燃烧了所有,爆发出让天地都为之震颤的光芒,斩杀了强敌,最终却力竭陨落於一片被污染的焦土之上。 她倒下时,染血的目光依旧执著地望向神山的方向,仿佛在质问,又仿佛等待著一道永不会归来的身影。 画面的最后,人族最后的聚居地在一场遮天蔽日的妖魔潮中被淹没。 当最后一位人族战士的怒吼被无边的嘶鸣吞噬,时间长河映照出的沧玄界,已彻底成为了一片光怪陆离却又生机勃勃的妖魔国度。 属於人族的时代,彻底画上了句號。 …… 时间长河之上,王守庸心头髮紧,下意识地掐灭了时间线。 无数七彩粒子在他的指尖散开。 “开什么玩笑……我阻止了天地浩劫,反倒让这世界,成了妖魔的世界?” 心绪剧烈波动之下,一股强烈的虚弱感如潮水一般涌来。 轰隆! 意识回归冰冷的山巔本体。 王守庸猛地睁开双眼,瞳孔中倒映著刚刚见证的绝望未来。 “不可能!再来!”王守庸咬牙沉喝一声。 他再次闭上了眼睛,心神彻底沉入识海,全力催动那枚光华流转的【时间长河】词条! 这一次,不再是单纯的旁观,而是主动干预! 他要在这无尽的可能性长河中,摘取不同的支流,推演不同的未来,寻找那一条能让人族得以延续的生路! 时间,在推演中失去了意义。 一次,两次,十次…… 百次,千次…… 万次,十万次…… 王守庸的意识疯狂地拨动著时间长河的弦。 干预浩劫时机…… 提前引爆浩劫…… 延缓浩劫爆发…… 八千三百六十五次的结局中,都是因为自身力量失衡,引发了连锁崩溃,浩劫以更不可控的形式降临,沧玄界毁灭得更快,更彻底。 改变人族內部…… 推演强行统一人族,建立永恆王朝…… 三千六百五十一次的结局中,强权滋生腐朽,失去外部压力的人族在安逸中更快墮落,或陷入更残酷的內斗,依旧难逃覆灭。 引导妖魔与人族共存…… 五万六千九百七十七次的结局中,妖魔与人族在一开始和谐共处,和平只是短暂假象,最终仍是你死我活的结局。 …… 每一次推演,都耗费著他巨大的心神本源。 他看到了无数种可能。 有时人族辉煌延续数万年,文明灿烂,但最终仍在內忧外患或无法理解的灾难中落幕。 有时人族与妖魔惨烈拉锯,形成割据,但文明断绝,沦为野兽般的倖存者。 有时甚至出现短暂的黄金时代,但如同曇花一现,最终依旧滑向深渊…… 没有一条时间线,能指向一个真正光明的,人族得以长久繁荣延续的未来! 所有的挣扎,所有的努力,最终都指向同一个结局——人族的消亡。 在漫长的推演中,时间飞速流逝。 一年,两年,三年…… 推演到后来,王守庸的意识甚至感到麻木。 那无数次的失败,如同亿万次的凌迟,將他的不甘一点点磨灭。 终於,在一次推演结束,看著人族在又一次浩劫余波引发的灾变中挣扎消亡的画面时,王守庸退出了时间长河。 轰隆! 意识回归身体,王守庸猛地咳嗽了几声。 金灿灿的鲜血从他的嘴角流淌而出。 但他却丝毫不以为意,反而眼神麻木,牙关紧咬。 “那唯一的生机,究竟在何处?!” 第663章 无终,我要回来了 下意识地,王守庸就催动了【永生种】。 瞬息之间,將自己的状態回溯到涉足时间长河之前。 他再次变得神完气足了起来。 这也是他得以无数次涉足时间长河的原因。 不回溯的话,他的精力不足以让他连续摘取这么多时间线进行窥探。 “幸好有【永生种】,否则就真的没招了……”王守庸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躁意。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正准备再一次踏入时间长河的时候,他的脑中却突然闪过了一丝灵光。 十分微不足道。 却如同电火花照亮迷雾一般,突然在他的脑中闪过。 王守庸的手指顿住了。 刚才自己说了什么? “幸好有【永生种】……” 王守庸的眉头皱了起来,脑中那道电火花,因为想起了这句话,而渐渐明晰了起来。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为什么…… 此刻,王守庸的表情有些茫然,手指却又有些颤抖。 为什么,他好似想到了什么,想到了一种,隱隱约约的,好似可以破局的办法…… 是什么? 是什么! 王守庸嘴唇颤抖,脑子开始疯狂运转了起来,试图从迷雾中找到那一缕电火花,找到那一丝灵光。 他確信自己想到了什么。 一个有希望解决天地浩劫的方法。 但偏偏这一缕灵光,就像是梦境一样,让他感觉第二天醒来,就回忆不起细节一般,始终模糊不清,隱约至极。 究竟是什么! 王守庸气息鼓动之下,一时间没有压制住身上的气势,沉重的威压,如同天地倾覆一般,猛地向著四周扫去。 轰! 神山之巔土石崩碎,烟尘四起。 就连积雪,都因此炸开成了一朵好看的盛放冰花。 积雪之下,埋藏著的灵草灵花,终於陡然出现在了王守庸的目光所及之处。 七彩的顏色,如同蝴蝶一般,驀然闯入了王守庸的视野。 它们是如此娇艷欲滴,即便被风雪压了两三年,却仍旧生机勃勃,如同復生。 轰隆! 猛地,在看到这些在沉重的积雪下,甚至是自己的威压之下,竟然完好无损的灵草灵花的瞬间。 一个灵光乍现的明悟,便如同黑暗中的闪电,瞬间劈开了所有的迷雾! 他知道了! 他终於知道,该如何应对这天地浩劫了! “原来……阻止浩劫本身,就是最大的错误?” 这个想法冒出的瞬间,王守庸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浑身发麻。 他之前都做错了。 在无数次的时间线中,人族不是死於天地浩劫,就是死於妖魔祸乱。 其根本,就是因为这个世界產生了错误。 沧玄界的妖魔,是因他牺牲於天地浩劫,残留的余韵而生。 可他不阻止天地浩劫,浩劫便会將苍生覆灭。 无论怎么看,都好似是一个死局。 但…… “假若我不阻止天地浩劫,而是只求保全沧玄界的苍生呢?” 这想法近乎反直觉。 甚至听起来十分荒谬。 毕竟不阻止天地浩劫,有什么办法能保全天地苍生? 但王守庸却又內视己身,看向了因果树。 “当下我所处的现实,沧玄界註定毁灭,我无力回天的这个现在……或许,本身就是时间长河无数支流中,代价最小的一个节点。” “想要救人族,不是要去改变这个毁灭的结局,而是要在这个毁灭之中,保留住最核心的火种。” 他停止了那些徒劳的,试图改变结局的推演。 他將所有的心神,都投入到了组合词条当中。 他身上的词条无数,一定能组合出一个,能够拯救所有人,欺骗时间线的最完美词条! …… 自这一日起,太古神山之巔,多了一块顽石。 那是王守庸盘坐冥想的身影。 他收敛了所有惊天气息,如同一块真正的,饱经风霜的山岩,任凭风吹日晒,雷霆轰击,岿然不动。 他的心神,沉浸在浩瀚无边的词条组合推演之中。 【时空琥珀】…… 【万灵庇护】…… 【混沌胎盘】…… 【创生之源】…… 【因果嫁接】…… 【他界坐標】…… 无数次的组合,无数次的失败。 每一次失败,都意味著在推演的时间线中,无数生灵在浩劫中彻底消散。 山下,时光荏苒。 蓬莱部依旧有强者前赴后继地攀登神山,试图寻找那传说中的机缘,却无人能真正靠近那山巔的顽石。 但蓬莱部却在某一日走出了一个青年,名叫夏舜,走向了广袤的沧玄界。 部族兴衰更替,战火与和平交织。 沧玄界北方的黑风部,在女武神阿蛮的带领下,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巔峰。 黑风部的图腾旗帜插遍了北地每一个角落,势力范围横跨东西。 吞併,融合了无数大小部族,建立起一个疆域辽阔,制度森严的强大部落联盟。 阿蛮本人,在不断的战斗与探索中,融合了黑风部古老传承与王守庸教给她的修仙法门,实力冠绝沧玄。 她一拳可崩山岳,一吼可慑万兽,成为了公认的沧玄界第一强者。 她身著赤金战甲,如同女战神巡狩四方,风华绝代,威震八荒。 然而,站在权力与力量的巔峰,阿蛮的眼神却时常带著一丝无人能解的寂寥。 每当夜幕降临,她总会独自登上黑风部最高的黑石塔楼,仰望著南方那亘古耸立,被云雾笼罩的太古神山方向。 她似乎在等待著什么,一个可能永远不会归来的身影。 …… 百年岁月,弹指而过。 沧玄界的天空,九颗亘古长存的星辰,在无形轨跡的牵引下,终於缓缓连成了一道笔直的线。 整个世界的祖炁活跃度,隨之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低谷,如同暴风雨前最后的死寂。 就在九星连珠完成,祖炁彻底沉寂的剎那。 太古神山之巔,那块沉寂了百年的顽石,骤然睁开了双眼。 “原来如此……” “唯有『无』,方能承载『有』的种子!” “庇护他们的存在本身,只会成为浩劫的目標……” “將他们……化入『无』的间隙,寄託於时空的夹缝,就是最后的办法。” 伴隨著他无声的低语,体內那株混沌因果树之上,亿万枚代表不同能力的词条符文疯狂闪烁,组合。 最终,一枚前所未有的词条,在他的意志下轰然诞生。 【叮!】 【恭喜您合成词条:一粟寰宇!】 【一粟寰宇(品级未知):您可与生灵沟通,达成协议,將生灵之神魂真灵记录为“存在印记”,並將其实体转化为灵詆粒子,尽数存於己身。】 【所谓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一粟藏寰宇。】 【过去未来,皆可藏身。】 王守庸睁开了眼睛。 太古神山的山巔,风忽然静止了。 他缓缓地,对著天地伸出了手指,宛若在接纳一只停留在他指尖的蝴蝶。 然后,竟真的有一只蝴蝶,缓缓扇动翅膀,停在了他的指尖。 蝴蝶七彩斑斕,在阳光下映照出迷离的幻彩。 “去吧。” 王守庸轻声低语。 下一瞬,蝴蝶化作无数粒子湮灭。 一股无形无质,却又宏大无边到笼罩了整个沧玄界的波动,以超越光的速度瞬间扫过了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这一刻。 正在某地廝杀大战的战士凝固了动作。 母亲怀中的婴儿停止了啼哭。 翱翔天际的巨禽悬停在空中。 深海游弋的巨兽停止了摆动。 黑石塔楼上仰望神山的阿蛮,身体猛地一震,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她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无比熟悉温暖的意志,轻柔地拂过了她的灵魂。 “是他……”阿蛮喃喃道。 “他还在!他……回来了!” 黑风部广场中央,那座歷经沧桑,由阿蛮亲手雕琢的,属於王守庸的巨大神像,骤然爆发出无量神光。 这光芒並非攻击,而是一种温暖的的力量,掠过了无数人的心头。 “何等伟力……神啊……”有战士忽地跪地,低声喃喃道。 话音落下。 苍穹之上,那片被九星连珠引动的天幕,竟然无声无息地碎了! 如同被打碎的黑色琉璃。 一道深邃的,冰冷的的“无”,从中汹涌而下! 不是缓慢瀰漫,而是如同决堤的灭世洪水,瞬间吞噬了经过的一切。 並以无法理解的速度,向整个世界席捲而去! 一时间,所过之处,空间、物质、能量、法则、光线……一切存在都归於寂灭。 所有人都惊恐地知道了这个事实——天地浩劫降临了! 在这样汹涌的天地浩劫面前,他们哪里有活命的机会? 几乎是一瞬间,山河崩碎,天地倾覆,苍生哀嚎。 一切,看似都將坠入沧玄界预定好的结局之中。 然而,就在这万物崩塌的毁灭之中,一道冥冥的意志,却忽然在所有人心间响起。 所有人都听到了那个温和平静的声音。 “诸位,可愿隨我一起,去后世看看?” 无数人在苍穹之下抬起了头,仿佛看到了一道身影,盘坐苍穹之上。 所有人心头一震,如同潮水汹涌,开始虔诚地回应起了那个温良平和的声音。 “神啊,如您所愿!” 在天地浩劫之前,无数人虔诚跪地,祈祷著神的救赎。 隨后,沧玄界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生灵的身上,都亮起了一点微弱却无比坚韧的光点。 那是他们被【一粟寰宇】捕捉並转化的灵詆粒子。 无数这样的微粒之光,如同倒卷的星河,无视了空间的距离,跃向了苍穹的那道身影。 而那道身影,却只是平静地望向了虚空之处。 仿佛隔著时间长河,看到了一道混沌人影。 “无终,我要回来了。” “你想好怎么杀我了吗?” 第664章 老黄头儿,说书人 青木界,棲霞城。 时值暮春,暖风熏人。 棲霞城內最大的说书馆,此刻早已是人头攒动,座无虚席。 这说书馆坐落於城东最繁华的朱雀大街,三层高的木楼飞檐斗拱,朱漆虽有些斑驳,却更显岁月沉淀的厚重。 门前两尊石貔貅被往来茶客的衣角磨得油亮,门楣上悬著一块乌木鎏金大匾,上书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醒世堂”。 据说是三百年前一位致仕还乡的老翰林所题,取“警醒世人,洞明世事”之意。 这醒世堂的东家兼首席说书人,姓黄,单名一个“响”字,街坊都叫他“老黄头”。 黄家三代经营这说书馆,老黄头的祖父黄大嗓,当年只是个走街串巷的落魄艺人,凭著一副天生的好嗓门和满肚子的野史軼闻,硬是在这棲霞城站稳了脚跟。 盘下了这处店面,取名“响云轩”。 传到老黄头的父亲黄铁喉手里时,生意越发红火。 后来,黄铁喉觉得“响云”二字格局小了,便请了那位老翰林重题了醒世堂的匾额,立志要说尽古今兴亡,奇闻异事,以饗听眾。 到了老黄头黄响这一代,醒世堂已是棲霞城首屈一指的文化地標。 乃至周边几座大城的达官贵人,文人墨客,有时也会专程乘著马车赶来,只为听一场黄三爷的古本大书。 老黄头年过花甲,精神却矍鑠,尤其是一双阅尽世情的眼睛,精光內敛。 他继承了祖辈的好嗓门,更难得的是那份家传的肚囊宽敞。 从上古洪荒到前朝秘闻,从仙踪侠影到鬼狐精怪,似乎就没有他不知道的故事。 此刻,他穿著一身浆洗得有些发白的青色长衫,端坐在堂中高台的太师椅上。 面前一方油光水滑的枣木长案,案上搁著紫砂壶,粗瓷碗,还有那柄陪伴了他大半辈子,稜角都磨圆了的惊堂木。 馆內烟气繚绕。 跑堂的小二提著硕大的铜壶在拥挤的茶桌间灵活穿梭,吆喝著续水。 茶客们三教九流,有摇著摺扇附庸风雅的酸秀才,有敞著怀大声谈笑的贩夫走卒,有托著下巴听得入迷的半大孩子,也有戴著帷帽,只露出一双好奇眼眸的闺阁女子。 嗡嗡的低语声如同夏日的蝉鸣,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高台上那位清瘦的老者身上,等待著他今日的开场。 老黄头环视一圈,对这场面显然极为满意。 他慢条斯理地端起粗瓷碗,呷了一口浓釅的茶汤,润了润喉咙。隨即,那柄陪伴他多年的惊堂木被他枯瘦却有力的手掌握住,高高举起。 啪! 一声脆响,如同惊雷炸在堂內,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嘈杂! 满堂茶客如同被掐住了脖子,所有声音戛然而止,连跑堂的小二都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定在了原地。 整个醒世堂,落针可闻。 (请记住 101 看书网体验佳,101????????????.??????超讚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老黄头眯起眼睛,那沙哑却极具穿透力的嗓音,带著一种穿透时光的沧桑,在寂静的馆堂內清晰地响起。 “列位看官,稍安勿躁!” “今儿个咱醒世堂,不讲那才子佳人后花园的腻歪戏码,也不扯那绿林好汉劫富济贫的快意恩仇!” “咱要讲的这段,那可真是比天还高,比海还深,乃是埋藏在万古尘埃之下、诸天万界源头的——太古秘辛!” 他刻意拉长了音调,每一个字都敲在听眾的心尖上。 话音落下,台下茶客们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伸长了脖子,连嗑瓜子的手都停在了半空。 “话说在那天地未分,鸿蒙初判之前,可没有咱这诸天万界,仙界十重天!” “那时节,天地混沌如鸡子,只有一方浩渺无边,唤作『沧玄』的古老大界……” “沧玄何貌?古卷模糊,只言其『浩瀚无垠,祖炁莽苍,有巨神立於山,有部族逐於野』。” “那时的天地,是浑然的整体,没有飞升之说,没有界域之隔。” 醒世堂內的声音传扬出去老远,以至於外面都站了许多人,企图听到一些只言片语。 “但正所谓盛极必衰,盈满则亏。” “即便是那精彩至极的沧玄古界,也遭遇了一场天地浩劫,史称,大归墟劫!” 说到这里,有人好奇问了一句:“哪来的史,野史吗?” 此话引得醒世堂內一眾听客怒目相对。 “你倒是哪来的蠢货,想看书怎么不去看史记,要来听书?” “不爱听就滚,少来打断老子的兴致。” 这人被口诛笔伐,面色一下子就涨红了起来,却又看到周围愤怒的眼神,有些心虚。 “你们……不听就不听,反正都是假的!” 说罢,就掩面逃出了醒世堂。 此人走后,就再也没人打断老黄头的敘述,醒世堂內就又安静了下来。 老黄头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但没人注意到,他却在听到“假的”的时候,无意识地瞥了一眼桌边的一本泛黄册子。 这本册子正是他从家中祖传下来的箱子里面找到的,里面记载了无数精彩绝伦的故事,其中就有这沧玄界的故事。 於是他如获至宝,花费了三十余日整理一番,润色一番,终於呈上了这醒世堂。 至於真的假的…… 想来应当也是祖爷爷之类的编出的故事吧。 正想著,底下却有人催了。 “老黄头儿,別理他,继续说!我们绝不打岔了!” 闻言,老黄头收敛心神,隨后摇了摇头,还是將所有精力都放在了讲述故事上。 “好,那就继续……方才说到,沧玄界迎来了一场天地浩劫!” “此劫非天火,非洪水,乃是『无』之降临!” 他猛地睁开眼:“古籍《烬余录》残章有载,天穹如琉璃脆裂,无声湮灭,所触者,非毁非坏,乃归於寂,归於虚,归於无! ” “这场天地浩劫之下,法则崩断,秩序瓦解,万灵哀鸣皆被那『无』吞噬,连声音本身亦不復存在!” 醒世堂中,许多人倒吸一口凉气,却不敢打断老黄头儿。 “这天地浩劫使得整个沧玄界天崩地裂,万灵哀嚎,眼瞅著就要彻底化作飞灰,归於永恆!” “然而,偏偏就是在这万古绝望之际——” 他猛地一顿,吊足了胃口。 “咋地了?老黄头你快说啊!”一个急性子的汉子忍不住拍桌子。 “嘿嘿。”老黄头得意一笑,惊堂木再响。 啪! “就在此时!沧玄界出了一位顶天立地,心怀苍生的人祖。” “这位人祖,姓名已不可考,只知他非仙非神,其身即道,其心即仁。” “为了拯救苍生万灵,甘愿牺牲己身,在那浩劫降临,万物归墟的最后剎那,以无上伟力,將自身化入那奔流不息,贯穿古今的时间长河!” “他耗尽了所有,燃烧本源,更在自身化道的瞬间,以无上慈悲与莫大神通,从万灵將熄的灵光中,摄取出一点灵明,凝练为亿万万不可名状的灵詆粒子!” “如同农夫播种,他將这些承载著沧玄眾生最后希望的粒子,尽数……洒向了那奔涌咆哮的时间长河!” 茶客们早已听得入神,连呼吸都放轻了。 “那人祖呢?”有人问道。 “人祖?”老黄头儿一愣,隨后答道,“人祖自然是死了,如此浩劫之下,只能以身殉道。” “唉……”所有人长嘆了一口气。 老黄头儿继续悠悠讲述道:“这些粒子,就隨著那崩碎的沧玄界,一同沉入了那永恆的『无』之中,陷入了沉寂!” “这一沉寂,便是亿万载悠悠岁月啊!” 老黄头的声音悠远起来。 “直到有一天,一场无法想像的大爆炸於那『无』中发生。” “那些沉寂的世界碎片,在大爆炸中开始了新生。” “小的碎片,演化成了如今诸天万界里数不清的小世界。” “而最大,蕴含灵光最多的几块核心碎片,则化作了如今仙道鼎盛的根基!” “就是那高高在上,令无数修士心驰神往的仙界十重天!” “凡间修士苦修飞升,便是飞升到那仙界。” 有人恍然大悟:“哦……原来仙界是这么来的!” “正是。”老黄头点头。 “因为人祖是以播种灵詆粒子的方式救世,故而在这无数世界诞生演化后,有那极少数的幸运儿,一旦踏上仙途,便会觉醒前世宿慧。” “沧玄界的古老传说,也就这样零零星星,口口相传地保留了下来。” “虽源头已渺茫不可寻,但人祖捨身救世,播撒灵种的故事,却如同烙印,刻在了万界生灵的血脉记忆深处。” 眾人闻言,又是一阵唏嘘感嘆。 “但说起这沧玄古界,那可是人杰地灵,出过好几位了不得的大帝!”老黄头话锋一转,语气充满敬仰。 “有那宽厚仁德,泽被苍生的舜帝,据传是上古某个部族的一位圣贤。” “更有那威震寰宇,以女子之身杀穿九天十地的——蛮荒大帝!” “嚯,女帝!”眾人来了精神。 第665章 桃花下的一袭白衣 “这位蛮荒大帝,才叫真正的惊才绝艷,万古无双!” 老黄头也激动了起来,突然拔高音调,袖中甩出一卷泛黄画轴。 画上女子脚踏赤龙,一手持斧劈开星河,一手攥著条还在滴血的龙筋。 “有野史称,她本是人祖点化的徒弟,不知用了何等逆天手段,竟在沧玄浩劫中保住了一点真灵不昧!” “她於一方小世界降生,甫一降世,双眸开闔间, 前世记忆,通天伟力便已觉醒復甦!” “从小世界开始,一路崛起,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更是一路血战,杀穿了九重天闕!败尽古仙人,斩杀无数妖仙,最终登临绝巔,成就威压寰宇,亘古无双的女仙帝尊位。” “其风采,简直是我人族气运之绝唱!” “待她斩尽仙界妖仙后,更是有一句话流传至今。” “【愿以残躯化烽燧,守吾族裔三万秋】!” 哗! 醒世堂內,眾人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太霸气了! “这位女帝硬生生杀穿了整个仙界,最终登临绝巔,成为威压万古的女仙帝!” “其风采,其霸气,至今想来,犹令人心折神往啊!” 台下响起一片嚮往的讚嘆。 “可惜啊可惜!”老黄头重重一嘆,满脸遗憾,“如此绝世人物,后来竟也不知所踪,如同人间蒸发,再无人知其下落。” “什么?”眾人愕然。 老黄头儿点点头,嘆息道:“或许是天妒英才?亦或大帝追寻更高之境?无人知晓,总之如此绝世人物,竟在鼎盛之时不知所踪!” “自她离去,仙界便失了擎天巨柱。” “自此,仙界失了那柄悬顶的利剑,妖魔失了最大的忌惮,开始蠢蠢欲动,祸乱诸天。” “千万年爭斗下来,如今那仙界九重天,已是群魔乱舞,乌烟瘴气!” “只剩下那第十重天,由一位至高无上的无终妖祖和一位太初元尊互相抗衡,僵持对峙,这一斗,又是数百万年!” “乱局未休,黎民何辜?唉……” 茶馆內一片寂静,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 老黄头的敘述,带著歷史的尘埃与宿命的无力感,让听眾仿佛亲身经歷了那场浩劫,感受著女帝的绝世风采,又为仙界的乱局而忧心忡忡。 然而就在这嘆息与沉寂交织之际。 “不对。” 一个清朗平和的声音,如同山涧清泉,突兀地响起,清晰地穿透了茶馆的喧囂与嘆息。 眾人皆是一愣,循声望去。 只见说书馆外,一株繁茂的桃花树下,落英繽纷,粉白的花瓣如雨点般簌簌飘落。 树下,不知何时立著一位白衣青年。 他身姿頎长,眉眼温润如画,气质清雅得不似凡尘中人。 此刻,他正微微摊开一只白皙的手掌。 一只色彩斑斕的玉蝶,静静地停在他的指尖,蝶翼在透过花荫的光线下,流转著梦幻般的光泽。 他言笑晏晏,仿佛与这春日,这桃花,这玉蝶融为一体,构成一幅绝美的画卷。 青年看著馆內惊愕的眾人,轻轻挥了挥手,那只玉蝶便翩然飞起,融入花雨之中。 他含著笑,目光落在说书人老黄头身上,声音依旧温和。 “你说得不对。” 茶馆內瞬间炸开了锅。 “这人谁啊?” “好大的口气,敢说老黄头讲得不对?” “长得倒是俊俏,莫不是又是个读书读傻了的?” 老黄头被人当眾质疑,老脸有些掛不住,尤其对方还是个面生的年轻人。 他眉头一竖,带著几分恼怒,提高声音反驳道:“这位公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老朽讲的这些,那可是从祖上传下来的古籍所记载,你说老朽讲得不对?敢问哪里不对?” 虽然老黄头儿自己也知道古籍也不一定真切,但说书,说的不就是个沉浸感,分不清现实与梦幻? 这白衣青年如此拆台,他老黄头儿也是必然要和他相爭一番的。 只见那白衣青年站在纷扬的桃花雨中,笑容不变,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你说那位人祖,为了拯救苍生,牺牲了自己。”他顿了顿,目光似乎穿越了无尽的时空,“这不对,他並没有死。” 此言一出,茶馆里先是死寂了一瞬,隨即爆发出更大的鬨笑声。 “哈哈哈!没死?” “那他人呢,灰飞烟灭了?” “老黄头都说了是捨身救世,不是牺牲是啥,睡觉吗?” 嘲笑声此起彼伏。 老黄头也气笑了,捋著鬍子,带著几分讥誚看向青年:“哦?照公子你这匪夷所思的说法,那位人祖没有牺牲,那他老人家干嘛去了?” “难不成是……睡著了?” 白衣青年迎著满堂的鬨笑和质疑的目光,竟真的,缓缓地点了点头。 “自然是睡著了的,亿万年太长,若不睡著,即便是他,神念也会消陨在时间长河之中。” 他的声音不高,却奇异地压过了所有嘈杂,清晰地烙印在每个人心头:“但他现在,却已醒了。” 话音落下。 “噗!” “哈哈哈!” “醒了?在哪呢,天上吗?” “这小子怕不是得了失心疯!” 笑声更加肆无忌惮,所有人的心中都充满了荒谬感。 哪有人真把说书当真事听的。 老黄头彻底不耐烦了,觉得这青年纯粹是来捣乱的。 他重重一拍醒木,发出“砰”的一声,指著白衣青年喝道:“够了!你这后生,好生无礼!” “老夫在此说书几十年,讲的都是有理有据的传说,你在此胡言乱语,扰乱视听,说什么人祖只是睡著,如今醒了这等疯话!你到底是何人?” “莫不是个得了臆想症的疯子,存心来砸老夫的场子不成?!” 白衣青年面对老黄头的斥责和满堂的鬨笑嘲讽,脸上的笑容依旧温润平和,没有丝毫慍怒。 他没有回答老黄头的问题,仿佛那个“他是谁”的疑问,也在他心中轻轻迴荡。 他是谁? 是那崩碎世界里的最后守护者? 是那时间长河上的孤独播种人? 是那沉睡了亿万载,於虚无中见证新生的古老意志? 还是……一个终於完成使命,归来的旅人? 他不再去想。 白衣青年负手而立,目光从纷乱的茶馆移开,投向了馆外那片无垠的苍穹。 眼神平静,却仿佛蕴含著足以承载万古星河的重量。 然后,在所有人依旧带著嘲弄的目光注视下。 他向著那片苍穹的方向,轻轻地,踏出了一步。 轰! 一种仿佛整个天地瞬间被强行撕裂,被蛮横撑开的无声轰鸣炸响。 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伟力,隨著他这一步踏出,骤然降临! 在所有人骤然收缩的瞳孔中,馆外那原本晴朗明媚,飘著桃花瓣的天空,竟然如同一幅脆弱的画卷,被一只无形的大手,从中间猛地撕开! 嗤啦! 生生撕开了一道巨大无比,贯穿天地的裂口。 裂口后面,不再是蓝天白云,而是翻滚沸腾,色彩迷离的无尽虚空。 恐怖的吸力与足以碾碎星辰的威压从那裂口中隱隱透出,让整个茶馆乃至整个世界的所有生灵,都瞬间如坠冰窟,灵魂都在恐惧地颤抖。 白衣青年的身影,在漫天飘零的桃花映衬下,显得是那么渺小,却又那么不可一世。 他一步迈出,身影便化作一道朦朧的白光,从容不迫地没入了那被撕开的的苍穹裂口之中。 在他身影完全消失於那混乱虚空的剎那,一个清越悠扬的声音这才响起。 “袖底沧玄烬,掌中日月沙。醒扫诸天夜,万界烧天霞。” “此去无终处,劫尽万古杀!” 诗句落下,余音裊裊。 那被蛮横撕开的,如同世界伤疤般的巨大苍穹裂口,瞬间弥合。 云淡风轻,阳光和煦,桃花依旧纷纷扬扬地飘落。 茶馆內。 茶还温,瓜子还散在桌上,惊堂木还躺在案头。 仿佛刚才那撕裂苍穹,踏天而去的景象,只是所有人集体做了一场荒诞离奇,却又真实得令人窒息的梦。 唯有空气中,似乎还残留著那诗句的余韵,和一丝若有若无,清冷如月华的玉蝶幽香。 老黄头张著嘴,手里的醒木“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滚了几滚,沾满了灰尘。 他浑浊的老眼死死盯著门外那片恢復了平静的天空,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古籍所载,竟是真的……” 满堂茶客,无人说话,无人动弹。 一片死寂中。 只有那桃花,兀自纷飞。 第666章 无终之梦,奔赴太古神山的旅程 仙界第十重天。 这里並非琼楼玉宇,亦非仙山福地。 只有一片虚空,浩瀚无垠,没有上下左右之分。 亿万璀璨或黯淡的星辰虚影点缀在深邃的幕布上,永恆地闪烁明灭,如同宇宙深邃的呼吸。 它们的光辉冰冷而恆定,不带一丝温度,亦无半点生机。 空间中瀰漫著一种近乎凝固的寂静,连时间的流逝在这里都显得模糊不清。 这里是绝对的孤高之地,除了那两个至高无上的存在,下界没有任何生灵敢於,或者能够踏足。 在这片孤寂宇宙的中心,悬浮著一具巨大得难以想像的青铜古棺。 棺槨样式古朴,布满难以解读的玄奥纹路,仿佛承载著万古的沧桑与秘密。 青铜棺身流淌著幽暗的光泽,与周围闪烁的星辰虚影形成诡异的呼应。 棺內,並非躺著冰冷的尸骸。 一道模糊的,不断扭曲著光影的人形,静静躺在棺中。 它的身躯仿佛由最纯粹的黑暗与不稳定的空间褶皱构成,边界模糊不清,时而收缩如奇点,时而又隱约膨胀散发出令星辰颤慄的无形威压。 这便是统治第十重天,与太初元尊分庭抗礼数百万年的至高存在,无终妖祖。 它在沉睡。 亿万星辰的冷光洒在青铜棺上,映不出棺內存在的清晰轮廓,只有一片扭曲的混沌阴影。 在漫长的沉睡中,无终妖祖做了一个很长,却很清晰的梦。 梦境中,祂生长在一个波澜壮阔的世界。 这里没有所谓的仙气,或是灵气。 天地间瀰漫著的,是古老厚重,蕴藏著万物原始力量的祖炁。 祂生於这片苍茫祖炁之中,自然而然地化成了人形。 冥冥中,仿佛有一个源自天地本源的声音,一直在祂的意识深处迴响,指引著一个方向。 去! 去那个地方! 去太古神山! 於是,祂行走,跋涉於无边的苍茫大地。 祂见证了岁月的力量。 无数部族如同荒野上的草木,在贫瘠或丰饶的土地上生根发芽,迅速壮大繁盛,建立起辉煌的部族,创造出灿烂的文明火光。 然而,盛极之后便是衰亡。 天灾,战乱,內部的倾轧,资源的枯竭…… 一个个曾经强大的部族在祂眼前崩塌,最终化为模糊的符號或荒野中断壁残垣的尘埃。 部族更迭,兴衰荣辱,如同大地上不断重复的轮迴剧本。 在这漫长的旅程中,祂遇到过形形色色的人。 有敬畏祂,试图供奉祂,祈求祂庇护的部族。 有覬覦祂身上奇异力量,设下陷阱想要捕获或暗害祂的贪婪者。 也有试图与祂交流,探討天地至理的智者。 但无论是善意还是恶意,无论是追隨还是阻拦,没有任何人,任何力量,能够真正撼动祂的步伐,改变祂的方向。 祂只是走,坚定不移地朝著那座仿佛亘古存在於天地尽头的神山前进。 但在这漫长的旅途中,並非所有相遇都如过眼云烟。 祂曾经过一个依偎在巨大古榕树旁的小部族,黎部。 那是一个擅长辨识草药,与自然和谐共存的部族。 部族的人敬畏途经的祂,视其为山灵或行走的神祇,只敢远远膜拜,唯有她不同。 她叫星火。 一个名字如同她眼眸般明亮跳脱的姑娘。 她没有部族其他人对未知力量的恐惧,反而带著一种近乎莽撞的好奇。 当祂停留在一处山泉边休憩时,她大胆地走上前,递上盛满清冽泉水和新鲜浆果的陶碗。 “给。”她的声音清脆,像山涧敲击卵石,“走了很久吧?喝点水,吃点东西。” 眼眸清澈,映著祂模糊的身影,毫无畏惧。 终並未理会。 祂的目標是神山,凡尘的羈绊毫无意义。 祂继续前行。 星火却像一只执著的小兽,远远地,悄悄地跟著祂。 祂翻越高山,她艰难地攀爬。 祂渡过湍急的河流,她扎著小筏险象环生地追赶。 祂在暴风雨中如磐石般静坐,她便在不远处的山洞里点燃小小的篝火,火光微弱却顽固地穿透雨幕,仿佛在说:看,我还在。 祂的速度,凡人望尘莫及。 祂以为她很快会放弃,迷失在荒野中,如同那些湮灭的部族。 然而,每隔一段漫长的距离,祂总会意外地发现她的踪跡。 例如一块刻著简单笑脸的石头放在祂必经的巨石上。 一捧用巨大叶片精心包裹,专治丛林瘴毒的草药,放在祂夜间盘坐的树下。 甚至有一次,一只被祂无意间驱散了狼群的受伤小鹿,奇蹟般地出现在祂视野里,脖子上繫著一条用黎部特有的彩线编织的绳结…… 时间,在追寻神山的途中变得模糊。 但对星火而言,每一次追上终的身影,都耗尽了她的青春气力。 祂也开始注意到,她鬢角出现了不易察觉的霜色,追隨祂时,气息不再如初时悠长,明亮的眼眸深处,沉淀下了岁月的风尘和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 祂早已知道,她並非体质特异,而是燃烧著远超常人的生命力在追逐一个註定无法触及的目標。 终於,在一次穿越剧毒瀰漫的沼泽后,星火彻底耗尽了。 她倒在一片开满苍白小花的溪谷边,生命如同风中的残烛。 这一次,终停下了脚步。 祂走到她身边。 星火已经老了。 原本光滑的脸庞刻上了深深的皱纹,乌黑的头髮变得灰白稀疏。 她躺在柔软的草地上,望著走到身边的终,脸上露出了一个疲惫却心满意足的笑容。 那笑容里,没有怨恨,没有不甘,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和释然。 “你……终於肯为我……停一次了……”她的声音微弱嘶哑,带著年迈的喘息。 终沉默著,祂不理解这种无谓的坚持。 祂只是看著她,看著这个明知徒劳却燃烧了一生来跟隨祂的凡人。 星火挣扎著,极其缓慢地伸出手。 她的手枯瘦如柴,布满了老茧和褪色的草汁痕跡。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轻轻地,颤巍巍地,触碰到了终那模糊光影构成的手腕。 那触感,冰凉而虚幻,如同抚过一缕月光。 “真冷啊……”她喃喃著,眼神开始涣散,却依旧努力聚焦在终的脸上,“像天上的……星星……一样……” 她的气息越来越弱,身体也越来越冰冷。 终能感觉到,那微弱的,属於凡人的生命力正在飞速流逝。 最终,星火的身体彻底鬆弛下来。 她用生命中最后一点力气,將头微微靠向终的方向,仿佛想在那冰凉的怀抱里找到一个安眠的姿势。 “真好……”一声微不可闻的嘆息,如同风中飘散的尘埃。 她的眼睛缓缓闭上,嘴角凝固著微笑。 她就这么在终的身边,在祂那永恆冰冷,从未为谁停留的虚幻之影中,走完了她短暂却炽热的一生。 如同一颗投入深渊的星火,燃烧殆尽。 终依旧沉默。 祂低下头,看著怀中那具迅速失去温度的,渺小的,脆弱的躯体。 一种从未有过的,极其陌生的感觉,如同细微的电流,穿透了祂的心。 那不是愤怒,不是悲伤,而是一种……空落落的感觉。 仿佛天地间某种微不足道,却又独一无二的存在,消失了。 祂在原地站立了很久。 久到溪谷的风吹乾了星火脸上最后一丝水汽。 最终,祂伸出手指,在星火安眠的溪谷边缘,轻轻一点。 坚硬的山岩无声地融化,化作一具与溪谷岩石浑然一体的朴素石棺。 祂將星火的躯体轻轻放入其中,没有棺盖,只是让她的面容依旧朝向那片她生命中最后看到的,开满苍白小花的溪谷。 然后,祂转身,继续向著太古神山的方向走去。 步伐没有丝毫改变,依旧坚定孤独。 第667章 雕虫小技,也想撼动本祖? 走啊,走啊…… 在行走中,在观察天地,体悟万物生灭的过程中,一种与生俱来,如同呼吸般自然的修行法门,在终的心中渐渐清晰明悟。 没有师父传授,没有典籍指引,力量便如同江河匯海,自然而然地在他体內增长蜕变。 祂变得越来越强,强到举手投足间引动祖炁潮汐,强到令那些试图阻拦祂的存在感到绝望。 祂成为了行走在大地上的传说,一个朝著神山坚定前行的异类。 终於,祂走到了那座支撑天地的太古神山之下。 山脚下,祂遇到了一群风尘僕僕,眼神中带著虔诚与渴望的人。 他们自称蓬莱部。 他们仰望著巍峨的神山,又敬畏地看著气息莫测的祂,小心翼翼地恳求。 【伟大的存在,您是否守护著这座神山?】 【我们蓬莱部,愿奉您为守护神祇,在此山脚下扎根,繁衍生息,祈求您的庇护与指引。】 祂没有理会他们殷切的目光与恳切的言语。 祂的目光早已越过山脚的生灵,投向了那直插云霄、云雾繚绕的山巔。 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呼唤,在那里变得无比清晰起来。 祂无视了蓬莱部的请求,迈开了脚步,开始攀登这座仿佛连接著天与地的巨峰。 每一步落下,都仿佛踏在世界的脉搏之上。 越是向上,祖炁越是浓郁精纯,天地间的法则也越是清晰可感。 祂的心中一片空明,只有攀登的意志如同磐石,坚定不移。 不知攀登了多久,祂终於站在了太古神山之巔。 这里,是整个沧玄界祖炁的源头,是地脉匯聚的最大节点。 浓郁得如同实质的祖炁氤氳流淌,形成瑰丽的霞光。 站在此地,俯瞰苍茫大地,仰望无尽苍穹,一种宏大而悲壮的明悟,如同惊雷般贯穿了祂的整个灵魂。 原来祂並非无根浮萍。 祂生於天地之间,承载著这方天地最后的,绝望的意志! 祂是天地为了自救,在浩劫阴影下凝聚出的化身! 祂存在的唯一使命,便是来到这天地之极,万脉之源,寻求终结那註定降临的天地浩劫的办法! 明悟如潮水般涌来,带著沉重的责任和无边的孤独。 【既然吾是为终结天地浩劫而生,那吾,便叫“终”吧。】 祂为自己定下了名號——“终”。 自那日起,祂便与太古神山融为一体。 祂盘坐於山巔地脉节点之上,如同亘古存在的磐石。 吞吐著浩瀚的祖炁,淬链著自身的生命本源,提升著生命的层次。 祂的精神无限延伸,试图沟通天地意志,洞察浩劫根源,在无尽的绝望迷雾中,抓住那一丝渺茫的,逆转乾坤的一线生机。 时光荏苒,岁月无情。 一年,十年,百年,千年,万年…… 山巔的积雪融了又积,积了又融。 山下的蓬莱部从一个小部族逐渐壮大,人来人往,生息繁衍。 而祂,“终”,依旧孤独地盘坐在山巔。 时间太久了。 久到连祂自己,都渐渐模糊了最初为何而来,为何要枯守於此。 祂只记得一个刻入骨髓的命令:坐在这里。 仿佛只要坐下去,就是一种抵抗,一种等待。 至於在等待什么? 祂不知道。 孤独,早已不是一种感觉,而成了祂存在的底色,如同呼吸一样自然。 祂以为,这份孤独,將伴隨祂直到时间尽头,直到那不知何时会降临的浩劫,將祂与这山,这界一同抹去。 直到那一天,一个年轻人的身影,攀上了这万古孤寂的山巔。 他叫王守庸。 他的眼神和祂一样平静。 却看向了祂守护的地脉节点。 他要吞噬的地脉节点! 几乎是下意识地,终冷漠了万古的心绪起了波澜,於是祂出手阻拦! “若我非要吞呢?”王守庸问他。 “那就杀你。”这是终的回答。 於是,一场旷日持久、撼动整个沧玄界的巔峰之战,在这太古神山之巔爆发。 祖炁沸腾,法则崩裂。 战斗的烈度超越了凡俗的想像,如同两尊太古神魔在灭世。 最终,终耗尽了亿万年积累的本源力量。 祂败了。 被王守庸以无上伟力斩败,禁錮於祂守护了无尽岁月的山巔之上。 祂只能眼睁睁看著,那个名叫王守庸的年轻人,將手伸向了那维繫沧玄界最后希望的地脉节点,將其吞噬! 就在节点被彻底吞噬,消失的瞬间! 终那被漫长时光模糊的记忆,如同被一道撕裂黑暗的闪电骤然照亮。 一切的源头,祂的使命,枯守的意义,潮水般涌回祂的脑海。 祂想起来了! 祂全都想起来了! 但,一切……都太迟了。 愤怒吗? 守护亿万年,却被自己守护的生灵亲手摧毁最后的希望? 绝望吗? 天地赋予的使命,终究败给了现实? 还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如释重负? 祂不知道。 在茫然中,祂死了。 祂的意识,如同风中残烛,彻底熄灭。 祂身体化作尘埃,融入风雪。 …… “……啊啊啊啊!” 青铜巨棺內,那扭曲光影的人形猛地一震,紧闭的双眼骤然睁开! 一股浩瀚而混乱的妖力不受控制地爆发开来,震得整个青铜巨棺嗡嗡作响,周围虚空中闪烁的星辰投影都剧烈地明灭不定。 一种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剧烈心悸,让无终妖祖感到了久违的,几乎被遗忘的惊惧。 这个梦太真实了。 梦中那枯守的孤寂,战斗的惨烈,尤其是死亡的冰冷触感,如同附骨之疽,清晰地残留在它的感知里。 “太初……老匹夫!”无终妖祖扭曲的光影剧烈波动,发出低沉如同亿万星辰摩擦的咆哮,充满了惊疑与暴怒。 “你施了什么乱我道心的邪门秘法,竟將这等荒谬记忆植入本祖神魂?!” 它越想越觉得可能。 那梦中的世界,与任何一个小世界或者仙界都截然不同,充满了原始苍茫的气息。 这太初元尊最是阴险狡诈,为了贏得九重天赌局,什么下三滥的手段使不出来? 编造一段似是而非的记忆,试图在祂沉睡时悄然种下心魔,扰乱祂的道心根基,这绝对符合那老狐狸的作风! “哼!雕虫小技,也想撼动本祖?!” 无终妖祖强行压下心中那莫名涌起的悲凉感,强大的神念如同无形的触手,粗暴地探向自己核心神魂深处。 它犹豫了片刻。 这些记忆太过清晰,情感衝击太大,无论如何,都不能留! 即便不是太初的手段,也可能成为一种潜在的不稳定因素。 它不敢赌太初是否在其中埋下了更隱蔽的后手。 “封!”一声蕴含无上妖力的敕令在神魂核心响起。 无终妖祖毫不犹豫地调动本源力量,化作无数道闪烁著幽暗符文的枷锁。 將那段关於沧玄界的全部记忆,以及陌生的情感,层层叠叠,密不透风地封印了起来! 第668章 夏文舜 隨著封印完成,那股源自梦境的强烈悸动和莫名的悲愴感迅速褪去。 无终妖祖扭曲光影的身躯渐渐恢復稳定,眼神重新变得冰冷,充满了俯瞰万界的至高威严。 “嗯?”摆脱了梦境纠缠,另一个疑惑浮上心头,“本祖……怎么又睡著了?” 它的记忆迅速回溯。 很快,它想起来了。 是那场持续了数百万年,依旧不分胜负的爭斗。 是与老对手太初元尊之间,那场以九重天为赌局的等待太过漫长,它才睡著了。 数百万年的爭斗,双方手段尽出,底牌频现,却始终奈何不得对方。 为了最终的结果,两位至高存在最终达成了天道誓言赌约。 以仙界九重天为棋盘。 妖仙人仙各凭手段,在每一重天展开博弈。 九重天,即九局赌赛。 最终,若妖仙胜局多於人仙,则太初元尊须自散神躯,真灵永墮轮迴。 若人仙胜局多於妖仙,则无终妖祖须受天道湮灭,形神俱焚。 若平局……赌约继续,直至分出胜负! 这赌局,旷日持久。 胜负非一朝一夕可分,往往需要数万年乃至更长时间的较量。 对无终这等存在而言,漫长等待中的枯燥与博弈本身的消耗,使得它不得不时常陷入深沉的沉睡,以度过这仿佛凝固的时光,同时积蓄力量应对可能的变局。 “现在的局势如何了……” 无终妖祖心念微动,一幅幅宏大而复杂的画面瞬间在祂眼前的虚空中展开,如同翻动一本记载著千年变迁的书册。 无数信息流涌入它的感知。 千年的光景,在感知中转瞬即逝。 然而,当画面最终定格在第一重天时,一股难以遏制的狂暴怒意猛地从无终妖祖身上爆发出来! 扭曲的光影剧烈膨胀,妖气衝天,將附近的星辰虚影都逼退开去。 只见流转的画面中,一个名叫夏文舜的人仙將领,如同横空出世的彗星,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冒了出来。 心念微动,画面流转。 一幅幅来自仙界九重天的,跨越千百年时光的动態画卷,如同走马灯般在光柱中飞速变换。 只见一支打著燎原旗帜,战意冲霄的人仙大军,在一名身著朴素麻衣,面容却坚毅如磐石的青年人仙带领下,正势如破竹地衝击著妖仙最后的防线。 那青年男子,名唤夏文舜。 不知从何界飞升而来,如同彗星般崛起。 他不仅战力卓绝,更兼有非凡的统帅之能与人格魅力,简直惊才绝艷。 竟在短短时间內,將原本一盘散沙,被妖仙压得喘不过气的一重天人仙势力整合凝聚,建立起坚不可摧的燎原壁垒! 画面快进。 夏文舜身先士卒,手中一柄看似普通的长剑,却蕴含著洞穿妖仙法则的浩然正气! 他於万军阵前,剑斩第一重天最强的妖仙统帅。 一头盘踞血海,凶威滔天的九首怪物首级飞落,妖仙大军瞬间崩溃。 最终,夏文舜立於尸山血海之上,沐浴著斩杀强敌后匯聚而来的磅礴气运与战场杀伐之气。 一股浩然磅礴,堂皇正大的气息冲天而起,引动一重天法则共鸣。 九天劫雷降临,劈下无数神雷。 他竟藉此契机,悍然突破,一步踏入天仙之境! 煌煌天威,照耀整个一重天。 此刻的一重天,妖仙势力已被彻底肃清驱离,残余力量要么被剿灭,要么狼狈逃窜至二重天。 燎原壁垒的旗帜,插遍了第一重天的每一个角落。 败了。 第一重天的赌局,彻底败了。 “废物!统统都是废物!” 无终妖祖的咆哮震得虚空都在颤抖。 “一个不知从哪里蹦出来的螻蚁,竟然让本祖的第一重天赌约……败了?!” 九局赌约,第一重天,彻底败北。 这是开赌数百万年来,第一次有明確结果的一重天分出胜负,而且是惨败! 这不仅仅是丟了一重天的地盘那么简单,更意味著在整体的赌局上,祂无终妖祖已经落后了一城。 开局不利! 夏文舜那张年轻坚毅的面孔,清晰地烙印在无终妖祖的感知中。 这张脸,让祂感到了极度的厌恶。 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在哪里见过的模糊既视感? 怎么好像,这场景什么时候发生过一样? 一缕思绪掠过无终的脑海。 但这感觉立刻被暴怒压下。 “夏!文!舜!”名字从无终妖祖扭曲的光影中一字一顿地挤出,带著彻骨的杀意。 天道誓言赌约,约束的是祂与太初元尊这两位至高存在不得直接下场干涉九重天的具体爭斗。 否则,那將是第十重天力量的直接碰撞,等同於撕毁赌约,后果难料。 这也是赌约能持续至今的基础。 但是…… “规则,就是用来打破的!” 无终妖祖的意念冰冷如万载玄冰:“本祖还没输!” 输掉一重天的事实如同毒刺扎根心底。 夏文舜的存在,更是巨大的威胁! 此人天赋,心性,气运皆是上上之选,若让他顺利晋升,进入第二重天甚至更高重天,必將成为人仙一方新的旗帜,极大提振人仙士气。 甚至可能引发连锁反应。 绝不能让他继续成长下去!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无终妖祖心中升起。 天道誓言的约束固然强大,但並非绝对无法规避。 代价……它承受得起! “此子必须扼杀!” 神念起时,无终妖祖的身影已然从青铜巨棺中消失。 它的目標清晰无比。 截杀夏文舜! 趁著此人刚刚突破天仙,正要从第一重天飞升至第二重天,处於两界法则转换,空间最为脆弱的夹缝间隙之时。 这是最佳的,也是唯一能避开天道誓言直接反噬,又能確保一击必杀的机会! 虚空扭曲,一条仅供无终妖祖通行的隱秘通道瞬间构建完成。 它的身影在其中急速穿梭,直扑那两界夹缝之地! “若能逼其臣服,在其灵魂深处种下自己的本源烙印,成为妖仙傀儡,倒也算废物利用。” “若不能……” “那本祖,就让他,灰!飞!烟!灭!” 第669章 这一幕怎么好像发生过? 仙界一重天。 此地名曰“燎原之巔”,曾是妖仙盘踞,镇压人仙气运的绝险之地。 如今,峰顶云雾淡渺,仙气如丝如缕,缠绕著新筑起的巍峨玉台。 玉台之上,铭刻著无数人仙英烈的名讳与战功。 中心处,一道贯穿天穹的巨大光门正缓缓旋转,散发出通往更高层次,更浓烈仙气的空间波动——这便是通往仙界二重天的飞升之门。 玉台四周,云海翻腾,霞光万道。 无数身影肃立,气息或沉凝如山,或锐利如剑,皆是人仙一脉如今在仙界一重天的中流砥柱与新生力量。 他们的目光,无一例外,都聚焦在玉台中央那位身披玄甲,英姿勃发的青年身上。 夏文舜。 “文舜兄,此去二重天,必是龙游大海,鹏程万里!” 一位身著崑崙云纹锦袍,面容俊逸,眉宇间英气逼人的青年走上前,重重拍了拍夏文舜的肩膀,正是崑崙族年轻一代的翘楚,凌霄。 他眼中虽有惜別,但更多的是激昂与憧憬:“只恨我修为未至,不能与你同上九天,再斩妖魔!待我突破天仙,定去寻你,咱们兄弟再並肩!” 夏文舜朗声一笑,回拍凌霄:“凌霄,我在二重天等你!燎原壁垒,便交予你和灼华了!” 他目光转向凌霄身旁那位沉默寡言,气息却如古木般沉稳的青年,灼华。 灼华只是点了点头,嘴唇动了动,最终只吐出两个字:“保重。” 眼神中的关切与不舍,却比千言万语更重。 此时,一位鬚髮皆白,仙风道骨的老者,拄著蟠龙玉杖上前,声音温和却蕴含无尽期许。 “燎原帝尊,你以三千年铸就天仙道果,挽狂澜於既倒,此乃我人仙一脉亘古未有之大幸,二重天妖氛更炽,望帝尊慎之,重之,持守本心,再创伟业!” 此人正是崑崙老祖,只见他深深一揖,语气感慨。 一旁,另一位面容清癯目光深邃如星海的老者,亦上前拱手。 “帝尊,前路艰险,尤甚一重天,万望明察秋毫,勿坠妖魔诡计。”此人是洞真族老。 “吾等在此,为帝尊守好后方根基,静待帝尊再传捷报!” 持戒族老面容刚毅,气息锋锐如出鞘利刃。 来自玄元结界飞升人族的三位家主也联袂上前。 宇文拓家主气度雍容,拱手道:“帝尊之恩,玄元人族永世不忘!此去珍重,吾族子弟,愿为帝尊前驱!” 南宫烈家主,性情如火,声如洪钟:“帝尊!到了二重天,替咱们多砍几个妖崽子!让他们知道,咱们飞升人族,不是好惹的!” 姬无道家主深深一揖:“帝尊,珍重。若有需要,玄元结界,倾界以赴!” 夏文舜望著眼前这一张张或熟悉或敬仰的面孔,听著他们真挚的告別与嘱託,心中亦是感慨万千。 回首望去,云海之下,燎原壁垒如巨龙蜿蜒。 曾经被妖仙肆虐,人仙如芻狗的仙界一重天,如今已是人仙乐土,气运蒸腾。 这一切,皆因他夏文舜而起! 一股难以言喻的豪情与天命所归的自信涌上心头。 三千年! 仅仅三千年,他从一介飞升散修,登临天仙帝尊之位,横扫妖氛,改天换地! 如此速度,想必应当也是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吧。 他虽未觉醒那传说中的前世宿慧,但內心深处那股强烈的预感却日益清晰。 他,夏文舜,必是那早已湮灭在传说中的上古沧玄界大能转世! 唯有如此,方能解释他这惊世骇俗的崛起与那仿佛刻在骨子里的,对妖仙的天然敌意与战意。 “诸位前辈,诸位同道!” 夏文舜收敛心神,对著玉台上下无数期盼敬仰的目光,郑重地躬身一礼,声音清越,响彻云霄。 “文舜此去,非为独善其身,乃为我人仙一脉,再开生天!燎原之火,必燃遍九重!一重天,就拜託诸位了!” “恭送帝尊,帝尊万胜!” 山呼海啸般的声浪冲天而起,无数人仙激动拜下,声震寰宇。 夏文舜直起身,最后看了一眼这片他亲手打下的基业和一张张熟悉的面孔,眼中再无丝毫留恋,唯有对更高境界,更大战场的渴望与坚定。 他转身,玄甲在仙光下熠熠生辉,一步踏出,身影便已没入那巨大光门之中,消失不见。 光门缓缓旋转,仙气氤氳,仿佛吞下了一颗璀璨的星辰。 看著夏文舜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光门之內,玉台上的眾人心中感慨万千。 有人望著那光门,喃喃道:“三千年……真是怪物啊,不知道帝尊到了二重天,又会搅动怎样的风云?那些妖仙,怕是要寢食难安了。” 灼华默默点头,目光依旧停留在光门处。 崑崙老祖抚须长嘆:“此子气运之盛,亘古未有,或许,他真是我人仙一脉,终结这妖魔乱世的希望所在。” 洞真族老目光深邃:“希望如此,只是二重天的水,也会更深啊。” 眾人唏嘘著,准备各自散去,处理战后重建与防御事务。 然而,就在洞真族老转身欲走之际,眼角余光却忽然瞥见凌霄依旧站在原地。 定睛一看,只见他眉头紧锁,目光死死盯著那已经空无一人的光门位置,仿佛陷入了某种深沉的困惑之中。 “凌霄?”洞真族老停下脚步,关切问道,“帝尊已去,你还有何事?可是担忧壁垒防务?” 凌霄闻声,身体微微一震,仿佛从某种思绪中被惊醒。 他转过头,脸上带著一种极其古怪,难以置信的表情,迟疑地开口:“族老…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就在刚才,帝尊转身踏入光门的那一剎那,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一幕?” 他努力思索著,试图抓住脑海中那丝一闪而过的熟悉感。 “那种感觉非常清晰,就好像……这一幕已经发生过一次了一样。” “帝尊的背影,踏入光门的姿態,甚至……甚至就连我如今的心情,都似乎十分熟悉……” 第670章 还记得斩仙剑尊是谁吗? 凌霄的声音有些犹疑。 洞真族老闻言,眉头也微微皱起:“哦?既视之感?你修行日浅,或是对帝尊过於敬仰,心绪波动所致?” 虽然这么说著,洞真族老的声音却渐渐低了下去。 一股突如其来的强烈既视感,也忽地涌上了他的心头。 “不,不是心绪波动……我也说不上来,总之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凌霄下意识地摇头,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话音刚落,旁边一直沉默的灼华,突然猛地转过头,一向木訥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了一个惊异的表情。 “你也有这种感觉?” 灼华的话,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入了一块巨石。 “什么?!” “灼华你也有?” 洞真族老、崑崙老祖、持戒族老、宇文拓、南宫烈、姬无道…… 所有尚未离开的顶尖强者,瞬间全部停住了脚步,目光齐刷刷地聚焦过来。 有些事情不说的话,或许不会注意到。 但一旦说起,就好像点燃了引信的炸弹,放在你的面前,无论如何都会注意到。 “这么说起来,我好像也有……” “什么,你也有吗,我也是……” “为何总感觉好像在哪里看过这一幕……” 一时之间,七嘴八舌的声音响起。 眾人面面相覷,说起了刚才的感觉,无一例外的是,每个人都一样。 甚至就连下方那些只是听从夏文舜的號令,聚集而起的寻常人仙,也都纷纷譁然了起来。 所有人的心中都好似泛起了一股熟悉之感,总觉得恭送帝尊这个场景,已经做过一次了一般。 但这怎么可能呢? 夏文舜乃是千古以来最惊才绝艷之人族,带领著他们所有困顿的人仙彻底掀翻了仙界格局,从此崛起。 所以他们才会聚集在此地,在他即將离开的时候,恭送帝尊。 这样的场景已经做过一次了? 开什么玩笑。 一种难以言喻的寒意,悄无声息地爬上了每个人的脊椎。 崑崙老祖面色凝重,沉声问道:“你们……都有这种感觉?” 他目光扫过眾人。 持戒族老眉头拧成了疙瘩,缓缓点头:“有,一闪而过,但……確实有。” 洞真族老深吸一口气,闭目片刻,再睁开时,眼中已是惊疑不定:“老朽亦有此感,虽淡,却真切。” 宇文拓家主脸色微变:“……是,非常奇怪的熟悉感……” 南宫烈家主挠了挠头,有些烦躁:“他娘的!老子刚才也觉得怪怪的!好像梦到过似的!” 姬无道家主没有说话,只是那深沉的眸子中,翻涌起惊涛骇浪,他缓缓地点了点头。 光门之前,一片死寂。 玉台之上,仙气依旧縹緲,霞光依旧绚丽,但一股彻骨的寒意却瀰漫开来,冻结了所有人的心神。 一个两个是巧合,三个四个是偶然…… 但此时此刻,在场的所有核心强者,有一个算一个,竟然都產生了对夏文舜踏入光门那一幕的,清晰无误的既视感! 他们都是仙人。 灵台清明,神魂稳固。 所谓的“第六感”、“直觉”,在凡人身上或许虚无縹緲,但在他们这等存在身上,往往就是冥冥之中的天机示警或强大存在的干涉痕跡。 “有问题!”崑崙老祖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凝重。 “而且是大问题!所有人都有此感,绝非偶然,定是有外力作用於我等神魂记忆之上!” 这个结论,让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极其难看,甚至带上了一丝惊惧。 是谁? 能在不知不觉中,影响如此多强者的记忆感知? 以如此伟力,做到这种事情,目的又是什么? 是针对夏文舜? 还是针对整个仙界一重天的人仙势力? “查!”洞真族老当机立断,“必须查清楚,先从自身查起,看是否有被施法的痕跡!” 崑崙老祖作为此地修为最高,见识最广者,率先出手。 他盘膝而坐,双手掐诀,眉心处一道璀璨的崑崙万法镜虚影浮现,清濛濛的镜光照耀在在场每一个人身上。 镜光流转,探查神魂本源,仙力运转,因果牵连中的一切异常波动。 时间一点点过去。 崑崙老祖的脸色越来越凝重,额头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最终,镜光收敛,他睁开眼,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困惑与一丝惊骇。 “没有。”他声音乾涩,“老夫以崑崙镜本源之力探查,丝毫未见任何仙术,或者妖法的痕跡,所有人的神魂都纯净无暇!” “什么?!” 眾人面色微变! 连崑崙老祖都查不出异常? “我来!” 姬无道家主一步踏出。 他精修神魂秘术,尤其擅长探查记忆。 他双手结印,一枚枚玄奥的“溯忆印”如同活物般飞出,没入在场每个人的眉心。 此印能回溯记忆片段,检查是否有被遮掩修改,嫁接或强行植入的痕跡。 眾人屏息凝神,配合著姬无道的探查。 玉台上只剩下溯忆印流转的微弱魂力波动。 良久,姬无道收回所有法印,脸色苍白,眼神中的惊骇比崑崙老祖更甚。 他看向眾人,艰难地摇了摇头:“记忆连贯完整,没有任何被外力干涉的跡象。” 轰! 无形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玉台上的每一个人。 没有法术痕跡。 没有记忆篡改。 一切正常! 但那种诡异的,集体性的重演感却真实无比地存在著。 这……简直比发现被敌人动了手脚还要可怕。 没有异样,才是最大的异样! 未知带来的寒意,顿时侵蚀了每个人。 玉台之上,仙气依旧,却瀰漫著一股令人窒息的死寂。 每个人都感觉仿佛置身於一个巨大的的牢笼之中,好像正被一双无形的眼睛注视著,而自己却连被如何禁錮的都不知道。 然而就在气氛严肃之际。 一个带著几分慵懒,几分玩味的声音,却突然毫无徵兆地在场间响了起来。 “太好了,你们还在这里。” 那声音带著一丝轻笑,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间打破了寂静,也悄然拨动了所有人紧绷到极致的心弦。 “不过说起来,你们还记得……” “斩仙剑尊是谁吗?” 第671章 记忆重合!取无终狗命! 那带著慵懒笑意的声音,如同在凝固的冰面上投下了一颗烧红的烙铁。 “谁?!” 玉台之上,所有顶尖强者,无论是崑崙老祖这样的老牌巨擘,还是凌霄、灼华这样的年轻翘楚,在声音响起的瞬间,都是面色骤变! 这声音是直接在所有人的意识最深处响起的。 如同有人在你毫无防备时,將头贴在你的耳边低语。 更恐怖的是,在这声音响起之前,在场的所有人,包括修为最高的崑崙老祖,都没有丝毫察觉有任何外人潜入的跡象! 神识扫过,此地除了他们,理应没有外人! 这意味著什么? 意味著发声者的实力,恐怕已经凌驾於他们所有人之上,甚至可能……超越了天仙的范畴! 轰! 几乎是本能的反应,出於对未知威胁的极致警惕。 眾人身上仙力瞬间爆发,身形如电般向四周散开。 声音传出的那片区域,剎那间被清空,只剩下瀰漫的仙气和一片令人心悸的空白。 一道身影,就在那片空白中,缓缓显化。 白衣胜雪,不染尘埃。 身姿挺拔,卓然而立。 他脸上带著一丝温和的笑意,眼神却深邃如渊,仿佛倒映著万古星辰的轨跡与寂灭。 他就站在那里,明明没有任何威压散发,却自然而然成为了这片天地的中心,所有的光线,所有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 所有人的视线,瞬间死死钉在这个突然出现的白衣青年身上。 然而,就在目光触及那张俊美脸庞的剎那。 轰隆隆!!! 如同九天惊雷在灵魂深处炸响。 又似沉寂万古的混沌神钟被猛然敲动。 所有人的脑海,瞬间一片空白。 仿佛有什么尘封亿万年的厚重帷幕,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撕裂。 “王……王守庸!” 人群中,一个声音不受控制地喊了出来。 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 喊出这名字的人,是南宫烈家主。 这位性情火爆的家主,此刻瞪圆了双眼,脸上的肌肉都在抽搐。 但喊出之后,他自己反而彻底愣住了。 “王……守庸,是谁?” “我为什么会喊这个名字?” 同样的困惑,如同瘟疫般瞬间蔓延至在场的每一个人心头。 那个熟悉的名字,就像一个尘封已久的秘钥,只是念出,就悄然打开了他们记忆中的锁扣。 王守庸…… 究竟是谁? 王守庸微微頷首,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和。 “是我。”他开口,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我回来了。” 紧接著,也不等眾人回应,王守庸便对著眼前所有陷入巨大困惑与灵魂悸动的人们,轻轻抬起了右手。 然后对著虚空,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 啪! 清脆的响声,如同点燃引信的星火。 轰! 剎那间。 所有人的脑袋里,如同引爆了亿万颗记忆的星辰。 无数被封印,被重置,被遗忘的碎片,化作狂暴无比的洪流,衝垮了所有无形的壁垒,疯狂地倾泻而出! …… 一道桀驁不驯的身影,自下界而来,直入洗仙池。 池水沸腾,仙光冲天。 出了洗仙池,便已直入玄仙之境。 那模糊的身影渐渐清晰。 白衣,正是王守庸! …… 南天仙宗。 一条狰狞的真龙妖仙盘踞,龙威盖世。 白衣身影出手,血洒长空。 龙首坠地。 斩龙! 王守庸轻淡而立。 …… 妖云蔽日,万妖嘶吼。 王守庸孤身一人,杀入妖仙大营深处。 剑光纵横捭闔,所过之处,妖躯破碎,血雨纷飞。 杀群妖,如入无人之境! …… 崑崙秘地,忘川。 拳风所至,仙武原震盪。 拳开仙武原! 王守庸收拳静立。 …… 万仙大域,王守庸单刀赴会。 筹码如山,杀气盈野。 他手持斩仙剑,杀意冲霄! 赌局变杀局,剑光纵横,万妖授首! 赌斗万仙大域,杀尽妖仙! …… 王守庸以筹码为令,目光扫过崑崙忘川,玄元结界。 携筹码以令仙界! 最终,崑崙老祖嘆息,洞真族老点头,宇文拓等十大家主躬身! 人仙第一次真正联手! …… 旌旗蔽日,战鼓擂天! 由王守庸统帅,匯聚了崑崙精锐。 玄元人族飞升者的人仙大军,如同燎原之火,第一次向猖獗的妖仙势力发起了全面反攻! …… 王守庸手持斩仙剑,立於壁垒之巔,剑指妖仙巢穴! 燎原之火,烧遍一重天! 无数场血战,无数妖仙伏诛。 他以斩仙剑尊之名,率领大军,杀尽一重天所有妖仙。 尸山血海,妖仙尽死! …… 妖仙最后的挣扎在惊天动地的爆炸中化为齏粉。 王守庸沐浴在九天劫雷之中,气息节节攀升,最终衝破桎梏,踏临天仙之境。 登临天仙! …… 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了! 那无数被视为不可能的奇蹟,那浩浩荡荡,改天换地的史诗篇章……这一切,並非刚刚由夏文舜书写。 它早已在另一个时间,另一条轨跡上,由眼前这个白衣青年,以斩仙剑尊之名,亲手缔造! 时间的齿轮,在此刻轰然作响,真正重合! 两条本不该交匯的轨跡,宛若两条本身平行的琴弦,在此刻骤然交匯。 “这……这都是真的?”崑崙老祖声音颤抖,看向了王守庸,目光中充满了犹疑。 这份记忆太过震撼,太过顛覆,以至於他都有些不敢相信。 然而,年轻的凌霄却没有那么多复杂的思绪。 当那些热血沸腾的记忆碎片注入脑海,当那个曾率领他们杀穿妖仙,的熟悉身影再次站在眼前,所有的困惑都被那股喷薄而出的激动彻底淹没。 “王守庸!”凌霄激动得难以自抑,一声饱含了无尽思念与重逢狂喜的吶喊脱口而出! 他身形化作一道流光,竟然直接朝著王守庸飞扑过去,张开双臂,想要给这个传奇人物一个最热烈的拥抱。 然而,就在他即將扑到王守庸面前的瞬间。 一只稳定而温和的手掌,却轻轻按在了他的肩膀上,阻止了他的动作。 王守庸笑了笑,道: “不急敘旧,我还有些事情要做。” 凌霄愕然,满腔热血被这轻轻一按强行稳住,多少有点尷尬。 於是他下意识地问道:“什么事?” 话音落下,却见王守庸的目光,越过凌霄,越过激动的人群,最终落在那道通往二重天的巨大光门之上。 一丝冰冷到冻结时空的杀意,如同蛰伏的太古凶兽,终於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没有回答凌霄的问题。 只是对著他,也对著所有目光灼灼望著他的人,微微点了点头。 然后,一步踏出。 白衣身影,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跡,瞬间便没入了那散发著空间波动的巨大光门之中。 直到这时,他的声音才穿过光门,清晰地迴荡在死寂的玉台之上。 “取无终狗命。” 话音落下,光门依旧旋转,仙气依旧氤氳。 但王守庸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 “……” 玉台之上,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下一秒! 轰! 如同压抑到极致的火山轰然爆发。 整个玉台彻底炸开了锅。 第672章 是死,还是被我吃乾净了血肉再死? 仙界一重天与二重天空间夹缝处。 夏文舜的身影被纯白的光芒吞没。 空间法则的洪流冲刷著他的仙躯,浓郁到几乎化为液態的仙灵之气从更高层次的世界渗透而来,滋养著他刚刚突破的天仙道果。 壁垒通道中,他隱隱感受到了更高境界。 心绪平静,甚至带著一丝踏入新战场的期待。 一重天的辉煌已成过往,二重天,乃至其后的重重天闕,才是他夏文舜真正的舞台。 “天命在我,当踏尽九重!”夏文舜豪情壮志。 传送即將抵达终点,前方似乎已经能看到二重天那更加璀璨浓郁的仙光云海轮廓…… 然而就在这时。 “你终於来了。” 一道声音,毫无徵兆地在他耳边响起。 声音非男非女,冰冷,淡漠,直接刺入他的神魂最深处! 嗡! 包裹周身的空间法则洪流,瞬间凝固! 高速传送带来的空间拉扯感消失无踪。 夏文舜感觉自己像是突然被嵌入了一块凝固的琥珀之中。 身体无法动弹。 仙力无法运转。 连思维都仿佛被冻结! “是谁?!” 夏文舜亡魂皆冒,惊骇欲绝地强行睁开了眼睛。 眼前並非预想中的二重天壮丽景象。 而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纯白空间。 他悬浮在这片纯白空间的中央,如同標本。 就在他前方,那凝固的纯白背景板上,一点深邃到极致的墨渍突然无声无息地晕染了开来。 墨渍迅速扩大,扭曲,翻滚,最终形成了一团不断涌动的漆黑光晕。 最终形成了一个模糊人形。 在其出现的剎那。 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威压,如同整个宇宙的重量轰然降临! 噗! 夏文舜如遭万钧重锤轰击,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一口蕴含著浓郁仙力的鲜血不受控制地喷洒出来,却在离体的瞬间也被凝固在纯白的空间中,形成一片妖异的血晶之花。 他的仙躯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骨骼似乎隨时会寸寸断裂! 神魂更像是狂风暴雨中的烛火,隨时会熄灭。 我是螻蚁。 这是夏文舜此刻唯一的感觉。 在那团墨色的存在面前,他这位刚刚登临天仙,横扫一重天的帝尊,渺小得连尘埃都不如! 一种源自生命最底层的,最原始的极致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死死缠住了他的心臟。 “你问我是谁?”那团翻滚的墨色光晕中,传来了之前那个冰冷声音,带著一丝嘲弄。 “我是十重天的主宰,无终妖祖,超越你们所谓仙人八境之上的超脱存在,这个回答,你……满意吗?” “当然,现在在你面前的,不过是本祖的一座分身而已。” 无终妖祖! 这四个字,如同灭世的丧钟在夏文舜心头疯狂敲响。 十重天主宰,超脱八境之上的存在? 为什么? 为什么这样的存在会出现在这里? 为什么会找上他一个小小的天仙? 无终妖祖似乎看懂了夏文舜的疑问,墨色光晕微微波动,发出冰冷的笑声:“万万没想到啊……你这颗连让我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的种子,竟然真的破开了重重淤泥,长成了这般碍眼的模样。” “搅动一重天风云,坏我棋局,害我输给了太初那个老东西一个不小的赌约……” “所以,你应该能想到,我为何会在此处,专程等你了吧?” 墨色光晕中仿佛有冰冷的视线穿透了夏文舜的灵魂。 夏文舜心中一片冰寒。 他虽然不知道无终口中的太初是谁,但他却已经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於是他颤声道:“你想对我出手?” 闻言,那翻滚的墨色光晕似乎柔和了一些,如同情人低语:“不不不,当然不会直接杀你,我也並非完全不讲理之人。” “现在,我会给你两个选择,看你怎么选,决定你未来的……命运。” “第一, 接受我赐予你的『本源之种』,它將融入你的元神核心,成为你新的力量之源。” “从此,你便是我无终最珍贵的棋子,可得永生,享无上权柄,替我征战十重天,未来未必不能成为一方巨擘。” “第二,你拼死抵抗,然后……身死道消,神魂俱灭,真灵永墮虚无,连轮迴转世的机会都不会有!” “你,会选择哪个?” 墨色光晕静静地悬浮著,等待著夏文舜的回答。 夏文舜浑身冰冷,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 抵抗? 他丝毫不怀疑无终妖祖的决心和能力。 对方只需要一个念头,恐怕就能让他彻底化为虚无。 两者之间的差距,是天渊之別。 但选择第一条路,成为妖妖祖傀儡? 永生?权柄? 那还是他夏文舜吗? 他一路拼杀,走到如今,不就是为了打破妖仙的枷锁,现在却要主动戴上更沉重的镣銬? 思绪纷乱,前所未有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將他彻底淹没。 三千年来顺风顺水,战无不胜积累的无敌信念,在这一刻轰然崩塌。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好像也並非是真的那无往不利的天命之子。 “我只给你一刻钟。”无终妖祖冷漠的声音再次响起,一个巨大的沙漏凭空出现在夏文舜面前,“沙漏流尽,便是你抉择之时。” “若到时仍无选择……”墨色光晕中透出毫不掩饰的杀机,“我便替你选第二条路。” 沙漏倒转。 虚幻的黑色沙粒,开始无声地滑落。 每一粒沙的落下,都像是在宣告夏文舜的生命倒计时上。 夏文舜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一刻钟之后……我就要死了吗?” 然而就在此时。 一只素白如玉,骨节分明的手掌,毫无徵兆地从凝固的纯白虚空中悄无声息地探出。 这只手,动作是那么的隨意,那么的轻描淡写,仿佛只是要拂去一粒微尘。 却轻轻地捏住了那正在流淌的沙漏。 沙沙……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那只手强行扼住了咽喉。 沙漏中的沙粒瞬间凝固,再也无法流动分毫。 与此同时,一道白衣身影不知何时,竟然出现在了无终的身后,脑袋温柔地凑到了无终的耳边。 声音,如同贴著耳朵响起。 “你错了。” “现在,是我给你两个选择。” 王守庸似乎微微侧头,如同情人间的低语,却字字如刀。 “第一,死。” “第二,被我吃乾净了血肉,再死。” “你,选择哪个?” 第673章 大战无终! 话音落下的瞬间。 那团一直翻滚涌动著的墨色光晕,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冰块,猛地剧缩! 轰! 一股庞大的记忆,瞬间衝垮了无终妖祖不久前亲手布下的重重封印。 太古神山…… 地脉节点…… 那场耗尽本源,最终被斩杀的绝望之战…… 那个声音…… 那张年轻人的脸…… “是你!王守庸!!!” 无终妖祖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发出了一声尖叫。 (请记住 海量好书在 101 看书网,101????????????.??????等你寻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当你以为是虚幻的回忆,结果回忆中的人物,突然出现在了你的面前,你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无终不知道,因为它现在只有一种感觉。 他想逃。 不顾一切地撕开空间逃离。 他甚至都没想明白自己的恐惧来源於何处,身体就已经做出了最真实的反应。 但就在他想要逃离之际,一只同样素白如玉的手掌,带著一股仿佛能压塌万古青天的庞然力量,轰然按在了那团剧烈收缩的墨色光晕之上。 轰! 如同太古神山轰然砸落! 无尽厚重,古老狂暴的祖炁,混杂著时间法则,如同压顶,瞬间將那团试图逃逸的墨色光晕死死压在原地,动弹不得分毫。 王守庸那俊美无儔,带著森然笑意的脸庞,不知何时,已经紧贴著那团翻滚的墨色光晕显现出来,如同从虚无中直接走出。 他的嘴唇凑近那团光晕,声音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 “无终,好久不见。” “我真的好想你啊……” “你想逃到哪里去?” 话音落下,无终浑身剧烈颤。 “滚!” 无终的意念化作尖锐的嘶吼,震盪著空间,想要挣脱。 但它此刻竟骇然地发现,自己的身子完全动弹不得! 这是什么力量? 无终的惊恐一闪而逝。 然而这个时候,王守庸却已经再次出手了。 当初就是无终將自己近乎打得崩碎,若不是他发动了词条,落到了沧玄界,恐怕如今已经身死道消。 所以此刻仇人相见,王守庸不会有任何废话,果决如雷霆万钧。 唯有你死我活而已! “【万象凋零】!” 【万象凋零(黑):你可以否定目標存在根基,使物质,能量与法则如枯叶般腐朽湮灭。】 在沧玄界阻止天地浩劫之时,他获取的词条,可不止一个两个。 里面足够筛选出无数好用的词条。 词条【万象凋零】发动,空间结构顿时开始了无声腐朽。 无终分身的力量飞速流逝,发出痛苦的尖啸。 “啊啊啊……竖子尔敢如此辱我!”无终的意念彻底暴怒。 它付出了巨大代价才降临投影,竟被如此压制。 这已不是损失分身那么简单,而是对它至高威严的践踏。 “辱你?”守庸眼神寒芒一闪,按下的手掌猛然发力! 手掌下仿佛凝聚了亿万座太古神山的重量。 轰咔! 凝固的空间如同脆弱的琉璃,在王守庸这猛然发力之下,竟被硬生生按得龟裂开来。 蛛网般的空间裂缝瞬间蔓延。 无终那团墨色光晕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核心的光芒急剧黯淡。 “这是你逼我的!”无终分身发出绝望而疯狂的尖啸。 它知道这缕投影保不住了,但它要让王守庸付出代价! 只听无终嘶吼一声:“魂引归墟,真身临世!” 那即將被彻底湮灭的分身核心,猛地燃烧起一种献祭灵魂般的惨绿色火焰。 它不再抵抗【万象凋零】的侵蚀,反而將最后的力量连同自身的本源印记,化作一道撕裂万界屏障的坐標。 这道坐標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 一股远超分身投影,恐怖到令整个空间夹缝都在呻吟颤抖的意志轰然降临。 空间裂缝被强行撑开。 “王!守!庸!” 一个蕴含著无边怒火的宏大声音,轰然炸响! 轰隆! 空间裂缝被蛮横地撕开一道巨大的豁口。 一道身影,从中一步踏出。 他不再是翻滚的墨色光晕,而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人形。 身高八尺,身著仿佛由吞噬一切的黑暗凝聚而成的玄色战甲,战甲上流淌著无数细小星辰生灭的光纹。 面容隱藏在深邃的头盔阴影之下,只有两点如同宇宙黑洞般的幽芒透射而出。 其周身散发出的威压,让稳固的仙界空间都开始扭曲。 这正是无终妖祖的本体! “逼得本祖真身降临……你,足以自傲了!” 无终本体冷漠地看向了王守庸。 仙道誓言,並非绝对的束缚,但也並非是它能轻易承受的代价。 它以强绝的仙法,从时空夹缝中,博取到了三日出手的时间。 只要在三日间,將王守庸杀了,它便可独自承受仙道誓言的反噬! 无终没有废话,只是瞬息抬手,五指张开,对准王守庸。 掌心之中,一个微缩的的黑洞漩涡瞬间成型。 妖祖神通,永寂归墟! 一股仿佛能吞噬万物的恐怖吸力爆发,目標直锁王守庸。 连空间本身都被拉扯著向其掌心坍缩。 “本体?”王守庸眼中非但没有惧色,反而掠过一丝冰冷的寒意,“正好,省了我去找你的功夫。” 面对那足以吞噬星辰的力量,王守庸竟然不退反进! 他並指如剑,指尖缠绕著混沌初开的七彩祖炁。 指尖轻飘飘地点向那吞噬一切的黑洞漩涡中心。 噗嗤!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那恐怖的黑洞漩涡如同被戳破的气球,发出一声沉闷的泄气声。 狂暴的能量乱流倒卷而出,反而衝击向无终本体! 无终闷哼一声,覆盖著玄甲的手臂一震,將倒卷的能量震散,但眼中幽芒剧闪,显然吃了一惊。 对方竟能如此轻易地破解它的本源神通? 这是什么神通? “好,好手段!”无终怒极反笑,“那就试试这一招!” 它双掌猛然合十,玄甲之上生灭的星辰光纹瞬间大亮。 整个凝固的空间夹缝开始剧烈震盪起来。 它要直接摧毁这片空间,將王守庸捲入混乱的时空乱流! 王守庸眼神一凛,一步踏出,身形仿佛无视了空间距离,瞬间出现在无终本体近前。 词条,【永劫时隙】! 【永劫时隙(黑):自身时间流速加快千万倍,外界相对静止。】 还没完! 词条,【诸界崩拳】! 【诸界崩拳(黑):你的拳锋蕴含破碎空间界壁之伟力,超脱仙人境界。】 两个词条相加,產生的威力已经超越了空间所能承载的极限。 只见王守庸五指握拳,七彩祖炁凝聚,拳锋所过之处,空间如同脆弱的纸张般层层碎裂。 一拳直捣无终本体胸口玄甲的核心! “给我——碎!” “休想!” 无终也厉喝一声,玄甲之上幽光大盛,一只覆盖著狰狞骨刺的手爪闪电般探出,精准地轰向王守庸的拳头。 爪拳相撞。 轰! 一声巨响炸起,远超九天惊雷。 实质化的衝击波如同灭世狂潮,轰然炸开! 咔嚓嚓—— 轰隆! 本就濒临崩溃的空间夹缝,再也承受不住这两股毁天灭地力量的正面交锋,如同摔在地上的巨型琉璃罩,彻底爆碎开来! 混乱狂暴的空间能量乱流裹挟著两道身影,如同两颗失控的陨石,狠狠地坠入了下方浩瀚无垠的仙界一重天。 第674章 拼死一击……逃了? 仙界一重天。 轰!轰! 如同两颗来自域外的毁灭星辰坠落。 狂暴的能量风暴率先席捲燎原之巔。 坚固的玉台在哀鸣中裂开缝隙,笼罩燎原壁垒的防御仙阵应激启动,光华剧烈闪烁,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崑崙老祖、洞真族老、宇文拓…… 所有在场的人仙强者,甚至包括那些维持壁垒运转的低阶仙兵,在这股骤然降临,仿佛要压碎诸天的恐怖威压面前,全都脸色煞白,神魂剧震。 如同被无形巨手扼住了咽喉,连呼吸都变得无比困难。 “发……发生了什么?!” “敌袭?不……这是何等恐怖的威压!” “天……要塌了吗?” 眾人惊骇欲绝地抬头望去。 只见高天之上,空间如同破碎的镜面,一个巨大的豁口正在缓缓弥合。 而在豁口下方,两道身影正在以近乎捕捉不到的速度疯狂廝杀。 轰轰轰! 每一次互相碰撞,空间都炸开一团黑色的碎片。 其中一道身影,玄甲覆身,幽芒摄魂,周身散发著令天地法则都为之颤慄的恐怖气息。 仅仅是其存在本身,就让所有注视他的人仙感到神魂刺痛,心生跪伏的衝动。 “那……那是……”崑崙老祖老眼瞪得滚圆,“无终妖祖?!” “什么!”如同平地惊雷。 所有人都骇然看向了苍穹。 那便是十重天的主宰,超脱八境之上的无终妖祖?! 而更让他们惊骇到无以復加的是,与这恐怖妖祖对峙的另一道身影。 白衣飘飘,身姿挺拔如松。 赫然正是刚刚踏入光门消失不久的王守庸! “是剑尊大人!” “王大哥!” “他……他怎么会和无终妖祖打起来?” 眾人心中的震撼如同惊涛骇浪。 王守庸之前说要“取无终狗命”,他们只当是豪言壮语,甚至带著几分不解其意的疯狂。 谁能想到,他竟然是真的去找无终妖祖! 而且看样子……似乎还占了上风,否则妖祖怎会被迫本体投影降临? 就在眾人心神剧震,思绪混乱如麻之际。 高空之上,瞬息之间,又有了新的变化。 无终妖祖似乎被王守庸之前的攻击所伤,胸口的玄甲竟然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裂痕。 它发出震天怒吼:“螻蚁安敢伤吾圣甲,给我死!” 它双臂张开,身后一片浩瀚无垠的星域虚影瞬间浮现。 亿万颗死寂的星辰在其中沉浮。 “本源神通,诸星陨落!”无终双手猛然下压。 虚空中,无数颗黑色星辰,燃烧著寂灭的火焰,撕裂长空,如同灭世流星雨,朝著王守庸以及……下方的燎原壁垒,悍然砸落! 它不仅要杀王守庸,更要顺手將这碍眼的人仙堡垒彻底抹去。 “不好!” “快,全力运转壁垒大阵!” 下方眾人骇然失色。 崑崙老祖等强者怒吼著,疯狂催动仙力灌入壁垒。 但面对这妖祖含怒一击,所有人都感到了深深的绝望。 面对这毁天灭地的星辰陨落,王守庸眼中寒光爆射。 “当著我的面,还想毁我基业?”王守庸一步不退,反而迎著那恐怖的流星雨冲天而起。 只见他双手在虚空中快速划动,留下道道玄奥无比的轨跡。 【万法归流】! 【时镜】! 【起源之壁】! 【……】 一时间,王守庸体內的词条疯狂闪烁。 在王守庸的操控下,那些足以毁灭燎原壁垒千百次的恐怖黑色星辰,在即將触及壁垒防御光罩的剎那,轨跡竟诡异地发生了偏转。 如同撞上了一面面无形的,流动的镜子。 一部分被引导著相互碰撞湮灭,一部分被强行逆转方向,一部分则被一层看似稀薄,却坚韧到不可思议的灰濛光幕死死挡住,爆散成漫天漆黑的能量烟花。 整个过程,快如电光火石。 燎原壁垒……安然无恙! 甚至壁垒的防御光罩都没有被波及多少。 “什么?” 下方所有人,从崑崙老祖到最普通的仙兵,全都看得目瞪口呆,大脑一片空白。 方才妖祖的那一击,其中蕴含的恐怖气息,所有人都能感知得到。 那近乎灭世的一击,竟然被如此轻描淡写地挡下了? 王守庸……该有多强? 此刻,所有人都仿佛预感到了,自己正在亲眼见证一个足以改变仙界未来格局的节点。 无终妖祖,恐怕真的会被那斩仙剑尊,斩了脑袋。 “一群碍事的螻蚁!”无终妖祖的怒吼响彻云霄。 它没想到王守庸在对抗它的同时,还能分心护住下方。 更让它心惊的是,王守庸展现出的手段之精妙,力量之纯粹,远超它之前的预估! 即便是无终,此刻心中也冒出了一个问题来。 他究竟是什么人,为何会如此强大? 然而,更让它感到一丝荒谬的羞辱感的,是王守庸接下来的动作。 化解了毁灭流星雨后,王守庸的身影如同瞬移般出现在无终本体投影的近前。 好似竟真的將无终当作一个人畜无害的对手,全身上下,毫无防备。 无终惊怒交加,覆盖骨刺的巨爪带著撕裂空间的厉啸,狠狠抓向王守庸的头颅。 王守庸不闪不避,只是平静地抬起右手。 【唯力永恆】! 【唯力永恆(黑):概念层面短暂否定对方攻击蕴含的法则,唯留纯粹力量的比拼。】 他的手掌仿佛无视了空间与法则,后发先至地一把攥住了无终那覆盖著狰狞骨刺的手腕。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响起。 无终手腕处的玄甲应声碎裂。 那足以捏碎星辰的巨爪,竟被王守庸如同铁钳般的手掌死死锁住,动弹不得! “呃啊——!”无终发出一声痛楚与惊骇的闷哼。 它引以为傲的妖祖圣甲,竟然被对方徒手捏碎了? 这需要何等恐怖的力量! 最关键的是,在方才那个瞬间,他竟然察觉到一抹无上的大意志,强行剥夺了他体內的绝大部分能量。 “就这点本事,也配称妖祖?”王守庸的声音冰冷地响起,攥著无终手腕的手猛然发力,狠狠向下一摜! 轰隆!!! 无终妖祖那伟岸恐怖的玄甲身躯,竟像一个破麻袋般,被王守庸狠狠地摜砸在了燎原之巔前方的虚空之中。 狂暴的力量透体而入,將那片空间都砸得凹陷下去,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能量凹坑。 逸散的衝击波再次让燎原壁垒剧烈摇晃。 “噗!”无终的本体投影,竟被砸得喷出了一口漆黑如墨的妖祖之血。 见到如此情景,燎原之巔上的所有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 他们的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嘴巴张得能塞进鸡蛋,脸上的表情凝固在了无法理解的骇然之中。 刚才那个像是沙包一样被砸出的东西,是无终妖祖? 然而更令他们目瞪口呆的还在后面。 “王……守……庸!!!” 只见深坑之中,无终妖祖发出暴怒到极致,却又夹杂著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惶与恐惧的咆哮。 它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被一个它视为螻蚁的存在,在眾目睽睽之下,砸落尘埃。 它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这个王守庸,比它预想的要恐怖一万倍,绝不能再用寻常手段对待! “本祖……要將你和此界……彻底葬灭!” 无终妖祖发出怨毒的诅咒,玄甲之上的星辰光纹猛然燃烧起来。 见此情景,所有人再次如临大敌。 然而正当所有人都以为无终妖祖恐怕要发动拼死一击的时候…… “妖祖遁法,诸界无踪!” 伴隨著一声愤怒的嘶吼,无终妖祖,竟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逃跑? “本祖,本祖必將归来……將你碎尸万段!” 嗡! 丟下一句外强中乾的话之后,无终的本体瞬间化作亿万道细如髮丝的漆黑血线。 这些血线无视了空间的阻隔,朝著四面八方……疯狂爆射遁逃! 每一道血线都蕴含著它的一丝本源气息与混乱意念,只要有一丝逃脱,它就能在其他地方重聚! 而此刻本已做好了再次护住千万人仙的王守庸,此刻也是愕然地顿住了动作。 逃了? 第675章 无处遁逃,无终狂喜! 现在的王守庸,总算知道当初的太初元尊,为何会和无终妖祖相爭数百万年,不分胜负了。 无终妖祖,比他想像的还要惜命。 灭杀一个硬碰硬的敌手尚且简单,但假若这个敌手,还有高明的遁逃之法,那就如同泥鰍一般,难以陨灭其生机了。 “想走?”王守庸眼神一凝,一步踏出,身影化作一道灰濛濛的流光,直追其中气息最为浓郁的一道主血线。 同时,他反手一挥。 【净世琉璃炎】! 只见漫天清冷的,仿佛能净化世间一切污秽的琉璃色火焰凭空出现,瞬间席捲了大半遁逃的漆黑血线。 “啊啊啊竖子尔敢!” 悽厉的惨叫声中,那些被琉璃炎沾染的血线如同遇到烈阳的冰雪,迅速消融净化。 然而,无终毕竟是活了无尽岁月的老怪物,保命遁术诡异莫测。 还是有数道善於隱匿气息的血线,避开了琉璃炎的扫荡,如同最狡猾的毒蛇,瞬间穿透了仙界一重天那尚未稳固的壁垒,消失在了茫茫虚空之中。 王守庸毫不犹豫,一个踏步,便追向了虚空。 一重天,便又迅速安静了下来。 只留下了轰鸣的余韵,还在空气里迴荡。 同时,一道声音悠悠从虚空处飘来,传入一重天所有早已被震惊成了木头,呆立的人仙耳中。 “待我归来,隨我征战九重天!” …… 无终逃窜的目標,正是灵气稀薄,生灵眾多的广袤下界。 仙界虽然地域辽阔,但终究还是比不上万千小世界。 它只要能成功躲藏到某一个小世界里,任凭王守庸本事再大,也没法將他揪出来! “我就不信,在我这本命神通【眾生相】面前,你还能找到我!” 血线之中,无终意志冰冷异常。 “待我养精蓄锐,必定將你生吞活剥!” 无终收敛心神,於虚空之中,望向了下界。 那几乎与凡尘浊气融为一体的血线,其方向正指向了一个小世界中,灯火璀璨的凡人城池。 临渊城。 王守庸的身影停顿在虚空,看著无终主血线遁逃的方向,眼神冰冷如万载寒冰。 “逃到天涯海角,你也逃不掉。” 他低声自语,身影一晃,瞬间消失,追著那道主血线下界而去。 …… 下界,临渊城。 此刻的临渊城,下界千年古城,正值一年一度的上元灯会。 夜幕星河,华灯如昼。 长街之上,人流如织,摩肩接踵。 千姿百態的花灯爭奇斗艳,龙灯蜿蜒游走,狮舞锣鼓喧天。 空气中瀰漫著糖人,汤圆的甜香。 孩童的嬉闹声,小贩的吆喝声,情侣的私语声交织成一片繁华而温暖的海洋。 没有人注意到,一点微不可察的意念碎片,无声无息地融入了这喧囂的人潮。 这道碎片如同最狡猾的病毒,在凡人密集的意识海洋中急速穿梭,跳跃。 它在卖糖葫芦老汉浑浊的眼眸中一闪而过。 它在提著兔子灯奔跑的孩童天真的笑脸上短暂停留。 它在依偎观灯的情侣甜蜜对视的目光里潜伏。 它在卖艺壮汉敲响的鼓点中震盪。 它在花魁娘子拋出的绣球光影里流连…… 每一次跳跃,都完美地与新的宿主气息融为一体,不留丝毫痕跡。 亿万分之一剎那的停留,便已转移到下一个目標。 它如同穿梭在时间与意识夹缝中的幽灵,利用凡人庞大而驳杂的精神力作为掩护,试图彻底抹去自己的踪跡。 然而,就在下一秒。 灯会最拥挤的十字街口,熙熙攘攘的人流中心。 一个身著朴素白衣的身影,如同从画中走出,毫无徵兆地站在那里。 正是王守庸。 他仿佛一直就在那里,与周围喧闹喜庆的氛围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融入了这片天地。 他目光平静地扫过涌动的人潮。 无终以为这样就能逃过他的追踪。 真是…… “天真。”王守庸吐出了两个字。 紧接著,他的手指在自己的眼睛上隨意一抹。 【因果追魂】! 【因果追魂(黑):你掌握命运追溯的能力,视觉能捕捉到万物因果连结,因此你可以精准锁定目標独有的因果之线。】 词条发动的瞬间,眼前的世界变了。 在他眼中,世界不再是具体的形象。 而是由无数细密纠缠,散发著不同色彩与波动的因果之线构成。 亿万凡人的因果线如同温暖的烛光,彼此交织成一片光的海洋。 但其中,却有一道不断跳跃,极其黯淡,却散发著浓郁不详味道的漆黑因果线,如同污染源般醒目。 “找到你了。”王守庸舔了舔嘴唇。 他看到了。 那条线正从一个提著鲤鱼灯,蹦蹦跳跳的小姑娘眉心,瞬间跃入旁边一个佝僂著背,咳嗽不止的老乞丐体內。 王守庸动了。 但他没有飞行,没有瞬移,只是像一个普通的游人,閒庭信步地走入人海。 然而,诡异的是,他所过之处,汹涌的人流仿佛被无形的力量自然分开,为他让出一条通道。 周围鼎沸的人声,璀璨的灯光,在靠近他身周三尺时,都仿佛陷入了绝对的寂静与凝滯。 他走到了那老乞丐面前。 老乞丐看向了他,浑浊的眼中,是无尽的茫然。 “这位公子,怎么了?” “还装?”王守庸冷笑,周遭时间陡然凝固。 瞬间,他並指如剑,指尖一点纯粹到极致的祖炁光华闪烁,点向老乞丐眉心。 【真灵剥离】! 【真灵剥离(黑):你的能量可以精准作用於指定真灵。】 然而指尖即將触及的瞬间!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发现我!”无终不可置信的声音再次炸响。 那条漆黑的因果线猛地一颤,竟然再次消失。 老乞丐眼中恢復了茫然与浑浊,身体一软,瘫倒在地。 而王守庸的手指,电光石火之间,竟点在了一盏刚刚被人群挤得飘过,绘著嫦娥奔月的巨大走马灯上! “我说了,在我面前,你绝无半点逃走的机会!” 嗤! 走马灯无声无息地化为飞灰湮灭。 王守庸收回手指,目光平静地转向街角一个正在售卖面具的小摊。 此刻,又有一道漆黑因果线,刚刚附著在一张狰狞的鬼王面具之上。 卖面具的小贩只觉眼前一花,仿佛有风吹过,那张鬼王面具便凭空消失了,嚇得他揉了揉眼睛。 追逐在继续。 王守庸如同最耐心的猎人,行走在凝固的时光与喧闹的凡尘之间。 他的身影在人潮中若隱若现,每一次停顿,都精准地指向无终的一缕意念碎片。 每一次出手,都轻描淡写。 或是点碎一盏灯笼,或是拂过一串风铃,或是凝视一处阴影…… 每一次都逼得无终那缕意念碎片狼狈不堪地再次捨弃宿主遁逃。 “不可能……不可能!” “就连太初都堪不破我这本命神通!” 无终此刻是真的怕了。 如果连这个本命神通,都无法逃脱王守庸的掌控,那它实在是想不到任何办法了。 “难道我真的会死?”无终的脑中第一次蹦出了这个让它无比惊惶的念头来。 在灯影人海中疯狂穿梭,每一次被锁定,都让它感受到死亡的冰冷触鬚擦过灵魂的颤慄。 王守庸那平静的眼神,在它看来,已经比最凶戾的妖魔还要恐怖万分。 它引以为傲的本命神通,在对方那洞穿因果,操控时间的诡异能力面前,竟如同儿戏! “一定还有办法……生机在哪……” 无终几乎像是发了疯一般逃窜,脑中疯狂思索著该如何破局。 几乎是下意识地,无终就又將视线看向了虚空处,也是无数小世界的方向。 如果这个世界逃不脱,那就去下一处小世界…… 正当无终咬牙,准备朝著下一处小世界穿梭之际。 忽地,它的眼前,闪过了一抹微光。 它忽然看到了一个小世界。 生命本能赋予它的无上神通,让它听到了来自那个小世界里,某个女子轻声的呢喃。 “王守庸……是谁?” 声音清脆如银铃,是极好听的,声音的主人,也应当是个绝美的女子。 然而此刻,这声音却充满了困惑。 无终的意识终於顿住了。 隨后,它蕴藏在虚空之中的人影,泛起了一阵剧烈狂喜的波动。 好似真的在不可能之处,碰巧察觉到了一种名为希望的生机。 “哈哈哈哈哈哈王守庸,你还想杀我!就凭你!居然还想杀我!” “那我就在这里,等你来杀我啊哈哈哈哈哈哈!” 癲狂的疯笑声落下,无终便化作一缕黑烟,遁入了那一处小世界。 这一处世界,有武道,有灵法。 还有一些,和王守庸有著千丝万缕羈绊的人。 第676章 无终蛊惑:想知道王守庸是谁吗? 天启小世界,玄天桃源,凤仪宗。 凤仪宗內,一派喧囂喜庆。 山门廊柱缠满了鲜艷的红绸,琉璃宫灯映著晚霞早早亮起暖光,弟子们捧著礼匣,花束步履匆匆。 空气中瀰漫著硃砂纸,新绸缎和灵果糕点的混合气息。 所有人的脸上都带著笑意。 宗门圣女怜月与天剑阁新晋天骄柳闻秋的大婚之日,就在明日。 这是玄天桃源近年来最盛大的喜事。 然而,在宗门深处,怜月独居的揽月阁內,气氛却与外界的喧腾格格不入。 一面古朴的鸞凤缠枝青铜镜前,怜月身著大红嫁衣,端坐著。 烛火在她清丽绝伦的面容上跳跃,將那精心描绘的蛾眉,点染的朱唇映衬得愈发娇艷,却映不进她那双失神的眼眸深处。 师妹红綃站在她身后,纤细的手指灵巧地穿梭在她如瀑的青丝间,拈起一支镶嵌著流霞晶的凤釵。 “师姐,你看这支『棲霞引凤』如何?流光溢彩,与你眉心花鈿最是相称。” “……” “这支『碧海凝星』呢?温润含蓄,衬师姐的清冷气质最好不过了。” “……” 铜镜中映出红綃期待的脸庞,却只倒映出怜月茫然的神情。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捻著嫁衣上繁复的金线绣纹,心神仿佛飘到了九霄云外。 “师姐?师姐?”红綃放下釵环,俯身凑近镜面,担忧地看著镜中那张失魂落魄的绝美容顏,“从今天早上起你就心不在焉的……怎么了嘛?莫不是……” 她促狭地眨眨眼,刻意拉长了调子:“莫不是咱们的圣女大人,临到出嫁,终於知道害羞了?在想著那位柳师兄是如何的风姿俊朗,剑术通神?” 若是往日,怜月定会嗔她一句“贫嘴”,或是丟给她一个无奈又略带羞涩的眼神。 可今日,镜中人只是睫羽微颤,唇线抿得更紧了些,连一丝敷衍的笑意也无。 红綃脸上的俏皮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真正的关切。 她放下梳子,双手轻轻按在怜月肩上:“师姐,到底出什么事了?你这般模样,我瞧著害怕。” 阁內一时静极,只有红烛燃烧的细微噼啪声。 窗外隱隱传来远处弟子们排练喜乐的丝竹声,更衬得此间寂静如深海。 半晌,怜月才像是终於下定决心,声音轻得如同梦囈:“红綃……” “嗯?”红綃俯耳倾听。 “你知道……”怜月抬起头,清澈的眼眸透过镜面直视红綃,带著一种近乎执拗的困惑,“王守庸……是谁吗?” “王守庸?” 红綃一怔,下意识地重复著这个名字。 一股强烈的熟悉感如同潮水般瞬间淹没了她,仿佛这个名字曾在她灵魂深处刻下过痕跡,此刻却被厚厚的尘埃覆盖。 她努力搜寻记忆的角落,最终却只捞回一片模糊的涟漪。 “好像……在哪里听过?”她不確定地蹙起秀眉,隨即又释然般地笑了笑,“不过,此人很重要吗,值得师姐在这样的大日子还念念不忘?” 很重要吗? 这四个字如同投入湖心的石子,在怜月沉寂的心底激起层层涟漪。 镜中那盛装待嫁的新娘,眼神却陡然有些失神。 很重要吗? 她不知道。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何以会记得这个名字。 它凭空出现,带著一种沉重得让她几乎窒息的情绪,压得她喘不过气。 “红綃。”怜月猛地闭上眼,声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先出去吧。” “可是师姐,你的头饰还没选完……”红綃犹豫地看著桌上琳琅满目的珠翠。 “让我静一静。”怜月的语气斩钉截铁。 红綃张了张口,终究还是嘆了口气,默默退出了阁楼。 沉重的雕花木门在她身后合拢,隔绝了外界的喜庆,也將怜月独自留在了这片被红烛映照得有些诡异的寂静里。 揽月阁彻底安静下来。 怜月独自坐在镜前,凝视著镜中那个凤冠霞帔,美得倾国倾城的倒影。 这本该是她人生中最华美的时刻,可心底那份莫名的,沉甸甸的空茫与烦躁,却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越收越紧,让她几乎想扯掉这身象徵著幸福的沉重嫁衣。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她心烦意乱,指尖下意识地抚过冰冷镜面的剎那。 异变陡生! 镜中那个本该与她动作一致的影子,嘴角忽然极其诡异地向上弯起。 “想知道王守庸是谁吗?”镜中人开口了,声音竟与怜月一模一样。 轰! “是谁?!”怜月瞳孔骤缩,几乎是本能地就要拔剑,指尖剑气隱现。 “別紧张,別紧张……”镜中人脸上的笑容愈发深邃,声音如同浸了蜜糖的蛛网,“我即是你,你即是我,我是你心底那抹挥之不去的疑问,是你被尘封记忆的所凝聚的……真灵啊。” 怜月拔剑的动作僵住了。 那声音中蕴含的奇异安抚力量,让她狂跳的心渐渐平復,一种莫名的信赖感油然而生。 她怔怔地看著镜中与自己一模一样却又截然不同的存在。 “你……是我?”怜月犹豫道。 “不错,你的记忆被无形的枷锁蒙蔽,如同明珠蒙尘,却可怜不自知。” 镜中怜月的声音带著悲悯,一字一句却如重锤敲在怜月心上。 “你不是想知道王守庸是谁吗?压抑在你灵魂深处的声音,呼唤的不就是他?” 镜中人再次俯身向前,那张在烛光下显得格外妖冶的脸几乎贴著镜面:“现在,告诉我,你想知道答案吗?想知道那个让你魂牵梦縈,却又痛苦莫名的王守庸……究竟是谁吗?” “想……” 怜月的动作忽然顿住了。 一种强烈的渴望忽地从她的心底浮现而出。 “……告诉我。” “什么?” “告诉我!” 见状,镜中怜月的眼底,一抹难以察觉的狂喜与怨毒交织的光芒一闪而逝。 “如你所愿……” 剎那间,一股冰冷刺骨,却又裹挟著滔天恨意的意念洪流,如同决堤的洪水,强行衝破了怜月意识的堤坝。 一段记忆被粗暴地植入她的脑海。 虚假的记忆画卷在她眼前轰然展开。 第677章 王守庸,来自天启 她是凤仪宗圣女怜月,却在多年前游歷天启皇朝时,邂逅了那位威震西北边陲,剑眉星目的镇魔大將军,王守庸。 铁血军营中的惊鸿一瞥,戈壁风沙下的生死相护,月下城楼上的誓言互许…… 画面是如此清晰而炽热。 她记得他粗糙手指拂过她脸颊的温度,记得他承诺功成身退后便来玄天桃源求亲时眼中坚定的星光。 然而,画卷急转直下。 当她回到宗门,满心期待地等待著他的身影时,等来的却是他为了求得更高的修行法门,另娶高门贵女的消息。 心灰意冷之下,她才接受了天剑阁那位温文尔雅,一直默默守护她的柳闻秋的求亲…… 而她的记忆,正是自己苦求师尊凤九歌,让她亲手蒙蔽。 为的就是让自己彻底放下王守庸。 这份痛,被她刻意深埋,直至此刻被真灵唤醒。 “呃啊——!”怜月猛地捂住头,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脑中如同被一道血色惊雷劈开。 那些被封藏的情感。 初见的悸动,相许的甜蜜,被背叛的撕心裂肺,堆积多年的刻骨怨恨…… 此刻如同火山般轰然爆发! 泪水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瞬间模糊了视线,也冲花了脸上精致的妆容。 “是他……是他!王守庸!那个负心薄倖的贼子!”怜月的声音带著泣血的颤抖,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鲜血染红了嫁衣的袖口。 那些记忆是如此真实,所有的情绪瞬间找到了宣泄口,汹涌的恨意將她彻底吞没。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101 看书网书库多,?????????s??.???任你选 】 “恨他吗?”镜中怜月的声音如同恶魔的低语,冰冷而充满诱惑。 “恨!我恨不能將他碎尸万段!”怜月抬起布满血丝,充满滔天恨意的泪眼,咬牙切齿。 “好,很好!”镜中怜月的笑容变得无比狰狞。 一柄古拙非凡,通体漆黑如墨,刃口却流转著无尽幽暗光芒的匕首,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梳妆檯上。 “拿起它!”镜中声音带著不容抗拒的命令,“此乃『蚀心匕』,其上凝聚著足以破灭仙魔的怨毒之力,这是我以自身本源为你炼製的復仇之器!” 一股冰冷邪恶的气息从匕首上瀰漫开来,阁楼內的烛火都仿佛被冻结,光线黯淡扭曲。 “只要在他身上,哪怕只是划开一道小小的口子……”镜中怜月的语气带著一种病態的兴奋,“那些蕴藏的怨恨与剧毒,便会如跗骨之蛆,將他拖入万劫不復的深渊!” “他將为自己的罪孽,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怜月如同被那恨意和镜中声音迷惑了心智的提线木偶,眼神空洞而充满毁灭欲,颤抖著伸出了手。 指尖触碰到匕首的剎那,一股冰寒彻骨,仿佛连灵魂都能冻结的怨毒力量瞬间涌入她的身体,与她此刻的滔天恨意產生了强烈的共鸣。 她不再犹豫,紧紧地,死死地握住了那柄冰凉的凶器。 “他在哪里?”怜月问道。 “他会来的……他必然会为你而来……”镜中怜月的声音带著篤定的疯狂笑意,“就在这凤仪宗,就在你的大婚之日!他岂能不来祝福?” 话音未落,镜中那张扭曲的笑脸骤然一变,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存在正在急速逼近,变得无比惊惧。 “记住!找个最好的时机,用这匕首刺向他,这是你唯一復仇的机会!” 最后一句嘶吼带著破音的仓惶。 隨即镜面一阵剧烈的水纹波动,那诡异的身影瞬间消失无踪,镜中只余下怜月自己苍白扭曲,泪痕交错却又布满刻骨恨意的脸。 无终的话,其实也並非全然虚假。 那些记忆固然是他偽造的,但最真实的部分却也说出了口。 这的確是它最后一次,搏杀王守庸的机会。 它捨去了毕生的修为,將一切都灌输在了那柄匕首之上。 只需怜月用它毕生的修为,在王守庸的身上开个小口,它便能以神魂之力,侵入王守庸的心神。 成了,它便彻底除去心病。 败了,则身死道消。 破釜沉舟! 不成功,便成仁! …… 凤仪宗山门。 宗门外,负责迎宾值守的弟子们正满面笑容地整理著礼簿,核对前来观礼的宾客名单。 晚霞给山门石阶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 就在这时,一个身著朴素白衣的年轻人,毫无徵兆地出现在山门前的青石空地上。 仿佛他一直就在那里,又像是空间本身將他吐了出来。 “居然还真有些隱匿手段。”白衣身影喃喃自语。 白衣正是王守庸。 他一路追著无终来到了天启,却最终没能捕捉到它的气息。 就连【因果追魂】,在此刻都只能看到那些与他有羈绊之人的因果线。 怜月的因果线在凤仪宗的山门內如同星河一样耀眼。 然而无终气息最终消失之处,便是这凤仪宗。 此刻却没了踪跡? 王守庸静立山门处,若有所思。 他的出现是如此自然,却又带著一种无法言喻的,与周围喜庆格格不入的平静。 一名负责登记的年轻弟子注意到了他,於是连忙上前,脸上堆起热情笑容。 “这位道友,可是前来观礼的?” 王守庸抬眼看了看张灯结彩的山门,目光平静无波,点了点头:“算是吧。” “好,那请出示请柬或报上名讳,在下好为您登记引路。”弟子拿出玉简和灵笔,客气问道,“敢问道友尊姓大名,来自何方仙山福地?” 王守庸看著他,笑了笑:“王守庸,来自天启。” 话音落下,还未等这名弟子反应过来,他便一步踏出,身形如同融入清风之中,瞬间消失在原地,仿佛从未出现过。 那年轻弟子握著灵笔的手,却猛地僵在半空。 他下意识地在玉简上写下“王守庸”三个字,笔跡潦草而用力。 写完后,他猛地抬起头,急切地四下张望,空旷的山门前哪里还有半点人影? “王……守庸?”弟子喃喃自语,眉头紧紧锁起。 一种强烈的,几乎要衝破某种无形禁錮的熟悉感如同电流般击中了他。 这个名字……这个名字! 为何如此记忆深刻? 他拼命思索,却只觉得头痛欲裂,仿佛有一层厚厚的帷幕死死遮住了那段本该清晰的记忆。 晚风拂过,捲起山门悬掛的红绸。 年轻弟子茫然地站在原地,望著白衣人消失的方向,呆呆出神。 第678章 一个故人而已 午时將近。 凤仪宗山门广场,已是万宗来朝,仙乐齐鸣。 祥云瑞靄繚绕,灵禽彩羽纷飞。 巨大的红毯自山门铺至广场中央的九层玉阶,两侧琼花玉树,灵果佳酿琳琅满目,浓郁的灵气混合著喜庆的气息瀰漫四野。 凤仪宗宗主凤九歌,一袭流霞霓裳,身姿曼妙,顾盼生辉。 她立於玉阶之顶,美艷绝伦的脸上带著恰到好处的雍容笑意,迎接八方来客。 其风华引得无数宾客暗自讚嘆:“凤宗主已是倾国倾城,那今日的新娘子怜月仙子,不知该是何等绝代姿容!” 正当宾客们沉浸在这份视觉盛宴与喜庆氛围中时,东方天际骤然传来一声裂帛般的清越剑鸣! 噌! 一痕霜色仿佛劈开了苍穹,瞬息而至。 高空之上,罡风怒卷,一座巍峨如山的暗金色莲台凭空显现。 莲台之上,端坐一位鬚髮皆白,神情肃穆的老者。 玄袍广袖泼墨般展开,竟將那足以撕裂金铁的九天罡风稳稳拂开。 莲台下三尺虚空,层层青莲次第绽放,瓣瓣皆由凝练到极致的剑气所化。 落地之时,整座作为凤仪宗地脉根基之一的问剑崖,竟发出龙吟般的錚鸣共鸣! “是天剑阁卫宗主!” “卫宗主亲临,天剑阁好大的阵仗!” “废话,他的亲传弟子成婚,他老人家自然会到。” 惊呼声四起。 来人正是天剑阁宗主,柳闻秋的师尊,剑道巨擘,卫临渊! 紧隨莲台之后,数道凌厉剑光落下,化作数位气息渊深的身影。 执法长老陈玄风面色冷峻如铁,宋棲月长老风姿绰约中带著凛冽,傅沉舟长老沉稳如山。 更有那位近来名动玄天,被誉为“冰璃剑魄”的绝世天骄——楚清璃! 她一袭素白衣裙,气质清冷如月下寒潭,瞬间吸引了无数目光。 与这一群气势浩然,引人注目正好相反的是,一群身著缀满星辰纹路服饰的身影悄然出现在宾客边缘。 他们手持特製的玉板,运笔如飞,眼神锐利如鹰隼。 正是玄天桃源最为神秘,以记录天下奇闻异事为己任的星海阁弟子! 他们兴奋地记录著眼前盛况,笔下標题已然成型。 【凤仪宗大喜之日,天剑阁主亲临!】 【卫某与凤九歌宗主眼神交匯间火花四溅,疑似旧情復燃?!】 “新人到——!”隨著司仪悠长的唱喏,一身大红喜服,英姿勃发的柳闻秋,在天剑阁莲台垂落的光辉牵引下,踏著虚空,瀟洒地落在广场中央。 他剑眉星目,气宇轩昂,顿时引起围观人群,尤其是年轻女修的阵阵喝彩与倾慕之声。 气氛和谐融洽,主宾尽欢,一派仙家盛典气象。 …… 揽月阁內。 怜月已梳妆完毕。凤冠霞帔,珠翠环绕,妆容精致得如同画中仙子。 红綃仔细地为她整理著最后一丝褶皱,看著镜中绝美的师姐,眼中满是欢喜与祝福。 “师姐,你今天真美!是天底下最美的新娘子!”她顿了顿,小心翼翼地问,“你……感觉好些了吗?” 怜月心头猛地一紧,袖中那柄冰冷刺骨的蚀心匕仿佛在提醒著她那刻骨的仇恨,和即將到来的復仇。 她强压下翻涌的情绪,嘴角扯出一个略显僵硬却足够迷惑人的笑容,声音带著刻意的轻快:“嗯,好多了,今日……我很期待呢。” 只是那笑容,並未真正抵达眼底。 …… 山门广场。 吉时已至。 宾客满座,觥筹交错。 凤九歌作为主婚人,立於高台,声音清越悦耳,传遍全场:“诸位同道,今日天佑凤仪,喜结良缘……” 她回顾宗门,展望新人,言辞恳切,引来阵阵掌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玉阶前並肩而立的一对璧人身上。 英武不凡的柳闻秋,绝色倾城的怜月。 任谁看来,都是天造地设,珠联璧合。 “吉时到!新人行礼拜天地——!”司仪高亢的声音响起,成婚仪式正式开始。 “一拜天地,感乾坤造化!” 新人依礼拜下。 “二拜高堂,谢养育深恩!” 新人转向高台之上的凤九歌和卫临渊,恭敬行礼。 她们都自小没有父母,自然是以师尊代父母。 “夫妻对拜,缔同心永结!”柳闻秋与怜月相对而立。 柳闻秋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深情与期待。 怜月深吸一口气,压下袖中匕首的冰冷触感和脑海中翻腾的记忆,缓缓躬身。 然而就在两人即將对拜,全场气氛达到最热烈顶点的那一刻。 司仪按照古礼,朗声唱出最后一句套词:“礼成在即,天地为证,日月为鑑!此良缘天定,佳偶天成!可还有人有异议否?!” 这本是千百年婚礼上象徵性的流程问话,无人当真。 喧囂的祝福声浪几乎要將这句话淹没。 然而! 一道清晰平静,却如同惊雷般穿透所有嘈杂的声音,自广场最外围,那长长的,铺满红毯的石阶尽头响起。 “我不同意。” 话音落下,全场陡然寂静。 什么? 轰! 如同沸油入冰水。 整个广场顿时炸开。 数万道目光,带著极致的错愕,震惊,探究,齐刷刷地循声望去。 只见一名身著朴素白衣的青年,正自那石阶之下,一步一步,从容不迫地拾级而上。 他步履沉稳,仿佛閒庭信步,却带著一种难以言喻的威压,让挡在前方的人群不由自主地分开一条道路。 他的目光,越过了无数呆滯的面孔,越过了惊怒交加的柳闻秋,越过了高台上神情骤变的凤九歌和卫临渊。 最终,平静地落在了盛装红妆的怜月身上。 四目相对。 怜月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 心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那白衣身影,那平静的眼神,瞬间与她记忆中那个负心薄倖,让她恨入骨髓的王守庸形象轰然重合。 袖中的匕首仿佛瞬间变得滚烫。 “放肆!” 天剑阁执法长老陈玄风最先反应过来,勃然大怒,拍案而起。 “何方狂徒,竟敢扰乱天剑阁与凤仪宗联姻大典,报上名来!” 其余几位长老也纷纷起身,剑气隱现,怒目而视。 白衣青年,正是王守庸。 只见他的目光依旧落在怜月身上,嘴角却勾起一丝极淡的笑意,仿佛在回答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一个故人而已。” 第679章 卫宗主,许久未见 “故人?” 这曖昧不清的回答瞬间引爆了全场。 所有人的目光又唰地一下聚焦在怜月身上。 惊疑、探究、兴奋、鄙夷、幸灾乐祸…… 种种目光如同实质的针,刺向怜月。 凤仪宗圣女在婚前竟有故人当眾抢亲? 这可是足以让两宗顏面扫地,震动玄天桃源的惊天丑闻! “嘶——!!!”星海阁弟子群体中倒吸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但紧接著,便是如同饿狼发现了绝世肥羊般的狂喜绿光从他们眼中迸射而出。 首席执笔弟子周八匹双手颤抖,差点把记录用的玄天万象玉板摔在地上。 他身边的贾正经已经以超越结印的速度掏出了特製的八卦灵纹速记笔,笔尖在玉板上划出残影。 旁边的郝大编则第一时间激活了袖中暗藏的留影回溯石,镜头死死锁定白衣身影和脸色煞白的怜月圣女。 【震惊!凤仪圣女大婚现场惊爆三角恋!神秘白衣男当眾抢亲:我不同意!】 【惊天秘闻!怜月仙子婚前竟有旧情人?天剑阁少主恐成接盘侠?!】 【独家直击!白衣男自曝身份:『一个故人』!细思极恐,他与圣女不得不说的往事!】 且不论星海阁弟子的兴奋,此时,凤九歌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她一把抓住怜月冰凉的手腕。 美眸中满是惊怒与不解,低声急问:“月儿,他是谁?!这到底怎么回事?!” 怜月此刻心神剧震,混乱不堪。 无终植入的记忆与眼前的现实激烈衝突。 按照无终的说法,是凤九歌封闭了她的记忆,可为何师尊此刻也表现得如此茫然? 这个巨大的漏洞让她瞬间失神,只能下意识地,恍惚地摇头:“我……我不知道……” 然而,她握著匕首的手,却在袖中悄然收紧,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另一边,眼看著全场喧囂已然达到了顶峰,天剑阁的陈玄风、宋棲月、傅沉舟等十大长老早已按捺不住胸中滔天怒火与杀意。 再这么下去,天剑阁的脸都要丟光了! “不论如何,先擒住他!”陈玄风传音入密道。 十大长老对视一眼,纷纷悍然出手。 “狂妄小辈,找死!” 十道身影如同十柄出鞘的绝世凶剑,瞬间爆发出撼天动地的恐怖气势。 磅礴的剑气纵横交错,撕裂长空,化作一片毁灭性的剑网洪流,携著雷霆万钧之势,朝著台阶上那孤零零的白衣身影轰然绞杀而去! 剑光所过之处,空间扭曲,灵气湮灭。 宾客们纷纷骇然色变,急急后退! 如此威势,十位天剑阁內门顶尖长老含怒联手一击,就算是通天期的大能,也绝不敢硬撼其锋。 这白衣青年死定了! 然而,面对这足以覆灭山岳的恐怖攻势,王守庸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他依旧负著双手,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继续拾级而上。 仿佛那毁天灭地的剑网,只是拂面清风。 轰隆隆! 仅仅是瞬间,无数道足以洞穿精金、撕裂神魂的剑气,法宝光芒,狠狠撞在了王守庸身前三尺之地。 但预想中血肉横飞的场景並未出现。 所有的攻击,如同泥牛入海,在距离他身体三尺之外,便无声无息地湮灭。 甚至,连他的一片衣角都未曾掀起! 与之相反的是,那十位气势汹汹扑杀而来的天剑阁长老,身形仿佛被无形的,重若万钧的太古神山当头砸中。 轰! 轰! 轰! 轰…… 一连串震耳欲聋的撞击声响起! 十位威名赫赫的长老,如同下饺子一般,毫无反抗之力地从半空中轰然坠落,狠狠砸在坚硬的广场玉砖上。 这突如其来的,完全与料想当中不同的一幕,悍然撞进了所有人的视野当中。 “什么……” 眾人愕然地瞪大了眼睛。 放眼看去,只见十大长老一个个面如金纸,口鼻溢血,身体如同被无形的枷锁死死禁錮,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 只能瞪大著充满无尽恐惧和难以置信的眼睛,死死盯著那依旧缓步上前的白衣身影! 哗! 全场譁然。 “开什么玩笑……” 无数喧囂声炸开,笼罩了整个凤仪宗山门广场。 数万宾客,包括高台上的凤九歌和卫临渊,全都如遭雷击,石化当场。 这怎么可能! 那白衣人,甚至,连手都没抬一下,仅仅凭藉一丝自然流露的气息外放,就瞬间镇压了天剑阁十大长老?! 他们愕然,直面王守庸的十大长老更是惊骇欲绝。 別人或许不確定,但他们是真切感受到了。 那白衣人,真的只是凭藉一丝气息,便將他们镇压了。 这世间,怎会有如此怪物? 而就在这时,一声饱含惊怒与恐怖杀机的暴喝,如同九天惊雷炸响。 “竖子敢尔——!!!”高台之上,一直沉默的卫临渊终於出手了。 他鬚髮皆张,玄袍猎猎,眼中再无半分仙风道骨,只剩下被彻底激怒的滔天剑意。 亲传弟子的成婚仪式被毁,让他的愤怒抵达了顶点。 甚至,一出手,就是全力施展的杀招! 第一剑,《烛龙九劫剑魂经》! 鏘! 卫临渊背后那古朴的青铜剑匣轰然炸开十二道刺目的血纹。 他五指箕张,朝著虚空狠狠一扣! 嗤啦! 百里天穹应声撕裂。 一道庞大到难以想像的烛龙虚影自空间裂缝中探出狰狞龙首,赤金色的竖瞳睁开剎那。 咔嚓! 时间与空间仿佛都在那龙瞳注视下冻结。 七枚悬浮的古玉剑穗瞬间燃起焚天烈焰。 一道凝聚了太古龙息,裹挟著灭绝生机的煌煌剑光,如同天罚之柱,自九霄之上,朝著王守庸当头贯下! 剑光未至,那恐怖的威压已让下方大地寸寸龟裂。 第二剑,《太阴斩情剑典》! 狂风骤起。 卫临渊玄色鹤羽大氅捲起无尽极寒,他剑指併拢,朝著虚空猛地一划。 嗡! 青铜剑匣喷涌出横贯天地的幽蓝冰瀑。 数千数万道薄如蝉翼的冰刃,如同死亡的潮汐,瞬间爆发。 冰刃过处,虚空无声炸碎,灵气被彻底湮灭。 第三剑,《两仪阴阳剑胎秘要》! 卫临渊鬚髮皆白,双目却在这一刻爆发出截然不同的光芒。 左眼炽白如日,引动九霄紫电狂舞。 右眼幽暗如渊,翻涌血海秽土沉浮。 阴阳二气化作磨灭一切的恐怖绞杀之力,如同巨大的磨盘,將王守庸所在的方圆千丈空间彻底笼罩! 那片区域瞬间沦为只有纯粹黑白二色的湮灭之域! 三剑齐出,毫无保留! 这是卫临渊毕生修为的巔峰体现,是足以屠神灭魔的绝世杀招。 整个玄天桃源的天地灵气都在哀鸣颤抖。 所有宾客亡魂皆冒,疯狂向后暴退,生怕被这毁天灭地的余波波及。 然而,面对这足以让任何修士绝望的三剑,王守庸非但没有丝毫惧色,眼中反而掠过一丝极其复杂,仿佛穿透了无尽时光的怀念与熟悉。 他忽然笑了。 笑容很淡,却带著一种回忆的味道。 “卫宗主。”王守庸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毁灭性的剑啸。 “许久未见,这第四剑……我使给你看,可好?” 第680章 给我死!!! 什么?! 卫临渊瞳孔骤然收缩。 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如同惊雷在他脑海中炸响。 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被尘封遗忘的悸动猛烈翻涌。 这句话,好像在哪里听过? 他拼命思索,头痛欲裂,那层厚重的记忆帷幕却纹丝不动。 但下一秒,他所有的思绪都被一道光,一道纯粹到极致,凌厉到极致,仿佛开天闢地之初便已存在的光,彻底斩断! 噌! 一声清越悠长,仿佛自亘古传来的剑鸣,响彻寰宇!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毁天灭地的威压。 只有一道光。 一道自王守庸並起的剑指上,沛然勃发的剑光。 它初时只如一线,却瞬间膨胀,充塞天地。 (请记住 追书认准 101 看书网,?????????s??.???超讚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煌煌如日,皎皎如月。 它带著一种斩断因果,破灭万法的至高意境,以一种无法理解的姿態,温柔地吞噬了眼前的一切。 卫临渊那撕裂天穹的烛龙剑光消失了。 那冻结万物的太阴冰刃潮汐消融了。 那磨灭法则的阴阳湮灭之域平息了。 如同烈阳下的残雪,沸汤中的薄冰。 三式惊天动地的绝杀剑招,在这道剑光面前,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激起,便彻底归於虚无。 天地茫茫,唯有那道剑光。它填满了卫临渊的视野,占据了他全部的心神。 那是一种近乎道的展现,纯粹,完美,至高无上。 让他目眩神迷,神魂摇曳,仿佛穷尽一生追求的剑道终极,就在眼前。 时间在这一刻失去了意义。 或许只是一瞬,或许已是永恆。 当卫临渊从那极致的震撼与茫然中勉强找回一丝意识时,他只感觉到眉心处传来一点冰冰凉的触感。 王守庸不知何时,已无声无息地站在了他的面前。 依旧是那身朴素的衣衫,依旧是那平静无波的眼神。 他甚至没有出剑,仅仅用一根手指,隨意地点在了卫临渊这位天剑阁宗主的眉心之上。 漫天剑意散去,天地寂静,落针可闻。 数万宾客,连同凤九歌、柳闻秋、楚清璃…… 所有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连眼珠都无法转动。 他们的大脑一片空白,无法理解眼前所见。 天剑阁宗主,玄天桃源最顶尖的剑道巨擘,全力施展三式绝杀…… 结果被人用一根手指点住了眉心? 白衣青年看著卫临渊呆滯茫然,充满无尽震撼与困惑的眼神,眨了眨眼,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想起来了吗?” 轰! 这句话,如同打开了尘封万古的记忆闸门。 一股属於另一个时空长河的洪流信息,顺著王守庸那根点在他眉心的手指,轰然冲入了卫临渊的识海。 他想起来了! 他全都想起来了! 他曾和一名少年赌了四剑。 若他胜了,少年加入天剑阁。 若他败了,放任少年离去。 而当初的他,挥出了三剑,被少年轻描淡写破了三剑。 一如当初,少年挥出了第四剑,现在,白衣青年也挥出了这第四剑。 惊艷绝伦的…… 第四剑。 画面在脑海中疯狂闪回重叠。 那少年的身影,渐渐与眼前这白衣胜雪,深不可测的青年完美重合。 “斩……仙……剑……” 卫临渊嘴唇翕动,每一个字都仿佛重逾千斤,带著无尽的震撼与恍然。 “王,守,庸!” 王守庸微笑頷首。 卫临渊呆呆愣愣,脑海中,清晰地迴荡起少年踏空而行时,那轻淡的吟诵。 【本为天启第一人,何须借尔青云梯。此去斩尽天下魔,仙人遇我眉尽低!】 王守庸见卫临渊眼中终於恢復了清明与那抹深深的震动,瞭然一笑。 在一片足以令人窒息的绝对死寂之中,他清淡地收回了那根点住卫临渊眉心的手指。 没有再看任何人,没有理会满场惊骇欲绝的目光。 他脚下轻轻一踏,空间仿佛在他脚下自动摺叠。 一步,便已跨越了漫长的距离,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高台之上,站在了那盛装红妆,脸色苍白如纸,眼神复杂到极致的怜月面前。 他看著她,看著她眼中翻涌的无数情绪。 他脸上的笑容温和依旧,仿佛刚才那惊世骇俗的一切都未曾发生,他只是来赴一场久別重逢的约会。 “找到你了。” 王守庸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迴荡在每一个人的耳畔。 直到王守庸真的站到了自己的面前,怜月的心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几乎停止了跳动。 袖中那柄蚀心匕冰凉刺骨,脑海中翻腾的记忆与眼前这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激烈碰撞,让她痛苦得几乎窒息。 万千情绪在她眼中翻涌。 恨意、迷茫、无措,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强行压抑的,近乎本能的悸动。 眾目睽睽之下,数万宾客屏息凝神。 凤仪宗的顏面,天剑阁的威严,她与柳闻秋的婚约,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在这白衣青年踏足高台的瞬息化为齏粉。 她看著他那双深不见底,却似乎蕴含著无尽包容的眼眸,一个连她自己都感到荒谬的问题,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 “你……会带我走吗?” 王守庸没有回答。 他只是平静地缓缓向她伸出了手。 那只手掌乾净,修长,仿佛能托起星辰。 怜月的心神彻底乱了。 理智在尖叫著拒绝,是这个人毁了她。 可身体却像是被无形的丝线牵引,她的手臂,竟也鬼使神差地,带著一种飞蛾扑火般的决绝,颤抖著抬了起来,指尖一点点,向著那只伸来的手掌靠近。 嗡! 整个广场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质。 凤九歌脸色煞白,美眸中满是惊怒与难以置信。 柳闻秋双眼赤红,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几乎要喷出血来。 天剑阁与凤仪宗的弟子们更是如坠冰窟。 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羞辱感淹没了他们。 如果圣女就这样跟著这个来歷不明,却又强得不像话的人走了…… 两大宗门,今日之后,必將沦为整个玄天桃源的笑柄! 万载声誉,毁於一旦! 王守庸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仿佛冬雪初融。 怜月低垂著眼帘,长睫如蝶翼般剧烈颤抖。 两人的指尖,在无数道惊骇愤怒的目光聚焦下,即將触碰。 然而,就在这电光火石般的剎那。 异变陡生! 怜月那只看似柔弱抬起的手掌之中,一抹深邃到足以吞噬光线的幽暗骤然爆发! 一把通体漆黑,刃口流淌著毁灭性幽芒的匕首,如同蛰伏已久的毒蛇,以超越思维的速度,带著一股连天地都为之颤慄的无上伟力,狠狠刺向了王守庸伸来的掌心! “给我死!!!”怜月心中,一个充满无尽怨毒的声音在咆哮。 那是无终的意志。 它等待这一刻太久了! 第681章 你確定,你的神魂比我更强? 轰! 匕首刺出的瞬间,天地失色。 万里晴空骤然被翻滚的漆黑魔云覆盖。 狂暴的罡风撕裂空间,大地剧烈震颤。 一股足以湮灭星辰,令仙神陨落的恐怖气息,自那小小的匕首尖端轰然爆发! 那並非怜月之力,而是无终捨弃肉身,孤注一掷灌注的全部本源与修为! 其威能,已超越此界认知的极限。 仅仅是逸散的气息衝击,就让广场上无数修为稍弱者口喷鲜血,瘫软在地。 所有人无不骇然欲绝,灵魂都在这一击的威压下瑟瑟发抖。 这分明是天倾地覆,是末日降临! 匕首,精准无比地刺中了王守庸的掌心。 然而,预想中血肉横飞,神魂俱灭的恐怖景象並未出现。 咔嚓! 一声轻微脆响,在这毁天灭地的轰鸣中,却清晰得如同惊雷贯耳。 那柄承载著无终所有希望,凝聚了滔天怨毒与无上伟力的蚀心匕,在刺中王守庸掌心的瞬间,如同脆弱的琉璃撞上了亘古神山,寸寸崩断! 隨后化作无数漆黑的碎片,消散於无形。 王守庸的手掌,仅仅是在那接触点上,破了一小块皮。 一滴殷红纯净,却闪耀著淡淡金芒的血珠,缓缓渗出。 怜月离得最近,愕然地张大了嘴巴。 此刻整个凤仪宗山门广场,却仿佛都被按下了暂停键。 数万道目光,死死盯著那只破了点皮的手掌,大脑一片空白。 这堪比仙神,足以灭世的倾力一击……只破了点皮? 王守庸缓缓收回手,看了看掌心那微不足道的小伤口,又抬眼看向因极度震惊和力量反噬而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的怜月,露出了一丝无奈的笑意,摇了摇头。 “这就是你的手段?” 他的语气平淡,却像一把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怜月的心上,也砸碎了无终最后的疯狂。 不等怜月从这巨大的衝击中回神,王守庸屈指,对著她的额头,轻轻一弹。 动作轻柔得如同拂去花瓣上的露珠。 “啊!”怜月下意识地闭眼,以为自己將被这轻描淡写的一指碾碎神魂,惊骇欲绝。 然而…… 预想中的毁灭並未降临。 只有一点温润的触感,带著一种奇异的,仿佛能涤盪灵魂尘埃的力量,轻轻落在她的眉心。 砰! 一个脑瓜崩。 王守庸的声音隨之响起:“下次別被別人当枪使了。” 轰! 话音落下的剎那。 一股浩瀚的光芒,自怜月被弹中的眉心处轰然绽放。 如同决堤的洪流,瞬息衝垮了无终在她神魂深处精心构筑的虚假堤坝。 真正的记忆,汹涌而至。 【……所以你且待在这房间內,叫上一整晚,你在惜春楼三年之久,应当是听过,见过不少风尘女子是如何叫唤的……】 【如此,便可助我们瞒上一晚的时间,如何?】 【……】 【九急一缓亦可,九缓一急也行。】 【……】 【谢王將军查清真相,洗脱我的嫌疑,还我清白。】 【……】 【王將军,西北乃是奈何渊与人族天启朝的边境之地,而玄天桃源在天启朝的东边,二者相隔了整整一个天启皇朝,何止万里之遥……】 【恐怕此生,我们也难以有缘再见了。】 【……】 【再说吧……等到我去西北將妖魔从西北奈何渊杀退百万里疆土,无聊了,便会去玄天桃源看看。】 【……】 【怜月姑娘,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你是不是搞错了一件事?】 【自你认识我起,何曾见过,我需要旁人的保护?】 【……】 【师姐!你心仪之人竟然是那通天期,是我之前给你看的那天启武夫……】 【心仪之人?】 …… 【算了……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所有尘封的画卷,瞬间铺满了怜月的识海。 怜月猛地睁开眼,难以置信地看著眼前这张近在咫尺的脸庞。 王守庸的面容,与她记忆中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身影,在泪眼朦朧中,一点点,完美地重合在一起。 “王守庸……”她颤抖著,声音哽咽破碎,大颗大颗的泪珠再也无法抑制,如同断线的珍珠滚落脸颊,冲花了精心描绘的红妆。 她怎么会忘记? 她怎么能忘记! 记忆的巨大衝击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她下意识地想要上前抓住他的衣袖。 然而,就在她目光下意识扫过王守庸那只破了皮的手掌时,她猛然想起了无终的狂笑,想起了那个歹毒到极致的计划。 瞬间,怜月脸上的血色褪得乾乾净净。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直衝天灵盖。 如果……如果她刚刚觉醒的记忆是真实的…… 如果王守庸真的毫无防备地接下了她的刺杀…… 那岂不是意味著,是她亲手將这致命的陷阱,送到了王守庸的掌心? 是她,亲手葬送了眼前这个思念了许久的人? “不……不可能,怎么会……”怜月惊恐地抬起头来,忽然一股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將她淹没。 她慌乱地抓住王守庸的衣袖:“不对!你快……你快……” 她想让他快检查,快祛毒,或是之类的话语。 然而,话语还未说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充满了无尽得意的狂笑声,骤然从怜月的体內爆发出来。 这笑声如同来自九幽深渊,震得空间嗡嗡作响。 剎那间,一道浓郁到化不开的恐怖黑影,猛地从怜月身上脱离而出。 黑影迎风暴涨,瞬息遮天蔽日。 整个玄天桃源的天空,都被这无边无际的黑暗所笼罩。 日月无光,星辰隱匿。 一股源自太古洪荒的混乱气息,如同灭世洪流,席捲天地。 黑影的核心,渐渐凝聚成一个模糊不清,却散发著无尽邪恶与威严的人形轮廓。 正是无终! 它的身影横亘苍穹,冷漠地俯瞰著下方如同螻蚁般的芸芸眾生。 最终,那两道燃烧著幽暗火焰的目光,死死锁定了高台之上,那个依旧平静的白衣身影。 “王!守!庸!”无终的声音如同亿万恶鬼的嘶嚎,响彻云霄,充满了赤裸裸的嘲讽与即將大仇得报的狂喜。 “任凭你追我天涯海角,任凭你修为通天,那又如何?今日,你!必!死!无!疑!” 它的狞笑声如同夜梟啼哭,刺耳欲裂:“我的肉身或许不及你,但我的神魂本质,乃混沌初开之恶念所聚,歷经无量劫而不灭!” “其浩瀚磅礴,岂是你区区后天修士所能想像?” “若是你防备著你这老相好倒也罢了,偏偏你躲也不躲,哈哈哈哈!你托大!你狂妄!你自寻死路!” 无终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歇斯底里的快意:“那蚀心匕上淬链的,是我所有修为本源所化的弒神之咒,它已藉由那伤口,侵入你的经脉,直抵你的神魂本源深处!” “如今你神魂门户大开,破绽已现,合该你被我神魂入侵!” “今日,便是你形神俱灭,永墮无间之时!” 此言一出,怜月如遭五雷轰顶,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 “他说的是真的吗?” 怜月死死抓住王守庸的衣袖,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声音里是无尽的恐惧与懊悔。 王守庸却只是低头,看了看自己那只早已癒合,连一丝痕跡都未曾留下的手掌。 那伤口处,正有一道诡异黑雾,此刻如同泥牛入海,没入其中。 他眼中没有丝毫慌乱,反而带著一种奇异的平静。 他抬手,轻轻揉了揉怜月散乱的发顶,动作温柔得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兽。 “別怕。”他只说了这两个字,声音平静得令人心安。 什么也没解释。 下一刻,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凌驾於诸天万界之上的无上气息,自王守庸体內轰然升起。 他脚下的空间无声塌陷。 一步踏出,已然离开了高台,脱离了怜月紧抓的手,身形扶摇直上,如同登天的阶梯,平静而坚定地朝著那覆盖苍穹的恐怖魔影走去。 白衣在猎猎罡风中飘舞,渺小的身影与庞大的魔影形成惊心动魄的对比。 他每一步踏在虚空,脚下都仿佛有看不见的阶梯生成,发出低沉而威严的共鸣。 他走向无终,如同走向一个早已註定的结局。 “你確定,你的神魂比我更强?” 王守庸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无终那震耳欲聋的魔啸,响彻在每一个生灵的心底。 “装你妈呢!”无终被这轻描淡写的態度彻底激怒,发出震碎山岳的咆哮。 它也懒得废话,胜券在握的癲狂让它失去了最后一丝理智。 “死!” 遮天蔽日的滔天黑雾,瞬间坍缩,化作一道纯粹到极致的灭世魔光。 这一刻,整个玄天桃源的法则都在哀鸣。 亿万生灵的灵魂都在恐惧颤慄。 这道魔光,撕裂了时空的阻隔,无视了一切物质的防御,带著吞噬一切的决绝,一头撞进了王守庸的眉心。 第682章 恭喜你啊,刚才你是不是以为自己要贏了? 轰! 识海空间。 预想中激烈对抗,神魂撕裂的战场並未出现。 没有翻腾的怒海,没有燃烧的烈焰,没有扭曲的虚空…… 这里,是一片纯粹到极致,寧静到永恆的白茫茫。 无边无际,无上无下,无始无终。 唯有绝对的寂静,仿佛时间与空间在这里都失去了意义。 无终那凝聚了全部力量,足以侵蚀一个世界的魔魂,毫无阻碍地闯入了这片空间。 它庞大的身形在这片白茫中显得极其突兀,如同一点墨汁滴入了浩瀚纯净的牛奶之海。 “嗯?”无终微微一怔。 它的感知如同潮水般散开,却只触碰到一片虚无的寧静。 “如此空旷?如此……贫瘠?” 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瞬间淹没了它。 要知道,但凡修仙之人,或多或少需要在识海內观想己身,化出法相天地之类的参照物。 越是神魂强大之人,识海之內的观想物越是庞大。 甚至专修神魂的仙人,都能以神念化作分身——如之前的它,分化神念截杀夏文舜。 而此刻,王守庸的识海,竟然空无一物? 这岂不是说明,他並非擅长神魂一道? “哈哈哈!天助我也,王守庸,你空有盖世修为,神魂识海竟如此不堪一击!连一丝防御禁制都无,今日合该你陨落!” 它得意非凡,几乎要放声狂笑。 这等神魂底蕴,简直脆弱得如同婴儿。 它想起了自己与太初元尊爭斗的漫长岁月。 当初它的肉身和本源力量也远不及太初,但凭藉这万劫不灭,诡譎莫测的强大神魂,硬是缠斗了数百万年而不落下风。 眼前这王守庸,肉身修为或许惊天动地,但这神魂识海…… 简直就是为它量身定做的巢穴! “吞噬你,占据你!我將拥有你这具万古难觅的完美道体,我將真正超脱!哈哈哈哈!” 无终的神魂核心发出贪婪的嘶鸣,庞大的黑影在这片白茫中肆意膨胀,开始疯狂地搜寻,捕捉王守庸的神魂核心所在。 它仿佛已经看到自己掌控这副强大躯体,纵横诸天万界的情景。 然而就在它志得意满,准备大快朵颐的时候。 一点微弱的彩色光芒,突兀地出现在它的意念感知边缘。 “咦?” 那是什么? 在这片绝对纯净的白色中,那一点彩色是如此渺小,却又如此……格格不入。 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的不协调感,让无终搜索的动作下意识地顿住了。 鬼使神差地,它庞大的神魂朝著那点彩色靠近。 遥远…… 越来越近…… 彩色在视野中逐渐放大…… 当无终终於能够清晰看清那彩色为何物时,它那由纯粹恶念构成的神魂核心,骤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僵滯。 视野所及,是一株……树。 一株无法用任何语言形容其宏伟的树。 它的树干,贯穿了这片白茫茫空间的天与地。 其粗壮的程度,超越了星辰的概念。 仿佛支撑著无数世界的脊樑。 在那树皮之上,天然烙印著两个古朴苍茫的字样。 【因果】。 它的树冠,更是超出了无终想像力的极限。 那並非是枝叶,而是无穷无尽,流转不息,形態变幻莫测的灵光。 它们如同亿万条活著的,散发著梦幻色彩的游鱼,在树冠的枝杈间嬉戏穿梭。 每一道灵光,都似乎蕴含著一段跌宕起伏的命运轨跡,一个世界的生灭,一种法则的具现。 看到这棵树的瞬间,无终庞大的神魂僵立在原地,如同被冻结在琥珀中的飞虫。 它那歷经无量劫而不灭的意志,在这一刻,只剩下了一片空白。 一个源自无法理解却又本能浮现的疑问,陡然在它脑中浮现而出。 “这……是什么?” 就在这时,王守庸那平静得没有丝毫波澜的声音,在这片白茫茫的识海空间,轰然响起。 “恭喜你啊,无终。” “你是第一个看到系统的人。” 王守庸的声音顿了顿,带著一丝玩味的笑意: “要不要给你颁个奖?” 轰! 无终的思维在这一刻彻底炸裂。 系统? 那是什么? 无终不知道。 但一股前所未有的,足以冻结它万古不灭真灵的大恐怖,轰然降临,如同无尽冰海瞬间將它淹没。 “不——!!!”它发出一声悽厉到扭曲的尖啸。 几乎是本能地,它凝聚起所有的神魂之力,化作一道撕裂虚空的漆黑魔焰,疯狂地向后爆退。 逃! 必须逃离这里! 逃离这个怪物! 逃离这株让它连理解都无法做到的……树! 然而。 晚了。 就在王守庸话音落下的剎那,那株【因果之树】动了。 嗡! 树干上【因果】二字骤然爆发出无法形容的璀璨道光。 整株巨树微微一震。 树冠之上,那亿万道如同梦幻游鱼般的灵光,骤然脱离了枝椏。 它们並未消散,而是瞬间匯聚融合,化作一条条闪耀著七彩琉璃光泽的锁链。 这些锁链,无视了空间的距离,无视了时间的流速。 哗啦啦! 如同九天银河倾泻而下。 亿万条锁链交织成一张天罗地网,瞬间就將无终那试图逃窜的庞大魔魂,死死地禁錮在了原地。 一股难以想像的碾压之力,轰然降临在无终身上。 “呃啊——!!!”无终发出悽厉到无法形容的惨嚎。 它引以为傲,万劫不灭的神魂之力,在这股力量面前,如同试图撼动星辰的螻蚁。 它疯狂地扭曲挣扎,爆发出足以毁灭大千世界的灵魂衝击。 但是,没有丝毫作用。 那禁錮它的七彩琉璃锁链,纹丝不动! 縈绕在它周身的浓鬱黑雾,被牢牢地,死死地凝固在它周身三寸之处。 任凭它如何嘶吼挣扎,它的神魂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分毫。 它如同落入蛛网的飞蛾,成为了砧板上的鱼肉。 “这是什么鬼东西?!放开我!放开我——!!!”无终彻底疯了。 它从未感受过如此无力,如此绝望。 这根本不是力量层次的差距。 这完全是维度的碾压! 它引以为傲的神魂,在这股力量面前,脆弱得像个笑话。 就在它癲狂的嘶吼声中,王守庸的身影,如同从虚无中凝聚,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被禁錮的无终面前。 他依旧是一身朴素的白衣,脸上带著那副仿佛洞悉一切,却又有些欠揍的平和微笑。 他看著眼前这团被七彩锁链五花大绑,徒劳挣扎的漆黑魔影,饶有兴致地问道:“刚才你是不是以为自己要贏了?” 第683章 掛比是不可能输的! 不可否认的是,在最开始,王守庸的確没能发现无终藏匿在了哪里。 但是当王守庸看见怜月的时候,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因为他看见了怜月掌间的匕首。 那柄匯聚了无终毕生修为的匕首,简直像是黑夜中的萤火虫一样显眼。 但他还是毫无防备地对著怜月伸出了手。 一方面,他需要无终完全脱离怜月,才能放心大胆地出手。 另一方面,他很想看看,无终最后的手段是什么。 现在他看到了。 哦,原来是神魂攻击。 无终並不知道的是,自王守庸穿越到这个妖魔乱世开始,神魂里就住著一个这个世界的人无法理解的怪物。 它叫做系统。 …… “王守庸!!!!” 无终的神魂核心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充满了崩溃与歇斯底里。 “怎么可能!我的神魂歷经无量量劫,混沌初开便已存在!万古不磨,亘古不灭!怎么可能输给你?!”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你到底是什么怪物?!!” 王守庸看著它因恐惧和愤怒而扭曲变形的神魂形態,诚恳地点了点头:“你很强,真的。” “你是我遇到过的对手里最难缠的一个。” 无终的挣扎似乎有了一瞬间的停顿,仿佛被这句认可弄得有些错愕。 但它隨即爆发出更猛烈的挣扎:“放屁!那你……” 王守庸脸上的笑容忽然变得有些玩味。 他打断了无终的咆哮,用一种仿佛在说“今天天气真好”般的轻鬆语气,补上了一句:“但是,你要知道一件事。” “掛比……是不可能输的。” 掛比? 掛比……?! 无终愕然看向王守庸。 它完全无法理解这个词汇的含义。 但它本能地感受到了一种戏耍和嘲弄。 “吼嗷嗷嗷——!!!”无终彻底失去了理智,只剩下本能的疯狂挣扎与嘶吼。 万古的尊严,最后的谋划,在此刻沦为彻头彻尾的笑话。 它不甘。 它怨毒。 它要撕碎眼前的一切。 王守庸看著它徒劳的挣扎,摇了摇头。 隨后他缓缓地,对著那团被禁錮的漆黑魔影,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看著这只越来越近的手掌,无终那疯狂挣扎的魔魂核心,如同被冰水浇透,骤然僵住。 一种无法抗拒的大恐怖,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它的全部意识。 我会死。 一个前所未有的清晰念头,陡然出现在无终的脑海。 “不……不要!” 无终的神魂发出尖锐到变形的哀鸣。 那並非愤怒或怨毒,而是最原始的……恐惧。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我不该去杀你!我不该对你的老相好出手!我不该……我不该招惹你!!” “放过我!求求你放过我!我愿意臣服!我愿意签订最苛刻的灵魂道誓!” “我愿意做你最忠诚的狗,为你征战万界!吞噬你要我吞噬的一切!” “放过我!放过我啊啊啊啊!” 它拋弃了万古以来的骄傲与尊严,如同最卑贱的蠕虫,发出最悽厉绝望的求饶。 它所有的挣扎都停止了,只剩下那团被禁錮的魔影在瑟瑟发抖。 然而,王守庸伸出的手掌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 它穿透了凝固的黑雾,无视了那卑微的求饶,带著一种近乎神性的平静,温柔地抚摸在了无终的头颅之上。 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安抚一头暴躁的宠物。 “再见。” 言出,法隨! 因果之树骤然迸发出璀璨光华。 那亿万条缠绕禁錮著无终的七彩琉璃锁链,猛地向內狠狠一绞! “吼嗷嗷嗷!!!” 这一剎,被禁錮在无终那庞大魔影之中的,它自诞生以来吞噬,融合,滋生的无尽怨念如同被投入焚天烈焰的污秽油海,轰然爆发! 嗤! 嗤嗤嗤! 浓稠如墨,粘稠如浆的邪恶黑气,疯狂地从无终被锁链绞紧的身躯中蒸腾出来。 亿万张扭曲的痛苦面孔在黑气中浮现又湮灭。 无数悽厉到刺穿灵魂的嘶吼匯聚席捲。 王守庸盘膝坐於虚空,双眼微闔,神情无悲无喜,如同入定的古佛。 那只落在无终头颅上的手掌,却始终未曾离开。 掌心之下,一股蕴含著至高净化的力量,如同熔炉,持续运转著。 无终的本源,乃是太古沧玄界天地初开时孕育出的至纯圣灵本源。 这是宇宙赠予的瑰宝,是混沌中的一点真阳。 然而,自它转世懵懂起,经歷了无尽岁月的墮落,吞噬,爭杀,执念…… 它早已彻底扭曲异化,成了一个包裹著至纯核心的,由诸天万界最污秽恶念凝结成的终极怨念体。 杂质太多,剧毒太深。 直接吞噬,自然是不可取的。 唯有净化。 以因果之树的无上伟力,以自身为熔炉,將这包裹核心的,沉淀了万古的污秽杂质,彻底焚尽剥离! “呃啊啊……”在无尽的痛苦蒸腾中,无终涣散的意识被剧烈的净化之力衝击。 亿万年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不受控制地在它即將消散的感知中疯狂闪现。 沧玄初生,它看到自己如同一缕纯净的光,在混沌气海中沉浮,本能地追逐著天地间第一缕生机,懵懂而喜悦。 …… 转世成仙,漫长孤寂的修行,与天地爭锋,与万族爭雄。 它踏著尸山血海登临绝顶,仙光璀璨,却也沾染了无数血腥。 …… 它高踞九天之上,俯瞰眾生如螻蚁。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它弹指间覆灭忤逆的小世界,亿万生灵的哭嚎不过是它权柄的点缀。 …… 它还看到了那个同样古老的存在,那个总试图维持所谓平衡,阻碍它彻底掌控诸天的偽君子。 数百万年的爭斗,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它曾引诱太初麾下的仙神墮落,曾掀起波及无数世界的灭世魔劫只为削弱太初的力量…… 每一次胜利或失败的背后,都是堆积如山的罪孽与滔天血海。 这些碎片般的场景,有的辉煌,有的残酷,有的充满了狡诈与背叛,无一不沾染著浓郁的黑暗与血腥。 这是它作为无终妖祖的轨跡,是它沉沦的见证。 第684章 无终伏诛,尘埃落定! 隨著记忆的回溯,隨著那包裹核心的黑气被不断蒸发剥离,无终那庞大的魔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 挣扎的力度越来越微弱,嘶吼也渐渐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意义不明的呜咽。 它仿佛正在褪去那层厚重污秽的外壳,显露出內里一点微弱却纯净的光芒。 这个过程,在识海这超越时空的维度中,仿佛持续了亿万年,又仿佛只是一瞬。 终於。 那滔天的黑气散尽了。 那悽厉的万鬼哀嚎平息了。 只剩下一点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纯净得不染丝毫尘埃的莹白光点,静静地悬浮在王守庸的掌心之下。 这便是,被剥离了所有污秽,回归了最初本源的……沧玄圣灵本源。 王守庸缓缓睁开了眼睛。 只需要吞噬这至纯的圣灵本源,他的生命本质便可突破某个难以言喻的界限,迈上一个全新的台阶。 但他却没有第一时间吞噬。 因为他感知到了,这本源,似乎有了些动静。 他心念微动,那点纯净的本源之光闪烁了一下,在他面前的地上,缓缓凝聚成形。 不再是遮天蔽日的魔影,而是一个近乎透明的,如同初生婴儿般蜷缩著的虚幻的人形轮廓。 它静静的躺著,气息微弱到了极致,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消散。 这便是剥离了所有之后,仅存的属於无终的最后一点意识烙印。 它已无法称之为无终,只是一抹即將彻底归於虚无的残响。 “无终?还是……终?”王守庸平静问道。 无终涣散的感知仿佛穿透了识海洁白的天空,茫然地投向那並不存在的,更高远的苍穹深处。 在它那终结一切的感知里,本该是冰冷苍白的虚无,却奇异地浮现出了画面。 湛蓝的天空…… 洁白的云朵…… 温暖的阳光…… 弥留之际,它的意识不受控制地回溯。 它仿佛又回到了那片开满小白花的溪谷。 夕阳的余暉温暖而柔和,给山谷镀上一层金色。 风过处,无数洁白娇嫩的小白花在绿草间轻轻摇曳,如同散落的星辰。 怀中,那个名叫“星火”的姑娘,白髮如雪,乾枯的身体轻得几乎没有重量。 她的生命之火,如同风中残烛,摇曳著最后一点微光。 她浑浊涣散的眼睛,努力地聚焦在它那冰冷虚幻的脸庞上。 枯瘦得如同乾柴般的手,颤巍巍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一点一点……触碰到了它的手腕。 “真冷啊……” 她的声音微弱得像嘆息,气若游丝,每一个字都耗尽著她最后的力气。 “像……天上的……星星……一样……” 她的气息,如同退潮般迅速消逝。 山谷里小白花依旧无知无觉地摇曳著,散发著淡淡的清香。 星火那双即將永远闭上的眼睛里,最后的光芒是温柔而深沉的哀伤。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手指极其轻微地,近乎爱怜地,摩挲了一下它那冰冷的身体——这个陪伴了她从青春到腐朽,却始终不曾改变的怪物。 那时懵懂的终,是混沌初开孕育的圣灵。 它不懂什么是冷,什么是离別,什么是死亡。 它只知道,这具渐渐冰冷的躯壳里,那让它感到莫名舒適,让它想要靠近的光。 那份名为星火的生命气息,即將彻底熄灭。 它本能地吸收著。 吸收了星火消散的生命力,吸收了那份深沉入骨的哀伤,也吸收了……死亡冰冷的触感。 那是它第一次,被注入了不属於圣灵的,复杂的东西——悲伤。 一种冰冷而沉重的情绪,在它纯净的核心中,种下了第一颗异变的种子。 可以说,如果没有这颗种子,或许即便转世,终还是终,而不是如今的无终妖祖。 此刻。 剥离了一切污秽与力量,回归最纯净的无终,躺在王守庸识海冰冷的地面上。 它那即將彻底消散的微弱意识,终於清晰地感受到了星火口中的冷是什么。 那虚幻的黑色人影轮廓,极其微弱地蜷缩了一下。 仿佛一个在冰天雪地里冻僵的孩子,本能地想要寻求一点点温暖。 然而此刻的它,却连蜷缩的力气都微弱得无法完成。 它涣散到了极点的目光,似乎终於艰难地聚焦,落在了身前静立的王守庸身上。 一个微弱到如同游丝,仿佛隨时会被意识本身崩断的意念,带著一种孩童般的,纯粹的迷茫与悲凉,断断续续地传递出来。 “妖魔……” “就……一定……要……死吗……” 这不是怨恨,不是质问,而是一种源自生命本质的,对既定命运规则的困惑。 像一个懵懂的孩子,在熄灭前,问出关於世界规则最简单也最残酷的问题。 王守庸看著地上这缕即將彻底消散的纯净残响,头一次沉默了。 这片白茫茫的识海空间,时间仿佛凝固了片刻。 然后,他开口了,声音平静得如同陈述一个亘古不变的真理:“是的。” 没有解释,毫无修饰。 如同陈述太阳东升西落,陈述水往低处流淌。 地上那虚幻的身影,似乎听到了。 它那涣散的目光仿佛想要再看向王守庸,想要点一点头表示理解了,或者想要再看一眼这个终结了它万古存在的存在。 然而,终究连这最简单的一丝动作,它也无力完成了。 最后一丝微弱的意念,悄然飘散开。 不再是迷茫,不再是悲凉。 奇异的是,如今的它,带著一丝仿佛卸下了万古重负的,解脱般的平静。 终於要结束了。 恍惚间。 那片夕阳熔金,开满小白花的溪谷,再次无比清晰地浮现。 星火就躺在那里,白髮苍苍,皱纹深刻,却对著它温柔地笑了。 这一次,它仿佛清晰地看到,星火向她伸出了手。 那只枯瘦的,布满岁月痕跡的手,仿佛穿越了时空的阻隔,穿透了生死的界限,温柔地握住了它那冰冷了不知多少亿万年的手。 一股难以言喻的触感,瞬间瀰漫了它即將瓦解的整个身躯。 一半是刺骨的冰冷。 另一半却是一种奇异的,仿佛带著芳草与泥土气息的温暖。 这冰与暖的交织,如同最后的救赎,淹没了它。 这一刻,它那虚幻模糊的脸庞上,似乎勾勒出了一抹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笑意。 “……真好。” 一个无声的意念,如同尘埃落定,消散在这片纯净的识海空间。 第685章 一切都结束了……? 意识空间內,王守庸將终的本源吞噬殆尽。 隨后缓缓起身。 吞噬了这至纯本源的他,神魂前所未有地强大,凝练,圆满。 举手投足间似乎都能引动诸天法则的共鸣。 力量如同浩瀚星河在体內奔涌。 然而,他脸上並无半分喜色。 只是长长地,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 方才那被净化后消散的,纯净的灵魂,究竟是太古沧玄界那懵懂追逐生机的终? 还是掀起滔天血劫,令诸天万界闻之色变的无终妖祖? 他不知道。 王守庸摇了摇头。 不过,好像也不需要知道了。 因果纠缠,万古恩怨。 正邪对立,生死轮迴。 一切……都结束了。 心念一动,王守庸脱离了意识空间。 …… 苍穹之上,王守庸缓缓睁开了双眸。 那深邃的眼瞳中,仿佛有亿万星河生灭的轨跡一闪而逝,吞噬无终本源带来的浩瀚伟力已被他沉敛入体,归於平静。 他低头俯瞰。 之前张灯结彩,喜红遍染,充斥著喧囂与祝福的凤仪宗山门广场,此刻已是一片狼藉。 精致的亭台楼阁被狂暴的能量衝击波撕裂出狰狞的裂口,喜庆的红绸断落在瓦砾尘土之中。 地面坑洼遍布,巨大的裂缝如同丑陋的伤疤蔓延。 空气中瀰漫著尘埃,破碎灵力以及淡淡的惊恐气息。 仙人相爭,即便是最微不足道的余波,也完全不是这些凡间修行者能承受的。 宾客们东倒西歪,此刻正狼狈不堪地从地上爬起,脸上混杂著劫后余生的茫然与目睹神话后的震撼。 原本意气风发的天剑阁宗主亲传弟子柳闻秋,不知何时已被那最后的灭世衝击波及,此刻正人事不省地被门下弟子慌乱地抬到一旁施救。 身上的喜服破败不堪,再不见半分倜儻。 唯有星海阁的弟子们,像是嗅到了绝世珍宝的鬣狗,脸上带著激动狂热的光,不顾环境的混乱与自身的狼狈,纷纷掏出特製的玉简或捲轴,奋笔疾书。 一个个足以引爆整个玄天桃源的標题在他们的笔尖诞生。 【旷世之战!神秘强者只手救世!】 【凤仪圣女情牵绝世强者!成婚现场变屠魔场!】 【仙人降世!他为何对凡间女子倾心?】 【深度解析:那一指崩断灭世匕首的男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而在那片废墟的中心,一道清丽的身影孤零零地站著,如同狂风暴雨后唯一挺立的白莲。 怜月。 她仰著头,泪水早已模糊了她的视线,却固执地穿透尘埃与狼藉,紧紧锁定著苍穹上那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那双清澈的眸子里,盛满了几乎要溢出来的担忧后怕。 她所有的克制矜持,在看到他安然无恙地降临时,彻底崩塌。 王守庸的身影如同羽毛般飘落,无声地站在她面前,脸上带著一丝无奈的温和笑意。 “別担心,一切都结束了。”王守庸笑了笑。 “……”怜月张了张嘴,喉咙哽咽得发不出完整的声音,泪水再次汹涌而下,只是用眼神死死地盯著他,仿佛在確认这不是幻觉。 “没事了。”王守庸看著她的眼睛,认真地重复道。 这句话,如同压垮堤坝的最后一缕微风。 怜月积蓄已久的恐惧,如同积蓄了万载的洪水,瞬间决堤! “呜……”一声压抑到近乎破碎的呜咽从喉间溢出。 她再也顾不得什么圣女仪態,什么眾目睽睽。 心中那份压抑了太久,辗转了生死轮迴也不敢宣之於口的炽热情感,如同喷发的火山,將她彻底吞没。 她猛地扑进了王守庸的怀里。 “哇啊啊啊——!”怜月放声大哭起来,毫无保留,撕心裂肺。 仿佛要把所有的恐惧和思念都哭出来,生怕这只是又一个转瞬即逝的梦境,生怕下一刻这个人就会再次消失得无影无踪。 王守庸的身体微微一僵,隨即无奈地笑了笑。 正待说些什么的时候,他却忽然察觉到了什么,抬头望向了苍穹。 “怎么了?” 怜月敏锐地感觉到了他身体的瞬间紧绷,从他的怀中抬起头来,泪眼朦朧,长长的睫毛上还沾著晶莹的泪珠,紧张地问道。 王守庸收回凝望苍穹的目光,低头看向怀中梨花带雨的人儿,眼中的若有所思悄然隱去,重新变得温和。 他轻轻抬手,拭去她脸上的泪水,动作轻柔。 “没什么。”他笑了笑,声音依旧平静,“有个老朋友来了。” “朋友?”怜月一愣。 她似乎预感到了什么,一下紧张地抓住了王守庸的衣袖。 “你……” 她的声音颤抖得厉害,“你又要走了,是不是?” 王守庸想了想,回答道:“是的。” 话音落下,怜月的心又是一阵发紧。 於是她咬了咬嘴唇,问道:“我……我要去哪里才能找到你?” 王守庸微微一怔,似乎没料到她会问这个。 隨即,他回答道:“天启吧,我会回去一趟。” 怜月闻言,鬆开了抓著王守庸袖子的手,认真地擦去了眼泪,点了点头道:“红綃曾与我说,该抓住的不要轻易放过,否则很有可能以后再也没这样的机会。” “我以前不明白,但我现在明白了。” 怜月抬起了头来,深吸一口气,看向了王守庸。 “我会去天启等你!” 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勇气和决心,一字一顿,掷地有声道:“如果你不回来,我就等到天荒地老!” 王守庸闻言,哑然失笑。 他没有再说什么承诺,也无需再多言。 他只是再次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下一瞬,光影微漾,如同水波般轻柔。 他的身影,瞬间消失不见。 只留下一地狼藉的凤仪宗山门。 等到王守庸彻底离去后,凤九歌和红綃才敢来到了怜月身边。 凤九歌绝美的脸上带著惊魂未定与强烈的好奇,她小心翼翼地打量著徒儿,看著她红肿却异常明亮的眼睛,试探著轻声问道:“月儿,他……究竟是谁?” 怜月缓缓转过身,此刻仍旧双眼微红,却头一次深吸一口气,坚定地说出了自己心底,此前因为羞涩总是不敢说出的话来。 “他是我心仪之人,天启武夫,王守庸!” “武夫?!”红綃的眼睛骤然亮了,仿佛听到了什么触发关键词的词汇。 只见她一步上前,身体微微前倾,嘴唇几乎贴到了怜月的耳垂上,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充满了八卦与兴奋的急促气音,飞快地问了一句什么。 只见怜月那刚刚还坚定决绝的小脸,瞬间变得如同熟透的虾子。 连小巧的耳垂都染上了醉人的酡红。 她下意识地就想推开红綃,眼神又羞又恼,嗔怪地瞪了这位不著调的师妹一眼,贝齿再次咬住了下唇,这次是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第686章 山风,老者,杀意! 光影流转,空间摺叠。 王守庸的身影出现在一处静謐至极的山谷之中。 此地山清水秀,灵气氤氳成雾,恍如仙境。 一道巨大的银色瀑布如同九天银河垂落,撞击在深潭的巨石之上,溅起千堆雪沫般的水雾,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虹霓。 潭水清澈见底,蜿蜒成溪,潺潺流淌,滋养著两岸奇花异草,馥郁芬芳。 鸟鸣清脆,更添幽静。 在这绝美景致前,瀑布旁的一块平滑青石之上,一位身著朴素麻衣,鬚髮皆白,面容极为和善慈祥的老者,正负手而立,静静地欣赏著飞流直下的壮阔。 他身形不高,甚至有些佝僂,气息平和內敛,如同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山野老叟。 但他站在那里,却仿佛是整个山谷的中心,与这方天地浑然一体,不分彼此。 王守庸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老者身后不远处。 老者似乎早已感知到王守庸的到来。 当王守庸飘然落在他身侧不远处的青石上时,他才缓缓转过身。 那是一张饱经沧桑,布满皱纹却异常乾净平和的脸。 眼神温润,带著一种阅尽沧桑后的睿智与包容,嘴角噙著一丝温和的笑意,看向王守庸的目光,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欣赏。 “了不起,当真……了不起!”老者的声音温和醇厚,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如同山谷迴响,带著一种抚人心神的奇异力量。 他看著王守庸,眼中闪烁著惊嘆的光芒。 “老夫与那无终,自混沌初分,缠斗了数百万载岁月,彼此倾轧,手段用尽,却谁也奈何不得谁,亦不过堪堪维持个不胜不败之局,彼此早已熟悉得如同照镜子。” “此番沉睡,本以为又是万载枯寂,不想被那孽障临死前的滔天怨念与异动惊醒,匆匆循跡而来……” “却不曾想,如今虽是赶到了,面对的,竟是它已然彻底伏诛的结局!” 他的目光落在王守庸身上,那讚嘆之意毫不掩饰:“小友神威,实乃老朽生平仅见,实在可赞!可嘆!” “老夫果然没有看错人,你便是这妖魔乱世,仙道沉沦的大爭之世中的未来种子!” 山风和煦,带著水汽的清凉,草木清香沁人心脾。 王守庸脸上也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平静地迎视著这位神话传说中的存在。 这位与无终妖祖相爭了数百万年,代表著秩序与平衡的古老大能。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看书就上 101 看书网,精彩尽在??????????????????.??????】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对方身上那股浩瀚如渊,却又中正平和的磅礴力量。 眼前之人,正是太初元尊。 “元尊过誉了。”王守庸微微頷首,语气不卑不亢,旋即话锋一转,眼中带著一丝探究,“看来,元尊並没有被那扭曲的时间线蒙蔽?” 太初元尊闻言,抚须一笑。 “呵呵。”他捋了捋雪白的长须,笑容愈发和蔼可亲,眼中闪烁著洞悉世事的智慧光芒,“活得年头久了些,总该有点不入流的保命窥真本事傍身。” “虽然一开始,確实被那混乱扭曲的时间线所误导,如同雾里看花……不过,老夫毕竟不是无终那般只知一味蛮横,不识天数,不懂变通的蠢货。” “时间道则的涟漪固然能遮蔽一时,但只要顺著那『果』去追溯那真正的『因』,迷雾,终有消散之时。” 王守庸瞭然地点点头,並未深究。 太初元尊能存活至今,与无终斗了数百万年,自有其不可测度的手段。 他笑了笑,算是认可了对方的说法。 太初元尊似乎无意在此话题上多谈,目光温和地转向王守庸,语气带著长辈般的关切,自然地转移了话题。 “如今,无终妖祖彻底伏诛,这纠缠万古的因果终得清算,一切……都已结束了。” “此间事了,小友接下来有何打算?” “打算?”王守庸一愣,似乎没想到太初元尊会问出这个问题来。 於是他的眼神隨著他的话语而变得渺淡深远起来,仿佛穿透了眼前的山水,望向那无尽广阔的仙界。 他像是在认真思索,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仙界虽除了无终,但其余八重天中,仍有无数墮落妖仙余孽犹存,根深蒂固,为祸一方。” “盪除妖氛,涤清寰宇,还需费些手脚……” “还要去天启看看,那里还有些故人需要敘敘旧……” “如果可以的话,助他们踏上仙途,助力飞升也行……” “还有……” 噗嗤! 一声极其轻微的轻响,极其突兀地在这祥和的山涧中响起。 声音不大,却打断了王守庸的思考。 王守庸的话语戛然而止。 他缓缓转过头,看向了身旁的太初元尊。 只见太初元尊脸上,依旧掛著那副和蔼可亲,充满长者慈祥的笑容,眼神温和依旧,甚至还带著一丝耐心倾听晚辈絮语的专注。 “哦?”太初元尊微微歪头,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甚至带著一丝鼓励,温声问道,语气平和得如同在谈论天气,“还有呢?” 王守庸抿了抿嘴,动作细微得如同被寒风吹拂。 他没有再去看太初元尊的眼睛。 他只是缓缓地,带著一种近乎荒谬的平静,低下了头。 目光缓缓向下移动,落在了自己的胸膛之上。 在那里,一只苍老的,甚至带著些老人斑的手掌,正无声无息地插在他的胸膛之內。 那手掌是如此的自然而然,仿佛只是隨意地搭在那里,甚至没有引起丝毫的能量波动或空间涟漪。 穿过了他的肉体,一把攥住了他全身的祖炁仙脉。 如同抓著一把稻草。 “继续说啊,孩子。” 太初元尊的声音依旧温和醇厚,脸上的笑容甚至扩大了一丝,带著一种洞悉一切,掌控全局的淡然。 他甚至还往前凑近了一点,像是在倾听一个秘密。 “只可惜,你说归说,却只有我这个糟老头子……” “……在听你的遗言。” 山风,依旧和煦,带著瀑布溅起的水雾,湿润而清凉。 阳光,穿过水雾形成的彩虹,洒下梦幻的光斑。 然而,在这方祥和寧静的天地间,一股森然杀意,如同蛰伏亿万年的毒蛇,骤然昂首! 第687章 一问一答,太初解惑 山涧。 太初元尊那只枯槁,布满褶皱的手,稳稳地洞穿了王守庸的胸膛。 掌心之中,牢牢攥握著那如同星河脉络般璀璨的祖炁仙脉。 浩瀚的仙力被彻底禁錮。 然而此刻,王守庸的脸上却没有任何痛苦或惊愕的表情。 无数画面在眼前浮现,关於太初元尊为何突然对他下手,王守庸的心中,已然有了一个近乎荒谬的猜测。 他缓缓地,面无表情地转过头,看向了太初元尊。 “你是大巫。” 不是疑问句。 而是陈述句。 仿佛在確认一个早已埋藏心底,此刻终於被证实的真相。 此话一出,太初元尊脸上的笑容加深了几分,带著一种“孺子可教”的讚许,轻轻頷首。 “不错,如今倒有几分机敏,终於想明白了这层渊源。”他语气温和,“可惜……太迟了。” 王守庸嘴角扯动了一下,露出一个极其轻微的,近乎自嘲的弧度。 “原来如此。” 他无视了那只洞穿胸膛的手,仿佛那剧痛与力量被剥离的虚弱感,只是拂过山岗的微风。 他抬起头,目光直视太初元尊那双温润却深不见底的眼睛。 “既然將死,总要做个明白鬼。” “不知元尊……可否替我解开心中最后的疑惑?好歹让我知晓,这盘棋究竟是如何一步步下的?” 太初元尊微笑著点了点头,道:“自然可以,念在你替我斩了无终,又即將献上这份大礼的份上,老朽可以成全你这最后的心愿……但你毕竟危险,我不放心你。” 隨著话音落下,那插入王守庸胸膛的手掌,猛地向后一抽! 嗤啦! 並非血肉撕裂的声音,而是一种更诡异的剥离之声,仿佛一根根粘连的蚕丝断裂。 只见太初元尊的手中,如同从稻草堆里抽出一把完整的麦秆。 王守庸体內那璀璨如星河,奔涌著无尽伟力的祖炁仙脉,竟被一股脑地,完整地抽离了出来。 那仙脉离开王守庸身体的瞬间,失去了依附,立刻在他手中剧烈挣扎扭曲,发出无声的悲鸣。 璀璨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幽谷,却被太初元尊那布满诡异巫纹的枯瘦手掌死死攥住,如同抓住一把挣扎不休的,由纯粹能量构成的稻草! 王守庸的身体猛地一晃,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一大口蕴含著破碎仙元精粹的暗金色血液抑制不住地咳了出来,溅落在脚下的青石上。 他那原本如同骄阳般浩瀚,与天地共鸣的磅礴气息,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地倾泻衰落! 原本莹润如玉的肌肤瞬间失去了光泽,变得灰败黯淡。 挺拔的身躯也微微佝僂下去,仿佛支撑他的擎天柱瞬间崩塌。 他的气息,彻底跌落谷底。 在太初元尊感知中,此刻的王守庸,彻底从一个能威胁诸天,斩杀妖祖的恐怖存在,跌落成了一个空有坚韧皮囊,却再也无法调动一丝仙力,甚至连站立都显得勉强的废人! 一个彻底失去了爪牙,只能任由他宰割的废物。 那磅礴的祖炁仙脉在他手中如同温顺的光带,散发出诱人的,足以让他登临绝顶的无上气息。 太初元尊满意地看著手中那团祖炁仙脉本源,又看了看气息奄奄,摇摇欲坠的王守庸,脸上的笑容愈发慈祥。 “如今这般模样,老朽才算是真正放心了,毕竟……”他话锋一转,带著一丝感慨,“与无终那孽障相斗数百万年,耗尽了无数心血,却始终奈何它不得,这可不是假的。” “今日你实力在他之上,將它彻底斩灭,实乃替我了却了一桩积压万古的心事。” 他微微頷首,语气竟带上了一丝真诚:“於此事上,老朽倒真要谢谢你。” “咳……咳咳……”王守庸剧烈地咳嗽起来,金色的神血顺著嘴角蜿蜒流下,滴落在脚下的青石上,晕开小小的金斑。 但他依旧挺直著脊背,没有看那团被夺走的本源,目光依旧平静地锁在太初元尊脸上。 “谢就不必了,既然元尊愿意解惑,那便,一问一答吧。” “你说。”太初元尊微笑頷首。 “当初,沧玄界海岸线……你早就发现我了?” 太初元尊含笑点头:“自然,你坠落之地,距我黑风部不过咫尺。” “你又带著不属於那个世界的奇异气息,老夫身为大巫,沟通天地祖灵,若是连这都察觉不到,岂不是废物?” 王守庸眯起眼:“这么说来,当时你分明有机会趁我重伤,对我下手,却按兵不动,又是为何?” 太初元尊坦然道:“自然是因为天地浩劫。” “那时的我,虽为沧玄大巫,但在那等席捲整个世界的浩劫面前,依旧渺小如螻蚁,惶惶不可终日,不知生机何在……直到你的出现。” “一个身受重伤,却拥有著难以想像潜力的『异数』,你就是那唯一的变数。” 王守庸斟酌道:“所以,你算准了我伤势沉重,必须依赖地脉节点疗伤,故意引导我,或者说骗我吞噬沧玄界所有地脉节点,就是为了让我踏上太古神山……替你去阻止天地浩劫?” 太初元尊笑容不变,带著一丝玩味:“怎么能说是骗呢?你的伤势,不也的確靠著那些地脉节点痊癒了吗?甚至,远超你的巔峰!” “若非如此,你如何能凝聚出这足以对抗浩劫的伟力?” “这是双贏,你得到了力量,老夫则摆脱了浩劫的阴影,皆大欢喜,老夫很满意。” 说著,他轻轻掂量了一下手中的祖炁仙脉光团。 王守庸低头,扯出一个极其讽刺的笑容:“是了,若非如此,我也无法將这凝聚了沧玄界所有精华的祖炁仙脉,如此完整地,送到你的面前。” “真是……好算计。” 太初元尊笑了起来:“孺子可教,现在想明白,死了倒也能做个明白鬼。” “当初的你,太过强大,老朽纵有些手段,也无把握与你正面相爭。” “无奈之下,只能出此下策,借你之手,行我之事。” “幸而……”他顿了顿,语气带著毫不掩饰的轻蔑,“你足够蠢,才给了老夫这万古布局的机会。” 王守庸没有理会这赤裸裸的嘲讽,眉头紧锁,继续追问:“可还有一事,我不明白。” “天地浩劫时,我分明將沧玄界所有生灵,尽数化作了灵詆粒子,以此保存生机火种,散入诸天万界小世界。” “你是如何瞒过我的感知,避开了那场浩劫,並成功来到如今这个时代?” 听到这个问题,太初元尊笑了,頷首道:“那得多谢你了。” 王守庸一愣,眯了眯眼道:“谢我什么?!” 太初元尊道:“你可还记得,当初在沧玄界,你曾赠予岩山以及阿蛮什么东西?” 此话一出,如同惊雷在脑海中炸响。 王守庸的脸色终於变了。 一个闪烁著温润绿芒,充满生命韵律的【词条】,瞬间浮现在他脑海。 【长生种】。 他当初为了补偿阿蛮爷孙,感念岩山救命之恩而赠予的,能赋予漫长寿元,保其生机不灭的顶级词条。 王守庸声音微沉,毫无情绪道:“你杀了岩山?” 太初元尊摇头道:“不,准確地说……” 他微微前倾,仿佛在分享一个天大的秘密,声音带著一丝兴奋的颤抖:“是我……就是岩山。” 第688章 轮到你说遗言了 此话一出,王守庸瞳孔一缩。 “当我算计你吞噬所有地脉节点,预见到你必將成为超越一切的恐怖存在时,我就知道,一旦浩劫结束,你清算旧帐,我必死无疑!” “螻蚁如何能对抗神明?” “所以……我为自己谋划了一条绝路,也是一条唯一的生路!” 太初元尊眼神狂热:“老夫,自裁了。” “不是形神俱灭,而是將自身最后一点真灵本源,以秘法剥离,悄无声息地寄宿到了岩山神魂最深处!” “不,与其说是寄宿,不如说是……融合!” “从那一刻起,岩山的神魂之中,便多了一个我。” “岩山即是我,我即是岩山!” “他的感知,他的情绪,他的记忆……我都一清二楚,如同另一个他自己!” “你觉得,一个淳朴的部族老者,如何能斗得过我这潜伏在他灵魂深处的大巫意志?” 即便太初元尊城府极深,此刻放鬆之下,也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与他共生,共享神通带来的悠长生机与气运。” “天地浩劫降临,你那净化一切的灵詆粒子,只会针对生灵本身,而我,早已是岩山神魂的一部分,自然被你忽略了过去!” “浩劫之后,我只需慢慢醒来,取代岩山那衰弱的意识,便能彻底窃取这具被你祝福过的身体。” 说到这里,太初元尊张开双臂,仿佛拥抱万古。 “至此,我以全新的身份重活一世!” “凭藉著长生神通的底蕴,凭藉著我对天地法则的深刻理解,修行之路畅通无阻!” “一路披荆斩棘,登临绝顶,最终抵达这仙界十重天,成为这太初元尊!” “这一切……”他再次看向王守庸,眼神中的感激浓烈得近乎扭曲,“都是拜你所赐,所以,如今的一切,我该谢谢你才对!” “谢谢你赐予岩山长生神通,更谢谢你,將这凝聚了沧玄界万古精华,又融合了你自身无上道果的第二份大礼……亲手送到了我的面前!” 说到这里,太初元尊,这位万古巨头,竟真的对著气息奄奄的王守庸,无比郑重,甚至带著一丝虔诚地,躬身行了一礼。 “吞了它,我必將熔炼万古因果,超越一切束缚,证得那真正的永恆大道!” “成为这诸天万界,唯一的真主!” 王守庸静静地听著。 所有的迷雾,所有的线索,所有的因果,在这一刻,如同散落的拼图,被这只名为“大巫”的幕后黑手,彻底拼凑完整。 从沧玄海岸线的降临,到地脉节点的指引,再到天地浩劫的利用…… 一条跨越两条时间线的棋局,算计了所有人,包括他自己,只为终极野心的黑暗脉络,清晰地呈现在眼前。 王守庸眼中的最后一丝波澜也彻底平息,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平静。 仿佛一个看完了整场戏剧的观眾,內心再无任何起伏。 他的声音平淡无波:“怪不得……我与无终相爭,搅动诸天风云,你这位正道魁首却始终作壁上观,不露丝毫踪跡,直到尘埃落定才姍姍来迟。” “怪不得你没有被混乱的时间线蒙蔽,原来你根本全都记得。” 他顿了顿,眼神飘向远方,似乎穿透了时空,回到了沧玄界毁灭的那一刻: “怪不得……当初在吞噬地脉节点时,我看到了黑日与白日两轮异象同辉,於沧玄覆灭的终焉中诞生。” “那时的我,百思不得其解,只道黑日是那祸乱苍生的魔头无终所化,白日则是你这守护人族的正道象徵……” 王守庸的目光缓缓移回太初元尊那张依旧掛著慈和笑容的脸上,嘴角勾起一抹讥誚:“现在想来,那轮黑日,才是你。” “大巫?或者说……太初元尊?” 太初元尊脸上的笑容终於收敛了。 王守庸那洞穿本质的平静目光,以及那毫不掩饰的讥讽,让他感到一丝极不舒服的寒意。 太初元尊见所有真相已如摊开的画卷,再无隱瞒的必要。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敛去,只剩下冰冷的不耐与杀机:“好了,戏已唱完,话已说尽,你已知晓一切……现在,能安心赴死了吗?” 他掌心那团属於王守庸的祖炁仙脉本源,正散发出诱人的力量波动。 他缓缓抬起另一只手,掌心凝聚起足以湮灭星辰的恐怖灰光,就要朝著王守庸的头顶按下。 然而王守庸却在这生死关头,咧开嘴,露出了一个带著血腥气的,甚至有些邪气的笑容:“怎么?你难道不想……当著我的面,吞了这祖炁仙脉,登临真正的绝顶?” “享受一下,我只能眼睁睁看著你登临大道,却无力阻止,被你彻底踩在脚下的那份快感?” 太初元尊闻言,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被这诱人的提议触动了一丝心弦。 他盯著王守庸看了足足三息。 在对手绝望的目光中成就永恆,確实令人嚮往。 但仅仅一瞬,他那浸淫了数百万年的老辣与谨慎立刻占据了上风。 他摇了摇头,温和笑道:“不行,老夫说过,对你放心不下,你还是先死了好。” “嗬……”王守庸忽然低低地笑了出来。 他点了点头,笑道:“你果然够谨慎。” 话音未落,他那一直低垂的,沾著血跡的右手,却缓缓地提了起来。 五指,慢慢收拢,握紧。 一个最朴实无华的拳头捏紧。 他抬起眼,平静无波的目光穿透虚空,锁定了身前的太初元尊,仿佛在看一个即將被打碎的沙包。 “既然如此的话……”王守庸的声音平静,“那就……轮到你说遗言了。” “……” 太初元尊脸上的表情瞬间愕然。 他像是听到了宇宙诞生以来最可笑的笑话,嘴角不受控制地咧开,几乎要发出惊天动地的狂笑。 “就凭你现在……” 轰!!!!!!!!!!! 太初元尊的嘲讽话语,甚至连一个完整的句子都未能说完。 王守庸那看似缓慢抬起的拳头,在他话音出口的剎那,消失了! 不,不是消失。 是快到了超越感知的极限。 时间,在这一剎,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摁下了暂停键。 空气凝固成钢铁。 飞溅的水珠悬停在空中。 连震耳欲聋的瀑布轰鸣声都诡异地陷入了一种绝对的死寂。 唯有那只拳头。 没有任何仙光繚绕,没有丝毫法力波动,却来到了太初元尊的面前。 太初元尊的瞳孔,在这一剎那,缩成了针尖。 他脸上的愕然,荒谬,暴怒…… 所有情绪都被那瞬间充斥整个视野的恐怖拳头,轰然映照。 然后……寸寸崩裂! 这一剎那,他发现自己似乎对王守庸的力量產生了误判。 错得离谱。 第689章 谁告诉你没了仙脉,老子就揍不了你? 即便是王守庸,也不得不承认,当初的自己被太初谋划利用,以至於帮助太初走到了如今的地步。 是自己亲手缔造了一个驾临於整个世间的最大boss。 但没关係。 太初毕竟不是神,他也误判了一件事。 他的力量来源,根本不是什么劳什子仙脉。 …… 拳头临身的瞬间。 太初元尊甚至来不及调动一丝一毫那浩瀚如海的仙力。 来不及催动一件护身至宝,来不及做出任何一个闪避或防御的动作。 那只拳头,就这么蛮不讲理,却又理所当然地……印在了他平滑的小腹之上。 接触的剎那。 没有声音。 只有一股无法形容,无法想像的磅礴巨力,如同被压抑了亿万纪元的太古神山骤然爆发,又如同整个宇宙的质量在一点上轰然宣泄。 “呃……”一声极其短促,如同被掐断脖子的窒息闷哼,从太初元尊喉咙深处挤出。 紧接著。 轰!!!!!!! 静止的空间被彻底打爆! 空间如同脆弱的琉璃,以王守庸的拳头和太初元尊的腹部接触点为中心,瞬间向內坍塌。 仿佛亿万颗太阳在太初元尊的腹腔內同时爆发。 一股沛然莫御,湮灭一切的恐怖力量洪流,如同决堤的大海,从拳锋接触点,无可阻挡地倾泻而出! 灌入了太初元尊的每一寸血肉,每一缕神魂。 一道长达万里的空间裂痕如同狰狞的黑龙,轰然炸开! 太初元尊的身体,成了一颗被超级星弩射出的流星。 他的身形以一种超越了思维的速度,被那股无法抗拒的浩瀚拳力,狠狠摜向苍穹,掠出一条笔直的长线。 轰!!!! 一声爆响炸起,苍穹被撞穿了。 一道巨大的圆形空洞,骤然出现在天际。 空洞之后,是破碎的空间乱流。 但还没完! 这倾泻了王守庸所有拳力的拳力一击,才消耗了万分之一不到。 若非王守庸刻意將力量全部凝聚於太初这条老狗的身上,这一拳便足以打爆整个小世界。 但也正因如此,力量倾泻之下,太初元尊的身形根本止不住。 只见他化作的残影,如同烧红的铁钎捅穿一层层薄纸,直衝而上。 轰! 第一重天接引界壁障,如同脆弱的蛋壳,应声而碎! 无数祥云仙宫在恐怖的衝击波下化为齏粉。 轰! 第二重天,琉璃界,破! 天界壁障如同脆弱的琉璃穹顶,被悍然撞碎。 无数仙灵之气溃散,仙宫虚影崩塌湮灭。 第三重天,玉盏界,破! 第四重天,玄渊界,破! 第五重天,天刑界,破! 第六重天,归墟界,破! 王守庸那看似隨意甩出的一拳,其力量竟如同拥有贯穿诸天的意志,裹挟著太初元尊的身体,一路势如破竹,摧枯拉朽! 每一重天界的壁垒被撞破,都爆发出毁灭性的光爆和震彻寰宇的巨响。 整个仙界,仿佛被一柄无形的巨锤从底部狠狠捣穿。 破碎的空间碎片、法则乱流、崩塌的仙山琼楼…… 如同末日风暴般席捲著被贯穿的路径。 仙界眾生,无论身处何地,无论修为高低,此刻都骇然抬头。 他们只看到一道毁灭光柱,带著令灵魂颤抖的恐怖气息,自下界蛮横地冲天而起。 一层接著一层,粗暴地捅穿了他们认知中坚不可摧的仙穹。 光柱之中,隱约可见一个模糊的人形扭曲挣扎的影子。 第七重天,太一界,破! 第八重天,真极界,破! 第九重天,无相界,破! 最终。 咚!!!! 一声远比之前所有破碎声加起来都要宏大的巨响,在仙界的最顶点,象徵著至高力量的第十重天,轰然炸开! 九重天和十重天相连的界壁,被硬生生撞出了一个巨大窟窿。 太初元尊的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箏,带著一路贯穿九重天积累的恐怖声势和无边烟尘,狠狠地镶嵌在了那十重天的壁垒上。 整个十重天都在这一撞之下剧烈震颤。 法则哀鸣,仙光暗淡。 仅仅一拳。 自凡尘山涧,直贯仙界绝巔。 下界,幽谷瀑布旁。 王守庸缓缓收回了那只染血的拳头,隨意地甩了甩手腕,仿佛只是拂去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尘埃。 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眼神深处,那沉寂了万古的锋芒,终於毫无保留地亮了起来。 他负手而立,一步踏出。 脚下虚空无声碎裂,盪开圈圈涟漪。 身形如踏天而行的武神,循著那贯穿九霄的毁灭轨跡,向著那被他一拳轰开的十重天窟窿直追而去。 与此同时,一道平静得近乎自语,却又清晰地迴荡在破碎山涧的低语,隨风飘散。 “谁告诉你没了仙脉,老子就揍不了你的?” …… 仙界十重天。 太初元尊的仙躯深深嵌入那混沌物质构成的天壁之中,蛛网般的裂痕以他为中心蔓延亿万里。 他此刻的模样,足以让任何目睹者心胆俱裂。 那张原本慈和,此刻却因剧痛和惊骇而扭曲的脸上,混杂著难以置信的茫然。 他想不明白。 他真的想不明白。 为什么他引以为傲,淬链了数百万年的仙躯,在王守庸的一拳之下,几乎彻底崩坏。 如今的他,只吃了一拳,便仙骨寸断,仙肌撕裂,构成仙体的无上道则符文如同风中残烛般明灭不定,隨时可能彻底熄灭。 更可怕的是,他体內那浩瀚如星海的仙脉,此刻如同被亿万雷霆同时轰击过的琉璃管道,寸寸断裂。 残存的仙力如同决堤的洪流,不受控制地从周身每一个毛孔,每一道裂口中疯狂外泄! 这些外泄的仙力,蕴含著太初元尊数百万年的修为精华,氤氳成璀璨却致命的霞光,將他整个人包裹其中。 在这股庞大生命精华的强行滋养下,他那原本苍老的容顏竟诡异地开始逆转时光。 皱纹被强行抚平,鬆弛的皮肤变得紧绷光滑,白髮根根转乌…… 眨眼间,竟从一个垂垂老者,变回了一个丰神俊朗,黑髮如瀑的英挺中年模样! 但这绝非新生,而是锁不住仙力,生命本源疯狂流逝的迴光返照! “不……不可能……” 太初元尊口中喷涌著混杂著破碎內臟和道则碎片的金色神血,每一滴都蕴含著足以压塌山岳的能量,此刻却如同廉价的水珠般洒落虚空。 他死死盯著自己颤抖的双手,又感受著体內那无法抑制的力量流失与剧痛,眼神中的惊愕几乎要化为实质。 “我……我明明亲手剥夺了你的祖炁仙脉!它就在我手上!你凭什么……凭什么还能挥出那样的拳头?” “那根本不是仙脉的力量!那到底是什么?!” 第690章 太初:我才是……唯一真主! 无边的恐惧和巨大的荒谬感啃噬著太初元尊的理智。 他谋划万古,算计了王守庸两次,自以为算无遗策,最终將对方的力量本源握在手中,胜券在握。 却万万没想到,对方失去仙脉后,竟爆发出了更恐怖,更纯粹,更蛮横的力量! 这完全顛覆了他数百万年对力量的认知。 这怎么可能?! 这根本不符合常理! “我不信!!”太初元尊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声音因剧痛和恐惧而扭曲变形。 强烈的求生欲压倒了一切。 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与决绝,不顾一切地催动了那源自【长生种】的神通奥义! “时,凝!” 嗡! 一股奇异的时间波动以他为核心荡漾开来。 他周身外泄的仙力霞光,崩裂的伤口,甚至喷溅的血液,都在这一刻陷入了绝对的静止。 【长生种】赋予的“暂停自身时间”的能力被他发挥到了极致。 这並非治癒,而是强行將自身濒死的状態冻结,为自己爭取最后一线生机。 “呃啊啊啊——!!!” 趁著这强行凝固的瞬间,太初元尊发出了不似人声的咆哮。 他颤抖著,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將那只一直死死攥在手中的,属於王守庸的璀璨祖炁仙脉光团,狠狠地捅进了自己那早已残破不堪的胸膛! 噗嗤! 这一次,是血肉被强行撕裂,道则被强行侵入的刺耳声响。 “吞了它!给我吞了它!!!” 太初元尊状若疯魔,黑髮在狂暴的能量乱流中狂舞,英俊的面容因极致的痛苦和贪婪而狰狞扭曲。 他疯狂地运转著毕生所学的所有吞噬秘法,不顾一切地要將这无比强大的力量本源,强行纳入己身,替代自己那已然崩碎的仙脉。 只要吞了这仙脉,他依旧可以成就无上道果! 这可是来自上古沧玄的精华! 比如今的仙力都要浓郁数万倍! “啊啊啊啊谁也不能阻止我!!!”太初元尊发出了惨烈的嘶吼。 然而整个过程,却是无比痛苦与惨烈的。 王守庸的祖炁仙脉是何等霸道精纯? 它如同一条桀驁不驯的星河巨龙,被强行塞入一个濒临破碎的瓦罐。 若是太初元尊完好之际,尚且好说。 现在他的状態何其悽惨,哪里能完美容纳这条不羈的巨龙? 太初元尊残存的仙脉碎片被粗暴地排挤,碾碎。 他周身疯狂外泄的,属於他自身的仙力精华,此刻如同遇到了克星,在接触那祖炁光辉的瞬间,便被强行转化提纯。 嗤嗤嗤! 太初元尊的身体仿佛成了一个巨大的熔炉,发出刺耳的炼化之声。 残破的仙躯在祖炁的冲刷下剧烈颤抖,皮肤下如同有无数条光蛇在疯狂游走衝撞,时而鼓起,时而塌陷,形態恐怖至极。 他英俊的脸上青筋暴起,七窍之中不断有混杂著新旧力量的霞光喷薄而出,整个人笼罩在一层由痛苦毁灭,与新生的混沌光晕之中。 然而,在这极致的痛苦与混乱中,一股崭新的,更加强大的,更加本源的气息,正以惊人的速度从他体內升腾而起。 那属於王守庸的祖炁仙脉,正以一种近乎掠夺的方式,强行取代他原有的根基,与他的残躯进行著惨烈的融合。 外泄的仙力越来越少。 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凝练磅礴,仿佛源自宇宙鸿蒙的祖炁。 太初元尊的气息,如同坐火箭般疯狂攀升。 破碎的仙躯在祖炁的滋养下开始强行弥合,虽然布满了狰狞的裂痕,却散发出一种令人心悸的威压。 他的力量层次,正在突破原有的桎梏,向著一个前所未有的,理论上只有永恆大道才能企及的境界,疯狂迈进! “力量……这就是……永恆的力量,我才是……唯,一,真,主!!!” 太初元尊感受著体內那前所未有的强大感,儘管痛苦依旧,眼中却爆发出近乎癲狂的,充满野心的光芒。 …… 就在太初元尊於十重天进行著惨烈蜕变的同一时刻。 仙界一重天。 崑崙老祖、凌霄、宇文拓等一眾曾与王守庸有过交集的熟人,正惊魂未定地抬头望著一重天之上那被硬生生轰出的,贯穿九重天的巨大窟窿。 方才那震动诸天的恐怖衝击和十重天传来的毁灭气息,让他们心神摇曳。 “那是什么……”眾人茫然惊骇。 忽然,一道素白的身影,如同閒庭信步般,从那巨大的空间裂痕中飘然而上。 正是王守庸。 他气息內敛,一身素衣纤尘不染,仿佛刚才那惊世一拳与他毫无关係。 甚至他胸口被太初元尊捅穿的伤口和衣物,都已经恢復到了之前的完好模样。 “斩仙剑尊!”崑崙老祖等人又惊又喜,连忙想要上前搭话。 然而,王守庸只是远远地朝他们所在的方向,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目光平静无波,如同掠过几粒微尘。 下一瞬,他的身影便消失在原地,仿佛从未出现过,只留下原地面面相覷,心中掀起滔天巨浪的眾人。 仙界二重天。 窟窿边缘,密密麻麻地围聚著无数被先前异动吸引而来的妖仙。 它们形態各异,气息凶戾,正惊疑不定地探头向下张望,试图窥探下界发生了什么。 然而就在此时! 王守庸的身影,悠然地从那深不见底的窟窿下方,一步一步,踏空而上。 他的步伐不快,甚至带著一种奇异的韵律感,仿佛踏在时间的节点上,给人一种漫长与瞬间交织的矛盾错觉。 他只是隨意地抬起了眼,目光平淡地扫过那些堵在窟窿边缘,散发著滔天妖气的妖仙群。 没有仙术波动,没有道则轰鸣。 仅仅是一道目光。 砰砰砰砰砰! 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 那成千上万,气息强横的妖仙,甚至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在无数道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身躯连同仙魂瞬间爆裂。 化作漫天猩红与污秽交织的血雨碎末,簌簌洒落。 王守庸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踏著这由妖仙血肉铺就的红毯,身影消失在了通往三重天的裂痕之中。 三重天、四重天…… 王守庸的身影在每一重天都只是惊鸿一瞥。 他的脚步看似悠然,却无视了空间的距离,踩踏在时间的脉络之上。 所过之处,无论是试图阻挡的妖仙,还是惊恐逃窜的妖仙,但凡被那平静目光扫过,皆如同被点燃的爆竹般,无声无息地化为齏粉。 他的存在本身,仿佛成为了一道行走的毁灭法则。 而这整个过程,不过是他通往十重天的必经之路而已。 他的目標,始终是那个窃取了他的仙脉,洋洋自得,以为胜券在握的老东西。 “你刚才也以为自己会贏吧。” 王守庸笑了笑。 他真的很喜欢这种在对方最得意的时候,碾碎所有对方所有希望的感觉。 真是…… 令人著迷。 第691章 再给你接我一拳的机会! 当王守庸的身影,终於踏足这片象徵著仙界至高的十重天时。 他看到的,正是太初元尊完成了最后一步的蜕变。 这老东西,正將那璀璨的祖炁仙脉光团,彻底捅入自身残躯,完成了力量置换的最终一幕。 此刻的太初元尊,周身笼罩在浓郁得化不开的祖炁光辉之中。 他残破的仙躯被强行粘合,布满裂痕却散发出比之前强大数倍的恐怖威压。 黑髮狂舞,英俊的面容上残留著痛苦与贪婪交织的疯狂,那双眼睛死死盯著王守庸,如同盯著一块最后的绊脚石。 “仙脉!!” 太初元尊张开双臂,感受著体內那浩瀚无边,仿佛能执掌诸天万界的全新力量,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咆哮。 声浪震得十重天壁的裂痕都在扩大。 “仙脉已经被我吞了,彻底熔炼!” “王守庸!你拿什么杀我?!!” 他状若疯魔,气息狂暴地攀升,祖炁光辉如同沸腾的海洋般在他周身涌动,將这片濒临崩溃的十重天映照得一片混沌迷离。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海量好书在 101 看书网,101????????????.??????等你读 】 他无比確信,此刻的自己,已经站在了力量的绝巔! 超越了无终,超越了过去的自己。 甚至……超越了眼前这个失去仙脉的敌人。 但王守庸就这么静静地看著他,看著他那副力量暴涨后不可一世的癲狂模样,脸上却没有任何波澜,甚至连一丝惊讶都没有。 他甚至还很隨意地,轻轻点了点头。 “嗯,我知道了。” 这平淡到近乎漠然的回应,却狠狠刺入了太初元尊因力量膨胀而极度敏感的神经。 “你——!!!”太初元尊的狂怒瞬间被点燃到了极致。 对方那无视的態度,比最恶毒的嘲讽还要令他抓狂。 “你狂什么?你方才不过是迴光返照,方才那一拳已是你的极限!” “如此虚张声势,不过徒惹人笑罢了!” “待我彻底吸纳稳固这祖炁之力,便是你……” 他的狠话尚未说完。 王守庸的身影,就在他的感知中消失了。 不是速度太快。 而是彻彻底底,毫无徵兆地从他的元神锁定,空间感知,乃至因果牵连中抹去。 仿佛从未存在过! 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大恐怖,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了太初元尊的心臟。 下一瞬。 一道平静得如同九幽寒泉的声音,在他身后的咫尺之处,轻轻响起。 “方才在下界,顾忌颇多,终究放不开手脚。” “那一拳,连热身都算不上,更谈不上酣畅淋漓。” 王守庸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盖过了十重天崩裂的轰鸣,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在太初元尊的心头。 “现在十重天,只有你我。” “你也吞了我的仙脉,更上一层楼……” “那我便,再给你接我一拳的机会。” 话音落下的瞬间。 太初元尊只觉得整个宇宙的重量,所有时间的厚度,一切空间的密度……都疯狂地朝著他身后那一点坍缩凝聚。 一股比之前贯穿九重天的那一拳,更加纯粹,更加蛮横,更加不讲道理的恐怖气息,如同沉睡的灭世凶兽,在他身后睁开了猩红的双眼。 这是……什么??? “不可能!!!” 太初元尊亡魂皆冒,发出悽厉到变形的尖叫。 他猛地转身,在极致的恐惧下,將刚刚融合,尚未完全掌控的浩瀚祖炁之力,连同他毕生所学的所有防御禁术,保命神通,空间壁障……如同不要钱般疯狂地倾泻向身后。 万法归一,祖炁壁垒! 时空摺叠,绝对防御! 因果剥离,万劫不沾! 无数道足以抵御星辰湮灭,让仙帝束手的神通光辉,瞬间在他身后层层叠叠,密密麻麻地构筑起一道又一道坚不可摧的终极壁障。 这些壁障散发著让十重天都为之颤慄的威能。 甚至太初元尊还迸发了无数全力施展的杀招。 在这个生死一瞬的时间里,他根本没有思考的余地。 只能拼死全力爆发,企图能轰杀王守庸这个怪物。 然而。 面对这倾尽全力的洪流,王守庸却没有闪避。 他甚至没有做出任何防御姿態。 他只是平静地站在那里,任由那足以毁灭无数大界的狂暴能量洪流,如同惊涛骇浪般冲刷在他那看似单薄的素衣身躯之上。 轰轰轰轰轰…… 太初元尊的瞳孔剧缩。 只见那些足以撕裂星辰的能量衝击在他身上,却如同泥牛入海,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掀起。 那足以扭曲时空的法则攻击,在触及他身体表面的瞬间便自行瓦解。 那试图剥离因果的诡异力量,仿佛遇到了无法撼动的磐石,徒劳无功。 王守庸站在那里,硬接了太初元尊这足以毁灭数重仙天的全力洪流,却如同,微风拂面。 衣袂飘飘,髮丝轻扬。 却毫髮无伤。 太初元尊的眼珠子几乎要瞪出眼眶。 他引以为傲的力量,在对方面前,竟显得如此可笑?!! “不……可……”他喉咙里挤出绝望的气音,最后一个“能”字还未出口。 王守庸的拳头,动了。 依旧是那最简单,最古朴的握拳。 依旧是那没有任何仙元道则缠绕,纯粹到极致的暴力。 但这一拳的速度,力量,意志……都远超之前贯穿九重天的那一拳! “死吧。” 一声轻语响起。 轰!!!!!!!!!!!!! 拳出! 十重天炸了。 不是形容词。 而是真正意义上的炸裂了。 在王守庸的拳头与太初元尊身前那层层叠叠,流光溢彩的祖炁壁垒接触的瞬间。 咔嚓嚓嚓嚓…… 轰隆!!!!!!! 那由太初元尊毕生修为,理论上坚不可摧的终极防御,如同被烧红的烙铁按上的薄冰,连万分之一剎那都没能支撑,便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 紧接著……寸寸崩解! 炸成漫天飞舞的,毫无意义的能量碎屑。 那看似微弱的祖炁光辉,在这绝对的力量面前,更是显得无比可笑。 如同烛火遇上了太阳风暴,瞬间被吹熄湮灭,无影无踪。 太初元尊眼中,只剩下了那只不断放大的拳头。 它仿佛凝聚了宇宙诞生时第一缕开闢之光的所有重量。 拳锋所向,一切皆虚妄。 第692章 不告诉你 轰!!!!!! 太初元尊的视线,骤然陷入一片绝对的黑暗与死寂。 他感觉不到疼痛。 因为在他感觉到之前,他那刚刚融合了祖炁仙脉,自以为达到永恆门槛的仙躯,便已经不存在了。 在接触到拳锋的亿万分之一个剎那,构成他仙躯的每一个粒子,每一缕道则,每一丝能量…… 都被那股纯粹到极致,蛮横到不讲道理的毁灭性力量,彻底湮灭,化为齏粉。 但还没完! 就在太初元尊仙躯彻底湮灭的瞬间。 一股凌驾於十重天法则之上的莫大伟力,骤然降临。 这股力量並非毁灭,而是凝固。 它將太初元尊周围本应隨之彻底崩碎的空间,强行凝固封锁。 空间没有崩碎。 但正因如此,那足以贯穿宇宙的恐怖拳力,被这股凝固之力强行压缩,尽数聚焦於太初元尊的身上。 咚咚咚咚咚咚咚——!!!!!!!!! 时间和空间,在王守庸的意志下,被强行压缩。 在那凝固的的空间內,王守庸那倾尽一切,只为彻底湮灭的拳头,並非只轰出了一次。 而是……无数拳! 如同亿万颗灭世星辰同时撞击。 如同开天闢地的神祇在捶打混沌。 如同宇宙终结的丧钟被疯狂敲响。 密集到无法分辨,狂暴到超越想像的拳力,如同永不停歇的灭世狂潮,一股脑地,毫无保留地,尽数倾泻在太初元尊的身上。 王守庸深知,不能给这种老阴比任何残存的机会。 一出手,即是全力! 湮灭!湮灭!湮灭! 轰碎!轰碎!轰碎! 目標只有一个:將太初元尊在这世间最后一丝存在过的痕跡,彻底地,绝对地,从根源上抹除乾净! 此时的仙界一重天至九重天。 所有的仙灵,妖仙,乃至星辰山川,都在这密集如雨的“咚咚咚”声中,瑟瑟发抖。 那是超越了他们理解范畴的力量。 整个仙界,都在这恐怖的拳音中战慄。 …… 不知过了多久。 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一刻钟。 那毁灭一切的拳音终於停歇。 仙界九重天与十重天壁垒连接处,那巨大的空洞边缘,早已是死寂一片。 没有任何仙灵敢靠近这片区域,残留的恐怖气息足以让任何一只最强大的仙灵胆寒。 一片死寂中,王守庸的身影才从十重天的窟窿中,缓缓踱步而出。 他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这口气息悠长,仿佛吐尽了万古的鬱结,与刚才那毁天灭地拳势带来的磅礴力量。 很久没有这么全力出手了。 感觉真不错。 他隨意地甩了甩手腕,动作带著一丝运动后的酸胀感。 然后,他摊开了双手。 左手掌心,一团璀璨依旧,仿佛从未被污染过的祖炁仙脉光团,正安静地悬浮著。 它被王守庸抽了回来。 右手掌心,一点微弱到极致,仿佛隨时会熄灭的真灵光点,正瑟瑟发抖地漂浮著。 正是太初元尊在无数拳灭世轰击下,仅存的最后一点意识烙印。 若非王守庸在最后关头刻意保留,这一点真灵也早已灰飞烟灭。 他留下这一点真灵自然不是为了大发好心留太初一命。 而是他想起来还有一件事没有问。 “为……什……么……” 断断续续,充满了无尽茫然的意念波动,从那点微弱的真灵中飘散出来。 “……我……明明……吞了……仙脉……你……为何……还能……” 王守庸的目光落在这点残魂上,眼神平静得如同万古寒潭,没有丝毫胜利者的喜悦,也没有復仇的快意。 他打断了那断断续续的意念,声音平淡无波,仿佛在和一个將死之人进行最后的閒聊。 “既然太初元尊想知道……”他顿了顿,语气带著一丝奇异的熟悉感, “那依旧是一问一答,可好?” “……” 那点真灵光点猛地一颤。 王守庸这平淡的话语,比最恶毒的诅咒还要让他感到恐惧和屈辱。 方才在下界,他也以胜者的姿態,和王守庸一问一答了。 在那时,他几乎以为自己胜定了。 没想到,仅仅只过去一小会儿,局势便发生了如此逆转。 想到这里,一股巨大的悲愤和绝望,几乎要让这点残存的真灵直接崩散。 但那一丝对真相的执念,最终压倒了一切。 “……好……”一个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意念传出。 王守庸点了点头,没有看那真灵,目光投向远方破碎的虚空,问出了问题。 “你占了岩山的身子,窃了他的生机与长生种……”他的声音转冷,“那阿蛮呢,阿蛮去了哪里?” 这个问题,让那点真灵光点陷入了长久的,死寂般的沉默。 仿佛触及了一个他也不知道的秘密。 过了许久,太初元尊的意念才极其艰难地断断续续地传出:“……我……不……知道……” 王守庸眼神骤然一冷。 捏著真灵的手指微微用力。 “呃啊——!!!”悽厉到无法形容的意念哀嚎瞬间爆发。 那点真灵光点剧烈闪烁,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熄灭。 “……饶,饶命,我真的不知道……”意念充满了痛苦与哀求,“……阿蛮她……太强大了,又比我早出世太多……” “……她一统仙界后便消失不见……我与无终才是……后来者……我曾追寻过她的踪跡……但一无所获……啊啊啊啊放过我!” 王守庸静静地听著,捏著真灵的手指缓缓鬆开。 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蹙起。 连太初元尊这般登临十重天,存活了数百万年,甚至窃取了长生种的存在,都不知道阿蛮的下落? 阿蛮,那个在沧玄界黑风部,曾怯生生躲在他身后的小丫头究竟去了哪里? 一丝疑虑,悄然浮上王守庸的心头。 “该你回答我了……”那点真灵光点感受到压力稍减,立刻用尽最后的力量,发出了歇斯底里的意念嘶鸣,充满了不甘与怨毒。 “我知道你不会放过我……” “……但我只有这一个疑问!” “你不告诉我答案……我死不瞑目!!!” 王守庸的思绪被这怨毒的意念拉回。 他缓缓低头,看向掌心那点微弱到极致,却依旧执拗地闪烁著,渴求最后答案的真灵。 他平静的脸上,忽然扯出了一抹笑意。 “呵……” 一声轻笑,如同寒冰碎裂。 “你叫我说我就说?” “那我王某人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话音落下的瞬间。 王守庸的手指,已经如同弹飞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般,隨意地一弹。 咻! 那点维繫著太初元尊最后存在的真灵光点,便化作一道微弱的流光,被王守庸隨手丟向了身后那片正在无声哀鸣,布满了亿万道裂痕的十重天混沌虚空。 直到这时,王守庸后半句话才如同冰冷的审判,淡淡响起,飘散在死寂的空间中。 “算计我两回还想知道答案?”他负手转身,一步踏向那通往九重天的巨大窟窿,“……做梦去吧。” “不——!!!!!!!!王守庸——!!!!” 太初元尊那充满了无尽怨毒与不甘的意念嘶吼,如同最后的诅咒,在身后的混沌虚空中轰然炸响。 “你不守信用——!!!” “王守庸——!!!你不得好死——!!!!!!!” 这怨毒的诅咒如同最后的丧钟,响彻了这片即將彻底消亡的天地。 然而,王守庸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几乎就是在他迈步的一瞬间,身后的十重天传来了崩塌的声音。 轰隆隆隆隆隆隆! 方才在王守庸无数灭世之拳里,整个十重天早已被轰击得支离破碎。 只是依靠著王守庸那凝固空间的莫大伟力,才勉强维持著最后一点形態。 如今没了王守庸的维繫,十重天便彻底崩解。 无数道则,瞬息便將太初元尊的哀嚎湮灭搅碎。 太初,形神俱灭。 第693章 阿蛮去哪儿了? 王守庸的身影,如同从亘古混沌中踏出的归客,悄无声息地再次出现在仙界一重天。 他身上依旧是一袭素净的白衣,纤尘不染。 气息平和內敛,仿佛只是出门散了趟步,而非刚刚在仙界至高之处,亲手终结了两个存活了数百万年,足以顛覆诸天万界的恐怖存在。 然而,那贯穿九重天的巨大窟窿犹在,空气中瀰漫的,源自十重天崩灭的毁灭余韵尚未完全散去,以及那迴荡在诸天仙灵神魂深处的恐怖拳音…… 无不在无声地昭示著刚刚发生的一切是何等惊天动地。 崑崙老祖以及十大家主,及一眾仙界巨头等,早已按捺不住心中的惊涛骇浪,在王守庸现身的第一时间便围拢了上来。 无数道目光匯聚在他身上,充满了敬畏以及无法言喻的震撼。 “剑尊。”崑崙老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腾的心绪,声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方才那天崩地裂之象,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 眾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屏息凝神,生怕错过王守庸口中的每一个字。 王守庸闻言,脚步微顿,目光平静地扫过眼前一张张写满惊疑的面孔。 他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个极其平淡,甚至带著一丝隨意怠惰的笑意,仿佛在谈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哦,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將两个盘踞在仙界十重天,活得太久有点碍事的老怪物,隨手斩了而已。” 话音落下。 轰! 这简单得近乎敷衍的一句话,落在眾人耳中,却如同亿万道混沌神雷同时在他们的识海深处炸响。 仙界十重天? 这四个字,对於在场绝大多数苦苦挣扎於一重天,仰望二重天都感到无力的仙灵而言,完全是存在於传说中的词汇。 而现在,王守庸竟然说他上了十重天? 还隨手斩了两个那里的“老怪物”? 那是什么样的怪物? 又需要何等恐怖的力量才能斩杀? 崑崙老祖的道心剧烈震动,喃喃道:“仙……仙界十重天,那是何等境界的存在?” 王守庸看著崑崙老祖那失魂落魄的样子,似乎觉得有些有趣,他略作思考,点了点头。 “嗯……此前其中一个老怪物曾说过,仙人八境就是他定下的规矩……” 他语气隨意,仿佛在复述一个无关紧要的八卦。 “想必……”他笑了笑,给出了最终的判断,“应当是比宇仙还要强些吧。” 嘶! 这一次,是整齐划一的倒吸冷气的声音响彻了这片天地。 比宇仙还要强? 宇仙是何等存在? 那是仙界公认的,已知修炼体系的顶点。 是执掌一方仙域,俯瞰万古沉浮的无上巨头,是传说中的传说! 而现在,王守庸告诉他们,他斩杀的存在,是比宇仙还要强大的怪物? 而且一次就杀了两个? 无数的目光死死钉在王守庸身上,有些恍惚愕然。 在他们的记忆中,这位斩仙剑尊,分明只是天仙而已,可他如何能一步登天,跨越了宇仙的壁垒,达到了一个他们连想像都无法企及的高度? 这已经不是奇蹟,而是……神跡! 一片死寂般的震撼中,性格最为直率的凌霄,几乎是脱口而出,用一种近乎梦囈般的声音问道: “那你岂不是……已是……”他喉咙滚动,艰难地咽了口根本不存在的唾沫,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勇气,才將那个结论挤出,“……这仙界第一人了?” 此话一出,眾人都想到了这个可怕的事实,无数视线定在了王守庸的身上。 对啊,斩杀了十重天上,比宇仙还强的老怪物…… 那眼前这位剑尊王守庸,岂不是当之无愧,无可爭议的仙界至高,是真正意义上的……诸天万界,唯我独尊? 天地间静得可怕,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面对眾人期许的视线,王守庸只是含著笑,轻轻点了点头。 “算起来,应该是的。” 轰! 眾人只觉得神魂摇曳,天地失色,大脑一片空白。 然而王守庸看著眾人仿佛石化般的呆愣模样,微微摇头。 他显然並不打算在这个“仙界第一人”的身份上多做纠缠,也没兴趣接受眾人的顶礼膜拜。 只见他向前迈了一步,那平淡却又蕴含著无上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好了。”他目光扫过眾人,落在勉强还能保持一丝镇定的崑崙老祖身上。 “向你们打听个事。” 这句话如同解除了眾人身上的石化咒语。 崑崙老祖猛地一个激灵,强行压下翻江倒海的心绪,连忙躬身:“剑尊请讲!老朽定当知无不言!” 其余眾人也如梦初醒,纷纷收敛心神,屏息以待。 能为这位新晋的仙界至尊效劳,无疑是天大的机缘。 王守庸的目光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探寻,缓缓问道:“你们……”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回忆一个尘封已久的名字。 “可曾听闻过蛮荒大帝?” 蛮荒大帝? 这个名字甫一出口,在场眾人面面相覷,脸上儘是茫然与困惑。 宇文拓、凌霄等人眉头紧锁,搜刮著数百万年的记忆,却对这个名號毫无印象。 这个名字对他们而言,陌生得如同从未在歷史长河中溅起过水花。 唯有站在最前方的崑崙老祖,在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浑浊的双眼中闪过一丝追忆的光芒。 他並未立刻回答,而是陷入了短暂的沉思,眉头深深蹙起,仿佛在记忆的尘埃深处,艰难地打捞著什么。 洞真族老心思最为敏锐,他立刻注意到了崑崙老祖的异常神態,忍不住低声讶然道:“老祖?您莫非知晓剑尊所言何人?”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又从王守庸身上聚焦到了崑崙老祖那里。 崑崙老祖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向王守庸,缓缓点头:“剑尊所言之名讳,老朽,倒是確实知晓几分。” 此话一出,眾人又是一惊。 连他们都未曾听闻的名號,崑崙老祖竟知晓? 第694章 崑崙族起源 只听崑崙老祖用一种不確定性的语调说道:“只是,关於此人的传闻,並非源自仙界广传的正史,更像是流传於下界某些极其古老,几乎消亡的秘地之中。” “传闻縹緲难寻,源头更是无从考证。” “传闻中,这位蛮荒大帝自其神秘出世起,便惊才绝艷如同亘古星辰,光芒刺破苍茫!” “其手段通天,横行寰宇,斩妖除魔如拂尘埃,更在久远到无法追溯的某个纪元,以无上伟力,一统了整个仙界,號令诸天,莫敢不从!” 崑崙老祖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神往与敬畏。 “然而,就在其权势达到巔峰之际,她却骤然销声匿跡,如同人间蒸发,再无丝毫踪跡可寻,只留下一些真假难辨的传说碎片……” 他看向王守庸,带著敬畏与求证的语气问道:“剑尊所言,便是这位上古传奇?” “不错。”王守庸平静地点点头,眼神深处掠过一丝难以觉察的波澜,“此人確是我一位故友,如今却不知其去向何方,崑崙老祖,你可有关於她后续的线索或见闻?” 嘶! 眾人再次倒吸一口凉气。 看向王守庸的目光简直怪异至极。 实力突然抵达仙界巔顶也就罢了。 怎么连传说中一统上古仙界的蛮荒大帝都是他的故友了? 眾人小小的脑袋里藏著大大的问號。 “线索……”崑崙老祖沉思道,“剑尊此言倒是提醒了老朽!” “若剑尊所言非虚,此位大帝真实存在,那么……”他篤定道,“没准还真的有一线线索,请剑尊隨我来!” 王守庸波澜不惊的眼中终於闪过一丝微亮:“好。” 崑崙老祖不敢耽搁,当即引路,施展遁光,朝著崑崙族曾经的避世之所,忘川秘境的方向疾驰而去。 王守庸步履悠然,却如影隨形,始终与他並肩。 101看书 读小说选 101 看书网,101????????????.??????超流畅 全手打无错站 途中,崑崙老祖解释道:“剑尊,关於蛮荒大帝的零星痕跡,似乎在太古时期,我崑崙族避祸之前的上古典籍中,亦有过极其隱晦,语焉不详的记载!” 他的语气带著不確定和岁月的沉重:“只是那时的记载所用文字,晦涩艰深,且歷经千万年浩劫,典籍多有遗失缺损。” “那点信息,更是如同沧海一粟,早已淹没在无尽的歷史尘埃之中。” “接下来只能尽力在族中残存的古老典籍库中去搜寻了,能否找到……实在难说,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王守庸神色平静,目光似乎穿透了时空,望向远方。 “无妨。”他的声音听不出多少失望,“尽力便好。” “若寻不到,她也定然能照顾好自己。” 崑崙老祖闻言,心中猛地一跳。 他不动声色地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王守庸的侧脸。 那张平静无波的脸上,此刻似乎笼罩著一层极其淡薄的追忆。 他心中不禁猜测起来。 这位剑尊与那位神话般的蛮荒女帝,究竟……是何等关係? 两人遁速极快,转眼间便已抵达忘川入口。 昔日阻拦万仙的忘川渡早已消失无踪,整个忘川秘境失去了最后的屏障,將其神秘而古老的景象彻底展露在天地间。 他们没有停留,如同两道流光,径直掠入秘境深处,很快便降临在崑崙族避世时的核心祖地。 两人很快来到了一座巍峨耸立,凝聚了崑崙族无数代信仰与传承的祖山之前。 崑崙老祖指著前方散发著苍茫古老气息的山岳,道:“此地便是我族收藏最为古老典籍之处,请隨我入內详查。” 然而,当王守庸的目光真正落在眼前的祖山之上,看清其山势走向,感应到那山体深处某种流淌了无尽岁月的,极其微弱的本源气息时,他的身形却忽然一顿。 眼神中,掠过一丝恍然。 隨即,这恍然化为一种极其复杂的,夹杂著几分荒谬感的笑意。 “呵……”一声低沉而带著无尽感慨的哑然失笑,从他口中溢出。 “嗯?怎么了?”崑崙老祖疑惑地看向他,不明所以。 王守庸摇了摇头,收敛了笑容,眼中的复杂之色褪去,语气带著一种宿命般的奇妙韵味:“没什么。” “只是没想到,这所谓的崑崙遗族,我原来,也曾见过的。” 崑崙老祖愣住了。 未等他追问,王守庸已不再多说,一步迈出,径直走向那浑然一体的山壁。 坚硬的山岩在他面前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他的身影毫无阻碍地融入其中,消失不见。 崑崙老祖连忙压下满腹惊疑,紧隨其后。 穿过山壁,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难以用言语形容其辽阔的巨大洞穴。 洞壁並非普通的岩石,而是一种温润如玉,散发著淡淡微光的奇异材质,其上开凿出无数密密麻麻,井然有序的壁龕格子。 每一个格子內都存放著数量不等,材质各异的古老捲轴,玉简,石板,乃至不知名兽皮…… 浩瀚如烟海,散发著沉淀了亿万年时光的沧桑气息。 而最令人震撼的,是洞穴的穹顶。 那並非岩石穹窿,而是一片深邃无垠,缓缓流淌旋转的璀璨星河。 点点星辰如同镶嵌在黑色天鹅绒上的钻石,散发著永恆而神秘的光辉,將整个浩瀚的典籍秘库映照得如梦似幻。 这星光並非照明之用,其本身就是一种蕴含大道法则的玄奥力量,守护著这片知识的海洋。 “此地……”崑崙老祖的声音带著庄重与自豪,“便是我崑崙一族真正的根基所在,记载了自太古以降,我族所知所闻的一切起源与传承。” “蛮荒大帝的线索若存於世,必在其中!” 王守庸的目光扫过这片星河穹顶,眼中第一次露出了些许认真的神色。 他点了点头,也不客套,径直走向最近的一排壁龕。 他隨手一招,一本封皮古朴,以某种坚韧兽皮製成的厚重典籍飞入手中。 他低头看去。 封面之上,一行龙飞凤舞,笔力遒劲的书名映入眼帘。 《老夫与十八个绝美女仙不得不说的故事》 王守庸:“……” 饶是以他如今的心境,也不由得微微一滯,嘴角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 还没等他翻开封面。 嗖! 那本典籍瞬间化作一道流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挣脱了他的手,消失在他视线之外。 王守庸抬头望去。 只见崑崙老祖正手忙脚乱地將那本典籍死死捂在怀里,一张老脸涨得如同煮熟了的虾子。 豆大的汗珠噼里啪啦地从额头上滚落下来,眼神躲闪,不敢与王守庸对视。 “咳!咳咳!”崑崙老祖剧烈地咳嗽起来,试图掩饰尷尬,声音乾涩无比,“这个……那个……剑尊见谅!” “咳咳……老夫……老夫此前避世实在太久,偶尔静极思动,为了……为了研究上古仙凡情爱文化对道心磨礪的……咳咳……积极作用,也会……也会写一些神怪誌异聊作消遣……实非正经典籍……污了剑尊法眼,罪过!罪过!” 王守庸面无表情地看著眼前这位仙界德高望重的老前辈,眼神中第一次流露出了无语。 “老祖好兴致。” 他翻了个白眼,默默地將目光移开,仿佛什么都没看见,又隨手招来了旁边另一本青玉简册。 这下,封面上刻著的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字正经多了。 《崑崙起源》。 第695章 此界没有答案 王守庸神念微动,翻开玉简。 然而,当他的目光触及玉简內记录的內容时,他那古井无波的眼眸深处,再次掀起了一阵剧烈的涟漪。 玉简之內,密密麻麻鐫刻的符號,並非当今仙界的通用文字。 其笔画古朴,结构奇异,带著一种莽荒原始的韵味,充满了令人费解的规律性。 崑崙老祖凑上前来,连忙解释:“剑尊,这正是我方才所言,上古崑崙族使用的独特文字。” “后世崑崙遗族歷经无数代呕心沥血,也只破译了其中一部分內容,流传下来的极少。” “这封面標题乃是破译后加上的註解,若剑尊需要查阅,老朽这里还有……” 他说著便要从储物法宝中取出一本厚厚的破译词典。 “不用。” 王守庸的声音带著一种极其复杂,仿佛穿越了无尽岁月长河的深沉感慨,打断了崑崙老祖的动作。 在崑崙老祖愕然的目光中,王守庸的目光缓缓扫过玉简上那一个个陌生又熟悉的符號,一种源自灵魂最深处的记忆被悄然唤醒。 他轻轻摇头:“这文字我看得懂。” “什么?”崑崙老祖一愣。 王守庸当然看得懂。 因为这些文字,根本不是什么上古崑崙密文。 它们,是上古沧玄界的文字。 是那个早已湮灭在时光长河中的语言。 当初那个怯生生躲在海岸线的石屋里,眼睛亮晶晶的小丫头阿蛮,一个字一个字,耐心教会他的语言。 指尖拂过冰凉的古玉简,如同拂过那段被尘封的岁月。 他收敛心神,目光沉静地阅读下去。 一目十行,玉简的內容很快便瞭然於心。 所谓崑崙族,其实一开始並不叫崑崙族。 其先祖名为“蓬莱部族”,乃是依附於一座名为太古神山的伟岸存在而生的部族。 后来,蓬莱部族走出了神山庇护的领地,在蛮荒中漂泊流浪之时,被一个名为黑风部的强大部族所接纳,融合,共生…… 再后来,天地发生恐怖的浩劫,蓬莱与黑风融合的部族在浩劫中濒临灭绝,幸得人祖垂怜眷顾,得以保留一丝真灵不灭。 其后裔散落至诸天万界各个新生的小世界中…… 这些散落的后裔,因其血脉中传承了源自太古神山的神通奥义,又歷经了数百万年的繁衍生息与力量积累,最终在某个时刻,匯聚於如今的仙界。 为了纪念那早已遗失在岁月中的神山起源,他们为自己取了一个新的名字。 崑崙! 再后面的內容,则是记载了崑崙族歷代始祖的名录及其生平事跡。 王守庸缓缓合上了玉简,心中瞭然。 这段尘封的歷史,印证了他心中的某些猜测。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这片浩瀚无垠,被星河笼罩的典籍秘库。 他懒得一本本去翻阅。 只见他闭上双眼,负手而立。 下一刻,一股浩瀚如星海,磅礴如宇宙初开的无形伟力,骤然以其为中心,无声无息地扩散开来,笼罩了整个秘库。 嗡! 剎那间,秘库穹顶的璀璨星河仿佛受到了某种无形力量的牵引,流淌旋转的速度骤然加快。 亿万星辰光芒大放。 秘库內,那存放在亿万个壁龕格子里的,浩如烟海的古老典籍,无论是何种材质,何种年代,都在这一刻,如同受到了至高无上的召唤,齐齐绽放出微弱的光芒。 哗啦啦! 亿万典籍如同拥有了生命,如同被惊起的萤火虫之海,脱离了原本的位置,化作一道道顏色各异的流光,从秘库的每一个角落,向著王守庸所在之处匯聚而来。 它们围绕著王守庸,形成了一个缓慢旋转,璀璨夺目的巨大光环。 每一本书册,每一片玉简都在自动地,飞速地翻动著。 无数的文字如同瀑布洪流,在王守庸的无上神念之下,被瞬间捕捉。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失去了意义。 浩瀚的知识洪流在王守庸的心神中奔腾而过。 他在寻找,寻找那个熟悉的名字,寻找那个小小的身影,在无尽的歷史尘埃中可能留下的,哪怕一丝微弱的痕跡。 一本……不是。 一卷……不是。 一块石板……无关。 一张残破兽皮……不是…… 不知过了多久。 那环绕著王守庸缓缓旋转的浩瀚典籍光环,速度开始减缓。 一本本典籍如同倦鸟归巢,开始有序地,自动地飞回它们原本的壁龕位置。 最终,环绕在王守庸周身的流光,只剩下了一道。 那並非厚重的典籍,也非玉简或石板。 而是一片极其单薄,边缘甚至有些磨损捲曲的……泛黄的纸张。 它混在无数典籍之中,如同沧海一粟,毫不起眼。 若非王守庸的神念细致入微到了超越法则的程度,几乎就要將它遗漏过去。 王守庸伸出手,那泛黄的古纸如同羽毛般,轻轻飘落在他的掌心。 崑崙老祖连忙凑近看去。 只见这张纸上,没有任何插图,没有任何署名,没有任何典籍应有的格式。 唯有用一种极其古老,与《崑崙起源》玉简上同源的奇异文字,书写著一行简短的字样。 崑崙老祖皱眉辨认,最终无奈摇头。 “剑尊,这张纸老夫也曾见过,並非任何典籍的一部分。” “我族歷代先贤也曾发现过它,却始终无法破译其上文字的含义。” “有人猜测或许是某本极其重要典籍脱落的扉页或残页,但也只是猜测……其意,实在难明。” 然而,王守庸却没有回答。 他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地钉在了那一行简短的古朴文字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他那波澜不惊的面容上,一种极其复杂的神情缓缓浮现。 有愕然,有追忆,有难以置信。 最终却尽数化为一种无奈,却又带著一丝释然的笑意。 他当然看得懂。 这哪里是什么典籍脱落的扉页? 这分明是用最纯正的上古沧玄文字,用一种他无比熟悉的笔触,写下的唯有他一人能看懂的话。 他久久地凝视著这张纸,仿佛穿过时空,看到了那个气鼓鼓地瞪著自己的小丫头。 终於,他笑了笑。 笑声中蕴含著太多难以言说的情绪。 他没有解释,只是小心翼翼地將这张泛黄的薄纸轻轻摺叠好,然后,珍而重之地放入了自己的怀中。 做完这一切,他不再看周围浩瀚的典籍星河一眼,转身毫不犹豫地朝著秘库的出口走去。 “剑尊?”崑崙老祖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头雾水,连忙追问道,“不看了吗?或许还有其他线索……” 王守庸的脚步没有半分停顿,身影已然融入山壁的光芒之中。 只有他那平淡的声音,清晰地传了回来,迴荡在这星河璀璨的秘库之中。 “不看了。” “此界已没有答案。” “斩妖去了。” 崑崙老祖愕然呆立,茫然地望著王守庸消失的方向,完全无法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那张纸上……到底写了什么? 星河依旧流转,秘库重归寂静。 唯有那张纸上的文字,仿佛穿透了时空,凝成一张秀气的脸,对王守庸赌气般地吐了吐舌头。 【骗子,现在轮到你来找我了。】 第696章 扫荡仙界,重回凡尘! 八日时间,转瞬即逝。 仅仅八日。 这短暂得在仙界歷史长河中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时间,却彻底改写了整个仙界的格局与秩序。 王守庸用著短短八日时间,一日一重天,兑现他扫荡九重天的诺言。 仙界二重天至九重天,那曾经是无数仙灵仰望的森严壁垒,此刻却在王守庸的意志下,如同摧枯拉朽般被重塑。 没有惊天动地的鏖战,没有旷日持久的拉锯。 有的,只是那道白衣身影閒庭信步般的穿行。 所过之处,无论是盘踞一方,凶威滔天的古老妖王,还是潜藏洞府,诡秘莫测的异化妖仙,在王守庸面前,皆如烈日下的冰雪,瞬息消融。 这根本不是战爭,而是一场由至高存在发起的单方面的的清扫。 王守庸在前方,如同执掌毁灭权柄的神祇,精准地抹除著一切妖仙的存在痕跡。 而紧隨其后的仙界一重天眾人,则成为了这场宏大清扫的见证者与善后者。 他们怀著难以言喻的激动与敬畏,接管被清扫乾净的仙域,处理残留的污秽气息,安抚那些在妖仙统治下瑟瑟发抖的底层仙灵。 更让一重天眾人几乎疯狂的是,王守庸对那些被他斩杀的妖仙遗留的仙器法宝,洞天福地,乃至堆积如山的仙晶灵材竟是毫不在意。 如同丟弃垃圾般,隨意地挥手赐予了他们! “此物尚可,归你了。” “这座仙府,你们看著分。” “这些材料,拿去重建。” 轻描淡写的话语,却如同天降甘霖。 无数人因祸得福,修为境界在庞大资源的堆积下开始鬆动突破。 整个仙界一重天的整体实力,在这八日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质变。 斩仙剑尊的名號,伴隨著仙界第一人的无上尊荣,如同最炽烈的恆星光芒,在短短八日內,便彻底照耀了仙界九重天的每一个角落。 …… 当最后一丝妖仙的污秽气息在第九重天的最深处彻底消散,王守庸的身影,终於停驻在九重天。 一座通体由剔透无瑕的水晶大殿之中。 他立於大殿中央那象徵著至高无上的道台之上,目光平静地俯瞰下方。 大殿之外,浩瀚的九重天宇之中,密密麻麻跪伏著无数身影。 那是来自各重天残存的人仙,其中不乏气息渊深,曾经主宰一方仙域的宇仙级存在。 此刻,他们却无一例外,將头颅深深埋下。 “拜见仙尊!” “仙尊天威,扫荡寰宇,再造乾坤!” “吾等……叩谢仙尊再造之恩!” “仙尊功盖万古,当为仙界永恆之主!” “仙尊天威,无上永恆!” 山呼海啸般的颂扬声浪,蕴含著最纯粹的敬畏与臣服,震盪著整个九重天的空间。 每一个字,都代表著无可爭议的事实。 王守庸,便是这新生仙界唯一的主宰。 面对这足以让任何生灵心醉神迷的无上荣光,王守庸的脸上,却並未露出丝毫得意或满足。 他只是静静地站著,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这口气息,仿佛卸下了万古的重担,带著一种难以言喻的轻鬆,又似乎夹杂著一丝空茫。 当初人仙执掌仙界的宏大目標,终於完成了。 妖仙尽灭,仙界澄澈。 他站在了这方宇宙的顶点。 然后呢? “剑尊……”崑崙老祖与凌霄,灼华等核心人物靠近,询问道,“如今仙界格局已定,妖氛尽扫,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王守庸闻言,不禁微微一愣。 是啊,接下来做什么? 站在巔峰,俯瞰眾生,做一个永恆的仙尊? 这念头一起,便被他心中涌起的巨大倦怠感瞬间淹没。 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向下望去。 目光穿透了层层叠叠的仙域壁垒,无视了时空的阻隔,最终落在一片名为天启皇朝的疆域,落在那片由无数坚韧武夫构成的,红尘滚滚的人间烟火之中。 一丝久违的的笑意,悄然浮现在王守庸的嘴角。 “仙界格局,此番已定。”他的声音平静,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决断。 “你们替我把持仙界九重天就是了。” “至於我……” 那笑意在他脸上彻底绽开:“……去看看老朋友。” 话音未落,未等崑崙老祖等人有任何反应,那道立於水晶大殿之巔的身影,已然如同投入水面的倒影,无声无息地消散。 崑崙老祖与凌霄等人面面相覷,隨即皆是摇头失笑。 “这位……还是这般啊。”凌霄嘆道。 “雷厉风行,隨心所欲……”灼华眼中带著敬畏与嚮往。 “或许,正是这份不拘泥於权柄,不沉溺於永恆的『真』,才让他能走到这诸天绝顶吧。” 崑崙老祖望著王守庸消失的方向,目光悠远:“仙界有他在,便有了定数,我们……只需替他守好这份清净便是。” …… 一步踏出,时空流转。 再落地时,已是熟悉的乡土气息。 天启皇朝,锡州临水县,桑梓村。 阡陌交通,鸡犬相闻。 金黄的稻田在微风中起伏,农舍炊烟裊裊,孩童在村口嬉戏追逐,传来阵阵清脆的笑声。 没有血腥,没有恐惧,只有一派寧静祥和的田园风光。 王守庸静静地站在村口那条熟悉又陌生的小径上。 这里,是他在这个世界,诞生的起点。 他缓步而行,白衣黑靴,气息內敛如凡人。 劳作归来的村民扛著农具,看到这个气质非凡,容顏俊逸得不像凡人的陌生青年,纷纷停下脚步,投来好奇而淳朴的目光。 一个扎著羊角辫,约莫五六岁的小女孩,手里捧著半个刚出锅的白面馒头,怯生生地跑到王守庸面前,仰著小脸,乌溜溜的大眼睛满是纯真。 “大哥哥……你真好看!” 王守庸微微一怔,隨即蹲下身,与小女孩平视,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轻声问道:“你是谁家的小孩?” 就在这时,旁边一间农舍的门“吱呀”一声推开。 一个穿著粗布衣裳,面容朴实却透著健康的妇人急匆匆跑了出来,一把將小女孩拉到身后,对著王守庸连连躬身,语气带著惶恐和歉意。 “对不住,大人!小娃儿不懂事,衝撞了大人!还请大人勿怪!”妇人低著头,不敢直视王守庸。 王守庸的目光落在妇人脸上,微微一怔。 但很快,他便站起身,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和。 他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小女孩柔软的发顶。 一点微不可察的温润灵光,已悄然没入小女孩的眉心。 “没事,孟姨。”王守庸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妇人的耳中,“我看这女娃儿根骨清奇,颇有习武之资,以后说不准能去京都习武,光耀门楣呢。” 孟姨猛地抬起头,脸上写满了错愕:“大人……您说笑了……” 她刚想说些什么,一阵和煦的微风拂过面颊。 再定睛看时,眼前已是空空如也,哪里还有那白衣青年的身影? 周围的村民早已按捺不住,纷纷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孟姨!那位大人是谁啊?长得跟画里的神仙似的!” “他咋知道你姓孟?还叫你孟姨?” “是啊是啊!俺们可都没说过!” 孟姨抱著女儿,茫然地站在原地,下意识地抚摸著女儿柔顺的头髮,望著王守庸消失的方向,喃喃自语:“俺……俺也不知道啊……他怎么会知道俺姓啥?莫非……真是神仙下凡了不成?” 她低头看著女儿红扑扑的小脸,心中涌起一种奇异而安寧的感觉。 第697章 这条时间线上的老友 下一瞬,王守庸的身影已出现在天启皇朝京都。 长街繁华,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商铺林立,叫卖声不绝於耳。 武夫佩刀,文人摇扇,百姓安居乐业。 空气中瀰漫著红尘的喧囂与安稳,曾经笼罩京都的妖魔阴霾早已被涤盪一空,只余下盛世太平的温馨景象。 王守庸信步而行,如同一个普通的旅人,融入这滚滚人流。 他的神念无声地扫过这座熟悉的城池,无数信息涌入心间。 此刻的他已经瞭然了。 时间重启后,在这条时间线里,很多事情发生了改变。 比如桑梓村从未遭到过妖魔祸乱,更没有一个叫王守庸的少年从临水县走出,走入京都。 但歷史的车轮依旧滚滚向前。 一个名叫夏文舜的青年,如同天命所归,於微末中崛起,凭藉其惊人的天赋与坚韧的意志,承袭了盪清天下妖魔的使命。 最终替他完成了在另一条时间线上曾经完成过的奇蹟,然后飞升仙界。 故人犹在,故事却已不同。 王守庸的脚步,最终停在了一座威严而肃穆的府衙门前。 黑底金字的牌匾高悬,上书四个铁画银鉤的大字。 【天策诛邪】。 门口值守的两名差役,身姿挺拔,眼神锐利中带著一丝正气。 他们看到气质不凡的王守庸驻足门前,並未因其衣著朴素而轻视,反而主动上前,语气平和地询问。 “这位公子,可是遇到了什么不平事?若有冤屈,可入府呈上诉状,天策府自会秉公处理。” 王守庸看著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府门,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他摇摇头,温和地问道:“无事,只是想问问,如今这天策府內主事的,是哪两位大人?” 两名差役闻言,皆是一愣,互相对视一眼,眼中都流露出明显的疑惑。 天策诛邪府设立多年,威震京都,府內主事的两位大人名满天下,京都三岁小儿都知其名號,这位公子怎会不知? 其中一名年长些的差役按下心中诧异,还是如实答道:“回公子,府內主事的,自然是胡承平胡大人与廖元庆廖大人,您若……” “好,知道了。”王守庸不等他说完,便含笑点了点头。 话音未落,在两名差役如同见鬼般的惊骇目光中,王守庸的身影,就那么凭空消失在了原地,没有留下丝毫痕跡。 …… 天策府,书房。 一个面容冷峻,眉宇间带著刚毅与一丝疲惫的青年正放下手中的硃笔,揉了揉酸胀的眉心。 他的桌案上堆满了卷宗,但大多是关於民生治安。 涉及妖魔作乱的,已是凤毛麟角。 旁边,一位鬚髮花白,面相方正严肃的老者正在有条不紊地整理著批阅好的公文。 只听他感慨道:“承平啊,如今京畿之地,乃至整个皇朝,妖氛几近绝跡,我看这天策诛邪府,再过些时日,也该功成身退,將职权逐步移交六部了。” 胡承平点了点头,眼神却有些飘忽,似乎心不在焉。 他沉默片刻,忽然抬起头,看向廖元庆,语气带著罕见的迷茫:“廖大人……您说,这世上……有没有可能,存在著另一个我们不知道的过去?” 廖元庆整理公文的手一顿,眉头微蹙:“何出此言?” 胡承平斟酌著措辞,缓缓道:“这几日,我总在做一些奇怪的梦。” “梦里……我不是在京都,而是在临水县当一个小小的校尉。”他的眼神变得有些恍惚,仿佛陷入了梦境深处,“梦里我有一个下属,一个惊才绝艷到无法形容的少年。” “他从临水县走出,来到京都,所行之事,皆如神话,扫荡妖魔巢穴,镇压朝堂魍魎,创下无数奇蹟……短短时日,便登临皇朝武夫绝顶,名动天下,最终飞升仙界而去……” 隨著他的描述,廖元庆的脸色一点点变了。 他手中的公文“啪”地一声掉落在桌案上,愕然道:“你也梦见了此人?” 此话一出,胡承平一愣,道:“廖大人是什么意思?” 廖元庆道:“近日来我也时常梦见此人,其中细节之处,竟与你所梦,一般无二!” “此人是不是还酷好人前显圣,爱说一些欠揍言语?” 胡承平愣道:“正是!廖大人竟也知道!” 轰! 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瞬间笼罩了整个书房。 空气仿佛凝固了。 两人对视著,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巨大的惊骇。 两个互不相干的人,做著同一个无比清晰,细节惊人的怪梦? 这绝非巧合! 莫非是某种未知的,能侵入神魂的可怕妖术? 然而就在这时。 “嘖嘖嘖……” 一个带著明显戏謔笑意的声音,毫无徵兆地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 “小胡小廖啊,背后这么编排老友,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刷!刷! 胡承平和廖元庆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浑身肌肉紧绷,天地之气下意识地鼓盪,凌厉的目光如鹰隼般扫向声音来源。 只见书房中央,空间如同水波般荡漾了一下。 一道穿著朴素白衣,嘴角噙著欠揍笑容的身影,就那么凭空出现在了那里。 他负手而立,笑意盈盈地看著如临大敌的两人,眼神清澈而深邃。 看到王守庸的瞬间,胡承平和廖元庆头脑一片空白,一个名字呼之欲出。 然而,未等他们喊出那个名字,王守庸已经微笑著抬起了手。 他的指尖,各自凝聚著一点微不可察的温润灵光。 “別急,马上就好。” 话音未落,那两点灵光已如流星般,轻柔点入了胡承平和廖元庆的眉心。 轰隆隆! 剎那间,胡承平和廖元庆只觉得自己的神魂如同被投入了沸腾的星海。 无数被尘封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流,裹挟著磅礴的情感与真实的画面,轰然炸开,瞬间淹没了他们所有的意识。 临水县初遇…… 並肩作战的生死与共…… 京都风云的诡譎波澜…… 妖魔巢穴的血战廝杀…… 那少年一次次力挽狂澜,一次次创造不可能的震撼身影…… 所有的画面如同走马灯,在两人脑海中疯狂流转。 那不是梦! 那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啪嗒! 胡承平捏断了手中的毛笔。 廖元庆身体晃了晃,猛地扶住桌案才站稳,老眼中瞬间布满了震惊。 记忆的潮水渐渐平息。 书房內,一片死寂。 胡承平和廖元庆缓缓抬起头,目光死死地盯在王守庸那张笑意盈盈的脸上。 这张脸,与记忆中那个意气风发,又爱装模作样显圣的少年,完美地重合在了一起! 只是,眼前的他,气息更加深邃浩瀚,眼神更加沧桑平静,仿佛包容了整个宇宙。 “王守庸……”两人几乎是同时喊出了那个名字,並不由自主地扯出了两道复杂的笑容。 王守庸脸上的笑容扩大了几分:“嗯,看来是想起来了,不过……” 他故意顿了顿,目光扫过胡承平依旧冷硬的脸,和廖元庆激动得有些发红的老脸:“別笑,你们俩笑起来都不好看。” 咔嚓! 胡承平手中那半截断笔的笔桿,再次发出一声脆响,彻底化作了齏粉。 他额角的青筋,不受控制地跳了跳。 果然,还是这么欠揍,一点都没变。 廖元庆则是被噎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哭笑不得。 但深吸了几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他还是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王守庸却摆了摆手,脸上的笑容收敛,目光投向了窗外,望向了皇宫的方向。 “先不急著解释。” “因为还有一些人,还没想起我来呢。” “待到你们所有人齐聚一堂之时,再解释也不迟。” 他收回目光,重新看向眼前两位故友,表情严肃起来:“届时我也想和你们所有人商量一件事情。” “什么事?” “成仙的事。” 第698章 那些故人,助力飞升! “什么?你要助我们成仙?!” 数道包含著难以置信,愕然至极的声音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响起。 皇宫深处,桃花林。 微风拂过,粉白的花瓣如雨飘落,轻柔地覆盖在在场每一个心神剧震之人肩头髮梢。 此刻站在王守庸面前的,是已经恢復了所有记忆的熟人故友。 戴同化、应半青、方老、司徒问风,司徒亦云兄妹、怜月姑娘、轩辕煜、胡承平、廖元庆……甚至连阿大都在。 王守庸將所有人都找到,並聚集在一起后,彻底恢復了他们的记忆。 並说出了这个让他们震惊到无以復加的消息。 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千层浪。 眾人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 即便是刚刚经歷了记忆回溯,知晓了王守庸那通天彻地的仙尊身份。 但当“助尔等成仙”这种只在话本里出现的情节,如此轻描淡写地从他口中吐出时,所带来的衝击力,依旧让所有人的心神为之失守。 面对眾人的愕然,王守庸点了点头。 平静,淡然,理所当然。 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他的左手上,却捧著一个散发著强烈气息的光团,其內蕴含的磅礴气息,昭示著这並非玩笑话。 “……” 眾人彻底失语,周遭只剩下桃花飘落的簌簌声。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这在他们的认知里,是神话传说中才存在的,虚无縹緲的愿景。 然而此刻,这个幻想竟被眼前之人,用如此平淡的语气宣布了出来。 眾人不禁一阵口乾舌燥。 在眾人几乎要凝固的目光注视下,王守庸再次开口:“不错,只要你们想,我便可助你们,立地成仙!” “甚至……”他的目光扫过轩辕煜略显忧虑的脸庞,补充道,“……拥有无尽寿元,如何?” “嘶——!”眾人倒吸一口凉气。 无尽寿元,立地成仙。 这八个字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坎上。 长生久视,飞天遁地,力量无匹,逍遥自在……谁在修行之初没幻想过这些? 整个桃花林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死寂。 唯有远处微风拂过树梢的轻吟,以及桃花瓣持续飘落的细微声响。 所有人的呼吸都变得粗重或不自觉地屏住。 无人率先开口。 这抉择太重,重逾千钧。 最终,打破这沉重沉默的是轩辕煜。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眸中翻腾的复杂心绪,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仙界是什么样的?” 刷!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於王守庸脸上,充满了好奇与探询。 传说中的仙界,究竟是何等光景? 王守庸略作沉吟:“如今的仙界,欣欣向荣,秩序井然。” “无半只妖仙肆虐,天地澄澈。” “人仙齐心,少有倾轧纷爭。” “仙葩瑶草遍地,琼楼玉宇林立,想要之物,应有尽有……”他想了想,似乎在寻找一个贴切的形容,“嗯,氛围还不错。” “若说缺点……或许便是少了一些烟火气。” “除此之外,各方面都还行。” 话音未落,王守庸隨意地挥了挥手。 剎那间,一幅宏大瑰丽,令人心神俱醉的画卷在眾人面前徐徐展开。 九重天闕,祥云繚绕,瑞气千条。 无数仙宫神殿悬浮於云海之上,雕樑画栋,流光溢彩。 仙鹤齐鸣,灵兽漫步。 天河浩荡,星辉垂落。 奇花异草绽放光华,浓郁到化为实质的仙灵之气氤氳流淌…… 一派祥和壮丽,超然物外的无上仙境景象。 “哗!” 眾人譁然。 即便是沉稳的廖元庆,此刻都看得目眩神迷,心神摇曳。 应半青更是激动得满脸通红。 仙界,竟美好如斯? 震撼过后,回归现实。 胡承平深吸一口气,问道:“成仙之后,要做什么?” 他的目光锐利如剑,直视王守庸。 他知道王守庸定然不会只是为了赠予他们一场机缘而將他们聚集在一起。 王守庸点点头:“问得好,这便是我想拜託你们的事情。” 他望向天穹,目光仿佛穿透了空间壁垒,看到了无尽星海的深处。 “如今的仙界九重天,妖魔已然肃清,但诸天万界,何其浩瀚?” “在那些数量庞大的小世界之中,仍旧有无数妖魔肆虐。” 他的视线重新聚焦在眾人身上,带著一种近乎恳切的意味。 “我想这诸天万界,妖魔尽死!” “我想还这浩瀚寰宇,一个真正的朗朗乾坤!” 他轻轻摇头,露出一丝复杂的的笑意:“但如今的我,已不想再將时间耗费在这场永无止境的清扫之中了。” “所以我只能拜託你们。” “你们,皆是我王守庸最信任之人,助你们成仙,让你们拥有荡涤寰宇的力量,这,便是我唯一的请求。” 眾人闻言,心中震动。 王守庸分明已然屹立於仙界绝巔,拥有无尽伟力,追求的目標竟然依旧是那般纯粹。 短暂的死寂后。 胡承平一步踏前,迎著王守庸的目光,平静道:“我愿助你!” 无需多言。 王守庸所求,亦是他心中所向。 “还有我!”少年应半青热血沸腾,紧隨其后。 “老朽残躯,承蒙再造,愿效犬马之劳!”方老躬身一礼,语气鏗鏘。 “盪妖除魔,守护弱小,本就是我辈之志!”司徒问风与司徒亦云並肩而立,剑气冲霄! “算我一个!”廖元庆抚须頷首,眼中精光熠熠。 “阿大……誓死追隨!”沉默的护卫,用最坚定的声音表態。 一道道身影站出,一句句誓言响起。 仙缘虽重,但这份託付与使命更重。 然而,並非所有人都站了出来。 三道身影,依旧停留在原地。 轩辕煜、戴同化、怜月。 眾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他们身上。 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滯。 王守庸的目光首先落在怜月身上。 少女贝齿轻咬著下唇,低垂的眼帘遮住了复杂的眸光。 王守庸轻声问道:“怜月,你不愿成仙吗?” 怜月猛地抬起头。 那双秋水般的眼眸,此刻清晰地倒映著王守庸的身影。 “那你呢,你要去哪里?”怜月问道。 闻言,眾人一下反应了过来。 是啊,刚才王守庸亲口所言已不想再將时间耗费在这里。 扫荡诸天妖魔的重担交给了他们,那他要去哪里? 第699章 我会找到你 司徒问风立刻追问道:“对啊,你要去哪?” 王守庸微微一怔,似乎没料到怜月会如此敏锐地抓住这点。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將目光转向了轩辕煜和戴同化。 “先不说这个,你们呢?也是一样的问题吗?” 轩辕煜缓缓摇头。 这位少年帝王的目光扫过这片属於他的皇宫园林,扫过远处隱约可见的宫闕楼宇,最终回到了王守庸脸上。 他的眼神清澈而坚定:“不,朕只是在想,假若朕飞升离去,那这天启……该何去何从?这黎民百姓,又该如何?”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所以朕,不愿飞升。” 王守庸蹙眉道:“我赋予你仙人境界,你依旧留在天启,如何?” 轩辕煜却再次缓缓摇头,目光没有丝毫动摇。 “朕,仍不愿意。”他看著王守庸,问出了一个问题,“即便是你从微末之时起,一路走到如今的境界,你的心態可还相同否?” 王守庸微微一怔,似乎明白了轩辕煜的意思。 轩辕煜继续道,声音沉稳而有力:“朕自是可以长生久视,但仙人治世,与如今的朕治世,是不一样的。” “力量愈强,位格愈高,所思所虑,所见所闻,皆会超脱凡俗,朕唯恐失了那颗凡尘之心!” “唯恐失了那份对黎民百姓疾苦的感同身受。” 轩辕煜的话语,如同洪钟大吕,震得在场所有人心神摇曳。 尤其是刚刚允诺成仙助力的司徒兄妹等人,脸上的激动渐渐沉淀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思索。 成仙之后,拥有了移山填海,视凡人如螻蚁的力量,那份守护的初心,真的还能保持如初吗? 王守庸沉默了许久。 他看著眼前这个眼神清澈而坚定的少年天子,仿佛看到了那个在他与黯烬魔尊相斗时身负龙脉赶来的身影。 他终於缓缓开口,语气带著由衷的感慨:“真不愧是你。” 隨即,他转向了戴同化。 “那你呢,老戴?”王守庸嘴角勾起一抹促狭的笑意,“莫不是贪恋惜春楼的姑娘,才捨不得飞升?” “咳咳咳!”戴同化老脸瞬间涨得通红,如同煮熟的虾子,连鬍子都翘了起来,指著王守庸“你你你”了半天,引得眾人一阵忍俊不禁。 “混帐小子休得胡言,老夫……老夫岂是那种人!” 好不容易顺过气,戴同化整理了一下衣冠,努力摆出严肃的神情。 但当他看向轩辕煜,那神色却迅速变得无比郑重与平和: “陛下尚在人间,老夫是看你们都走了,谁来替陛下分忧?” 轩辕煜动容:“戴尚书不必如此……” 戴同化摆摆手,打断了轩辕煜的话,脸上露出一种看透世情的豁达笑容: “更何况,长生久视,也未必舒坦。” 他抬眼望向那片飘落的桃花,眼神温和:“至少老夫如今留在这天启,陪著陛下看一看这未来的天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了此余生,也未尝不好。” 王守庸怔住了。 似乎没想到戴尚书还有这种觉悟。 “真的不是因为惜春楼有你的相好?”他忍不住道。 戴同化翻了个白眼。 “好吧。” 有戴同化这样的老臣留在轩辕煜身边,他確实可以放心许多。 这时,怜月再次向前一步,看向了王守庸:“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们了吧,你到底要去哪里?” 刷! 所有的目光再次聚焦於王守庸。 王守庸脸上的笑意,在怜月的追问下,缓缓收敛。 他微微眯起了眼睛,深邃的目光,仿佛越过了眼前灼灼的桃花林,越过了金碧辉煌的皇宫宫闕,越过了天启皇朝的万里山河…… 投向那繁星璀璨,却又无比遥远的某个角落。 空气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在等著他的回答。 终於,他开口了。 声音很轻,很淡,如同风中飘散的嘆息。 “我啊……”他顿了顿,轻声答道。 “……想回家看看。” …… 三日后。 九重天外的混沌虚空。 罡风如亿万利刃嘶吼,足以撕裂星辰,却无法撼动虚空中那两道静坐的身影分毫。 王守庸孤身盘坐,白衣在永恆的罡风中纹丝不动,气息与浩瀚虚空融为一体,仿佛亘古存在的磐石。 然而,他的身旁,却並非空寂。 怜月。 这位容顏清丽绝俗的女子,自从在王守庸口中听到那声渺淡的“回家”,便如同化作了他的一道影子,寸步不离。 她同样盘膝而坐,闭目凝神,周身流转著王守庸赋予她的磅礴仙力与无尽寿元的光晕。 在这片连宇仙都不敢久留的绝域,她如同一朵扎根於虚空,寂静绽放的月下幽兰,倔强而执著。 其余故人,胡承平、廖元庆、应半青、方老、司徒兄妹、阿大……皆已被王守庸以无上伟力灌注仙基,赋予了足以横渡诸天万界,扫荡群魔的浩瀚力量。 此刻,他们已如星火般散入无数下位面,履行著肃清妖魔,再造乾坤的宏大使命。 天启皇朝,则有轩辕煜这位明君坐镇中枢,戴同化辅佐於侧,阿大留下的守护之力暗藏京都。 人间烟火,安然无恙。 唯有怜月,选择了留下。 选择了这看似无意义的空耗。 王守庸缓缓睁开双眼,深邃的瞳孔中倒映著宇宙星河的幻灭,带著一丝无奈。 他看向身边那抹固执的倩影:“我要去的地方,非此界生灵所能触及,唯有我之道,方能通行,你何必在此空耗光阴?” 怜月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隨即睁开。 那双清澈如秋水、此刻却蕴藏著比星辰更坚定光芒的眸子,毫无闪避地迎上王守庸的目光。 她的声音平静,却带著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即便是这样,我也会找到你。” “一千年也好,一万年也好,亿万年也好。” “你既已赋予我无尽寿元,我便拥有了无限的时间,我有足够的时间去做这件事。” 她顿了顿,目光灼灼地凝视著王守庸:“而现在,守在你的身边,至少我能知道该去哪里开始寻找,知道你的起点,便是我的起点!” 王守庸张了张嘴,轻声道:“何必呢?” “你不必管我,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与你无关。” “你既然想要去往你想去的地方,这诸天万界无人可以阻你,我也不愿阻你,更无力阻你,你且去就是了。” “你只要知道,无论你去到哪里,我都会找到你!” 王守庸沉默了。 面对这超越了生死的执著,强如他这位仙界至尊,一时竟也无言以对。 这份情感,纯粹得没有一丝杂质。 许久,他才轻声开口:“……要是,找不到呢?” 怜月闻言,绝美的脸上没有丝毫动摇,反而露出一抹近乎纯净的笑容。 她没有解释,没有爭辩。 只是缓缓地,坚定地摇了摇头,重复道:“我会找到。” 四个字,重逾千钧。 王守庸哑然。 所有的言语,在这份燃烧生命与永恆的执著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怜月却已不再多言。 她重新闭上了那双盛满星辰与誓言的眸子,气息彻底沉静下来。 仙光流转,她仿佛真的化作了一块亘古不化的仙玉,一块沉默的,却蕴含著惊心动魄意志的石头,静静地盘坐在王守庸身旁,成为这寂寥虚空中唯一的陪伴。 王守庸的目光,长久地停留在怜月那完美无瑕,此刻却写满决绝的侧脸上。 他彻底明白了她的心意。 她將自己化作了一柄指向他归途的箭,无论他射向何方,箭鏃所指,便是她的方向。 心湖中最后一丝涟漪,彻底平息。 王守庸不再言语,缓缓闔上了双眼。 他的意识彻底沉入了时间长河。 【时间长河:你的意识得以涉足时间长河的表层,窥视过去或未来的某些时间片段,並干涉其中。】 他的心念,定在了“干涉其中”四个字上。 自从重启时间线开始,他从未试著踏入过这条长河。 更从没有想过,去到时间长河的尽头去看看。 这一次,他想试试。 看看这时间长河究竟有没有尽头。 看看究竟……能不能通往家的方向。 第700章 心念,即是归途(大结局) 王守庸的意识升腾,超脱了肉躯的束缚,跃升至了一个无法用言语描述的至高层面。 眼前,一条无法用宽阔,或浩大来形容的时间长河,横贯於一片虚无之中。 它由无数条色彩斑斕的时间线共同构成。 每一条时间线,都代表著一种可能,一个世界线分支的洪流。 它们奔流往復,永不停息,匯聚成一片无边无际,奔涌咆哮的时空之海。 在这里,王守庸的意识如同一只漫游在无尽森海的蜉蝣。 上下四方,皆是无限。 过去、现在、未来…… 时间的概念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只有永恆流淌的时间。 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时间长河延伸向未来的无限可能。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奔往时间长河的最远处。 他要看看最远的未来。 於是,他义无反顾地驱动著这缕意识,向著时间长河奔涌的方向,那无限遥远,无限深邃的方向,逆流而上。 这个过程极其漫长。 漫长到,几乎无法用任何已知的时间单位来衡量。 王守庸的意识在纯粹的时间维度中穿行,仿佛过去了百年、千年、万年、百万年、亿万年……甚至更久。 第一年,他尚且可以保存意识清明,思考流畅。 第十年,他仍旧可以回忆起曾经发生的一切。 第一百年,他强大的神念反反覆覆地將过去的一切在脑中重复播放。 第一千年,他的神念开始动摇。 第一万年,他渐渐地开始忘却了一些事情。 第十万年,他已將此生的所有事情遗忘。 第一百万年,他甚至都忘了如何说话…… 时间本身,成为了最恐怖的磨盘。 王守庸那足以湮灭宇仙的浩瀚神念,在这无穷无尽的时间冲刷下,也仿佛被一点点剥离消融,甚至磨灭…… 思考的能力在消退,自我的认知在模糊。 只剩下一种近乎本能的,机械的,朝著那个“家”的坐標,永恆向前的执念。 他如同一粒尘埃,在时间风暴中飘荡,意识之光越来越黯淡,仿佛隨时会彻底熄灭,融入那永恆流淌的时光洪流,成为其中微不足道的一粒沙。 甚至到了最后,他几乎完全忘记了自己是谁、来自何方、要去往何处…… 最后一抹本能的意念,即將消亡。 101看书 101 看书网超顺畅,??????????????????.??????隨时看 全手打无错站 而这,已经是他踏入时间长河的不知多少年了。 然而就在他即將彻底迷失在时间长河之內的这一日。 【叮!】 一股微弱却无比清晰,无比亲切的共鸣,骤然从他意识深处传来。 那並非来自外界,而是源於他自身道基深处。 那株早已与他灵魂融为一体的,因果道树。 仿佛沉睡了亿万年的种子,在濒临彻底消亡的瞬间,开启了本能的自救。 因果道树的枝椏在意识海中剧烈摇曳,散发出温暖而坚定的光芒。 无数被时间磨灭的记忆碎片,如同受到感召的星辰,从时间长河的各个角落,从意识的最深处,疯狂地匯聚而来。 王守庸的意识,渐渐清明。 他想起来了。 想起了他是王守庸。 想起了他从桑梓村走出,从临水县崛起,在天启皇朝扫荡妖魔,在仙界九重天斩尽妖仙,登临绝顶。 想起了他逆转时光,重启时间线。 想起了他將重任託付故友,赋予他们力量与长生。 想起了那个在虚空罡风中,对他说“我会找到你”的倔强女子。 更想起了他此行的目的。 ——回家。 意识之光,在因果道树的滋养下,如同浴火重生的凤凰,瞬间暴涨。 被磨灭的神智,重新凝聚,比之前更加凝练,更加通透,更加接近道的本质。 王守庸在这一片虚无之中,重新睁开了眼睛。 “我……是王守庸。” 他的目光,终於穿透了时间长河那层层叠叠的迷雾,牢牢锁定在了其中一个无比遥远,却又清晰无比的节点之上。 他伸出手,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轻轻摘下了那条时间线。 这条时间线,和其余的七彩时间线不同。 它太黯淡了。 太平凡了。 甚至,其中没有蕴藏一丝一毫的灵力,仙力。 就好似一条普普通通,隨时可能消亡的时间线。 但它给了王守庸一种近乎血浓於水一般的亲切温暖。 “找到你了。”王守庸轻声自语道。 叮! 他屈指轻弹,仿佛拨动了一根琴弦。 剎那间,无数画面在他眼前流转,展开。 他看到无数小世界如同宇宙中的星辰般明灭生灭,文明之光闪烁不定。 他看到在极其遥远的未来,他此前所在的修仙九重天文明,人人修仙,人人如龙,眾生却终於感知到了修仙力量的极限。 於是无数修仙者,在另一条道路上,將一种名为“科技”的东西推演至了巔峰,並与自身完美融合。 那里的仙,已非传统意义上的仙。 他们打破了生命层次的桎梏,以难以想像的科技手段解析道则,驾驭能量,甚至……改造维度。 他看到这些新仙们,驾驶著横跨星海的仙道巨舰,突破了仙界这个固有次元的边界壁障,终於……破开了维度。 踏入了真正的,他前世所在的,浩瀚无垠的宇宙深空。 这一剎那,王守庸的心中终於有了一丝明悟。 他终於知道,当初自己脑海中的那个掠夺词条系统,是从哪里来的了。 ——是这个科技修仙文明,跨越了无尽时间长河,用无上的手段,留给自己的遗珠。 而就在这片广袤无边的宇宙背景中,王守庸又看到了。 他看到了那片熟悉的,由无数星辰构成的银河系。 看到了那颗在星海中静静旋转,蔚蓝与白云交织的星球。 “你在这里……”王守庸喃喃道。 这一剎那,两个原本处於不同维度,永不相交的宇宙,在时间长河奔涌到这个极其遥远的未来节点时,终於因为那群“科技修仙者”的突破,產生了第一个交匯点。 简单来说,当初的上古沧玄,是因天地浩劫的结束,而延续了新的时间长河。 如今,仙界及其附属下界所构成的“仙道宇宙”,与地球所在的“科技宇宙”,却因那群修仙者突破了维度,而连接了起来! 时间长河,终於將它的支流,蔓延到了地球所在的时空坐標。 明悟了一切的这一剎那,王守庸的意识,与那颗蔚蓝星球的存在本身,產生了完美的,跨越了无尽时空的共鸣。 他什么都明白了。 心念,即是坐標! 心念,即是归途! 他甚至无需任何动作,无需任何法力的催动。 就在他看到时间长河流淌至地球的瞬间,他就消失了。 …… 地球,华夏,某一线城市核心商圈。 白日晨光,耀眼明亮。 一道身影出现在了大街上。 震耳欲聋的喧囂声浪,如同汹涌的海潮,瞬间將王守庸淹没。 滴滴!!! 刺耳的汽车鸣笛声尖锐地撕扯著空气。 轰隆!!! 天空一架白色钢铁巨鸟呼啸而过,划出一道白云长线。 “去你妈的会不会开车!” “妈妈我要吃冰淇淋!” “直播间的家人们礼物刷起来,火箭走一波!” “啊呜呜呜怎么就完结了……” “……” 无数种声音,无数种气味,无数种色彩,无数种信息…… 混杂著现代都市特有的,充满活力又无比浮躁的气息,以最原始最粗暴的方式,疯狂地衝击著王守庸那在时间长河中沉浸了亿万年,早已习惯了永恆寂静的五感六识。 脚下是坚硬平整的水泥路面,身旁是川流不息,造型各异的钢铁车辆。 眼前是鳞次櫛比,闪烁著绚丽画面的摩天大楼,巨大的gg变幻著光怪陆离的画面。 行人们穿著他既熟悉又陌生的服饰,步履匆匆,低头刷著手中发光的手机。 现代都市的繁华嘈杂,以一种近乎蛮横的姿態,將他这位从时间长河尽头归来的仙界至尊,猛地拉入了最真实,最喧囂的红尘烟火之中。 人流如织,车水马龙。 王守庸就这么呆愣立於大街之上,情绪在胸中汹涌翻滚,近乎难以自已。 一种微茫的酸涩,悄然攀住了他的心臟,好似有人往他的心臟里塞了一颗洋葱。 阳光照在身上,显得是如此虚幻,却又有著真实的温暖。 他张了张嘴,喉咙好似发堵,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於是只好轻轻抿了抿,正待迈步而走。 但就在这时,一道清亮明媚的声音,颤抖著,呜咽著,忽地在他身后不远处响起。 “王守庸!” 声音穿越了汹涌的人潮,穿越了阳光中晶莹的微尘。 时间仿佛都变得很慢,连风都很安静。 王守庸回头。 ……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