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界的功法也太落后了吧!》 第1章 开局差点被灵气呛死 大胤朝,天武四十七年,咸安城。 朱雀大街的尽头,有一座九尺高的“登仙台”屹立於紫禁城宣武门前,玄黄蟠龙旗插在台边与各角落,绢制的旗帜迎风飘扬,旗上还有当朝皇帝亲题的詔令——“见仙人踪者封万户,献长生术者裂土封王”。 三年一届的求仙会如今已经是第四次在咸安城里举办了,老京城人大多咧著嘴当做乐子看,只有那些外地来的乡巴佬才会觉得这台上能出现真仙人真术法。 上个南疆巫祝刚刚被自己的毒蛇咬上脖颈,现在又来了个西域番僧,结果一上场只表演了个平平无奇的喷火术,引得台下人群阵阵嘘声。 台侧阴影里,一个老道士正用枯瘦的手掌死死攥住身旁少年的手腕:“听著小崽子,待会儿你只管把竹筒里磷粉往为师袖口撒!等袍子冒起火光,你就喊『恭迎紫阳真人显圣』……”他看著高台的方向咽了口唾沫,“骗过这关,至少能领十两黄金!” 少年陈衍没有应答,而是呆呆望著前方的虚空,双眼对不上焦。 半分钟前,他还是2055年地球末法时代灵气研究所的首席研究员,在实验室爆炸的强光中失去意识。 再睁眼时,这具身体原主的记忆裹著香灰味与汗臭味衝进脑海:大胤王朝,天武四十七年,游方道人玄虚子的便宜徒弟,以及……一个蓝底白字全息面板? 【洞察lv1:21/100(天生阴阳眼,可观测到魂魄灵体与低阶修士的灵力状况,主动开启后增强效果)】 他还没来得急仔细看,就突然脸颊涨红,双眼圆瞪,隨即猛烈捶打自己的胸脯,如同濒死的溺水者在奋力挣扎。短短数息之后,陈衍喉咙里爆发出剧烈的呛咳,佝僂著身体喘息连连,儼然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 艹!差点被这浓郁的灵气给活活呛死! 陈衍心有余悸,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下意识运转的汲灵术竟险些要了他的命。 在上辈子的末法时代,这套功法尚需配合专门布设的聚灵阵,才能艰难地汲取到一丝稀薄的灵气。 可如今初来乍到的这个世界,灵气竟浓郁粘稠得如同实质!他感觉自己活像一条离水太久的鱼,被骤然拋入汹涌的水中,一时间连鳃都忘了如何使用,几欲窒息溺亡。 【获得技能→汲灵术lv1:1/100(2055年地球联合第一灵气研究所的智慧结晶,可高效汲聚环境中逸散灵气)】 这、这难道是传说中的穿越福利? 一股难以抑制的兴奋瞬间衝上脑门。 玄虚子见陈衍突然不停地咳嗽,还以为他被口水给呛到,一边帮忙拍背一边关心道:“没事吧小崽子,早教过你遇到大事需静心,多学学为师的处变不乱、临危不惊。” 缓过气来的陈衍瞄向玄虚子正在打摆的双腿,觉得他这句话似乎没啥说服力。 “喔?!” 人群中忽然爆出一声惊呼。 陈衍抬头望去,原来西域番僧喷火后並未下台,反而抽出一把吹毛断髮的快刀,竟猛地刺入自己腹部,刀身贯穿而出!他甚至还握刀在腹內搅动一番,口中念念有词。 离得近的百姓还能隱约听见些“佛陀转世”、“光明加身”之类的词句。 足足捣鼓了有一炷香的功夫,他才喷水念咒拔出刀,双手合十高声诵经。眾人急忙朝他腹部看去——除了僧袍破损外,皮肉竟完好无损! “神僧!神僧!” 短暂的沉寂过后,台下骤然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吶喊。 高踞主位、原本昏昏欲睡的天武帝,此刻也坐直了歪斜的身子,目光死死钉在那番僧身上,浑浊的眼球骨碌碌地转动著,不知在盘算什么。 一旁的三皇子神色凝重,转身低声询问身边那位身著玄色道袍、鹰鉤鼻的道人,得到答覆后,才眉头舒展,隨即上前半跪於天武帝面前: “父皇!大哥寻来的这番僧,竟用此等障眼法欺瞒眾人,居心叵测。请允儿臣当场戳穿这拙劣把戏!” “三弟这是何意?”大皇子立即接话,声音带怒,“曇摩大师乃西域莫臥儿汗国高僧,是本王诚邀远道而来,特为父皇祈福延寿的真神僧!方才施展的『七圣法』,难道还能有假不成?” 二皇子夹在二人中间,眼观鼻鼻观心,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真假与否,一验便知!”三皇子冷笑一声,朝身侧的鹰鉤鼻道士使了个眼色。 只见那道人身影如鬼魅般一晃,瞬间便出现在番僧身后。他探手抓起番僧刚刚用过的那把快刀,朝著番僧腹部的同一位置狠狠刺入!然而,刀身虽深深没入直至刀柄,却不见刀刃从背后透出。 番僧顿时脸色大变,仓促间伸手便想夺刀。但那道人身法飘忽,他连道人袖摆都未能触及。 更令人惊异的是,道人隨即举起小刀,发力刺向自己的手掌!那刀身竟如缩骨般直直缩了进去。 原来这“快刀”是一柄可伸缩的戏法道具! 台下一片譁然,台上大皇子眼神晦暗不定,天武帝则眼皮扒拉,又回到那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父皇!”三皇子声音鏗鏘,“这番僧故弄玄虚,以妖术迷惑民心,所犯乃谋逆大罪!儿臣恳请將其就地正法!”他目光转向大皇子,“不知大哥意下如何?” “你——!” 大皇子听三皇子这含沙射影的话脸色瞬间几度变幻,几乎要与这三弟当场撕破脸。可话到嘴边强行咽了回去,因为他瞥见天武帝已抬起右手,极不耐烦地用手背向外隨意扫了扫,瞬间明白大势已定,旋即换上那副温良恭谦的君子模样嘆道:“也罢,此番被这妖僧所累,险些连累父皇。就有劳三弟替我……清理门户了。” 三皇子面露得意,望向鹰鉤鼻道人,手臂猛地向下一挥。 道人頷首领命,手腕一振,便將手中那柄刚刚还只是杂耍器具的“快刀”,狠狠投掷向番僧的腹部! “噗嗤!” 血光迸现!那“刀”竟化作夺命凶器,瞬间在番僧腹上洞开一个一指宽的窟窿,露出森森白骨,甚至隱约可见臟器蠕动! 这还没完!那贯穿了番僧身体的小刀,如同被无形丝线牵引的飞鸟,“嗖”地一声从其背部射出,又骤然刺穿前胸,来了个透心凉!最后,它才稳稳噹噹地飞回了鹰鉤鼻道人的掌心。 “御剑术!”“仙人!”“仙人保佑我今年高中啊!” 人群爆发出比刚才番僧表演时更加热烈的欢呼,台上的三皇子自然愈发满意,转身对天武帝奏道:“这位是儿臣深入沂州仙山寻到的墨九墨道长,此番重金相邀,终得道长允诺为父皇炼製延年益寿的仙丹!” 天武帝一听“仙丹”二字瞬间双眼放光,整个人仿佛年轻了十岁,当即一拍檀木扶手高呵:“好!朕封你为“清微妙济致一真人”,赐黄金两千两、白银五千两,授一品仙鹤官服,统领我大胤的道家事务,若你真能炼出仙丹……朕许你在大胤疆土上任选封地,世袭罔替!” 墨九面对泼天重赏,面上却不见半分波澜,只躬身行了个道稽,便默然退至三皇子身后。 此时正准备登台的陈衍看到墨九“御剑”之景先是惊讶地张开嘴巴,紧接著咬牙握紧了拳头。 哪来的败家子,如此挥霍灵气! 第2章 这真是戏法啊! 上辈子要是在研究所里陈衍看到有人这么浪费灵气去包裹住小刀去“御剑”,他不用出手,整个所里的研究员都会一拥而上將那个败家子往死里打。 这辈子见到墨九如此“荒淫无度”地使用灵气,陈衍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儘管墨九在“御剑”表演之后依旧摆著那副高深莫测的架势,但有【洞察】技能的陈衍一眼就看出他的灵力已然消耗大半。 灵气利用率、著力点把控、释放顺序、行气线路,全都是一坨!全靠一手里力大砖飞。 但架不住人家境界高啊,根据陈衍的推测,墨九应该是在蓄气中期到后期之间,上辈子陈衍也就差不多这个境界,然后直到爆炸前都没有寸进,因为灵气稀薄如纱,所有人都被困死在蓄气境,连炼气期都只存在口耳相传的传说之中。 有系统与这浓郁的灵气,我也有机会一窥炼气期的风景了! 想到这里,陈衍心底那丝渴望再次被勾起。他屏息凝神,又一次小心翼翼地催动了汲灵术,这回他使出全力,极力控制著灵气的摄入量。 饶是如此,那股溺水感依旧挥之不去,正当他解除汲灵术唤出蓝色的全息面板时,看到其上汲灵术的进度居然提升了12点! 【汲灵术lv1:13/100】 居然只要使用就可以提升进度,这不就是所谓的熟练度面板吗! “下一位,二皇子推引——”宦官尖嗓把沉浸面板的陈衍拉回了现实,“玄虚子,上前试术!” 被红衣宦官惊到的不止陈衍一个,玄虚子也从刚刚血腥的一幕中惊醒,仿佛看到了半刻钟后的自己,现在不仅腿在打摆子,连身子也开始颤抖起来,结结巴巴地说道“玄、玄虚子,领、领旨。” 陈衍看玄虚子这副模样就知道这便宜师傅是指望不上了,於是趁著上台前的时间里,赶紧又开始运转起汲灵术。 四周汹涌澎湃的灵气被汲灵术匯聚、吸纳,隨著面板上进度的增加,陈衍感觉到自己那股溺水感开始渐渐消失,自己对汲灵术的控制也越来越纯熟,灵气在自己有意的控制下缓缓通过窍穴进入体內。 【凡胎期→蓄气期】 【汲灵术lv1:19/100】 什么?这就蓄气期了! 四周的灵气仿佛更加清晰,丹田也开闢出了一片空荡的气海,这与当年初次突破蓄气期时的感受一模一样,只是上辈子的他了小半辈子才做到,而如今修炼总用时竟然还不到三分钟! 陈衍心中感慨万千与玄虚子一同来到了青砖铺就的登仙台。领路太监则悄然退至一旁,將空间让给师徒二人。 光论外貌,玄虚子確实是够唬人的,鬚髮如雪,面容清癯,身著一身青灰色的宽袖道袍,袍质朴拙却素雅整洁,手握一柄素白拂尘,整一个仙风道骨的世外高真形象。 刚刚还浑身颤抖步履虚浮的玄虚子摇身一变又恢復了那份超凡脱俗的气度。 不过玄虚子此刻已顾不上面子,对著天武帝当即就是一躬到底: “贫道玄虚子,师承幽州凤仙观,奉师命下山斩妖除魔,稳固大胤气运。承蒙和亲王盛情相邀参加这寻仙大会,本意只是顺道查看京城是否有魑魅魍魎作乱。不曾想,在陛下治下,咸安城国泰民安、欣欣向荣,百姓安居乐业、物阜民丰……实乃太平盛世气象!” 玄虚子硬生生把彩虹屁吉祥话说了快有一炷香的时间,把陈衍听得目瞪口呆,没想到这便宜师傅这么能说。 “因此小道实在无处施展道法,只好献上两个微不足道的小戏法,权为陛下助兴” 这话说得十分巧妙。他先点明自己乃正牌下山道士,非江湖骗子,隨后话锋一转,称讚大胤政通人和、河清海晏,以致自己一身真功夫“英雄无用武之地”,最后才顺势推出戏法以供聊资一哂。 “不仅先把自己从骗子里摘乾净还搞了个免责声明,真是个人精!”陈衍心想。 经过刚才墨九登场与炼丹的承诺,天武帝本就龙顏大悦,此时即使心里多少明白玄虚子可能也是个招摇撞骗之辈,也只是微微頷首,示意他开始表演。 玄虚子神情一肃,双手掐诀,在兑、巽、艮几个方位穿梭移动,待到离火位时突然驻步震袖,双臂画圆。 陈衍见时机已到,迅速往玄虚子翻飞的大袖上撒去藏在瓷瓶中的磷粉。 剎那间,白磷自燃,爆发出耀眼白光!光芒映衬著玄虚子的好皮相,瞬间便有了十足架势。 陈衍也不忘玄虚子之前的交待,顺势高呼:“恭迎紫阳真人显圣!” 结果玄虚子一听到陈衍的喊话,差点嚇得失態趔趄,这才猛地想起,自己竟忘了叮嘱陈衍別再喊那骗人专用的“显圣”之词了! 火光散去,不等旁人开口询问,玄虚子急忙抢步上前,对著身居主位的天武帝开口解释道:“此『显圣』非彼显圣!实乃我凤仙观一脉独有,用以礼敬祖师紫阳真人的科仪。昔日贫道师尊能以灵气催动真火,传至小道这代,只能以些微末小技效仿了,真是惭愧、惭愧。” 不得不说玄虚子还是有急智的,这么重大的事故也让他圆了回来,一旁的陈衍看得简直嘆为观止。 见天武帝和那位以暴戾著称的三皇子均无异色,玄虚子才鬆了口气,接著从怀中掏出一个巴掌大的草篓,篓內盘著一截麻绳。 “小道接下来展示的这戏法名叫『通天绳』,请诸位品鑑。” 说罢便將圆篓置於地面,整个人盘腿坐了上去。 只见他双目紧闭,手掐子午诀轻放膝头,眉头紧蹙,似在全力运功。 神奇的是,篓中那截麻绳竟如活物般蠕动起来,一点一点將玄虚子向上顶去! 旁观的陈衍也是心头震撼,他从前身的记忆中得知绳內嵌有蛇骨状铁环,却仍不明白这绳子怎会如获生命般托起玄虚子。这可是老道的看家本领,从未传授予他。 玄虚子每升高一尺,台下人群便爆出一阵欢呼,隨著他越升越高,欢呼声也愈发震耳欲聋。最后停下时,玄虚子竟离地足有四丈之高! 纵然他已事先声明此为把戏,天武帝仍不禁双目圆睁,满面震惊,意识转头看向身后存在感稀薄的二皇子。 “这通天绳的玄机,儿臣亦不明所以。初见时同样震惊异常,才引荐其来寻仙会为父皇助兴。” 其实最初邀请玄虚子的时候可是以“仙法”的名义,不过现在玄虚子自己都说是把戏了,二皇子自然不会拆自己的台。 三皇子见这老道士如此出风头,心中愈发不快,眼中寒光一闪,朝墨九瞥去,两人眼神交匯,墨九心领神会,悄然运起所剩不多的灵力,对著“通天绳”暗发了一记清风刃。 场中无人察觉——除了陈衍,【洞察】技能让他率先捕捉到了墨九的灵气波动,可想要阻止却已然不及。 情急之下,他运转灵力,抢在墨九攻击之前,施展出前世研究出的“舞空术”,托住了玄虚子的身体。 “啊——!” 人群爆出惊呼,只见那通天绳直接断作两截,可天上的玄虚子却稳稳噹噹地悬停於半空中! 天武帝猛地从座位上弹起,三步並作两步衝到升仙台中央,仰头问道:“这……也是戏法?!” 悬浮於半空中的玄虚子睁开双眼,微笑地答道:“確是戏法罢了,雕虫小技不足掛齿。” 第3章 招揽 全程闭眼“发功”的玄虚子其实根本没明白髮生了什么,就听见人群一惊一乍的,接著皇帝老儿又跑到自己面前问话。 他还以为是自己的独门绝技引得天武帝青睞,但多少还是有些自知之明,就照实回答了,没想到天武帝却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想到俯视皇帝也算是大不敬,他赶紧寻找机关“发功”下降,可找半天却没摸到绳头,正疑惑不解之时身体就开始慢慢降下了。 得到肯定答覆的天武帝先是震惊接著疑惑最后轻嘆一声,在皇子们的搀扶下回到了主位。 陈衍看玄虚子一脸懵逼的样子也不好解释,乾脆上前说道:“师傅,等下有人问你『通天绳』的事情你就装作一脸高深的模样说確是戏法就行。” 不明所以的玄虚子挠了挠头答应了下来,他本来也就是这么打算的。 不远处,三皇子眼里似有冰霜,而身旁的墨九却是一脸忌惮地望向玄虚子,然后微微頷首权作打过招呼。 接下来便是例行的赏赐阶段了,天武帝这次同样是重赏白银千两但却没有官位。 “不知道长是否愿意为朕炼仙丹,先別著急拒绝,只要道长点头答应,朕现在便能许你与刚刚那位墨道长一样的赏赐!” “承蒙陛下好意,贫道確实不通丹道,非不想,实不能也。但贫道会为陛下日夜抄写《长生经》、《授仙经》,为陛下祈福延年益寿。” 开玩笑,他只是一个游方道士,除了会点三脚猫的驱鬼法子与一些祖传的骗术把戏,其他的可是七窍通六窍——一窍不通,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天武帝突然如此看重自己,但他可没那个胆量和本事去接这炼丹的活。 天武帝难掩失望,但想到已有墨九承诺的仙丹,心情又瞬间好了起来,和顏悦色地道:“若道长日后回心转意,告知煜儿便可。或是想与墨道长探討丹道,也请直接去晟儿府上。” 侍立一旁的二皇子李煜与三皇子李晟闻言,连忙恭敬应下。 末了,皇帝不忘对李煜叮嘱道:“煜儿,你替朕送送玄虚子道长。” 步下台阶时,二皇子李煜快步迎上前,亲热地挽住玄虚子的手,开口邀请道:“不知玄虚子道长可愿屈就小王府邸,担任客卿?本王定当竭诚侍奉,务求道长安居如意。” 这可是一个能够获取资源信息的好机会,他若是想要在这个世界站稳脚跟,实现他前世未完成的研究项目,这个机会一定不能错过! 陈衍看便宜师傅面露犹豫之色,当即轻轻一戳,使了个眼色。 玄虚子权衡了一下利弊,才对李煜拱手道:“承蒙殿下不弃,老道便厚顏暂寄此身於和亲王府了。” 李煜喜道:“道长何必如此自谦,日后虽论主客之別,却是本王高攀道长了,若有吃穿用度只管开口,小王必当安排周全。” 玄虚子本担心捲入这三子夺嫡的爭斗之中,可转念一想自己不就一个游方道士罢了,將来要二皇子真不行了大不了脚底抹油跑路唄。 陈衍也是心潮澎湃,自己虽拥有远超此世认知的灵气理论知识,然而若想將这些知识转化为实打实的修为,不光得刷熟练度,还要大量的资源以供实践,现在能成为李煜的客卿,简直就是瞌睡时送枕头啊! 得到首肯之后的李煜便喜滋滋地回去登仙台上作陪了,留下了一个从小服侍自己长大的老太监周满福为陈衍师徒二人带路。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101 看书网伴你閒,101????????????.??????超方便 】 周满福在宫中陪伴李煜长大,待人接物可以说是滴水不漏,一路上谈笑风生,三人还未登车,他便已吩咐下人备好所需物资。 待马车停稳,陈衍甫一下车,目光便落在府邸门楣之上。那里高悬著一方黑底金字的“和亲王府”匾额,其下是两扇通体赤红的厚重府门,门上纵九横七嵌著六十三颗鎏金门钉,仿若星斗般熠熠生辉。门前一对青石巨狮怒目踞守,雕刻得惟妙惟肖,威风凛凛。 饶是穿越而来的陈衍也不由得为这皇家贵胄的磅礴气势所震撼,还未等他迈步向前,那厚重的朱门便徐徐洞开,穿戴齐整的仪仗队分列甬道两侧,手持红棍,肃穆威严。 周满福含笑上前,单掌一引:“道长,里面请。时间仓促,仪仗稍有简慢,还请海涵。” “哪里哪里,周管事如此盛情简直是捧煞贫道了。”玄虚子连忙拱手 陈衍看著跟著边走边客套的两人缓步进入了王府,绕过影墙步入中庭之后更是別有洞天,亭台水榭、木假山一应俱全,中心甚至还有一座波光粼粼的人工湖,看得他內心直呼万恶的封建主义何其奢靡。 三人足足穿过了五道迴廊,方才抵达下榻的乐道堂,和亲王府邸之深广,由此可见一斑。 待周满福仔细向侍立一旁的婢女交代好诸般事项,这才躬身告退。偌大的庭院內,霎时只剩师徒二人,一时竟有些手足无措。 “小崽子,这帝王家的宅子都如此夸张的吗?”玄虚子环顾四周,难掩讶色。 “我哪知道,我又没亲眼见过。” 这句话倒不算谎言,上辈子他一门心思趴在研究里,可没空出门旅游,就算见过也不过是在些书本视频里,哪有现在这种置身其中来得震撼。 两位初入繁华的“乡巴佬”,便在这暂时棲身的小院里,好奇地东瞧西看了起来。 —————— 夜里,李煜又在亲王府中设宴款待新到的两位贵客,顺便將天武帝赏赐的银两还有些日常的吃穿用度一併交给了玄虚子。 玄虚子八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但在陈衍的一指禪猛戳之下才没被这白的银子给迷了眼,勉强维持住了人设,席间还有侍女舞剑助兴,一场廷宴下来可谓是宾主尽欢。 二人回到了所居的乐道堂,屏退下人,酒色上脸的玄虚子这才问到:“小崽子你和我说实话,今天登仙台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这『通天绳』是有两把刷子没错,可绝对不至於连那皇帝老……当今圣上都如此震惊,而且我下绳的时候分明没找到那绳头的机关!” “额,其实当时台上出了点意外,师傅你那通天绳断了……” “啊?!” 玄虚子一下子酒醒了大半,自己通天绳都断了?那是怎么平安下来的?他赶紧翻出怀中的草篓,定睛一看那嵌有蛇骨状铁环的通天绳果然断成了两截! “这、这,我——我到底是怎么下来的。” 陈衍装作害羞的模样挠了挠头道:“我之前悟出了一点炼气的法子,这才托住了师傅你,而其他人看你悬停半空,都以为你真会仙术。” 第4章 为师当然要 玄虚子回忆了下当时的状况,似乎还真如陈衍所说的一样,可明明自己师徒二人都只会些三脚猫的驱邪功夫,怎么可能…… 想到这玄虚子悚然一惊,目光飘向陈衍,难不成这小崽子被邪祟附身了? 陈衍看便宜师傅手都往袖子里伸,准备掏他那黑狗牙齿做的钉子,赶紧说道:“別胡思乱想了师傅,真是炼气的法子!” “咱们之前在白水县帮那破落户驱邪的时候不是得到了个奇怪的珠子吗,当时直接化在了我的掌心里,还担惊受怕了好几天。” 玄虚子仔细一想似乎確有此事,后面陈衍没啥异状便渐渐忘了。 “难道你从那珠子里得到了炼气的法门?” “那倒不是,珠子刚化那天我也没觉得有啥异常,只是之后几天我眼睛似乎能看得更加真切了,然后上个月我温习《道德经》读到『摶气致柔,能婴儿乎?』时突发奇想试了试这绵绵若存的呼吸之法,结果莫名其妙地就吸纳到了一点灵气。” “原本我怕这套吐纳法门有什么紕漏,准备等稍微纯熟一点再说与师傅你的。”陈衍小声地补了一句。 玄虚子闻言一拍大腿,本就因酒气而微红的双颊更红了一些,整个人兴奋异常:“小崽子,你真是个有福气的!本就天生阴阳眼,『吃』了那珠子,又提升了你的资质悟性,竟能从道祖的《道德经》中悟出这吐纳法门,真真是你的机缘!” 陈衍还以为玄虚子会责怪他为何不早点將“吐纳法门”拿出来分享,却没想到这老道第一反应却是为他高兴,这让他心里感受到了一丝暖意。 “师傅你不怪我吗?” “怪你什么?这法子是你悟出来的,属於你的机缘,你愿意拿出来孝敬师傅当然高兴,你不拿出来也是你的本分,况且……” 看著老道欲言又止的样子,陈衍问道:“况且什么?” “况且为师我也没有仙根。” 玄虚子嘆了口气,然后借著酒劲说了一桩陈年往事。 “其实你师父我曾经也是有过仙缘的,当年你师祖把我从养济院里带出来,在观中磕头入门,正巧遇上了上宗来客,那可是货真价实的仙人,你师祖问他我是否有机会入上宗修行,那客人看了我一眼后就摇了摇头说我没有仙根无法修炼。” 老道语气中带著些许的遗憾,抿了一口茶。 “事后你师祖对我说,没有仙根之人此生便无缘修行之路。不过他还说了,福祸相依,踏上修行之路也不见得就比当个安稳的凡夫俗子来的幸福,再后来你祖师仙逝后我们凤仙观也就与上宗断了来往。” 说完玄虚子一脸唏嘘,目光望向远方,似乎在回忆著什么。 “那师傅还要这吐纳法门吗?” 玄虚子一拍桌子:“要!怎么不要,我乖徒儿孝敬的我当然得要了,修不成仙多活几年也是好的!” 合著你说了这么多不还是要吗。 思考了一下,陈衍便將汲灵术的一个低配版本口述给了玄虚子,因为老道没有仙根、且年事已高,最新版的汲灵术反而不如低配版的適合。 师徒一番其乐融融的交心后,这顿醒酒茶便到此结束,各回房间休息了。 陈衍回到二楼的房间內后漫步走向了向南的阳台,看著湖面上清冷的月影,他思考著关於仙根的知识。 老道所称的仙根,上辈子的学名叫做人体灵气受体,陈衍更习惯称之为灵根。根据他的研究,灵根可以说决定了一个人的修行速率与修为上限,而他的研究方向便是“人造灵根”——通过人为手段植入的一种纯粹、高效,且不会因属性衝突而互相干扰的人工灵气受体。 他不禁想起前世研究所中那些未尽的探索:分子层面的炼丹术、批量生產的灵能列印灵符、传统阵法的矩阵集成还有ai仿生学傀儡、基因编辑的灵植培育……每一条路径都指向一个革命性的未来。 只要有合適的机会和资源,这些理论都能在这个世界变为现实。 像陈衍现在这副身体就属於是四灵根,就算有著熟练度系统,境界的上限却被锁死了,就算修炼一万年也无法突破筑基的桎梏。 对现在的他来说,炼气速度尚可依靠高等级的汲灵术弥补,但要想打破境界的天板,就只能继续推进“人造灵根”的研究。 好在这个世界灵气充沛、资源丰富,那些只存在於理论中的构想,在这里都有了实现的可能! 脑海里大量的灵气相关知识、熟练度系统还有皇子客卿的身份,对自己这个穿越者而言可以说是天胡开局了,再世为人,这次一定要站上修界的巔峰! —————— 夜色沉沉,三皇子的毅亲王府內,墨九端坐於太师椅上,神色凝重。 他指尖缓缓摩挲著一柄青铜古镜,自言自语道: “那老道来自凤仙观?莫不是宗门派来抓我的?” 话音未落,又兀自摇头,“不……应该不大可能,以升仙台上的浮空术看,那道士修为与我不过伯仲之间,宗门若真动手,岂会不知沧溟鉴尚在我手?” “先派人去探个虚实,若非宗门爪牙,自可井水不犯河水……” “若真是衝著我与这沧溟鉴来的——”他面露狠厉之色,猛地攥紧古镜:“定让他有来无回!” —————— 昨夜一整晚,陈衍都兴奋异常,哪怕他明白自己灵气的摄入量已经饱和,需要先“消化”储存在气海中的灵气后才能再次吸收灵气,但仍旧是爬起来好几次运转汲灵法,结果自然是做无用功,不仅气没纳成,熟练度也只涨了一点。 舞空术与洞察当然也没落下,但舞空术试了半天没登录面板,而洞察技能属於主被动合一,开启后会消耗灵力。陈衍在预留体內一半灵力的情况下將洞察肝了10点的熟练度。 看著面板上【洞察lv1:31/100】,陈衍颇有成就感地打著哈欠往早膳厅走去,路上与眼袋厚重的玄虚子撞了个正著。 “师傅你——” “咳咳!昨夜茶水喝得多了没休息好,就顺便试了一下你的那吐纳术,一不留神天就亮了。” “……” 原来兴奋得睡不著的不止我一个啊,你个老小子怎么和个刚拿到玩具的小朋友一样。 用过早膳后,玄虚子便取了一枚足足50两的银元宝递给陈衍道:“如今咱们手头宽裕了,可以试著做点以往想做却无力去做的事了。” 见陈衍有些不解,玄虚子又道:“你也知晓,为师早年家中遭了兵灾,是师祖將我从养济院里救出来的。这地方始终是我的一个心结,里面的孩子过得何等悽惨,我自然明白,以前有心无力,如今手头有了银子,是该做些事情了。” 事实上,手头不宽裕的时候玄虚子也会偶尔会做些力所能及的善事,这些在陈衍前身的记忆之中印象都很深刻,连前身自己也是老道士心善救下的弃婴。 “只是这50两银子是否有些太多了,若是直接捐出去恐怕只会肥那些尸位素餐之人的腰包。” “为师当然明白里面的弯弯绕绕,这50两银子肯定不能一下子给出去就完事了,我打听过了,京城这地界只有一家养济院叫做慈济堂,你先10两银子去打通关节,然后告知周管事说需要雇些养济院的孩子干活,最后安排些简单的活计让孩子们做做,给他们些吃食和工钱即可。这样哪怕被盘剥一层也能让好处落到孩子们头上,还能藉机让他们学点手艺,日后好自力更生。” 第5章 所见所闻 对於玄虚子的安排,陈衍自觉以他这个穿越者的思维也无法想出更妥善的方法了,不得不说这便宜师傅还真是不简单。 玄虚子顿了一下,然后感嘆道:“当年在养济院的时候,为师最羡慕的就是对门铺子的刘木工,梦想自己也能有一门手艺傍身,从此吃喝不愁。” “可师傅你不是还会『通天绳』那些戏法吗。” “那算什么手艺,奇技淫巧罢了。” “好了好了小崽子,赶紧出门做事去吧,为师可是把这积阴德的好事让给你了。” 说完玄虚子便回屋睡回笼觉了,陈衍先是与周管事招呼了一声,以逛逛京城为藉口婉言拒绝车驾后便出了和亲王府的大门,顺著门口的长安街自东向西而行。 在他的记忆里,师徒二人也是刚入咸安城不久,便赶鸭子上架地去登仙台上才艺展示了,对京城的繁华富庶根本没来得及细看。 但此时所见,对陈衍这个穿越者来说第一眼印象就是两个字——热闹。 到处都是人群,到处都是热闹,有的人在看热闹,有的人成了別人的热闹。 那些低矮破旧的建筑在见过真正高楼大厦的他眼中不值一提,可如此繁盛的人间烟火气息却是让上辈子两点一线的他感受到了人们的“温度”。 官轿与駟马高车络绎不绝,两侧商铺酒肆交错毗邻,形態顏色各异的招牌与茶幡酒幌相映成趣,街上的行人也是五顏六色,布衣平民、锦衣公子,还有穿著麻衣短褂的苦力、青衫长袍的儒生,共同交织出了一幅古代的繁华盛况映入了陈衍的眼帘。 习惯了各类生物支付的便利让陈衍一下子找不到要如何將怀中的银元宝兑成散银,不过他也不著急,漫步在长安街上,往南边外城的慈济堂走去。 一路上陈衍可谓是大开眼界,许多曾经只在歷史课本中见过的手艺、器物,如今却能实实在在的用眼睛见证更是让他感到好奇与兴奋,耳边还不时飘过路人谈论昨日“寻仙会”的只言片语。 “哟嗬!赵四爷,您可知昨儿那寻仙会上竟真有仙人登台!” “甭提了!我还当今年又是糊弄人的把戏,窝在家里逗孙子呢。” “嘿,那您可亏大发了,昨儿那登仙台上先是一个鹰鉤鼻道人弄了手御剑术直接將那西域来的妖僧『嗖嗖』戳了两个血窟窿,后面又来了个鬚髮皆白的老道士仅用著一根麻绳『嗡』地一下就將自己顶到了空中,结果到了最高点的时候那绳子突然断成了两截!” “这可咋办?” “嘿,您猜怎么著,那老道居然停在空中纹丝儿不动,当时包括圣上在內的所有人都看愣了神……” “当心!” 正听得津津有味的陈衍突然感知到不远处有三人骑马衝来,赶紧提醒道。 领头的是一位趾高气扬的紫衣公子,骑著一匹神骏白马,单手提韁绳,另一手持鞭拍马,全然不顾长安街上密集的人群,身后则有两位扈从打扮的中年男子,正夹紧马腹努力追赶。 人群如潮水般向两边分开给那紫衣公子让路,可人跑得掉,摊位却只能留在原地,白驹经过,一片狼藉,那公子却头也不回,根本不在意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一行三骑就这么肆无忌惮地纵马穿过闹市。 正聊著天的两个老咸安得到了陈衍提醒,將將躲过了那奔袭而过的白马。 陈衍眯眼望著那三人离去的方向,然后转过头问道:“领头的那人是谁?” 其中一个年纪大的扯了扯嘴角道:“还能是谁,咱们王相公的独子京城祺少唄。” 另一个则是一脸不屑,“呸,狗屁的祺少,就是只紫皮野猪!” “嘘,老刘慎言!” 陈衍好奇“紫皮野猪”这个外號的由来,便开口询问了那两人有关王祺的一些事跡,听完之后整个人感觉仿佛有口气闷在了胸中。 王祺这人在京城横行跋扈、行事无忌,別说强抢民女了,便是草芥人命的事都时有发生。 最出名的一件事便是他看上了一位裁缝的闺女,威逼利诱要吃到手,那女子也是个硬气的,直接对他说了四个字——“寧死不从”,结果王祺先是在光天化日之下把那女子给强暴了,然后还命令手下的家丁侍卫把那女子扒光衣服用绳子绑在马上,活生生从鼓楼拖到定安桥把人给拖死了。 但这还没完,那裁缝邀车驾击登闻鼓,递血书向天武帝痛陈此事,结果呢,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会审,抓了个王家的下仆说是他干的,一天之內直接斩立决结案了,把棋盘街上的百来號人当傻子耍,而第二天那裁缝家就“意外失火”全家没剩一个活口,自此这王祺便有了紫皮野猪的外號。 陈衍来自一个文明的社会,一个法治的国家,从出生起就受到了法律的保护,虽然他能做到一个世界级研究所的首席研究员,一路上见到各种齷齪事情肯定也不少,但依旧是一个现代人的思维,认为一个人如果触犯了法律必將受到制裁。 可在这个世界,权力凌驾於法律、正义之上似乎是司空见惯的事情,拥有资源与力量的人根本无法被约束,难道还能因为几个平民百姓的死活让官老爷不痛快? 他潜意识里认为能够保护自己的法律在大胤朝就是一个笑话,能够保护自己的只有力量! 一股危机感油然而生,陈衍现在迫切地感到自己最需要的是力量,能够自保的力量。 —————— 走出光华门,便算到了外城,此处的人群与內城相比不减反增,但行人的穿著明显是以灰色居多,街上的店铺所卖货物也显然没有內城的精致,路过一家倾银铺时,陈衍便把身上的银元宝兑换成了散银,比他预料中的还要多3两,共计53两。 换完银子后顺著丰昌河再往南走,就是些狭窄的胡同与密密麻麻的平房了,有木板搭的泥巴糊的,甚至隨便扯几条布当个棚子的也不少,地上隨便铺个草蓆就能当床睡,大小便也直接在街角解决。 穿过一条散发著尿骚味的小巷,陈衍便来到了一座不大的小院前,儘管破旧,但好歹也是砖瓦房,与四周那些茅草屋棚户屋比起来已经能称得上气派两个字,这就是他要找的慈济堂了。 第6章 慈济堂 两扇掉漆的院门打开,一眼就能看到小院內荒草与一个闭眼躺在竹椅上的麻脸中年人,手持团扇轻轻摇晃,一脸愜意的样子。 陈衍正要迈入院门与那麻脸中年人打声招呼,就见到一个瘦巴巴的小女孩躡手躡脚地从院墙的另一面正要翻进来,手脚矫捷动作熟练,一看就知道不是第一次干这事了。 正当他犹豫是否要出声提醒的时候,小女孩却在落地时踩到了地上的枯枝,发出了清脆的“咔嚓”声,那麻脸中年人瞬间睁开眼睛朝小女孩的方向看去。 “高伶思,又是你!我有没有说过太阳落山前不准回来!” 小女孩嚇了一跳,赶紧手脚並用又翻了出去,那麻子脸却不依不饶,对著小女孩爬回去的方向喊道:“跑也没用,我看见你了,明早你没饭吃了!” 陈衍微微皱眉,开口问道:“那小女孩可是这慈济堂的孩子?” 麻子脸早就看到了门口的陈衍,但並不关心,此时闻言一眼扫过,见只是个穿戴朴素的道士,便不耐烦的说道:“慈济堂的事与你何干?別多管閒事。” 陈衍眉头皱得更紧,决定改变一下原本的计划。 “你是什么东西?敢这么和道爷我说话,告诉你我师父玄虚子可是和亲王的座上宾,今天来此是要寻几个烧火的道童,赶紧把慈济堂里掌事的叫出来,不然误了师傅的事情你这小吏可担当不起!” 脸上长满麻子的何忠一听陈衍这话猛然想起昨天在登仙台下看热闹的时候,那个会浮空的老道士身边確实有个小道士。 仔细一回忆,愈发觉得面前这年轻人长相熟悉,哪里能不知道事情轻重,赶紧从竹椅上蹦了起来,將陈衍迎进了院子。 “陈道长真是对不住,刚刚有眼不识泰山还请您见谅,小人名叫何忠乃是这慈济堂司事,至於董委员……” 何忠突然靠了过来压低声音道:“董委员主要在这掛个名等补官,平时不来慈济堂的,平时这儿就何某一个人主持事务。” “那刚刚那女童是怎么回事?怎么大白天这慈济堂除了你之外不见人影?” 一听陈衍的问题何忠露出一丝尷尬的表情,“陈道长有所不知,董大人任这慈济堂的委员是无薪俸的,需自备资费,连这屋子也是董家的產业,因此一天就供一餐,而这白天没人的原因自然是担心那些顽劣的孩童在慈济堂中出什么意外,搞得董委员还要被安上个失职的帽子。” 这话说得陈衍实在是无语,意思大白天把慈济堂的孩童赶出去是为了“尽职”? “朝廷藩库没拨银钱?富绅不捐財资?” 何忠一听就知道陈衍是个外行的,对著他诉苦道:“就朝廷给的那点银子真正能拿到手的又有多少,富户们的月捐也有,但前脚刚拿到后脚就得用他们给的银子买他们手里的陈粮劣稻,连小人这司事也只能勉强过活而已。” 放屁! 陈衍在心中暗骂一句,这何忠一脸的油光,脖颈粗大,穿的还是布衣之上的衣,一看就知道捞了不少油水。 但他毕竟是来办事的,知道当场与何忠闹僵了不仅没有好处,反而会被他暗地里下绊子,最后受罪的还是那些孩子。 上辈子的经验告诉陈衍,有时为了能真正办成事情就得容忍一些齷齪的人与事,而现在威立完了接下来便是利诱了。 他从怀中掏出一颗约莫3两的碎银拋了过去,装作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道:“我不管你这慈济堂到底怎么运转的,反正你明儿巳时之前得把所有慈济院的孩童一个不落地都送到和亲王府上,懂了吗?” “明白,小人明白!” 何忠不动声色地收起那碎银子,然后脸上諂笑。 陈衍也不多留,转身就往外走,临到院门的时候还回头提醒了一句。 “一会和亲王府的周管事会亲自过来,你可別想著糊弄人,记住了,要一个不落!” 然后没等回话就迈出了院门。 回到大路上的人流后,陈衍在心中构思著日后的打算。 每天20点的【汲灵术】熟练度与10点左右的【洞察】熟练度可以支撑他快速提升境界,照这个进度快则几个月慢则一年他就可以摸到炼气期的门槛了。 那么选科研牛马的事情也要提上日程了,前世因为“人造灵根”项目可以改造无灵根普通人的缘故让他得到了许多大老板的青睞,光是最底层的科研民工都有上百人,设备也用的是最先进的。 现在来到异界就得从零开始把这个架子搭起来,而首当其衝的自然是人才,不过以这个世界教育普及程度与偏科程度恐怕连找到一个能解鸡兔同笼的人都困难,因此他决定乾脆自己培养,而这群慈济堂的孩子们就非常適合,也正处於最黄金的读书年纪。 另一件事则是他现在迫切的需要的,那就是修出一门防身术来保障自己的安全,这点上陈衍倒是有个初步的想法,那就是以灵气为火药射出弹丸来模擬枪械! “啊,对不起!” 因为脑子里被思考填满的缘故陈衍好像撞到了什么人,下意识地就先道了声歉。 定睛一看才发现原来是刚才在慈济堂遇到那个翻墙而入的小女孩,看上去也就十一二岁的年纪,乱蓬蓬的头髮微微有些发黄,身体似乎是因为营养不良的缘故没怎么发育,虽然没到骨瘦如柴的程度但也绝不能算得上健康。 此时面对陈衍的道歉她也只是抬起头用一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对视了片刻,便点了点头绕路继续往前走,仿佛只是一场微不足道的意外罢了。 很有灵气的眼睛,陈衍心想。 好像是叫高伶思是吧,又是高又是思的一看就是个数学灵根,明天到了就先安排你学算数吧。 思考了一会陈衍突然发觉有点不对劲,似乎自己身上少了点什么…… 对了荷包,荷包哪去了! 他一瞬间就明白了高伶思刚刚与他的相撞並不是偶然,而她抬头望向自己的眼神也並非天真无邪,而是看一头大肥羊的眼神! 第7章 开出了个顶级牛马 儘管陈衍被偷荷包確实是他自己大意,但一个堂堂蓄气期的修士被一个小毛贼偷了荷包还没发现实在是有点丟人,还好发现得不算晚,不然自己真得等明天再找那高伶思算帐了。 【洞察】开启! 主动开启的【洞察】技能將四周的行人商铺全都收入眼底,而沾有些许灵气的荷包如黑暗中的萤火一般显眼。 找到了,这小鬼果然没走远。 离陈衍大概十步左右的地方,高伶思正准备转身拐入一条胡同里的时候,手臂就被陈衍给抓住了。 “小鬼,手脚不太乾净啊。” 看著似笑非笑的陈衍,高伶思很熟练地將怀中的荷包拿出来放在地上,然后面无表情地蹲下身子蜷缩成一团,抱住头,摆出副准备挨打的架势。 “劳烦道爷打快点,行的话儘量別踹断脚。” 这可给陈衍整不会了,如果在上辈子现在应该是联繫家长和警察然后好好教训她一顿,怎么在这个世界已经默认用暴力解决问题了? 有些不知所措的陈衍挠了挠头,感觉自己好像从受害者变成了加害者一样,想了想既然明天也她也要来和亲王府里学习,不如今天先带她回去进知识的海洋里遨游一下,学不会不许睡觉那种,就当惩罚了。 “你……” 陈衍刚开口,原本蜷缩成一团的小女孩突然转身飞奔,然后越过地上的污秽物,一个闪身就消失在了拐角处。 拔腿狂奔的高伶思在这熟悉的胡同巷子里七拐八弯,她有自信那个道士打扮的年轻人肯定追不上自己,而且自己都將荷包还了回去,多数人嫌麻烦也不会深追。 唉,怪自己选错了对象,那荷包沉甸甸的,少说也得有40多两银子,这种人多半是惹不起的,即便一时逃脱,何老大他们也会帮著把人抓回来还钱。 本书首发 101 看书网解无聊,?0?????????????.??????超方便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正当高伶思放缓脚步,盘算著今天晚饭的著落时,突然听见身后有声醇厚的嗓音传来。 “叫高伶思是吧,小点子还真不少,跑啊,怎么不跑了?” 高伶思毛骨悚然,转头一看,果然是那个年轻道士。 这是如何追上的?明明应该把他甩掉了才对! “走吧,跟我回去,让我好好教育教育你。” 一听这话高伶思立马感到了恐惧,她太明白自己这种人要是被带去“教育”会发生什么事了,能当奴隶丫鬟已经是最好的结果,就算成为那些有孌童癖好之人的玩物或是被卖到青楼为娼也时有发生。她每日出门前故意把脸上糊黑就是担心有人看上自己。 高伶思努力想要抽出手,但却挣脱不开,曾经听到的些许传言在她的脑中发酵,恐惧瞬间涌上了心头。 陈衍看著高伶思突然开始打颤的身体愈发觉得自己离加害者的身份越来越近,明明自己只是要拉她去读书而已! “高伶思是吧,你怕成这样做什么,我带你回去是为了你好,今后也不用像这样饿肚子了。” 高伶思一听到自己的名字,身体抖得更加厉害,脸上的绝望之情溢於言表,这个人知道自己的名字,那就意味著她此时跑了也一定会被再次抓到。 明明是安慰的话,却成了反效果,陈衍哪里不知道自己被当成了人贩子或是那些有特殊爱好的变態,无奈地单手扶额。 已经先入为主了,解释下去也只会越描越黑。 陈衍乾脆先带著行尸走肉般的高伶思回去和亲王府,因为图省事回程便直接搭了路边的站口儿(出租马车),结果一路上那老车夫不仅用奇怪的眼神偷看陈衍,还旁敲侧击地劝说,搞得陈衍又得解释一番。 等將高伶思带回乐道堂的时候,连玄虚子也一脸责备地看著陈衍,陈衍只觉心累。 又是一番解释之后玄虚子才算明白了来龙去脉。 “那你的意思是想办个义学?” “嗯,徒儿觉得可以先教这些孩子们识字,然后再看他们適合做什么再去学这个方向的技艺。” “你这想法倒是比为师思考的妥当,那便依你的意思去办吧。” 听著师徒二人的对话,角落里的高伶思眼中重新燃起了光亮,莫非……真遇到善人了? 此时受了一路白眼的陈衍,心中浮现了一点邪恶的想法。 好小子这么折磨我,你看我今晚不让你把九九乘法表背熟就完事了。哦对了,作业当然也不能落下,等我编几套咸安密卷我看你有没有时间休息! 小镇做题家出身的陈衍想到能將自己的苦难復刻到高伶思身上就忍不住轻哼了起来。 大概半个时辰过后,被下人带去梳洗整理的高伶思换了身枣红色的窄衫百褶裙重新回到了乐道堂的主厅內,微黄的秀髮梳成一条单辫,辫身缠著几圈红色髮带,光洁的额头前垂有两缕流苏,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顾盼生辉,瘦弱的身材难掩精致的五官,气质与之前截然不同,儼然是一个难得的美人坯子。 一双好奇的大眼睛正四处打量著房间內的摆设,最后落到了陈衍与玄虚子身上,然后恭恭敬敬地施了个標准的万福。 见陈衍有些疑惑便开口解释道:“伶思五岁那年因家父捲入俞宏图科场舞弊案而家道崩殂,没有充入教坊司已是万幸。” 陈衍倒真没想到这个小姑娘也是个有故事的人,不过身份背景什么的他倒不是很在意。 “你今年多大了?可识字?” “伶思今年刚满金釵之年(12岁),已受蒙识字。” “可会数算?” “因家父的缘故学过一点,会使算筹。” “哦!那我隨意出点题考考你。” 说罢陈衍吩咐下人拿来算筹,並出了几道四则运算还有一些简单的应用题,十以內的加减乘除高伶思不假思索就写出了正確答案,就算是稍难两位数的题目在算筹的帮助下也很快就做了出来。 而最后一道经典的鸡兔同笼题陈衍原本是要给她一个下马威,却没想到高伶思拨动算筹直接用方程法解了出来。 这可真是惊喜了,陈衍没想到在这个人均文盲的时代里自己隨手一抓就是一个识文断字还会基础数学的ssr! 中奖了! —————— “父亲,孩儿下午已在长安街看到那陈衍了,只是未曾见到玄虚子。” 亮如白昼的厅堂內,一位身著紫袍的年轻人正站在前方一位不怒自威的中年人面前低头说道。 那中年人听后並立即未回应,而是手持茶托用碗盖拨弄茶水中立起的茶叶,然后品了一下茶香后才说道:“那便暂时不要轻举妄动,等试出玄虚子的深浅后再行事,免得坏了墨道长的大事。” “记住,一切以三皇子大位为重。” “是,孩儿明白分寸。” 儘管內心对父亲与墨九的忌惮有些不以为然,但王祺却丝毫没有表露出来,仍然恭敬地点头应下。 此时一个人影从东侧的阴影里走了出来,对著当朝宰执王清溥开口说道:“王祺恐怕耐不住寂寞。” 王清溥轻抿一口茶水然后望向墨九平静地说道:“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墨九轻笑一声,“你就不担心王祺出点什么意外?” “儿子没了再生就行,要位子没了——那可就真没了。” 看来京城人对王清溥这对父子有些误解,王祺也並没有想像中的那么受到重视,但这对於自己而言却是件好事,反正只要事情能办成就行。 “还请墨道长记住你的承诺。” 墨九点点头,然后消失在了阴影之中。 第8章 新技能 原本只是想在今晚教高伶思背熟九九乘法表的,陈衍发现自己中了大奖后当即改变计划。 直接將前世一些小学数学如自己更加熟悉的阿拉伯数字、基础代数方程、初级平面几何还有一些自己想起来的七七八八的知识基础一股脑地都教给了她。 玄虚子早就回房睡觉了,一旁伺候的下人也开始眼皮耷拉,而陈衍与高伶思两人却越来越精神,一个感嘆自己简直抽到了天赐的ssr牛马,一个则是沉迷学习无法自拔。 直到后半夜丑时,陈衍才想起来自己修炼的日常任务都还没做,吩咐下人安排高伶思去休息。 【洞察lv1:40/100】 【汲灵术lv1:32/100】 修炼完毕的陈衍確认了一下自己的面板,舞空术不知为什么就是没上面板,但洞察与汲灵术的进度则与自己的预估偏差不多。 “那当务之急还是得有个自保的技能啊。” 今天的京城之行让陈衍原本那种生活在法治社会之下的安全感荡然无存,別说陈衍了,就算是以墨九蓄气中后期的修为遇到四个以上的普通武者围攻也只能转身跑路。 而且灵气如此充沛的世界,说不定还有武道高手或是境界远超自己的修士存在,若真是遇上了自己的性命是在他们的一念之间。 原本陈衍的想法是模擬枪械来发射弹丸造成杀伤,在这个冷兵器的时代一寸长一寸强就是一条铁律,在前身的记忆之中最强的武者大概也就到飞檐走壁的级別,因此能拉开距离的远程攻击手段可以应付大部分的情况。 而至於墨九在登仙台上斩断通天绳的清风刃在陈衍看来简直就像一堆屎山代码,全靠bug运行,陈衍是完全不会考虑的。 可惜上辈子所里几乎没有人研究灵气的武器化,因为你浪费珍贵的灵气去千辛万苦地研发出一个的术式可能还没一把普通的手枪杀伤力来得大,脑子有问题才会去研究这个方向。 在设想中,首先需要有一根气密性良好的枪管,然后在装填弹药后把灵气当做火药引爆从而產生高压气体射出弹丸。 但在尝试之后发现,连最基本的利用灵气產生类似火药的爆炸都有点困难,因此陈衍选择暂时搁置这个构想,转而寻求更加实际的术法,比如飞刀术! 这也是墨九给他的启发,他不必学墨九那样用大量灵气包裹飞刀,而只需要在飞刀扔出去的时候控制重心就可以大幅增加速度和命中率,甚至还能在空中拐弯! 说干就干,陈衍立马就掏出了几枚铜钱充作飞刀,然后在乐道堂的背面临湖处开始尝试。 他双指夹著一枚方孔圆钱劲射而出,铜钱在空中剧烈地旋转保持稳定,紧接著又进行了二次加速,瞬间嵌入了五步外的一颗榕树之中。 陈衍上前查看,发现铜钱几乎全部没入了树皮里,只剩下一点薄边露在外面,这样的杀伤力看得他暗自点头。 接著他又尝试了各种方法,发现通过对著铜钱中间的方孔压缩灵气再释放能让铜钱获得更高的初速度,而以目前陈衍的境界,他精確控制的范围只有半径1米左右,再往外就只能像舞空术那样进行粗略的控制。 看来铜钱拐弯和铜钱迴旋鏢得等境界上去再做打算,不过到时候说不定连灵气枪都能研究出来了。 单枚铜钱的研究结束后陈衍又开始研究多枚铜钱的共同发射,依旧是採用压缩灵气释放的方法,反覆试验后他发现一旦铜钱数量超过3枚,准头就会偏的离谱,而就算只发三枚,造成的杀伤力也远不如单枚铜钱的威力大。 正当陈衍打算再练一轮就收手的时候,面板跳了出来。 【获得技能→灵气控制(初级)lv1:1/100(可通过释放体內的灵力控制四周灵气)】 “!” 外掛爸爸上线了,这次给的技能纯纯的神技啊,怪不得之前舞空术练半天没登录,感情是给算在了这【灵气控制】之中了! 他尝试了一下舞空术与铜钱鏢,果然能让熟练度涨了两点。 可惜自己的灵力已经快见底了,得为突发情况预留一点,不然他得狠狠地刷【灵气控制】的熟练度。 第二天,陈衍是被玄虚子的敲门声叫醒的,迷迷糊糊之间才想起来今天是慈济堂孩子们到来的日子。 赶紧隨意洗漱更衣就下楼了,一到厅堂便看到约莫30个左右的孩童正兴奋地打闹,他们有的在看自己的新衣裳,有的在討论刚才王府里的早膳有多好吃,还有一些则围绕在高伶思周围,根本认不出这个与他们朝夕相处的小女孩。 陈衍拍了拍手道:“都安静下来……” 这群小孩见到陈衍发话先是静了半秒钟,接著又该干嘛干嘛了喧闹依旧,小孩子才不管这那的,你是谁就让我们安静。 陈衍见状只能祭出了杀手鐧:“都安静下来,谁再吵闹,今天就没饭吃!” 此言一出立竿见影,整个厅堂內瞬间鸦雀无声,但他知道光这样还不够,得找只鸡来杀了立威。 於是便找到了个刚刚最晚停下的浓眉小男孩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陈二狗” “哟,和我还是本家啊,可惜,你今天的饭可就没著落了。” 说完便重新望向了那群噤若寒蝉的孩子们。 “我姓陈名衍,你们以后叫我陈先生就行,从今天起你们便算是我的学生了,我会教你们一些知识,若是学得会不仅有饭吃有衣穿还能得到赏银,若是学不会的话那也別怪我心狠了,哪来的哪回去吧。” 陈衍上辈子虽然没带过小孩,但鞭子与这种事还是信手拈来的,一下子就將这群乱糟糟的孩童们训得服服帖帖。 在下人带这群孩子去隔壁的书堂读书认字后,陈衍便赶紧对著周满福拱手道谢: “此番多谢周管事了,府上的西席先生肯抽空教孩子们读书写字,真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周满福赶紧摆摆手道:“陈道长不必多礼,咱家也是穷苦人家出身的孩子,別说有二皇子的吩咐,就算是为了这颗良心,咱家也得把这件事给办漂亮了。” 又是一阵客套话,周满福才告退。 这时玄虚子才上前问道:“要他们真学不会咋办?” “那当然是请些匠人师傅教他们手艺啊,我又不可能真把这些孩子们往火坑里推。” 玄虚子这才鬆了口气,旋即又有些感慨:“为师总感觉这两天你似乎格外靠谱,思虑也深远,似乎一下子变得沉稳了许多……” 接著又嘆了一口气,“许是为师老了啊。” “师傅別说这种话,有那吐纳术您说不定能活到一百五十岁呢。” 一说吐纳术玄虚子眼睛就开始放光了,心中一盘算,自己那点复杂的情感似乎也没那么复杂了,嘿,横竖还有大把年岁好活呢,想这些做啥! 第9章 给点甜头 陈衍在开解完玄虚子后也跟著去了长春书堂看看这些孩子们的基础水平,结果与他想的相差不多,除了高伶思之外所有的孩子都是彻头彻尾的文盲。 接下来的数算课也不出所料,大多数孩子连一百都数不到,而刚刚被他罚没了饭的陈二狗,倒是会些基础的加减法,这让陈衍略感意外。 放课后陈衍还上去问了问:“你也会数算?” 原本垂头丧气的陈二狗看到陈衍前来赶紧打起精神道:“会的会的,以前被父母卖掉之前曾经跟求著个药材铺子的掌柜学过两天。” 听完陈二狗的回话他心中冷笑不已:被父母……卖掉?呵,这便是百姓安居乐业、物阜民丰的大胤朝吗? 看著这个骨瘦如柴的小男孩,陈衍还是硬不下心来,悄悄在他耳边低声道:“等下你去找我师父要些吃的,他要问起来你说明原委就行,但要別的孩子们问你你记得说今天什么也没吃。” 一听自己居然还能吃饭,陈二狗立刻双眼放光,先是深鞠一躬然后便迈步小跑找玄虚子去了。 用过午膳,那些孩子依旧在隔壁的长春书堂上课,而高伶思则被陈衍拉出来开小灶,他打算先把这个大师姐培养好,然后代师授课,先学带动后学,把那些孩子们的水平一起拉上去。 太阳落山后,陈衍便开始了每日的修炼,先是汲灵法再是洞察,最后便是灵气控制,因为灵气控制是他现在唯一一个能够自保的技能,因此他將身体灵力消耗的量多向这边倾斜了一点。 【灵气控制(初级)lv1:19/100】 看著千疮百孔的老榕树,陈衍暗自点头。 暗器这个自保的手段让陈衍有了一点安全感,接下来只要拜託周满福打造点流星鏢就行,铜钱毕竟不是真正的暗器,还是需要带点真傢伙防身的。 接下来就可以稳步推进“人造灵根”的研究了,前世的研究认为灵根的核心功能是过滤、转化並存储灵气,因此他的构想就是製造出一种“灵络”来代替灵根的作用,直接將精纯的灵气吸收入体內。 因此既不存在多灵根属性相剋或是灵气驳杂的情况,也不会有那些瓶颈与天板,可谓天空才是极限。 但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这种“灵络”不仅需要五种属性均衡的材料,还需要將其融合为一的技术,可末法时代的地球哪里有这种材料与技术,这就导致了这项研究虽然前景远大,却一直停留在理论阶段。 穿越至此界,浓郁的灵气让陈衍看到了解决的希望,借用二皇子的权势与资源搜罗备用材料的名录与功法用做参考就是他下一步要做的事。 “长路漫漫啊,还好这次也算看到了希望。” 一夜无梦。 翌日上午,正在乐道堂来了一位贵客,说是贵客也不准確,因为人家才是这间屋子的主人。 来者正是二皇子李煜,只见他身著一身杏黄色的直身便服,带著和煦的笑容走入了厅堂。一见面就对著师徒二人嘘寒问暖,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让陈衍感觉到如沐春风。 一盏茶的时间过后,陈衍原以为李煜会劝说他们为天武帝开炉炼丹,却没想到李煜只是单纯的上门探望,这让他心中暗自点头。 不论李煜到底是装出来的还是性格天生如此,至少实打实地让师徒二人感受到了“恩情”,是一种很巧妙的笼络手段。 陈衍思考片刻,决定先给李煜一点甜头,展现他们师徒二人的重要性,免得让他以为养了两只米虫在王府內。 “殿下,其实就算今天您不来,我与师傅也要去主楼找您献法。” “哦,是什么法?” 陈衍压低声音道:“延年益寿的养气之法!” 饶是李煜这般人物也心头一震,没想到这师徒俩竟还有这种妙法! “请殿下摒退左右。” 李煜自是照做,挥了挥手让下人与侍卫都到了门外。 陈衍这才假装寻求同意地看向玄虚子问道:“师傅?” 玄虚子自然心领神会地微微頷首:“殿下待我师徒不薄,自是该报之以诚。” 装模作样地得到玄虚子首肯后,陈衍这才口述了汲灵术的丐中丐版本,末了还故作神秘地道:“此吐纳法乃是传自上宗仙门,自祖师起便从未外传,今日为报殿下赏识之恩特此破例,还望殿下不要外传。” 李煜当即正色道:“小王得道长授此仙法,必不外传!” 之后便是其乐融融的赏赐环节,李煜一个劲地要表示感谢,玄虚子一个劲地推辞,最后盛情难却之下玄虚子还是接下了黄金千两与城內的一处地皮,用来重建凤仙观。 等李煜满脸喜色地离开乐道堂后,玄虚子才小声地问陈衍:“为啥你给二皇子的吐纳法与给我的那篇似乎不太一样?” 陈衍嘿嘿笑道:“给二皇子的其实是我最初悟到的版本,以后的日子里师傅你天纵奇才不小心改良了一下,在二皇子心中那又是一笔功劳。” “嘿,小崽子你鬼点子真是多,以前怎么不见你这么灵光。” 额,这不是刚穿越过来吗。 不过这种话陈衍当然不会说出口就是了。 —————— “严仙师观这『吐纳法』如何?” 银安殿內,刚许下“绝不外传”承诺的二皇子李煜立马迫不及待地將吐纳法的口诀说与了身侧的一位长眉老者。 老者初听时只觉平常,但越听越觉得玄妙,这吐纳法的许多纳气法门与呼吸之法简直闻所未闻,正要照著这法子运气的时候,忽然听到身边的粉裙少女用惊喜的声音说道: “师傅,这吐纳法真是厉害,修炼起来居然比我们门內的『云泽蓄气诀』还要快两成!” “咳咳!” 见自己的乖徒儿心直口快地说外门口诀比本门的还厉害,严景诚赶紧尷尬地咳嗽了两声,然后找补道:“那是你修炼没到家,云泽蓄气诀只要修到二层以上速度便能超过这『吐纳法』。” 嘴上这么说,但严景诚心中的震撼却远没有脸上表现的那么平淡,这老道的凤仙观自己也有所耳闻,不过是三流宗门凤鸣山的一个下宗而已,听说还已经断了联繫,与他所在的青玄宗相比根本不值一提,却不曾想竟有如此精妙的蓄气之法! “不过这吐纳法也確是难得的修炼之法了,可惜李煜你没有仙根,平日吐纳只能增加些许寿元,否则凭此一法也有望踏上仙途。” 而主位之上的李煜则更加更加震惊,玄虚子在他眼中不过是意外收穫,自己真正仪仗的乃是这位来自青玄宗的仙师,据说已经是炼气七层修为!若不是他碰巧要下山捉拿叛徒墨九,自己一介世俗王朝的皇子根本拿不出代价请动严景诚。 可正是这位在自己眼中货真价实的仙人却对玄虚子给的吐纳法如此之高的评价,这让他不得不在心中再次上调玄虚子的重要性。 等那个心胸狭窄的三弟一出手,自己便能收拢人心,到时候有这两位仙人相助何愁大业不成! 第10章 庙会 正在乐道堂东北角文渊阁给高伶思开小灶的陈衍,並不知道自己隨手甩出的破烂法门转头就被二皇子泄露给了严景诚,更不知道严景诚与他徒弟像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一样对丐中丐版的汲灵术惊为天人。 不过他在口述给二皇子吐纳术的时候早就做好了功法外传的准备,因为陈衍从上辈子就与这类的官僚政客打过交道,清楚地明白像李煜这样的政治生物嘴里一个標点符號都不能信。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陈衍便像上班一样白天给高伶思开小灶,偶尔再给孩子们上大课,晚上就在湖边肝熟练度。 终於在穿越之后的第六天,不仅成功迈入了蓄气中期,汲灵术与灵气控制也双双升级了。 【洞察lv1:81/100】 【汲灵术lv2:8/1000】 【灵气控制(初级)lv2:1/1000】 扫了一眼面板,陈衍在心中感嘆这系统果然不做人,lv1到lv2只要100熟练度,lv2到lv3就得1000了,还能说啥,肝唄。 还好他的境界到了蓄气中期,灵气的消化量与体內灵力的储备量有了进展,只是与整整1000点的进度条比起来似乎有点不够看,按这个速度预估的话自己到蓄气瓶颈期的时候汲灵术与灵气控制的进度可能只能过半。 这叫什么,这叫日益增长的修为与落后的熟练度產出之间的矛盾,陈衍在心中吐槽道。 不得不说这技能升级確实是质变,汲灵术的灵气吸收现在不仅是效率增加的问题,连某些残存在物体之中的灵气也能吸收,比如王府內的望月湖,陈衍就能从中吸收到水韵,虽然当下用处不大,但对於未来的炼气乃至筑基都至关重要。 还有便是灵气控制了,升级后的灵气控制技能除了范围增加外,最显著的变化就是操作灵气时可以进行更加细致的操作,流星鏢的空中拐弯在近距离也能够实现了。 唯一遗憾的就是压缩爆发的威力还是无法模擬出火药爆炸的威力,恐怕只有lv3才能的时候才能做到。 而自己前世的分子炼丹、灵能列印灵符、集成矩阵等等技术在空有理论缺乏实践条件的情况下,也只能暂时搁置了。 拿出周管事送来的特製流星鏢,隨意几標下去,原本伤痕累累的老榕树又添几道创口,与之前相比明显更深,这还是陈衍將大部分精力放在控制飞行路线的情况下。 “暂时就先拿这『飞鏢术』將就一下吧,”陈衍嘆了口气,“等以后有获取资源的门路再说。” —————— “陈先生,我做出来啦!” 看著脸上掛满笑容的高伶思,陈衍的心中只有深深的震撼,只因为她刚刚把一道求极限的微积分题目的正確答案写了出来。 本来陈衍只是抱著试一试的態度在昨天把微积分的基础教给了高伶思,並留了一道课后习题,还答应如果做出来就陪她出门逛隆福寺的庙会,结果这个小傢伙竟然真给做了出来! 要知道她只学了不到一天的微积分! 陈衍前世在学习方面一直是別人家的孩子,別人眼中的天才,但他捫心自问在自己十二岁的时候绝不可能只学一晚上微积分就把一道求极限的竞赛题给做出来,他甚至认真怀疑这傢伙该不会真是高斯转世吧。 数宗强者,恐怖如斯! 经过五天的时间,原本瘦巴巴的小姑娘的脸上终於有了健康红润的气色,白皙脸颊上的有两个小酒窝点缀在嘴角边,她弯起月牙般的大眼睛,满怀期待地望向陈衍。 面对如同小狗般热切的眼神,陈衍抬手轻抚她的头顶:“伶思可真厉害,那陈先生也不能食言,准备一下我带你出门吧。” “好耶!” 高伶思闻言兴奋得原地转起了圈,鲜红色的裙摆隨之旋开如同一朵盛开的红杜鹃,本就天生丽质的她此时显得更加明艷不可方物。 陈衍和玄虚子与周满福打过招呼,揣上银两与一打流星鏢便牵著高伶思的手出门了。 今日恰逢四月初八佛祖诞辰,又称浴佛节,京城各处庙会林立,但论规模、人数与热闹繁华,当属隆福寺的庙会为最,据说鲜铺地,商贩如云,全京城的达官显贵、平民百姓皆聚集於此。 陈衍本不想去这种容易出意外大型集会,可现在却没有反悔的机会了。 二人乘著王府的马车,几乎横穿整个京城才到了西北角的隆福寺庙会。 下车时正值黄昏。日落西山,本该落下的夜幕,却被悬掛於人群头顶的各色彩灯驱散。道路两旁商贩密密麻麻,吆喝声此起彼伏,一派庙会的喧腾景象。 陈衍抬目望去,只见秋月街的尽头有一尊散发著淡淡佛光巨大的佛像坐落在隆福寺的山门前,定睛一看才发现这竟是由数不尽灯笼巧妙组成的巨型佛像“灯”,佛像面前则是一个巨大的广场,浴佛节的祭祀祈福便是在这中央进行。 高伶思见到此景兴奋异常,拉著陈衍的手就往一处吹人的小摊前钻。 陈衍一边被她拽著前行一边疑惑道:“你不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么,怎么见到个庙会激动成这样。” “往日我来这儿只盯著来往行人的荷包,哪有空顾得上庙会热闹不热闹,若是不小心被抓到了还得挨顿打呢!” 陈衍这才想起来不久之前眼前这个宛若富家千金般的红衣女孩,只是连温饱都难以为继的救济院孩童,心头一软,当即说道:“好,今天既然本意是奖励你,那便给你十两银子的份额,想买什么儘管说!” 此话一出,高伶思美目睁圆,呆了一瞬,紧接著整个人雀跃地扑入陈衍的怀中,兴奋地说道:“衍哥哥最好了!” 这次轮到陈衍愣了一下。 衍哥哥吗?似乎……也不赖? 前世他便渴望有个妹妹,如今上天让他重活一世,又给了他一个姿容俏丽又数学天赋卓绝的顶级妹妹兼未来牛马,令他一时竟有些恍惚。 陈衍单手环抱住高伶思,轻抚她发顶道:“去吧伶思,玩个尽兴!” 看著高伶思蹦蹦跳跳地买了一个玉兔人,红袖翩躚,唤自己上前,仿佛融入了这灯火如昼,人声鼎沸的热闹庙会。 此情此景,陈衍不由得想起前世辛弃疾的那首传世名作,下意识地念出了口: “东风夜放千树。 更吹落,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 凤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第11章 魁首 高伶思听见陈衍刚刚脱口而出的《青玉案·元夕》,霎时就明白这词的精妙之处,心中默默咀嚼文字,越是细品越是惊人。 她出生书香门第,五岁之前也背过许多传世名篇,可无一首次能与陈衍刚刚轻声念出这半闋的瑰丽意象相比肩,甚至连有资格仰望的都不足一手之数,一时间樱唇微张,一副震惊的表情。 陈衍回过神来,见高伶思用夹杂著震惊与崇拜的表情望向自己,赶紧解释道:“这首词不是我作的,只是抄的一位故乡的大词人。” 高伶思这几天在授课之中已经从陈衍处学到了许多曾经闻所未闻的知识,心中对他的形象已经是一个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饱读诗书的大家了。 並且这半闋词若真是古人作,以其辞藻之綺丽,气象之恢弘,绝不可能默默无闻,因此她只当是陈衍谦虚或是害羞不肯认下。 陈衍解释了半天,高伶思眼中的崇拜之情却愈来愈浓,只得跳过这个话题,带著她继续往庙会的別处逛去。 两人又接连路过好几处小摊,吃喝玩乐的皆有,但高伶思除了手上那个捨不得吃的玉兔人外,再没什么开销。 路过一个首饰摊的时候,她硬生生把地上摆的所有手串都把玩了一遍,才依依不捨地收回视线要往下个地方走。 陈衍看她盯著其中一个碧玉手串的眼神都快拉丝了,哪里会不晓得高伶思对这手串的喜爱,当即拉住正欲前行的高伶思,开口与那小贩问价。 小贩一看二人衣著便知道来了只大肥羊,开口就报了个20两,少一文钱都不卖。 原本要拉著陈衍走的高伶思一听这手串竟要20两银子就像是拨动了脑子里的某个开关,直接走上前与那小贩开口砍价。 陈衍则在一旁不动声色地看著这一幕,心里却为高伶思能更像一个普通的女孩而感到高兴。 砍价砍到了最后,玉石小贩咬死了10两银子不松嘴,高伶思气得扭头就要走。 但陈衍却拉住了她,从怀中掏出10两银子递给小贩,拿起那串翠绿色的手串直接戴到了高伶思的手上。 “你也不用谢我,权当是我的投资了,日后记得努力用功,然后帮我多教教那些慈济堂的孩子们,早日让我有人(牛马)可用。” 自五岁家中遭难,高伶思可谓是尝尽了人间冷暖,见过了各种心怀鬼胎之人,可像陈衍这般对他好的,却是一个都没有,心中各种情绪激盪翻腾,就连“谢”字到了嘴边也变成了无声的呜咽,晶莹的泪滴顺著眼角滑落,只觉得自己活了十二年,直到今天才真正来到了世上。 陈衍见高伶思突然抱著自己哭了起来,也不多言语,只是默默地抚摸她柔顺的青丝。 心中感嘆道,这世界的人们还是过得太苦了,孩子更是如此。 过了一会,高伶思才抬起了微红的眼睛,声音里还带著些许未散的鼻音:“走吧,再去前面那处灯看看。” 走走停停,逛了大半圈的庙会,拋缸杂耍的掛子行,耍猴戏的老头,还有表演唱戏的倡优,二人都一一看过,高伶思不仅紧攥著自己的钱袋分文不赏,也不准陈衍掏赏钱,说是今天开销太大了,需精打细算。 陈衍也不好意思说他那儿还有与玄虚子坐地分赃的上百两黄金,便依著高伶思。 待来到隆福寺前的广场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但此地却在巨型佛灯与周围不计其数的各色灯辉映下,將广场照耀得亮如白昼。 此处的摊贩一下子就少了许多,即便有,也是些陈设齐整、推著带架小车的小商铺,所卖物件远比外面街市的精致许多,相应的价钱自然也贵上一大截。 高伶思领著陈衍往一处掛满灯的地方,先是忍痛拿出十文铜钱买了一个红色的便签,然后神神秘秘地用身体遮住了陈衍的视线,不知在便签上写了些什么,再仔细折好交给台子前的一位儒衫老者。 陈衍好奇地询问,她也只是抿嘴微笑,然后岔开话题。 陈衍猜测那签上多半是些祈福的字句,故意遮掩著不让他瞧见,八成是因著“说破便不灵“的习俗,便也不再多问。 一声洪亮的佛唱自隆福寺山门內响起,紧接著,身著灰、黄、红三色僧衣的僧人鱼贯而出,其中灰衣与黄衣者居多,身披红袈裟者较少。 领头的是一位身披红色袈裟的老和尚,面容和善,嘴角含笑,一步步领著眾僧往广场而来。 高伶思看到后兴奋地对陈衍道:“衍哥哥,这便是浴佛节的重头戏——沐佛祈福!” 只见僧眾在红衣老和尚引领下,围著那尊巨大的佛像灯缓缓绕行,口中齐声唱诵《赞佛偈》: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佛宝赞无穷,功成无量劫中。” “巍巍丈六紫金容,觉道雪山峰。” “眉际玉毫光灿烂,照开六道昏蒙。” “龙华三会愿相逢,演说法真宗。” “……” 场面庄重肃穆,就连广场上的人群也纷纷闭目,合十默念“南无本师释迦牟尼佛”。 绕行三圈毕,眾僧端起怀中的水钵,以手沾水,向人群中挥洒。 “自皈依佛,当愿眾生,体解大道,发无上心。自皈依法,当愿眾生,深入经藏,智慧如海。……” 甘露著身之人无不喜上眉梢,这可意味著佛祖庇佑,一整年都能好运隨行,万事顺遂。。 整个仪式进行了小半个时辰,待隆福寺的眾僧礼毕回寺,庙会才恢復了之前的喧囂。 陈衍正要领著高伶思继续閒逛,却见人潮忽然向佛像灯下匯聚。 正疑惑间,高伶思已拉住他的手,顺势挤入人群。 “伶思,这又是什么活动?” “嘿嘿,我先卖个关子,衍哥哥稍后便知。” 正当陈衍一头雾水的时候,一位气度不凡的老者走上佛灯前搭起的木台,清了清嗓子,中气十足地向台下百姓朗声说道: “今年浴佛节诗会三甲,由本府庄时勉与国子监孙祭酒孙大人共同评出,还望诸位共勉,共筑大胤文脉昌盛。” “第三名,鲁德清,《咸安灯夜》,佛影绰绰星桥开……” “第二名,紫云君,《浴佛观灯》,市灯如昼……” 陈衍一听到台上的庄时勉提到“诗会”二字,立即想起了之前高伶思神秘兮兮地写下的那纸条,难道说…… “本届诗会魁首——陈衍!” “所作《夜游灯会》:『东风夜放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虽仅呈上闋,然其辞采瑰丽,气象万千,无人能及,实乃当之无愧之传世名篇!” 第12章 紫皮野猪 台上的庄时勉一念完这半闋词,台下的眾人就已经开始各自细品这词的韵味,无论识字与否,光是在心中默念一遍,那字里行间的庙会气息宛若扑面而来,动静结合之间如字字珠璣织就的人间仙境,只觉妙至毫巔。 叫好声此起彼伏,不时还有人喊出“冠绝大胤”、“千古一词”的盛讚。 饶是陈衍这种厚脸皮此时也只觉脸上发烫,毕竟抄诗,哪怕只是被动抄诗,对自己的羞耻心来说还是有那么点衝击力的,但身侧的高伶思可不管那么多,在她的滤镜之下,只觉“衍哥哥”身上的光芒愈发耀眼。 “还请三位诗会鰲甲上台来……” 陈衍拉著高伶思的手准备转身跑路,却被高伶思反手拽住,一定得將陈衍推上去领奖才肯罢休。 无奈之下,陈衍只得硬著头皮往台上走,眾人见他准备登台领奖,当即为他让开了道路,还在两侧鼓掌起鬨了起来。 不放心地低声嘱咐高伶思留在原地不要乱走后,陈衍才一脸尷尬地登上了木台。 回头望向高伶思时,却心头猛然一紧,几个扈从模样的壮汉正快步围拢过去,將高伶思困在中间。 其中一个流里流气的圆脸扈从更是言语轻佻,出声调笑,而被围在中间的高伶思宛若一只受惊的鸟儿,小脸上堆满了恐惧与无助,不知所措。 几乎同时,广场的一角突然炸开一片喧譁的质疑之声。 “什么破玩意,半闋词也能夺魁?” “分明那陈衍剽窃,否则为何不拿出整首词!” “区区诗余也配与五言绝句相提並论?我大胤文坛什么时候沦落至此了?” 陈衍蹙眉望去,只见一群家丁侍卫打扮簇拥著一位紫衣公子,从高伶思身边向他踱步而来,四目相交时,陈衍瞳孔微缩,认出了此人身份——“紫皮野猪”王祺! 王祺手中摺扇傲慢地指向台上的陈衍道: “你便是陈衍?” “贫道正是。”陈衍不卑不亢地答道。 “为何存心夺我诗会魁首?” 夺你魁首?思考片刻陈衍才记起诗会的第二名貌似叫做“紫云君”,原来就是这紫皮野猪? 他对这魁首的续命本就不甚在意,若这紫皮野猪想要就拿去唄,瞄了一眼被团团围住的高伶思,当即就道: “非是有意爭夺,乃家中小妹顽劣抄了一首古人之词擅自写在了纸签上投了出去,只是署名用了贫道而已。这诗魁本就当属紫云君,还请王公子海涵。” 王祺闻言,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地道:“好啊,我也不是不明事理之人,既然你都低头认错了我也不多加为难,现在跪下给爷爷我磕三个响头,这件事就算过去了,但……” 他转头看向被扈从团团围住的红衣少女,舔了舔嘴唇,眼中满是淫邪之色:“但你这顽劣小妹就不能这么轻易走了,需得跟我回府上好好『管教』一番。” 说罢那些扈从一齐鬨笑,刚才那个出声调笑的圆脸扈从更是急不可耐,伸手就往高伶思身上而去,想要过过手癮。 轰!一股邪火直衝陈衍脑门! 脑中仿佛“咔嚓”一声断了弦! 还没等那刺耳的笑声消散,指尖的流星鏢便已破空而出。 “嘶啦——!” 鲜血迸溅!那圆脸扈从的右臂甩著猩红的鲜血飞上了半空,旋转两圈才落地。 全场色变! 紧接著又是一鏢裂空,往目露惊惧王祺的面门直飞而去。 寒芒刺眼!千钧一髮之际,王祺身侧一位刀疤脸扈从猛地挺身上前,用右手的链状护臂奋力一格。 “鏘——!”火星四溅! 刀疤脸只觉自己右臂瞬间麻木,失去了知觉,踉蹌中仍用左手死死抱住王祺往后方退去。 几息过后,劫后余生的王祺脸上才有了点血色,当即露出狠厉之色: “好胆!所有人给我上,打死勿论,还重重有赏!” 刀疤脸神色凝重,朝周围被惊呆在原地的扈从大吼:“列阵!” 呆若木鸡的扈从们才如梦初醒,纷纷拔出腰间的长刀,急促踏位,依著往日操练,迅速排成一个类似梯形的鱼鳞阵,刀影森森直指陈衍,欲將他困在其中。 陈衍心知一旦自己被合围,就是堆人命也能將自己堆死,当即手腕微动,催动灵气注入指缝间的三枚流星鏢,趁著扈从阵型移动之时激射而出! 三声惨叫过后,阵势刚出现缺口,立即又被新的扈从后而来立即补上,同时广场的四周,陆续又出现了好几个身著黑色劲装的扈从正急速包抄过来。 必须先脱困! 此时第一排的扈从的刀锋已至眼前,陈衍先撤步后退,假意往当先之人掷出一鏢,紧接著在离手后立刻控制灵气使其微微偏转方向,那流星鏢竟如活物般从那扈从耳边掠过,直取后方指挥的刀疤脸! 与此同时脚尖轻垫,催动舞空术將自己整个人托起后猛地推向王祺所在的位置,手起鏢出,另一枚飞鏢紧跟著射向刀疤脸! 刀疤脸刚惊险劈开那诡异变向的第一鏢,第二鏢便已呼啸而至,力道奇大,加上未能调整架势,只能用一个变扭的姿势举刀一格。 只听“鐺”的一声巨响,刀疤脸虎口迸裂,长刀脱手! 此时的陈衍已掠至了王祺与刀疤脸的两丈之內,再次催动灵力,在那两人之间製造了一个无形的灵爆。 “砰!” 虽然无法造成什么实质伤害,但强大的反作用力却將王祺推到了自己身前。 没有丝毫犹豫,又是嗖嗖两鏢,直接穿透王祺掌心,將其钉在了佛像灯前的木台之上。 “啊——!” 王祺吃痛大叫出声,刀疤脸与眾扈从见势不妙正要上前营救,却看见陈衍已將一枚流星鏢抵在王祺脖颈前:“都不准动,动一下我砍他一条胳膊。” 全场扈从如被冻住,僵立当场! 但陈衍却没有丝毫的放鬆,眼睛死死盯著右前方的人群。 混在人群之中的墨九心头巨震:“这小道士竟能发现我!” 而刚刚那手用灵力催动的飞鏢术,更是他毕生仅见! 虽然不明原理,但那举重若轻的灵力操控、流畅无比的气机运转,纵是寻常炼气期修士也望尘莫及! 也不知这小道士到底修得何种功法竟能在蓄气期就有此等实力,但好在不是青玄宗之人,那与自己便算不得生死大敌,反正这王祺也完成试探的任务了,不若就借他做个人情罢了。 片刻之后,人群之中走出了一位身著玄色道袍的鹰鉤鼻道人,正是陈衍那天在登仙台上见过的墨九! 一见墨九,王祺如同见到了救命稻草,嘶声哭喊:“墨道长!快!快帮我杀了这道士!” 第13章 留条命就行 其实林衡早在进入广场时便开启洞察扫过一遍人群,在场除了他之外还发现了四个炼气士,一个是那身著红色袈裟的和尚,另外两个一老一少,像是老者带著孙女逛庙会,最后便是这个墨九了。 他此前有听闻宰执王清溥有意扶持三皇子登临大位,因此猜测墨九作为三皇子的人可能会出手相帮,没想到直到王祺被自己钉在了木台上,墨九才不急不缓地走了出来。 但既然墨九没有见面就动手,那说明双方还是有商量的余地,陈衍转头看向出声求救的王祺道:“聒噪!” 说罢便抬脚往王祺脸上踹去,一时间鼻血横流,就连牙齿也断了两颗。 这脚不仅是为了出自己心中的恶气,也是要试探墨九与王祺的关係,此时见墨九仍如陌生人一般不管王祺死活,陈衍便心中明了。 “墨道长,不知这王祺该如何处理是好?” 墨九面带微笑,但说出的话却让王祺如坠冰窟:“隨陈道友喜欢便是,只要別弄死就行。” 陈衍瞥见不远处高伶思忧心忡忡的目光,不想节外生枝,便朝墨九抱拳道:“王公子今日逛庙会时失足摔倒,磕断了牙。小道本想上前搀扶,不料王公子的扈从误以为我要对公子不利,这才闹出了误会。”他语气平静,仿佛陈述事实。 话音未落,他仿佛突然想起什么,垂眸扫向地上鼻血横流的王祺,恍然道:“哦,忘了说,王公子摔倒时,手臂也不慎折了。” 说罢便往王祺的右臂上重重一踏,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脆响,地上的王祺忍不住失声惨叫,整个人疼得抽搐不止。 陈衍这才满意地收回沾血的流星鏢,朝著墨九微微頷首道:“还望墨道长回府后代小道向王相公说明原委。” 墨九会意回礼,转身对僵立一旁的刀疤脸扈从冷冷道:“还愣著干嘛?速带王公子回府!”话音刚落,便在眾目睽睽之下消失在阴影里。 刀疤脸与其他扈从这才敢上前將王祺搀扶起来,快步离开。 陈衍也不再关注王祺那边的动向,面露微笑,往高伶思身边走去,牵起她的小手问道:“没事吧。” 高伶思抿著嘴,故作镇定地回道:“我自是没事的,但衍哥哥为了我得罪了那紫皮野猪,日后恐怕是会被他惦记上” “呵,也得他有这胆子才行。” 陈衍倒是不怕王祺能掀起什么风浪,依墨九的態度来看王祺恐怕只是一个拿来试探自己的棋子,只要他背后的王清溥与三皇子不发话,所谓的紫皮野猪也只能如字面意思般,打碎了牙齿往肚里咽。 真正令他忧心的是今日之事传扬开后,无论他意愿如何,都將被捲入这场三子夺嫡的漩涡中。 唉,静观其变吧,打铁还需自身硬,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提升自己修为与实力,只要自己境界够高,实力够强,管他什么阴谋诡计,我自以力破之就行。 见高伶思眼中的担忧不减,他也不再解释,在庙会百姓们的注视之下,牵著她的手径直朝秋月街外的马车走。 人群中,一位长眉老道眯眼望向墨九消失的方向,不知在想些什么,但思考没多久,身边粉裙少女清脆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101 看书网超顺畅,??????????????????.??????任你读 】 “师傅,葫芦吃完啦。” “吃吃吃,一天到晚就知道吃!你入我门下就为了吃的吗?” “是呀,不是师傅您说的,拜您为师就可以隨便吃葫芦吗?” 老道严景诚不由得抚额长嘆,瞥著远处陈衍和高伶思相伴离去的背影,心下竟生出一丝羡慕。 瞧人家那丫头多懂事!怎么自己就捡了这么个“吃比天大”的小饕餮。 粉裙少女名为秦若璃,乃是严景诚这趟下山最大的收穫,他初见时便觉此女不凡,用身上的测灵玉一验才发现自己捡到宝了,少女竟是传说中的单灵根! 要知道,连已修至筑基中期的掌门师兄也不过是双灵根罢了,这可让严景诚高兴坏了,当即就把这孩子骗到了手,准备做作关门弟子。 只是这趟下山捉拿宗门叛徒之行却是意外连连,原以为能轻鬆制服的墨九依刚才消失在阴影中的那一下子看来恐怕已初步掌握了沧溟鉴,而那名叫陈衍的道士则更加不得了。 且不论昨日李煜转述的那套玄妙吐纳法,光是刚才陈衍出鏢时对灵气的精妙操纵就让他暗暗心惊。 墨九修为低微,或许看不出其中门道,但严景诚可是货真价实的炼气后期,眼光何等老辣。那般灵气如臂指使、运转无滯的境界,他此生只在筑基前辈们的身上才见到过,而那陈衍分明只是蓄气中期的修为! 弟子尚且如此惊才绝艷,那位玄虚子的修为恐怕当真深不可测,严景诚心中暗道:“得寻个机会,设法与他们开诚布公地谈一谈了……” 陈衍回到王府时已近子时,先寻到周满福,简单交代了庙会衝突的始末,隨即询问:“殿下可曾安寢?若还未歇下,劳烦周管事通报一声,贫道需当面稟报此事。” 等候回復的间隙,陈衍一直陪在惊魂未定的高伶思身旁,直至她眼皮打架,沉沉睡去,才到隔壁静室找仍在吐纳的玄虚子,將今夜之事娓娓道来。 “你是说那王祺其实不过是三皇子丟出来试探我们的棋子?” “正是”陈衍点头道,“依徒儿推断,今夜之事多半是王祺擅作主张。而墨九则隱於暗处窥伺,原是想待局势难堪时再现身『救场』,既让我吃些苦头,又能卖师父一个人情。” “只是他未曾料到徒儿以吐纳法操行的『飞鏢术』已小有所成,有了自保之力,只得硬著头皮出来收拾残局,吃下这个闷亏。” 玄虚子目露关切之色:“与你同去的那小女孩没事吧?” “受了点惊嚇,幸无大碍。” 听闻高伶思平安无恙,玄虚子才鬆了口气,然后打趣道:“那接下为师便继续扮演这隱士高人咯。” 陈衍肯定地回道:“是的,稍后覲见殿下,还劳烦师傅继续当这凤仙观真人,这样我在暗处方能將目前的局势看得更加明晰一点。” 话音刚,门外响起轻叩。 “篤、篤、篤。” 待停顿一息,大管家周满福恭敬的声音才从外头传来:“玄虚子道长、陈道长,殿下有请。” 第14章 紫府前辈玄虚子 “殿下,玄虚子道长与陈道长到了。” 银安殿主位上的二皇子李煜见二人已至,当即起身相迎:“浴佛节上的事情我已听满福说了个大概,没想到王祺此人竟如此囂张跋扈,视我大胤律法为无物,真以为他王家能在咸安城一手遮天!本王明日便上门为陈道长討个公道。” 陈衍迈步入內,装作一派意气风发的少年模样回道:“有劳殿下掛心。幸而贫道尚有些自保之力,並未受伤,但那王祺便不好说了。” 身旁的玄虚子接过话头,语气平和道:“我们师徒二人此番前来也是担心与那王祺的衝突会使得殿下在朝堂之上无端树敌,特来致歉。” 客套几句,李煜便便將二人引入左侧客座。 陈衍举目望向对面,正是先前在庙会上有所感应的那一老一少,老者长眉入鬢,气息沉静,显是修为深厚,少女一袭粉裙,眉眼灵动,稚气未脱。 但最令陈衍心惊的则是那长眉老者的境界——炼气期! 在庙会时因为距离尚远,感应模糊,此刻相近,就算未开启洞察,陈衍也能感受到老者体內那浑厚的灵力波动。 不止炼气中期,甚至可能是炼气后期! 还好此人坐在二皇子的客座之上,看来是友非敌。 但令陈衍不知道的是,此刻严景诚心中更是波澜暗涌。 他凝神探查玄虚子,却只察觉到极其微弱的灵力流转,此般情形只有两种可能,要么玄虚子境界远超於他,令他看不清深浅,要么玄虚子身上有能遮掩自身修为的宝物,无论哪种可能,玄虚子这人都绝非常人,值得他郑重对待。 入座后又是几句寒暄,这才进入正题。 “其实王相支持的是本王三弟继承大统,我与他本就分属不同阵营,谈不上因此树敌。今日恰巧严仙师也在府內,本王便擅自做个安排,为二位引见。” 李煜將四人身份一一介绍完毕,陈衍这才知晓,那一老一少並非祖孙,而是师徒,而严景诚与秦若璃虽早知玄虚子与陈衍的来歷,却也只作初识,彼此客气见礼。 待两对师徒相互引见完毕,李煜闭目轻嘆一声,语气转沉:“如今我大胤看似烈火烹油、鲜著锦,一派太平盛世之景,实则水下暗流涌动。父皇沉迷修道,已久不问朝政,庙堂之上党同伐异、互相倾轧,权贵苛敛百姓、民不聊生。西境更有莫臥儿汗国厉兵秣马,屡犯边镇。” “本王本欲做个无事散人,奈何大哥志大才疏,空负雄图,三弟刻薄寡恩,暴虐成性,若二人其一登临大位,我大胤恐有分崩离析之危。本王为天下苍生计,不得已才竞逐大位,还望二位仙师明鑑我这颗为民之心。” 陈衍看著李煜的表演,脸上虽一副感同身受,恨不得为二皇子效死的模样,其实心中冷笑不已。 这种为自己爭权夺势找正当性藉口的事情,不仅歷史课本里看得多,前世的研究所里也屡见不鲜,可以说早就完全免疫了。 倒是玄虚子与那个名叫秦若璃的小女孩,似乎颇有几分入戏。 “贫道愿为我大胤尽一份心力,只是道法微薄,不知该如何相助殿下?” 李煜见玄虚子接戏,神色一肃地说道:“大哥靠著金银铺路看似笼络了一些武將,实则只是乌合之眾,不足为虑。棘手的是本王三弟,他不仅在朝堂上有王相支持,还暗中纠集一群旁门左道之辈,对异己之臣行刺暗杀,因此本王將一些遭他盯上的有识之士接入府中庇护,恳请二位仙师助我守护王府安危。” 玄虚子点头应下:“分內之事。” 严景诚也微微頷首:“左右一些宵小之徒尔。” 陈衍心中暗笑:嘿,以修士对付修士,还美其名曰“守护王府”,到时候恐怕就是要我们主动出手清除对方的修行之人了,只不过时机未到而已。 不过考虑到这份工作的薪资待遇確实很诱人,陈衍也就勉为其难地给李煜当刀子。 得到肯定答覆的李煜十分欣喜,起身抱拳致谢:“多谢二位!” 玄虚子与陈衍刚走出银安殿,便听到身后有人叫住他们。 “玄虚子道友请留步。” 回头一看,正是严景诚。 “今夜月明星稀,正是赏月好时节,不如一起到湖畔散步,严某有事相商。” 玄虚子虽感疑惑,却也不好拒绝,便隨严景诚走向通往湖心亭的木桥。 走在玄虚子身旁,严景诚愈发好奇对方的修为境界。 明知交浅言深是大忌,却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玄虚子道友,不知可否透露您如今修至何种境界?”话一出口又觉唐突,赶忙补充道,“若是不便明言也无妨,严某只是一时好奇。” 玄虚子满脸问號,右手食指指向自己胸口的檀中,意思是:你问我这凡夫俗子什么境界? 他正欲开口解释,却见严景诚双眼圆睁,脸上写满了震惊。 丹田?气海?莫非是紫府境?难不成已是金丹境!恐怕那凤仙观另有仙人传承! 严景诚心中闪过诸多念头,最后还是认为紫府的可能性最大。 返璞归真、神气自凝,正符合他在一本古籍之中见过对紫府修士的描述——启门见元神,游心合自然。 这么一想陈衍今晚在庙会上展现出远超普通蓄气期修士的实力便能说得通了,紫府修士的弟子,岂能是凡俗? 陈衍见严景诚先是震惊不已,继而陷入沉思,生怕玄虚子开口露馅,急忙出声转移话题。 “对了,严前辈,您可知那墨九的来歷?今日虽未交手,却总觉得此人十分诡异,尤其是那融入黑影的术法。” 严景诚一听墨九的名字,先是冷哼一声,语气中满是鄙夷:“不过是个宗门叛徒罢了,你觉得他异常,全因沧溟鉴之故。” 接著他话锋一转,目光投向玄虚子,神色郑重道:“此事也正是严某欲与道友相商的重中之重。” 严景诚朝著玄虚子拱了拱手,语气沉凝:“说来惭愧,此乃我青玄宗家丑。严某此番下山,正是为诛杀此獠,追回沧溟鉴,那墨九既能施展影遁之术,恐已初步炼化宝鑑。若再遇此人,务必警惕周遭阴影,倘若道友出手將其诛杀,劳烦请將沧溟鉴交还,我青玄宗必有厚报!” 第15章 套话 玄虚子疑惑地问道:“这沧溟鉴是何物?” 严景诚开口解释:“沧溟鉴原是门內一位前辈从一处上古遗蹟中偶然所得,可惜那位前辈在炼化此物不久之后便精气衰竭而亡,之后其余人才发现这沧溟鉴必须以精血炼化,而炼化之后每日还需供养血食,否则將会反噬其主。” “那墨九莫非……” “正如道友所想,恐怕已经有许多无辜生灵惨遭墨九毒手用以供奉沧溟鉴了。” “墨九竟以如此邪器为祸世间,贫道自当义不容辞。” 见玄虚子这位“紫府”境高人一口应下,严景诚心中不由一喜。 有他相助,追回沧溟鉴之事可谓十拿九稳。 但只有陈衍清楚,这是玄虚子的老毛病了,每遇妖邪作祟、害人性命,只要被老道士撞见,他总会不顾一切出手除魔,至於打不打得过那就另说了,前身与老道士被鬼怪追著打的记忆简直数不胜数。 不过这种发自內心的正义感却也令陈衍由衷敬佩,他自衬做不到像玄虚子那样,为救素不相识之人便不顾自身安危、毅然挺身。 正事说完了,两人自然閒聊起来,因为之前陈衍提醒过玄虚子要“装高人”,老道士便只聊风土人情、山水自然,丝毫不提修炼之事,这反倒与严景诚心中“游心合自然”的紫府境高人印象对上了,心中更加敬重。 陈衍突然想起一事,出声问道:“对了严前辈,请问这咸安城所在的永安府一带是否有仙市?” “仙市?永安府人口稠密,灵气驳杂稀薄,修士並不多见,因此並未开设仙市,只有每月十五开办一次的仙集。” “?”陈衍听得微微张嘴。 你管这叫灵气稀薄? 自己刚穿越来的时候差点没被这浓郁的灵气给呛死,而在这土著修士的眼中,这竟然只能称之为“稀薄”,他简直不敢想像青玄宗所在的宗门究竟是个什么景象,恐怕整座山都浸在灵液里吧。 “师傅师傅,仙集是什么模样的?有没有好吃的啊。” 原本晕晕欲睡的秦若璃一听仙市仙集什么的立马就想起了曾经父亲带自己去过的市集,沙穀米、牛血、蒸饼儿、黄糕……一想到这些吃食,瞬间就不困了! “没有没有,只是卖些修士的修炼资源而已。” 其实是有的,还不少,但严景诚不敢说,生怕一说又勾起自己徒儿的好奇心,缠著要去。 “请问前辈,如何才能进入仙集呢?” “一般仙市想进还需路引,仙集的话就是些修士自发聚集在一起的交易场所,只要蓄气以上看破迷雾障便可进入,我记得永安府的仙集应该在平顶山吧,也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变了位置了没。” 平顶山位於咸安城北面十多里,算不得远。 陈衍在心中盘算著,自己从周满福那里搜罗到了一些奇珍异宝的名录,其中好获取的与王府之中有內藏的他都用洞察看过一遍了,大多都是些普通的物件,就算有一两件灵物,也完全够不上当人造灵根素材的標准。 因此他迫切需要一个能够接触那些真正仙家灵物材料的门路,正好再过七天便是这月灵集开市的日子,一些准备可以先做上了。 今日玄虚子与严景诚的“湖畔谈话”便在其乐融融的气氛之中结束了,两边都尽兴而归。 陈衍也是收穫颇丰,毕竟穿越至此,严景诚算得上是他穿越至此,第一个与此世修仙界沟通的窗口。 他本来还想问一下关於仙集交易货幣的事情,最后为了玄虚子的“逼格”还是忍住了,这项任务他准备交给与秦若璃年龄相仿但智商碾压的高伶思去做,套个话还不是轻轻鬆鬆。 本书首发 海量好书在 101 看书网,101????????????.??????等你寻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今日份的修炼日常做完,陈衍才开始復盘庙会之上的那场战斗,自己能成功突出重围擒住王祺乍看之下好像挺困难的,实际上也一点都不简单。 以自己目前的境界遇到人海战术几乎是束手无策,全靠一手出其不意的舞空术才能靠近,如果那些扈从有意封锁自己往上飞的路线,那最好的结局也是带著高伶思跑路了。 还有那刀疤脸的实力也著实让他有些吃惊,在灵气控制升级之后他对自己的出鏢速度还是很有自信的,却没想到自己那出其不意,还在空中拐弯的一鏢竟然能被他抽刀劈落,这让他对这个世界武者的实力又上调了一个档次。 想到自己已经身处大胤皇位爭夺的漩涡之中,不由得嘆了口气,“人造灵根路还很长,但如果能从仙集上获取到些灵符或是阵法,自己的实力应该又能上一个台阶。” —————— 次日,高伶思难得迟到了,足足晚了半个时辰才赶到文渊阁,看著用炭笔写写画画的陈衍,脸上露出了羞愧的表情。 昨晚在陈衍的陪伴下,她感到一种久违的安心,不知不觉便沉沉睡去,结果今天一大早起床却发现已经日上三竿,赶紧洗漱更衣,急忙赶了过来。 陈衍本来是想让高伶思休息个半天的,但既然来了便先交代了几句,让等下带她与秦若璃玩耍的时候,顺便打听一下仙集与货幣的事情。 “那伶思等下便將话题引过去旁敲侧击地问一下。” 还得是我家的伶思啊,一点就通。 路过长春书堂时,之前那群慈济堂的孩子们正朗声读书,陈衍悄悄望了一眼,只见一个个神情专注、认真诵念,与他前世所见那种需靠鞭子督促才肯读书的孩子截然不同。 再穿过一片幽静的竹林,便是严景诚师徒所居的听雨轩。 表明来意之后严景诚自然也是欣然同意,能让自己的好徒儿有个玩伴自然是件好事。 陈衍也並未立刻告辞,而是留下来喝了杯茶,顺便问问一些修行界的风物。 “那玄虚子道友这么多年除了苦修,便是於大胤境內斩妖除魔么?” 陈衍点头道:“祖师有遗命,凤仙观弟子修成之后,皆需下山入世,除魔卫道。” 原本严景诚还有些疑惑,以玄虚子的修为为何仍留在大胤这片灵气匱乏之地。 现在看来,恐怕是因为师命难违,这他作为青玄宗之人也深有感触。 更何况,从玄虚子隨手授予李煜的吐纳法中,已可窥见凤仙观底蕴之一斑,说不定还有什么高深功法或聚灵秘阵让他在这个贫瘠之地也能顺利修行。 “大隱隱於市啊。”他轻声感嘆道。 第16章 灵石 陈衍不动声色地从严景诚口中探得了许多关於这个世界的信息:此界並非球形,而是一个天圆地方之处,共分为东南西北中五大洲。 他们目前所在,正是北俱芦洲的西南角,此地以青玄宗与净土宗两家独大,其余皆属小门小派。且由於北俱芦洲与其他大洲並无接壤,消息闭塞、风气保守。 西边是西月幢洲,据说妖物横行,修士与妖族彼此猎杀、衝突不断。 东边则是东日輅洲,传闻为佛祖诞生与证道之地,佛宗遍地,几乎独霸全洲。 南边称作瓔珞海洲,名虽为洲,实则是无数零星小岛,传说曾有两位大能於此交手,打得大洲崩裂、碎成岛群。 中央则是中土神洲,土地之广,超越其余四洲总和,加之土壤肥沃、物產丰饶、灵气充沛,因此宗门与王朝林立,据说有些王朝甚至能与修仙大宗分庭抗礼。 至此,陈衍才对这世界有了初步的认知。 后来严景诚颇觉奇怪,问他为何不知这些基本的洲陆地理,陈衍假装诉苦,说每次向师父问起,他都避而不谈,只道“为时尚早”。 严景诚抚须微笑道:“看来玄虚子道友是怕你太早知晓天地广阔、奇观纷呈,会心思浮动,真是用心良苦啊,倒是我一不小心被你套出话来了。” 话音刚落,一身粉裙的秦若璃小跑进厅,满脸期待地对严景诚说:“师父,给我钱!” 严景诚抚须之手顿了一下,不知道自己这宝贝徒儿又在搞什么么蛾子。 “你要钱做什么,再说了你身上不还有好多银子吗。” “我不要银子,我要那种能在仙集上买吃的、买玩的钱。” 这时高伶思才气喘吁吁地跟了过来,满脸歉意道:“不好意思,我只是听衍哥哥提了一嘴仙集上有些有趣的物件和吃食,便与若璃姐姐问了问,没想到她一路小跑就进来了,拦也拦不住。” 严景诚心中咯噔一声,暗道坏了,给这小饕餮知道了。 “不巧,为师手头也没有灵石,不若这样,为师叫府上的大厨们多做几样点心给你如何?” “没关係,师傅有银子,拿银子换灵石不就行了,不过点心我也要。” 严景诚一时语塞,想不通这小丫头何时变得这么机灵。好说歹说,才把开始撒娇打滚的秦若璃安抚下来。 “小徒顽劣,让贤侄见笑了。” 陈衍赶紧摆摆手,表示並不介意,接著又故作好奇地问道:“其实师父也从未让晚辈经手过灵石,晚辈也好奇,酒劲多少银两才能换一枚灵石?” “通常千两白银可换一枚下品灵石。不过在仙集这类散修匯聚之地,大多使用灵石碎片,也就是『灵砾』进行交易,百两白银即可兑换一片。” “噢,原来如此,晚辈確实有意去仙集淘些物件。” “呵,你那点小心思別说你师傅了,连我都一清二楚,记得出门前与你师父知会一声,不然到时候有你好受的。” 等陈衍带著高伶思回乐道堂之后,便在心中盘算了起来,目前大胤金银兑率约为一比十一左右,以他与玄虚子的財產,大约只能换十一二枚下品灵石,也不知能买到些什么。 午膳时,陈衍与玄虚子聊了聊这事,玄虚子对陈衍自是十分信任,留点口粮钱就行,其余任他取用。 陈衍便取了五百两黄金,找严景诚换得五枚下品灵石。至此,仙集之行的准备算是完成了。 下午,他看著埋头做题的高伶思,觉得如果她真有灵根的话,也是时候该步入修行之门了,毕竟如此顶级的牛马对自己的研究可太关键了。 依旧只是把汲灵术当做普通吐纳术的口诀传授於她,不过这次与玄虚子和二皇子那两版的都不一样,是正儿八经的原版汲灵术。 一番吐纳之后,有一好一坏两个消息:好消息是高伶思確有灵根,能够开闢气海;坏消息则是其灵根品质恐怕不太行,不是四灵根就是五灵根。 但这对陈衍来说也不成问题,也就是以后人造灵根的用户+1罢了,眼下她只需学些术法防身即可。 看著小姑娘一脸高兴的模样陈衍也不忍打击,便由著她去了。 当晚,陈衍的【洞察】也成功突破,升级为lv2了,现在不止修士,连植物、甚至死物如器物、岩石、湖水,他都能隱约感知其中是否蕴含灵气或人为注入的灵力。 “不错不错,这四捨五入等於『黄金瞳』了啊,过几天仙集之上看能不能捡漏一些好器物。” 接下来几日,陆续有官员住进王府。按理说官员如此公然入住皇子府邸实属官场大忌,至少也算结党营私之嫌,若遇到猜忌心重的皇帝,恐怕直接以为皇子意图逼宫夺位了。 但沉迷修道的天武帝可不管这些,弹劾奏摺堆满了案头也视若无睹,这就导致了朝堂之上已经涇渭分明地根据三个皇子分出三大派系,即便想明哲保身,三派也都会逼你站队,否则便会群起而攻之。 因为浴佛节庙会一事,陈衍现在的名声可以说响彻京城,许多进入府內的人们见到身穿道袍的陈衍都会点头致意,尊敬有之、惧怕有之、厌恶也有之,比如今日刚入住的一位中年文官,身穿金丝银线绣成的飞鱼服,儘管掩饰得很好,但陈衍已然能看出眼中暗藏的不屑与厌恶。 陈衍倒不以为意,他没法让所有人都喜欢自己,只要不妨碍他的正事就行。 但那位文官似乎不仅对陈衍不满,对慈济堂的孩子们也颇有微词。由於刚搬入,许多官员的子女目前在长春书堂由府內西席统一授课。 有些官员子女能接受与这些孩子同室读书,有些则不然,认为与无父无母的“低贱孤儿”共处一室,简直难以忍受。 因此在学堂中,孩子们自然分作了两派:一边是慈济堂的孤儿,另一边则是官员子弟。 授课的西席先生们也倍感棘手,玄虚子道长带来的孩子们自是不能怠慢,但朝廷官员的亲生骨肉更是开罪不起。不过儘管慈济堂的孩子处处忍让,那些官家子弟却丝毫不收敛,反而得寸进尺、步步紧逼。 已有好几位西席先生忧心忡忡地向二皇子李煜请示该如何处置,但每次得到的回应却总是相同:“小孩子打闹罢了。” 第17章 陈二狗 “哼!陈二狗,告诉你你跑也没用,今天老子就要打死你!” 在湖边凉亭內做题的陈二狗一看沈应杰带著人追了过来,赶紧撒腿就跑。 为了少给带他们脱离火坑的陈先生添麻烦,他与其他的孩子们都儘可能地不与那帮权贵子弟们发生衝突,奈何那些公子哥们一次又一次地找上门来。 特別是这次小考他拿了个第一,以沈应杰为首的那群人觉得丟了面子,已经好几次找他生事了,挨顿揍倒不是什么大碍,就怕这陈先生刚给咸安密卷又被他们给撕了。 不过这次运气不太好,从假山山洞里出去的时候被沈应杰的人给堵上了,结结实实地挨了顿打,好在作业倒是保住了,就是被抱在怀里显得有点皱巴巴的。 今天下午是高伶思的“代师授课”,西席的先生们虽然懂得之乎者也,但是对方程求解却是一窍不通,因此在基础的数算教完后陈衍便让高伶思来教慈济堂孩子们一些数学的基础,自己偶尔也会来讲几堂课,不过这种课可就没有半个权贵子弟愿意听了。 看到陈二狗的卷子又是一副泡过水的样子,高伶思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陈二狗,我是不是和你说过得好好珍惜现在吃饱穿暖的日子,你连陈先生给的卷子都不认真对待,到时候被赶出去可別怪我。” “伶思姐,怪我,今天没跑过那群公子哥。” 一听是那些权贵子弟作的妖,高伶思也不再责怪他,只是嘆了口气道:“算了,既然被追上了那也没办法,以后还是多绕点路吧。” 按理来说遇到这种事情最好的解决办法便是將自己的遭遇告知陈衍,但孩子们都本著不给陈先生添麻烦的心理,儘量退让,反正以前在慈济堂混饭吃的时候,挨打也是家常便饭了。 而既然这群孩子们都未主动与陈衍诉说自己的遭遇,那西席先生们也就心照不宣的装聋作哑,只要別在课堂上做出太出格的事情,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还有两天便是仙集开市的日子,陈衍的心情也是愈发地好起来了,於是便抽空去长春书堂给那群孩子们上课。 最开始他以为会有人坚持不下去,因此连木匠师傅、铁匠师傅都安排好了,却不曾想这些孩子们一个比一个用功,连个掉队的都没,这让他很是惊喜,未来高质量科研狗的苗子正在茁壮成长啊! 今天的讲课也是一如既往的顺利,他还超前点播,把微积分给拿了出来,直到下课时,看著这群满脸懵逼的小孩说了一句前世某位科学家的名言。 “没事,人再笨,还能学不会微积分吗?你们下去之后认真学习就行,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伶思。” 没人愿意承认自己笨,陈二狗更是如此,可惜陈衍前脚刚走,高伶思的身边便围了一群人上前询问刚才课上听不懂的知识点,他起步慢了些,轮了好久才排到。 不过经过高伶思的一番解惑,他总算是搞懂了函数是个什么东西与怎么算出曲线的面积。 虽然天色渐暗,但他还是跑到了湖畔边的凉亭里拿著炭笔涂涂写写,越学越投入,直到手中的麻纸被突然抽走,陈二狗才如梦初醒般地抬起头,一张白白胖胖的圆脸正带著戏謔的表情看向他。 环顾了一下四周,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团团围住,唉,看来今天又得挨顿打了。 拿起石桌上的小册子抱在怀中,蜷缩成一团,一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样子。 为首的沈应杰狞笑著就扑上前去,胡乱地挥起拳头往陈二狗的身上砸,一边打还一边骂,从陈二狗到他父母一个都没落下,但陈二狗依旧没有反应,像一块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 每次打陈二狗都像打个沙包一样,他只觉得没甚意思,突然沈应杰脑中灵光一闪,换了个对象,转头骂起了高伶思与陈衍。 “连条看门狗都不如!狗还知道护主,你除了缩头挨打还会什么?真想不明白你们这群有没爹娘的杂种怎么进王府的,那个叫高伶思的倒有几分姿色,怕不是同那个野道士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看原本无动於衷的陈二狗突然身子微颤,沈应杰一脸兴奋,赶紧再接再厉地讥笑道:“嘿,还真被我说著了?倒也不能怪那个叫陈衍的野道士,高伶思確实是个小美人,我今晚就让爹去找陈衍,把高伶思借回来玩两天,哈哈哈。” 沈应杰越说越起劲,“我父亲可是朝廷三品大员呢,谅那姓陈的野道士也不敢不从,到时候我非得……啊——!”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翻身而来的陈二狗一拳打中面门,鼻血横飞! 咬人的狗从来都不叫,陈二狗便是如此,被打得往后踉蹌的沈应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还有些发懵,陈二狗便跨坐在他身上,一拳接著一拳地砸在他的脸上。 “你知道我父亲是谁吗!我要告诉我爹让他弄死你、啊——” “啊——,別、別打了——啊!” 起初沈应杰还恶狠狠地威胁,隨后变成了哀声求饶,最后彻底被打晕过去。 直到这时,沈应杰的跟班们才反应过来,七手八脚地上前去拉陈二狗。 “別打了!再打出人命了!”“你帮我摁住他,快!”“这该死的,力气怎么这么大!” 可陈二狗的力道之大,甚至连三个人都拉不住,他根本不管自己手臂上掛著的人,就是一拳又一拳,结结实实地落在沈应杰的脸上。 到最后也不是他们拉住陈二狗,而是陈二狗自己停了下来,然后默默捡起掉在地上的小册子,头也不回地出了凉亭。 眾跟班们哪里敢拦这个凶人,一齐抬起满脸血污、牙都断了好几颗的沈应杰,匆匆赶往何太医所在的医寓。 今日在医寓值房的大夫看到沈应杰的惨状赶紧將他搬入了室內,快步找来了在后院品茶赏景的何太医。 何太医到了之后一看沈应杰,先把了把脉,又探了一下鼻息,这才鬆了口气道:“只是嚇晕过去了,都是些皮外伤没什么大碍,你们先把沈侍郎叫来吧。” 第18章 仙集 “老爷,您不为我,也得为杰哥儿做主啊,那个贼种竟然將您的亲骨肉打成这副模样!” 一个宫装打扮的妇人对著面色阴沉如水的沈慎哭闹。 沈慎並未理他,而是蹙眉沉思,手指有节奏地地轻敲檀木扶手。 那宫装妇人哭闹了一阵,见沈慎闭眼不语,便消停了下来,她心中明白自己丈夫此刻心中的愤怒不会比自己少半分,恐怕正谋划著名什么计策好好炮製那个该死的贱种,於是不再多言,转身回房回房照看自己儿子去了。 空荡荡的厅堂里,沉闷的敲击声持续迴荡著,直到某个瞬间,沈慎睁开双眼,目露狠厉之色,望向东边乐道堂所在之处低语道:“烂泥地里爬出来的野道士,给你脸你不要,那便怪不得我了。” 陈二狗知道他不该动手打人,可当沈应杰侮辱一直照顾他们的大姐头和让他们吃饱穿暖的陈先生时,他实在忍不住,还没反应过来时,拳头就已经挥了出去了。之后想著打便打了,於是索性连本带利地將往日积攒的怨气一併发泄到沈应杰脸上。 打完人,他才后知后觉地害怕起来,他只知道沈应杰他爹是官,而且是个大官,依照以前在街上混饭吃的经验来看,自己算是闯了个滔天大祸。 唉,如果真给陈先生添麻烦了,就自己扛下来吧,该咋办咋办。 就这么提心弔胆地过了一整天,却意外地风平浪静。正当他心存侥倖,以为事情或许就这么过去了的时候,一个他万万没想到的人找上门来——那个曾把他卖给人贩子的亲爹。 —————— 因为明天就要去仙集的缘故,陈衍这两天下午特地抽空来慈济院给孩子们上课。 但今天上课的时候却发现了原本一直都挺活跃的陈二狗似乎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他对陈二狗这个孩子是有印象的,不仅是刚到的第一天就差点被他罚没了饭,之后的学习之中也十分用功,天分也不差,搁前世高低得进那两所最顶尖的院校。 以往只要陈衍来长春书堂上课便要数他最积极了,今日却一反常態,好像一个蔫了的茄子一样。 课后,陈衍还特意找他问话,小傢伙似乎欲言又止,最终却只是尷尬地笑了笑,扭头跑掉了。 陈衍寻思著这孩子莫不是有了喜欢的人吧,他虽然不禁止早恋这种东西,但还是希望自己未来的科研狗们能將精力放在学习上。 罢了,谁没有青春的时候,也许过一段时间就能悟出读书的真諦,然后大喊一声“女人只会影响我做题的速度!” 第二天,准备妥当的陈衍骑上马,向北面的平顶山出发。不得不说周满福给的这匹霜鬃赤焰驃確实是难得的好马,就算是他这样几乎没有骑马经验的人一坐上便能感觉得到它的不凡。 而且更难能可贵的是这马性子温顺,起停听话,居然让他这个新手都感受到了骑马的乐趣。 十多里地算不得远,陈衍一出城门,便握紧韁绳將速度提了起来。 京畿之地百姓过得还可以,至少饿不死人,因此周边地区也没什么山贼强盗,陈衍顺著官道一路疾驰,很快便见到一座绿意盎然的小山。除了山顶笼罩著浓浓白雾外,並无什么特別之处。 一路行至半山腰,才翻身下马,將其栓在一颗参天古木之上,再给马儿留下一个带有灵气的標记,这才往前方的浓雾里走去。 山腰上有一条直通山顶的青石板小路,路面尚有修缮的痕跡,陈衍便沿著这条路向上走去,越往上走,雾气越发浓重。 若是寻常山野农夫误入此地,恐怕只会不断绕圈,最终不知不觉又回到山下,但若是身负修为的修士,哪怕只是像玄虚子那般初步吐纳过灵气的人,要穿过这片雾气也並非难事。 毕竟这仙集本是开门迎客的交易之地,图的是八方来財,若將门槛设得过高,反倒是本末倒置。 还未抵达山顶,陈衍就已听到阵阵热闹的叫卖声:“灵米,灵米!一年一熟的醉仙稻,只要七片灵砾一斤!”“上好的金阳芝、灵烛果,修炼金系功法必备咯,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火绒沙、银膏石,炼器好材料,量大优惠,先到先得!” 陈衍原本想像中的仙家气象並未出现,平顶山上反倒瀰漫著如世俗集市般的烟火气,大多数人席地而坐,隨意铺一张布,便將货物陈列其上。 他一路边走边看,摊位约有三十来个,贩卖的东西五八门:炼器材料、灵植灵草、功法秘籍、低阶灵兽……不到一刻钟,他便几乎全部逛了一遍。 对来自末法时代的他而言,这个世界对灵气的运用或许有些落后,但资源之丰裕却远超想像。许多材料都是他前所未见、前所未闻的,光是看著,脑海中便已浮现出诸多构想。 又仔细扫了一遍街,陈衍注意到这个仙集的一个特点,那就是灵器、丹药等成品极少,且价格极其昂贵。 方才有一位坤道看中一支釵形灵器,向货主问价,对方伸出五根手指。陈衍原以为是五枚下品灵石,一听才知竟是五十枚!他没想到炼器成品的附加值如此之高,顿时意识到:这对自己来说,简直是一条“躺著数钱”的赛道。 要知道他前世的研究方向可正是“人造灵根”,脑海中装著一整个前世的灵物材料学、灵气力学、灵气精密加工等等炼器理论体系。 只要他能將基础的工业体系的框架搭起来,一上標准化,那还不是框框拿麻袋捡钱……不过前提是得有基础工业体系。 唉,任重道远啊,那种看到地上有金条,却怎么也够不著的感觉也太难受了。 陈衍只好退而求其次,打算先找些便宜的炼器材料,做点小物件出售试试水。 他走向了入口处的一个摊位,摆摊的是一个长著络腮鬍的糙汉子,正一边啃著手上的鸡腿一边逗弄著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狐狸,一见陈衍朝著他的摊位走来,瞬间就来了精神。 还未走近,就听到粗獷的招呼声:“道友,要炼器材料不?我今天还没开张,看你有缘,给你打八折!” 第19章 捡漏 没开张个鬼,刚才明明看到你把一块没有丝毫灵气的破石头卖给了个冤大头。 不过陈衍也只心里嘀咕,在这仙集上,本就是各凭本事:有人捡漏,就有人挨宰。他刚才逛这一大圈,为了不错过任何机会,全程都开著洞察技能,不也就是为了能淘到点好东西? 他不动声色地问道:“你这里都有些什么?我想炼点简单物件试试手,最好別太贵。” “道友可算来对地方了!我这儿別的不多,就是天材地宝多,关键价格还公道实惠。不知你想炼什么属性的器物?” 陈衍被他这一问提醒,才意识到这世界的炼器竟不以功能为导向,而是先看属性?不禁疑惑道:“为何先定属性,而不是器物的功用?” 虬髯汉子一听,顿时明白这小道士是个门外汉,八成是看长辈炼器手痒想来试试,立刻將他归入“肥羊”之列,脸上的笑容也更热情了: “当然是因为炼器艰难啊,別说咱们蓄气期,便是炼气期的前辈也不敢说自己想炼什么就炼什么,因此先选定属性好歹能让炼成的器物更接近预期。比方说,你想炼攻伐之器,那我肯定推荐你往金属性方向走。” 陈衍原本以为这世界的功法已经够落后了,没想到连炼器也如此粗糙,前世在研究所要炼出一件器物哪次不是设计先行,然后建模论证,各种材料的重量与炉火温度、灵气密度控制,哪个不得精確到小数点后面五六位。 而此世的炼器,按这汉子所说,简直就像开盲盒,定个属性,把材料往里一扔,出来什么全看天意。炼成是运气,失败反而是常態。 在他的推荐下,陈衍挑了几种总计七八片灵砾的材料,最后指向一块稜柱形的深红色矿物,问道:“老板,这个什么价?” “道友好眼力!这东西名叫『朱雀岩矿』,极为稀少,能和你刚挑的黄铁精合炼成『朱雀钢』。要不是我修炼资源缺口太大,这等宝贝绝不会摆出来。这样,你真想要,三块下品灵石拿走。” 呵,真是好东西你能不紧紧捂著? 陈衍早在別的摊位见过这所谓的“朱雀岩矿”,別人管它叫“赤焰矿”!不过是普通火属矿物而已。 显然这汉子是欺负他不懂行,不过陈衍真正的目標並非这块矿石,而是角落里一块漆黑的木头! 他故作惊讶:“以神兽朱雀命名,定非凡物!”接著露出一脸肉痛的表情,开始討价还价。 但那虬髯汉子吃定了他,一分不让,陈衍假装要走,几步之后又“灰溜溜”地折返,说道:“三枚就三枚吧……但你得再搭一件木系材料给我,我得拿回去孝敬师傅。” 眼看一笔大灵石即將入袋,虬髯汉心情大好:“道友看中什么儘管说!我於老三今日就当交个朋友。” 陈衍装出犹豫的样子,在一根碧绿木根和那块巴掌大的黑木之间来回打量,最后才將通体漆黑木头拿到手中。 於老三心中暗笑:果然不懂行,那龙纹木可比这黑疙瘩值钱多了!当即爽快道:“道友好眼光,一眼就相中这块价值一灵石的雷击木!不过既然答应了你,我绝不反悔,拿去便是。” 於是这场双方都觉得自己捡了便宜的交易顺利结束。陈衍总共费近四块灵石,折合四千两银子! 他不禁心中感嘆:钱真不禁。但幸好,能买到这块灵气充盈的奇异木头,一切都值了! —————— “儿啊,也別怪你爹,当年家里遭了灾,你爷你奶都快饿死了,实在没法子才將你卖了换点粮食熬过去,如今家里光景好些了,你就跟俺回去咱古河村吧。” 望著既熟悉又陌生的亲生父亲,陈二狗心中五味杂陈。 他爹是个彻头彻尾的赌鬼,爷奶快饿死是真,但所谓“遭灾”却是假的,分明就是他爹把存粮都换成银子输了个精光,才让原本殷实的陈家沦为破落户。 若是半个月前,陈二狗可能二话不说就跟著走了,再差还能差过在慈济院朝不保夕的日子吗。但现在他心中却一万个不愿意,他还想吃热腾腾的饭菜,还想每天学那些未曾听闻的知识,这半个月就像一场美梦,他甚至曾在心里感谢那个卖掉自己的赌鬼父亲。 可现在他爹的到来打破了这一切,巧得简直像是安排好的一样……安排好的?莫非? 噢,原来是这样!陈二狗恍然大悟,原以为痛打沈应杰的事情就能这么过去,没想到报復在这等著他。 这个烂赌鬼老爹在此时候来带他走,肯定就是沈应杰那个大官老爹的安排,这不仅是报復更是威胁,因为慈济堂的孩子们有好几个与他境遇相似,甚至有些人的卖身契还捏在別人手里。 因此这算得上沈慎一招阴狠的阳谋,陈二狗他爹若是把不孝的帽子往他头上一扣,他不想走也得走,就算陈二狗真的打定主意就是死活赖著不走,那慈济堂的另外几个孩子万一被人家拿著卖身契找上门来,陈先生又该如何是好? 儘管心中苦涩,但陈二狗还是下定了决心,不给陈先生与大家添麻烦,毕竟人是他打的,后果就该他自己担。 次日,趁大家还在上课,他偷偷回到寮舍收拾好东西,留下一张字跡歪歪扭扭的字条,便跟著他爹离开了。 “二狗啊,你爹这回可遇到贵人了,那日在赌、茶馆里碰到一位大人,他说见不得父子分离,要积德行善事,一下就给了我五十两银子,让我接你回老家。五十两银子啊!不光能赎回以前当的田,还能多买一块上好的水浇地,我早就想……” 一路上陈二狗他爹喋喋不休,他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只是不住回望和亲王府的方向,直到坐上前去幽州的商队马车,他整个人仍处於恍惚状態。 这趟商队没运什么贵重货物,只有些粮食和粗布,赚的是辛苦钱,因此也没请什么护卫,只有几个上年纪的老鏢师带著来见世面的徒弟,悠閒地骑在前头开路。 可谁也没想到,离开京城才十余里地,他们竟遭到一伙强盗的伏击。 第20章 意外 没有预警、没有徵兆,一支羽箭破空而来,瞬间射穿了老鏢师的胸膛。紧接著,一群提刀的人猛衝而至,一句话没说,见人就砍,商队本就不多的护卫顷刻间折损大半。 倖存者们一见这群不由分说便挥刀砍杀的强盗,顿时如冷水溅入滚油般四散炸开,慌乱逃命。 陈二狗那赌鬼老爹也是一样,一听车外动静,想都没想就拋下亲生儿子独自逃窜。可惜运气不佳,没跑两步就被一个策马扬刀的马贼顺手掠过,当场丧命。 陈二狗没有像他爹那样立即衝出马车,而是等到马蹄声稍缓,才钻出车厢,扭头奔向一旁云雾繚绕的山中。 强盗们正追杀远处逃散的人,一时没人注意到他。直到他跑进山林,才有一个骑马强盗瞥见那小小的身影,立刻拍马追去。 “呼、呼、呼……!” 陈二狗喘著粗气,心跳如擂,拼尽吃奶的力气冲向山上瀰漫的浓雾。 肺部灼烧般疼痛,双腿沉重如同灌铅,但他不敢停步,只是一味向上奔跑,踩过覆满绿苔的泥土。 “噠噠、噠噠——” 儘管他已竭尽全力,马蹄声却越来越近。 “哈、哈……” 陈二狗连头都不敢回,不断摆动已经麻木的双腿,往前方跑去。 终於,他冲入了半山腰的浓雾之中,雾气厚重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他听见那强盗勒住马的声音,心里明白,只要自己不发出声响,大概率能躲过一劫。 剧烈运动后他急需氧气,此刻却连大口喘气都不敢,生怕一点动静就引来杀身之祸。 他一步一步缓慢移动,儘量不发出声音,就在他以为快要逃脱时,右小腿突然抽筋,一股钻心的疼痛猛地袭来,他身体一软,向前扑倒。 强忍疼痛没有喊出声,却不巧正摔在一堆落叶上! “噗嗤”一声,在寂静的雾中显得格外清晰,紧接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直奔他跌倒的地方而来。 他手脚並用地往前爬,却根本无法拉开距离,很快,一个身穿褐色布袍、面蒙黑布的男人出现在他身后,陈二狗翻身仰视,只见那外露的双眼不见一点波澜,比起想像中无恶不作的匪徒,这人倒更像那些训练有素的杀手。 仰坐在落叶堆上的陈二狗自知无路可逃,反倒对死亡没那么恐惧了。他现在思考的是这世界有没有鬼魂,如果自己能当鬼继续跟著陈先生学习那该多好啊…… —————— 除了那些炼器材料和灵气充盈的黑木,陈衍还淘了些破烂:几本残缺的功法、一张失效的灵符还有几粒蕴含灵气的不知名种子,带来的五枚下品灵石,就这样得一乾二净。 钱既光,东西也看过,陈衍便动身下山,一出仙集,再度没入浓雾之中。 看来这雾气不仅是为防止凡人误入,也能保护离开仙集的修士平安下山,减少杀人夺宝的发生。 不过对陈衍来说,这雾形同无物,即便不主动运转洞察技能,四周情形依旧清晰可辨。 不过保险起见陈衍还是主动开启了洞察,但没走几步路陈衍就发觉了不对劲,这林子之中,怎么还有两个凡人,是误入此地?还是另有图谋? 陈衍不是喜欢多管閒事的人,但却是个爱看热闹的人。 在確保自己没有危险的情况下,远远的看一下总没关係吧,他心中如此想著,靠了过去。 只见一个强盗打扮的蒙面人,正手持虎头刀刺向一个跌坐在地的灰衣少年,正是昨天不知为何鬱鬱寡欢的陈二狗! 陈衍瞳孔骤缩,一记流星鏢应手而出,直奔那把虎头刀飞去,可惜终究晚了一步,雪亮的刀尖已带著鲜血从陈二狗背后穿透而出。 下一剎那,虎头刀火星迸溅,被飞鏢震得脱手飞出,但陈二狗胸前仍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贯穿伤。 本书首发 追书认准 101 看书网,?????????s??.???超讚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那蒙面强盗眼露震惊之色,不顾已被击飞的长刀,转身就逃,可紧接著雾中再次飞出四鏢,瞬间斩断他的双臂双腿!他整个人失去支撑,扑倒在地,四肢散落一旁。 陈衍御气而来,眼看陈二狗伤口鲜血汩汩涌出,心头涌起一阵无力之感。 “咳、咳……陈、先生?” 陈二狗咳著血,见到陈衍,还以为是在梦中,不过胸口处的剧痛又在提醒他这就是现实。 “我……” “別说话!你现在伤的很重,得马上处理,我这就带你上去仙集,那里一定有办法救你的!” 陈二狗的伤口位於左胸,並且看这齣血量明显伤到了心臟,陈衍心里也没底仙集上是否真有救治之法,但无论如何都得一试。他立即抱起陈二狗,灵气聚於脚底,纵身一跃,朝山顶疾飞而去。 陈衍全力运转灵气,试图堵住伤口止血,可显然以他目前的能力还做不到。他只能用从衣服上撕下的布条用力按压,但很快,整块布都被鲜血浸透。 陈二狗只觉得自己的意识在渐渐远去,眼前好像越来越黑,他感觉到自己或许离死不远了,於是用尽最后力气,想把心中的感谢告诉陈衍。 “陈先生……真的、很谢谢您。是您……带我看到了不一样的世界,教我从未接触过的知识……如果还有下辈子,咳、咳……陈二狗还想做您的学……生。” 半空中的陈衍听他说完最后一个字,便再无声息,心中已经想到了那个最坏的可能,颤抖地將手指伸向陈二狗的人中,可却已感觉不到丝毫呼吸。 但陈衍仍然不愿放弃希望,指不定在仙集中就有卖能救人性命的丹药,或是精通医术的修士呢? 可当他回到仙集,大声询问的时候,却无人回应他。 这里终究只是蓄气期的仙集,至多也不过炼气修士往来,即便真有能起死回生的仙丹,他人又岂会轻易拿出?更何况,本来也就没有。 眾修士面面相覷,望著陈衍和他怀中浑身是血的孩子,大致也猜到了原委。有人冷眼旁观,有人摇头轻嘆。 之前与陈衍交易过的於老三轻嘆了一口气,然后走上前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 “道友,节哀。” 第21章 清醒 於老三虽然心黑,人却不坏,看著去而復返的陈衍与他怀中的孩子,不由得想起了一件往事,因此他明白这种时候得先让陈衍明白事已不可为,否则他会越陷越深。 “有人能救他吗?或是吊命提气的丹药也行!我有一门直指大道的炼气之法,还有许多知识法门,只要你们能救这孩子,我便……” “道友!道友!这孩子已经死了!” 哪怕知道这样可能会被记恨,但於老三还是不忍心看著陈衍再像曾经的自己一样,徒劳地挣扎下去。 於老三的这句话仿佛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陈衍的心头。片刻之后他的眼中露出了痛苦之色,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孩子要遭此劫难,为什么自己的飞鏢不能再快一点,內心中有一个巨大的空洞仿佛要將他吞噬。 嘴巴微张,双眼无神地望向前方,颓丧之情溢於言表。 “道友,你叫什么?” “我叫……陈衍” “好,陈衍。我问你,这孩子为什么会没了气息。” “因为我的鏢慢了一步没能將他救下,因为我不会急救手段,因为我境界太低,因为我……” “我的意思是谁把这孩子胸口捅穿的?难道是你?” 一听这话陈衍双眼重新聚焦,脸上露出狰狞之色,“不是我,是那个该死的蒙面人!我现在就去把他剁碎了——不,剁碎之前得问清楚到底是谁指使他的,他的身手绝不是普通山贼强盗!” 看陈衍总算恢復了,於老三也鬆了口气。 “那你去做你该做的事,这孩子我先帮你看著。” 清醒过来的陈衍哪里不知道於老三是在帮他走出死胡同,由衷感激地说道:“多谢,我陈衍欠你一个人情!” 说罢便將已经没了气息的陈二狗交到了於老三的手上,然后转身一跃直奔那蒙面人所在。 於老三看著陈衍的背影又嘆了一口气,撒了一点金色的粉末到陈二狗的尸体上,然后转身扯开嗓门吼道:“看什么看?没见过死人啊!” 围观的人群这才悻悻散去。 返回原地的陈衍一下子就看到地上血跡拖行的痕跡与被削成人棍的蒙面男子。他先是一脚踢向那人的心窝,顺势將他身子翻过来,然后才面无表情地开口问道:“你是谁?为什么要杀那个孩子?” 没等回话又是一脚踹向了胸口,这才继续说道:“你要是老实回答我会让你死得痛快点。” 地上的蒙面人艰难地开口道:“我是睿亲王殿下的门客,史厉,这次是奉命来截杀商队的,其他的一概不知!” 怕陈衍不信,又急忙补充道:“这次连我在內共十八人,我只认识其中八个,都是睿亲王招揽的江湖好手,我们接到的命令是不留活口,所以我才会追那孩子追上山的!” “你若不信可下山抓其他人来问!其中领头的叫做『虎爷』是睿亲王的心腹,他知道得肯定比我更多!” 睿亲王李徵?大皇子?他为什么要来截杀这支商队,陈二狗他是被卷进去的还是另有隱情?但他知道很快,就能水落石出了。 陈衍並没有如他之前所言给蒙面人一个痛快,而是隨意找些藤蔓將他捆在了一棵树上,然后將他嘴巴堵住。 “我也没办法確定你说的是真是假,得等我抓到你说的那个领头之人再回来与你对峙”,说完陈衍顿了一下,眯起眼道:“如果你还能活到那个时候的话。” —————— 平顶山的山脚下,偽装成强盗的一行人正逐一检查地上的尸体,挨个补刀,確保无人倖存。果然,刀尖还未落下,其中一具“尸体”突然惊叫著爬起,转身欲逃。 可他还没跑出几步,一旁身材高大的男子猛地挥刀斩下,这一刀力道极猛,竟將那人拦腰斩为两段,內臟哗啦一声洒落满地,血腥气顿时瀰漫开来。 附近的“强盗”们不由得吞咽口水,敬畏地望向他们的领头人——虎爷。无人知晓他的真名,只知他是大皇子最信任的心腹之一,虎爷不仅武艺高强,行事更是狠辣决绝,从不留任何余地。 此刻打扫完场地,確认无一活口后,虎爷下令將尸体和马车上的財物全部搜刮乾净,带不走的也要就地烧掉,偽装成车队遭遇强盗的现场。眾人依言行事,不敢有丝毫怠慢。 此时,陈衍正隱匿於路旁的密林之中,冷眼注视著这一切。迅速锁定正在发號施令的虎爷,並大致数了一下在场的人数,然后思考片刻,心中已擬定好对策。 突然,一枚流星鏢破空飞出,一名正在搜刮尸体的“强盗”顿时捂住喉咙倒地,连一声惨叫都未能发出。 紧接著又是“嗖嗖”两声,另外离得近的两人也应声倒下。虎爷立刻察觉异样,锐利的目光瞬间扫向陈衍藏身的树丛。 “敌袭!在西北方向的平顶山林中!” 他抬手挡开一枚飞鏢,察觉其上力道並不算强,那三人中鏢丧命,恐怕更多是因疏忽大意。虎爷判断对方实力不弱,但终究无法抵挡人多势眾的他们,隨即高声下令:“对方只有一人,全体上山围剿!” 此行任务要求不留活口,无论这躲在暗处放冷箭的是商队的漏网之鱼,还是不知天高地厚、妄想行侠仗义的愣头青,都必须除掉! 眾人策马驰入山林,紧追陈衍而去。 刚进入林中没多久,便接连有人坠马,仔细一看,便发现马腹上嵌著寒光闪闪的流星鏢。 虎爷眉头一皱,朝队伍喝道:“下马步行!” 那掷鏢之人显然是故意引他们进入林木茂密之处,以便藉助地形隱蔽,此时骑马反而容易成为活靶子。 全员下马,神经紧绷,一步步向山林深处推进。 鏘! 虎爷左侧一名部下挥刀挡开一鏢,隨即大喊:“在那儿!我看到他了!” 大部队立即朝左前方包抄,果然见到一道人影在树木间飞速穿梭,虎爷当即下令全力追击。 眼看追兵越来越近,那人似乎慌了阵脚,不再藉助树木遮掩,径直朝山顶逃去。 没过多久,眾人便隨他冲入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之中。 第22章 猎杀 雾气浓厚,三米之外便难以视物,几乎只能依靠声音辨別方位。 虎爷眉头紧皱,心下犹豫著是否还要继续追击,可还没等他下定决心,便听到一声惨叫迴荡在山林之间。 他顿时明白,对方定是听力极佳,故意引他们进入这片雾障,立即低声喝令:“全都噤声!那小子也看不清,只是靠声音確定我们的位置,我们静候他露出破绽,一人一刀也足以將他剁成肉泥!” 咻!咻!鏘! 果然,他话音未落,三枚飞鏢接连破空而来,或许是出手仓促,除了最后那枚鏢软绵绵的,被虎爷一刀劈落外,前两枚更是连他的衣角都未沾到。 虎爷心中冷笑:这小子还是太嫩,被说破手段就慌了阵脚。 “那小贼慌了!只要我们不发出声响,仔细倾听动静就行!” “所有人,分头行动!” —————— 躲在一块巨石背面的陈衍,冷眼看著领头那人一步步踏入自己设下的思维陷阱,脸上却並无得意之色,如同前世做实验一般,心无波澜,沉著如冰。 接下来他依照“谁发声就打谁”的规则,刻意收力掷鏢,不时製造一些细微声响,诱使对方放鬆警惕。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这群“强盗”自以为摸清了陈衍的底细,动作越发大胆,阵型也逐渐鬆散。 陈衍深吸一口气,於心中默念——“猎杀开始”! 决定开始杀戮的陈衍不再留力,第一个目標便锁定在一个游离在大部队之外的“强盗”,他不像其他人一样兴致勃勃地玩著“猫捉老鼠”的游戏,而是在虎爷下令分头行动后,就独自找了一处空地坐下,从鼓鼓的行囊中掏出带血的银两与珠宝首饰,捧在眼前贪婪地端详。 可他没看多久,脖颈上就多了一道平整的切口。头颅在空中翻转数圈,最终咕嚕嚕滚到树下,眉目间仍残留著几分笑意。 “强盗”们在这无声无息之中已减员了一人。 紧接著,这场浓雾中的杀戮不断重复上演。 陈衍一边以弱力飞鏢进行骚扰,一边对已锁定的目標全力掷出注满灵力的飞鏢。 很快“强盗”们的人数开始骤降。杀到后面,陈衍为了防止被察觉到人数不对,还主动在雾中不同方位製造声响,偽造出仍有人四处活动的假象。 终於,整片林子里的活人只剩下陈衍与那虎爷了。此时虎爷也察觉到不对劲,可为时已晚,无论他怎么呼喊,死人都是不会回应他的。 恐惧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他试图沿原路下山,却不知为何始终在原地打转。陈衍此时也终於对他露出獠牙,一连三鏢,全力出手。 方寸大乱的虎爷招架不住,从雾中而来的第一鏢就震飞他手中的长刀,后两鏢则精准击碎他双膝的膝盖骨,使他瞬间丧失逃跑能力。 虎爷吃痛出声,內心惊惧更甚,到了这时,他怎还不明白自己早已落入对方精心布置的陷阱之中?身家性命都握於他人之手的虎爷,立即出声求饶:“不知是哪路的神仙高手在此,还请现身一敘,我王虎愿出重金买自己的这条性命!” 回应的並非话语,而是破空而来的流星鏢。 嗖嗖两声,他手腕一痛,隨即手掌离体而落。 王虎此刻终於醒悟,对方根本不准备给自己留活路,也根本不管什么声响不声响的,手脚並用向前爬去,只想儘快逃离这片恐怖之地。 每爬一尺,手腕与膝盖便传来钻心的疼痛,但强烈的求生欲望却让他坚持了下去,一点一点地回到来时的路。 不知为什么,在王虎奋力爬行的时候那人竟未继续出手,眼看前方雾气渐薄,甚至能隱约见到原地踱步的马匹,他的心中生出一股希冀之情。 只要翻身上马,就能活命!就差一点,就差一点! 可正当王虎自以为能逃过一劫时,陈衍再度出鏢,飞鏢接连嵌入他的小臂、大腿与肩膀。 王虎彻底崩溃,嘶声大喊:“杀了我吧!求求你,快杀了我!” 陈衍这才从雾中缓缓走出,目光冷冽:“想死?那得看你听不听话了。” 他一把抓住王虎的头髮,將他的头扭过来,沉声问道:“为何袭击那支商队?” 王虎不知自己何时惹上了这尊煞神,但希望转瞬成绝望的衝击,彻底击溃了他最后的心理防线。这个纵横江湖二十余年的硬汉,此刻竟涕泪交加地哭道:“是大皇子李徵的旨意!他命我们偽装成强盗截杀商队,不留活口!” 看来与刚刚那蒙面人所说一致,但动机是什么?为何一个皇子殿下会亲自下命令去截杀一个普通的商队? 陈衍继续追问:“你们是什么人?那商队中有什么人或什么货,值得李徵如此大动干戈?” 王虎再也顾不得其他,將自己所知的一切和盘托出:“我叫王虎,人称虎爷,原是光州清凉山上的大当家。后来引来官府围剿,本要押赴刑场,却被大皇子保下,自此便跟著他做事,当他的刀子,一当便是十年有余。” “这种脏活我通常也不会多过问,不过这次不同,大皇子明確下令不留活口,於是我好奇打听了一下,才知道此事与二皇子麾下的户部侍郎沈慎有关。沈慎有意叛投大皇子,而截杀这支商队,便是预付给他的报酬。。” 事情至此已非常明了,商队中唯一能与二皇子、沈慎扯上关係的,只有陈二狗。恐怕是陈二狗不知如何得罪了沈慎,对方不仅要將他赶出王府,更要赶尽杀绝! 陈衍紧咬著后槽牙,努力平復心绪,可却毫无作用,心中的恨意不减反增,挥手一鏢给了王虎一个痛快,然后回到了那蒙面人之处。 没想到那蒙面人的生命如此顽强,仍然还留有一口气,陈衍便“信守承诺”,送了他最后一程。 至此,袭击商队的十八人全部死於陈衍之手,可他心中並无大仇得报的快意,心中只有悲伤与痛苦。因为他知道,便是將沈慎与李徵一併杀完,那个好学的开朗男孩也再也回不来了。 第23章 风起 睿亲王府崇德殿內,身为客人的沈慎正滔滔不绝地细数二皇子李煜的“八大过”,从豢养道士杂人、不君不臣等事一一指摘,说到激动处,还不忘狠狠踩上几脚。连坐在上首的李徵都不禁眉头微蹙。 “后圣有言:『贵贱有等,长幼有差』,那二皇子竟让我等士大夫子弟与贱民同处一室、共读圣贤书,简直是尊卑无序、贵贱无仪……” 见沈慎仍在喋喋不休地说些无关紧要之词,李徵终於耗尽了耐心,出声打断:“和亲王府中都住了哪些人?那几个道士又有何过人之处?你先说这些。” “呃……容下官细想,和亲王府中住有吏部左侍郎胡清潭、工部郎中……” “至於道士,似乎只有两老两少四人,但具体有何本领,下官实在不知。除了玄虚子曾在登仙台上表演过浮空戏法,下官並未见过他们施展什么术法,恐怕也只是些徒有虚名的江湖骗子罢了。” “哦?那个独自击败王祺十余名扈从侍卫、並將其生擒的陈衍道长,也是江湖骗子?” “这……或许会些妖法,可是——” “行了,退下吧。” 沈慎不敢再多言,躬身退下。 李徵此时心中一阵烦躁,原以为投奔而来的沈慎能带来些有用的消息,没想到竟是个一无所知的废物,他甚至怀疑,沈慎或许是二弟故意拋出来的鱼饵,可偏偏自己还不得不吃下,只为做出一副“千金买马骨”的姿態。 还好所付的代价不过是派人截杀一支商队,否则他真未必能控制住自己,不给那废物一脚。 “墨道长,他刚才所说,对你可有用处?” 地上的阴影忽然拉长,旋即走出一位鹰鉤鼻道人,向李徵缓缓摇头:“都是贫道早已掌握的消息。” 李徵並不意外,只淡淡道:“那好,回去转告三弟,动手时间就按他说的,定在五日之后。务必在父皇驾崩之前,先將二弟清出局。” 墨九嘴角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頷首道:“贫道的阴阳元胎丹至少还能为天武帝延命一旬,时间足够二王……再做一场君子之爭。” 言毕,他身影融入阴影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二皇子在空荡的主厅中静候约一炷香的时间,才朝前方的虚空发问:“国师意下如何?” 剎那间,香炉中飘起的烟气於半空凝聚成一张人脸,仔细看去,竟是那日在登仙台上被墨九以“御剑术”斩杀的西域番僧! 那张烟气凝成的面孔“嘴唇”开合,声音仿佛自虚空中传来: “可!” —————— 於老三见去而復返的陈衍浑身浓重的血腥味,便能猜到他刚刚去干了什么,不禁在心中感嘆陈衍的好运气。 想当初自己只能眼睁睁地看著仇人扬长而去,自己除了攥紧拳头却无能为力,那滋味实在是不好受。 (请记住 101 看书网超贴心,101????????????.??????等你读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他將陈二狗的尸体交还给陈衍,坐回原地说道:“我之前撒了些金樟松粉末,能保尸体两日不腐。你回去后,儘快让他入土为安吧。” 陈衍心中一阵愧疚,先前才在於老三这儿捡了漏,如今又得他如此照顾。正当他將手伸进衣兜,打算把之前买到的东西退还时,却被於老三一把按住。 “我於老三做生意,讲的就是买定离手、落子无悔,东西既出了我的手,是赚是赔都与我无关。你若真觉得过意不去,日后再来我摊上挑两件便是,反正这仙集要开整整五天。” 陈衍听他这么说,也不再虚偽客套,心中却打定主意:自己捡了多少便宜,就该还回多少人情。 他朝於老三重重点头:“我先回去处理好二狗的后事,过几日再来找於大哥。”说完便转身下山。 回到和亲王府时,已是日头西斜、暮色沉沉。落日的余暉洒在陈衍和他怀中的陈二狗身上,反倒冲淡了些血跡的刺目。 他並不清楚这个世界的丧葬习俗。上一世的人离世,不过火化入盒,並没太多讲究,但此世却对生死大事都极其讲究,好在周满福作为王府的大管家,对这些红白之事都很了解,陈衍便放心交给他操办。 回到乐道堂,玄虚子也被浑身是血的陈衍嚇了一跳,忙问发生何事。一提起陈二狗的惨状和沈慎的狠毒,陈衍情绪再次波动,深呼吸数次,才断断续续將事情说清。 一旁的玄虚子同样也是越听越是激动。他本意是让慈济堂的孩子们过上好日子,何曾想竟將他们捲入这场云譎波诡的夺位之爭里,甚至还因此丧命! 他一脸自责,不等陈衍说完就起身赶往灵堂,临走还对陈衍嘱咐道:“沈慎此刻恐怕早已躲进睿亲王府,当务之急是先將此事稟报二皇子。孩子们那边,为师去就行,你等下再来。” 玄虚子仔细看向陈衍的双眼,確认他神思清明、並无涣散,这才脸色一缓道:“无论你要做什么,为师都支持你。但记住——来日方长,別做傻事。” “嗯,徒儿明白。” 陈衍没有换下那身血跡斑斑的道袍,就这般径直走向银安殿。 李煜只听周满福粗略稟报,尚有些云里雾里,此时见陈衍满身血腥地走进殿来,顿时明白事情远比想像中严重。 陈衍再次敘述经过时,情绪已平静许多。他將事情原委与自己的推测一一说明,同时仔细观察李煜的神情,见对方脸上的震惊不似作偽,他心中才稍稍降低了对李煜幕后操纵的怀疑。 李煜的震惊確是真心实意。他早已听闻书堂中孩子们的小摩擦,本有意藉此製造玄虚子师徒与沈慎的衝突,打算在关键时候为玄虚子一方撑腰,顺势將沈慎这个废物清出局。 可他万万没想到,沈慎竟狠毒至斯,不仅先一步叛出府內,还借李徵的势力对一个不过总角之年的孩子下此毒手,这是令他始料未及的。 李煜从小便在深宫之中长大,察言观色的功夫早就炉火纯青,因此他能明显地感觉到陈衍对他隱隱有些不信任,此刻他也无法解释太多,反倒惹得陈衍猜忌。 第24章 陈浮生 儘管对陈衍仅仅因为一个平民孩童之死就如兴师动眾的做法,李煜心中感觉有些小题大做。 但念及此人独力屠尽李徵麾下十八名精锐的恐怖实力,他面上仍迅速露出感同身受的痛苦之色,当即承诺必將向皇兄討个说法。 陈衍此行的主要目的主要就是匯报与试探,见李煜摆出如此姿態便不再多言,只躬身行礼道谢,但心中的刺已经埋下。 他能感觉到李煜骨子里对人命的漠然,以及那套將人分作三六九等的思维。陈二狗的惨死,於这位皇子而言,不过棋盘边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这让陈衍再次意识到这个世界的残酷与不公,人人生而不平等,仅仅只是出身,就註定了一生的命运。 “呵,这就是所谓的封建吗?”,陈衍低声自语。也许未来的某一天,他將重塑这个帝国,將其变成自己熟悉的模样,但现在,道阻且长。 换了一身乾净的衣服后,陈衍才往灵堂赶去,还未踏入,便能听到了孩童们的哭声与玄虚子的诵经声。 此时他才记起玄虚子作为一个游方道士,此类法事斋醮也算得上拿手绝活。 迈过门槛,只见高伶思眼眶红肿,与其他孩子们一起围成一圈,中间则是陈二狗的遗体与穿戴齐整的玄虚子。 玄虚子脚踏北斗七星方位,口诵《度人经》,语调曲调淒凉哀婉,为陈二狗的亡魂超度做法。 说来也怪,陈衍这具身体明明天生阴阳眼,並且还有洞察技能在身,却没有看到任何魂魄,要知道今天他可是一连杀了十八个人。 也许是还未离体便消散了?或是其他什么原因。 同样的,陈二狗的魂魄他也没见到。 陈衍对这种情况並不太了解。毕竟前身的记忆中所遇多为已成型的魑魅魍魎,或是失魂招魂之事,这种刚死之人的情形,確实未曾见过。 可惜前世因为灵气稀薄的原因魂魄离体之后便直接消散了,因此对相关方面的研究几乎是一片空白,只能稍后问问玄虚子,或明日向於老三打听。 此时科仪已近尾声,玄虚子点燃黄纸,轻放於醮坛之上,诵经之声越来越急,最后將净水洒在坛边地上,以期“甘露洒开地狱门”。 陈衍本在一旁默默旁观,可从玄虚子点燃符纸开始,他便隱隱感到了灵气的波动,隨著超度进行,那股灵气波动越来越明显。 陈衍原本静立一旁,但从符纸点燃起,便隱隱感到灵气波动。隨著超度进行,那波动愈发明显,他仔细扫视灵堂,却未见异常,最终发现波动竟源自他袖中那块黝黑的枯木! 此时他脑海中猛然闪过前世古籍中记载的一种神异灵木——养魂木! 难道说……? 陈衍明知这想法有些不切实际,他却难抑心中激动。 万一……万一真是养魂木呢! 他当即走出灵堂,寻了一处四下无人的凉亭,將袖中的黑木取了出来。 清冷月光下,那乌黑朴拙的表面隱隱泛起幽光,冰凉之意渗入手心,陈衍只觉气海內如沐清露,躁念顿消。 “外枯而中润,形槁而神彰。触之若捧雪,凉沁百骸。” 陈衍喃喃低语。这正是古籍中对养魂木的描述,如今看来,越发相似! 他开始试著催动体內的灵力,將其渡入到黑木之中,此时黑木的灵气波动越来越剧烈。终於,仿佛能量积攒至顶点,灵气自黑木中喷薄涌出! 隨灵气一同涌现的,还有一个模糊的半透明人影,但脸型轮廓儼然就是陈二狗! 陈衍不自觉地握紧拳头,全神贯注於那魂魄之上。根据前身的记忆,鬼魂也分很多种:有三魂不全、仅凭本能游荡的幽魂,有死於非命、怨气吞噬的冤魂……真正保留生前记忆且三魂完整的,少之又少。 他见那鬼魂自出现之后眼神迷离,担心陈二狗是那种三魂有缺的情况,唇齿微动,却连“二狗”二字都难以唤出。 此时,陈二狗的魂魄面露困惑,眼神渐復清明,开始环顾四周,第一眼便看到了陈衍。 “陈先生?” 听到这一声,陈衍心中百感翻涌,眼眶微红,开口想说什么,却没能说出来,最终只化作一个字: “嗯!” 得他回应的陈二狗,兴奋地飘向陈衍,想与他相拥,可却直接穿过了陈衍的身体,此刻他才想起来——自己似乎已经死了。 陈衍这才反应过来,轻声询问陈二狗此刻的状態。 “倒也没什么不適的,我只记得胸口很痛,然后眼睛一闭就没了知觉,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地听到有人在叫我,就像梦中朦朦朧朧地听见別人在叫我名字似的,我想睁眼,却怎么也睁不开。” “后来呢?” “后来感觉像被一股水流裹著带了出来,一睁眼,就见到陈先生了。” 陈衍从陈二狗的神色、反应和言语判断,觉得他现在的状態比起鬼魂更类似於生魂,不仅有著完整的记忆与情感,甚至连神態动作都与生前无异! 他只觉得仿佛冥冥中有一只大手拨弄著陈二狗的命运,商队恰好在平顶山下遇袭,他恰好从於老三手中买到养魂木,二狗又恰好逃入雾中与他相遇…… 但无论如何,至少陈二狗还能存於此世,哪怕是以魂魄之形。 想到二狗这番际遇,陈衍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於是开口问道:“二狗,你这名是谁取的?” 陈二狗有些迷惑,不知道陈先生为什么问起自己名字的由来,但仍老实答道:“是陈家村村口算命的老刘头,我爹说图便宜,没请孙秀才起名,便让老刘头取个贱名,好养活。” “那你想不想换个名字?” “陈先生要给我取名吗?好啊好啊,当然想!” “那往后,你就叫陈浮生吧。——看破浮生过半,心情半佛半神仙。愿你以后也有一个妖孽的人生。” 陈衍顿了顿,想起陈二狗现在似乎已经算不上“人”了,於是摇头轻笑道: “嗯,是鬼生。” 第25章 养魂木 陈二狗不明白这个名字与这句诗还有妖孽二字是怎么扯上关係的,但既然是陈先生给自己取的名,那就是好名字! “陈浮生、陈浮生,从今往后,我便叫陈浮生啦!” 看著脸上洋溢著幸福之情的陈浮生绕著自己雀跃盘旋,陈衍心中那块巨石也终於落地了。 要说安心?庆幸?还是救赎?或者三者皆有,反正陈衍只觉得自己心绪总算回归了正常。 突然他想起来一件事情,问正兴奋地转圈的陈浮生:“对了,你在这块木头里面的时候有感觉到其他东西吗?” 陈浮生停下思考了一会道:“似乎有,但我也不太確定,因为那时候还处於『睡梦』之中。” 陈衍一听心中暗想:难道那十八个人的魂魄也被吸入了进去?算了,试一试便知。 “浮生,离我稍远一点。” 陈浮生听话照做,接著就看到陈衍手握那块黑不溜秋的木头,停顿了片刻,然后周围的鬼魂便一个接一个地出现了。 陈衍也十分意外,但並没有停下手中灌输的灵力,不一会,足足有二十三个鬼魂一一出现,算上陈浮生,这小小的一块养魂木中竟然有著二十四位“住户”。 不仅有人,甚至还有动物与陈衍不认识的灵兽,但除了陈浮生之外,其他的鬼魂都目光呆滯,一动不动,连那一十八个“强盗”也一样。 陈浮生自然也被嚇了一跳,特別是看到一刀捅穿自己的凶手,直接往凉亭之外飞去,直到看那鬼魂如一根木头杵在那里僵立不动,才壮著胆子一点点飞回来。 陈衍看著这塞满亭子的鬼魂也是一脸疑惑,不知道为何陈浮生如此特殊,是自己的原因吗?还是其他的巧合? 他招呼著陈浮生下来:“浮生,进一下这枯木试试,看看里面什么模样。” “好的陈先生。” 陈浮生也不知道如何进去,反正就是往那养魂木飞,果然一靠近,就被吸了进去。 陈衍密切地关注养魂木的情况,准备一有异样就立刻灌注灵力。 好在一切顺利,並未发生意外。陈浮生很快就从养魂木中出来,对陈衍说道:“里面黑漆漆的,但感觉挺宽敞,感觉能装得下四五十个人,我在外面待久了的话会感觉有些疲惫,但一到那黑木里面,就能慢慢恢復过来。” 陈衍点点头,接著又试验了几次,发现不仅自己可以控制那些鬼魂出入,陈浮生也可以,因此他初步猜测这块养魂木应该自诞生起就没有被別人发现它的真面目,因此仍是一件处於无主状態的天材地宝。 至於日后是將其炼化,还是用作炼器材料,陈衍也没拿定主意。主要是因为此物还要充当陈浮生的“宿舍”,因此暂时不宜有大动作,至少得等他的炼器水平上去了、条件成熟之后,再做打算。 陈衍还將汲灵法教给了陈浮生,试试看鬼魂能否汲取灵气修行,可惜人鬼殊途,陈浮生终究无法吐纳灵气。 看来以后得寻专门的鬼修功法了。 以陈浮生的魂魄凝聚程度与灵气波动来看,状態应该算得上相当不错,加上有养魂木的滋养,说不定存世时间比普通人的寿元都长。但身为鬼物终究有许多限制,必须修炼一门鬼修功法,才能勉强像常人一般生活。 在確定那二十三个魂魄没有危险之后,陈衍便將他们一併收了起来,见陈浮生脸上浮现一丝疲惫,便开口问他:“今天发生了许多事,你不然便先回这黑木里休息?” 陈浮生犹豫了一下,然后才小声地回答:“我、我还想学一下微积分……” 陈衍哭笑不得,他怎么也没想到,陈浮生就算做了鬼还念念不忘微积分,当即捡起一根树枝作笔,以沙地为纸,讲起了课。 直到讲完导数,陈浮生才恋恋不捨地回到了养魂木之中。 凉亭內,只剩下陈衍一个人沐浴在皎洁的月光之下,思考著今后的安排。 首先便是养魂木,此种神木的消息绝对要保密,否则必招来他人覬覦。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更何况陈衍如今修为低微,犹如稚童怀金行於闹市,隨便来个筑基修士,他便毫无招架之力。因此,他不准备將此事告知他人,连带著陈浮生之事也要一併隱瞒。 其次,便是沈慎与李徵之事,在李煜的口中,李徵是一个志大才疏之人,手下都是趋利而来、因利而聚。今天王虎能如此轻易地开口招供,確实也侧面印证了这一点,但沈慎恐怕是不会被轻易交出来的,哪怕只是为了面子,李徵也必须死保沈慎。 接下来便是今天的收穫了,毫无疑问,养魂木是最大的意外与惊喜,虽然於老三说过买定离手、落子无悔什么的,但陈衍心在心中牢记这份恩情,只能日后慢慢报答了。 陈衍扫了一眼面板,儘管今天与那十八人的战斗让【灵气控制(初级)lv2】的进度条暴涨,来到了將近一半的位置,不过相应地,之后提升也会愈发困难,恐怕是因为实战之中获得熟练度更加容易,之后若是想在日常的修炼中提升应该只能等到突破链气之后了。 此外,还有从仙集淘来的几样东西:一张失效的灵符、五粒蕴灵种子、一堆炼器材料,以及三本残缺功法。 他先从那三本功法开始看起,借著月光隨便翻了一下,发现它们分属水、火、木三系,水火两本功法都很普通,哪怕全部补齐也不配给汲灵术提鞋。 看来这个世界的修士还是过得太安逸了,功法隨意糊弄糊弄便能吐纳修行。 倒是木系的功法给了他一点惊喜,因为这居然是一本体修功法!这对他来说可是太稀奇了。 前世那可怜的灵气浓度就不存在体修发展的土壤,因此他对体修也知之甚少。 陈衍迅速翻看,发现这本体修功法似乎是脱胎於武道,其核心思想是吸纳木系灵气淬体,就如蓄气修士积累、炼化气海中的灵气一般。 但与普通法修的修炼方式不同,这本功法强调的是引而不炼,然后通过一些特定的姿势动作来淬链周身各处窍穴经脉,直至修出护体罡气,便算是踏入链气期了。 第26章 淬体术 陈衍仔细翻看之后发现这本功法中最关键的汲取灵气、呼吸吐纳法的部分不知为何残缺不全,否则也不会卖得如此便宜了。 但对陈衍来说,这反而正合適,自己还看不上这些土著一拍脑袋隨便编出来的吐纳法呢。 他打算先用自己那套“丐中丐版”的汲灵法进行改编,这样做灵气吸纳效率最低,即便出错也容易调整,还能將肉身受到的伤害降到最低。 反正上辈子也没少在自己身上做实验,这类操作早已轻车熟路,有了方向后,陈衍立刻开始著手补全这本体修功法! 如今陈衍的【汲灵术】已经来到了lv2,不仅对这个功法的理解更加深入,还能够直接从物体之中吸纳灵气。 因此他的第一步便是按部就班地先从一株老榕树中吸纳木属灵气。 没错,就是一直被他当成靶子的那棵,还好这树还没成精,不然非得跳起来对著陈衍破口大骂。 感受到丝丝缕缕的木灵气入体,陈衍迅速改变行气路线,不让其匯入气海,而是导向功法所述的经脉与窍穴。 很快,陈衍开始感觉到了四肢百骸仿佛被一股汹涌的巨浪拍打,他立即降低灵气吸收效率,原本澎湃的灵气洪流顿时化作涓涓细流。 又经过了多次的调整,陈衍终於找到了自己身体能承受最大灵气的平衡点,並开始模仿书中的几个导气姿势。 第一个是跏趺坐、双手高举、掌心朝天的“通天势”,据称能沟通天地,最大化灵气体內循环。 第二、三个分別是“金鸡独立、双掌合十”的镇岳势,以及“扎马步、双手平举如展翅”的凌云势。 一整套练下来,陈衍发现这些导气姿势不仅能加速灵气循环,还能使灵气在冲刷肉身时逐渐渗入体內。 “好东西啊!”他不禁感慨道。 与法修將灵气存入气海炼化不同,体修这套法门不求存蓄与炼化吸收,只借灵气在体內的流转冲刷以强化肉体。 这种方法的好处自然是能让体修的远强於法修,但缺点也是显而易见的,由於不通过气海存炼灵气,体內灵力积累极少,此生基本与术法无缘。不过陈衍本身已是法修,自然没有这层顾虑。 又运行一个周天,陈衍明显感觉这三个姿势有许多可优化之处,不少行气路线纯属多余,像是脱裤子放屁一样,根本没有必要。 於是他开始简化、改造,最终將三势合为一式,下半身结跏趺坐,右手上抬食指指天,左手立掌印於胸前。 这样既能保证行气顺畅,又可以最大程度地让提高灵气循环的利用率,少走弯路。 三个周天之后,陈衍微微握拳,清晰感受到身体中蕴藏的力量。 按那书中所说,体修没有蓄气期,唯有不断淬体强化自身,直到练出护体罡气,便算踏入链气期。届时与法修一样可御气飞行、生出神识,寿元也会大涨,只是仍无法使用大部分术法。 “可惜,只有到链气期的內容,后续就得自己摸索了。” 再次梳理淬体法门后,陈衍尝试引入水灵气或空气中驳杂的灵气进行淬体,结果均宣告失败。 看来这门功法只能使用木属灵气进行淬体,不过既然知道了原理以后倒可以慢慢优化升级。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突然,正在运功淬体的陈衍心有所感,紧接著蓝底白字的面板就跳到了他眼前。 【获得技能→淬体术(木)lv1:1/100(可通过木灵气淬链肉身)】 “!” 好傢伙,系统爸爸还是爱我的! 只要技能能上榜,那便是未来可期,日后法修近战弱的短板,也能补上了! “咚!——咚!咚!天乾物燥,小心火烛!” 府外隱约传来打更人的声音,陈衍这才想起自己今天的日常修炼都还未完成,看著桌上的其他物件,忍住继续捣鼓的衝动,他收敛心神开始吐纳。 完成修炼后,陈衍回到灵堂。玄虚子以为他先前是因情绪失控离场,上前劝他不要过於自责。 一旁的高伶思也默默陪著,虽未说话,但脸上的担忧之情溢於言表。 经歷大悲大喜,陈衍心绪早已平静,但为隱瞒陈浮生与养魂木之事,只好仍作悲痛状,与眾人一同守灵。 期间严景诚与秦若璃也前来上香,同样劝陈节哀,陈衍一一应下。 他与玄虚子以及慈济堂的孩子们,就这样守了一整夜。 第二天,在周满福和玄虚子的安排下,陈二狗出殯下葬一切顺利,未生波折。 李煜也將李徵的回覆告知了陈衍,不出意料,李徵果然死保沈慎。李煜也再次向他表明了態度立场,但陈衍却越发地感受到了所谓天横贵胄的虚偽。 后续陈衍又提出要让慈济堂的孩子们单独在一处读书,李煜自然满口答应,直言自己以前安排不妥云云。 最后两人皆是惺惺作態,互相表达了一番对沈慎的愤怒与鄙视后,陈衍便离开了银安殿。 回到乐道堂,陈衍正欲告知西席先生们有关慈济堂孩子分堂读书一事,却没想到一位名叫林观海的西席主动上门。 此人不过三十出头,却已早生华髮。据说曾是进士出身,入翰林院观政,但因得罪王清溥而遭打压,后来索性辞官,在二皇子府中任西席度日。 陈衍对他有印象,昨晚守灵时也曾见他前来弔唁。 林观海进门施礼,没有寒暄,开门见山地说道: “陈二狗之事,在下难辞其咎。若当时出言制止,或不致酿成此番悲剧。实是在下为师失格,特来致歉。” “为防日后再生类似之事,在下恳请將两拨孩子分开教学。若陈道长同意,我即刻向殿下稟明。” 这下陈衍倒有些意外了,他印象中的那些西席先生大多都是明哲保身之人,甚至在慈济堂的孩子们与朝堂官宦的子弟们之间会更偏向那些官宦子弟一些。 於是便將刚刚与李煜答应分堂读书的事情说与林观海。 林观海听罢,神色一松,点头道:“没想到道长已先一步安排妥当。其实我们几位西席先前也曾向殿下反映过此事,奈何殿下只当作孩童打闹,並未放在心上。” 第27章 窥探 隨后,林观海又与陈衍隨意聊起孩子们的近况,包括课业进展等,甚至提到了陈衍抄袭而来的那半闕词,言语之间极尽推崇,把陈衍吹得老脸通红。 “这词可有下闋?” 陈衍点头应道:“的確有下闋,还望林先生听后莫要外传,否则以后真有人把我当什么诗词大家,贫道这脸可丟大了。” 林观海当即应下,满脸期待地说道:“还请陈道长不吝赐教。” “东风夜放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眾里寻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陈衍吟罢,却见林观海听得入了神,目光恍惚仿佛望向了远方,喉头微动,竟有两行清泪悄然滑落。 陈衍知道这首词辞藻华丽、意境深远,即便在前世也堪称绝唱,但竟能將人听哭,却是他始料未及的。 看来这位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啊。 他不便打断对方思绪,只得默默举杯饮茶。 直至一杯茶饮尽,林观海才回过神来,目光重新聚焦在陈衍脸上。 “让道长见笑了。实在是这首词勾起了一些往事,一时失態。” “並非我的词,是一位前辈所作。”陈衍再次纠正。 林观海微微一笑,应道:“那便当作是这位前辈的吧。” 陈衍已经懒得解释了,人有时候对自己內心认定的事物就是会如此地深信不疑,无论旁人怎么说也难以改变。 “其实在下今日来此,还有一件事便是想与陈道长请教这『数学』。” 这下陈衍可就真有些惊讶了,要知道那些个西席先生们对於自己所编那套包含数学、物理的小学教材可只有四个字评价——奇技淫巧。 却没想到这个林观海却主动上门求教,他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诗魁”滤镜让林观海想用这种方法套近乎。 结果一番交谈下来,才明白林观海所言非虚。他不仅早就將陈衍编写的那些教材与习题研究过一遍,甚至自己构想了一种通过排列算筹来解线性方程的方法。 这种將算筹排成长方形再依次移动以解方程的做法,在陈衍看来,简直堪称矩阵的雏形。 后面不止数学,物理、历法甚至包括人文政治等等,林观海想到哪聊到哪,陈衍作为穿越之人,自是有著超越这个时代的知识与见解,让林观海大为讚嘆。 二人越聊越是投机,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特別是陈衍,在高伶思和那些孩子们还没成长起来之前,自己居然能够找到如此即插即用的助手(头犬),今后许多设想,特別是阵法方面,便可逐步推进了。 不过还需考察林观海的品行,否则就是给自己挖坑。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討论近一个时辰。陈衍甚至取出炭笔,一边写一边讲解前世的数学理论,直至天色昏黄,林观海才依依不捨地告辞,临走时还將陈衍写满演算的草稿郑重收入袖中。 行至门口时,林观海忽然转过身来,背对著落日,朝著陈衍问了一句话: “陈道长觉得,这大胤如何?” 陈衍一时不知道他问的是大胤的哪方面,脑中回忆起京城的所见所闻,还有自己接触到的人与事,斟酌了一下,以八字概括他所感受到的真实大胤: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因背光而立,林观海的神色显得晦暗不清,但陈衍却能感觉到,自己这句话出口后,对方反而流露出一种欣喜,像是终於找到了同道中人。 “在下亦然。” 说罢便拱手作揖,然后跨门而出。 —————— 晚饭后,陈衍又去探望慈济堂的孩子们,担心他们因陈浮生之“死”而情绪低落,却见眾人脸上已浮现出坚毅之色。 他心中感慨,不愧是市井中长大的野草,纵是狂风也无法轻易摧折。 隨后,陈衍將分堂上课的安排告知了孩子们,並郑重地说道: “以后不管是谁想要赶你们走,或是拿什么狗屁不通的大道理压人,只管来乐道堂找我。我能解决的,自会处理,若我解决不了,我便去找二皇子解决,倘若连二皇子都无能为力——” 他语气坚定,目光扫过每一张脸,“我就带你们一起捲铺盖走人。总之,不必怕给我添麻烦。” 直到每个孩子都认真点头,陈衍才放心离开。 行至湖边凉亭时,明月已高悬夜空,他確定四下无人之后,便握住养魂木催动灵气,唤陈浮生现身“上课”。 不料课至中途,陈浮生忽然眉头一紧,低声道:“陈先生,好像有人在盯著我们。” 陈衍心中一凛,立刻主动开启洞察扫视四周,果然,假山背后靠近院墙的位置,有一团模糊的黑影正朝他们窥探。 “別动,装作不知道。”陈衍低声回应。 陈浮生闻言便强压下不適,假意注视著石桌上的麻纸。 陈衍不动声色,心底却飞快思索:这黑影似魂非人,应是鬼物一类並且在这里有目的性地潜伏监视,极有可能是受人指使! 想到这里,他故作赏月之姿,姿態悠然地踱步出亭,往湖边走去。那股视线果然牢牢地跟隨著他,如影隨形。 陈衍心下暗道:果然是冲我来的! 他倏地將手探入衣襟,流星鏢与驱邪祛煞符同时握入掌心。 下一剎那,飞鏢携符劲射而出,迅若流光,瞬间將那鬼物钉在了假山之上。 此鏢一出手,连陈衍自己都惊讶於飞鏢的速度和精准,看来体修功法带来的提升,远比他想像的要明显。 黑气嘶嘶逸散,等他与陈浮生快步走近时,仍听见那鬼物断断续续的哀嚎。 “你是什么东西?谁派你来的?”陈衍冷声问道。 “呜啊……咯噠……啊……” 鬼物抱头蜷缩,发出难以理解的音节。 莫非这就是所谓的“鬼话连篇”? 正当陈衍蹙眉之际,一旁的陈浮生忽然开口:“他说他是谢赫·伊尔沙德国师派来的哨鬼,专门监视陈先生你的。” “浮生你听得懂?”陈衍诧异地望向他。 陈浮生似乎也有些困惑,抬手做了个挠头的动作:“我也不知为何能懂,它一开口,那些声音在我脑中就自动变成了能理解的意思。或许是因为……我现在也是鬼魂了吧。” 第28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隨著鬼散逸的黑气越来越多,哀嚎声也越来越大。 陈衍也怕这鬼就这么魂飞魄散了,便將裹著符纸的流星鏢取下,同时用另一手掏出了一张新的驱邪祛煞符在那鬼的面前晃了晃,厉声说道:“你要敢跑,我这次就让你彻底魂飞魄散!” 那鬼连连点头,又嘰里呱啦地说了些什么。 这些陈衍就没让陈浮生翻译了,反正大概也就些求饶或者保证不跑之类的话。他直接进入了正题:“谢赫国师是谁?” “咕、咕——呱啦……” “谢赫国师是汗国的大国师,而这只鬼的本名叫做阿贾伊,原本是一个拉哈尔城中的一个普通米商,因为贪图钱財结果被谢赫国师炼化成了侦查的哨鬼。”陈浮生翻译道。 汗国?莫臥儿汗国!为何莫臥儿汗国的国师会派鬼监视大胤朝二皇子的王府?难道说这场夺嫡之战连西边的莫臥儿汗国都要插上一脚了! “那个谢赫为什么要派你来?他为谁效力?” 阿贾伊听到这个问题后茫然的摇头,表示完全不知谢赫国师的目的。 陈衍转念一想,这种低阶的哨鬼根本不可能知道主人的意图,於是他换了一个问题:“你是从哪里过来的?” 这个问题阿贾伊就能答的上来了,赶紧往东北方向伸手指去,然后一边说还一边手脚並用地比划。 “他说从一个巨大的园里面过来的,那园里面还有一只活生生的豹子!” 豹子!整个京城內只有一个地方有豹子,那就是大皇子李徵所居睿亲王府里的豹子园! 原来是李徵!確实,自己一整个精锐小队都被杀乾净了肯定得派人查明原因。不过自己已经將现场收拾乾净了,李徵未必知道那些人是自己杀的,这阿贾伊恐怕也只不过是普通的打探监视而已。 莫臥儿汗国竟也捲入这场爭斗,令陈衍颇为头疼。他原以为是二皇子与三皇子双雄爭霸,没想到实则是三足鼎立。 大皇子必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与承诺,才能请动那位谢赫国师出手,就像一个输红眼的赌徒把自己身家性命都压上了桌,因此行事恐怕会更加偏激。 想到这里,陈衍又问了一个问题:“你是什么时候来的?谢赫是否有给你什么指示?” 阿贾伊点了点头又是嘰里呱啦说了一通,陈浮生等他说完之后便翻译道:“他说他是昨天得到谢赫国师的命令,让他寻找一个年轻的男道士,並监视一举一动,等到第五天再將所见告知接应的人。” 第五天才匯报?而非发现异常立即回报? 陈衍立刻察觉此话有异,隨即想到一种可能。 难道说四天之后李徵,或者说阿贾伊,打算对和亲王府发动袭击! 陈衍重新梳理线索,结合李煜所描述的李徵性格加以验证,发现这个推测的可能性极高! 但这一切都建立在阿贾伊没有说谎的前提下。 於是他当机立断,借月色直奔乐道堂。 果然又发现一只正在监视玄虚子的哨鬼! 陈衍依样画葫芦將其擒获审问,所得情报与阿贾伊所说完全一致。 这下情况就很明了了,无论李徵与谢赫到底怎么打算,四天之后和亲王府必有大变! 他看著地上两只瑟瑟发抖的哨鬼,思索如何处置。直接消灭恐会打草惊蛇,引发谢赫警觉甚至提前发难,因此封印应是更好的选择。 陈衍忽然想起一事,向陈浮生问道:“浮生,你现在能控制黑木之中的鬼魂吗?” 陈浮生点头答道:“是的,只要在黑木內的空间,我仿佛成了主人,可以自如控制它们,甚至还能给它们加个笼子!” 他伸手指向地上那两只鬼魂道:“那试试能不能把它们给关在里面。” 隨即他注入灵力,催动养魂木將两只哨鬼吸入,陈浮生也紧隨其后进入。 不久,陈浮生从养魂木中飞出,高兴地对陈衍说:“可以的,陈先生!我把那两只哨鬼关在里面了,它们一动都不敢动!” 確认方法可行之后,陈衍便在整个和亲王府里开始扫荡,又將足足七只哨鬼装进了养魂木之中。 陈衍让陈浮生回到养魂木,自己独坐凉亭,望著湖中倒映的清冷月影,心生风雨欲来之感。 明天必须將此事告知李煜,但眼下最关键的,还是儘快提升自身实力,加速链气与淬体的进度。 陈衍思考了一下自己目前的攻击手段,发现实在是过於单一了,只有一手“飞鏢术”,而在之前浴佛节庙会上的出手可以说已经把自己的底裤都给露光了,他现在急需丰富自己的武器库! 自己罡气未生,並且恐怕也很难在短短的四天时间之內就突破炼体境界,不过可以作为一种隱藏手段,在敌人近身时打一个出其不意。 接下来…… 陈衍扫了一眼桌上摆放的各种物件,最后將目光定格在了一堆炼器材料与那张失效的灵符之上。 炼器算得上是自己的老本行,之前因为条件不允许,陈衍一直都处在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尷尬境地。 现在材料准备齐全了,也差不多可以开炉炼器了,特別是自己的主武器流星鏢,已经有点跟不上自己实力的进步了。 至於那张灵符……据仙集上將这个灵符卖个他的摊主说,这灵符是张极其罕见的剑符,若是未使用的状態之下,他们这些人一辈子恐怕都难以见到。 只有筑基以上且精通符籙一道的剑修將自身剑意以特殊秘法凝结在九品以上的符纸之中,才能製作出一张,並且失败概率极高! 传说一张剑符若是激发,其威力之大堪比那位剑修倾力出剑! 因此即便是这张剑符已经被他人所用过、符文几乎消散,依然被那人標上了一枚下品灵石的高价,陈衍也是软磨硬泡半天,才將价格砍到七片灵砾拿下。 而他之所以愿重金买下这张残符,就是因为他“看”到了其符胆之中仍暗藏灵光,这证明这张剑符还有修復的可能! 权衡了一下,陈衍觉得决定先把难啃的骨头放在前面,先尝试修復一下那张剑符。 第29章 画符(求收藏!求月票!) 端详著这张外表残破、符胆却灵光暗蕴的灵符,陈衍开始思考有关灵符的知识。 而前世对於灵符一道的研究有两个方向,一是设计灵能印表机,实现灵符的量產,重“量”而不重“质”;二是製造能重复叠加的符文印表机,打造超级灵符,重“质”而不重“量”。 不过因为条件原因,两种方向都只能停留在理论层面,並且由於两边都是空中楼阁般的想法,且无法验证,导致研究灵符的两拨人时常吵架,谁也不服谁。 上一世的陈衍觉得那两派人吵吵嚷嚷,为了两个虚无縹緲的目標爭执不休,实在有些可笑。 现在他只恨自己当时没多仔细听听他们到底是怎么吵的,不然也不至於此刻对这张灵符感到束手无策。 他对於灵符的了解只停留在基础阶段,明白灵符的本质是一种对力量的封印与再利用,分为先天符与后天符,先天符可以在符纸中封入自然之力,后天符则是將画符者的力量封入其內。 例如玄虚子的拿手好戏“驱邪祛煞符”,就是最典型的先天符。通过一系列复杂繁琐的程序,在特定时刻將一缕正午阳气封入符中,用以克制妖邪鬼物。但若用它来对付人的话,不能说毫无作用,至少也能让对方感受一下正午阳光般的暖意。 而这张剑符,则属於標准的后天符。剑修將自身剑意与力量封存其中,持符者可在需要时激发、释放这份力量。 前者的消耗较小、门槛较低,而后者的消耗较大,对画符者的要求自然也就更高。 当然,这只是对於低阶灵符而言,若是高阶灵符无论是哪种都需要极高的符道造诣。例如先天符最具代表性的雷符,其绘製难度丝毫不逊於剑符。 若此世的符师想要修復这张剑符,那必定是从后天符的角度入手。但陈衍觉得,在无法找到一位精通符籙之道的筑基剑修给他打工之前,唯有同时运用先天与后天两种方式修復,才有可能让这张尚存一丝灵光的符籙恢復些许往日威能。 他先是回想了一下这具身体前主所掌握的画符技艺,隨后拈起剑符凝神端详,有洞察技能的加持,哪怕是在黯淡的月光之下,整张灵符上的符文也是清晰可见。 最上方的符头是寻常的三勾,象徵三清。而中间的符胆却大有玄机,一眼望去根本无法辨认具体字形,却透出一股锋芒毕露的气势,无论是修士还是凡人,都能下意识地將这符胆联想到那三尺青锋。 最下方的符脚也不同於一般灵符,並未以常见的符號或“赦令”作结,而是以一笔苍劲有力的横划收尾,將整张剑符的凛然剑意牢牢锁於其中。 陈衍先拿出普通的笔墨宣纸进行临摹,果不其然,別说神似了,连形似也做不到。不过他並未放弃,而是静下心来,一笔一笔地模仿。 很快,宣纸之上就出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符文。 至少先做到了形似,但接下来就不太容易了。 陈衍並未打算一口气吃成胖子,而是准备先拿驱邪祛煞符练练手,亲身感受一下画符的感觉。 並且自己也是有外掛的!只要画符技能上榜,以后只要靠肝就能不断增加领悟! 他拿出硃砂与黄纸,先完整地依照驱邪祛煞符的画符流程进行一遍,只是省去了一些没有实质作用的仪式性的步骤。然后便得到了一张封入一丝月华的“驱邪祛煞符”。 確认过自身的灵力消耗在可控范围內后,陈衍开始使用【灵气控制】技能来简化、改造“驱邪祛煞符”的绘製流程。 他准备以“驱邪祛煞符”为蓝本,绘製一张封入灵火术之力的火属性攻击灵符,同时还加入一些赤焰矿粉末中的灵力,来增强威力。 於是陈衍將之前从於老三处购得的赤焰矿切下一小部分,然后混合著硃砂掺入墨中,並在脑海中想像基础的灵火术,结果符胆还没画到一半,符纸便自燃起来。 “太过著急了吗?减少一点灵力输出试试。” 第二次尝试,他成功將灵火之力封入其中,但正当他运转汲灵术,试图將赤焰矿中的火灵气转移至符文上时,却再次失败。 陈衍並未气馁。他对结合先天与后天两种画符方式的困难早有预料,於是一遍又一遍地尝试,仔细平衡符胆中天然火灵气与自身灵火术的比例,並尽力融合二者。 嘶嘶! 陈衍笔下的黄纸又一次染成灰烬,但他的脸上却看不到丝毫沮丧之情,取而代之的是高兴与兴奋。 而原因正是面板上的提示: 【获得技能→画符lv1:1/100(可绘製低阶符籙)】 果然,继淬体之后画符也上榜了! 这下所有的问题都迎刃而解了,只要不断地刷熟练度,自己修復剑符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然而时间恰恰是他面临的一大挑战。能否在四天之內修復剑符,並准备足够多的攻击符籙以应对可能到来的恶战,显得十分关键。 终於,在刷了10点的画符熟练度之后,陈衍的第一张灵火符绘製完成了!这意味著他的思路是可行的! 【洞察lv2:287/1000】 【汲灵术lv2:350/1000】 【灵气控制(初级)lv2:503/1000】 【淬体术(木)lv1:15/100】 【画符lv1:11/100】 看了眼面板,他在心中大致推算了一下,以目前的进度来看,四天之內自己画符技能肯定刷不到lv2的,能否修復剑符也不太確定。 灵气控制就不谈了,现在已经进入瓶颈期,涨个1点都困难。淬体术四天內同样到不了lv2,即便达到也难以生出罡气突破境界。 倒是汲灵术的熟练度仍在稳步增长,並且他隱隱感觉自己即將步入蓄气后期。虽无质变,但更大的灵力储量总归是好事。 思前想后,陈衍觉得將部分时间分配给炼器或许效率更高。即便不能获得炼器技能,提升一下自己的武器等级总是有益的。 说干就干,他收拾好东西,径直向王府西侧的炼丹室走去。 第30章 炎爆剑一式 二皇子李煜其实並不像他老爹天武帝那样沉迷炼丹修道,但毕竟“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李煜可以不炼丹,但一间设施齐全炼丹室是一定得有的。 这间炼丹室原本是为玄虚子准备的,每日皆有专人打扫维护、补充材料。因此除了一些真正炼丹所需的稀有灵材、仙炉灵火之外,寻常器物一应俱全。 不过陈衍炼器也不像炼丹那样要求严格,灵火与关键材料他已自备,只需借用场地和一些普通辅助材料即可。 看守侍卫见是陈衍,並未多问,略作介绍便引他进入院內。 虽说名为“炼丹室”,实则是一处独立小院,內含三间厢房。其中面北的一间最为宽敞,存放物品也最多。 陈衍作为穿越而来之人,对安全还是很注重的,並没有选择在密闭的室內操作,而是將炼器场所设在了露天的中庭。他將丹鼎以及各类柴薪燃料搬至院中,一切便算准备就绪。 取出隨身携带的流星鏢,仔细端详其形態,將每一个细节映入脑海,隨后闭目构思新的暗器造型。 流星鏢的形状適合空中稳定飞行,对於初期灵气控制不熟练之时確有助益,但现在他已不再依赖这种稳定性。 lv2的灵气控制与慢慢提升的身体素质,让他更加追求投掷物的飞行速度而不是稳定。 因此他打算將新的暗器设计成飞剑的形状,长度控制在两寸之內,就是大概一根食指的长度,这样能够在保证威力的同时兼顾隱蔽性与便携性,相比之前的流星鏢更为实用。 很快,陈衍的脑海之中就浮现了一柄大约一寸七分左右的飞剑,剑身上还有对称的几道凹槽使其能够减小风阻,並增加命中敌人之后的穿透性。 外形確定后,便是功能的设计,陈衍这次既然要炼器,目標那就並不止於普通凡器,而是希望炼出具备灵器特性的暗器。当然,真正的飞剑对他而言还为时过早,就算真炼出来了自己也没那个能力去驾驭控制。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因此作为投掷物,陈衍的想法是通过爆炸来增加杀伤力! 先前擒拿哨鬼时,情急之下用符籙包裹流星鏢投出的方式给了他启发,虽然在器物上篆刻符文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但將一张灵符炼製进飞剑之中的难度却要降低许多。 思路明確之后,这种內置灵符、触即爆炸的飞剑暗器,已在陈衍的构想中彻底成型。 他隨即动手挑选材料、准备模具,点火开炉。 由於这种飞剑属一次性暗器,无需像常规灵器那样强调耐用性,因此可省略许多环节,重点完成铸胚与熔炼两道工序即可。 陈衍將隨身一半的流星鏢投入坩堝,催动灵力加大火势,很快铁料融为滚烫铁水。他小心地將铁水倒入石制模具中,冷却后便得到飞剑雏形。重复浇注,一锅铁水共铸出二十多柄小飞剑。 接下来是最关键的熔炼阶段。陈衍以灵气托起一柄飞剑,悬於火上,小心翼翼地控制温度,同时开启【洞察】仔细观察剑身色泽变化。 当飞剑由红转黄的瞬间,他迅速撒入少量黄铁精与赤焰矿粉末,並调动自身灵力,缓缓引导材料中的灵性与剑胚融合。 这一步在前世往往由高精度机械臂完成,眼下条件简陋,只能亲手操作。 所幸剑胚熔炼过程中都比较顺利,陈衍取出之前画符得到的灵火符,以火灵气为引,將其缓缓推向悬於空中的赤红剑胚。 很快陈衍察觉到剑胚內產生了一丝灵气的波动,心中判断这应该是其中的灵气迴路开始生成了。 在前世的炼器理论之中,灵气迴路是一件灵器的核心,也是这件灵器区別於普通凡器的关键所在,其迴路越是复杂精妙,灵器的品阶也越高。 但陈衍並没有等剑胚中的灵气迴路完全成型,而是迅速將灵火符推向剑胚,在接触的剎那,灵符如活物般將剑胚严密包裹,不留一丝缝隙! 这是因为在剑胚灵气迴路產生的过程,陈衍以符胆取代了自然生成的灵气迴路,完成了对迴路的“人为干预”。 至此,这柄自爆飞剑已基本炼成。不过陈衍並没有就此鬆懈,而是继续全神贯注地完成收尾工作,连一旁的系统提示都没注意到。 终於,一柄食指大小,剑身被灵符所包裹的飞剑便大功告成了,陈衍这才注意到系统获得新技能的提示。 【炼器lv1:1/100(可炼製低阶灵器)】 身心俱疲的陈衍瘫坐於椅,仰首望月,静静回味方才的炼器过程。 差点玩脱了,没想到在高浓度的灵气环境下炼器,灵气迴路的生成竟如此之快。 在前世,林衡炼製器物哪能这么快就出现灵气迴路,没想到在这个世界的第一次炼器,居然在熔炼阶段的初期就能生成迴路出来。 看来现有的流程、手法乃至理论,都须根据这个世界的实际情况重新调整。 不过…… 陈衍用指尖拈起那枚自爆飞剑,迎向空中明月。端详著这件集两大技能之力才成就的作品,一股难言的成就感自心底涌起。 “以后便叫你炎爆剑一式了。” 虽然暂时无法进行量產,但作为杀手鐧,它绝对够格了! 足足缓了一刻钟,陈衍才起身吐纳淬体,完成今天份的日常修炼。与他感觉的一样,终於突破蓄气中期,来到了后期! 简单的试了一下,果然能力也如他所料,並没有什么质的飞跃,只是灵力的输出稍微更大、储量更多而已。 至此,仅仅半个月的时间,他便已经重回穿越之前的境界了,而前世的他,了近千倍的时间! 次日一早,陈衍便將昨夜哨鬼之事悉数告知玄虚子。玄虚子听罢,顿时面露惊诧之色。 “稍后见到二皇子时,还请师傅莫要提及是我擒获的哨鬼。” 玄虚子当然记得自己的高真人设,当即頷首道:“为师自是明白,只是此事关係重大,你確定那鬼物真是如此交代的?” “千真万確,而且不止那一只,所有哨鬼口径一致。我还分別询问了它们园內的布局陈设,每一处都与睿亲王府的豹园完全吻合!” “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去稟报二皇子。” 第31章 应对之策 李煜听完玄虚子的匯报,也是惊出一身冷汗,当即召集了府邸之內自己所有的谋士与奇人异士共同商议。 眾人得知情况后,皆面露凝重之色。 不过也有人对玄虚子的说法表示质疑,觉得他不过是想捏造事实以抬高自己在李煜心中的地位。 一位身著麒麟服、神情威严的中年男子出声质疑道:“若果真如此,何不將所说的哨鬼放出,让我等亲眼看看?” 玄虚子听罢,面不改色道:“贫道並无豢养鬼物之器,因此昨晚便將那鬼物驱灭了,即便此刻能召出鬼物,以许指挥使的凡眼,恐怕也难以得见。” “你……”许如顿觉被轻视,顿时面红耳赤,他一向忌讳被人看低,当即拍案而起,愤然说道: “既然如此,岂不是死无对证?真相全凭你一张嘴,我们又从何判断!” 说完转向李煜一拱手:“殿下,切莫听信这道士一面之词。末將愿派人仔细打探,若大皇子处真有异动,定及时稟报。” 一旁的陈衍在心中冷笑:说来说去,不就是不愿让玄虚子独揽功劳唄。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著爭功,要那什么国师真是个鬼魂技能点满的,这里能应对的只有我和已经生出神识的严景诚,到时候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不过他知道自己现在人言微轻,跳出来说话也没人信服,便静待更有分量者表態。 果然,严景诚此时开口,声稳气定:“玄虚子道友没有欺瞒的理由。况且寻常人若非天生阴阳眼,確实难以窥见鬼物之形。” 许如松闻言不再爭辩,他明白若是只有一个玄虚子自己还能爭上一爭,但连严景诚都为他撑腰,那自己再胡搅蛮缠只会惹得李煜心中不快。 银安殿中一时静默,片刻,坐於上首的李煜开口问道:“玄虚子道长可有应对之策?” 玄虚子早有腹稿,应声道:“需布阵法!” 李煜听后转头看向严景诚,见他微微頷首,面露赞同之色,便当即下令道:“那便有劳玄虚子道长与严仙师共同布阵,府中財物可隨意取用。许指挥使你负责密切关注睿亲王府动向,一有异样,立即来报,其余眾人须全力配合二位仙师!” 眾人齐声领命,陆续告退。 所有人散去之后,殿內仅剩李煜一人独坐主位正闭目沉思,少倾,他低声问道:“先生对此事如何看待?” 屏风后传来温润嗓音:“玄虚子並无欺瞒殿下的动机,若只是为了財帛,他大可开炉炼丹,损耗多寡全由他一言而决。加之其徒陈衍神情自若,未见丝毫异常,可见此事应非虚构。” “若真是大哥所为,他竟敢引莫臥儿汗国势力介入,难道不怕引狼入室?” “无非是穷途末路、鋌而走险罢了。殿下还须留意一事,若大皇子此时全力针对您,三皇子又会如何?是静观其变,还是联手出击?” 话音未落,一人自屏风后缓步走出,正是此前曾与陈衍畅谈、双鬢微霜的青衫文士林观海。 李煜悚然一惊,如果不是林观海提醒自己,恐怕他都將李晟给忽略了! 以李晟的性子,绝不会放过这个时机。或许正是得到了他的支持,李徵才敢下定决心发动攻击! 但无论怎样,四天之后,和亲王府恐怕將迎来最严峻的考验! “对了,陈衍此人究竟如何?先前先生曾亲自探过他。” 林观海略作沉吟,答道:“若非当面所见,实难相信有人年纪轻轻竟能涉猎如此广博,见解亦非凡俗。若能为殿下所用,可以国士待之。” 李煜讶异於林观海竟对陈衍有如此高的评价,不禁追问:“世上当真有能在弱冠之年便如此出眾之人?” 林观海笑著说道:“殿下莫非忘了,臣中状元之时,也未满十七。” 李煜这才想起,眼前这位而立之年的青衫儒士,曾经也是名声响彻大胤的神童,想到未来若能登临大位,有二人辅佐的自己必將成为那名留青史的千古一帝,心头不禁热了起来! “好,便依先生之言,在配合玄虚子布置阵法时全力笼络陈衍!” 林观海躬身一礼:“臣领旨。” —————— 別看玄虚子在银安殿摆足了高人风范,仿佛完全不將旁人放在眼里,其实心里慌得一比。 一回到乐道堂,他便急忙询问陈衍是否准备了什么阵法。 “倒是有一套,叫做『三才阵』。” “又是从《道德经》里悟出来的?” 陈衍点头应下。 反正一件事是推,一百件事也是推,他现在有什么都让万能的《道德经》背,就是以后体修功法可能推不到《道德经》的头上了。 玄虚子这才稍感安心,接著问道:“那你与我说说这『三才阵』是什么样的阵法。” 这三才阵算是陈衍前世聚灵阵的副產品,在当时属於实验性质的东西,一直没真正验证过。因为根本没有人会將好不容易聚集到的灵气浪费在防御这种事情上。 陈衍大致向玄虚子解释了三才阵的原理与布置方法。见对方频频点头、一脸受益匪浅的模样,不禁惊讶地问:“师傅对阵法一道也有研究?” 玄虚子轻抚长须,道:“我们凤仙观自然也有阵法传承,可惜你师祖去得早,我也只学了点皮毛。” “那刚才说的三才阵,师傅可会布置了?” 玄虚子用看傻子的眼神望向陈衍:“说了只是懂些皮毛,这么高深的阵法为,我哪能懂?” 合著你刚刚根本没听懂啊! 陈衍忍不住扶额:“算了,一起去找严前辈商量一下吧,说不定他有更精妙的阵法。” 二人来到听雨轩,陈衍將之前与玄虚子说过的话几乎原封不动地重复了一遍,严景诚的表情就与玄虚子大不相同了。 他先是震惊,继而陷入沉思,最后竟略带愧疚地说道:“没想到玄虚子道友在阵法上也有如此见地,景诚惭愧。青玄宗虽传承若干阵法,却远不及这『三才阵』精妙。” 他还有些过意不去:“平白得了道友这般玄妙阵法,景诚实在受之有愧。” 第32章 顺云商號 说罢严景诚还从怀中掏出了五块灵石,不由分说地直接塞给了玄虚子,道:“这点灵石只能聊表心意,否则景诚实在心中难安。” 陈衍没想到还能得到好处,转头看向了玄虚子,一个劲地暗示让他收下。 玄虚子作为一个游方术士,当然深諳此道,先是言辞拒绝,要將灵石还回,严景诚自然也是不会再拿回。 双方拉扯两轮,玄虚子才做足姿態,半推半就地收下了。 之后便聊起了阵法一道,严景诚因为自幼上山便心无旁騖地修炼,並未分心其他技艺,因此在阵法之上的造诣可以说玄虚子半斤八两。 陈衍见两个臭棋篓子聊得热火朝天,乾脆向一旁一口接一口往嘴里送桂糕的秦若璃攀谈起来。 “若璃妹妹,青玄宗里是什么样子的啊,我从小就跟著师傅修行,还没见过仙家宗门呢。” “我也不知道呀,因为我刚拜师不久,还没来得及回宗门呢。” 陈衍感受得到秦若璃身上的那股灵气波动,大概是蓄气前期接近中期的程度,以为她肯定是严景诚从宗门中带下山歷练的。 现在她居然说刚拜师不久,那就意味著秦若璃刚刚步入修炼之门便有此境界,这还是在修炼此世落后功法的情况之下! 这孩子不是单灵根必然也是双灵根! 不过陈衍还是没有问出口,毕竟问对方灵根这种事还是挺忌讳的,加上人家现在已经是自家伶思妹妹的好玩伴,能帮助她好好成长。 陈衍想了想,从衣袖里掏出一个由丝绸竹木製成的宫装绢人,递给了秦若璃道: “平时劳烦你照顾伶思了,这绢人是我之前在路上顺手买的,不是什么昂贵的物件,算是给你一点小礼物。” 秦若璃见这绢人表情惟妙惟肖,衣衫华丽,实在是爱不释手。 一旁的严景诚也注意到了陈衍送绢人一事,但並未出声制止,而是对著陈衍微笑著点头示意。 在他看来,单灵根的秦若璃未来说不定能摸到传说中虚无縹緲的金丹门槛。 因此,莫说那只是凡夫俗子的高伶思,便是陈衍,乃至玄虚子,可能也不过只是秦若璃漫长人生中的一个过客而已,此刻的这个绢人,也將隨时间慢慢消逝。 陈衍当然不知道严景诚心里戏这么多,他只是单纯地想要与这小妹妹打好关係而已,哪怕是双灵根也是极其稀少的,未来说不定还得麻烦她配合自己做人造灵根的实验呢。 大致確定好三才阵的布置方法,严景诚还告知了玄虚子与陈衍,青玄宗在京城的一处凡人商號。 这个商號通常是服务青玄宗在山下游歷的弟子,用以传讯或者紧急联络,也有兑换灵石的业务,但只对青玄宗弟子与一些与交好的仙家门派开放。 严景诚掏出一块玉牌信物交给陈衍,让他帮忙去兑换灵石,也算是一种对玄虚子师徒的示好。 陈衍点头应下,接著便找到了周满福说明情况,准备支取银两换取灵石为布阵做准备。 周满福大笔一挥直接批了五千两黄金给他,但陈衍一个人也带不动这么重的金子,於是还顺便借了辆马车往严景诚所说的那家商號而去。 根据严景诚所说,那家商號在朱雀街前段的一条打锡巷里,十分不起眼。 陈衍到位置之后先叫停了马车,然后直接將那一大箱金子扛在肩头,准备往巷子里走去,看得那车夫目瞪口呆。 绕了半天,陈衍才在一个拐角处看到了那个摇摇欲坠的招牌——顺云商號。 推门而进后他先將那箱金子放在地板上,然后打量了一下这个地方。 一楼採光不好,显得有些昏暗压抑,角落里孤零零地摆放著一个货架,上面的布匹已经堆满了厚厚的灰尘,另一头则有一个木製的柜檯,上面摆放著算盘帐本之类的物件,却唯独不见掌柜。 正当他准备扯开嗓门的时候,严景诚给的玉牌闪过一丝青光,这才见到一个佝僂著腰的老掌柜迈著步子从陡峭的楼梯上缓缓走下,动作上还有点僵硬的感觉。 “青玄宗仙师驾临,鄙人有失远迎,还请恕罪、还请恕罪。” 老掌柜头一顶黑色的瓜皮帽,留著一撮山羊鬍子,约莫六十来岁的年纪,看上去只是一介凡人,他此刻正满脸堆笑地询问道:“不知仙师是要联络宗门还是有其他要事?” 陈衍將腰间的玉牌摘下平放在手心展示,然后才开口道:“我师傅与青玄宗的严景诚严师叔是世交,我替他跑个腿,来兑换些灵石,不知掌柜的如何称呼?” 那老掌柜看都没看陈衍手上的玉牌,笑容不变道:“我姓黄,仙师叫我一声黄帐房便可,掌柜二字担当不起,还劳烦仙师隨我一起上楼。” 隨后便一步一步地拾级而上,陈衍跟在他身后,总感觉无论是这间屋子诡异的气氛,还是那黄帐房渗人的笑容,都有点前世恐怖电影的感觉。 虽然穿越来了之后鬼都见过不少了,但现在这氛围他还真有点害怕突然有个怪东西突脸嚇他一跳。 还好楼梯並无异样,陈衍平安无事地来到了二楼,发现別有洞天。 原本看一楼狭窄闭塞,他以为二楼也是差不多的格局,却没想到二楼竟比一楼大出足足有三倍,似乎连隔壁两栋房子的二楼都被包含了进来。 地上散落著一些手臂大小的木块,正中心还摆放著一把贴满灵符的椅子,再往后似乎是类似仓库一样的地方,有许多大大小小的箱子与一些木架。 陈衍稍微扫了一眼,发现整个空间之內似乎布置著某种阵法,不过既不是攻击类也不是防御类的,更像是聚灵阵,而阵眼正是那把布满灵符的椅子。 是掌柜的爱好?还是其他什么修炼的秘法? 陈衍不知,不过隨意扫过两眼阵纹陈衍便能肯定这阵法的聚灵效果远不如他脑海里的那种。 “请问黄帐房要如何兑换灵石,比例又是怎样?” 陈衍开口询问,但那黄姓的帐房先生似乎根本没听到陈衍的话,而是径直地走向了位於正中央那把渗人的椅子,然后一屁股坐了上去。 忽然,从二楼深处传来一阵沙哑的嗓音:“你是何人?为何屠戮我青玄宗弟子!” 第33章 傀儡术 一瞬之间,异象陡生!通往一楼的楼梯口凭空出现了一块木板將其盖住,而二楼的那个阵法似乎被激活了,整个空间仿佛被一只大碗给倒扣其中,陈衍就是那个被困在碗中之人! 陈衍迅速观察目前的环境,那个黄帐房一坐上那个椅子之后便耸拉著脑袋一动不动,刚刚那个嘶哑的声音似乎把他误认为是杀人夺宝之辈。 既然是误会那就得先解释清楚,同时还要保证后路。 陈衍思考之后悄悄將手伸进衣襟里,用指尖夹住昨晚新炼的那支炎爆剑一式,同时开口解释道: “確实是严师叔拜託我来此换取灵石的!此玉牌也是严师叔亲手交付於我,不知前辈有何误会,可否现身一敘,小道有问必答!” “你说谎!” 话音未落,一股强大灵力的威压牢牢锁定在了陈衍身上,他顿时心中大骇。 如此之强的灵力波动他两世为人都未见过,而要產生这般强大的威压,链气修士是绝对无法做到的!能做的只有链气之上的境界——筑基! 陈衍虽然自从穿越之后就一直觉得这个世界的修炼功法与灵气运用的方式都十分落后,却从来没有看轻过这个世界的修士,心中也一直有准备对付筑基修士的预案。 可现在真正遇到了筑基修士,才明白自己之前所做的那些准备都是狗屁! 在面对真正的境界压制之时,在纯粹的力量面前,什么小聪明都不值一提。 无论是用言语劝说还是炸开一个缺口跑路都行,但绝对不能正面衝突! 陈衍心中做好决策之后便不再慌张,夹著炎爆剑的指尖愈发地稳,一如他前世所做的成百上千的实验那样。 “前辈若是不信,我现在便能带路前往和亲王府,一起去见严师叔!” 说完这句话后,陈衍开始在心中默念数字,若数到一这股威压还未撤去,那自己无论如何都必须选择突破了,否则將丧失先机! 三……,二……,一—— 正当陈衍要往指尖灌注灵力的剎那,那股强大的威压立刻烟消云散,好似刚刚的一切从未发生一般。 陈衍赶紧止住,否则將人家这房子给炸了那不是误会也要强行误会了。 一个人影从房间深处缓缓走出,苍白的脸上没有半点血色,连皮肤之下的青色血管都清晰可见。 此人嘴角抽动,用略带歉意的声音道:“还请贤侄见谅,最近山下不太平,因此用了点小手段试探。” 陈衍虽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却也没有將之间上的飞剑收起,而是继续警戒著问道:“请问前辈为何试探未果便收手了?” 这也是他疑惑的点,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做,这位筑基前辈就突然收手了,若是试探也应该有个结果才对。 那脸色苍白的小老头手指一勾,悬掛在陈衍腰间的青玄宗玉牌隨之向他的掌中飞去,陈衍也並未阻拦。 “青玄宗的每块玉牌都有用一种秘法勾连所持之人的精气,若是其人有意外或者死亡,那玉牌也会隨之变化,只是非本宗之人无法辨认。” 原来如此,那这样至少可以確定严景诚不是被自己所害。 他进一步解释道:“虽然能知道景诚这小子未遭毒手,但也无法確定这玉牌的来歷到底是如你所说那样,还是其他手段得来的。” 陈衍点点头,那这样便算能说得通了,此时他望那人身旁耷拉著脑袋的黄帐房,刚想询问,便看到黄帐房脑袋突然抬起,再次露出那渗人的笑容。 “噢,这傀儡术是老夫的一点小爱好,不过只能在布有阵法的这栋房子內行动,让贤侄见笑了。” 竟然是傀儡术!这下可出乎陈衍的意料了,他从进门之后虽然能感觉到那黄帐房有些怪异,却完全无法联想到傀儡二字,简直栩栩如生,如活人一般……活人? 他想著这里,望向了那位前辈道:“凤仙观陈衍见过前辈,请问这黄帐房莫非是由活人……” 那人眼中露出讚赏之色,道:“老夫道號步玄子,贤侄便以此相称便是,这具傀儡確实是由活人炼製!” “此人生前名叫黄有为,乃是凶名赫赫的黄老魔,屠戮多名我青玄宗的弟子,最后为我生擒,便將其连魂魄带肉体炼成了这具魂印傀儡。可惜老夫並不擅於傀儡一道,只勉强炼成了一阶的傀儡。” 居然是活体炼傀!这种理论在前世就一直存在著,但迫於道德伦理压力,便是在被拿来做活体实验的死刑犯身上,也无法进行施展。 没想到却在今天看到了成品,怪不得自己丝毫感觉不到异样! 陈衍没忍住好奇心,转头扫视著傀儡与阵法。 步玄子见陈衍不仅在观察那具傀儡,还在打量房间內的阵法,当即就对他產生了兴趣。 “陈贤侄也对这傀儡术有研究?” 陈衍对傀儡还真有研究,因为前世ai技术与仿生机器人高度发达,傀儡技术也算是一个研究热点,自己自然有了解过,毕竟男人至死是少年,谁不喜欢大机器人呢! 之后陈衍便对傀儡的运行方式还有阵法提出了自己的一点小建议,步玄子听罢后大为讚嘆。 “未曾想凤仙观竟然有此大才!你今日兑换完灵石后便先回去叫景诚过来,毕竟例行的验证还是需要,不过以后你可常来这处商號,我们一起钻研钻研这傀儡术!” 步玄子眼中放光,就如同一个找到了玩伴的大男孩一样,兴奋地与陈衍约好事件下次一起玩耍。 接著他忽然想起一事手腕一挥,毫无烟火气地在空中生出一面水镜,镜中映出了一道鬼鬼祟祟的人影,正在巷子的拐角处紧盯著顺云商號的大门。 “陈贤侄可认识他?” 陈衍见状立刻想到了昨晚的哨鬼,此人恐怕也是大皇子与那谢赫国师派来的。摇头道:“不认识,应是跟踪我而来的。” 步玄子不甚在意地道:“那等下你便自己解决吧,老夫帮不了你。” 陈衍疑惑,为何以步玄子筑基修为难道连一个普通人都对付不了吗? 步玄子看出了陈衍心中所想,道:“筑基以上的修士不能插手凡俗之事乃是北俱芦洲的一条铁律,你不知道也是正常,宗门一般也不会將此事告知弟子,免得他们下山后没有敬畏之心,行事无忌。” 第34章 阵法推演 那看来严景诚既將玄虚子脑补成前辈,恐怕也是不知道这条规矩,不然应该早就穿帮了。 想到这里,陈衍突然有些头痛,万一严景诚见到步玄子之后也得知此事,又该如何收场? 他索性將错就错,把玄虚子被误认作“紫府高手”的来龙去脉说与步玄子听,只是稍作润色,称其因与筑基期鬼物苦战惨胜、修为跌落至凡人水平。 只因出门在外十分看重面子,却仍强撑前辈风范,结果才让严景诚信以为真了。 步玄子看陈衍年纪轻轻便到达蓄气后期,还有如此的阵法造诣,自然对玄虚子的“筑基”境界没有半点怀疑,当即也是答应下来,拍著胸脯保证帮陈衍与玄虚子这个忙。 陈衍总算鬆了口气。旧谎虽被新谎勉强圆上,至於能否不出岔子,却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临別时,步玄子再三邀请陈衍日后常来交流,儼然一副忘年之交的姿態。 陈衍自然点头应下,然后才拿上足足一大袋下品灵石出门。 出门之后,他先让车夫返回王府,自己则穿行於打锡巷中,七拐八绕后御气跃上一处屋顶,暗中观察跟踪之人。 那人身著一件京城最常见的对襟长衫,脚踩靛蓝色布鞋,脸也是毫无记忆点,若在人群中之中,根本完全无法將其分辨而出。 这种人最適合的便是此类的跟踪工作,陈衍一路未曾留意,竟被这毫无修为的普通人尾隨多时。 此刻他跟丟了陈衍也未四处找寻,而是转头就走,陈衍便在屋顶之上来回跳跃,反倒跟踪起他来了。 此刻跟丟了目標,对方也不慌乱,转身便走。陈衍反从屋顶纵跃尾隨,可对方相貌太过普通,几次都险些跟丟。 终於,在跟著他穿过了三长条街之后,那人闪入一扇朱门高宅之下,陈衍抬头一看,门匾上赫然是四个鎏金大字:“睿亲王府”。 这下陈衍就能肯定大皇子李徵绝对在与谢赫谋划著名大事! 回到和亲王府后,陈衍將路上遇到的事情都说与了严景诚。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对方闻言瞪大双眼,难以置信:“步玄子师伯?他怎会在顺云商號?” 陈衍递迴玉牌,道:“我也不知。但步玄子前辈嘱你前去一见,以作验证。” 严景诚立即整衣正冠,嘱咐几句便带著秦若璃匆匆出门。 陈衍则將换得的五十枚灵石交予周满福入库,並告知被跟踪一事,请他转稟李煜。 周满福点头应下,但却没將灵石拿走,而是交还给陈衍让他自行採买就行。 陈衍也不推辞,拿上灵石直奔仙集。 见於老三仍在入口摆摊,他上前招呼道:“於大哥,前次多谢相助。” 於老三见他神色如常,放下心来:“人死不能復生,纵是仙途之中亦如此。陈老弟能这么快振作,实在不易。” 不能復生?那还真不一定。既然魂魄完整,只要走上鬼修一道日后说不定也另有成就,也算是一种復生了。 他心中虽然如此想,却没说出口,而是岔开话题,聊了聊阵法之事。 於老三一听陈衍需要布阵的材料,当即也是切换到了黑心商人模式,把自己摊上的东西一个劲地往天上吹。 陈衍今天也刚好借著这趟“公费採购”,顺水推舟先还於老三一点“利息”。 大肆採购一番之后,陈衍也没忘记寻找鬼修功法,但逛了一大圈,发现东西还是和第一天来时差不多,並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想想也是,仙集本也不是什么流动性很大的市场,有时候好几个月的东西都没怎么变过,更別说才间隔了一天。 陈衍材料备齐之后,便又与於老三道了声谢,下山而去。 回到王府后,正巧遇到了从顺云商行返回的严景诚师徒,见他一脸纠结的表情,陈衍便顺口问了问。 一问才知,原来是步玄子那个傀儡狂热爱好者见秦若璃天资卓绝,见猎心喜,便给了她一本傀儡术的入门秘籍当做见面礼。 没想到秦若璃在傀儡一道天分惊人,刚接触不久,便能让陈衍给他的那个绢人的手脚有所动作,这下可让严景诚有些烦恼,他担心秦若璃在此道上分心过多而影响修行。 就像一个老父亲担心自己的孩子不务正业一样。 但陈衍可不这么认为,前世的经验告诉他傀儡术可不是小道,理论上也是能够以此通玄的,因此也是劝说严景诚莫要担心。 进入王府之后陈衍便召集了李煜交给他的人手,將一些可以由普通人所做的活计分配了下去。严景诚则负责筛选和加工灵石,使其能够契合“三才阵”,避免到时候因灵气分布不均导致阵法不攻自破。 而陈衍还在做阵法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步——禁制推演。 阵法不是静態地在地上摆些东西,然后注入灵力便大功告成的,而是动態的,不断变化的,而其中的核心便是通过禁制的交替进行动態演化。 陈衍这套三才阵虽然作为前世聚灵阵的副產物,却內涵繁琐的变化,其中的推演更是需要大量的数学计算。 还好现在多了个刚刚学会矩阵运算的林观海给自己打下手,否则真是能活活累死人。 而林观海也好在有个高伶思给他打下手,这才勉强跟上进度。 即便如此,三人仍奋战至近子时,才完成所有禁制推演。 光是案台上的麻纸就用了快半人高,炭笔也写完了好几支。 但是看著沙盘之上標註的各处阵基,三人皆感到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陈衍起身道谢:“多谢林先生与伶思了。” “不敢不敢。” “本就是伶思该做的。” 林观海与高伶思二人分別回礼。 下人拿来酒菜,三人终於得閒吃口饭。 閒聊间,陈衍盛讚林观海数学造诣,林观海夸高伶思悟性过人,高伶思则赞陈衍授课精妙。 三人就在这么一番其乐融融的气氛之中商业互吹。 言谈间,林观海忽然向高伶思开口问道:“敢问高姑娘,令尊可是高巍高侍郎?” 高伶思一听,顿时心生警惕。她靠假死才得以脱身,自幼见识过人情冷暖,因此对自己的身份格外敏感。 除陈衍之外,她从未向旁人提及出身来歷,林观海竟能一语道破,不由得她不起戒心。她下意识抬头望向陈衍,想从他那里得到一点示意。 第35章 布阵 陈衍心念急转,林观海既然能猜出高伶思的来歷,再隱瞒反而显得刻意,不如坦然相告更为自然,於是对著高伶思微微点头。 高伶思会意,略定心神后並未迴避自己的出身,坦然道出家世,包括其父因受俞宏图舞弊案牵连,导致家被抄没的往事,都一一说明了。 林观海听罢神色动容,感慨道:“果然如此。当年我与高兄同年中进士,相交甚篤。后来我因得罪王清溥遭其党羽排挤,唯恐连累你父亲,故而明面上往来渐疏。” 这下轮到高伶思惊讶了,这位府上的西席先生竟然是自己父亲的旧识,但自己对林观海的容貌却没什么印象。 此时看著高伶思眼中也是浮现怜爱之色,道:“我也只在信中见过你的名字。当初在书堂见到你,並不確定你是否就是高兄之女,没想到已出落得这般亭亭玉立。大致一算,应该也一十有二了吧。” 他又仔细端详高伶思那双灵动的大眼睛,轻嘆一声:“像,太像了。你这双眼,简直和你母亲一模一样。” 高伶思听林观海的解释后,暂时放下疑心,欠身一礼道:“伶思见过林世叔。” 林观海面露愧疚,当年高巍遭难时,他正被贬在外,得到消息已迟了十日,心有余而力不足。后来抵达京城,却听闻高家家眷投井,以为高家已然绝后。 因此初闻高伶思之名时,他便暗自留意,直至今日才找到机会,当著陈衍的面问出口。確认她確是故人之女,林观海百感交集,仰头饮尽杯中酒。 “林某虽不才,这些年也略有积累。伶思日后若有困难,儘管上门找我。当然,无事也可常来看看你林叔我。” 他又將酒杯斟满,双手举杯敬向陈衍,一饮而尽。 “大恩不言谢。若非陈道长將伶思带出慈济堂,林某至今仍不知高兄尚有遗孤在世。从今往后,道长若有所託,林某定当竭力而为!” 看著林观海一杯接一杯,陈衍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只得连声应下。 喝到后面,林观海还大声地將陈衍抄的那首《青玉案》给念了出来。 看著高伶思崇拜的目光,陈衍就差没挖个坑把自己头给埋起来了。 等下人扶著烂醉如泥的林观海回房,陈衍才问起他的事情。 “那时伶思才五岁,许多事已记不清,但『林观海』这个名字,確曾听父亲提起过。” “既然如此,便先这样吧。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再观察些时日。不过他那一身才学倒是不假,若我不在,你有疑问也可向他请教。” “嗯,伶思省得。” 送高伶思回房,陈衍来到湖边凉亭,先唤出陈浮生,上完今日课程,便又开始每天的日常任务,画符、炼器、吐纳、淬体。 隨著技能熟练度的慢慢增加,他的效率也明显加快,並且画符与炼器都需要对灵气进行很细致的操作,使得他灵气控制技能也久未地涨了那么一两点。 但最大的收穫还是手艺提升、无效的操作减少,因此在消耗灵气与精力的同时,增加產量。 昨天光是炼製一支炎爆剑就精疲力竭,今天则一下子炼成了两支,灵符也画了八张,除了三张灵火符作为炎爆剑一式的材料消耗了,剩下的五张分属五行。 低阶灵符对敌的作用不大,但却是布置阵法的关键材料。这五张灵符便是作为三才阵中“天”“地”“人”三个阵基之间联通的灵气通道,確保五行灵气在阵中顺畅运转。 至此,布阵的准备工作便算全部完成了。 陈衍立即通知周满福,周满福隨即带领王府侍卫巡查全府,確认无人在外走动后,便与侍卫一同退回房內。 此刻的和亲王府,除陈衍外,再无人在外活动。这是为了保障布阵的隱秘性,一旦阵基与阵眼被人识破,那阵法的便有了突破口,到时威力也会大打折扣。 陈衍刚才已经开著洞察跟侍卫们绕了一圈,確定和亲王府內没有閒杂人等外出活动,这才开始布置阵基。 除了之前推演好的三处位置,他还打算额外布置三处作为迷惑性的假阵基。 取出严景诚铭刻好阵纹的灵石与新绘灵符,陈衍在王府內御气飞跃穿梭,很快便將阵法布置完毕。 接下来,只差最后一步——启动。 陈衍敲开了银安殿的门,此刻二皇子李煜与玄虚子、严景诚一同等在大厅,见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就明白布阵一事应该安排妥当了。 陈衍將一块刻满密密麻麻铭文的中品灵石取出,递给了李煜,道:“殿下,此银安殿便是阵法的阵眼,只需將此灵石放入您右侧的香炉之中,三才阵便会即刻启动。” 果然给投资人一点参与感,是拉项目一个百试不爽的妙招。 看著李煜接过灵石时激动不已模样,陈衍就明白自己的小心思得逞了。要是有个好感度面板,李煜对玄虚子与自己的好感度肯定是蹭蹭地往上涨,以后再提什么建议,也更容易被採纳。 李煜一脸庄重地揭开香炉的炉盖,然后双手捧起那块一眼就能看出不凡的下品灵石,稳稳地將其置於香炉之中。 霎时间,耀眼的五彩光芒自香炉之中迸发而出,將大殿照得亮如白昼。紧接著严景诚、秦若璃,甚至连只是粗浅地吐纳过的玄虚子与李煜,都能感觉到王府內的灵气微微一震。 片刻之后,大殿內重归平静,但那李煜脸上的震惊之色却没有褪去。 嘿嘿,果然还是得再来点仪式感。 其实阵法启动本不会出现五彩光芒,是陈衍为营造气氛,特地在阵纹中加入了这段“发光代码”。 连严景诚都被刚刚阵法启动的“异象”给唬住了,更別说对修行所知不多的李煜了。 陈衍甚至能感觉到李煜看玄虚子的眼神都快拉丝了,说不定下一刻自己就多了一个师弟。 还好李煜仍自持身份,没出现什么纳头便拜的场面。 “本王在此谢过二位仙师。若能渡过此劫,日后定当竭力回报!” 说罢,李煜向玄虚子与严景诚拱手一礼。 第36章 黑云压城 两天的时间转瞬而逝,和亲王府內依然风平浪静,但其中明白內情之人却已开始越来越紧张。 陈衍倒与平时没什么不同,依旧每日刷著熟练度,顺便炼製了好几支炎爆剑一式与一打的普通飞剑。还受到平顶山一战的启发,研製出一种混合水火两种属性,可以生成雾气的灵符。 但修復剑符一事却是喜忧参半,因为陈衍虽然按照先天与后天结合的办法,在封入金灵气的同时,將剑符上的符文以自己的理解重新描了一遍。 可具体这剑符到底还能不能引出符胆中残存的那道灵光,还剩下原本的几分威力,陈衍可就不得而知了,加上这种一次性的灵符也无法进行实验测试,因此只能说听天由命了。 其他倒也没什么变化,不过严景诚对玄虚子倒是愈发敬重了,不知是那天步玄子与他说了些什么,还是看到三才阵启动时惊人的“异象”震撼到了他,总之严景诚还总是会找玄虚子问些玄之又玄的东西。 结果只能说撞到玄虚子的枪口上了,你要问些日常的修炼方法感悟什么的玄虚子一点答不上来,但你要问些大道、气运、星辰什么的,玄虚子可就有东西掰扯了。 看严景诚被忽悠得一愣一愣的样子,陈衍只能心中暗道:玄虚子的“玄虚”二字还真不是白叫的。 陈衍为了以防万一,也將剑符交给他,嘱咐若情势危机,在接到自己的暗示之后便丟出。 这天一大早,陈衍便去了一趟顺云商號,一是与步玄子拉拉关係、打探消息,二则是与他交流傀儡术的相关知识。 虽然老头菜,但架不住人家確实是见多识广,许多有关傀儡的设想甚至能给陈衍一些启发与参考的作用。 中午时分,陈衍看天色已经有些不对劲了,一片漆黑的乌云盘旋在和亲王府的上空一副要下大雨的样子。而隨著时间的推移,那乌云越聚越大,將整片天空都遮得严严实实。 约莫到了申时,整个王府宛如黑夜降临一般,甚至得靠烛光灯笼照明才能视物。 包括陈衍在內的眾人都在银安殿內严阵以待。 严景诚望向天目说道:“这黑云绝不普通,恐怕正是那名叫谢赫之人所为。” “贫道也是如此认为的,今日恐怕是有一场恶战了。” 玄虚子话音未落,就听到呼呼的风声,抬头看那低垂的天幕,似乎触手可及。 陈衍同样也感受到了那阵阵阴风与扑面而来的煞气,皱眉望向半空中那压境的黑云。 雨珠开始从天幕中滴落,起初只是淅淅沥沥的软绵小雨,但很快,那些雨水就急不可耐地倾巢而出,天空中宛如有人拿著巨盆往下泼水一般,下起了滂沱大雨。 而怪异的是,如此之大的雨却不见半点雷声闪电,这让陈衍更加肯定这场大雨必定是那谢赫搞的鬼。 突然间,一声如泣如诉的呜咽声从半空中传来,紧接著,阴惻惻的嬉笑声、嘈杂的私语声,都直接穿透陈衍所布置的阵法,传到银安殿每个人的耳中。 他此前抓住哨鬼的时候就考虑过谢赫精通鬼道之法的情况,因此倒未太震惊。但其余人等可就不一样了,严景诚与玄虚子还好,一个毕竟是修行多年的链气修士,一个则时常接触各类鬼物。 但殿中的其他人可就不一样了,对他们来说,阴物鬼怪都只存在於传说之中,哪怕陈衍之前將捉拿哨鬼的事情说给他们听,他们也只是听过而非见过。 此时,那种渗人恐怖的声音传来后,眾人齐齐色变,当时还在眾人面前质疑陈衍所说真实性的那位武將,更是脸色铁青,喉结微动,吞咽著唾沫,偷偷向陈衍的方向瞥去,真心希望这什劳子三才阵能护住他们的安危。 陈衍此时已是洞察全开的状態,但仍未看见空中的鬼物。又是一阵令人牙酸的鬼叫之后,他才看到从四面八方而来的鬼物往王府的上空聚集。 饶是提前有了心理准备,陈衍已然看得头皮发麻,一旁的严景诚同样眉头紧皱,他此前也从没见过如此阴物铺天盖地的场景。 於是偷偷转头看向了玄虚子,看他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也是心下稍定。 其实他之前去往顺云商號之时就听自家师伯说起了玄虚子的事情,“明白”了此时玄虚子已从筑基境界跌落为凡人。但毕竟眼力经验还在,想必是认为那些鬼物根本无法衝破这个阵法。 其实玄虚子压根就看不到这漫天的阴魂鬼物,再加上他对陈衍与三才阵有种莫名的信任感,於是就继续尽职尽责地扮演著“高人”。 很快,空中的那些鬼物像是得到了什么命令,开始轮番向著下面的和亲王府俯衝,数量之多、密度之大,简直就像是一道黑色的瀑布从雨幕中倾泻而下。 只是俯衝至王府上空还有两丈高的时候,被一股无形的障壁给挡了回去,一些实力低微的阴物甚至在这一撞之下瞬间魂飞魄散! 看到这一幕陈衍才心中稍缓,因为他之前也不知道三才阵到底能不能抵御鬼物,现在一看是应该问题不大。 眼见有些同胞在撞上那无形的墙壁后灰飞烟灭了,剩余的那些鬼物无论是否有灵智意识,都开始本能地往后退。 但不一会,鬼物们似乎被下了什么强制性的命令,无论情不情愿,都往大阵衝去,一时间,惨叫声不绝於耳。 李煜这下有些坐不住了,对著玄虚子问道:“敢问玄虚子道长,现在是什么情况,为何那惨叫声越来越密?” 玄虚子瞥向陈衍,见他微微点头,便神色自若地答道:“不过是那些个鬼物魂飞魄散前的惨叫罢了,殿下不必担心,它们根本无法突破贫道布下的阵法。” 李煜听罢后这才神色稍缓,继续望著天上那片黑的乌云。 突然之间,异象横生,陈衍明显能感觉到空中似有灵力聚集,紧接著,一个七窍流血的鬼脸便出现在了银安殿的上方。 这下不仅陈衍心中惊骇,连原本看不到鬼物的人,都看到了那张渗著血泪的惨白面孔。 第37章 血雨 一时间,银安殿內的眾人皆感到一阵发自內心深处的恶寒,有些心志不坚的人甚至双腿都打起了摆子。 这还没完,黑云之中陆续还出现了身著縞素的长髮女子,脸上覆著一块白布,不见五官,只能隱隱看到眼耳口鼻的凸起处都渗著鲜血,令人见之生畏。 她边上又出现了一个顶著大肚子的汉子,全身浮肿,身上多处流著绿脓,就如同那巨人观一般,若说之前的縞素女子是诡异恐怖,这个胀相汉子则是更令人觉得噁心。 连凡人都能肉眼可见,这鬼物必定是链气境界以上! 陈衍脸色愈发凝重,三才阵能挡住那些道行浅薄的阴物,但却不一定能挡得住这足足三头链气鬼物。 他明白越是此时,越要稳住殿內眾人的信心士气,否则人心浮动,反倒会给了那些鬼物可趁之机。 於是起身对著玄虚子问道:“师傅,这什劳子谢赫竟然只派了三头链气鬼物来,是不是看不起师傅您的三才大阵啊?” 眾人一听齐齐转头向玄虚子望去,玄虚子本来魂儿都快被嚇飞了,只剩个皮囊肉体还在维持高人风范,此刻听到陈衍的问话才回过神来。 自信满满地道:“区区三头链气鬼物,莫说是破阵,就连摇晃一下阵表都难!” 其余人等见仙师都如此底气十足的发话了,这才放下心来,继续注视著天上的情况。 那三头鬼物现身之后先是指挥著那群小鬼前赴后继地往阵上撞,见依旧没有成效,便亲自下场,轮番撞击大阵。 只见银安殿的上空闪过三阵白光,接著那三只鬼物就纷纷被大阵所弹回。 眾人见三才阵再次建功皆是大喜,有些个著甲的武將还出声叫好,直夸玄虚子的仙家手段高明! 空中的三头鬼物对这纹丝不动的大阵似乎没有半点办法,並且每次衝击还会损失一些手下,一时间只能无能狂怒,面目狰狞地嚎叫著些活人无法听懂的鬼话。 彻底安下心来的眾人见大阵无忧便开始谈笑风生,甚至有人还举著茶碗踱步至门前,饶有兴致地看著那漆黑天幕与来回游盪的三头鬼物。 暴雨之中,银安殿內的气氛却越来越热烈。 “今日可真是开眼了,世上竟然真有鬼怪。” “可不是嘛,日后再遇那总吹嘘自己入山见过仙人的王御史,可就能稳稳压他一头了。” “还得多亏了两位仙师,否则我等今日难逃此劫啊。” 接下来便是一群人围著玄虚子与严景诚二人吹嘘恭维,还有人旁敲侧击,想能请玄虚子去他家里也布置一套三才阵,言语间表达出如果玄虚子点头,他便愿意倾家荡產的模样。 渐渐地,那些鬼物停止了动作,悬停在半空中,原本的倾盆大雨也开始慢慢变小。 正当眾人都以为那谢赫黔驴技穷,能够拨云见日的时候,异象横生。 黑云开始將除三只练气鬼物外的所有低级阴物吞噬其中,惨叫声不绝於耳。 不一会,当最后一个低阶阴物也被吸入之后,惨叫声骤然停止,黑云之下便只剩那三只鬼物了。 那黑云仿佛一个饱餐之后的飢汉,原本还带点灰色的云层直接变成了浓厚的墨色,看著愈发嚇人。 接著黑云仿佛打了个饱嗝一般震动了一下,霎时间,和亲王府上方的灵气出现了紊乱,然后猩红色的血雨便从黑云之中降下! 陈衍脸色大变,他注意到这每一滴血雨之中,都夹杂著阴气与煞气,正一点点地侵蚀著阵法最外围的禁制! 他全力操作阵法,想要將通过“天”、“地”、“人”三才的相互交替运转来各自分担血雨造成的伤害,但似乎作用不大,因为血雨对阵法的侵蚀程度远超他的想像,就算交替分担也无法撑太久! 他当机立断在阵法的承受能力到达閾值之前选择启动备用方案——选择缩小三才阵的范围! “师傅,那血雨有古怪,不若我们先將阵法范围调整一下。” 玄虚子看到陈衍眼中急迫的神色,当即配合他说道:“诸位,这血雨恐怕是那谢赫的杀手鐧了,贫道需先將阵法缩小,撑过这轮他便黔驴技穷了!” 话音刚落,陈衍就將三才阵的布阵范围缩小至以银安殿为中心的核心区域,大幅减少了与血雨接触的面积,只护住有人在的几间房屋。 因为之前提前说过类似出现这种情况的应对之法,府內的官员家眷下人也聚集在银安殿周围的阁楼內,所以包括李煜在內的眾人並没有对此感到恐慌。 在缩小了范围之后,原本摇摇欲坠的阵法瞬间又稳住了。 但未有阵法保护的天井园內,草树木一接触到这漫天血雨,无不凋零枯萎,就连假山栏杆,也在血雨的滴落之下出现了点点腐蚀的痕跡。 原本眾人还不知道这血雨的威力,但看到这园之中的惨状都露出了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 好在陈衍暗中控制,重新调动三才交替抵御血雨,让阵法重归平静。 那三鬼见连血雨都无法撼动三才阵,一时间都有些手足无措,只能寄希望於阵法运转出现紕漏。 可惜,在陈衍的控制之下大阵运转流畅,没有出现半点破绽。 忽然,一声仿佛来自虚空之中的空灵之声出现在了银安殿中。 “废物!” 那三鬼一听到这声音,立刻就像发疯了一般衝击著大阵。 阵法之白光涌动,灵气震盪,那三鬼明明黑气四溢,被反震得受伤,却依然不管不顾地往下衝来。 那声音冷哼一声,道:“哼!愿赌服输,这三只废物便拿去罢。” “哈哈哈,那国师的这三只鬼物,我墨某便笑纳了!” 陈衍循著声音望去,只见一个鹰鉤鼻道人头戴斗笠,身穿蓑衣,在血雨之中缓缓踏入院內,来者正是墨九。 他並没有將视线投向陈衍等人,而是眼神灼热地看著那不断衝击著大阵的三鬼,紧接著从怀中取出一柄青铜古镜,高高举起,那三只鬼物立即被吸入了斑驳的镜面之中! “沧溟鉴!” 严景诚一眼便认出了那古镜的来歷。 墨九舔了舔嘴唇,眯眼看向严景诚道:“怎么,青玄宗这么看不起我,就派个链气来?” 第38章 墨九 墨九满脸阴鷙之色,看著严景诚开口道:“本来我只负责破开这阵法,但现在改主意了,你们所有人,都得死!” “要怪就怪这个青玄宗的狗屁仙师吧!” 说罢就用沧溟鉴锋利的镜缘划开手指,在镜面之上涂涂画画著什么,下一刻,墨九的脸色潮红,好似吃了什么大补之物一般,整个人都开始诡异地痉挛起来。 紧接著,墨九全身的气势开始攀升,从蓄气后期开始一路向著链气前期、链气中期、链气后期!一直到链气巔峰,才停下! 此时的墨九眼中露出陶醉之色,在血雨之中旁若无人地仰头狂笑,状似癲狂。 “这就是境界,这就是力量,你们青玄宗不给我墨九的,我自己拿!” 话音刚落,墨九便掐了一个指诀,身前瞬间出现一支巨大的冰锥,往银安殿的方向疾驰而去。 鏘! 阵法禁制与冰锥撞击的声音迸发出金石之声响彻整座院子,连半空的雨滴也被震得四散飞溅。 好在三才阵依旧在运转正常,但殿內的眾人,脸上却再无先前的轻鬆之意。 其中陈衍与严景诚脸色尤为凝重,明明只是连蓄气修士都可以隨意使用的低阶冰锥术,墨九却生生以链气巔峰的境界,凝结成了这支巨大冰锥,破坏力简直与他们印象中的冰锥术是两种不同的术法。 陈衍额头渗出细汗,已经没心情吐槽墨九这效率极低的灵力使用方式了,他现在正全力运转阵法变换交替,来抵御下一发术法。 轰! 冰锥之后接的是一颗等人高的火球!除了被禁制抵挡住的区域,其余的地砖栏杆,无不出现了火炙过后的焦黑之色! 不行!这样下去不仅是阵法会支撑不住,连灵石的消耗也会超出预期!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能应对当前局面的只剩下一种方法,那便是出阵迎战墨九,让他不能专心破阵! 陈衍刚要请命出战,就看到严景诚已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沉声道:“此乃老夫门內的叛徒,该由老夫来亲手清理门户!” 说罢便在眾人的目光中提起一把五色流转的油纸伞,跨出门槛朝著墨九的方向而去。 刚出门外,墨九布满血丝的双眼便死死盯住了严景诚,指诀一变,一道风刃呼啸地来到他身前。 严景诚神情自若,单手撑伞,另一手则掐一个剑指往下一划,那道风刃瞬间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在空中发出一声闷响,爆炸开来。 墨九正要动作,严景诚却比他更快,剑指弯作鉤状,口中念念有词,下一刻,墨九的周身空气出现扭曲,火光摇曳,同时温度急剧升高! 被青色火焰困在其中的墨九半点没有惊慌之色,反倒哈哈大笑: “竟然是青炎狱,哈哈哈!不愧是青玄宗那些高高在上的內门啊,果然功法、资源应有尽有!” “而我们这些外门,在你们眼中却只配用这些个破烂法术吗?” 霎时间,有好几个拳头大的水球出现在墨九的身侧,並且在不断地聚集,往青色的火焰扑去。 水火相遇,发出呲呲的声响,不一会,那些火焰便无一例外地全被扑灭。 没有技术、全是数值!再精湛的术法也无法弥补境界之间的差距,严景诚的链气七层与墨九此时的链气巔峰之间,存在著一条难以逾越的鸿沟! “不是要清理门户吗?青玄宗引以为傲的玄真妙法金光呢?快往我身上招呼,快啊!” 看见自己以最普通的术法轻鬆击溃青玄宗两大秘法之一的青炎狱,墨九心中说不出的畅快。 墨九本名墨耀祖,原是沂州墨氏子弟的一员,世代经营药材生意。 还记得十七岁那年,他了整整二两银子从一个採药郎手里收到了一株叶长如剑,通体紫色的异草,卖给了一个身著红衣面如冠玉的公子,至此招来了杀身之祸。 整个墨家上下男女老少一十七口人,皆被他一人一剑给杀得乾乾净净,就仅仅是为保证消息不会泄露而出。 墨九侥倖逃出生天,被一路追杀,误打误撞地闯入青玄宗所在的渡云山,这才阴差阳错地步入了修行之门。 墨九的灵根只是最下等的五灵根,若没有意外,他一辈子只能烂在青玄宗的外门当一个人见人欺的杂役弟子,没有功法、没有资源,得到的只有那些天之骄子们的白眼。 好在上天眷顾,正当墨九觉得报仇无望之时,他偶然间在渡云山的一处山洞之中看到两个內门弟子为一面古镜大打出手,修为远不如那两人的墨九等他们两败俱伤之时骤然发难,將二人通通击杀拿到了那面沧溟鉴! 接著他立刻找了个由头下山,藉助沧溟鉴的助力提升境界,还找到了仇人將其血刃,並答应了李晟的招揽,好找到更多的血食餵饱沧溟鉴,提升境界。 此番出手,他贏了谢赫三只链气期鬼物,已经赚得盆满钵满了,本想隨便做做样子,出工不出力便是,却看到了来自青玄宗的严景诚,当即决定要將其斩杀。 当年他在青玄宗受尽白眼辱骂,苦修十年不过是一个蓄气初期的小杂役,什么丹药秘籍都与他无缘,因此心中对內门那些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早就心怀怨恨。 此时见那青玄宗內门的不传之秘——青炎狱,被他用最普通不过的水球术轻而易举的化解,仿佛有一种將整座宗门踩在脚下的扬眉吐气之感。 又是一记再普通不过的火球术,却在链气大圆满境界的加持之下威力倍增,严景诚靠著清水灵润诀的水遁之法才將將躲开。 天上黑云依旧,但血雨已经不再落下,严景诚腾出手来,双手在胸前结了一个复杂的道印,大喊一声:“疾!” 剎那之间一道金光自道印中间向墨九激射而出!正是青玄宗最强的术法玄真妙法金光。 墨九状似隨意地在面前凝出一面土墙用来抵挡,实则內心警惕万分。 果然,那土墙一接触到金光便被摧枯拉朽地击穿,直奔墨九而来。 墨九早已准备好应对之法,当即將身形融入地上阴影,施展出影遁之法。 但那金光似乎不依不饶,追著地上的影子四处绕行。 正当金光终於击中那道影子之时,严景诚却吐了一口鲜血,低头一看,一把仿佛由黑影凝结而成的漆黑长剑洞穿了他的右胸! 第39章 出战 严景诚咳出一口血水,这才明白原来大意的是自己。 墨九从头到尾都故意装作一副被沧溟鉴影响神志的癲狂之状,与轻敌的態度,就是为了要让自己对他的应对与实力进行误判。 而自己確实端著名门正派的身份不把他放在眼里,而结果就是中了墨九声东击西之计,被一剑贯穿了胸膛。 严景诚大半辈子都在山上闭门修道不知岁月,就算与人比试,也不过是点到为止的切磋对练,突破了链气后期才静极思动,接下追缉墨九的任务准备下山走动,因此与墨九相比严景诚的实战经验简直少得可怜。 修士对战首看境界,再看经验,墨九动用秘法提升之后的境界本就高出严景诚一筹,再加上实战经验的碾压,就这么引诱严景诚一步一步地掉入了自己的圈套之中。 好在严景诚在关键时刻用清水灵润诀护住心脉,將墨九刺出的影剑偏转,这才侥倖保住性命。正要拼著祭出金光以伤换命之时,墨九却立刻远遁。 既然一击未能建功,那必须防止对方反扑,这是墨九在诸多战斗中总结的经验教训。 严景诚见墨九退去,刚凝聚出来的金光刺了个空,仿佛一拳打到了之上,难受异常。 同时胸口的伤口处还残留有点点煞气正在向內侵蚀,现在正处在攻也不是、守也不是的尷尬境地。 正当他分心犹豫之时,墨九再次遁入阴影,向前疾驰而来! 眼见那黑影就快到严景诚脚下之时,突然从银安殿內飞出了几枚流星鏢將黑影封住了黑影前进的路线。 “严前辈,先回来重整旗鼓!” 严景诚没有再托大,趁著陈衍流星鏢的掩护,退入了殿中。 银安殿的眾人看到严景诚败退,脸上皆是乌云密布,士气低落。陈衍见此情况,当即对著玄虚子说道:“师傅,徒儿去与那墨九会一会!” 说罢不等回应便出门应战。 那日在浴佛节上,墨九见识过陈衍的手段,对这个不用术法却喜欢扔飞鏢的奇怪修士有些好奇。 他当时就认为陈衍实力不凡,而今不过半月时间,陈衍的修为就从当初的蓄气中期一跃至链气后期,显然又变强不少。 再加上银安殿內还有他看不透深浅的玄虚子,因此墨九並没有选择立即出手,而是开口道:“我与凤仙观无冤无仇,虽分事二主,但並无直接衝突。不若这样,你们將严景诚与他那徒弟交出,我立即转头离去,不再掺和这件事,如何?” 银安殿內的眾人一听此话,瞬间人心浮动,若真能以严景诚一人换取墨九退场,似乎也不是不行。 身居主位的李煜面上不见半点动摇之色,心中却正思考著利弊:严景诚已身受重伤,无再战之力,陈衍、甚至玄虚子都不一定能在墨九的手上討到便宜,因此若是自己能一言而绝的话,绝对会二话不说地將严景诚与秦若璃拱手交出。 但……此刻银安殿之中的主心骨还是玄虚子,若玄虚子不想,他还能架著严景诚往外走不成? 在场之人也大多如李煜一般想法,一时间,全部的目光都望向了玄虚子,连带严景诚与秦若璃也不例外。 玄虚子脸上不见波澜,轻声道:“莫要中了那墨九的离间之计。此时大家將严道友交出,必然相互猜忌、人人自危,到时阵法再强,也要不攻自破。” “更何况那墨九也不一定信守诺言,就此退去!” 眾人心中一凛,仔细想想確实如玄虚子所说一般,就算將严景诚师徒双手奉上,那墨九便是不退自己这些人又能奈他何? 李煜也是心中冷汗直流,自己平时考虑绝不会如此片面,许是今日大事频发,心神不寧才未考虑周全。 当下也是站出来表態:“诸位莫要被那妖道迷惑!有玄虚子道长与这玄妙大阵在此,那谢赫与墨九何足道哉!” 眾人当即点头称是,出声附和。 外头的墨九倒是真不想与陈衍动手的,但既然玄虚子要死保严景诚,那自己也只能抓住这个机会將青玄宗之人清除。 此时他脸上癲狂的神色已经半点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双眼之中的狠厉之色,一点都没有因为双方相差一个大境界而就此轻敌。 先动的是陈衍,他手指微动,三枚流星鏢便已破空而至,墨九並未躲闪,而是再次升起一道土墙挡下。 流星鏢不比青玄宗的金光秘法,自是无法穿透厚重的土墙,嵌在里面后便不动了。 墨九的反击则立刻到来,又是一招朴实无华的风刃招呼到了陈衍身前。 与严景诚不同,还是蓄气后期的陈衍无法像他那样轻描淡写地运转法术挡下,而是勾连三才大阵,借用了五行灵气將那风刃消弭。 其实三才阵作为御敌於外的纯防御性阵法,本无法像这样这样为阵外之人提供助力。 但陈衍取了个巧,在大阵的防御范围收缩后,他现在所站的位置就是原本大阵之中,因此才能借用部分的阵法之力。 墨九自然不知其中奥妙,但看到陈衍將风刃术挡住也並未意外,当即对著陈衍放了好几个火球。 面对接踵而至的术法,陈衍並未慌乱,而是预判火球的飞行路线,有条不紊地筑起一道冰墙进行封堵,一瞬之间,冰块消融,水气瀰漫。 警惕地望著白茫茫一片的庭院,准备等雾气一散便直接发起进攻。 可下一刻,从自己身后便传来了细物破空的声响! 咻!咻! 两支长度不到两寸的袖珍飞剑分別指向他的后脑与脖颈! 墨九立刻转身挥动手中的沧溟鉴,在空中拉出一道黑影,將那两支来势汹汹的飞剑吞噬。 可没等他做好准备,又是嗖嗖两剑,冲他心口处飞来,他接住一支,但另一只则只能狼狈躲开,连袖口都被拉出一道口子! 此时墨九已经顾不得藏拙了,全力激发沧溟鉴,古镜的镜面之中缓缓流出如泥巴一般的黑色粘稠物体,一接触到地面,却瞬间化作了扁平的影子,並以墨九为圆心,一点一点地爬向四周,最后形成了一个约三尺宽的不规则圆形。 第40章 激斗 又是一剑凌厉飞来,电光石火之间,墨九身下的阴影竟如活物般骤然翻涌,猛然腾起,一口將那飞剑“吞”下,隨后便又恢復平静,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 陈衍透过雾气看到这幕眼皮一跳,他曾听严景诚说过沧溟鉴持有者所修炼的招数,这“幽影卫”便是其中一种。 此招可以通过沧溟鉴之力,唤出一种名为“影卫”的诡譎存在。影卫平时会化作阴影,潜伏於施术者四周,化作阴影待命,一旦遭遇攻击,便会如活物般主动跃起防卫,替主人挡下来敌。 若施术者一声令下,那些影卫便会倾巢而出,扑杀敌人,形跡莫测、凶险异常! 陈衍的【洞察】让他能清晰地看到,沧溟鉴隱约有灵气化作的细丝,连接著墨九地上的那滩阴影。因此怀疑那沧溟鉴说不定有自我意识,以此操纵影卫,有些类似傀儡术的原理。 他內心中萌生了一个想法,准备付诸实践。 身处白雾中央的墨九此时已经意识到了,这些雾气绝不只是冰墙遇火產生的,恐怕还有那年轻道士主动搞的鬼。 但召唤出“幽影卫”后的他並不著急,因为雾气能遮挡自己的视线,却无法干扰地上的影卫的感应! 他先是试图用狂风驱散雾气无果后,便改变策略,低头对著影卫道:“去,將那小道士找出来!” 墨九一声令下,地上的阴影如天女散般四散而出,只留下半数影卫用以抵挡陈衍的飞剑偷袭。 虽然影卫分散开来会削弱其实力,但拿来侦查的话却是正好。 很快,西北方向的一只影卫失去了感应,他立刻下令其他影卫往那处集合包围,同时使出影遁急速赶去。 果然,透过白茫茫的浓雾,仍然能勉强看到假山上有一个道士的轮廓。 墨九没有犹豫,当即又是一串威力巨大的火球术往陈衍砸去,同时重新匯聚而成的影卫,也从阴影之中伸出一只触手要缠住陈衍的双脚。 危急时刻,陈衍再次勾连阵法,不过这次他並没有正面迎战,而是选择避其锋芒。 火球接二连三地砸在了假山之上,惊人的高温將那莫愁湖底打捞而上的莫愁石融化成了橙黄色的熔岩,同时还將雾气符製造的浓雾一併驱散。 白雾散尽,一片狼藉的假山不见陈衍的踪影,片刻之后,他才从水池边上的空地里钻出。 墨九眉头一皱,没想到这小道士竟然还会土遁术,包括之前挡下他火球的冰墙,都不是蓄气期能使用的招式,除非…… 他看了一眼陈衍身后的大阵,便心中明悟:恐怕是借用了这阵法之力才让他能勉强使用链气期的一些术法。 此时中庭內的雾气散去,银安殿的眾人终於看清了场上的局势,假山已成一片废墟,原本被血雨摧残过一遍的草树木更是被二人的战斗波及,可谓是“尸骨无存”。 墨九虽然衣袖被撕出一道两指宽的口子,但神情镇定自若,一副稳居上风的架势,而与其对峙的陈衍却眉头紧皱,看样子恐怕不容乐观。 刚吃下丹药养伤的严景诚,立刻注意到了墨九脚下的那团黑影,心中焦急,墨九本就借用沧溟鉴之力暂时获得了练气大圆满的境界,此时更有影卫相助,蓄气期的陈衍看样子也只不过是苦苦支撑而已。 他转头向玄虚子看去,却在他脸上不见一丝一毫的慌乱之色,反倒处之泰然。心想道:凤仙观都是这么锻链弟子的吗?难怪陈衍不过蓄气期便有堪比链气的实力! 严景诚下定决心回去之后一定要向掌门建言,让青玄宗的弟子们多多下山锻链。 墨九既然全力以赴就不再留手,身形倏然化入阴影,径直向陈衍追去。 儘管陈衍凭藉著三才阵之力暂时获得了链气期的实力,但与链气大圆满的墨九相比仍然存在差距,他一边用土遁闪转腾挪,一边趁隙向墨九掷出飞剑阻挠。 墨九亦不再施展其他法术,只以速度最快的风刃术迎击,同时辅以影卫四面围攻,步步紧逼。 二人便在这断壁残垣之中一追一逃,墨九追击之余仍留三分心神警惕陈衍的反击,陈衍同样在逃跑之中不断寻觅对方破绽。 但无一例外,所有的飞剑都被墨九脚下的阴影一一吞下,根本无法触及墨九,而墨九却將与陈衍的距离越拉越近。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眼见飞剑无法对墨九造成伤害,陈衍似乎打算先回到大阵之內再做打算,接连三次施展土遁术,朝银安殿方向疾驰而去。 墨九察觉到了陈衍的意图,立即多分了一些影卫上前准备阻拦。 陈衍见状指凝灵力,再度催发三剑破空袭来,只可惜其中两剑似乎失了准头,落在了墨九身后,另外一剑眼看著就要命中,却依然被地上的影卫吞噬。 眼见陈衍的退路受阻,墨九正要上前,却又是一剑迎面飞来,他並未在意,反正这支飞剑的结局同样是被影卫所吞入腹中。 可那飞剑竟然诡异地在空中拐了一个弯,驀地往墨九的头顶上方飞去,地上的影卫似乎判定这支飞剑並无威胁,便没有像往常一般跃起阻拦。 陈衍嘴角略微上扬,口中默念一句:“砰!” 剎那间,那支改变轨跡的炎爆剑一式在墨九的头顶轰然炸开!灼热的火光与气浪裹挟著碎裂铁片,向他扑面席捲。 墨九心中大骇,未料陈衍竟还藏有这招,好在身前的影卫已经急速跃起,替他挡下了大部分的衝击,但炽烈火舌与无数碎铁仍將他颳得狼狈不堪,脸上血跡斑斑。 陈衍乘胜追击,又是嗖嗖两剑直飞墨九面门。此时墨九髮丝散乱、满面血痕,刚领教过炎爆剑威力的他根本不敢硬接,立即遁入阴影並向后疾撤。 然而就在他闪至陈衍先前“失手”落空的两剑之处时,猛然又是一声巨响! 轰! 霎时间火光冲天,热浪咆哮爆裂! 等烟尘渐散,地上赫然出现一个三尺深坑。 墨九躺在坑中,浑身血污,右臂已炸得不翼而飞,胸口血肉模糊,白骨与內臟隱约可见,全身上下都有大面积的烧伤,散发著一股焦糊味,奄奄一息。 第41章 黄雀在后 眾人全程旁观了陈衍与墨九的这场激斗,心情可谓是跌宕起伏。 陈衍先是放出迷雾后打得墨九左支右絀,接著墨九又是召唤影卫扭转战局,再到最后陈衍使出爆炸飞剑將墨九重创至濒死,旁观的眾人全然忘记了表情管理,无不是震惊、担忧再到震惊之间的切换。 但所谓外行看热闹,內行看门道。与其他人不同,严景诚可是正儿八经名门大派出身的链气期修士,对陈衍的实力与表现已不是仅仅只靠“震撼”二字可以形容的了。 先不说借用阵法之力短暂提升境界,与那自爆剑的威力,光是那份对战局的把控、寻找机会的嗅觉,就让他觉得陈衍绝非常人,看向玄虚子的眼神也愈发敬重。 严景诚在心中打定主意,等事件之后无论如何也要邀请师徒二人上山做客,与玄虚子好好交流一番,多向他討教討教到底是如何培养出如此优秀的徒弟。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那坑中的墨九。 陈衍为了安全起见,在自爆剑建功之后並未立刻接近大坑,因为他根据上辈子的经验明白,人在重伤濒死之际,会爆发出迴光返照般的力量进行反扑。 所以陈衍在一旁眼睁睁地看墨九体內的灵力波动,从链气大圆满一直退回到蓄气后期的水平,才走上前去准备补刀。 “陈衍是吧,我墨耀祖……输给你真是心服口服。” 大坑之中已经被炸得不成人样的墨九直勾勾地望著天空,感慨道:“在青玄宗的时候,从来就看不起那些高高在上的內门弟子,若是让我多些修炼资源哪怕是不入流的丹药也好,我自认为绝不会比那些人差半分。” “以弱胜强,是我这辈子干过最多的事,却没想到竟然有人能比我做得更好。咳、咳,有朝一日,你的名字必將会响彻整个北俱芦洲!” “將青玄宗、净土宗等一眾玄宗仙门踩在脚下,而我,墨耀祖,会成为你成名之路上的第一个……” 噗呲!一道血柱从墨九的喉咙中喷射而出。 陈衍本来不想听他废话的,但又担心他有什么底牌,於是硬生生地等到墨九生机与灵力流逝到对自己完全没有威胁,这才一剑封喉,彻底了结了墨九的性命。 突然,墨九身上突然闪过一道白光,陈衍见状赶忙往后撤步。但那道白芒一闪而逝,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预想中的反扑自然也没有出现。 既不是垂死挣扎、也不是自爆拖人下水,那这道白光意义何在? 陈衍正皱眉思考,却忽然想起一物——沧溟鉴! 他赶忙上前翻转墨九的尸体,稍微摸索过一阵之后却没有找到那面古镜。但墨九身下,却赫然出现一个一个巴掌大小的洞道,正好能容得下沧溟鉴。 怪不得没有看到魂魄离体,原来是裹著沧溟鉴逃跑了! 原本陈衍还以为是隨身携带养魂木的缘故,將墨九的魂魄也给吸了进去,所以才没有看到他的魂魄离体。 现在才知道,原来刚刚墨九的那一大串临死的“肺腑之言”其实不过是给自己爭取挖地道的时间! 而白光恐怕也是他利用沧溟鉴发动某个魂魄类的术法! 现在再追击,恐怕为时已晚了。 —————— 和亲王府地下的坑道內,一面青铜古镜正用著诡异的黑色触手,快速地向外爬行。而那镜面之上,还隱约浮现出了一个鹰鉤鼻老道的面孔。 哈哈哈哈,这小子实力不错,经验也颇为老道,可还是被老子给逃了出来! 就是可惜了那具肉身,早知道便不掺和这趟浑水了。 墨九一边疾驰,一边在心中盘算著得失。 自己这趟下来吃了三只链气期鬼物,亏了一具肉身,总的来说应该也是小赚,等下一定得让那谢赫多给自己点补偿,不然找到契合的夺舍对象还得好久。 一直跑到出了王府大门,墨九这才破土而出。 只见一个穿著红黄两色僧衣的西域番僧,正在王府门口等著墨九到来。 “国师,我连肉身都拼没了,也算是帮你探出他们底细了,你可得好好补偿我。” 谢赫一声佛唱,眯眼看著青铜镜中的墨九说道:“阿弥陀佛。墨施主捨身力战,本座十分感动,不若请先入我这养鬼袋中,等找到合適的肉身时,自会交给墨施主。” 养鬼袋?不对!这番僧居心不良! 墨九刚反应过来,准备控制身下黑色触手全力逃跑之时,却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得。 “墨施主何必见外,本座这养鬼袋中有吃有喝还有美人,保证一入內便如来到了极乐世界一般,再无半点出去的想法。” 说罢谢赫朝著沧溟鉴伸手一招,那古镜便向谢赫的方向飘来。 墨九心想:他妈的,別说是出去的想法了,恐怕连想法都要没了! 当即全力催动沧溟鉴想要逃跑,甚至不惜將自己的魂魄餵养给沧溟鉴,以获得更大的助力! 正当空中的古镜剧烈颤动,就要挣脱谢赫控制的时候,一股强大的灵力直接將沧溟鉴裹住,再无半点震动。 “筑基!” 墨九內心震撼,別人也许不知,但他心中可是明白筑基修士不能干预凡俗的这条铁律,这谢赫居然是隱藏实力的筑基修士! 他就不怕引来青玄宗与净土宗的高手追捕吗? 谢赫脸上浮现若有若无的笑意,道:“正是,还请墨施主在袋中替本座保守这个小秘密吧。” 说罢他便伸手接住飞来的沧溟鉴,脸上笑容更甚。 只见谢赫指尖轻点镜面三下,將墨九的魂魄抽出,然后扭转手腕,放到腰间的一个人皮布袋之中,期间墨九在面对展现筑基境界的谢赫,宛若砧板上的鱼肉一般,半点反抗都做不出。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仿佛只是在往口袋里放一块石头一般轻鬆。 “三只链气期的低阶鬼物,换一个有望筑基的生魂,再加上这面来歷神秘的沧溟鉴,这趟大胤之行可谓是收穫颇丰,等李徵承诺的那边疆四省一到手,便是紫府都近在眼前了!” 谢赫眼神火热,看著面前威武大气的王府正门,只觉得如同果仁蜜饼一般甜美可口。 第42章 鬼迷心窍 墨九魂魄携沧溟鉴逃离之后,陈衍虽然有些鬱闷,但好歹完成了守卫王府的主线任务,只是支线任务未能达成目標而已,也算能够接受。 严景诚也是如此,胸口中剑的他已经已经不奢求能夺回沧溟鉴了,能够保全身家性命便是不幸中的万幸。 此时,劫后余生的眾人注意到天上的黑云渐渐散去,露出久违的蔚蓝色,无不弹冠相庆,相互道贺。 每个人都围绕著回到殿內的陈衍道贺,讚誉之言如同不要钱一般地从他们的口中涌向刚刚大败墨九的年轻道士。 就连一直面色紧绷的李煜都上前道谢,同时也没忘记了玄虚子,当场许下重诺,若能登临大位,必將奉其为国师。 在一旁养伤的严景诚自然也是没有被他落下,一副恨不得代其受伤的样子,做足了姿態。 而人群之中,没有人注意到周满福似乎有些格格不入。他既没有加入称讚少年英雄陈衍的队伍,也没有在看望严景诚的人里,而是孤零零地像往常一样,站在大殿的角落,保持著微笑。 在这种时候,与往常一样,便是最大的反常! “想好了吗,这可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我……我真的可以,再长出那男根?” 周满福表情依旧掛著和煦的笑容,但內心之中却是惊涛骇浪。 在之前墨九被陈衍炸得奄奄一息的时候,他的內心之中就突然出现了一个空灵的声音问他: “周满福,你想不想弥补你此生最大的遗憾?” 周满福明白这必定是对方用的邪法,想要诱惑自己来破坏大阵,自然没有应话。 可正当他准备开口告诉玄虚子自己的遭遇时,突然有一股燥热自腹下三寸处传来! 要知道,他可是个刑余之人,就是所谓的太监!自十六岁入宫到现在,已过去了三十五个年头,期间也曾在宫中找过宫女吃对食,可从来也是对方得到满足,自己不过是假装配合而已,根本没有半点感觉。 而如今,这股熟悉而又陌生的本能衝动又是那么地真实,让他回忆起自己还未入宫时的那股衝动! “如何,现在可以相信我了吧,我能让你重生情慾,自然也能让你重新做回男人,而不是继续当一个阉人。” 他此生最大的遗憾便是没有给周家留下血脉,当了个不孝之人,几乎已成了他的心魔。 但此时,有一个弥补这个缺憾的方法,便是听从那空灵之声,將香炉里的一颗石头取出,那声音还向他承诺,只要他做到这一步,无论事成与不成,他都能在大皇子李徵那里有一席之地,还可以如约获得那梦寐以求的男根。 那声音沉寂了一小段时间,才回答道:“当然。” 周满福吞了一口唾沫,紧闭双眼,体內那股莫名的情慾愈演愈烈,再次睁开眼睛时,如同鬼迷心窍一般,在心中回復道:“好!我干了!” “恭喜你,重新成为了男人。” 他在得到答覆后,立即保持著笑容,缓缓向阵眼所在的香炉走去,而在场的所有人却无一注意到。 在所有人视野的盲区里,周满福像是普通地更换炉中的檀香一样,熟练地揭开炉盖,伸手握住那枚铭文满布的中品灵石,轻鬆一提,便將其从中取出。 三才阵就此告破! 陈衍第一个发现了不对,立刻將目光投向了阵眼所在的香炉,马上看到了將灵石从香炉中取出的周满福。 他不明白周满福为什么要这么做,但现在管不了那么多,脚尖一点,直接往香炉飞奔而去。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在周围人惊诧的目光中,陈衍只迈出了三步,便撞到了一面无形的墙上,根本无法靠近周满福。 眾人这才注意到周满福与他手中的灵石,一瞬之间,呵斥声与谩骂声劈头盖脸地往他倾泻而出。 陈衍心中焦急,在这个场地他无法使用使用炎爆剑,因为就算能破开障壁可能也將毁坏阵眼。 此时他只能將希望自己能將周满福能幡然醒悟,將灵石重新放回,於是开口道:“周管事,我不知道你受了谁的蛊惑,將灵石取出,但你得明白,大阵一破,所有人都危如累卵!” 李煜也立刻开口道:“满福,我自小便是你照顾著长大的,只要你肯放回,將大阵重新开启,我便当做没发生过这事情。” 看著在场的眾人,特別是面露焦急之色的李煜,周满福才瞬间清醒过来,身体里那股莫名的情慾也消失不见,好似做了一场梦一般。 他看著手中的灵石,终於明白了自己刚刚做了什么,打了一个寒颤,手一松,那中品灵石就又回到了香炉之中,大阵这才重新运转起来。 可陈衍还没来得及鬆口气,一声佛偈就从他身后传来。 “阿弥陀佛,周施主不过是遵从本心的选择罢了,诸位为何要让他重新沉沦苦海?” 眾人回神一看,一位身穿具有莫臥儿汗国特色僧衣的番僧正站在殿中央,单手竖掌施无畏印,笑望著周满福。 “是你!” “是你?” 第一声“是你”出自周满福之口,他一下子就听出这声音与在內心中蛊惑自己的那空灵之音一模一样。 第二声“是你”则是陈衍所说,他一直在提防藏在暗处还未露面的谢赫国师,此时见到真容才倍感震惊。 因为他正是穿越第一天看到,那个在登仙台上被墨九斩杀的西域番僧! 身著红黄两色僧衣的谢赫视线一一扫过眾人,最后停留在了陈衍身上,细细地打量,好似在欣赏什么精美的物件一般。 “不错,很不错!你若能入我袋中,莫说鬼將,鬼王亦可期!” 陈衍一脸苦涩,这谢赫分明是链气大圆满的境界,而且不是像墨九那样的藉助外物强行擢升的境界,而是实打实一步一步修炼上去的,这样的修士他们这里的老弱病残根本不是对手。 谢赫又转头望向严景诚,微微皱眉道:“你就不太行了,至多只是个链气级的鬼卒。” 面对谢赫旁若无人的姿態,陈衍心知唯有动用那张底牌才有一丝扭转战局的机会。 当即就朝玄虚子望去,恰巧对方也正看来,两人瞬间会意。 玄虚子毫不迟疑,將早已紧握手中的剑符猛地掷出,口中疾诵:“煌煌威灵,尊吾敕命!” 第43章 剑符之威 玄虚子使出了吃奶的劲,才將体內少得可怜的灵气全部灌注进了剑符之中。 而那飞至半空的剑符,此刻因为得到灵气的浇灌,闪耀出了阵阵青光。 谢赫也通过各种渠道了解过玄虚子的传闻,虽然见他是一个没有修为的凡人,但却没有掉以轻心,一边肆无忌惮地点评,一边留意著他的动向。 果不其然,玄虚子念著法咒將一张灵符朝自己丟了过来。 其实以玄虚子的灵力根本无法驱动这张品阶极高的剑符,但谢赫不敢赌,万一玄虚子真是个隱藏实力的大能,自己可不就得交代在这里了。 剑符青光闪烁,其中那股恐怖的波动更是令谢赫感到了危机,连忙向后倒飞出去,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青铜罍,嘴中还念念有词。 飞在空中的灵符依然在震颤,散发出令人畏惧的气息,可就是没有被激发,不过这正是陈衍想要的。 以他现在的修为也无法动用这张灵符,想要真正激发,就需要將三才阵的灵气暂时抽空,全部注入其中。 但这操作需要时间,无法像普通使用灵符那般立即发动,因此他才会选择將这张灵符交给玄虚子使用,来让自己能够在暗中运转大阵积蓄灵气。 將自己罩在青铜罍虚影之中的谢赫心中已生出一丝疑惑,不明白为何这剑符迟迟不发动。而他对面的玄虚子也望著悬停在空中的剑符有些焦急,生怕被谢赫看出端倪。 正当谢赫准备进行试探之时,玄虚子突然睁大双眼,开口大喊道: “剑来!” 巧的是陈衍刚好完成了激发剑符的准备工作,剑符瞬间像是一个漩涡一般,將“天”、“地”、“人”三才匯聚而来的灵气鯨吞入內。 眾人只见半空之中的剑符青光大盛,无数道肉眼可见的剑气朝著谢赫激射而出。 谢赫见状只觉得头皮发麻,顾不得隱藏修为了,筑基的气势立刻喷薄而出,原本只是虚影的青铜罍愈发凝实。 但从剑符发出的青色剑气似乎根本不在乎这些,径直而去。 剑气触及虚影之际,乒乒鏘鏘的金石撞击声迴荡在整座庭院之內。 谢赫脚下以虚影为界,界內的青石板只是受到衝击而断裂,界外的则在剑气的冲刷之下直接化为了齏粉! 不再压境的谢赫,虽然以筑基的修为全力催动这件防御法器,可收效甚微。短短几息之后,第一缕破开青铜罍虚影的剑气便来到了他的面前! 情急之下,谢赫將手伸进衣袖,似乎抓住了什么东西,下一瞬,势不可挡的青色剑气便如潮水一般將他吞没! 轰! 又是一声巨响,被剑气削成的石粉被扬起,一时间將战场所遮蔽。 陈衍上前接住了那张符胆彻底破碎的剑符,心中庆幸道:还好这剑符品阶够高,里面的剑气也够强,否则今日面对这真正的筑基强者,就算我手段尽出恐怕也难逃厄运。 烟尘散去,谢赫刚才所在的位置不见尸体,却有一个仿佛被万千利刃反覆切割的残破木偶呈大字型躺在地上。 而右侧不远处,一位衣衫襤褸,浑身血痕的僧人正按住血如泉涌的右肩。 谢赫竟然还活著! 陈衍仔细审视地上的木偶,见它身上写著一个血红色的“替”字他立即就明白了——这是传说中的替死木偶! 受伤之后的谢赫眼中再没有之前的玩味与审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狠厉之色! 他直勾勾地盯著陈衍,经歷完“剑气洗澡”的他哪里还能不明白,玄虚子只不过是一个吸引他注意力的靶子,真正控制这一系列反击的,正是让墨九拋弃肉身仓皇逃跑的陈衍!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本座改变主意了,我不会將你收入袋中作那鬼仆,而是要將你连肉体带魂魄一起炼成活尸!” 狼狈不堪的谢赫看著陈衍放出了狠话。 本以为这趟大胤之行赚得盆满钵满,却不曾想到竟被这小小的石头给绊倒了脚,害他交出了一只极其珍贵的替死人偶! 要知道这替死人偶哪怕是对他们这样的筑基修士而言,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极品法器,莫说是仙集仙市,便是那璇璣阁拍卖会上也不常见! 他也是机缘巧合之下,在一个仙家洞府內干掉了同行之人,才得到的。 而现在,却在这个凡人王朝之中因为一个蓄气期小辈的偷袭而被迫浪费了! 他心中的怒火若是不能得到宣泄,以后怕是连道心都会受到影响! 看著一步步朝自己走来的谢赫,陈衍决定先发制人,出手就是一发炎爆剑! 可惜,这招对於早有防备的谢赫来说,连麻烦都算不上了。 他只是轻描淡写地朝著向自己飞来的炎爆剑一指,那支飞剑便悬定在半空之中,无法寸进。 陈衍当即决定引爆,可火光刚刚出现,便立刻熄灭了。就如同春节时黑心商户售卖的那些哑炮,只见引线点燃,却不见爆炸。 这便是境界压制,筑基强者,恐怖如斯! 又是两剑,但结局还是相同,只是闪过一丝火光,紧接著便像断了线的风箏一样掉在了地上。 狞笑著的谢赫离陈衍越来越近,此时仅剩十步之遥!他轻拍腰间的人皮布袋,双手瞬间覆上一层浓重的不祥黑色煞气。 隨后,他並未做出什么复杂动作,只是缓缓抬起一根手指,自上而下轻轻一划。 下一刻,一道凝成实质的煞气径直朝陈衍袭来。陈衍此时已无法藉助三才阵的阵法之力,只得闪身躲避。 可那道煞气竟在他躲过的剎那於空中陡然转向,再次追袭而来。陈衍连连闪避,但那煞气仍然如附骨之疽一般,紧追不捨。 就在他辗转腾挪之际,谢赫已逼近至五步之內,好整以暇地欣赏著陈衍如困兽般的挣扎。 正当谢赫再次抬手,想要给陈衍再次加码之际,不远处年轻道士的身后突然火光一闪,传来一阵爆炸声。 陈衍借爆炸的气浪与反衝之力猛地蹬地,身形骤然前冲,瞬间扑至五步之外的谢赫面前! 第44章 形神俱灭(求追读!求月票!) 陈衍心中清楚,想要以弱胜强,最好的办法便是隱藏自己的实力,然后趁对面大意攻其不备。 但谢赫作为进攻和亲王府的始作俑者,自然是从头到尾地將陈衍的实力、招式、战斗习惯等尽收眼底,可以说將他看了个底朝天。 但有一样,却是陈衍自始至终没有用过的,那就是他的肉身修为! 虽然刚步入体修一道,但在熟练度的加持下他现在已经大概到了类似蓄气中期的程度,大概具有了凡人武夫顶尖水平的身体素质。 因此他绞尽脑汁,精心策划了拉近敌我二人之间距离的计谋,为的就是要出乎谢赫的意料之外。 至於能不能成功,失败后又会如何,这些事陈衍都没想。 两世为人,无论前世今生,陈衍都是一个行动力极强的人。对於未知的结果,可以做预测、研判,但最重要的是还是落到实处,踏出那最关键的一步。 事在人为——这四个字是他奉之为圭臬的,哪怕只有微小的可能,都值得困境中的自己去尝试! 谢赫显然有防备,但他的防备是针对陈衍的炎爆剑,哪里能想到陈衍居然让炎爆剑在自己身后爆开。 所以对於瞬间来到面前的陈衍还感到有些错愕,他不明白陈衍为什么要自投罗网。 神识笼罩之下,陈衍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控制范围之內。 虽然不知道你为何敢如此,但对於送上门来的肥肉本座可没有放过的道理! 正当他准备用布满煞气的双掌拍向陈衍的太阳穴时,却突然发现陈衍的拳头已经触及了自己的衣襟。 下一剎那,谢赫的双掌还在空中之时,陈衍带血的拳头却先一步將他的左胸贯穿! 怎么会? 他为何有这般如体修一般的体魄? 谢赫满脑子的疑问,但他左胸被打穿,心臟破裂已经成为了既定事实。 一瞬之间,谢赫体內的灵力紊乱,“噗”的一口鲜血就吐了出来。双手从原本的双峰贯耳之势改成了要將陈衍推离自己的样子。 陈衍对谢赫的动作置若罔闻,因为他明白,此时已是自己最好的机会,若是被谢赫摆脱,重整旗鼓,那真是回天乏术了。 於是他一边运气在胸口准备抵挡谢赫的攻击,一边弯曲左臂,狠狠一肘顶向了谢赫的太阳穴! 咔嚓” 一声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陈衍的这一肘將谢赫的顳顬直接打穿。同时陈衍也被谢赫双掌稳稳命中胸口,虽然没有什么力道,但煞气已然侵入体內! 看似两败俱伤,实则陈衍做到了以伤换命! 被煞气侵入经脉的陈衍脸色苍白,四肢乏力,几乎动弹不得。他挤出了最后一点力气拿出驱邪祛煞符贴在自己身上,然后便倒地不起。 而谢赫则整个人浑身抽搐,眼皮上翻,露出眼白。 在场眾人全都傻愣愣地看著这绝地反杀的一幕,仿佛都忘记了呼吸。 直到一个双鬢微白的儒士说了一句:“快上前了结他!” 眾人这才如梦初醒地看向玄虚子。玄虚子被看得有些心虚,正要开口,却听到严景诚对秦若璃交代道: “若璃,咳、咳,用我教你的风刃术了结他的性命!” 接著又转头对著玄虚子道:“还望玄虚子道友给若璃一个机会,仙路漫漫,若此时若璃不能下定决心將他头颅取下,坚定道心,以后在道途上遇到阻碍,恐有性命之忧!” 见玄虚子点头应下,严景诚才郑重地对有些不知所措的秦若璃说道:“若你无法做到取敌人性命这件事,那我们师徒缘分便到此为止了,继续修炼下去怕是非你之福。” 秦若璃脸露坚毅之色,重重点头,然后快步跑向口吐白沫的谢赫,目不转睛地盯著他,脑海中浮现出曾经练习风刃术的画面,將灵力集中於右掌。 “风刃术!” 没有意外,已经失去意识的谢赫被一记標准得不能再標准的风刃术切开脖颈,脑袋落地! 一名筑基修士就这样死在了一个蓄气期的小女孩手中。 正当秦若璃扭头笑著回看自己师傅,想要告诉他自己做到了的时候,谢赫的尸体异象横生。 掉落在地面的谢赫脑袋脸上突然嘴角上翘,露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紧接著,他腰间的那个人皮布袋就像似乎失去了压制束缚一般,袋口大开,无数道黑气从袋中钻出,还伴隨著各种渗人的鬼叫声。 与此同时,谢赫的尸体似乎也有些不对劲,突然诡异地开始膨胀了起来! 严景诚双眼瞪大,因为他感受到了那股强烈的灵力波动!赶紧开口喊道:“若璃你快带著陈衍回来,谢赫的尸体好像要自爆了!” 秦若璃听罢没有半点犹豫,立刻运转灵力將陈衍与自己朝外推。 但谢赫尸体的爆炸来得更快,那股筑基层次的灵力波动瞬间就到达了顶峰,而后爆裂开来! 严景诚看著这一幕根本无能为力,只恨自己的境界低微,什么都做不到。 突然,一阵金光闪过,谢赫尸体似乎被一层又一层的金色薄膜包裹住,那筑基级別的爆炸威力並未扩散开来,而是在那薄膜內迴荡。 “呼,还好及时赶上了!” 眾人先闻其声,却不见其人,但严景诚则是满脸的激动。因为这声音分明就是步玄子师伯的! 片刻后,一个身著青色道袍的矮小老头出现在了谢赫尸体的正上方。 他大致扫了一下在场的情况,一脸尷尬地说道:“似乎也没那么及时。” 然后便抬起右手,伸出食指,在空中画了一个圈。 “青炎焚寂,狱锁幽冥!” 霎时间,天空出现了一朵青色的莲將逃散的幽魂鬼物们统统囚禁,而后一一点燃,灼烧神魂! 哀嚎声不绝於耳,但仅仅持续了几息,便再无声响,空中只剩下那青色的火焰与仿佛天神下凡一般的步玄子。 严景诚已经顾不得身上的伤势,兴奋地站起对步玄子行了一个晚辈礼,接著才开口说道:“步玄子师伯来的正是时候!” 步玄子从白空中拾级而下,並未直接去往银安殿,而是张开手掌,对著失去意识的陈衍伸手一探,然后五指合拢往后一抽,瞬间从他体內抓出了一团摇曳的黑气。 他先是眯眼盯著看了几下,然后便隨手打散,不屑地道:“哼,邪魔外道,雕虫小技!” 第45章 战利品 秦若璃看到严景诚不顾伤势就要衝过来,赶紧上前扶住。 步玄子看他这莽撞的样子也是无可奈何,心想这小子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个顾前不顾后的性子。 从怀中掏出一个白色的瓷瓶,倒出两枚药香四溢的红丸,一枚扔给了一瘸一拐跑来的严景诚,一枚则直接射入了陈衍的口中。 这才开口问道:“老夫感觉到了有筑基的气息便赶了过来,景诚你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严景诚在秦若璃的搀扶下,將王府遭袭的事情娓娓道来。 从黑云血雨,再到墨九出手,自己败退而陈衍胜之,最后谢赫现身展现筑基实力而陈衍搏命一拳以伤换命,事无巨细地全都说与了步玄子。 听得步玄子眉毛直跳,转头看向还在昏迷中的陈衍,心想这小子不仅精通傀儡阵法,甚至实力也如此了得,竟然能以蓄气修为將一个筑基修士击杀! 这份天资实力与坚韧的道心將来必將扬名北俱芦洲。可惜已经有了师承,不能收为弟子,否则他真想將他收作关门弟子。 此时陈衍刚刚转醒,一睁眼就看到步玄子用火热的眼神盯著自己,看得他都有些发虚。 不过脑袋清醒过来之后立刻回身摆出架势,而后看著散落在地的一些零散器物又似乎有些疑惑。 “谢赫呢?” “哦,那个鬼道散修想要自爆这副躯体然后趁乱逃脱,现在形神俱灭了。” 步玄子轻描淡写地回答道。 陈衍这才反应过来,发现自己身前站著已是筑基修士的步玄子。 步玄子好似看穿了陈衍心中的疑惑,没等他发问便说道:“老夫和你说过那条筑基修士不能掺和人间事务的铁律吧,不过我当时没说有人违反会怎么样吧。” 说完他指了指地上的谢赫身上的器物,道:“这便是违反铁律的下场,只要以筑基修为干涉人间,所有修士皆可隨意攻伐,一身钱財宝物也由其所得。” “顺带一提,你见过的那个『黄帐房』也是如此。” 原来是这样,只要筑基修士在凡俗一旦暴露,就將成为別的筑基修士甚至可能是紫府修士眼中的大肥肉。 怪不得谢赫先前不直接用修为强行破开三才阵,还要拐弯抹角地蛊惑周满福。 彻底明白过来的陈衍先是对著步玄子深鞠一躬,表达感谢:“多谢步玄子前辈救命之恩,否则晚辈难逃此劫。” 步玄子摆了摆手道:“先不提你之前已经將他肉身都打烂了,老夫只不过是个捡漏的,算不上救命这么大的恩情。再者景诚可是实实在在的被你救下,这样算来我青玄宗还倒欠你们一笔人情呢。” 说完目光望向玄虚子,见玄虚子微笑著点头示意,便继续开口说道: “那鬼道散修是你杀的,这些物件也本应是属於你的战利品,但那沧溟鉴是我宗內的遗失之物,需要带回宗门,至於需要什么补偿你开口便是。” 陈衍听他一提醒这才发现原来谢赫的“遗物”之中还有一面青铜古镜,不过他对这诡异的镜子倒也没什么兴趣,於是说道:“晚辈还真有些东西想拜託前辈,不知前辈是否有能种植灵植的灵壤、体修功法或是炼化器物的口诀。” 灵壤是为了培育那几颗种子用的,体修功法可以拿来参考,炼化器物的口诀则是准备交给陈浮生,让他增加对养魂木的掌控。 步玄子一听他提的这些东西,觉得都有些配不上这沧溟鉴的价值,决定乾脆再补些灵石给陈衍: “你说的这些加在一起都远远不及沧溟鉴,这样吧,老夫再补你一些灵石,顺便教你使用那散修留下的器物。否则传出去別人还以为我步玄子占小辈便宜呢。” 他伸手一招,地上的人皮布袋、圆形的玉盒,还有些在谢赫自爆之后仍然留存的物件也一併飞到了步玄子的身前。 “此物名为养鬼袋,顾名思义可以豢养一些孤魂野鬼,为持有者所用,一般品阶较低,他这个似乎有些特殊,可能有其他用处。” “这个玉盒则是一个盒匣,就是所谓的芥子物,內藏乾坤,可以纳物。” 说完往其中灌注灵力,那玉盒微微颤动,然后……然后就继续颤动,却什么也没发生。 步玄子面露尷尬之色:“咳咳,老夫正好藉此破解盒匣的机会,顺便將炼物口诀教你,仔细听好。” “三昧为引,神念为桥;灵犀相通,物我合一。具体心得等下再给你个玉简,到时候你一看便知。” 步玄子语罢,那玉盒的颤动更加剧烈,然后便沉寂下来,上盖缓缓打开,里面的东西一一飞出。 最先看到的是一大堆金银珠宝,其中各色宝石居多,金银是少数,其次便是一些灵石、丹药符籙、基本功法和一个玉简。 其他的就是一些杂七杂八的各种材料,有妖兽牙齿皮毛、说不上名称的灵草。 而其中最引人瞩目的则是一面青铜残鼓与一只青铜小鼎,看著与谢赫之前拿出的那个青铜罍属於一套物件,与之一起飞出的还有一张羊皮地图。 步玄子拿起地图仔细端详一番,又看了看地上的那些青铜物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嘿,原以为这什么散修是个穷鬼,只有些破烂玩意,却没想到居然是六十年前盗挖神仙坟遗蹟的那群小毛贼里的倖存者。” “小子你这次可真是好运气,这人应该是当年偷挖过殷墟的外围,这些青铜器物每件打底都是灵器。也不知道你怎么能给他胸口来上一拳,否则这些灵器一祭出来便是老夫也有些棘手。” 陈衍见状立即开口道:“最后能击杀谢赫乃是步玄子前辈之功,还请前辈先选一件灵器,就当是救下晚辈的报酬,否则晚辈心中难安。” 步玄子见陈衍这么上道,也不再推辞,隨意拿起那青铜小鼎,道:“这小鼎老夫看著確实有些眼缘,但既然说了都是你的战利品便也不占你便宜,这件灵器算我步玄子出钱买下的。” 说罢便一拍腰间的储物袋,里面飞出了四颗流光溢彩的灵石,缓缓飞入陈衍的手中。 第46章 善后 与此同时,那巴掌大小的玉盒也落到了陈衍的手上。 “你不妨也试试掌握这件芥子物,老夫刚才已替你破开了所有禁制。” 陈衍点点头,然后闭眼默念“三昧为引,神念为桥;灵犀相通,物我合一。” 口诀念毕,玉盒便与他生出一缕微妙联繫,虽不深切,却真实可感。 原来如此,这口诀的目的是通过自我暗示来与与物体建立感应联繫。还確实有些可取之处。 陈衍在心中分析完炼化口诀之后,便將那四枚明显还要比中品灵石高上一个档次的上品灵石纳入盒內。拱手对著步玄子道谢:“多谢前辈。” 步玄子见陈衍初次念诀就成功炼化玉盒,心下对其悟性暗感惊讶,表面却不动声色,笑著拋出一枚红色玉简。 “这是你要的体修功法,乃老夫昔日游歷时偶然所得,並非本门传承,因此不算坏了门规,至於灵壤我身边也没有,等你日后来渡云山上做客时,再一併交予你。” 说罢,他转向玄虚子笑道:“届时再与玄虚子道友一同论道。” 玄虚子执礼回应:“多谢步玄子道友盛情相邀,若得閒暇,定携小徒上山討杯茶喝。” 儘管玄虚子如今仅是凡俗之身,但在步玄子眼中,他毕竟是自筑基跌境的同道中人,仍以平辈相待。二人又寒暄几句,步玄子便准备带著沧溟鉴与严景诚师徒返回宗门去。 殿內的李煜见步玄子修为高深,心中炽热,极力想拉拢其为己所用。但从步玄子出现到与陈衍、严景诚、玄虚子交谈,仿佛有一道无形屏障阻隔,他只能见到几人开口,却听不见丝毫声音。 眼看步玄子不仅不留步,还要將严景诚一併带走,李煜心急如焚,连忙开口: “不知仙师尊姓大名,可否留下助小王一臂之力?若他日小王得登大位,必倾尽所有以报!” 步玄子本不想搭理这没认清自己身份的世俗王爷,但念及玄虚子与陈衍尚做客卿,便挥手撤去隔音障,神情淡漠地说道: “你能给的,老夫不想要,老夫想要的,你给不了,不必白费力气了。” “景诚会受你相邀只是因为刚好能找个地方落脚寻找那叛徒,玄虚子道友师徒二人也正巧是游歷红尘炼心,否则你真以为就你这区区凡俗皇子,真能招揽到他们?” 李煜脸色涨红,没想到步玄子开口便是如此辛辣的言语。 “也只有谢赫、墨九那般缺乏资源和功法的散修,走的歪门邪道,才会受到招揽。仙凡有別,有玄虚子师徒二人助你就该知足了。” 李煜还欲再言,却被身后鬢角染霜的林观海轻轻拉住衣袖。他神色几变,终於恢復如常,躬身拱手道:“恭送仙师!” 殿內其他人立刻有样学样,连忙齐声附和:““恭送仙师!”” 步玄子自怀中取出一艘小巧木船托於掌心,轻吹一口气,那船迎风而长,转瞬化作一艘雕鏤云纹、精致非凡的飞舟,足可再容三四个人。 步玄子带严景诚师徒登上飞舟,一改方才冷漠,含笑对陈衍说道: “老夫此次用了筑基实力,得回去趟与宗门打个匯报,顺便也捎上景诚他们师徒二人一起同行。小友若得空閒,定要来青玄宗做客,届时再一同探討傀儡术与核心的製作之法。” 伤势已愈的严景诚向陈衍郑重行礼:“多谢陈道长救命之恩,待道长日后上山,景诚必当报答。” 秦若璃扒在船边,红著眼眶举起陈衍所赠的绢人,摇晃著手臂道別。 陈衍看著他们依依惜別的模样,心中感慨万千。一方面步玄子对自己与李煜两人间的態度转变让他微微有些不適,另一方面青玄宗三人真情实意的告別又显得格外真挚。 另一头的玄虚子的感触比陈衍更深,他不过只是个行走江湖混口饭吃,偶尔驱魔除祟的游方道士,竟能得到仙道中人如此礼遇,虽然是借了徒弟的光,但也让他颇有一种“混出头”了的感觉。 飞舟凌云而去,就这样渐渐消失在眾人视野之中。 陈衍目送飞舟离去后,便將地上七七八八的物件都一股脑儿收进了纳物玉盒中,连那个被剑气摧残过的替死木偶与彻底没了灵气的剑符也不例外。 在场眾人就这么等著陈衍將战利品一一收拾完毕,才敢上前,將目光聚焦在依旧留在王府內的两位“仙人”——陈衍与玄虚子。 特別还是刚刚步玄子对李煜说出那“仙凡有別”的话语之后,让他们更加明白能够接触到货真价实的修道之人是有多么地不容易。 儘管整个中庭被毁,原本精致的草树木、假山水塘,此时只剩下一片废墟,但不妨碍死里逃生的眾人就地欢庆。 特別是李煜,经过这次的事后彻底明白了,別说自己身为皇子,就算登基即位成为皇帝,在那些仙人眼里也不过是凡俗螻蚁一般的存在。 他心中苦涩,但也只能接受这个事实。 陈衍看著前来道贺的眾人扯了扯嘴角,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刚刚半场开香檳的时候似乎就发生过这事。 不过之前是敬大於畏,这次则是畏大於敬,虽然人人依旧是那般的盛讚夸奖,言语中却不再提及半点招揽或是帮忙事宜,因为他们都明白了“仙人”二字的分量。 人群中的陈衍似乎想起来了什么事,转头望向角落,眾人顺著视线看去,只见周满福双目无神,瘫坐在地,这才想起这阉人刚刚差点把所有人给害死。 污言秽语劈头盖脸地朝著他泼去,但他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依旧那副灵魂出窍般的表情,双眼对不上焦,眼神涣散地望著前方。 “敢问陈仙师,这周满福应该如何处置。” 李煜向他请示,但陈衍也有点不知道如何处理。 从行为上看周满福破坏大阵的举动肯定是十分危险的,並且让谢赫多隱藏了一会筑基实力,导致步玄子未能第一时间察觉。 但从结果上看似乎又是皆大欢喜的结局,敌人纷纷毙命,而己方无人阵亡,再加上他也是遭到蛊惑,非是自己本意,因此要怎么决定其实都有道理。 李煜见陈衍似在犹豫,便也未出声打扰或是擅作决定,而是在一旁静候。 第47章 暗流 正当陈衍沉吟未决之际,玄虚子上前一步,为周满福开口求情: “周管事此举並非本意。贫道曾见过许多受鬼怪蛊惑、以致铸下大错之人,往往只能嘆一声不幸。既然如今大家均已平安度过此劫,也不必对他过於苛责。” 对於周满福是杀是赦,陈衍本就处於两可之间,但既然玄虚子都这么说了,那他当然点头称是。 原本面如死灰的周满福,听到玄虚子这番话,仿佛骤然回魂。他嘴唇颤动,哽咽难言,只是双膝跪地,朝玄虚子一下又一下地磕头。 他自以为必死无疑,万万没想到玄虚子竟会出言相救,一时之间百感交集,难以名状。 李煜见玄虚子表態,也隨即神色缓和,温声对周满福说道: “满福,我自小在宫中便是你带大的,三十余年风雨同行,你我早已亲如家人。我自然不会因这件事治你的罪。从今以后,你仍是王府的大管家。” 周满福抬起血跡斑斑的额头,泪流满面地回道:“罪人周满福……再无顏侍奉殿下左右,恳请殿下准我告老还乡。” 李煜心中暗暗鬆了一口气。他原本还担心周满福顺势留下,届时再用他也不妥,不用他也为难。 於是便顺水推舟,走了个三辞三让的流程,最后才似是无奈地应允了他的请求。 等周满福感恩戴德、躬身退下之后,殿內眾人终於真正放下心来,尽情欢庆劫后余生。 李煜吩咐下人让全府僕役家眷解除禁足,並命人即刻准备宴席,大庆今日化险为夷。 不多时,美酒佳肴络绎呈上,银安殿內气氛热烈、欢腾一片。 正当李煜还考虑著,是否要请几个“清吟小班”的红牌来唱曲助兴的时候,林观海悄步走近,在他耳边低声道:“殿下,在下刚刚收到一封密信,大皇子在睿亲王府內暴毙了!” —————— 申时三刻,李晟望著和亲王府上空黑得快要滴出墨来的云朵,心中难得有些忐忑。 若今日进展顺利,將毕其功於一役,大哥李徵勾结西域妖僧咒杀二哥李煜,而后又与妖僧起了衝突暴毙於府內,最后一切都是莫臥儿汗国的阴谋,而自己將成为大胤朝唯一的皇子。 当然,这是进展顺利的情况。大哥只肯给那莫臥儿汗国的国师谢赫五座边镇,自己则许诺將整座凉州,足足数十万百姓划给他,供他血祭修炼,怎么选择自是不必多说了。 原本他只需要在府內静候佳音就行,但他总觉得心神不寧,因此带著侍卫乔装来到了睿亲王府边上。 他需要保证就算出现意外,也得让睿亲王府中自己的后手能发挥作用,除掉自己的大哥! 果然,在血雨停息之后不久,自己的密探来报,说谢赫已现身迈入了王府之中,而不是如计划那般在幕后施法。 他不知道那番僧战力几何,但既然事情出现了意外,那自己就必须先一步动手,確保角逐大位的路上最多只有一个对手。 “告诉沈慎,立刻动手!” “是!” 一身黑衣的侍从领命而去,脚下一蹬便翻过了高高的红墙,进入了睿亲王府之中。 那日沈慎主动找到他提及投靠之事,他还有些意外,不知这个刚刚从二哥处叛逃至大哥那里的户部侍郎为何要做三姓家奴。 沈慎直言那李徵与幕僚处处都瞧不起他,还將其孤立,排除在圈子之外,他想出一口恶气。 李晟听罢当即將他收入麾下,並將一粒白色的珠子交给沈慎,告诉他等时机一到,便將其丟到李徵身边即可,事成之后,他便能从侍郎一跃而至尚书! 当时看到沈慎那副兴奋的傻样李晟可是艰难地才憋住了笑,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做到户部侍郎的,真以为自己做出这种事情之后还能活下来? 反正无论成与不成,就先当做一记暗子埋下。 而此时,正是启用这枚暗子的时候! 那黑衣侍从走后没多久,睿亲王府的正中央便冒起一阵白烟,紧接著就是一阵嘈杂的喧闹声与尖叫声。 不一会,黑衣侍从毫髮无损地翻墙而出,匯报导:“鬼医何断肠所制的白日生烟已在大皇子身边爆开,一炷香后豹子园內再无活人!” “沈慎呢?” “与大皇子一同毙命!” “好!回去领你的赏赐吧。” “多谢殿下!” 黑衣侍卫呼吸急促起来,口中不由自主地分泌起了唾沫。 所谓赏赐其实是何断肠调製出的一种醒神汤,但凡喝过一次便欲罢不能,日思夜想。 每日若不喝上一口,便会抓心挠肺,浑身出汗双眼红肿,全身骨骼和肌肉如遭虫咬蚁嚼般剧烈痛楚。 而越喝这醒神汤,便越是沉沦,直至完全对此成癮依赖。李晟便是靠醒神汤控制了许多能人异士与朝堂官员。 明明已经解决掉自己大哥了,但李晟却总有种心神不寧之感。 正当李晟准备掉头回程的时候,一朵青色的莲在和亲王府的正上方绽放开来,宛若仙跡,隔著几条巷子都能听到百姓们的惊呼,连他都跨坐在马上,看得呆立当场。 等李晟回过神后,一个骑著快马的黑衣探子立刻疾驰到他身边气喘吁吁地说道: “谢赫国师败了!和亲王府內还突然出现了一个极其厉害的矮个子老头,一出手便是金光苍炎,轻描淡写地將谢赫打的魂飞魄散!” 李晟大惊,这才意识到原来那朵青色莲並不是出自谢赫的手笔,而是另一位高人出手! 一时间所有的谋划都已落空,唯有李徵之死算是达成目標。 他的脸色数度变换,一时间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正巧此时,正是步玄子带著玄虚子与秦若璃乘飞舟离去的时候。 李晟隔著和亲王府足有三里路,远远地看见那只在传说中才有的仙人飞舟升空,上面还隱约见到两老一少三个人影。 然后快速飞向天际,消失在眾人的眼中。 他闭上双眼,握紧双拳,似乎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周围侍卫客卿们都在原地等待著李晟。 呼—— 深吸一口气之后再缓缓吐出,李晟睁开了双眼,似乎已经在心中有了决断。 “先回王府,然后摆驾入宫,我有要事与父皇稟报!” 第48章 推测 李煜听闻大皇子暴毙的消息,瞳孔骤然收缩,脸上难以抑制地掠过一丝震惊。 席间眾人皆察觉他神色有异,虽心下疑惑,却无人敢贸然出声询问。 他压低声音向林观海確认:“信中所言可属实?” “在下虽未能核实,但消息来源可靠,应八九不离十。” “莫非是我三弟所为……” 林观海微微頷首:“在下亦推测是三皇子手笔。先前联合进攻之计,恐怕本就是他设下的局,意图將障碍一举清除。” “三弟真当真狠辣啊。”李煜长嘆一声。 他自问自己在下定决心竞逐大位时,早已做好了兄弟鬩墙甚至手足相残的准备,可真当得到了自己大哥死亡的消息时,仍不免心生唏嘘。 昔日三人在御园內玩耍打闹的场景依然歷歷在目,可如今却已天人永隔,剩余二人仍要为那至尊之位拼个你死我活。 “先生以为我三弟下一步会如何行动?” 林观海沉吟片刻,答道:“三皇子接下来有两种选择:一是按兵不动,静待天武帝驾崩后再行举措。其二则是……” “进宫兵变!” 李煜面色愈发凝重。当下京城內驻有京营与禁军两支军队。京营三大营的总督霍康与戎政顾国寰早已明示不涉夺嫡之爭,且若无天武帝亲詔,京营擅入京城便视同谋反。 因此李晟若欲兵变,唯有调动禁军十三卫。因天武帝久不理朝政,羽林、金吾、虎賁三卫指挥使皆已投靠李晟,己方仅得腾驤卫指挥使许如松支持。 正当李煜凝神思索之际,一名身著夜行衣的探子匆匆入內,无视厅中眾人,径直附耳於林观海低语数句,又迅疾离去。 林观海听罢神色不变,只低声向李煜稟报:“三皇子已摆驾进宫。” “!” 李煜眉头皱得更紧,向林观海问计:“先生可有对策?” 林观海从容点头:“计已定下,殿下无需忧心。今夜不必行动,待明日『哀詔』一出,才是动作之时,届时在下將偕陈道长与许指挥使前往应对,足矣。” 李煜悚然一惊,难道自己三弟要行弒父之举?再仔细一想李晟暴戾的性格,確实很有可能! 他吐出一口浊气,然后对林观海说道:“那便有劳先生了。” 李煜虽不知林观海计策详情,却深知其行事风格与能力,该告知的自会告知,不该问的也不必多问,只需將事情交给他,必会办的妥妥噹噹。 正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他也深信林观海必能妥善处置。 “可有本王需要做的事?” 林观海思考片刻,说道:“明日京城恐生大乱,届时请殿下暂隱幕后,待乱象持续半日,再以『为父报仇』之名出面安抚人心,则禁军中来投者必眾。” 看著殿內眾人好奇中带些担忧的模样,李煜起身笑著对他们走去,道:“诸位不必忧心,刚刚只是得到一封密报,提及今日之事的幕后主使、本王的皇兄李徵,因其府內生变而身亡。”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眾人看向李煜的目光中更添几分敬畏与期待。机敏者当即率先举杯贺道:“恭贺殿下距大位再进一步!” (请记住 追书认准 101 看书网,101????????????.??????超省心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余人隨即纷纷举杯应和:““恭贺殿下距大位再进一步!”” 宴席气氛霎时更显热烈。 陈衍虽心中存疑,却未多问,藉故消耗过大、精力不济,便与玄虚子先行退下了。 二人刚回到乐道堂不久,刚落座未稳,便见李煜带著林观海前来拜访。 李煜將席间所获密信內容与林观海的推测大致说明,隨后郑重请求玄虚子明日坐镇府中,而陈衍则与林观海一同行动。 陈衍略作思索,便应承下来。相比先前与修士之间的生死相搏,明日前往禁军处置事务显然轻鬆得多,即便情势不利,至少还能脱身而退。 他向玄虚子递过一个眼神,二人便一同应下了这份请託。 等李煜与林观海离开后,玄虚子才开口问道: “这又是什么局面?明日京城岂非將有大乱?” 陈衍沉吟片刻,答道:“恐怕正是如此。依林观海所推测,若李晟真率三卫禁军入宫兵变,逼死天武帝,则明日必与二皇子兵戎相见,到时候的胜者,便是大胤新帝。” “若果真如他所言,那便是一卫对三卫,我方兵力劣势极大。” “正因如此,他才要让我隨行。虽尚不清楚具体谋划,但观林观海胸有成竹的样子,应是妙计能扭转这兵力之差。” 看玄虚子忧心忡忡的样子,陈衍笑道:“怕什么,至多脚底抹油跑路唄,局势再差也不可能比今天面对那谢赫时更加凶险了。” 唯一麻烦的就是还得带上二十多个慈济堂的孩子们一起,会让逃跑时的难度增加,但也不是没有办法,就是得多费些功夫。 更何况说不定林观海真有锦囊妙计能扭转局面,到时候自己重建研究所的计划就近在眼前了。 玄虚子想到至少有条退路之后也算稍微安下心来,陈衍则是出门去找那些孩子交代一下明天可能出现的情况。 他们在安静地听完陈衍的交代之后並没像想像中的那样出现慌乱,反而人人镇定,这倒是出乎陈衍的意料。 “衍哥哥不必担心我们,明日若真需要出逃,我们会隨时做好准备的。” 看著高伶思坚毅的表情,陈衍心下稍定。於是换上了一副轻鬆的表情道:“这也只是最坏的情况,说不准明日一过,二皇子就能登临大位了呢。” 看著这群说不定未来说不定能够改变这个封建王朝的孩子们,陈衍便对自己人造灵根的计划充满了期待。 接著又讲了讲下午在银安殿外发生的战斗,把高伶思听得眉头紧皱,一直到步玄子救场,出手便將谢赫打得形神俱灭,才脸色稍缓。 末了还嘟著小嘴,露出有些埋怨的表情看著陈衍道:“衍哥哥下次可莫要如此涉险了!” 面对高伶思的关心陈衍笑著摸了摸她的头,道:“嗯,那我便答应你。” 第49章 清点收穫 走出寮舍,陈衍见林观海正立於门外,似专程在等他。 “每次见到这些孩子,在下总不禁唇角上扬。他们日后將来必成大胤的栋樑之材,开创一番盛世景象。” 林观海看向屋內,对著陈衍感慨道。 陈衍此时突然想起林观海在来请教自己数学的那天,离別之际似乎问过自己对大胤朝的看法,当时他似乎对自己“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回答深以为然,想来,这也是一位立志变革大胤现状之人。 “林先生可是有事要与贫道商议?” 林观海点头道:“確有一事想请教道长:您如何看待『以错误之法,达成正確之果』?” 陈衍有些疑惑,不知他为何有此问。 林观海解释道:“只因明日在下所为,正是如此。大胤已病入膏肓,若欲根治,唯有彻底清除病灶,才能痊癒。” 陈衍听出了他话中深意,林观海是打算在京中刻意掀起一场混乱与杀戮,来为新的王朝扫清障碍? “贫道只认结果。只要结局正確,手段便无对错之分。” 陈衍將他心中所想说了出来,他一直认为,根本不存在错误的手段这一说,因为若是错误的手段造成了无法接受的结果,那这个结果本身便不是所谓的好结果。 而若是得到的结果是自己想要的,且代价能够接受,那手段过程的好坏也根本不重要。 林观海听到陈衍的回答后,郑重地向陈衍深鞠一躬:“还望陈道长明日助我一臂之力,將这大胤扶回正轨之上!” “林先生不必多礼,此乃贫道的分內之事罢了。” 林观海却仍未起身,继续说道:“还望陈道长见谅,明日之事恐將连累您在史书上留下骂名。” 陈衍一听却露出了玩味的笑容,且不论自己根本不会在意这种名声,而且歷史这种东西难道还不是一个任人打扮的小姑娘吗? “歷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林观海细细品味此话,继而如陈衍一般含笑会意:“那明日辰时,再来叨扰道长。” 说完便告退离开。 陈衍在告別林观海后就来到了湖边的凉亭,催动灵力,將今日的收穫从储物玉盒之中一一拿出。 首先便是灵石,大致清点一番之后,算上步玄子给的补偿,总计有上品灵石4颗,中品灵石5颗,下品灵石23颗。 怪不得步玄子管谢赫叫穷鬼,光是身上所有的灵石加在一块,都不足一颗上品灵石。 但对於连穷鬼都算不上的陈衍可是发大財了,日后別说是仙集,仙市之上都可以装阔了。 其次还有各类材料灵草,其中铜精一类的最多,看来是准备拿来修復那件破损的青铜鼓,至於那件被谢赫拿来抵御剑符的青铜罍则在剑气的侵蚀之下化为了齏粉。 捣鼓半天陈衍也没发现这青铜鼓是个什么器物,但既然步玄子说是灵器,那肯定是个好物件,留著以后再研究。 接著他將视线移向了那几本秘籍和两个玉简,一个来自谢赫,另一个则是来自步玄子。 他首先翻看了一下秘籍,发现都是些平平无奇的蓄气功法,便直接扔到了一边,然后便是谢赫那枚功法玉简了。 陈衍將其轻轻贴在额头之上,一瞬之间,一门名叫《幽冥噬魂真经》的功法便流入了他的脑中。 这门功法包含了纳灵法、养鬼术、驭鬼术与製作一些辅助道具的方法,比如手边那个人皮布袋,便是功法中所记载的养鬼袋,可以收纳阴魂鬼物入其中。 但这养鬼之法却有些恶毒,是不断让鬼物在袋中啃食相残,而胜者则会一步步地凝视魂魄,提升境界,有些类似养蛊的意味。 陈衍自是不会让陈浮生做那袋中之鬼的,但这可供鬼物使用的纳灵法门与驭鬼术却可以让他先练著。 至於其他的,自己就有些看不上了,《幽冥噬魂真经》中给人修炼的不外乎是些吸纳鬼魂精魄或是血祭生魂之类的法门,在陈衍的眼中不仅效率低下,还风险极高。 也就剑走偏锋的养鬼袋的炼製之法对陈衍来说有些闪光点,可以作为炼器的一种思路。 看完这枚玉简,陈衍又拿起步玄子所赠的那枚,將其贴在额头之上。 其中果然记录了一篇体修功法,以及关於炼化器物的心得体会。 炼器口诀与心得等下可以一併教给陈浮生,唯独这篇体修功法颇为特別。 之前陈衍补完的那篇淬体术不仅限制只能吸收木灵气,內容也仅至链气期为止。 而步玄子所赠的这部功法却极为完整,甚至连筑基期的修炼方法都包含其中。 但唯一的缺点,便是这篇功法的要求比那淬体术还要苛刻,他並不是靠特定的灵气淬体,而是用剑气淬体! “《九劫剑体淬脉诀》吗?”陈衍快速在脑中瀏览过一遍后,自言自语道。 “怪不得那小老头说我要的物件价值远远不及沧溟鉴,原来这功法根本就无法修炼。” 按照《九劫剑体淬脉诀》上所说,此法的修炼需要將剑气引入自身的周天经脉之中,以剑气淬链身体,於体內形成如剑网般的循环,自成体系,最终將吐纳而来的灵气化入周身各处。 一旦修至大成,修士肉身便宛若一柄利剑,不仅无坚不摧,更是迅捷无比。修炼到高深境界,甚至能如剑修一般施展出剑气! 这无疑是一部极为珍贵的体修功法。但既然如此珍贵,步玄子为何愿意交给陈衍,甚至还补偿他灵石? 原因很简单,因为这功法的第一步——引剑气入体,就根本没人能做得到! 剑气入体的瞬间,便会侵蚀经脉,根本不存在所谓的“淬体”,就如同为了锻链自己身体耐毒的人,一上来便嘎嘎吃了一斤砒霜下肚一样,这和自杀根本就毫无区別! 陈衍甚至怀疑,创出这门功法的人自己也未曾真正修炼过,纯粹是靠凭空想像,写下了这套以剑气淬体的法门。 不,说不定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有一位紫府期、甚至金丹期的剑修,能够將剑气层层剥离,抽丝剥茧般地化出一道道既可淬体、又不伤及修炼者的特殊剑气,帮助淬体之人修炼。 这才能够实现《九劫剑体淬脉诀》中所描述的那种效果。 第50章 剑气淬体 陈衍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九劫剑体淬脉诀》,一边眼馋其中描述的种种好处,一边思索以自己目前的能力技术是否能够实现。 但很可惜,陈衍想了一遍自己现在所拥有的的所有手段,並没有发现能够获得那种特殊剑气的办法。 只好安慰自己这好歹也是给淬体术提供了一个新思路,只要日后自己境界上去,阅歷增多,总是能优化改造这部功法的。 陈衍轻嘆一口气,接下来便將目光投向了丹药符籙与那羊皮地图。 仔细看过一遍之后发现那所谓的丹药与符籙都十分普通,说是丹药都有些抬举它了,其中也就只有一颗药香四溢的青色药丸之中蕴含著一丝灵性,其余的都是些凡俗伤药之类的东西。 而符籙同样也是清一色的低阶符籙,全是陈衍现阶段能画出的那种,这让他有些失望。 不过仔细想想也是,若真有好东西谢赫早就拿出来用了,岂会便宜了他。 正当他准备拿起那张自己给予厚望的羊皮地图之时,眼角突然扫到了被金银珠宝盖住了大半个身子的替死木偶。 看著被木偶身上被剑气刮出的道道沟槽,陈衍脑中冒出了一个设想。 这个木偶被剑气浸染,说不定还残存著一些剑气,如果我能从中稍微提取出一些,不就可以以此修炼《九劫剑体淬脉诀》了吗! 陈衍没有犹豫,立即將那木偶从金银珠宝堆里挖了出来,拿到手上。果然一接触,手上就传来了阵阵细微的刺痛感,这证明剑气果然残留在其上! 他还將洞察技能打开,仔细地看了一遍替死木偶,发现確实在其中看到有灵气流转! 应该是这木偶替死的特性,加上特殊的材质,才让剑气得以保存其中。 陈衍心中一喜,既然有这木偶能留存剑气,那下一步便是如何將其中的剑气提取出来了。 这一步他心中也有想法,那便是用lv2的【汲灵术】抽取。汲灵术在升级之后已经可以从物体之中吸纳灵气,而剑气的本质其实也是一种灵气,理论上也是能够被汲灵术所吸收的! 但这一步需要极其的小心谨慎,要是一个不注意將过多的剑气吸入体內,那可真就是找死了。 因此陈衍並没有立刻著手吸纳剑气,而是先走到已经千疮百孔的老榕树跟前,找了一块相对完整的树皮,將手掌放在其上,运转起汲灵术。 他集中心神,將汲灵术的吸收功率降至最低,同时还儘可能地拉长吸纳木灵气的时间,人为地增加木灵气在被吸收过程之中的损耗散逸。 不一会,一丝若有若无的木灵气便进入了陈衍的体內。之后他又重复地试了好几遍,直到自己对整个流程彻底掌握纯熟了,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回到凉亭拿起剑气木偶,准备开工! 陈衍先是深吸一口气,然后闭上双眼,將全身的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握著木偶的手中。紧接著他在心中默念道:“汲灵术,开启!” 与预想中的一样,剑气果然能够被汲灵术所吸取!但陈衍並没有因此而產生情绪波动,他的神情依旧如上辈子做实验那般波澜不惊,按部就班地推进吸收剑气的流程。 很快,一撮剑气便被陈衍从木偶的躯体之中摄了出来,但他却眉头紧皱,没有半点高兴的表情。 因为这剑气来得太快、太猛,若要真把这道剑气引入经脉恐怕自己少说得在床上躺两三个月。 他赶紧中断了汲灵术,放飞这道剑气。失去了牵引的剑气如同一根羽毛一般缓缓落下,在石桌之上刻下了一道凹槽。 还是心急了,应该再加一道筛选剑气的步骤,这样就能够保证摄出的剑气能可以更加温和。 陈衍復盘之后,重新將剑气木偶拿在手中,这次他没有闭上双眼,而是將眼睛瞪大,借著洞察技能仔细观察其中每一缕剑气的不同。 他看上了一道在木偶残缺手臂之中的剑气,这道剑气相对柔和,而且游离於剑气大部队之外,十分合適作为淬体的目標。 汲灵术再启,这次目標明確,直奔木偶的手臂而去,一股吸力立刻捕获到了那道稍微温和的剑气,不过陈衍这次並未马上將其摄出,而是像钓鱼一般先將其吸住,然后慢慢消磨。 这个过程看似很简单,其实却极为消耗心神,对於还未步入链气的陈衍而言,光是“溜”这么一会剑气,便已经明显地感觉到有些疲惫。 於是陈衍不再等待,催动汲灵术,將这缕剑气“钓”了出来。这一步也有讲究,他並未直接將其吸入体內,而是將其引至半空中,让剑气暴露在灵气之下,散逸一部分。 如他预测的那般,本就相对柔和的剑气又损耗了一点,陈衍见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便直接计入下一个阶段——吸收剑气! 那缕剑气在陈衍的引导之下,从手心钻入了陈衍的体內。一瞬之间,他立刻感觉到了体內的经脉仿佛被烧的通红的烙铁灼烧,连气海都在非同的错觉。 陈衍忍受著这种经脉寸断的痛苦,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但对体內剑气的操作之上却没有丝毫受到影响。 中冲、曲泽、天泉、云门,剑气顺著经脉一个一个地通过陈衍手臂上的窍穴。 行得通!依照《九劫剑体淬脉诀》所记载的窍穴引导剑气,真能够淬体! 与之前陈衍获得的那本淬体功法一样,《九劫剑体淬脉诀》同样有一个导气势来辅助修行。 他在脑海中回忆玉简里双足站立,单手掐剑指向前的姿势,模仿了出来。 一时间,体內的剑气运转得更加流畅,在自己的各处窍穴经脉之间来回穿梭。 陈衍渐渐开始適应了体內的刺痛感,剑气运行得也越来越熟练,直至一个周天后,他再次握住木偶,將消磨过后的剑气投入其中。 【获得技能→淬体术(剑)lv1:1/100(可通过剑气淬链肉身)】 【已合併技能→淬体术(剑、木)lv2:78/1000(可通过剑气、木灵气淬链肉身)】 第51章 炼气期 陈衍坐在石凳上喘著粗气,看向了刚刚提示的面板。 没有想到同类技能居然可以合併的,而且还直接增加了一整级的经验。 在获得新技能的瞬间,这两个技能便合併成了一个技能。而且还升了一级,这让陈衍对《九劫剑体淬脉诀》的理解瞬间上了一个层次。 他现在脑中又出现了一个新的方法,似乎是熟练度等级上升之后所得到的启发,那就是將两种淬体术结合在一起! 陈衍休息了片刻,然后就马不停蹄地开始进行验证,再次走到了熟悉的大榕树旁,汲取灵气。 同时手中也紧握住剑气木偶,筛出一缕剑气,整个流程也和刚才一样,但各种细节的处理显然比第一次好上整整一个档次。 正当他在烦恼如何將木灵气与剑气整合吸收的时候,身体自己动了起来,將两种灵气直接杂糅在了一起,然后引入体內,仿佛这个动作进行了成千上万次一般。 这便是lv2的淬体术吗! 当陈衍还在惊讶於技能的神奇时,一个姿势在他的脑海里出现,身体很自然地就结跏趺坐,左手立掌印结於胸前,右手掐剑指单手指天。 那股进入体內的木灵气与剑气杂糅在一起的奇异灵气便就这么冲刷著他的经脉,每过一处,他便感觉到自身的肉身便得到了一点淬链。 直至在他体內以一个复杂的路线运行整整一个周天之后,陈衍开始感到自己的肉身修为隱隱有了突破的跡象! 他大概感受了一下身体的变化与体內的灵力残留,决定就此衝击链气期! 很快,与刚刚一般无二的流程之后,又是一个周天走完,陈衍感觉到了丹田之中生出了一股燥热感,他並未刻意压制,而是让其自如地游走於四肢百骸。 一会之后,那股燥热感越来越明显,仿佛一只火龙在陈衍的体內游荡,他身体依旧保留著淬体术的导气姿势,让这只“火龙”更加迅速地在体內经脉之中来回穿梭。 突然,陈衍似乎感受到了什么,猛地睁开双眼,挥动手臂向前,一道暗金色的光晕从他的指尖向前飞出,直接將凉亭石柱的侧边刮出了一道足有一指深的凹槽! 这便是罡气,並且还是带著一丝剑意的罡气! 陈衍神念微动,身体外表瞬间覆上了一层浅浅的暗金色,只是不太稳固,有如蜡烛的火光一般在月下摇曳。 他稍微稳固了一下境界,便抬起手臂,以手刀的姿势往石桌的边缘落下,竟直接將石桌的桌角劈落在地,埠齐整,宛若利刃划过! 好强!若是先前与谢赫对战之时我能有此罡气,根本不必等到步玄子救场,一拳下去罡气便能撕裂他的魂魄。 不过前提当然是能够近身,体修相较於法修最大的弱点便在於此,若是能近身体修的攻击力完全能够横跨一个大境界对法修造成威胁。但问题是法修也根本不会让体修靠近自己,光是术法灵气就能远程解决战斗了。 没想到自己居然是靠著淬体先入了链气期,倒是那法修可能还得在吸收炼化个两三天。 陈衍判断可能是因为技能合併之后大大加快了淬体的进度,並且加上体修之路在链气期不存在瓶颈的缘故,才让自己先一步突破了。 步入链气期之后,还有一个最大的质变,那便是修士的神念会蜕变成神识。而依靠神识,不仅可以內视自身、察觉四周异动、初步感受天地灵气,还可以利用神识来驾驭灵器、炼器等等。 他稍微感受了一下,发现自己的神识外放全开后的范围大概能够笼罩以自己为圆心,大约两丈范围的圆形区域。 在此区域之內配合上洞察技能,可以说纤毫毕现,对敌人的动作了如指掌! 嗖! 一支飞剑从陈衍指尖飞出,接著在神识掌控范围的边缘处一个掉头飞回,被他双指夹住。 厉害,连带著灵气控制都有如此之大的提升! 他发现自己的灵气控制在使用神识辅助之后甚至能达到“入微”的境界,这对以后画符也好炼器也罢都是巨大的利好! 只可惜自己初入链气期,神识的总量不够,像刚才全力外放后进行御剑的活远没有直接掷出效率来得高。 接下来陈衍还进行了將罡气附著在飞剑之上的尝试,发现依旧只能在神识笼罩的范围內可以实现,但出了这个圈子罡气则会自行消散。 等到自己心中的一些想法都试过之后,陈衍才拿起石桌之上的羊皮地图,仔细地看了起来。 据步玄子所说谢赫的这几件灵器似乎都是出自“神仙坟”里的殷墟外围,他也不太明白“殷墟“”是什么,但这两个字与上辈子那个商都废墟的名字一模一样。 虽然不可能与这个世界的“殷墟”存在关联,不过也能够从名字上推测出所谓的“神仙坟”与“殷墟”应该都是某些遗蹟之类的地方。 而这张地图显然就是標有其位置,陈衍大致扫了一下,然后发现……他根本不了解这个世界的地理情况! 算了,这个等以后自己筑基以后再来考虑,目前的当务之急还是先提升境界实力与寻找人造灵根的材料。 清点完收穫,陈衍便开始了今天的日常修炼。而在用汲灵术吐纳灵气的时候,他突然感觉,自己气海吸纳灵气的速度与效率似乎降低了一些。 他立刻使用神识进行內视寻找原因,接著就发现灵气在进入气海之时,似乎受到了一些阻碍,而这些阻碍正是由之前被淬链过的经脉產生的。 陈衍恍然大悟,怪不得之前谢赫对自己是体修的可能性毫无提防,原来体修与法修本就是相互衝突的两条路径。 並且恐怕以后境界越高,其衝突会越来越明显,修炼进度也会越来越缓慢。 当然,这是以这个世界修士的角度来看,对於陈衍而言,只要不断提升对灵气的利用效率,用更加科学合理的功法去修炼,这都不是问题。 更何况……他还开了个熟练度外掛呢! 第52章 前夜 “果然,无论是画符还是炼器在有了神识加持之下都有了质变。” 今日的日常修炼结束之后,陈衍握著今晚新鲜出炉的七张张雾气符与四支炎爆剑自言自语道。 再看了一眼面板: 【洞察lv2:322/1000】 【汲灵术lv2:381/1000】 【灵气控制lv2:683/1000】 【淬体术(剑、木)lv2:78/1000】 【画符lv1:85/100】 【炼器lv1:91/100】 按照这个进度下去明天画符与炼器便能双双升级了,到时候不出意外应该可以研究一下链气层次的灵符与器物了。 在突破链气之后,连进度卡了半天的汲灵术也开始涨经验值了。最多这几天,自己的法修境界也能达到链气期,到时候准备充分的话连筑基期都可以正面一战。 桌上东西收拾乾净之后,陈衍便拿出养魂木,把陈浮生叫了出来,传授了他《幽冥噬魂真经》中的鬼道修炼之法,然后再开始试著炼化这块神奇的木头。 “三昧为引,神念为桥;灵犀相通,物我合一” 有神识相助,加上口诀的自我暗示,陈衍立刻就感受到与养魂木之间建立了若有若无的联繫,依照步玄子给的玉简所述,这种属於初步炼化,只能叫做掌控,连认主都算不上。 若要继续炼化下一步需要用滴入精血,烙印在器物其中,这才能使得法宝认主。一般普通修士祭炼灵器到了这一步便能初步掌控、灵力交融了。墨九对沧溟鉴的炼化大概就到这一步。 如果还想要再进一步,那便需要將器物纳入自己丹田窍穴之內时刻温养,祭炼成本命物。 好处是器物会与持有者的神魂绑定,自身对器物的控制也会如同身体的一部分一般如臂指使,有的还会生出一丝灵性自动护主。坏处则是若本命物受损,那修士也会相应的受到伤害,严重的甚至还会跌境。 剑修的本命飞剑大多就是这一类,无论先天剑胚自身孕育的本命飞剑或是后天炼化,本质上都是本命物的一种。 而在往上其实还有一种,步玄子称之为合道,那便是与器物同生共死了,所谓器修便是如此。不过因为器修实在过於稀少,玉简之內的描述也是语焉不详。 对陈衍而言,养魂木的主要作用还是作为陈浮生的棲息之所,日后也可能会炼成別的器物,因此倒不著急用精血炼化。 “浮生,你现在先暂时修炼我教你的纳灵法,等迈入蓄气期之后再炼化这黑木试试。” “好的陈先生。” 鬼物修行其实极为艰难,並且因为其存在被天地所厌弃,所以限制颇多。就算是像谢赫的养鬼袋,在不断用新的阴物去填充修补的同时,也只能让其中的鬼物减少一些损耗而已。 而养魂木则不同,依陈浮生所说他在其中根本没有感觉有任何不適或者灵气流失,甚至还能够补充“精力”,其神奇之处可见一斑。 等到陈浮生回到养魂木中后,陈衍便沿著湖边漫步,思考著大胤的动盪与明日之后自己的选择。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听李煜和林观海的意思,谁成为大胤的新皇帝,將在明日揭晓。而自己既然已经上了他这艘船,此时再半途下船也没甚么必要。 就是得提前规划好后路,目前最好的落脚点便是青玄宗,自己与他们有一份香火情在,过去待一阵子应该是没什么问题。其余的事情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以陈衍目前的实力自保应该还是无忧的,也不知明天林观海到底有什么计策能一举建功,但恐怕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对此陈衍倒是无所谓,心中甚至有些认同他的做法,在阶级固化的封建王朝,想要减少改革的阻力就必须要有一场对既得利益者的杀戮。 这之后,若是李煜能成为新朝皇帝,那他便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与理念改造这个落后的国家。 “一切,都將在明天尘埃落定。” —————— 深夜,紫禁城內,澄心殿中。 李晟看著自己的亲生父亲双目瞪大,七窍流血,五指疯狂挠著喉咙,在脖颈之上留下一道道血痕,他內心中非但没有悲伤之感,反倒觉得十分的亢奋与激动。 这老东西一死,自己便能登临那梦寐以求的龙椅了! 口吐白沫的天武帝在地上先是抽搐,最后彻底没了动静,而李晟则是將这一幕从头看到了尾,末了还走上前去测了一下鼻息,確定自己的父亲已经彻底死亡,才起身吩咐道: “把场面收拾乾净,让父皇体面一些。” 门外两个身著飞鱼曳撒的宦官点头应下,然后颤颤巍巍地走入殿內帮天武帝收拾仪容。 李晟转头对著身旁的王清溥开口问道:“遗詔准备妥当了吗。” 王清溥微微頷首:“万事俱备,只等明日宣告天下。” 李晟对当朝宰执的办事能力很放心,也不再多问,他现在最关心的是自己的二哥有什么动向。 “我二哥有何动向?” 王清溥继续答道:“自午后那场大战之后便未出门,偶有几个探子出外打探情报,但並未有任何动作。” “那许如松的腾驤卫呢?” “腾驤卫一如往常留在营房內,许如松则在和亲王府內,至今未出。” 听到这里李晟才真正鬆了口气,看来自己的二哥也並没有如他想像中的那般拥兵入宫,来爭夺这一线生机。 是性格使然?还是另有谋划? 不过对於李晟他来说都不重要了,等明日这“遗詔”一公布,那自己便占了大义,再加上还有三卫禁军在他掌控之下,不怕他掀起什么风浪! 就等明日,自己便能成为名副其实的大胤皇帝了! —————— 公鸡打鸣,天色刚见一点鱼肚白,林观海便找上了门来,见到陈衍后第一句话便让他闻到了些许的血腥味。 “陈道长能否帮在下杀些人?” 对此陈衍倒不怎么意外,因为他昨天也预料到林观海邀请自己的目的了。 他平静地反问道:“是否是我相熟之人?” 林观海摇摇头道:“素未谋面。” “是否是无辜之人?” “死有余辜。” 陈衍点头应道:“那贫道便没什么问题了,贫道谨听林先生调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