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3:从撒网打鱼开始》 第1章重生1983 章儒贵撑著竹筏子,上下打量著躺竹筏子上的侄儿道:“三娃子,你没得事吧?” 大公的声音,一下子让章知良回过神。 不,依他现在的辈分,他该喊大爷。 “大、大爷,我没得事,就是在水下面憋气久了,脑壳有点昏。” 章知良背对著章儒贵,坐了起来,他的左手不经意的放在腿上,大拇指动了动。 他左侧著头,右手拍右耳,耳朵里进了不少水,得拍出来。 脑壳里有水,点儿都不舒服。 章儒贵鬆了一口气,脸上掛著轻鬆的笑,讚嘆道:“你娃儿水性可以哦!在水下那么久。” 我水性是可以,但是他三舅舅的水性就一般般了,下个河都把自己淹死了,让自己这个外甥穿越到他身上。 让张只良变章知良。 章知良望天,辈分莫名长一辈。 把两个耳朵进的水拍完,章知良看著他大爷黝黑精瘦的脸,得意道: “那些年夏天跳河里面洗澡,挨的笋子炒肉不是白挨的。” 章儒贵想到每年夏天。 村里哪些男娃儿,一个个背著妈老汉去河里面洗澡,被大太阳晒得黢黑黢黑的回屋头。 自家的妈老汉问:有没有下河里面洗澡? 哪些娃儿又没被当场逮到,嘴巴梆梆硬的说:没有。 结果一个个被妈老汉儿的竹条条抽得更惨。 他笑的更欢了。 “哈哈哈,你娃儿唷!” 章知良捏了捏自己手上的精壮肌肉,结结实实,可不是上辈子他二十岁以后就软耙耙的肥肉。 他又拍了拍胸脯,“咚…咚”响,摸了摸身上的八块腹肌。 章知良笑得咧开了嘴。 没想到他也有,有腹肌的一天。 他的体质像他爸,是喝白开水都要长胖的哪种。 他妈让他练自由搏击,他从十岁到十八岁,每天锻炼,奖是拿了不少,但是人看著还是肥壮肥壮的。 工作了,跟他妈也没在一个城市,天高皇帝远,他没用半年时间就从肥壮到肥胖。 最开始她妈还三天两头打电话念叨他,让他少吃点,少吃点。 后头他弟娃儿在大三放寒假的时候,给她抱了个孙儿回来。 她老人家的精力都被那混世魔王给消磨殆尽。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他的耳朵也清净了。 章知良又摸了摸脸,鼻樑挺挺的,也没歪嘴巴,这个『三舅舅』感觉应该不难看。 竹筏子上除了他跟大公两个人就只有一张渔网,不由嘟囔著:“要是有个镜子就好了。” 章儒贵耳朵尖,他还以为侄儿在跟他说话。 “你自个在河边上照一下不就是咯!还要镜子,你又不是大姑娘,一天到晚找镜子照。” 章知良挠头,心想,大公年轻时候耳朵那么尖啊。 看著清澈的河面上,倒映著天上的蓝天白云。 他趴到竹筏子边上,想在河面上照一下,看看他『三舅舅』长什么样子。 竹筏子在水里往前走,河面上涟漪不断。 “大爷,你莫动呀,等我照一下哆。” “要得,我不动。” 章儒贵停下划水的竹竿,好笑的看著章知良撅著屁股趴在竹筏子上,狗吃屎的模样。 他动了动脚。 好想给他龟儿屁股一脚。 一个男娃儿家家的,妖精的很。 水面渐平,也映照出他『三舅舅』的模样。 五官稜角分明,眉毛浓密没有修饰,双眼皮下是圆圆的杏眼,鼻樑高挺,下唇比上唇略厚一点,头髮有点乱糟糟的。 看起来,帅气中又有点可爱,可爱中又带点邋里邋遢。 模样跟他前世有七分像。 章知良退回来,在筏子中央盘腿坐好,摸著下巴。 难怪,他妈跟外婆还有大姨都说他不胖的时候长得像他三舅。 確实比较像。 章知良转过身,“欸?大爷,今年是八几年哦?” 章儒贵这时候正准备甩腰撒一网,章知良冷不丁给他来这么一句话。 惊得腰差点给他闪了,气得他输出了一句。 “你个瓜娃子,当真是脑壳进水了啊?今年八三年噠!” “哗哗……” 白色的渔网都没撒开,就在水面上慢慢沉下去。 这一网多半没戏。 章知良嘿嘿一笑,默默地转过去,当没看到。 大爷你心理素质不过关哦! 不关我的事。 “八三年嗦!” 这年我妈才15岁,我二姨17岁。 二姨跟三舅舅是双胞胎,我今年也是17岁。 对噢,现在我是我妈的哥哥咯。 章知良眼里有些兴奋,打著以下犯上的算盘。 嘿嘿,有机会一定要让我妈多喊我几声哥老倌。 章儒贵等了多一会儿,才把渔网收回来。 果然,这一网起来,就几个参子和两三个龙虾、螺螄。 章儒贵摇了摇头,“今天硬是有点霉,网了几网,一条大点的鱼都没网到,网还烂了。” 章知良挪过去,帮著理渔网,把河参子和小龙虾丟到掛在竹筏子旁边的鱼篓里,这些可以拿回去餵鸡鸭和猫咪。 章儒贵把草帽摘下来,扇了扇风,抬头看了眼太阳的位置,快到少午了。 “上午就到这儿了,回屋头吃了少午饭,晏(?àn)点再出来碰下运气。” “要得。” 章儒贵把草帽儿扣在脑壳上,撑起竹竿让竹筏子继续往前走。 “竹筏子等会儿就停你屋门口,你没得事就出来看一眼,免得那些造包娃儿来给我弄坏了。” 章知良在水里洗了洗有些腥臭的手。 “要得,我没得事就出来瞅两眼,大爷,晏点你喊我嘛!” 章儒贵用肩上的毛巾擦了擦汗,“要得,看下午运气好点不。” 河水清清凉凉的,只有那么舒服了,章知良索性用手捧了水,洗洗脸。 “这太阳还是有点凶哦!多晒人。” 章儒贵看著河边上的水稻田,谷穗已经微微黄了,他脑壳往那边指了指。 “六七月份的太阳不凶,你看田里面的穀子咋个黄。” 章知良跟著看过去,笑了,“也是哈!” “大爷,你这样子撑太慢了,我下去给你推。” “噗通……” 章知良说完,就从竹筏后面跳到河里,两只手推著竹筏,两只脚一打。 竹筏就往前走了一大截。 章儒贵乐得轻鬆,把竹竿放在竹筏子上,自己盘腿坐下,从系在腰上的防水牛皮荷包里掏出一个竹筒烟杆,和一截裹好的叶子烟。 把叶子烟塞到烟杆里,含住烟杆的另一头,又从牛皮荷包里面把火柴掏出来。 “嚓……” 他划著名了火柴,把火往叶子烟上点。 一边点,含住烟杆的那头使劲吸。 没一会儿,就吞云吐雾起来了,他把用完火柴往河里面一扔,河面上冒了点白烟烟起来。 吧唧、吧唧…… 看了岸边的水稻好一会儿,章儒贵才深沉地说,“今年会是个丰收年。” 章知良在河里面只觉得凉快,游得更欢了,他想到后面这个天气还要打穀子,忍不住吐槽说:“过两天打穀子,热得批爆。” 说起打穀子,章儒贵眉头紧锁,又吧唧了一口,看著烟雾,有些难,“你们屋头还好,那么多个壮劳力,打个三四天就差不多了,我们屋头还不晓得要打几天。” 有他三舅舅的记忆,章知良晓得他大爷在愁啥。 大爷和大娘名下就三个女娃儿。 大点的那个姐姐都嫁人了,还是嫁到外地去了,一年都不见得回来一次。 屋头现在就大爷大娘,还有一个18岁的知书姐姐和一个十岁的么妹子。 “大爷,到时候我屋头打完了,我就来给你打。” 烟雾散了,章儒贵愁苦的脸上都舒展了些,他点点头,笑著道:“要得,到时候喊你知书姐姐给你烙肉粑儿吃。” 有肉粑儿吃啊! 章知良换了个游泳姿势,继续扯著龙门阵,“大爷,到时候你喊知书姐姐多烙点,我跟二姐和四妹一起来帮你,人多力量大嘛!三天的活路两天就给你干完了。” 章儒贵也不是小气的人,他黝黑的脸上满是笑容。 “对的,人多力量大,早点把穀子打完,晒完收仓子里就好咯!” “就是这个道理。”章知良加快了速度,两只脚杆划拉的飞快。 他想早点回屋头看看他妈现在是什么样子。 到了河岸边上,章儒贵把竹筏子的绳子套到河边上一棵大树上打成死疙瘩。 “鱼篓里的参子哪些,你拿回去餵猫儿,我懒得拿回去。” “要得。”章知良站在河边拧裤脚。 章儒贵肩上扛著渔网,头上戴著草帽,嘴里咬著烟杆儿,跟侄儿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等会儿吃了少午饭,他还要抽点时间补下渔网。 章知良笑著注视著他大爷走远。 他上辈子听他妈说起过老一辈的恩怨。 他三舅舅年轻的时候,想多学一门手艺,就跟著他大公学网鱼,结果不晓得咋个回事,淹死在河里面了。 他外婆接受不了,天天跑他大公屋头去闹。 有次闹得凶了,一群人推搡中,他大婆不晓得被哪个给推倒在地上,就走了。 大公跟大婆的感情一直很好。 两家人因为这两条人命,就再没有往来了。 哪怕是大年初一,去给逝去的祖宗些拜年,也是不一起走。 这一世,三舅舅没有『死』,大公跟外公两兄弟,应该不会跟上辈子那样,闹得老死不相往来。 其实,穿过来继承了他三舅舅记忆的章知良,却是晓得,他三舅舅为什么会淹死在河里面。 他垂在裤兜旁边的手,大拇指又动了动。 转头看向河边竹林后面一点,那烟囱往外冒著烟的土房子。 从他『三舅舅』的记忆里,他晓得,那是他外公的土房子,也就是他现在的家。 这个时候,他妈估计在烧火,他大姨在炒菜。 章知良笑著拧了拧湿噠噠的衣裳,把没滴水的湿衣裳往肩膀上一搭,提著鱼篓,迈著有些沉重的脚步,往土房子走去。 “我川渝男人不得怂。” 第2章媒人上门 章知良才上梯坎几步,就被在院坝里自个玩跳房子的六妹章知琴看到了。 还没满十三岁的章知琴,穿著打著补丁的蓝色裙子,脚上踩著一双绿色塑料凉鞋,梳著两个长长得麻辫,皮肤白皙,脸蛋圆嘟嘟的。 因为是么女,上有年富力强的爸妈,又有勤快能干的两个姐姐,家里家外什么活都轮不到她做。 除了穿得差点,不晓得的人看到她,还以为是镇上的女娃儿。 章知琴看到她三哥手里的鱼篓,眼睛亮亮的跑过来。 “三哥,你回来了啊?网到大鱼了啊?” 章知琴高兴地凑到鱼篓里一瞅,想看看大鱼有好大。 “欸?才几个参子啊!” 章知琴脸上的笑容瞬间垮了下来,刚才亮晶晶的眼睛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灰。 “我还以为有多大的鱼摆摆呢!” 她失望地跺跺脚,声音里带著明显的不开心。 章知良解释了一句,“今天运气有点霉,一条大鱼都没网到,下午我跟大爷还要去网,到时候三哥网到大鱼,带回来给你吃。” “下午还要去网?” 章知琴的眼睛里似乎又重新燃起了能吃到大鱼摆摆的希望。 “对头。” “那好吧!再相信三哥你一次。”章知琴噘著嘴,闷闷不乐。 章知良把鱼篓递给她,“六妹你把参子拿去餵猫儿,龙虾和螺螄拿去餵鸭子,我去屋头换身衣服。” 章知琴焉焉地接过,“好吧!” 兄妹两个还没走到屋门口,她四姐养的那只白猫儿闻到鱼腥味就从厨房里跑到她跟前来打转。 刚刚还不开心的章知琴,看到猫儿在她跟前的瞬间,声音就夹了。 “小白,咪咪,来,我给你吃鱼摆摆~” “来,接住,哇,三哥,你看咪咪好厉害哦!我丟那么高,它都能接到。” 章知琴蹲下身子,试探著摸了摸白猫儿的脑壳。 低头吃著参子的猫儿倒是乖,让摸。 章知良叮嘱她一句:“你也小心些,莫让它抓到你了。” “晓得咯。” 章知良看到堂屋头的方桌上,坐著四个人。 老汉儿,妈,大哥,有一个中年女的他还不认识。 他退了两步,蹲下身子,悄声问六妹:“屋头还有客嗦?是哪个哦?” 章知琴抬眼瞅了一眼哪个胖胖的妇人,小声的说:“妈喊我喊她曾三姐,是来给二姐说媒的。” 章知良皱眉:“说媒?” 他三舅舅的记忆里,他二姐章知芬17岁了,又没读书了,这个年代的农村女娃儿,普遍结婚早。 再加上她模样又好,人又勤快,这段时间上门说媒的人不少。 但是都没成,他妈和老汉儿说要多留她二姐两年。 所以刚穿过来的章知良听到是给二姐说媒的,也没放在心上,心想等过两年余家托人来提亲的时候,自己想办法给他弄黄了就是。 二姨就不用嫁过去受罪了。 章知良心情颇好的摸了把白猫儿,半大的猫儿还是瘦瘦骨嶙峋的。 下回给它多带几条参子吃。 猫儿还是要胖点,擼起来才好耍。 白猫儿狼吞虎咽的把参子吃进了肚子里。 “喵、喵喵……” 闻得到,吃不到的白猫儿著急的围著鱼篓转。 章知琴笑得开心的很。 这只白猫儿是她四姐在路边上捡回来的,跟她四姐亲的很,四姐对它又摸又抱,它都不得抓四姐。 她看著眼馋的很,想摸一下它,它总是跑得远远的。 都不给她靠近的机会。 这下可是你主动靠过来的噢! “三哥,以后你网到的参子,只能拿给我来餵咪咪。” 章知良点头,整个屋头就你最閒,“要得,你在屋头就给你餵。” “三哥最好了。” 得到承诺的章知琴高兴了,又从篓子掏出一条参子,这次她捏住鱼的尾巴,在猫儿面前晃晃。 她的手在哪方,白猫儿脑壳就看著那方,反应快得很。 逗个猫儿,她自个儿笑的咯咯咯的。 章知良敲了下她脑壳,示意她收敛点。 章知琴朝他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三哥,我听曾三姐说,给二姐介绍的屋头条件多好的,屋头还是当官的,就是有点远,在叫什么阳的地方,二姐嫁过去就是享福。” 正起身打算去堂屋头打个招呼的章知良心一沉,又蹲下,“简阳?” 章知琴提著龙虾的鬚鬚,把它从篓子里拿出来,看著龙虾的大钳子,从地上捡了片树叶子,让它夹。 “对,就是简阳。三哥你晓得有好远不?我们这儿到简阳走路要走好久哦?比到牛佛还远吗?” 章知良的脸马下来了,黑沉黑沉的,“比牛佛远得多。” 牛佛已经是她晓得最远的地方了。 章知琴停下耍龙虾的动作,抬头看著三哥,脸上有点难过,“那么远啊!那以后我们去找二姐耍,要走很久哦。” 章知良捏了捏她的脸,目光凌冽的看著堂屋头的白胖妇人,“乖,三哥不得让二姐嫁那么远去受罪。” 章知琴不明所以,疑惑地看著三哥说:“受罪?曾三姐跟妈和老汉儿说的,二姐是去享清福哆嘛!” 享清福? 章知良给气笑了。 媒婆的嘴,骗人的鬼。 其实,他上辈子也不晓得他二姨具体哪年出嫁。 他妈跟二姨两姊妹感情比较好,姐妹平常联繫要多一点。 二姨对他爱屋及乌,也是好的很。 不过,他二姨的事,大多是听他妈摆龙门的时候说到的。 二姨年轻的时候是媒人说亲,嫁到外地,嫁过去才晓得丈夫是个病癆鬼。 婆婆凶悍,丈夫又是个病秧子要吃药保命,顶不起门户,在他们当地根本娶不到媳妇儿。 就把娶媳妇儿的主意打到外地姑娘的身上。 彩礼是给得高,但是这些都是男方家里东借西借,借出来的钱。 二姨嫁过去,不仅要照顾生病的丈夫,还要管地里面的庄稼活路。 二姨是个要强的人,哪怕是怀著孕,也是该挑水就挑水。 没办法,家里面还背著一屁股的债。 婆婆生怕她跑了,也不准她去外面大城市打工,二姨就只能在农村土里刨食。 靠著辛苦种出来的粮食,挑镇上去卖,换钱来还帐。 日子难熬的很。 多些年后,二姨生了一双儿女,家里面的帐还清了,又相继送走了丈夫跟婆婆。 孤儿寡妇的日子更不好过。 有时候逢年过节外婆想借他妈的嘴,劝二姨回来过个节。 二姨总推说走不开,久了,他妈也就不劝了。 而造成二姨悲剧的开始,他妈说,就是为了给他那不爭气的大舅舅凑钱娶媳妇儿。 章知良记得很清楚,他妈说过那么一句话。 『好听点是二姐嫁到简阳,不好听点就是被卖过去的。』 其实,不光二姨是他外公外婆重男轻女的封建思想下的牺牲品,他妈何尝又不是呢? 就他老汉儿哪个德行,他妈啷个看得上。 他妈嫁给他老汉儿的前那两年,还不是被欺负惨了,后头为母则刚,觉醒了川渝暴龙的血脉。 一张嘴,有理不饶人,没理爭三分,才把门户立起来了。 没让他爷爷奶奶一直把人磋磨到。 章知琴把三哥的手拍开,拿了条参子逗著龙虾,龙虾一钳子就把河参子钳住。 白猫儿猫眼紧盯著一钳子树叶,一钳子河参子的红色龙虾。 那是我的食物,你个红色丑八怪。 它蹲在旁边,偏著头,瞅准时机,快速的伸出前爪子去刨了它眼中的红色丑八怪一下。 龙虾被嚇得挥舞著大钳子后退,猫儿也被嚇得后退。 树叶和河参子都掉到地上了。 白猫儿的反应太可爱了。 章知琴捂著嘴,眼睛笑的跟月牙一样弯。 过了会儿,她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把身子凑过去,挨到三哥的耳边上,把声音压得低低的。 “三哥,我昨晚上睡瞌睡的时候听到妈跟爸爸在摆龙门阵,秀珍姐姐屋头要三百八十八块的彩礼。” 说完,章知琴偷偷的看了屋头一眼,害怕被大哥章知忠听到她在说他的蛐蛐话,她又继续说,“爸爸说,我们屋头没得那么多钱的,妈说她来想办法。” 章知琴用手指戳了戳三哥的手臂,一张小脸上写满了不开心,“三哥,妈是不是又要去找別个借钱啊?借了钱,我们又好久不能吃肉嘎嘎了。” 记得,前年她妈老汉儿找別个借钱盖现在的房子。 她当时很高兴屋头修新房子,可那一年,在家里面的方桌子上,她拢共没见到两次荤腥。 正是长身体,嘴馋肉嘎嘎的她,可不想再回到那样的天天吃素的日子了。 章知良被戳得有点痛,白了她一眼,“你戳得我好痛,指甲长那么长做咋子,该剪得了。” 章知琴看了眼指甲,訕笑,確实有点长了,等会儿去找爸爸用剪刀给她剪一下。 章知良起身,他要去会会那个曾三姐。 “章小六,你自个再耍会儿就把龙虾拿去餵鸭子。” 章知琴头也不抬的点头:“要得。” 过了会儿,后知后觉的章知琴抬起头,看著她三哥背影噘嘴巴,“三哥,不对哦!我是章老六,不是章小六。” 第3章不听招呼 章知良往堂屋头走去,打量著方桌儿上坐著的人。 坐在上位的是他老汉儿章儒富,今年三十九岁的他,小麦肤色,寸头,五官硬朗,上身穿著一件白色的背心,露出肌肉结实的臂膀子,下身是一条蓝色短裤儿,脚下踩著一双打了补丁的布鞋儿,整个人看著还是多精神的。 不时的笑著点个头,附和一下他老婆跟媒人的话。 嗯~,怎么说呢! 老汉儿是个合格的倾听者。 挨到他坐著的是今年三十八岁的钱照芬,齐肩短髮,皮肤白皙,五官秀气,眼角有些细纹,上身是一件已经洗得泛白的蓝色短袖,下身是一条裤脚宽大的灰色长裤子,脚上同样是一双打著补丁的黑色布鞋儿。 此刻,拉著媒人曾么孃的手,聊得热火朝天。 坐在老汉儿左边下手的,是今年十九岁的大哥章知忠。 他这个大哥模样长得好,又没上山头干过活路,皮肤白净,瘦高个,上身穿著件乾净的白色衬衣,下身穿著条黑色长裤儿,脚上蹬著双黑皮鞋儿。 看起来就像城里面斯斯文文,知书达理的大学生。 媒人曾三姐就坐在他大哥对面的板凳上。 白胖的脸上此时笑得很开心。 哼,想必,事成的谢媒钱应该比较可观。 章知良抬脚跨过门坎儿,笑眯眯的冲大家打了个招呼:“老汉儿,妈,大哥。” 然后,他就穿著湿裤儿,一屁股坐到他大哥的旁边。 101看书 读好书上 101 看书网,101????????????.??????超省心 全手打无错站 他想听听曾三姐跟他妈说到什么份上了。 却没想到,在他坐下来的瞬间,他大哥章知忠弹射站起。 章知忠一脸嫌弃地看著他,“老三,你裤儿潐湿,就自个儿坐一个板凳,挨到我坐干啥子。” 说完,又瞪了章知良一眼,用手拍了拍裤儿上不存在的渣渣。 裤儿潐湿就算了,裤儿上还有杂草渣渣。 等会儿把秀珍送我的裤儿弄脏了。 他身上的这一身行头,就出去耍或者屋头来客人了,才捨得穿。 章知良瞟了他一眼,没空搭理他,“哦!我不喜欢坐下头。” 把章知忠看得鬼火冒。 我堂堂一个高中生,你一个小学生,该哪个瞧不起哪个? 要不是有客人在,老子想一巴掌给扇你脑壳上。 让你晓得哪个才是大哥。 章知忠憋著气走到最下方的板凳上坐下。 章儒富坐在一边卷著菸叶,他一般不怎么管他们兄弟之间小打小闹的事情。 “老三,你咋个回来了,你大爷今天那么早就收工了啊?” “网烂了,大爷回去补网去了。” 章儒富点头,渔网烂了確实没办法。 注意到老三的嘴巴有点乾的起皮皮了。 他把自个儿面前没动的白开水推给章知良。 “喝点水,你嘴巴都起皮皮了。” “老汉儿你自己喝,我喝这碗就是。” 章知良把水给他老汉儿推回去,端起桌子上他大哥的那碗白开水,喝了一大口。 章知忠瞪他两眼,“老三,那碗是我的。” “我晓得啊。” 喊你瞪我,喝的就是你那碗。 白开水还多甜,放的白不少哦! 仰头他又喝了一口。 两口见底,章知良把空碗还给他大哥。 “大哥,我又不得嫌弃你。” 不嫌弃我? 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 章知忠看著面前被喝完的空碗,压著的火蹭蹭往上涨。 一碗白开水他不稀罕,但是老三的態度,让他觉得他在屋头的家庭地位受到了挑战。 章知忠咬牙,气急的很,转头告状。 “妈,老三进来那么久都不喊人。” 人嘛,生起气的时候,说话声音就会不自觉的提高。 他这一嗓门有点大,嚇了钱照芬一跳。 钱照芬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有客人在,老大你惊爪爪的做啥子?” 告状不成,还当著外人面被说,章知忠脸上有点难堪,他手指著章知良。 “妈,老三进来那么久都不喊曾么孃,点都没家教的。” 钱照芬这才注意到章知良坐到桌子上,她刚刚聊得火热,也没注意到他们两兄弟之间发生了啥子。 她这会儿心情好,笑著给章知良介绍,“老三,这是你曾三姐,是你东子哥的媳妇儿。” 章知良朝曾成会点了点头,打招呼。 “曾三姐好。” 曾成会笑眯眯地打量著他,“这是三弟娃儿嗦!浓眉大眼高鼻樑,好撑展的小伙子哦。” 不像她屋头的三个娃儿,跟他们老汉一个模子刻出来了,又黑又矮。 她侧过头,羡慕地看著钱照芬,感嘆道:“二孃你跟二叔硬是好福气,个个儿女都长得好,又听话。” 自己的六个儿女確实长得好。 钱照芬笑得合不拢嘴,自谦道:“哎呀,哪的哦!一个个让人不省心的很。” 事情谈得差不多了,曾成会看了眼外头太阳的位置。 不早了。 她得回去弄少午饭了。 她把碗头剩下的白开水喝完,“二孃,时间也不早了,那我就回去等你们屋头的好消息。” 章知良终於找到插嘴的地方了,“曾三姐,你等啥子好消息?” 曾成会看著他打趣的说:“三姐是来给你二姐说媒的,三弟娃你说我等的是不是好消息?” 好消息? 那你这辈子怕是等不到了。 章知良面上带著恰如其分的惊讶, “说媒呀?” “曾三姐,那你来早了,我妈跟老汉儿说要多留我二姐两年,等我二姐二十岁了,再考虑处对象的事情,我妈没跟你说么?” 曾成会倒是不晓得这回事,要是先前就晓得,她也不会大老远的跑过来说媒。 毕竟她手头还是有好几个条件满足男方要求的女娃儿。 她是说媒,不是吃多了赶著被人戏弄。 白胖的脸上笑容都收了些,转过头看著钱照芬。 “二孃还有这回事啊?” 钱照芬脸上笑容一滯,她瞪了老三一眼,示意他把嘴巴给闭到,莫乱开腔。 “原先是那么打算的,这不是侄儿媳妇你说的男方跟你二姐比较合適么,碰到好的,也可以不用管那么多。” 章知良当没看到他妈的警告,继续开腔,“哦!男方条件很好啊?是哪个大队的人哦?” 曾成会还没开腔。 章知忠倒豆子一样,把男方家的情况说出来。 “男方屋头是简阳那边的,男方的孃孃说了,只要二妹勤快能干模样好,人家屋头愿意给五百块的彩礼,男方……” 男方男方,男你龟儿方。 你梳个中分头头就当真的做『汉奸』。 章知良听不下去了,抬起手,打断了他大哥继续往下说。 他马著脸,看著曾成会,“曾三姐,这个媒,你不用说了,我二姐不远嫁,以后你莫登我屋头大门。” 被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娃儿马著脸训。 她曾成会何时受过这样子的气? 她不悦地皱起眉,“三弟娃儿,三姐晓得,你是捨不得姐姐,但是给你二姐说亲这个事情,你个半大娃儿哪里能做得到主哦!” 顿了顿,她看了眼坐上方的章儒富钱照芬的脸色,继续阴阳道:“不晓得的还以为你章家屋头你章三娃做主!” 这话有点重。 章知良冲她翻了个白眼,面善心恶的女人。 他转头对到章儒富说:“老汉儿,我妈不晓得简阳有好远,你跟大哥应该晓得,二姐一个人嫁过去,受委屈了,啷个办?连个撑腰的人都没得。” 这话说得章儒富的心坎里面了,他也觉得简阳太远了。 要是可以,他真不想女儿嫁那么远去。 章知良晓得他的话,老汉儿听进去了。 他转头看著他妈,態度坚决的很。 “妈,这门亲,反正我不得同意。” “我也不同意。” 偷摸摸在门后听墙角的章知聪,听到她三哥站出来给她二姐说话,也赶忙站出来,表明立场。 五双眼睛盯著她,章知聪站在那儿,有点不好意思。 章知忠看又来一个添乱的,站起来,手扬起就想给她一巴掌,嘴里骂骂咧咧的:“老四你个女娃子,大人说话你乱插什么嘴,起什么哄。” 章儒富皱眉,“老大,住手。” 章知良看他大哥明明听到老汉儿的话,扬起的手却顿都没顿一下。 晓得章知忠无非就是想藉机发火,找章小四这个软柿子的捏。 他嘴上大喊,“大哥,老汉儿喊你住手。” 脚上却是毫不犹豫,直接一脚朝他大哥屁股踢过去,用力不小。 还想打我妈,看老子给你一脚。 章知忠只觉得自己屁股一痛,身子不稳朝前扑,巴掌都没挨到章小四边边,就以五体投地的姿势摔趴在她的面前。 章知聪倒吸一口凉气,往后退了两步,她可受不起大哥的大礼。 不过她大哥这个样子太好笑了。 她捂著嘴,才没有笑出声。 章知良看著她,眼里温柔的很。 今年章小四才十五岁,身上穿到一件打了补丁的黄色碎衬衣,下身穿的是一条灰色长裤,脚上穿到一双白色板鞋。 明明那么土的顏色搭配,穿在她身上,却觉得这个妹儿还多好看。 哎呀,章小四年轻的时候,硬是多乖。 一切发生的很快,钱照芬跟曾成会两个面面相覷。 咋个就动起手了呢? 钱照芬回过神来,她赶忙过去扶章知忠,看著站在边上偷笑的章知聪,没好气道:“死女子,你大哥趴地上,你都不晓得扶一下,你啷个当妹妹的。” 章知聪觉得她妈的心偏得没边了,要不是三哥那一脚,自己就要挨一巴掌。 “他都要打我,我才不扶他。” 说完,章知聪就往厨房跑去了。 她才不得留下来挨骂。 “死女子。” 骂完章小四,钱照芬又转头骂章老三,“章知良,你干啥子,下脚那么重,老大你没得事吧?” 章知良看他大哥那么狼狈,憋著笑,摊手:“老汉儿喊他住手,他不听招呼的嘛。” 利落地把锅甩给他老汉儿。 钱照芬狠狠地剜了眼在旁边站著的章儒富。 章儒富咳了咳,清清喉咙,“老四那么大个姑娘了,有啥子不对的,知忠你当大哥的嘴上说两句就是了,动手像什么话。” 又拍了拍老三的肩膀,“老三,你下脚太重了,下回不准这样子,自家兄弟伙。” 章知良点头:“要得,老汉儿,下回我轻点。” 下回,你还想下回。 章知忠被扶著从地上爬起来,看到自己的衣裳裤儿都弄脏了,气得不行,指著章知良的手都是颤抖的。 “章老三!你反了天了是不是?连我都敢踢。” 他一张白皙的脸通红,有痛的有羞的,他一使劲儿挣开他妈的手。 “老子今天不收拾一下你,你不晓得天大地大。” 章知忠抄起他刚刚做过的长板凳,两只手拿起,狠狠地往章知良砸去。 曾成会在旁边看热闹,眼睛瞪得多大。 哦呦,章老三挨到这一板凳的话,怕是要痛多久哦! 第4章对不起,我错了 章儒富就站在他后头,章知良不敢让,让了,板凳说不定就落在他老汉儿身上了。 眼见长板凳带著风声砸过来,他眼疾手快也抄起自己旁边的板凳,朝章知忠砸过来的板凳对砸过去。 “嘭!” 两根长板凳在半空中碰撞,发出很大的声音。 章知忠连人带板凳后退两三步,退的时候手都在抖,长板凳拿不住,砸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倒在地上。 章知良动都没有动一下。 他这个大哥,还真是弱鸡一个。 从小学毕业就开始跟著老汉儿种庄稼,挑粪挑水,他的力气可不是他大哥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先生可以比的。 章儒富和钱照芬嚇了一跳,没想到两兄弟会动真格的。 钱照芬气急了,跑过去打章知忠,在他肩膀上狠狠地打了两下,“天老爷,你要干啥子?亲兄弟啷个这样子动手?” “我的扫把呢?今天老娘要收拾人。” 骂完,她就到处找扫帚。 章儒富也冒火了,刚刚要不是老三反应快,老大那一板凳砸下去,老三肯定要受伤。 在他看来兄弟之间拌下嘴,很正常,牙齿跟舌头儿那么好,都有时候要打架。 要不是亲眼瞧到,他都不相信平日里斯斯文文的老大的心那么狠。 他脸黑黑的走到章知忠面前,目光严厉地看著他。 “老大,你就啷个子教训你弟娃儿的啊?就因为那么点事儿,你想要他命嗦?” 章知忠红著脸,不服气的顶嘴:“先前老三那么对我,老汉儿你又不是没看到,我打他是他该打,而且我都没打到他,老汉儿你凶什么凶?” “你那是没打到他吗?是老三反应快,要是他反应慢了点,你那一板凳,他脑壳都要被你砸伤。” 章知忠恶狠狠地盯著章知良,“砸伤了是他活该,没砸到是他运气好。” 章儒富一直晓得读书明理,没想到他读书读得最多的大儿子,对自己的亲兄弟下手那么狠。 那么不讲道理,不知对错。 他感到有些失望。 堂屋头动静有点大,章知芬和章知聪从厨房过来看看什么情况。 章知芬看到她大哥在地上坐起,老汉儿又多冒火的站在大哥面前。 她走到章知良的旁边,碰了碰他的手臂,轻声道:“老三,咋子了?” 章小四在旁边补了句:“二姐,一看就是老汉儿收拾大哥啊!大哥早就该收拾了,一天到晚歪得很。” “大哥想打我,没打到,老汉儿在教育他,不过我感觉没得用。” 章知良侧过身子,看著他二姐和章小四。 二姐章知芬只有他肩膀那么高,差不多163,五官跟他特別像,只不过二姐的五官更秀气精致些,杏眼灵动。 扎著两个长长的麻辫,上身一件白黄底没有补丁的衬衣,下身是一条灰色长裤儿,脚上一双黑色布鞋儿。 乾乾净净,清清爽爽。 十七岁的女娃儿家,本就是如儿一样美丽的存在。 章知良恍惚了一瞬,他记忆中的二姨,白头髮很多,面容也是比她妈苍老得多。 那时还不觉得什么。 现如今看了二姨年轻时候的样子,才晓得,她嫁去简阳的日子,该过得多苦,多操心。 想到这儿,他看了眼,在旁边看热闹看得起劲的曾成会,脸上有些冷。 章知芬看到堂屋头没得她妈,低声问:“那妈呢?” “妈在找扫把,还没找到。” 章知良都想笑,要是他没记错,屋门口就有一把扫把。 一出门就能看到,结果他妈找了半天都没找到。 这就是所谓的『灯下黑』嘛? “三哥,妈找扫把做什么?扫地吗?” “章小四,你脑壳转不过弯啊!找扫把肯定是打大哥咯。” 章知聪翻了个白眼给她三哥,“妈她捨得打大哥?呵呵。” 章知芬没吭声,她也觉得她妈捨不得打大哥。 章知良觉得耿直的章小四太可爱了,没忍住,笑出声,“哈哈!” 章知忠却以为他们三个在嘲笑他。 指著她们三个,朝著章儒富大声喊:“你看嘛,他们三个都在笑话我。” 章知琴和章知芬两个人面面相覷,她们俩个算不算是引火上身。 章知良才不惯他,上前两步,指回去,“咋子,你做得,別个说不得啊?” 章知忠看著快戳到他脸上的手指,反手一巴掌给他打开。 “啪!” 清脆的一声。 章知良手背瞬间就红了。 章知良把手拿给章儒富看,平静地说:“老汉儿,大哥又先动手哈!” 这么一会儿,他手背上都起了一个手掌印。 看了眼因为打到人就得意洋洋的老大。 章儒富失望地看著章知忠,朝老三摆摆手,“你大哥大了,有自己的主见了,你老汉儿我是说不听,你们两兄弟的事情自己解决。” “要得,老汉儿,等会儿妈的扫把找到了,你给她拿了。扫把打人,要霉三年。” 章儒富:“……” 章知聪眨眨眼,拉了拉她二姐的衣袖,“三哥跟老汉儿在说啥子?二姐,是我想的那样吗?” 章知芬悄声说:“我也不晓得,四妹,你想的那样?” 章知聪没吭声,盯著三哥看,她觉得三哥变了很多。 以前的三哥是绝不可能对大哥动手的。 今天的三哥,却让她刮目相看。 不仅帮二姐说话,还为了帮她,一脚把大哥踢趴下。 是她第一次感受到有哥哥保护的感觉。 她上头有两个哥哥,可是好多时候有哥哥跟没得一样。 甚至好多时候,她跟二姐会因为大哥而受到更多的委屈。 好多时候看到她妈,就因为大哥是男娃儿,就不分对错的护著他。 她跟二姐很多时候,真的有种深深地无力感。 后来,年龄大了,经歷多了,她跟二姐,慢慢的学会了,多做少说,也不去计较她妈的偏心。 因为如果真的去计较,日子没法过了。 她第一时间发现章知良的拳头捏起了。 她咽了咽口水,悄声说:“二姐,我觉得我们想的是一样。” 她拉著二姐往后退了两步,“我们俩个还是站远点。” 章知芬跟著后退,虽然不晓得老三今天怎么转性,愿意帮她和四妹。 但是她太了解她妈钱照芬了。 要是她跟四妹掺和进她看重的儿子们的爭斗中,她跟四妹什么没得好果子吃。 看著得意的章知忠,章知良朝他走过去,拳头捏起。 “我很早很早就想揍你了,大哥。” “嘭!!!” 一声闷响,章知良的拳头结结实实地砸在章知忠的脸上。 章知忠没想到老三真的敢动手,他被打的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脸上瞬间就红了一片,嘴角也渗出血丝。 “你……敢打我?”章知忠又惊又怒,捂著腮帮子,眼睛死死瞪著章知良。 “你先打我的。”章知良冷笑,揉了揉拳头。 “老子有打你那么重啊?反了你了!” 章知忠被激怒了,也顾不上脸上的疼,嗷呜一声就朝章知良扑了过来。 “我今天非得收拾你这个莽娃儿!” 章老大高估自己的斤两,低估著章老三的武力值。 章知良直接把他按在地上锤,拳拳到肉。 他打一拳,还喊上一句:“喊你先打我。” 钱照芬手里拿到一根她刚去竹林弄的一根细楠竹,刚上梯坎她就看到两兄弟打在一起,她嚇得尖叫起来,跑了过来。 “哎呦喂,你们要干什么?都是亲兄弟啊!章知良,你快住手啊!那是你大哥!快住手!” 她一边喊,一边去拉架,却又拉不动章知良,急得她团团转。 她看到章儒富还在一边慢条斯理的弄菸叶,她挥手给打掉。 “你是死人啊?就看到老三那么打他大哥!” 章儒富瞪了她一眼,把她拉到,冷哼:“哼,老大早就该著收拾了,都是你给惯的,你不准去插手,他们两兄弟的事情,他们两兄弟自己解决。” 钱照芬只能在旁边干著急。 站边边上的章知聪章知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复杂的情绪,有震惊,有解气,有兴奋。 章知聪眼睛亮晶晶地看著她三哥坐在大哥身上,一拳一拳地锤她大哥。 一拳、两拳、三拳……六拳。 章知聪小声惊嘆道:“二姐,三哥,好厉害哦!大哥都成熊猫眼了,好对称哦!” 章知芬憋著笑,“嗯!是啊!我估计大哥得好久不出门了!” 就她们大哥那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性格,脸上没好完全,他是不可能出门让別个看到他的熊猫眼的。 “嘿嘿嘿!!!” 章知聪笑得像偷腥成功的耗子精一样奸诈。 从小到大,章知忠哪里被人这么打过,他最开始还想挣脱老三,想著怎么也得给他脸上来俩定子。 结果不管他怎么死命的板,死命的扭身子,他都没办法把老三给从他身上弄下去。 板久了,他也没力气了,挣扎越来越小,可老三还是一拳一拳的锤他。 老汉儿也不帮他,妈也不来救他,还有外人看到的。 这一刻,章知忠觉得天地都把他拋弃了。 他左右眼各遭锤了一拳,疼的睁不开。 “老三,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动手打你。” 第5章病癆鬼 章知忠的声音带著哭腔,混合著鼻血的腥甜和嘴角的血腥味,含糊不清。 他活了这么大,第一次这么狼狈,第一次跟他一直瞧不起的老三低头认错。 还是在这种被人骑在身下揍得他完全毫无还手之力的情况下。 “错了?” 章知良停下手,居高临下的看著他冷冷道:“章知忠,不要以为你比我们多读了几年书,你就了不起的很。想打哪个打哪个!” “你这书,是读到狗肚子里去了!礼义廉耻,尊长爱幼,你是点儿都没学到。” 章知忠疼得齜牙咧嘴,脸上火辣辣的,眼睛更是肿得像桃子,看东西都有迷糊有重影。 他能感受到大傢伙的目光都在他身上,那些目光像针一样扎在他身上。 让章知忠恨不得有个地缝让他钻进去。 他的一世『英名』,毁了!!! “我……以后不得了,你……先起来……” 章知良冷笑,又说:“我告诉你,以后你要是再动不动就对兄弟姊妹些动手,你看我锤你不。” 章知忠连连点头,“不得了……我不得了,你快下来,我眼睛痛得很。” 只要你这温桑快点下来。 这会儿,章儒富才把拉到钱照芬的手鬆开。 钱照芬哭喊著跑过来,去拉章知良:“章老三你个死娃子,你大哥都晓得错了,你快起来,他哪里遭过这种打。” 人也打得差不多了,气也顺畅了些。章知良就顺著他妈的意思,从他哥身上起来。 章知忠挣扎著想坐起来,也没成功。 钱照芬扑过来抱著他肩膀,把他扶起来,“哎哟,老大,你疼不疼啊?快让妈看看,有没有伤到眼睛……” 章知忠被他妈一碰,疼得“嘶”了一声,眼泪终於忍不住掉了下来,又疼又委屈地拉著他妈的手。 “妈,你刚刚啷个不帮我嘛?老三把我打得好痛哦!” 他现在浑身都疼,心里更疼。 他章老大被章老三按在地上打的哭这件事,別人的嘲笑会跟隨他一辈子。 钱照芬被儿子哭得心都揪起来了,一边手忙脚乱的给他揉著被打的地方,一边心疼地骂章知良。 “你个砍脑壳的章老三,你下手太重了!你大哥就算有不对,你也不能往死里打啊?你看你大哥被你打得,脸都肿成什么样子了?” 章知良摊手:“那妈你要多劝大哥少动手,他少动手,我也少动手。” 钱照芬瞪他几眼,“你个死娃子,今天不准吃饭。” 这惩罚对以前听话的章知良管用,对现在的他,就没得杀伤力了。 大不了等会儿少午饭饿一顿,晚上去大爷屋头多吃点。 她扶起哼哼唧唧的章知忠站稳,“老大,走,妈扶你回房间头去。” 他一瘸一拐的走路,每走一步都齜牙咧嘴,可把钱照芬心疼坏了。 “老大,你慢点走。” 章知良翻了个白眼,戳穿他:“老大,我又没打你脚,你一瘸一拐的,做啥子?想给我上眼药?” 章知忠小心思被识破了,他低著头,乱糟糟的头髮,垂下来,遮住了他眼神中的怨毒和不甘。 他现在是真的有点怕这个老三,不敢再有任何挑衅的举动。 但是,章老三你莫让我逮到机会,逮到机会,我一定把今日耻辱让你加倍还回来。 章知忠还是被他妈心疼地半搀半扶著走了,留下了稍乱的堂屋和心思各异的眾人。 章知良把倒在地上的板凳立起来,放回方桌子面前。 他走到章儒富的面前,笑著说:“老汉儿,你坐,还有事情要你处理。” 章儒富被他拉到主位上坐下,“啥子事情?” 章知良笑了笑,没说话,他又转头看著章知芬和章知聪两姐妹,给她们两个找事情,把她们支走。 “二姐,你回去弄饭噻,等会儿大哥该喊肚子饿了。” “四妹,你去把红墨水和红油给妈拿过去,等会儿大哥该喊抹药了。” “对咯,药拿过去了,你就去厨房帮二姐烧火。免得,大哥和妈拿你出气。” 章知芬和章知聪两姐妹点点头,按著章知良的话去做各自的事情。 章知良又去招呼曾成会,热情周到的把曾成会从边边角角上,拉到方桌左方坐下。 “欸,曾三姐你也坐啊!我们摆一下你跟我二姐说媒的事情。” 章知聪走在后头,她听到三哥还要跟媒人说二姐的事,她脚步一顿,走到墙角转弯的地方,停下来,偷听。 曾成会刚刚看热闹看得心满意足,现在她就想走,出去跟別个摆下章家屋头的二三事。 她也不计较先前章三娃对她无礼的事情咯。 毕竟非要跟一个莽娃儿计较的话,下场她刚刚看到了的。 “三弟娃,要摆啥子嘛?摆好了我好回去煮少午饭。” 章知良回到自己的老位置,方桌儿的右边。 他看了眼他老汉儿,脸上一肃,沉声道:“曾三姐,男方屋头的情况,你是真的了解过还是完全听別个说的是啥子就是啥子?” 曾成会心下一紧,惊疑地看了一眼章知良,心心想,他是不是知道些啥子哦? 但她又想到简阳离这儿那么远,章三娃不可能会知道什么! 她的心又落回去了。 曾成会皱著眉,不悦地看著他说:“三弟娃儿,你啥子意思?我曾成会说媒也不是天把天的事情,男方屋头,我肯定是了解过,才敢来说媒。” 章儒富这时候也品出不对了,他皱著川字眉,“老三,啥子情况?你是不是晓得啥子?” 章知良没有立即回他老汉儿的话,而是目光锐利地盯著曾成会,一字一句地问道:“曾三姐,男方是个病癆鬼你晓得不?” 章儒富和偷听的章知聪都惊讶的说不出话。 男方是个病癆鬼??? 曾成会脸色一白,惊骇地看著他,脱口而出:“你啷个晓得的?” 不打自招!!! 章知良看著她白胖和善的脸,只觉得面目可憎,他拳头捏起了,“看来曾三姐是晓得的啊!!!” 章儒富震惊了一瞬,反应过来。 他脸色极差地看著曾成会,黑著脸瞪著她,吼道:“你晓得男方是个病癆鬼,还来登门给我二姑娘说媒,曾成会你是觉得我章家屋头的姑娘好欺负吗?” 曾成会被吼得嚇了一跳,她白胖的脸上,僵硬地挤出笑脸,“二叔,你听我说,男方身体是有点毛病,但是人家彩礼给得高的呀!整整五百块钱呢!” 偷听地章知聪更是气得不行,这个胖婆娘居然给二姐介绍一个要死的病癆鬼。 今天要不是她三哥在,就先前她妈跟大哥听到男方要给五百块钱彩礼高兴的样儿,二姐的婚事说不定都定下来了。 她眼珠儿一转,跑到大哥房间里头去告状。 她老汉儿跟三哥是男的,不好对哪个坏婆娘动手的。 她妈可以动手的呀!她也可以帮忙,等会儿把二姐也拉到去踢她哪个恶婆娘两脚。 给清清白白的大姑娘,介绍一个要死的病癆鬼,真是太噁心人了。 第6章让二姐读书 曾成会看著章知良捏起的拳头,她待不住了。 自己可遭不住这个莽娃儿两定子。 她站起身想走,虚偽的扯起嘴角,笑得一脸和气。 “二叔,你不同意,这门亲我不说了就是,我屋头还有活路,我就先回去了!” 章儒富看著她,语气硬得很:“我改天碰到你屋头当家的,我硬是要问他一下,我章儒富这个做表叔的好对不起他?他媳妇敢这样子害我屋头的姑娘伙些。” 曾成会听了,脸垮下来,可怜兮兮地看著章儒富:“二叔,是我不好,不该鬼迷心窍的,我的错,我以后肯定……” 话还没说完,章知聪带著她妈风风火火的赶了过来。 钱照芬一看到曾成会,完全没得先前的亲热劲,怒火瞬间爆发。 衝到曾成会面前,指著她鼻子骂:“你这个黑心肝的婆娘,明明晓得男方是病癆鬼,还想把我女儿往火坑里推,你安的什么心?” 说著,就要动手去扯曾成会的头髮,抓她的脸。 曾成会嚇得脸色煞白,一边往门外跑,一边喊:“钱二嬢,有话好好说啊!不要动手。” 章知聪正好在门边,她瞅准时机伸出脚。 曾成会没注意,被绊了一脚,扶著门,没摔下去。 追上来的钱照芬,手刚好抓到她头髮。 逮到头髮,用力一扯,曾成会头往后仰。 五官疼得她和气的脸都扭曲了。 钱照芬把她拉到自己面前,对著曾成会白胖的脸,“啪啪”给了她俩耳屎。 ”我清清白白的女儿,你就这样子害她!你个挨千刀的婆娘。” 曾成会头髮被死死拽著,头皮青痛,脸上又挨了两巴掌,感觉火辣辣的痛。 她双手护著头髮,跟钱照芬理论:“钱二孃,是你自己说要彩礼高的,简阳那家出的彩礼最高的啊!” 钱照芬咬牙切齿的说:“那你不说那男方是个病癆鬼,我钱照芬是想找个彩礼高点,家庭条件好点的男方,但是不是说光是彩礼高就可以了,也得男方身体健康啊!。” “老娘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姑娘,可不是想她年纪轻轻的嫁过去给別个守寡的,你个瓜婆娘。”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钱照芬越说越气,朝曾成会的大胸锤了两定子,“老娘给你锤扁了,看你以后啷个出去见人。” 女人最懂女人的弱点。 曾成会痛得弓背含胸,一只手护著头髮,一只手捂著胸,眼泪水哗哗哗流,大声嚎道:“哎呦!哎呦!杀人囉!钱照芬要杀人囉啊!救命哦……” 钱照芬完全压倒性的胜利。 钱二孃的名头名不虚传。 没派上用场的章知良,乐得在一旁看得看热闹。 果然看別个打架,就是好耍。 章知聪看著曾成会的狼狈样,嘟囔著:“坏婆娘,活该。” 二姐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能嫁给一个病癆鬼。 章儒富看动静越来越大,他老婆还没收手,他走过去,拍了拍老婆的肩膀,嘆了口气:“好了,人也打了,气也出了,让她走,改天碰到她屋头家公家婆,好好跟她们说道说道。” 钱照芬见好就收,她把手鬆了些,看著曾成会,恶狠狠地说:“以后你再敢登我屋头的门,老娘回回都收拾你。” 曾成会连连点头,她头皮青痛,不晓得被扯落了好多头髮,可怜兮兮的说:“不得了,你屋头我不得来了,二嬢,你把我放开嘛!” 钱照芬把手鬆开,曾成会一得到自由就披头散髮的就往门外头跑。 那模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章知聪捂著嘴笑著说:“妈、老汉儿、三哥,她这样子好像一个疯婆子哦!” 钱照芬把缠在手上的头髮,扯下来,横了她一眼,“就晓得看热闹,快去帮你二姐弄饭。” “哦!” 章知聪乖乖地往厨房头去,她要赶忙去跟她二姐说这个好消息。 钱照芬坐在方桌儿上休息了一下,把碗里面剩下的水一口喝完。 她雄赳赳地往外头走,边走边说,“哼,这瓜婆娘,老娘,不得要她好过,我这下就去给队上的婆娘些说,把这个黑心婆娘干的事传出去,看以后哪个找她说媒。” 章儒富嘆气,“要吃饭了,你吃完饭再去嘛!” 钱照芬脚都不停,“饭给我留到就是,我马上就回来。” 章儒富摇了摇头,“硬是恼火。” 又拿起他的菸叶慢慢开始卷。 章知良看堂屋头就他跟老汉儿两个人,想了想,还是把他的想法说出来跟老汉儿商量。 “老汉儿,我想让二姐回去读书。” 章儒富捲菸叶的动作停下,眉头皱成川字,“老三,屋头的情况,你也晓得,家里面没钱,你大哥又处了对象,彩礼钱都只有看今年穀子打了,晒乾了,看卖的到好多钱,要是不够,我跟你妈还要去找人借,才凑得够。” “老三,我们屋头,確实没得钱啊!” 章知良从刚刚老汉儿和妈对曾成会的態度,晓得他们两夫妻也是心疼自己屋头的姑娘的。 他温声说:“我晓得,老汉儿,我是说,如果屋头有钱,你会让二姐继续去学校读书不?” 章儒富虽然不晓得老三这话什么意思,他转头指著左边满墙壁的奖状。 一墙的优秀学生,三好学生,还有县里的三好学生奖状。 “这些都是你二姐读书的奖状,没得一张你们几个的,老二是读书的料。” “没让你二姐读高中,一是屋头確实供不起两个高中生,你大哥啥子活路都做不来,就想到他读书有点成就,以后去城里面找个工作。” “二是屋头那么多张嘴,我跟你妈两个人一年到头,忙里忙外,拼了命的干,也只能勉强把你们几个这么稀里糊涂地拉扯大。” “这两年屋头有你,你二姐还有四妹帮著我跟你妈俩个干活路,种的粮食多了,除了吃的,可以卖的粮食也多了,这两年屋头压力才好点。” “前年起了这间土房子,前两个月才把帐还完。” “屋头现在就几十块钱。你说老汉儿该怎么做?啷个敢让你二姐去读书,读高中的学费销又不像你五妹六弟读小学那么点。” 章儒富面容苦涩地说:“我跟你妈就只有那么大点的能力。” “老汉儿,我是说如果有钱的话,你同意让二姐读书不?” 章儒富看著满墙的奖状,愧疚涌上心头。 “你二姐是读书的料子,你老汉儿要是有能力,肯定想供她读高中,考大学。” “有时候看你大哥读书哪个样儿,我都后悔当初没让你二姐继续去读书的。” 章知良一手伸进裤兜里面,一手拉过章儒富的手。 他把手头捏到的东西,放在他老汉儿摊开的手上。 “老汉儿,现在我们屋头有钱了,九月开学,让二姐去读书。” 第7章奸、温、闷、直、狠、蠢 章儒富看清了老三放在他手上金光闪闪的东西。 一个三岁小娃儿拳头大小,圆圆的,有点厚的东西。 他愣了。 这是金饼? 他下意识的握拳,把东西藏到,往外看了一眼,確认屋外头有没得人。 章儒富看著老三,低声说:“老三,你从哪里来的?是真的吗?” 章知良悄声说:“我在河头捡的,应该是真的。老汉儿,你用牙巴咬一下,试试。” “河头捡的?那你大爷晓得不?” “大爷不晓得,我悄悄藏裤兜里了。” “老汉儿,你快试试。” “那你帮我挡著点,我咬一下试试。” “好,我帮你挡到。” 章知良侧过身子,帮他老汉儿挡到。 看著金灿灿的金饼,他闭上眼咬了一下。 看著金幣上的浅浅牙印,章儒富不由有些恍惚。 这是他第一次上手摸到黄金。 “老三,好像是真的。” “其实黄金还可以用火烧,要是高温烧不变色,就说明是真的。” “不过,老汉儿我觉得应该是真的。” 章儒富摸著黄金,“要是真的,就好啊!就是不晓得啷个把它卖出去。” 章知良早就想好了怎么处理黄金。 屋头现在也確实需要钱。 “老汉儿,这个金饼大概有五六十克的样子,我们把它分成两瓣或者三瓣,这样卖的时候也不打眼。” “到时候明天带一部分去镇上的金店问问现在一克黄金是好多钱,要是可以,我们就卖了它换成钱。” 章儒富点头,欣慰的看著他,没想到,老三平时不怎么吭声,以为是个憨的,没想到心里却是有成算的。 “要得,老三,明天早上你跟我一起去一趟镇上。” “好!” 章知良去翻他老汉儿的工具箱。拿出把铁剪子, “老汉儿,这个事情不能让大哥他们晓得,妈哪里,你可以跟她说。” 扯了老汉儿的汉巾,放到凳子上平铺好,然后从他老汉儿手里面把金饼拿过来。 “二姐读书的事情,也要跟妈说一下,你一定跟妈说,喊她千万不要跟屋头或者外头的人说。” 章儒富点头,他婆娘的那张嘴是多大。 章知良用力一剪,金饼里面顏色没变,他脸上露出笑容,示意他老汉儿看。 “要是传出去河里面有黄金,別个晓得了,全都下河去找,万一要是出点啥子事,闹起来没得安寧日的。” 章儒富看著剪开的里面也是金灿灿的,笑得咧开嘴。 “你老汉儿又不是憨的,財不露白的道理,我啷个不晓得,我到时候跟你妈说清楚,你妈也是分得清轻重的人。” “嗯,要得!”章知良又剪了一刀,金饼一分为二。 他拿起其中小半块金饼,又剪了一刀,分成两瓣。 “老汉儿,我也不晓得那河底还有没有这个东西,这块半块大的,你藏好,这两块小的,明天我们拿去换了它。” “要是两块小的换的钱,够大哥结婚和二姐读书,那就是最好,要是不够,我们再把主意打到这块大的金饼上,你说要得不?” “老三,你的想法要得。就按你说的这么做。”章儒富点头。 “谢谢老汉儿!” 章儒富脸一沉,眼神不妙的看著章知良,“章三娃儿,你皮痒痒嘎?寒酸你老汉儿。” 章知良把剪刀放回去,“哈哈哈,哪的嘛!老汉儿,你放好,我去换条裤儿。” “哼!谅你也不敢。”章儒富把金饼放在他装菸叶的荷包里。 章知良看没得他事了,往他房间屋头走去。 章儒富捏著沉甸甸的荷包,只感觉肩上的重担轻了些许。 “老三这娃儿,运道可以哦!” “老汉儿,你在说啥子?啥子可以?”章知瀟光著个脚板跑进来。 章儒富看到章老五的那脏兮兮的一身,皱眉,“没说啥子,章老五你看你那一身,又跑去哪里疯了?你看等下你妈看到了,给不给你两定子。” 章知瀟低头,胡乱地拍了拍身上的衣裳裤儿的竹叶渣渣。 “妈喊我回来的,我在罗建屋后头跟罗三他们几个耍,妈她看到我了,喊我回来吃饭。” 看著方桌儿上,啥都没有,章知瀟问:“老汉儿,饭呢?” 章儒富瞪他两眼,“饭在我手头。快去洗个手,去厨房把筷子碗筷拿过来。” “那么大个娃儿了,不要一天到晚到处跑,屋头该乾的活路要帮著干。” 章知瀟不乐意了。 又不只是他一个人没干屋头的活路,大哥没干,六妹也没干,凭啥老汉儿就说他一个人。 章知瀟梗著脖子,不服气地嚷嚷道:“老汉儿,那你不让大哥和老六干,他们两个都可以不干,凭啥子我要干?老汉儿你真偏心。” 偏心? 章儒富被噎了一下,“你二姐跟四姐还有三哥都在忙,喊你做点活路,你还喳喳哇哇的。” 想了想,他沉声说:“你跟老六也那么大了,二哈读书放假了就跟著上山干活路,不干活路就没得饭吃,我屋头不养閒人。” “老汉儿你不给我饭吃,我要告我妈。”章知瀟跺脚,生气地转身跑了出去。 “嘿,这个屁娃儿!” 章知良换好衣裳裤儿出来,就看到章小五红著一张脸,往外头跑出去了。 他问老汉儿,“小五咋个跑出去了?” 章儒富气得很,“老五这个龟儿子,不晓得脾气像哪个,气人的很。我喊他去拿筷儿碗过来,他说我偏心老大跟老六,不喊他们两个干活路。” “就他在我面前,我不喊他喊哪个!” 章儒富吧唧一口叶子烟继续说,“读书的时候,放学了不到天黑不回屋,回到屋头就喊饿。” “放假了,一天天的跟著罗家湾子的几个娃儿,伙得紧的很,吃了饭就往外头跑,活路也不干。” 章知良听了,摇了摇头,他直视著章儒富的眼睛,轻声说:“老汉儿,这个屋头,干活路的忙死,不干活路的耍死,时间久了,你说兄弟姊妹些会不会团结?” “像大哥老五还有六妹,吃了饭从来不得说去收下碗筷,洗下碗,她们觉得那应该是二姐和四妹的活路。” “那二姐和四妹就该做这些吗?都是你跟妈两个生的,为啥子就她们俩该去做?” “你要说他们大点,那大哥最大,你要说她们两个是姑娘该多做点,那小六没做。” “二姐和四妹两个在老六这个年龄,都已经跟著你跟妈两个去土里面搬包穀了。” “二姐和四妹是懂事,心疼你跟妈两个辛苦想给你们减轻活路,但是最心疼你们两老的,两个的姑娘,在这屋头过得最不好。” 章儒富吧唧烟杆的动作一顿,想起这些年他两口子对屋头的几个娃儿態度。 他眉头紧锁著,第一次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 他是个农村庄稼汉,每天心里面想著的都是多干点庄稼,多收成点,让屋头娃儿婆娘,能吃饱饭,把她们养大,看著他们成家,他这个老汉儿就算是可以的了。 至於屋头娃儿的教育,他没得那么多精力去管的,他每天在山上,锄草弄地,挑粪挑水,每天累的回了家,吃了饭就想躺床上休息。 现在好生想想,几个娃儿的性格。 老大奸。 老二温。 老三闷。(现在好些了。) 老四直。 老五狠。 老六蠢。 自己的六个娃儿,確实不齐心。 “哎!!!” 他重重的嘆了口气,闷声道:“老三你的意思,老汉儿懂起了,我到时候跟你妈好生摆谈一下,看看该啷个做。” 章知良点点头,“要得,老汉儿,我去厨房拿碗筷。饭应该弄好了,我都闻到香味了。” 说完他就转身去灶房。 “嗯,你去嘛!我来抹桌子。” “好的。” 第8章 挑明 “二姐,少午吃啥子?好香哦!” 章知芬正拿到锅铲在柴火灶铲菜,“吃藤藤菜和丝瓜。” 章知聪在灶前烧火。 章知良凑过去闻了一下,“二姐,你厨艺可以哦!素菜都炒得那么香!我先把菜端过去了。” 端起两个菜盘子就走了。 章知聪在灶前烧火,火光映著她的脸,笑著说:“二姐,今天三哥还多好。” 章知芬动作利落地舀水涮锅,红著眼睛点点头,声音有些闷:“嗯,今天多亏有老三。” 章知聪往灶里添了根柴,看著二姐的样子,她也不好受,“二姐,你莫去想了,不用嫁给哪个病癆鬼,逃过一劫我们该高兴呀。” 章知芬眼泪掉下来,她用手背一抹,“我就是有点后怕,要是今天老三没回来,妈和老汉儿为了那五百块钱,就要让我嫁过去了。” “简阳那么远,为了给大哥娶媳妇儿,就要让我嫁那么远。四妹,我有些想不通。” 章知聪看著灶內燃烧的火,抿著嘴,她也想不通。 就因为大哥是儿子,她们是姑娘,就该为他牺牲吗? 大哥以后要顶立门户,可是他那好吃懒做的样子,怎么可能立得起来一个家。 天上又不会天天掉馅饼在他身上。 无论屋头的活路她跟二姐做再多,在妈眼里都是应该的。 大哥、五弟和六妹,啥都不用做也没关係。 她沉默了半瞬,抬头看著她二姐,“二姐,二哈要是遇到人不错的家庭好的人,就同意了,可能只有嫁了人,过自己的日子了,才会好点。” 又回灶房头的章知良:“……” 嫁人? 过自己日子? 章知良曲起手指,在她脑壳上狠狠了敲一下,“章小四,你在乱说些啥子哦?” 章知聪捂头:“好痛!” 章知良白了她一眼,给她揉脑壳,他看著章知芬,语气柔和:“二姐,你莫听章小四胡言乱语。” 说完,他脸上有些严肃地看著她们两个。 “你们两个要晓得,女孩子嫁人,那是你们碰到自己喜欢的人,想要跟喜欢的人组成一个小家的时候,才叫嫁人。” “不是说,现阶段过得不如意,就想到两下嫁人,万一你运气不好嫁的人屋头的长辈不好,或者他要动手打媳妇呢?” “又或者遇到像大哥那样外表光鲜亮丽,內里好吃懒做的人呢?” “到时候嫁人不就是从这个火坑跳到另外一个火坑,而且只会让自己的境况变得更糟糕。” 章知芬吸了吸鼻子,她觉得三弟说得对,她跟四妹差点就钻牛角尖了。 她把洗锅水给舀出来,使劲儿用竹刷把锅里面的水儘可能的刷出去。 这样锅儿干得快点。 她边干边说:“老三,你平时不啷个说话,没想到你嘴巴还多会说。” “二姐,我那不是不啷个说话,我那是內敛、成熟、稳重,晓得不?” “噗嗤!!!” 章知芬没忍住笑了,“老三,你脸皮真厚。” “啊?我咋就脸皮厚了?” 章知聪抢著回答:“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脸皮还不厚吗?” “哼,你们两个都是不懂幽默风趣的人。” 章知芬和章知聪两姐妹,相视一笑,心头好过多了。 章知良数好碗筷,拿到堂屋头去。 正好看到章小六站在方桌儿面前,打算用手去拈藤藤菜吃。 “章小六,去舀水洗手,你手碰了参子和龙虾哪些,又臭又脏。” 章知琴手顿了一下,又继续去拈菜,“嘿嘿!三哥,我吃一根再去洗嘛!” 章知良走过去,把她手轻轻拍开,黑著脸:“不可以,快去洗手,不然下午的鱼摆摆,你莫吃。” 章知琴跺脚,噘嘴,“哼!小气鬼,臭三哥。” “洗两道,洗乾净点。” “晓得了,晚上要是没吃的鱼摆摆,你看我哭给你看。” 章知良:“……” 嘿!你个章小六,拿这个威胁我? 你看我是怕你哭的人吗? 章儒富从里屋出来,“欸?老六呢?” “我喊她去洗手了。” “我还说喊她跑一趟,把你妈喊回来吃饭。” 章知良朝门外头努努嘴,“不用了,妈回来了。” 钱照芬牵到章知瀟的手,骂骂咧咧的回来了。 “喊你回来吃饭,你给我又跑出去疯,章老五,你是不是是欠收拾?” “老汉儿说不给我饭吃,那我出去耍哈都不行嗦?”章知瀟委屈的反驳。 钱照芬跨进堂屋头,看著章儒富问:“你啷个不要老五吃饭呢?” 章儒富坐在板凳上喝水,“我喊他去拿下碗筷,都喊不动他,要他有啥子用?那么大了,屋头一点活路都不晓得帮忙做点。” “喊他做点事情,还衝气。老五,等会儿吃少午饭,你就坐桌儿上看著我们吃。” 章知瀟撒开他妈的手,气得脸通红,“妈,你看嘛,老汉儿啷个说的,还喊我坐到看你们吃饭,我才不得干。” 他转身想往外头跑。 章儒富把碗重重的放在桌儿上。 “嘭!!!” 所有人都嚇了一跳,看著章儒富发火。 章儒富指著大门,“章知瀟,你今天要是敢跑,你看老子喊不喊你三哥弄你娃。” 摆碗筷的章知良:“……” 他配合的把手里的碗筷放下,然后撩起衣袖,朝章小五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肱二头肌。 章知瀟杵在哪儿,求助地朝他妈看去。 钱照芬出来打圆场,“老五,二哈你老汉儿喊你做啥子你要去做,那是你老汉儿。” “章儒富,你也是,老五还小,你那么凶干啥子?娃儿不懂事,你好好说就是了。” 章儒富没理她,决定今天就把话挑明了。 他眼睛盯著章知瀟跟洗完手的章知琴,沉声说:“以后屋头的活路,你们六个兄弟姐妹,都要做,没得特殊对待的。做自己可以干得活路,帮屋头分担一下。” “要耍大家一起耍,要干活路,大家一起干活路。” “如果哪个偷奸耍滑的不做事,那你可以去別家屋头吃饭。” 章知琴看著爸爸严肃的脸色,小声说:“老汉儿,大哥也要做吗?” 看著么女,章儒富面容缓和了些:“你大哥也要做,他没读书了,不种地,不干活路一样没得吃的。” 钱照芬张张嘴,想说话。 章知良把他妈拉到,冲她摇了摇头,示意她这个时候莫说话。 章知琴跑过去挨到老汉儿坐下,“那好吧!老汉儿,我可以扫地洗碗。” “嗯,老六乖。” 夸完么女儿,章儒富看著章知瀟问:“你呢?” 章知瀟低著头闷闷道:“我也可以扫地洗碗。” “那以后你们扫地洗碗就是你们两个的事情,等明年,你们两个就开始学到煮饭弄菜。” “好的!老汉儿。”章知琴笑嘻嘻的。 “嗯。”章知瀟满脸不开心。 第9章谈话 章知忠的饭菜是钱照芬给他端进去的。 他没脸出来吃饭。 老五最后还是坐在板凳上看著他们把桌上的饭菜全吃光。 眼泪水大颗大颗的往下落。 等吃完饭,老汉儿喊章知芬教她们两个怎么在灶房洗碗。 洗完碗筷,章知聪从灶火灰灰里,掏出四五个小土豆递给他。 “喏,老五,这是二姐先前听到老汉儿不准你吃饭,喊我放灶里面的,有点糊了,你將就吃。” 章知瀟看著手里面的土豆,肚子咕咕叫,他闷闷道:“谢谢二姐四姐。” 章知琴在旁边眼巴巴的看著他手里的土豆。 这小土豆好香哦!她也想吃。 章知聪无语,她六妹上辈子是饿死了吧! 才吃了饭,看到土豆,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她又从灶灰灰里掏啊掏,掏出最后一个小土豆,拿给章知琴。 “你五哥没吃饭,多吃几个,六妹你吃了饭的,吃一个尝一下味道就好了。” 章知琴得了一个小土豆,笑得甜甜的道谢,“谢谢四姐。” 两个最小的弟妹,在灶房头,吃得开心得很。 …… 章儒富有吃了饭,睡会午觉的习惯。 他醒了,看了眼屋外头的太阳,差不多下午三点的样子。 钱照芬坐在小板凳上弄毛线。 他拿了一张小椅子坐到钱照芬跟前。 “二芬,我跟老三明天去趟牛佛场上。” 二芬是钱照芬的小名,在家排行老二。 钱照芬拆毛衣的动作一顿,疑惑地问道:“明天又不逢牛佛,你跟老三跑那么远去干啥子?” 家里面娃儿多,又个个都在长身体的年龄,这件毛衣是老四穿小了的,她把它拆了,打算重新给老六织一件。 没办法,老四瘦,老六胖。 也没吃啥子好的,老六就是肯长体体儿的。 章儒富左右看了看,確认没得其他人,才掏出烟口袋,放在她正在拆的毛衣上,一脸神秘地说:“二芬,我给你看样东西,你不要咋咋呼呼的。” “神神秘秘的,是啥子嘛?”钱照芬拿起烟口袋。 “你打开看看。”章儒富示意她打开。 钱照芬掂量掂量了一下烟口袋,“你烟口袋有点重,里面装些啥子哟?” 她解著口袋。 章儒富不说话,等她自己打开,期待她反应。 “这…这是……金子?”钱照芬惊讶地抬头看著他。 章儒富笑著点头,“是金子。” “你章家屋头还有这么金贵的传家宝啊?我咬下试试。”钱照芬咬了一口,看著金子上的牙印,笑得合不拢嘴。 “是真的,金灿灿的,真好看!” 章儒富看她误会了,连忙解释说:“我章家祖辈都是平头老百姓,屋头哪里来什么传家宝?” 钱照芬皱著眉看著当家的,说出自己的猜测。 “那是哪里来的?你该不会去偷的吧?” 偷? 自己婆娘就不能想他点好? 章儒富没好气的反问,“我天天都在干活路,我去哪里偷?我们这穷乡僻壤的,哪个屋头有这么多金子?” 钱照芬恍然,“也是,那是哪里来的?” 章儒富也不再卖关子,老实交代,“老三今天在河头捡到的。” “是捡的?那就好!” 钱照芬放心了,摸著三块金子,爱不释手,她忍不住说,“老三有没有说河头还有没有哦?有的话,我们又去捡。” 章儒富翻了个白眼,避重就轻说:“捡到一块都是天大的运气了,你还想贪多啊!” 钱照芬瞪他,声音拔高:“嘿!你才怪,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哪个不是希望越多越好啊!” “嘘!!” 章儒富示意她小声点。 他慎重地交代,“我跟你说,嘴巴不要那么大,到处往外说,要是別个晓得老三在河头捡到黄金,也跑去河里面捞,河头水那么深,要是出点啥事,天天来屋头闹,日子还过不过了?” 钱照芬点头,小声说:“你说得还是有道理。我不得往外说,这么一块金子,到时候眼红的不晓得好多人。” 想了想补了一句:“万一村里的哪些人想来分我金子,我才亏哦!” 这种哈儿做的事情,她钱二孃才不得干。 钱照芬捏著黄金,悄声问:“当家的,这三块黄金,能卖好多钱哦?” 对於这个年头的老百姓来说,温饱都还没有彻底解决,那有多的心思去关注金银这些东西的价格。 他们只是模糊的知道,黄金比银子贵。 贵多少? 不知道!!! 章儒富摇头,他也不晓得,“明天去问问就晓得了。” 听到老大房间屋头有动静,他压低了声音,悄声说:“屋头的娃儿些也不要说,这件事情,就老三跟我们两个晓得就可以了。” “万一老大跟你打听,你就说找別个借的钱。免得他一天到晚想从你手头拿钱,晓得不?” “晓得了!” 钱照芬把黄金放回烟口袋里,用绳子繫紧,捏在手头,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容。 好想现在就去牛佛啊! 看看能卖多少钱? 章儒富想起来还有一件事情没说。 “对咯,二芬,我还要跟你商量个事情。” 钱照芬现在心情好的很,满脸笑容的问:“啥子事?” “老三今天提了一下,想让他二姐继续读书的事。” 钱照芬脸上笑容收了些:“老二都快三年没读书了,还能读得进去吗?” 她想了想继续说:“我觉得让老二读,还不如喊老五老六使点力,好生读书。” “老五考试不及格,老六六十二分的成绩?你指望她们两个,你啷个想的?” 钱照芬一噎,说不出话来。 章儒富嘆气,“老五老六没得哪个天赋的,一个一天到晚想著耍,一个一天到晚想到吃,堂屋头一墙壁的奖状,都是老二的。” “屋头就老二这姑娘有读书天赋,说实话,我这两年也后悔当初没继续供她读书,只供老大读高中。” “老二要是继续读书的话,嘿!我们章家屋头说不定就要出个大学生了。” 大学生啊! 他们这一片,还没那个屋头出了大学生。 想到这儿,他脸上满是唏嘘。 钱照芬看著那一墙壁奖状,想到吃少午饭的时候,二姑娘眼圈红红的样儿,愧疚感涌上心头。 “唉!要得嘛!屋头现在干活路的人还是有那么多。让老二去读也可以,能不能考上大学就看她造化了。” 章儒富点头附和,“嗯,就看她自己造化了。读书这东西別个又帮不上忙。” “那就这么说好了,等明天,我跟老三把这两块小的带去金店,问一下价格,把它卖了。” 钱照芬点头,满怀期翼地说:“要是能够老大结婚的彩礼钱和老二读书的学费,就是多好了!” 她把烟口袋放到她的腰间的钱袋子里,看著章儒富说:“金子我收好,明天早上,你走的时候再给你,莫给弄掉了。” “要得,你收好!”章儒富把小椅子放好。 “我去看下大哥跟老三撒网打鱼。看看他学得啷个样了。” 钱照芬看到外头还是红火大太阳的,“太阳那么大,跑出去看啥子看哦!我看你是閒得慌。” 章儒富不乐意了,“嘿,你个钱二孃,我去看两眼,我又没耽误干活路。” 钱照芬摆手,懒得理他,“你不怕热,你要去看就看。懒得跟你两个谈。” 章儒富:“……” 哼,我才懒得跟你谈。 章儒富摇著把蒲扇,出去了。 第10章无他,唯手熟尔 “大爷,我等会儿撒一网行不?” “等会儿你撒就是。” “要得,那我来撑筏子,大爷,我们往下游去还是往上游去哦?” 章儒贵看了看河面,他扛著渔网, “我在这桥边上撒两网下去,碰下运气,你把筏子往河中央撑。” “好的。” 章知良在弄竹筏子的绳子,他大爷先前套的死结,拉得紧,还多不好打开的。 章儒贵走到石桥中央,往下看了两眼,河面下的桥墩周围还有几只两三指大的鯽鱼在游。 他把肩上的渔网放下来,把渔网一点一点的理顺后,左手捏著网口,右手捏到渔网合適的长度,站好。 他双脚分开,腰向左侧,从左到右的旋转身体,腰腹发力的同时,將右手中的渔网撒出去,左手顺势送出网口。 只见白色渔网如银绸一样,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舒展成一个浑圆的形状,笼罩在河面上。 撒网的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这网撒得好!!!” 章知良站在竹筏子上,远远地给他大爷竖起大拇指。 章儒贵自得一笑,他这网確实撒得將就。 他等了一会儿,慢慢收网。 本书首发 看书就来 101 看书网,??????????????????.??????超靠谱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隨著渔网拉起来的手感,他脸上忍不住露出笑容。 “三娃子,把竹筏子撑过来,把鱼篓子拿过来装鱼。” “有大鱼啊?我马上过来。”章知良一脸兴奋地加快速度。 他上一世就喜欢钓鱼的不得了。 撒网捕鱼这么原始的操作,他感觉还是多好玩儿。 他撑著竹筏子到桥边上,看著章儒贵把渔网从水面上拉出来。 白色的渔网里,有一条大鲤鱼,在网里面板,还有五六条巴掌大鯽鱼,和两只龙虾还有一些河参子。 “哦呦,大爷,你这网可以哦,那么多鱼。” 章儒贵看著那条大鲤鱼,笑的开心得很,“这鲤鱼怕是有四斤重。” 章知良把那条大鲤鱼从渔网里弄出来,掂量掂量,“四斤多,大爷开门红哦!” 章儒贵笑著理著渔网,把鯽鱼和龙虾些弄出来,放鱼篓里。 “等会儿再在这边的河面撒一网看看。” “要得,没想到这桥边上的鱼还多,改天我弄根鱼竿撒点饵料来钓一下。” 章儒贵觉得钓鱼这法子也可以。 “可以试一下,就是钓鱼要有耐心。没得耐心可守不到鱼儿上鉤。” 章知良点头,他当然晓得了,他上辈子唯一的爱好就是钓鱼,一放假,就到处跑去钓。 朋友要是问他哪个国家和哪个国家打仗了,他不晓得。 但是朋友要问他哪儿可以钓鱼,哪儿有水库大河,他就门清。 把所有渔获的装到鱼篓里,绑到竹筏子上浸到水里面,章知良爬到桥上。 他想近距离的看看,他大爷是啷个撒网的。 章知良一边讲解一边展示,“三娃子我跟你说,这撒网啊!有个口诀叫,一握,二甩,三展开。” “左手我们要握在网口上,右手握的长短,就要看你个人多撒几网找感觉。每个人的习惯不一样,握的地方也不一样。” “然后这样子,腰杆侧著,等会好借力,一把把网撒出去。” “哦,是这样子的嗦!”章知良点点头,感觉也不难。 “这啥子东西,都讲究个熟能生巧,多练几次就晓得啷个弄了,技术也就练出来了。” 章知良想起读书的时候学的一则《卖油翁》寓言故事。 无他,唯手熟尔。 “你站边上去点,等会儿撒网碰到你了。” 撒网必须要有足够的空间。 “好的。” 章儒贵又撒了一次完美的渔网。 章知良在一旁模仿他动作,太简单了,他觉得自己已经看会了。 等会儿就喊大爷拿给我撒一网,我也要撒那么圆。 章儒贵看侄儿那按捺不住的样儿,心下好笑。 嘿!看到简单,做好就难咯! 收绳子,收网。 凭著多年的手感,这一网比刚刚的那一网收穫还要好。 他不禁感嘆,“今天的运气硬是积攒到这下午头了!” 章知良凑过来看,看著渔网一点一点的拉出水面。 “大爷,这网有没有大鱼?” “你等会儿自己看嘛!” “大哥撒了几网了?”章儒富摇著把蒲扇走到桥上来看热闹。 章儒贵笑著说:“这是第二网了。” 章知良疑惑地看著他,“老汉儿那么热你啷个跑出来了?” 章儒富摇了摇蒲扇,“我出来看下你跟你大爷学得怎么样了。” “大爷刚刚教了我撒网,等一下我撒给你看。” “要得。” 渔网浮出水面,一条多长的草鱼在网里面板得多凶。 章儒富看了,讚嘆道:“大哥,你这一网可以哦!这条草鱼好大。” 章知良看到下面还有一条,指著最下面,“老汉儿,那下边还有一条小点的白鰱,差不多有两斤重。” 章儒富也看到了,他惊讶地说:“这河头大鱼那么多啊?大哥你这一网都网到两条那么大的。” 章儒贵一边把网拉到桥上,一边说:“碰运气的事情,上午出来,撒了几网就几条参子。” “那今天下午运气是多好。”他也蹲下去,帮著一起理渔网。 章知良把白鰱给装鱼篓里,跟章儒富比划著名,“老汉儿,你来晚了,没看到,大爷刚刚撒的两网,撒得好漂亮,硬是一个圆。” 章儒富把草鱼拿在手里面,称了称,“喔唷!这鱼差不多五斤重哦!” “哈哈哈,可能是今天开张开得好,第一网就是开门红。”章儒贵朝鱼篓努努嘴,示意他二弟去看。 章儒富逮到草鱼,往老三手头的鱼篓里一看,“开门红?先前网到啥子了?我瞧两眼吶!” 鱼篓里除了刚刚放进去的那条白鰱,还有一条大鲤鱼,和几条巴掌大的鯽鱼。 “开张就是条金红大鲤鱼,大哥你今下午怕是要多撒几网哦!那么好的运气。” 章儒贵把渔网上的水草和渣渣扔到桥边上,“今天运气是好,要多撒几网,要是捕得多,明天逢先锋,我到时候早点拿到街上去卖。” 章儒富把草鱼也放进去,点头“可以!光是这几条大的都卖的到好几块钱了。” 还好鱼篓比较大,几条鱼儿放进去,都才占一半的位置。 “哈哈,就是啊!”章儒贵笑著把理好的渔网递给章知良。 “三娃子,你往左边走点,朝那边的河面撒一网,试试看。” “要得。” 章知良走到大爷说的位置,把渔网像大爷先前那样拿好、站好。 章儒贵看著他点头,“三娃子,姿势是对了的哈!” 章知良得意一笑,“嘿嘿,那我撒网了?” “撒嘛!” “老汉儿,你看我撒一个圆给你看。” 章儒富一脸期待地看著老三。 章知良像大爷那样腰侧著,然后向右旋转的同时,把右手的网拋出去,左手把网口送出去。 撒网是一瞬间的事! 出丑也是一瞬间的事! 章儒富看著那完全没展开的渔网:“额!!!” 章儒贵憋著笑,好整以暇地看著章知良。 龟儿子,你以为撒网当真那么简单的嗦! 章知良看著渔网沉下水面,心也跟著沉下去。 “大爷,刚刚我撒的时候,一阵大风吹过来了,影响我发挥了。” 第11章星夜兼程 日落西山头。 章知良提著一条两斤左右的草鱼回屋了。 本来他大爷喊他提一条五斤的大草鱼回屋头吃。 他拒绝了,那条大鱼,大爷可以养到明天拿去卖钱。 他只带回了这条两斤的。 这是他撒了三网,才网到一条『幸运儿』。 肯定要自己拿回来吃掉,纪念一下。 章知琴看到三哥真的拿到鱼摆摆回来多高兴。 晚上,章家屋头的饭桌上,加了一道酸菜鱼。 两斤的鱼不大,屋头的两个大人夹了一筷子,尝了一下味道,就留给他们几姊妹吃了。 章小五跟章小六年龄小,一人吃一边的鱼腹,章小四吃鱼尾,二姐吃鱼头。 章知良没吃,他上辈子吃鱼吃的太多了,早就厌烦了。 他夹了一筷子煮鱼的酸菜,就著豇豆稀饭,吸吸溜溜吃了两大碗。 本来他还想去添一碗的,看著要见底的锅儿,他吃了个六分饱就放筷子下桌了。 晚上,他人生中第一次,饿著肚子睡著了。 睡著的时候,他想:我一定要每天每顿都吃饱饭。 …… “老三,起床了。”章儒富借著窗外头的月光,拍著章知良手臂。 “老汉儿?”章知良睡眼惺忪地睁开眼。 章儒富见他没醒,又推了推他,小声说:“快点起来了,你妈在弄早饭,我们吃了早饭,早点出门去牛佛。” 章知良揉著眼睛,坐起来,“要得,我马上起来。” 章儒富看他动作有点大,提醒他,“你动作小点,不要把老五吵醒了,免得他跟倒撵路。” “嗯。” 章儒富见他起来了,就转身出去了。 章知良动作放轻,摸黑在地上找了下他的鞋儿,然后拿到放枕头边上的衣裳,出了房间。 把衣裳穿好,然后往灶房头走。 灶房头,钱照芬在灶台边拿著筷子搅动锅里面的麵条。 章儒富坐在灶前烧火添柴。 章知良先舀了瓢水洗了脸,洗完感觉整个人都清醒了许多。 在昏黄的油灯下,她转头看著他们两父子笑著说:“麵条给你们弄好了,要吃哪碗自己端,都是一样的。” 章知良到筷子篓篓里,抽了两双筷儿,他递了一双给坐著的章儒富,“老汉儿,筷子。” 俩父子,一人端了一大海碗热气腾腾的面。 端起面,章知良看了一下。 他妈做的酸菜刀削麵,是用的自家屋头种的麦子磨成的麵粉揉得面。 饿著肚子的他,闻著別提多香了。 “谢谢妈。” 钱照芬愣了一下,又笑著说:“快吃,不够我再煮。” 章知良找了个小板凳,坐在院坝头。 他把面和转,先喝了一口汤。 汤底是自家泡的酸菜做的汤,喝著酸酸辣辣的,挺开胃。 刀削麵条筋道又厚实,他吃上一口,感觉很满足,很好吃。 章知良吃东西的速度快,没多一会儿,一海碗面下肚,他把碗里的汤也都喝乾净了。 钱照芬看著他手头的空碗,问他,“老三你吃饱没有?时间还早,妈再给你下点?” 章知良摇头,“妈,不用了,我吃饱了。你看老汉儿还要不。” “我也够了。” 章儒富加快了吃麵速度。 两父子都吃得精光。 钱照芬从腰间的钱袋子里,把装黄金的烟口袋拿出来。 她把烟口袋里的黄金都倒出来,把那块大的黄金,放到自己的钱袋子里,然后把那两块小的黄金又装回烟口袋里。 又从钱袋子里掏出五张面额一元的人民幣,卷吧卷吧的,给放烟口袋里,再拉紧袋口。 钱照芬把烟口袋递她男人,不放心地叮嘱道:“你把这个收好,不要弄掉了。” “要得。”章儒富把烟口袋贴身放好。 钱照芬转过头,对著章知良叮嘱道:“老三,你也帮著你老汉儿多看著点,不要被贼娃子偷了。” 章知良点头,“妈,你放心,就在屋头等我跟老汉儿的好消息。” 钱照芬点头,“要得。那你们就快走了,早点去早点回,不然等太阳出来了,晒人得很。” 章儒富递了跟木棍儿给章知良,“老三,拿到,等会儿过草丛的时候,惊蛇的。” 他从裤儿口袋里掏出个电筒,把开关打开,“二芬,那我们走了。” “妈,我们走了。” 钱照芬点点头,“路上小心些,走慢点都没事。” 章知良朝她挥手。 章知良拿著根棍儿走前头,章儒富跟在他后头照亮。 钱照芬站在灶房门口,看著他们两父子走远。 她嘆了口气,“唉!希望能值些钱。” 转身,她又去揉面,屋头还有几个娃儿要吃早饭。 章知良走在小路上,看著天上的月亮星星。 这叫啥? 星夜兼程? 这时候的空气是真的清新,路也是真的难走。 本来是他走前头的,结果因为他认不到路,就变成他走后头了。 父子俩走了七八里的小路,才走到大路上。 这时候天边已经微微亮了。 大路也只是泥巴马路,好在有那么宽。 走在大路上,章知良忍不住问:“老汉儿,还有好远哦?” “还有十三四里路就到了。大路走得快一个多小时就到了。” 十三四里路? 一个多小时? 章知良嘆气,小声嘟囔:“我好怀念我的车。” 章儒富还以为他走累了,“老三,你走累了哇?要不然我们歇一会儿?” 章知良摇头,他累倒是不累,就是觉得,这样子光靠脚走路,很浪费时间。 “不用歇,我没累。我们继续走,天都开始亮了。”章知良大步往前走。 “要得,那就继续走。你要是累了就说,我们歇一会儿。”章儒富跟著也大步往前走。 越走天越亮。 隨著他们离牛佛越近,马路上出现的人就越多。 有的男人用担子挑著粮食,有的妇女用背篓背著家里面种的菜,有的像章儒富两父子一样,空著手。 有的背著空背篼,还有的老人家,手里摇著把蒲扇,跨著一个竹篮子,里面放著存了好久的鸡蛋或者鸭蛋。 章知良快走两步,跟他老汉儿並肩走,“老汉儿,今天不是逢牛佛场啊?啷个还那么多人去赶场?” “牛佛是这方圆三十里最大的场镇,哪怕不是赶场天也热闹,要是逢场天人更多,也更热闹。” “噢,是这样嗦!”章知良点头,他三舅舅没来过牛佛,他不晓得很正常。 他低声问:“老汉儿,那你晓得金店在哪里不?” “供销社旁边就有一家,我们先走哪里去问个价。” “要得!” 第12章牛佛罗氏金银铺 章知良和章儒富站在牛佛场口上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章知良擦了擦脸上的汗,“老汉儿,这个场有点大哦!” “肯定大哦!牛佛镇的九街十八巷是出了名的,听老人说以前还有起义的人,在牛佛这里定都。”章儒富往前走,示意他跟紧点。 章知良打量著街道两侧砖木结构的房屋,“那怕是没成功哦!” “成功了就不像这样儿了。” 章知良听了觉得好笑,“哈哈,老汉儿,你嘴还是有点毒哈!” 两父子走在七弯八拐的街道上,街上行人还是不少,大多数街边商户也是开著门,摆著摊摊,做著生意。 走著走著,章知良迈不动脚了,他指著旁边摊子上冒著热气的蒸笼。 “老汉儿,这家蒸笼里卖的是啥子哦?好香!闻到不像是包子饺子的味道。” 章儒富看过去,他笑著说:“那是蒸笼渣,牛肉、排骨或者肥肠裹著粗米粉再加上一些调味料上蒸笼里蒸,蒸熟了,好吃的很!” 章知良闻香味,走不动路了,打起他妈早上给的五块钱的主意。 “那我们可以去吃不?妈早上给了你钱。” 章儒富瞪了他一眼,伸手把他拉著走了。 “先去把事情办好了哆!办好了,老汉儿再带你下馆子。” 章知良跟著走了,嘴里面碎碎念著, “那要得嘛!那等哈哈儿来这家吃蒸笼渣,太香了!” “要得。” 接下来的一路上,章儒富埋头往前走,要是章知良站在哪家摊摊边上走不动路了,他就把人拉走。 “老汉儿,这家的豆儿,看著不错啊!” …… “老汉儿,这家的肘子顏色看著比它旁边那家的肘子更红亮,看著更好吃的样子。” “老汉儿……” …… 这一路听得章儒富摆脑壳,啷个以前还以为老三是个闷葫芦? 明明老三又是个好吃嘴,又比老六还能念。 难得是因为以前没带他赶牛佛场的原因吗? 章知良兴致勃勃地走在路上,他感觉牛佛这个场镇还多有意思。 主要是好吃的很多。 就是这路,太难记了,他本身方向感不太行,跟著他老汉儿,左绕一道右绕一圈,把他脑壳都绕晕了。 “供销社到了。”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看书首选 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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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老板喊我章老二就可以了,他是我三儿子,你喊他章小三就是。”章儒富接过喝了一口。 在他旁边的章知良:“……” 章小三? 2+1? 难听死了。 “谢谢罗老板,莫听我老汉儿的,喊我章良就是。”章知良接过茶杯放下。 章良是他小名,喊起来也好听。 罗春峰坐下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抿了一口。 “章二叔,黄金的回收价肯定没得成品的卖价高哈!这个大家都晓得的道理。” 章儒富点头,这个他是晓得的。 “那现在的回收价,罗老板你给得到好多?” “黄金成色好的回收价是220块3毛一钱,成色差点的是212块7毛一钱回收。” 章儒富和章知良对视一眼,都还比较满意罗春峰的这个报价。 章知良碰了碰老汉儿的手臂,示意他可以把金子拿出来让老板验一下。 章儒富小心翼翼地把烟口袋拿出来,放到桌面打开,掏出两块黄金,放在桌面上, “这是我祖上传下来的,罗老板你看一下。” 第13章暴富 罗春峰从桌子上把两块金子拿起来,在手里掂了掂,用手指细细的摩挲著。 最后他从柜檯抽屉里拿出一个小巧的戥(děng)子和一小块试金石,仔细的验看起来。 章儒富一动不动地看著他,神情有些紧张。 章知良倒是没见过这么老式的试金手法,看得认真。 多一会儿,罗春峰才查验好,他把工具收好,他把金子放桌子上,喝了一口茶水。 “章二叔,你这个金子年代有点久了,纯度没得现在的纯度高,成色差了点,我只能按212块7毛一钱的价格回收。” 章儒富鬆了口气,毕竟是老三捡来的,刚刚罗春峰查验的时候,他生怕是假的。 成色差点都没关係! 是金子就好! 罗春峰继续说,“要是章二叔觉得我给的价格合適,我这下就过秤,算钱给你。要是你觉得我价格给低了,你也可以去旁边多问一家价格比较一下。” 章儒富豪爽地摆手,“不用去別家,罗老板的信用,我们还是听说了的。” 罗春峰听了,脸上笑容加深了不少,他笑著感谢,“哈哈,要得,,谢谢章二叔信任。” 他取来戥子,把两块金子一起放在戥子称盘上,一手慢慢移动秤砣到精確的位置。 等戥子完全平稳,他才示意章儒富父子看。 “章二叔,两块金子,一共是九钱六厘。” 章儒富凑过去仔细一看,確实是罗春峰说的斤两,他点点头。 “是九钱六厘。” 罗春峰走到柜檯上拿起算盘,噼里啪啦的一阵打,很快就算出总数:“章二叔,九钱六厘重,按212块7毛一钱的价收,一共是2041块9毛2分钱,章二叔你看对不对?” 章儒富打得来算盘,“罗老板儿,你算盘借我打一下,要得不?” 罗春峰把算盘推给他,“要得,你用嘛!我去拿钱。” 章儒富接过算盘:“谢谢罗老板了!” 他把弄乱了的算株拨回原位,嘴里面念叨著:“212块7毛乘以9两六厘。” 手上算珠子打得飞快,章知良眼睛都跟不上他手速。 算完,章儒富看著章知良语气难掩激动,“老三,真的是2041块9毛2分钱。” 章知良笑著拍拍他的肩膀,帮老汉儿平復心情,“嗯,是2041块9毛2分钱。” 等下可以吃蒸笼渣了,还可以给屋头的人带些回去 罗春峰从腰间取出一把钥匙,走到店铺最里面,打开藏在最下面的保险柜。 从里面拿出两沓白条都没拆封的大团结,又拿了些零钱,才把柜门关好,用钥匙锁好。 他把钱放桌面上,朝著章儒富父子招手:“章二叔,章良兄弟过来一下。” 章儒富和章知良走过去。 “章二叔,你点一下,2041块9毛2分钱,零头我给你抹了,凑个整,2042块。” 章儒富接过那厚厚的一沓钱,沉甸甸的重量,让他手都有点微微颤抖。 “要得!我点一下。” 章知良则是沉默。 看著那一厚沓钱,他懵了。 他忘了现在人民幣最大面额是10元钱。 而他跟老汉儿,是打空手来的,这么厚一沓钱,等会儿该怎么带回去? 现在夏天,放裤儿口袋里,太显眼了。 他想起先前在路上,基本上人人背上都背著一个背篓,计上心头。 等会儿喊老汉儿去买个背篓,把钱放背篓最底下藏到。 章儒富拿著大团结一张一张的数,越数他脸上神情越慎重。 好一会儿他才数完,他鬆了口气。 他对著罗春峰笑著说,“对的,是那么多,多谢罗老板!” “客气啥,银货两讫!”罗春峰摆手,把两块黄金收到保险柜里。 章儒富盯著手上的一厚沓钱,感觉有种轻飘飘不真实的感觉。 想到屋头还有一块更重的金子。 他们屋头算是暴富了吗? 章知良碰了碰他的手臂,附耳悄声说:“老汉儿,那么多钱,你烟口袋放得下吗?” 章儒富一愣,反应过来。 是哦! 这钱啷个拿回去? 他跟屋头的婆娘压根没有想到那两小块黄金能值那么多钱。 他的烟口袋也放不下。 想了想,章儒富瞟了一眼在放东西的罗春峰,压低声音说:“要不然等会儿我们两爷子一人放一沓大团结在摇裤儿里头。” 把钱放摇裤儿头??? 那画面太美,章知良不敢想像。 他瞬间阴阳师附体,面带微笑地看著他老汉儿说:“老汉儿,你这想法还真是清奇。明明买个背篓子就解决的事情,你要放摇裤儿头,夹著屁股走二十多里路回去。” 章儒富先是点头,然后又尷尬地一笑,“是我想岔了。” 说完,他瞪了章知良一眼,“你有法子不早点说出来,等著寒酸你老汉儿。” 又是我的错咯? 章知良面带微笑的看著他老汉儿。 章儒富受不了他那样儿,恼羞成怒地把钱塞给章知良,“你把钱收好,在这儿等著我,我出去买个背篓子。” “好!” 章儒富走得飞快。 罗春峰迴来,只看到章知良一个人坐在板凳上喝茶。 “欸?章良,你老汉儿呢?” 章知良放下茶杯,指了指屋外头,“我老汉儿出去买背篓子去了。” 罗春峰坐下,看他杯子空了,提起茶壶,“我给你再倒一杯。” 章知良连忙护著杯口,摇头,“谢谢,我不喝了,我留著肚子等我老汉儿带我下馆子。” 罗春峰笑著点头,“今天进了財,是该去搓顿好的。” 看他喝个茶都是正襟危坐的,章知良不由好奇的问他,“罗老板是当过兵吗?感觉气质跟我们普通人不一样。” 罗春峰笑著反问他:“章良你见过当兵的啊?” 这年头农村能当兵的很少。 “嗯,看到过,我大哥的对象的哥哥在部队当兵。” 他胡诌的,他三舅舅可没见过当兵的,他老汉儿那一片的人,一个当兵的都没有。 是他是张只良的时候在后世经常看到。 罗春峰摸摸脸,“有那么明显啊?我是当过几年,前两年才退伍回来成亲。” “挺明显的,主要是一般人没罗老板身形板正,宽肩窄腰,嘖嘖嘖!嫂子福气好哦!” 被一个比自己小的弟娃儿夸,罗春峰耳朵都红了。 “章良你跟我弟娃儿差不多年龄,要是不嫌弃,喊我罗大哥就行。” “要得,罗大哥。”章知良顺杆爬。 “罗大哥是牛佛人吗?” “不是,我是內江人,我爱人在牛佛镇工作,她是一中的老师,內江离牛佛还是有点远,所以就乾脆在牛佛安家了。” “罗大哥是个顾家的好丈夫。”章知良给他比大拇指。 多金,有钱,还爱老婆。 也就这年代才有的好男人。 “欸!章良你年纪轻轻的,嘴巴多会说。” “哈哈哈,是的嘛!” 第14章 帮忙 章儒富背著背篓子从街道上回来,远远看到老三跟金铺老板儿两个坐在板凳上,摆得起劲。 他跨进金店大门的时候,正好看到罗春峰往楼上去了。 “老三,你跟罗老板摆些啥子哦?” 他把背篓放下,从背篓里取出来一个布口袋,他专门买来装钱的。 “老汉儿,罗大哥的媳妇儿是一中的老师,二姐下个学期不是要重新读书嘛!所以我就拜託罗大哥帮忙问一下他爱人,看看二姐可不可以不读初三,直接去读高一。” “还要从初三开始读啊?不能从高一读起走的吗?”章儒富皱著眉,没想到重新读个书那么麻烦。 他把布口袋口子打开,示意老三把钱放进去。 章知良从那一沓大团结的钱里,抽了十张出来,才把那一沓钱放进去口袋。 章儒富瞪他,“你拿那么多钱做啥子?” “走了那么远的路来牛佛,老汉儿你不给屋头的人买点东西回去嗦!到时候你看章小六哭不哭。” 章小六是他屋头的撵路狗,不管屋头哪个赶场,都要撵路跟著去赶场。 要是没撵路成功,回来又没给她带好吃的,她能坐屋门口嚎半天。 章知良快速地把抽出来的钱,卷吧卷吧放到烟口袋里。 “那也要不到那么多!几块钱都可以买很多东西了。”章儒富伸手去拿烟口袋,想把钱拿些回来。 章知良拿著烟口袋动都不动,他笑吟吟地看著他老汉儿,轻声说:“老汉儿你不存点小金库?钱进了我妈手头,可不是那么好拿出来的。” 章儒富拿烟口袋的手停住了。 『小金库』三字一出,只要是结婚后,没掌握屋头经济大权的男人。 有一个算一个,没得哪个,拒绝得到。 章知良憋著笑又说:“到时候买完东西剩的钱,我们可以三七分哦!” “要得。”章儒富立马把手收回去,但凡他犹豫一秒,都是对『小金库』的不尊重。 等他有了自个的『小金库』,他农閒或者下雨的时候,也可以去茶馆喝茶搓下麻將了。 “这才对嘛!大家都欢喜。”章知良嘿嘿一笑,把烟口袋揣自己兜里。 章儒富把背篓里他买的几把小菜提出来,把钱口袋放到他买的背篓最底下,然后再把小菜放回背篓。 没一会儿,楼梯处传来动静,是罗春峰下来了。 罗春峰看他回来了,招呼著:“章二叔你回来了啊,坐下喝茶。” 他走过来拍拍章知良的肩膀,“章良,我上去问了一下你嫂子,她说像你二姐这样子的情况,只能从初三读起走,然后参加中考,考高中。” “我猜也是这样!” 对於这个结果章知良並不意外。 他感谢道:“麻烦罗大哥了。” 罗春峰摆手,“哪的嘛!不用那么客气哈。” 说完,罗春峰转头看著章儒富,神色认真说:“章二叔,我媳妇儿还说,离下学期开学时间也只有一个多月,章良二姐有三年没读书了,这段时间还是要多复习,免得读书的时候跟不上。” 章儒富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罗春峰的意思,他点点头, “要得,我回去跟娃儿他妈说,喊她这段时间莫让二姑娘干活路了,让她好好复习一下。” 罗春峰神色郑重地看著他说:“章二叔,以后我们国家会越来越好,需要更多高级知识分子去为国家发展做贡献,所以现在的娃儿还是要多读点书才是最好的改变命运的机会。” 章儒富听得连连点头,忍不住感嘆:“是啊,这年头娃儿就是要多读书。” 罗春峰嘴角上扬,含笑看著章儒富,“章二叔,你能让輟学三年的姑娘又復读,章良他们有你这么有远见的老汉儿,真是他们的福气啊!!” 章儒富被罗春峰这一番话说得,黝黑的脸颊泛红,摆手,嘴上不好意思:“罗老板太抬举我了,我就是一个种庄稼的农民,哪有什么远见哦!” 心里面却是美滋滋的。 『那么能干的老板,夸我有远见。』 章知良在旁边笑著给罗春峰竖起大拇指。 没想到罗大哥三言两语,就把他老汉儿恭维地舒舒服服的。 厉害!!! 罗春峰冲他挑了挑眉,有些得意。 他可没少受他媳妇儿的薰陶。 章知良先前托罗春峰,找机会点一下他老汉儿关於子女教育的事情。 他老汉儿这个人,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有时候优柔寡断了些。 对屋头几个娃儿的事情,他也不上心,隨著他妈去弄。 偏偏他妈重男轻女,你说她不稀奇自己生的女儿嘛? 她也稀奇。 看她昨天把媒人打出去,就晓得,她不会容忍外人欺负自己屋头的女娃子。 只是在当女儿和儿子在一起的时候,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不管对错,她只考虑儿子的感受。 在读书优秀的女儿和成绩中下游的儿子中只能选一个继续读书的时候。 她不会去想成绩中下游的儿子读了高中能不能考上大学。 她只知道女儿该为儿子让路。 她重男轻女,却又特別看重他老汉儿。 虽然他老汉儿不啷个管事,但是基本上他老汉儿做的什么决定,他妈也都不会去反驳。 只是他老汉儿以前一门心思在地里面的庄稼头。 现在有了这笔钱,生存压力小了,他老汉儿也该多操心操心屋头几个娃儿的教育问题了。 章知良往外看了看日头。 该走得了,还要去买东西和吃蒸笼渣。 他把背篓背起来,“老汉儿,我们今天就先走了嘛!改天又来找罗大哥一起摆龙门阵。” “要得,罗老板,我们俩爷子就先走了。”章儒富站起来,往外走。 “要得,欢迎你们隨时过来耍。”罗春峰把他们俩爷子送到门口, “再见哈!罗大哥。”章知良挥手告別。 “嗯!再见,有空过来找我耍。” “要得!”章知良笑著点头,转身跟著他老汉儿匯入人流中。 “老汉儿,你说了要带我去吃蒸笼渣的。” 章儒富嫌弃地看著他:“老三你硬是个好吃嘴,走快点嘛!晚了別个卖完了。” “要得。” …… 罗春峰注视他们两父子走远,觉得章良这弟娃儿比一般人有意思。 第15章 有奶便是娘 章知良背著背篓,跟到章儒富来到他心心念念的那家店铺。 他找了个靠墙的位置,把背篓取下来放在地上,他坐旁边。 章儒富跟著坐下,他提高了声音喊:“老板,要一笼肥肠、一笼牛肉蒸笼渣。” 蒸笼摊子老板江东是个五十出头的汉子,不高,大概165左右,肩上搭著白色的汗巾,穿著件深蓝色背心,和短裤儿,头上许多白髮。 江东脸上掛著和气的笑:“要得,大哥要不要来碗豆下?” “老汉儿我要吃。”章知良疯狂点头,他喜欢吃豆。 豆下饭,神仙不换。 豆饭,好吃的很。 章儒富看了他一眼,对著老板说:“那来两来碗嘛!” 江东用肩上汗巾猜了下汗,他笑著,“要得,两位稍坐哈!菜马上来。” 章知良看到別个桌上的蘸水碟,“老板儿,拿一碗蘸水多打点辣椒哈。” “要得。” 江东从灶上取下客人要得蒸笼渣,倒扣在碟子里,撒上辣椒麵、蒜末、香菜,然后淋上热香油激发香气。 从大锅里舀出白嫩的豆装入碗中,取来白色小碟,打好蘸水。 江东用圆筛子把菜端过来,“这是肥肠蒸笼渣,这是牛肉蒸笼渣,吃的时候用筷子拌一下更好吃,两碗豆,这碗么弟的蘸水碟,多放了辣椒的。” 章知良看著蘸水碟里多多的辣椒,笑著道谢:“谢谢老板儿。” 章儒富边抽筷儿边问:“老板儿,好多钱?” “牛肉3角5,肥肠1角5,豆五分钱一碗,你们点了两碗,就是1角钱,一共刚好6角钱。” 章儒富把筷儿放到桌子上,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钱,递给江东。 江东笑著接过,从围腰口袋里掏出四毛钱,递给章儒富。 “大哥这是找你的四毛。” 章知良看了眼那四毛钱,又看了看桌子上的菜,第一次直观的感受到了,这个年代的物价。 他把背篓往自己面前拉。 这里面装的可是巨款啊! 得看好了。 以前是听说过八零年的物价低。 可也只是听说,完全没有亲身体会那么直观。 这个时候的钱,太值钱了。 不像后世…… 章儒富把钱放好,就看老三拿著筷子不动在发呆。 他推了推他,“老三你在想啥子?两下吃了,好回去,今天太阳大得很。” “没想啥子,就是这蒸笼加了香菜更香了,把我都香迷糊了。” 章儒富点头,用筷子把肥肠和佐料拌匀,“加了香菜这味道才正宗。” 他夹起一筷子肥肠,“快吃,吃了等会儿去看看有没有粑儿饼饼卖,给他们带些回去。” “要得,老汉儿下回把妈他们带到一起来吃这家的蒸笼渣。” “好。” …… 章知良和章儒富俩人刚出现在河边桥上,就被在院坝头扫地的章知琴看到了。 手里头的扫把一丟,飞奔著过去迎他们。 章知良父子才刚走过桥,章知琴就到他们跟前了。 小姑娘双手叉腰,质问他们两个。 “三哥,你跟老汉儿去赶牛佛,啷个不喊我一起去赶场?” “老汉儿,你啷个带三哥去赶场都不带我去?” “牛佛太远了,我们走的时候,天都没亮,你又没醒,醒了就带你去了!”章儒富哄著她。 可惜没用,章小六还是一脸委屈。 眼看著她眼里包著的眼泪水要落下来。 章知良直接从他老汉儿背著的背篓里掏出一个六七斤重的西瓜,用手拍拍西瓜表皮。 “嘭嘭!!” “三哥买了西瓜,吃不吃?你哭的话就莫得吃。” 这是他们回来的时候,半路上,看到一个中年汉子挑著西瓜去牛佛卖,他钱买了两个。 看到大西瓜,章知琴眼睛都直了。 “要吃,三哥最好了。” 抬手在脸上胡乱一抹,喜笑顏开地上去抱西瓜。 章儒富戳了戳她额头,“硬是有奶便是娘。” 章知琴嘿嘿一笑。 有西瓜吃,她才不管那么多呢! 把西瓜抱起来闻一下,她一脸幸福,“三哥,这个西瓜那么大,肯定很甜。” 章知良嫌弃地看著她陶醉的模样,“吃到嘴里才晓得甜不甜。” “那么大,肯定甜。” 俩兄妹走在后头,章知琴好奇地看著他老汉儿背著的背篓。 “三哥,老汉儿背篓头还有些啥子?” “回去你就晓得了。”章知良撇了她一眼。 “哼,你不是我最好的三哥了,不挨到你走。”章只琴一跺脚,快走两步追上她老汉儿。 “老汉儿,回去可不可以就切西瓜吃哦?” 章儒富点点头,“回去就切一个来吃,留一个放井里,明天吃。” “明天吃?”章知琴的圆脸上满是惊讶地看著他,“老汉儿你们买了两个西瓜啊?” 章儒富笑著点头,指了指肩上的背篓,“买了两个,背篓头还有一个,比你手头的西瓜都还大点。” “太好了,老汉儿最好了。”有吃的,章知琴嘴巴甜的很。 不过,老汉儿哪里来的钱买西瓜呢? 妈不可能拿钱给老汉儿那么霍霍钱。 章知挨到她老汉儿,低声说:“老汉儿,你搓麻將不要搓那么大的,妈晓得了,要骂人的哈!” 么女儿贴心,晓得心疼老汉儿。 章儒富笑著边走边解释:“老汉儿没搓麻將哈!西瓜是你三哥在街上捡到十块钱买的。” “十块钱?”章知琴小嘴微圆地看著嘴里叼著根狗尾巴草的三哥,“三哥的狗屎运也太好了吧!” 她抱著西瓜挨到章知良,撒娇,甜甜地喊道:“三哥~,你还有钱没得呀?给我二毛、不,五毛钱我买吃嘛?” 章知良捏捏她的肉脸,“五毛没得,一毛可以,小娃儿家家少买点吃。” “一毛?”章知琴觉得少了点,她嗲嗲地撒娇:“三哥呀~!给两毛钱嘛!好不好嘛~” 章知良受不了,那么热的天,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只有一毛零钱,其他的都是一块的。” “那三哥你给我一张一块钱的,我买了找你八角。” 章知良被她缠得没办法,“老汉儿哪里有角角零钱,等会儿我喊老汉儿给你两角。” “要得,三哥最好了。” 章知良:“……” 又是三哥最好了。 嘿!这章小六,硬是有奶便是娘欸! 三个人很快就到屋头了。 “老三,帮我扶一下。” “要得。” 章知良赶忙走到章儒富的背后,等他扶好背篓,章儒富才把背带绳子从肩上取下来。 “老六,你妈呢?啷个没在屋头?” “妈跟二姐四姐还有五哥扳苞谷去了。” “那你去喊她们回来吃西瓜,太阳太大了,下午凉快点再出去扳。” “要得,我去喊她们回来吃西瓜。” 章知琴把西瓜放桌儿上放好,转身就往外头跑。 章儒富看著她背影喊:“跑慢点,莫摔到了!” 第16章回家 章知良帮著把背篓里的东西清出来,放在桌上上,等他妈回来归置。 章儒富把钱口袋放到里屋去。 一会儿他出来,递给章知良一张帕子,让他擦汗。 章知良接过帕子,擦了把脸,“老汉儿,我去井边打盆凉水来,把西瓜镇一下,等会儿吃起来更凉快。” “要得。”章儒富擦著汗,点点头。 章知良去灶房头拿了一个搪瓷盆,就往院坝头的井走去。 章儒富搬了板凳儿坐下,慢悠悠地捲菸叶。 “老汉儿,三哥,我回来了!” “那么快?”章知良在井边压水。 “我在坡背后头遇到妈她们。”章知琴看到西瓜跑过来,“三哥你在洗西瓜啊?我去帮你拿菜刀?” “要得你去拿嘛!我们切一半来吃,下午再吃一半。” “好,我去拿。”章知琴点点头,一阵风似的衝进灶房,很快就拿了一把缺了小口的菜刀跑出来,献宝似的递给章知良。 “三哥,刀。” 章知良看著刀上的缺口:“你拿把快刀嘛!这刀都有缺口了。” “哎呀,能把西瓜切开就可以了嘛!”章知琴满不在乎的说,眼睛盯著西瓜,忍不住咽口水,她催促道:“三哥,好久切呀?” “莫催,马上就切。”章知良把西瓜从冰凉的井水里抱了出来,往堂屋头走。 章小六拿著菜刀亦步亦趋地跟著他。 把西瓜放方桌子上,接过章小六的刀,找准位置,稍一用力,只听“咔嚓”一声脆响,西瓜应声裂开。 “哇!西瓜瓤好红哦!籽籽好黑!”章知琴兴奋地叫了起来,小脑袋凑得更近了,“看起来好甜呀!” 章知良把西瓜切成大小均匀的牙儿,先递给章儒富一块,“老汉儿,你先吃。” “嗯。”章儒富接过,吹吹上面的汁水,咬了一口,他点点头:“嗯,甜,水分也足。” “三哥,我也要,我要那块!”章知琴指著一块看起来要大点的西瓜。 章知良把那块拿给她,“给你。” “谢谢三哥。”章知琴笑嘻嘻地接过,低头咬了一口,眼睛亮亮地:“三哥,抿抿甜,西瓜真好吃!” 看她吃得开心,章知良也拿了一块吃。 就在这时,院坝头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 “妈!二姐!四姐!五哥!快来吃西瓜!西瓜抿抿甜。”章知琴嘴里塞著西瓜,含糊不清地喊著,手里还拿著半块西瓜。 钱照芬背著一背篓苞谷走在前面,后头跟著二姐章知芬、四姐章知聪还有五哥章知瀟,每个人手里都或多或少提著东西,脸上带著劳作后的汗水和红晕。 章知良把西瓜放下,迎了上去,“妈我来帮你把背篓取下来。” “老三,卖了好多钱?”钱照芬拉著他手低声问他。 章知良悄声说:“卖了1942块钱。” 啥? 多少? 1942??? 她不可置信地抓著章知良的手臂確认一遍,“真的吗?” “真的,钱在老汉儿哪里放著的,等会儿你喊老汉儿给你看嘛!” 章知良看著她满头的汗水,通红的脸颊,推著她往屋头走,“妈,你们先去吃块西瓜解解暑,我来晒苞谷。” 钱照芬喃喃自语:“那东西,那么值钱啊?” 走到后面的章知瀟看到有西瓜,性急地把手上的东西一放,大步走到六妹旁边,拿起桌上的西瓜,就是“吭哧”一大口,汁水顺著嘴角往下流。 “好甜!” “慢慢吃,又没人跟你抢,西瓜水流的到处都是。”章儒富把西瓜皮放到桌子上,等会儿可以拿去餵鸡。 “老二老四,你们两姐妹也拿来吃。” “要得,老汉儿。”章知聪拉著二姐章知芬也走到桌儿面前,一人拿了一块西瓜,坐在板凳上吃。 咬了一口西瓜,脸上不由露出笑容。 西瓜的甜,甜丝丝的又不腻人。 钱照芬没心思吃瓜,她拉著章儒富脚步匆匆地往里屋走。 章知琴看见了,望著她二姐问:“二姐,妈不吃西瓜啊?” 章知芬看了一眼里屋,若有所思,她笑著跟章小六说:“妈跟老汉儿可能有事情要说,说了就出来吃西瓜了。” “噢噢!”章知琴低头又咬了一口西瓜。 …… 钱照芬一进里屋,就看著低声问:“娃他老汉儿真的卖了1942块钱啊?” “嗯,钱在口袋里头,你看。”章儒富把钱口袋拿出来打开。 “这…这么厚一沓大团结。”钱照芬眼睛都直了,她第一次看到那么多钱。 把钱接过来,她十张十张的数著,越数脸上笑容越大。 章儒富看到她脸上的笑容,心里面也是舒坦得很。 等钱照芬数完,他才开口说:“二芬,你一定把钱放好,这么多钱放家里,要收好。” “我晓得,改天我就去买把新锁,把柜子锁好。” “嗯,要得。”章儒富吧唧一口烟杆。 钱照芬把钱口袋抱在怀里,坐在床边上,一脸轻鬆的笑著说:“这下给老大娶媳妇儿的彩礼有了,老娘要给他办得风风光光的。” 章儒富想到老三路上跟他说,喊他劝到点他妈,不要太张扬了要闷声发大財。 他眉头一皱,语重心长地说:“还是不要太张扬了,大家挨邻处近的,我们屋头啥子家底,大队头哪个不晓得。” 顿了顿,他继续说:“要是別个晓得我们屋头有钱了,大家都盯到我们屋头,村里头哪些婆婆大娘的嘴有好碎,你又不是不晓得,到时候说啥子的都有。” 钱照芬点点头,村里面的长舌妇多的很,嘴是多碎。 章儒富缓缓把自己的打算说出来,“这黄金本身就是老三捡到的,我们卖了一半,钱拿来屋头用。剩下的那块黄金,你收好,给老三留到,等他成家了再给他。” 钱照芬听了,不乐意了,“那块黄金比卖掉的都大,能卖更多钱,全部拿给老三?把那块卖了,老大他们三兄弟平分多好。” “你不想想,要是老三不把金子拿出来,老大结婚,你该好打脑壳。” 最后,章儒富看著她斩钉截铁地说:“那块是给老三留的,老大跟老五没得份儿的。” 钱照芬看他那样儿,只能妥协地同意了,“那就听你的嘛!” 章儒富面容缓和了些,他点点头:“那你把钱放好了就出来吃西瓜,那西瓜抿甜。” 钱照芬在找地方藏钱,她顺嘴问了一句:“那西瓜好多钱?” “两个西瓜一共1块钱。” “1块钱?天老爷,那么贵,你还买两个?” 章儒富甩锅,“老三说,又不是天天买,偶尔买来吃一下,消下暑。” 钱照芬横他一眼,“像你两爷子这么,再多钱都要不到多久,就没得了。” 第17章这里面有事儿 章知良看到桌子上还剩到两牙西瓜,想起屋头除了他妈还有个人没吃。 他目光一转,看到吃完西瓜,眼巴巴看著桌上西瓜的章小六, “小六,你把大哥的那牙西瓜给他送到房间里去。” 正躲房间帘子后面,听外头的动静的章知忠听了,小声嘟囔:“哼!猫哭耗子假慈悲,都要吃完了才想到我这个大哥。” 他想吃瓜,但是又不好意思顶著一张鼻青脸肿的脸出去。 他一直在等他妈,把西瓜送到他房间来。 结果他妈一直都没有来。 这下终於有人提到他了。 章知琴摇头,找骂的活路她不干,“喊五哥去嘛!他跟大哥耍得好,大哥不得凶他。” “我也不去。”章知瀟把嘴里西瓜咽下去,他抬头看三哥,“我昨晚上茅房的时候,碰到大哥上茅房回来,我在灶房转弯哪里看到他的脸,魂差点给我嚇掉。” 所以他今天才乖乖跟著一起去扳苞谷。 三哥下手太狠了,专往脸上招呼。 大哥的哪张脸,嘖!嘖!! 没得十来天,怕是不敢出门。 章儒富从里屋出来,听到老五老六的话,他想了想,“老五去跟你大哥说,要吃西瓜,喊他自己出来吃,他要是不出来吃,西瓜就你们两个小的分了。” 章知瀟看了眼大哥的那牙西瓜,乾脆地答应了:“要得老汉儿,我去跟大哥说。” 章知良摇了摇头,老五跟老六性格,不见兔子不撒鹰。 躲帘子后面偷听的章知忠听到他要过来,连忙走到自己床上假装躺著。 章知瀟把吃完的西瓜皮放桌儿上,噔噔噔跑到大哥房间的帘子外头喊:“大哥,老汉儿买了西瓜,你吃不吃?不吃的话就没有了。” 章知忠啷个不晓得他的小心思。 老五巴不得他不出去,才好和老六分自己的西瓜吃。 他翻身坐起来,颐指气使:“老五,你给我把西瓜拿进来。” 章知瀟不干,他还想多吃那半牙西瓜,“老汉儿说了,喊你自己出来吃,你要不出来吃,我跟六妹就把你的那份分了。” 算盘珠子蹦我脸上了。 章知忠瞪著帘子外头的章知瀟,嘴上承诺他:“老五你给我拿进来,二哈我出去耍又带你去。” 章知瀟听了有些犹豫,大哥偶尔带他出去耍,他都能吃上点好吃的。 西瓜还有那么多,也能吃不少,少吃那半牙也没事。 做出决定,他爽快地答应下来:“要得!大哥我去给你拿进来。” “嗯,这还差不多。” 房间內章知忠得意一笑。 想拿捏我,不可能的。 章知瀟噔噔跑回堂屋,拿起桌上的一牙西瓜,“我给大哥拿进去,他痛得很。” 小心翼翼地拿著,往大哥房间走。 章儒富看著皱眉,烟杆儿从嘴角拿开,想说什么,看到钱照芬从里屋出来,他就没说。 心想:算了,等会儿吃少午饭的时候再说。 钱照芬一出来,章知琴就把桌上剩下的那牙西瓜双手捧著,拿著跑了过去。 “妈,吃西瓜。” 钱照芬笑著接过,“老六乖,来咬一口。” “嗷呜!”章知琴咬了一小口,心满意足。 钱照芬咬了一口西瓜,清甜的多汁的果肉,让她欢喜,咀嚼著咽下去,“硬是多甜。” 她这才看到桌上面的一堆东西,她吃著西瓜走过去,“你们俩爷子还买了些啥子?” “买了些五肉,和几把小菜,买了几块香皂,几盒火柴,还买了些刀纸上厕所的时候用,还称了点粑儿饼乾。” 刀纸跟香皂是章知良买的。 他实在接受不了用竹片那么原始的法子解决个人卫生。 钱照芬倒是没说什么,以前是必须省,现在屋头没必要那么省。 有些可以改善的地方是可以改善一下。 “这五肉等会儿少午拿来烧土豆吃。再炒个小菜,烧个汤。” “要得要得!”章知琴在一旁忙不迭地点头。 少午有肉嘎嘎吃了,想想就美滋滋。 要是天天有肉吃就好了。 钱照芬点了点她额头:“屋头就你最馋嘴,等会儿把西瓜皮拿去扔给鸡吃。” 章知琴“嘿嘿”一笑,脆生应下差事:“要得,妈。” 钱照芬手脚利落地把桌上的东西归置好。 章知芬章知聪两姊妹两下把西瓜吃完,然后帮著把肉和菜提到灶房头去。 章儒富抽完烟,起身到院坝头跟章知良一起翻一下。 这样晒乾得快些。 “今天太阳大,晒一天,明天早上就可以麻苞谷了。” 麻苞谷? 章知良想了想后世网上看到的法子,决定等会儿找下工具做一下。 他可不想用手一直麻一直麻,手泡都起来了,苞谷没麻多少。 …… “大哥,西瓜来了!”他隔著帘子喊了一声,然后撩开帘子一角,把西瓜递了进去。 章知忠伸手接过,板著脸:“就这么点?” 章知瀟赶忙解释,“是三哥切的,每个人的都差不多大,大哥,这西瓜甜得很,你快吃。” 要是是妈切的话,他肯定不止吃那么点。 都怪老三。 章知忠“哼”了一声,低头咬了一大口。 西瓜清甜的汁水,让他感觉自己脸上的疼痛都小了些。 他把嘴里的果肉咽下去,“老汉儿他们还买了些啥子回来?” “买了五肉,小菜还有香皂和刀纸,还有粑儿饼乾,三哥说要下午才可以找妈要饼乾吃。” 章知忠越听脸越黑,西瓜都不吃了。 这些东西可不便宜,老汉儿怎么能这么钱? 秀珍屋头的要彩礼钱屋头都没凑够,还这么钱。 他啥时候才能娶秀珍? 章知瀟看他马著一张脸,声音也小了,“大哥,咋个了?” 章知忠问他,“妈没说老汉儿?” “妈没说老汉儿啊!她回屋就拉到老汉儿回里屋头去了,西瓜都没吃。” 章知忠咬了一口西瓜,眼里若有所思,这里面有事儿。 他妈的为人,章知忠是晓得的。 他妈是一分钱恨不得当两分钱的人。 对老汉儿敢乱钱一般都是零容忍的態度。 像刀纸和香皂这些非“必需品”,他妈不可能让他老汉儿买。 今天,偏偏老汉儿买了。 买了还没挨骂。 就很反常了。 他啃著西瓜,对章知瀟说:“行了,你走吧!” 章知瀟赶忙走了。 章知忠坐到床边上,二郎腿翘起,细细回想刚刚老五的话。 越想越不对劲。 自己不能缩在房间头了,屋头啥子情况都不晓得。 第18章说曹操曹操到 灶房头瀰漫著肉香。 钱照芬手起刀落,將薑片切成均匀的薄片,刀刃与菜板碰撞发出富有节奏的“篤篤”声。 章知芬坐在灶房门口,低著头,仔细地择去青菜的黄叶,放到菜筲箕里,等全部择完了再拿到井边去洗。 灶膛里,章知聪添了根柴,火苗“噼啪”作响,发光发热,映得她脸上红扑扑的。 钱照芬用筷子插了一下锅里面的五肉,“肉煮得差不多了。” 她抬起手臂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老四,火小一把。” “要得。”章知聪把灶膛里燃烧的乾柴抽了些出来,埋在灶火灰里。 这样才不得浪费柴火。 “老二豆腐菜择好没有?” “还有一点就好了。” “那你快一点,我要先烧汤。老四你洗锅,我切肉。” “好。”章知聪站起来拍拍手上的渣渣,走到灶台前,洗锅儿。 钱照芬用筷子把五肉从锅头夹出来,过了冷水,然后放在菜板上,手起刀落,把肉一分为二,取出一块放到大碗里,“这一块留著晚上吃。” 她把另一半五肉切成大小差不多一样的肉坨坨码到盘子里。 “妈,锅儿我洗好了。” “火烧大点,锅头多舀点水,先煮汤。” “好的。”章知聪先给灶里添了把乾柴,才用瓜瓢舀水到大铁锅里。 水“哗啦”一声倒入还有余温锅儿头,腾起白汽。 章知聪坐回灶膛前,又添了些乾柴,灶膛里不时发出响亮的“噼啪”声。 那边章知芬端著洗乾净的菜回来,“妈,菜洗好了。” 钱照芬手在腰间的围腰一擦,接过菜簸箕,“老二,你来切土豆,我去烧汤。” “土豆切好大?妈。” “切小块点,两把火就粑了。”钱照芬从猪油罐里舀了一小勺猪油,放到锅里不停翻滚的水里,又丟了一小撮薑末,才把豆腐菜倒下去,把盐一放,筷子搅两下,就把菜汤舀到盆里。 章知聪又往灶里塞了把乾柴起身,“我把菜汤端过去。” “小心点,莫烫到了,老四你把汤端过去,去你大爷屋头,喊你婆等会吃少午饭。” “好的。”章知聪端著汤碗出了灶房门。 她婆有两个儿子,她大爷和她老汉儿,一个儿子的屋头住半年。 但是平时哪家屋头吃点好的,都会喊老人家来吃。 钱照芬用清水刷了一下锅儿,等锅儿热了,舀了一勺猪油进去,油很快就融化了,散发出猪油独有的香气。 油热了,她把切好的坨坨肉倒入锅中,“哗”地一声,她用锅铲快速翻炒起来,放入豆瓣酱,一股霸道的肉香味,从锅中升腾而出。 切好土豆的章知芬,闻到了,深吸了一口,“妈,好香啊!” 钱照芬听了嘴角上扬,手上不停地往锅里放入椒、大料、八角,等翻炒出香味后,又倒了些酱油,给肉上色。 翻炒上色后,她舀了一瓜瓢水,倒入锅中,把锅盖一盖,往灶膛里添了把柴。 “这红烧肉,就是要慢慢燉才香。” 章知芬在剥蒜,钱照芬搬了一张板凳过来,拿起一个蒜子,剥著。 剥著剥著,她手上动作慢了下来,看了眼老二,她突然开口,“老二,你还想读书不?” 章知芬手上动作一顿,沉默了很久才自嘲道:“妈,我都三年没读书了。” “你三弟跟你老汉儿说,想让你继续回学校读书。” “老三?”章知芬秀眉微皱,她觉得老三这两天变化有点大。 钱照芬点头,“嗯,老三说的。我跟你老汉儿也都同意了。” 章知芬惊讶地抬头看著她。 她老汉儿同意她读书她不奇怪,但是钱照芬也同意,她就很纳闷了。 可偏偏看妈脸上的神情,不像是逗她的。 可是,就算都同意又怎么样? 屋头又没得钱的供她读书。 章知芬眼眸微垂,不看她妈,手上继续剥蒜,脸上淡淡的,“妈,我不读了,秀珍姐屋头要得彩礼钱都没著落,更何况我读书的学费了。” 她跟大哥在她妈心里孰轻孰重,她三年前就晓得了。 钱照芬看她不信自己,心里有些不舒服,她想了想,“老二,你过来点,妈晓得你懂事,要是我不把事情给你说清楚,你肯定不会去读书。” “什么事?”章知芬把板凳挪过去,挨她妈近点。 钱照芬神神秘秘地说:“老二,你答应妈,你不准给別个说,老四也不准说。” 那一脸郑重的模样,倒是让章知芬不由有些好奇她妈接下来要说什么秘密给她听,点点头:“嗯,要得。” 她附耳过去,钱照芬压低声说:“昨天老三捡到一块金子,今天他跟你老汉儿拿去卖了,卖了九百块钱,你读书跟你大哥的彩礼钱都是够了的。” “九百块?” 钱照芬点点头,她故意少说了一千。 章知芬捂住嘴,把嘴里的惊呼咽下,她看著她妈確认:“妈,是真的吗?” 难得看得到老二惊讶地样子,她得意道:“钱,你老汉儿我拿给我放好了,你说是不是真的?” 一下子,章知芬姐想起先前吃西瓜的时候,妈一进屋就拉到老汉儿到里屋去了,当时她还觉得奇怪。 老汉儿买那么贵的西瓜,妈都没骂他。 所以,屋头真的有九百块钱! 妈说的读书的事情,也是……真的?!! 章知芬背过身,神情有些恍惚,手紧紧地捂著嘴,肩膀微微耸动著,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落。 还可以继续读书。 是她不敢奢望的事情,午夜梦回都没想过。 可是,她一直都想去看看书上描绘的外面世界,想去大学看看。 钱照芬看她这样子哭,心里面也酸涩的很。 她伸出有些粗糙的手,拍了拍二女儿颤抖的后背,有些哽咽:“老二,是妈对不住你,以后好好读书考大学。” 章知芬转过身,抱著钱照芬,抽噎著:“妈,我……我……我以为我这一辈子都没机会了的。谢谢妈,真的,谢谢妈。” 二女儿一声声的“谢谢”,刀一样,扎在钱照芬的心上,她嘆了口气:“老二,不哭了,等会儿你四妹回来,还以为我又说你了。” 妈,二姐,你们俩个在干啥子?”章知聪站在灶房门口,一脸惊讶地看著她们两个。 她走进来,看到章知芬脸上的眼泪水,她急忙三步並作两步走过去问:“二姐,你啷个哭了?是不是妈骂你了?” 钱照芬指著她,对章知芬说:“你看嘛!说曹操曹操到。” “噗嗤!!!”章知芬没忍住破涕为笑,她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章知聪一脸懵,曹操??? 第19章儿孙自有儿孙福 章知琴挨在章知良的旁边,悄悄问他拿钱,“三哥,说好的两毛钱好久给我呀?” 章知良蹲在地上,在他老汉儿的工具箱挑选要用的工具,他头也没抬:“等会儿吃了少午饭多嘛!现在我又没得空的。” 章知琴好奇的拿起地上的铁钉,她问:“三哥,你鼓捣这些做啥子?” “先保密,明天你就晓得了。” “明天?”章知琴皱眉想了想,老汉儿先前说明天要麻苞谷的嘛! “三哥,难不成,你拿这些是要弄来麻苞谷的吗?” 章知良有些惊讶地抬头看了她一眼,没想到她还猜准了。 “章小六,你脑壳还是聪明嘛!也没装那么多豆腐渣。” “不要以为我听不出好赖。”章知琴噘嘴,气呼呼地说:“我本来就不傻,哼!三哥,你脑壳里才装豆腐渣,都是豆腐渣。” 章知良没忍住笑出声:“哈,章小六,你气呼呼的样子,像个青蛙一样!脸上的肉一鼓一鼓的。” 在章知琴眼里,青蛙约等於癩疙宝。 她一下子站起来,“你才是,三哥你嘴巴好毒哦!说你那么乖的妹妹是癩疙宝,你以后討不到媳妇儿的。” 章知良见把人逗生气了,他摸了摸鼻子,“小六,你晓得一句话不?” “啥子话?” “心中无女人,拔剑自然神。” “啥子意思?” 对牛弹琴! 章知良翻了个白眼,拿起锤子,隨口敷衍道:“你啊!还是太小了,等以后长大了就晓得了。” 章知琴气得小手握紧,白皙的圆脸都红了。 结果一抬眼,看到她婆罗兰正拄著跟竹竿儿,慢吞吞地在爬梯坎儿,她伸手快速地给了三哥后背一锭锤子,然后心虚的边跑边朝灶房头喊:“妈,婆来了。” “嘶,这个章小六这么不经逗!”章知良捂著被锤到痛的地方揉了揉,往外看去。 罗兰一身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补丁打了好几个,袖口都磨得起了毛边,手里拄著一根竹竿儿当作拐杖,头髮白,在脑后挽起一个小髻,额头前有几缕短碎发,此时因为出汗,贴在额角。 大概是因为爬了梯坎儿的缘故,有些气喘,浑浊却锐利的眼睛落在章知良身上。 “你个苞谷,一天没事欺负妹儿耍!”罗兰的声音中气十足,“一天到晚没个当哥老倌儿的样子儿,就晓得逗妹儿,你当哥哥的就多让著点妹儿嘛!” 章知良“嘿嘿”一笑,笑嘻嘻地迎了上去,“婆,您来啦!我跟六妹闹著玩呢!我哪里敢欺负她哦?她刚刚还给了我一锭锤子,多痛呢!” 说完,他夸张地揉了揉被锤痛的后背。 “哼,婆,三哥说我是癩疙宝。”章知琴从灶房门口伸出一个脑壳,她扒著门框,大声告状。 101看书 读小说选 101 看书网,101????????????.??????超流畅 全手打无错站 章知良顶著罗兰凉凉的目光,远离她竹竿的攻击范围,看著章小六辩解了两句:“我说的是青蛙好不?哪里说了你是癩疙宝?” “都一样。”章知琴不服气地给他顶回来。 章知良回了她一句,“没文化,真可怕。” 章知琴跺脚,“婆,你看嘛,三哥他就是个大坏蛋。” “好了好了,都別说了,说得人脑壳痛!”罗兰摆摆手。 这时钱照芬从灶房头出来,手里还拿著锅铲,热情周到的招呼著她婆婆罗兰,“妈,快去里面坐,老六,跟你婆端跟板凳过来。” “老二媳妇儿,你去忙你的,我在屋檐下面坐一会儿等吃饭。” “要得!妈,你坐到耍会儿。” 章知琴噔噔噔跑到堂屋头,找了跟小板凳,放到她婆的身后头,她搀著罗兰的手臂,扶她坐下:“婆,你坐嘛!” “要得,谢谢乖孙女儿。”罗兰坐在屋檐下,从褂子口袋里掏出三颗水果,“乖孙女儿,吃。” “谢谢婆。”章知琴高兴地拿了一颗粉色纸的。 罗兰轻拍著章知琴的手臂,“乖么么,你喜欢吃就好。这两颗给你两个姐姐拿过去。” “婆,喝水。”章知良给他婆端来一碗水。 “要得。”罗兰接过,她喝了一口问:“你老汉儿呢?” 章知良倚在门框上,“老汉儿在里屋眯一会儿。” 罗兰又喝了一口水,她皱著眉头,深深地抬头纹显露,“他昨晚偷牛儿去了啊?啷个早就要眯一会儿?” 偷牛儿? 章知良忍著笑,为他老汉儿解释,“婆,今天早上我跟老汉儿去了趟牛佛,早上起来得有点早。” 罗兰觉得奇怪,“今天不逢牛佛场的嘛?逢先锋的嘛!你大爷就是去赶先锋去了,跑牛佛那么远干啥子?” “嗯,去牛佛有点事情。” 章知琴从灶房头回来,因为嘴里含著果,说话有些含糊不清:“婆,你不晓得,三哥今天运气有好好。” “运气好?咋子?还能捡到钱啊?” 章知琴点头,崇拜地看著她,“嗯嗯,婆你真厉害,猜猜有多少?” “一块钱?” 章知琴摇头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 “五块钱?” 章知琴捂著嘴,笑著摇头,“没猜对。” 罗兰只好又猜:“十块钱?” 章知琴狂点头,“对的,婆,三哥运气好吧?” 罗兰端著水碗的手顿了顿,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隨即看向章知良,语气带著几分探究:“哦?捡了十块钱?知良,这钱……来路正当不?” 老人家经歷的事情多,第一反应不是惊喜,而是稳当。 章知良拍拍胸脯说保证道:“婆,您放心,绝对正当!绝对是我捡到的。” 罗兰笑看著他打趣道:“喔唷,那你的运气是好哈!” “嘿嘿,有那么一丟丟运气,主要还是眼睛尖。”章知良脸上有一丝得意。 厨房里钱照芬的提高了嗓子喊道:“老六,搬碗筷了,吃饭了。 “要得妈。”章老六闻著味早就等的心焦了,听到她妈喊拿碗筷,跑的多快。 结果在门口哪里,差点摔了一跤,还好章知良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 “你跑慢点。”章知良提醒她。 章知琴拍拍胸脯,脸上带著一丝惊魂未定,“谢谢三哥,刚刚好险哦!” 罗老太也是嚇一跳,那么直槓槓的摔下去的话,她么孙女儿的脸都得破相。 “么孙女儿,做啥子事莫著急,慢慢来。” “嗯嗯!”章知琴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罗兰露出一脸的和蔼笑容,喝了口水,她看向章知良,眼神里多了几分讚许,“不错,我们三娃子也厉害,有个当哥老倌的样子。。” 被这么一夸,章知良有些不好意思了,挠了挠头,嘿嘿笑了两声。 章知琴去灶房头搬来碗筷,在桌儿上摆碗筷,她大声喊人:“老汉儿,婆,大哥,五哥,六哥来吃饭了哈!” 章知忠听到了,没吭声,他在等人来『请』,或者妈给他把饭送进来。 章知瀟最先从屋头跑出来,他看著桌上的菜汤失望道:“不是说吃肉嘎嘎嘛?” “妈还在铲呢。你过去端嘛!五哥。” “要得!”章知瀟往灶房头去,为了吃,他也是勤快了不少。 章知琴朝著里屋,一字一顿的喊:“老~汉~儿~起~床~了。” “来咯,莫一直喊。”章儒富撩开里屋的帘子,应了一声才走出来。 章知良走过去,扶罗兰:“婆,走,我们去屋头桌儿上坐。” “要得,我们去里面坐。”罗兰被扶著起来,慢悠悠地往堂屋头走。 “妈,你坐高头来。”章儒富指了指方桌儿最上方的位置。 “你眯了好久嘛?”罗老太笑眯眯的跟她二儿子拉家常。 “眯了一哈哈儿,等下吃完饭再眯会儿。” “你瞌睡还是多可以哦!不过也好,现在睡得著多睡会儿,以后年龄大了,想睡都睡不著。” “妈,你现在瞌睡还是不得行啊?” 罗老太摇摇头,“还是可以睡个整觉,就是听不得啥子动静,外头有个啥子声音都听得到。” “婆,晚上把耳朵用堵著睡会不会好点?” “堵耳朵睡,倒没有试过,晚上回去试一下。” 不一会儿,菜就全端上桌,大家也都围著桌儿坐下。 …… 左等右等不见人来『请』的章知忠的房间挨到灶房头最近,他是最先闻到灶房头锅里的霸道肉香味。 他口水早就不晓得咽了好多下了。 “好香啊!妈啷个还不给我送饭来?” 闻著味,他在房间里坐立难安。 “天大地大肚皮最大。” 说完,他撩开帘子,往堂屋头走去。 一张方桌儿,四张长板凳,可以坐八个人。 章儒富俩夫妇,章知良他们五个,加上一个罗老太,就刚好一桌子人。 他们人刚坐下,要动筷,就看到章知忠从房间屋头出来了,站在过道口,顶著一张五顏六色的脸看著他们。 章知忠看著他们八个人坐满一桌,团圆热闹的样儿,此刻的自己像个外人,他拳头不由捏紧了。 眼里是被遗忘的痛苦和愤恨,他一脸控诉的看著他们,指责道:“你们太过分了!吃饭都不喊我。” 章知琴不乐意了,“大哥,吃饭前,我喊了你的,屋头所有人我都喊了的,你自己不出来。” 说完她转头,手摇著罗老太的手臂,撒娇道:“婆,你听到我喊大哥没有?” “大娃儿,你六妹是喊了你吃饭的,下回自己早点出来。”罗老太安抚地拍拍么孙女儿的手。 她转头看向章知忠,被他的脸嚇了一跳,“大娃儿,你脸上咋个回事?被哪个打了?还是摔倒了?弄得鼻青脸肿还有两个熊猫眼。” 鼻青脸肿还有两个熊猫眼? “噗!!哈哈!!婆,你说得好搞笑啊!”章知琴听罗老太那么说,再加上他大哥的脸真的很搞笑,她没忍住,头埋在罗老太的肩膀上,笑得肩膀都颤抖。 章知良、章知芬、章知聪倒是没笑出声,只是嘴角上扬的角度,比ak还难压。 章知瀟默默地用手狠捏自己大腿上的软肉。 死嘴,不能笑,笑了,大哥以后就不带你玩了。 “死女娃子,那是你大哥,有什么好笑的。”钱照芬拍了下章知琴的背,站起身,走过去拉章知忠上桌。 章知忠狠狠地瞪了章知琴一眼。 章老六,敢笑话我,我记到了。 章知琴往罗老太旁边缩了缩,心头有些后悔。 完了,啷个就没控制住自己啊~ 大哥的心眼,比真尖还小。 章知忠面无表情的顶著大家的目光到桌子上坐下,看到桌上两大盘子油光鋥亮的土豆红烧肉,他心跳了跳。 片刻他脸上堆起笑,亲亲热热的喊人:“婆,老汉儿。” 章儒富点点头,“坐下吃饭了。” 章知忠站起身,把站在他后头的钱照芬拉过来坐到板凳上,“妈,你是长辈,该你坐著吃,我站著吃就好了。” 钱照芬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愣,坐在板凳上说:“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都是一家人吃饭,没得那么多讲究的。” 说完,她想站起来,把位置让给老大坐。 章知忠按到她肩膀,不让她起来,“妈你坐,我是哥老倌儿,要给弟弟妹妹做榜样。” 桌上的人都目光奇怪的打量著章知忠。 章知聪旁边坐的是她二姐章知芬,她侧著身子,在二姐二边低声说:“二姐,大哥咋子转性了?” 章知芬给四妹使了眼色,示意她莫说话。 章知聪乖乖的闭嘴,看戏。 章知芬看了她大哥章知忠一眼,她这个大哥,一直都是个聪明人,只是聪明没用在读书上,用在琢磨旁得东西去了。 罗老太细看了一下章知忠的脸上的伤,转头问章儒富,“老二,大娃儿的脸上啷个回事?” 又被提他的脸,章知忠尷尬了一瞬,看了章知良一眼,他含糊地说:“婆,是我不小心摔了一跤。” “摔跤能摔成这样?”罗兰不信,眯著眼打量他,“莫不是跟哪个打架了?我跟你说,大娃儿,我们章家的人不惹事,也不能隨便被人欺负,要是在外头受欺负了,要跟屋头说,晓得不?” “我晓得的,婆,是我不小心摔到的。” 罗兰看他不愿说,也就不管了。 人活到她这个年龄了,早就懂了一个事。 儿孙自有儿孙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