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开局获得神照经》 说明:连城诀时间线 原著中,丁典被凌退思囚禁了七年。 狄云入狱后,被关了五年多。 丁典和狄云一起呆了五年多时间。 丁典入狱的时间点,比狄云早大约两年。 原著摘引: 丁典森然道:“倘若我今日杀了你,霜华在天之灵定然恨我。凌退思,瞧在你女儿份上,你折磨了我这七年,咱们一笔勾销。今后你再惹上我,可休怪姓丁的无情。狄兄弟,走罢。”凌知府长嘆一声,道:“丁大侠,咱们落到今日的结果,你说有什么好处?”丁典道:“你清夜抚心自问,也有点惭愧么?你只贪图那什么『连城诀』,寧可害死自己女儿。” (出自原著第三章“人淡如菊”,剧情发生时间:丁典、狄云二人越狱后,此时狄云入狱已经超过五年。这一段可以说明,丁典被凌退思囚禁了七年。) …… 原著摘引: 丁典先將自己琵琶骨中的铁链拉出。当他將铁链从狄云肩头的琵琶骨中拉出来时,狄云痛得险些晕去。 终於狄云双手捧著那条沾满鲜血的铁链,站在铁砧之前,想到在这根铁链的束缚之下,在暗无天日的牢狱中苦度五年多时光,直至今日,铁链方始离身,不由得又欢喜,又伤心,想起师妹已嫁了万圭,自己的死活她丝毫不放在心上,不禁怔怔地掉下泪来。 (出自原著第二章“牢狱”,剧情发生时间:丁典、狄云二人越狱之后。这两段可以说明,狄云在牢里被关了五年多。此时凌霜华已死,丁典也即將中“金波旬”之毒惨死。) …… 狄云入狱第四年的春天(此时狄云入狱三年多),某一日,他从万门弟子沈城口中得知,师妹戚芳嫁给了万圭,所以上吊自杀了。 结果被丁典用神照功救醒,那时丁典练成神照功不过两个月。 本书主角来到连城诀世界的时间点,是在丁典被囚禁的三个月之前,狄云入狱的两年多以前。 主角获得神照经后,第一件事就是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练功,並没有直接闯荡江湖。 主角了一年零三个月时间,將神照功修炼至大成,踏入江湖时,丁典已经入狱一年。 这个时候,时间已经到了狄云入狱那个时间点的前一年(確切地说,是不到一年,但將近一年)。 (註:原著中,没有神照功小成、神照功大成的说法,只有练成神照功,以及神照功还没有练成之说,本书有些地方写到“神照功大成”,是为了便於读者对主角陈休的內力修炼程度,有一个更加直观的感受,並非不尊重原著)。 丁典自己说,他修炼十二年,方才將神照功练成,而狄云因为有了后来的雪谷奇遇,只用了两年半左右,不到三年时间,就练成了神照功。 速度比丁典快得多。 丁典练成神照功的时间,是在狄云入狱三年多后的某一天。 丁典用神照功救醒狄云后,又过了一个月左右的时间,狄云也开始修炼神照功,之后又过了两年多,丁、狄二人一同越狱。 此时丁典入狱七年,狄云入狱五年多。 丁典因在凌府中看到凌霜华的灵堂,心神大慟之下抚棺痛哭,中了凌退思涂在棺材上的“金波旬”之毒,最后和狄云一起逃到远离闹市的一座废园之中。 正是在这里,丁典告诉了狄云:当年万震山三人为了爭夺连城剑谱,弒杀师父梅念笙的事情,以及神照功和剑诀(数字)的由来,也將自己和凌霜华之间的故事讲给了狄云听。 临死前,丁典叮嘱狄云,要狄云帮他完成与凌霜华合葬的心愿。 之后便是狄云逃出荆州,在一个破庙里,为了避免血刀门宝象认出自己,把自己的头髮和鬍子全都扒光,宝象被老鼠汤毒死后,便进入了大家都非常熟悉的雪谷剧情。 当初,梅念笙只传给了丁典神照功和剑诀(破译梁元帝宝藏秘密的一些数字),並没有来得及传授他唐诗剑法。 而万震山、言达平、戚长发三人虽然得到了连城剑谱,即那本唐诗选辑,但他三人只有剑谱而无剑诀,所以面对剑谱毫无头绪。 三人经过一番勾心斗角,最终剑谱落到了戚长发手中。 但是许多年过去,戚长发仍然毫无进展,后来剑谱又被不知內情的戚芳用来夹鞋样,拿到了麻溪铺的一个山洞之中。 戚长发工於心计,即使在女儿面前,也不肯透露半点口风,不见了剑谱,他拼命地找,找不到,便装作没事人一般,暗暗察看,用各种各样的法子来侦查试探,看是不是徒弟狄云偷了去?是不是女儿戚芳偷了去? 只因为戚芳不是“偷”,不会做贼心虚,戚长发自然什么都查不出来,时日一久,反而疑心剑谱是不是给万震山或言达平悄悄盗了去。 这就是原著中,开篇万门弟子卜垣请戚长发给万震山祝寿时,只是提了一句万震山已把“连城剑法”练成了,戚长发就立刻破防,明知此去多半是鸿门宴,还非去给万震山拜寿不可。 因为卜垣的话让他更加疑心,是万震山偷偷潜入自己的家里盗走了那本连城剑谱(唐诗选辑),否则他岂能练成连城剑法? 在万震山、言达平、戚长发三人看来,练成了连城剑法,就意味著已经找到了连城宝藏的线索,那个大宝藏唾手可得。 所以,即便是戚长发那么阴险的一个人,一听他的大师兄万震山练成了“连城剑法”,也是不由得面露惊色,决定借著给万震山拜寿之名,到荆州探探虚实。 那本唐诗选辑中確实有解开宝藏的线索,那些数字(剑诀)就写在书上,只不过都是一些隱写的字,只有用水浸湿后才能显现。 只是万震山、言达平、戚长发三人,当年谁都没有料想到这一点。 …… 前面的说明,是为了告诉一些没看过原著,只看过电视剧的书友,以为丁典被囚禁的时间,比狄云入狱的时间早的多,其实不是那样的。 丁、狄二人的入狱时间点,只相差大约两年。此外,如果只看电视剧,可能会觉得狄云从入狱到出狱,时间很短,其实他在牢狱中度过的时间,已经超过五年。 狄云入狱时,师妹戚芳只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狄云出狱后,师妹的孩子都快能打酱油了。 连城诀电视剧拍的非常精彩,特別是舒畅饰演的水笙,当年让人感觉非常惊艷。 但电视剧与原著的时间线,是有一些出入的,本书的时间线以连城诀原著为准。 另外,说一下原著中,几个主要女性角色的年龄问题。 一、戚芳: 戚芳出场时,年龄是十七八岁,出场半个月之后,戚长髮带著狄云、戚芳给万震山拜寿,之后狄云被陷害入狱。 也就是说,狄云入狱时,戚芳十七八岁,正值芳华。 原著摘引: 那少女十七八岁年纪,圆圆的脸蛋,一双大眼黑溜溜的,这时累得额头见汗,左颊上一条汗水流了下来,直流到颈中。 她伸左手衣袖擦了擦,脸上红得像屋檐下掛著的一串串红辣椒。 那青年比她大著两三岁,长身黝黑,颧骨微高,粗手大脚,那是湘西乡下常见的年轻庄稼汉子,手中一柄木剑倒使得颇为灵动。 (原著中,戚芳、狄云第一次出场。出自原著第一章“乡下人进城”) …… 二、水笙: 水笙第一次出场时,是在湖南的华容县,时间是在狄云越狱逃走之后(距狄云入狱五年多),原著中说她二十岁上下年纪,如果按二十岁算,可以推测出,狄云入狱时,她大约只有十五岁。 原著摘引: 白马上乘的是个少女,二十岁上下年纪,白衫飘飘,左肩上悬著一朵红绸制的大,脸容白嫩,相貌其为俏丽。 (原著中,水笙第一次出场。出自原著第五章“老鼠汤”) …… 三、凌霜华: 原著中,凌霜华第一次出场,是在丁典、狄云越狱那天的九年多以前。 原著中没有直接给出具体年龄,只说她是一个清秀绝俗的少女。 既然是少女,姑且认为她第一次出场时的年龄是十七八岁。 按照时间线推算,狄云入狱时,她大概二十二岁左右。 原著摘引: “忽听得一个小姑娘的声音在我背后说道:『小姐,这人倒知道绿菊。我们家里的“春水碧波”、“绿玉如意”,平常人哪里轻易见得?』 “我回过头来,只见一个清秀绝俗的少女正在观赏菊,穿一身嫩黄衫子,当真是人淡如菊,我一生之中,从未见过这般雅致清丽的姑娘。她身旁跟著一个十四五岁的丫环。 “那位小姐见我注视她,脸上登时红了,低声道:『对不起,先生別见怪,小丫头隨口乱说。』我霎时间呆住了,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原著中,凌霜华第一次出场。出自原著第三章“人淡如菊”。这几段是丁典中毒后,弥留之际在向狄云讲述往事,讲述时间点距离汉口菊会,丁、凌二人初次相遇时已有九年多,距离狄云入狱五年多,也就是说,凌霜华第一次出场,大约在狄云入狱的四年前,那时,她还是一个少女。) …… 以上。 一些没看过原著,只看过电视剧的兄弟,可能会以为凌霜华的年纪,应该比水笙和戚芳大不少。 但实际上,她们的年龄相差並不大,丁典的年龄却比凌霜华要大很多。 因为丁典的缘故,以致有些人以为,凌霜华的年纪要比水笙和戚芳大很多,这其实只是电视剧造成的一种错觉。 如果以狄云入狱那天,为时间坐標轴上的零点,那么狄云入狱时,凌霜华大约22岁,戚芳17岁或18岁,水笙大约15岁。 也就是说,戚芳比水笙大两三岁,比凌霜华小四五岁。 她们三人的年龄差距非常小,甚至可以说是同龄人。 …… 如果以狄云入狱那天为时间零点(参照点),结合原著剧情,时间线梳理如下: 大约十年前,丁典在三斗坪看到万震山、言达平、戚长发三人围攻梅念笙,梅念笙重伤逃脱后,將神照功和连城剑诀(注意是剑诀,不是剑谱)传给丁典,之后梅念笙重伤难愈,没挨上两个时辰便死了。 丁典安葬梅念笙后,没想到有人根据他所立的墓碑,追查石匠、船夫,查到安葬梅念笙的,正是丁典。 很快,便有江湖豪客找到丁典,问他梅念笙身上的东西,是否已经被他得了去(原著中,第一次找上丁典的,不是血刀门,而是江湖中某个武功不入流的江湖豪客)。 后来,丁典发现找他的人越来越多,连万震山也来了,这才意识到梅念笙留给他的东西非同小可,於是隱姓埋名,走得远远地,直到关外牧场去干买卖牲口的勾当,这样过了五六年,觉得风声已过,心中记掛著老家,於是改了装,返回中原。 四年前,九月上旬,丁典在汉口菊会初遇凌霜华,之后到武昌找凌霜华。 大约三年半前,血刀门中的两个和尚来到丁典的寓所,偷袭丁典,逼他交出神照经和连城诀,那时,丁典的神照功没有练成,不是他们的对手,侥倖逃脱后,足足躺了三个月,伤势才得以痊癒。去找凌霜华时,却发现凌府早已人去楼空,不知道他们搬到了什么地方。 大约两年多前,丁典四处寻找,终於在荆州再次见到了凌霜华,此时他们已是一年多不见。 两年零三个月前,丁典在江陵城外再次遇见了血刀门的那两个恶僧,主角陈休这时穿越到这个世界,获得神照经。 大约两年前,丁典中了“金波旬”之毒,被凌退思囚禁。 大约十个月前,主角陈休练成神照功,开始在江湖上行走。 …… 以上时间线都是以狄云入狱那天为时间零点,往前推,比如“四年前,汉口菊会”,指的是这件事发生在狄云入狱的四年前,其他事件也是如此。 …… 原著摘引: “那是在九年多之前,九月上旬,我到了汉口,向药材店出卖从关外带来的老山人参。药材店主人倒是个风雅人,做完了生意,邀我去看汉口出名的菊会。这菊会中名贵的品种倒真不少,嗯,黄菊有都胜、金芍药、黄鹤翎……” …… 丁典说到这些名时,嘴角边带著微笑,神色甚是柔和,轻轻地道:“我一面看,一面讚赏,和药店主人谈论,说出这些菊的名称,品评优劣。我观赏完毕,將出园时,说道:『这菊会也算是十分难得了,就可惜没绿菊。』 “忽听得一个小姑娘的声音在我背后说道:『小姐,这人倒知道绿菊。我们家里的“春水碧波”、“绿玉如意”,平常人哪里轻易见得?』 “我回过头来,只见一个清秀绝俗的少女正在观赏菊,穿一身嫩黄衫子,当真是人淡如菊,我一生之中,从未见过这般雅致清丽的姑娘。她身旁跟著一个十四五岁的丫环。那位小姐见我注视她,脸上登时红了,低声道:『对不起,先生別见怪,小丫头隨口乱说。』我霎时间呆住了,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出自原著第三章“人淡如菊”,这几段是丁典和狄云越狱后,丁典向狄云讲述的往事回忆,他讲述时汉口菊会已经过去了九年多,他们越狱的时间点,是在狄云入狱五年多的时候。由此可以推断出,汉口菊会丁典、凌霜华初遇时,距离狄云入狱还有四年。) …… 原著摘引: “那是十五年前的事了,我乘船从四川下来,出了三峡后,船泊在三斗坪。那天晚上,我在船中听得岸上有打斗声音。 “我生性爱武,自是关心,从船窗向外张望。那晚月光明亮,照在那几人脸上,是三个人在围攻一个老者。这三人都是两湖武林中的出名人物,我倒都认得,一个是『五云手』万震山。(狄云插口道:“啊,是我师伯!”)另一个是『陆地神龙』言达平。(狄云叫道:“是我二师伯,不过我没见过他老人家。”)第三个人使一口长剑,身手甚是矫捷,那是『铁锁横江』戚长发。(狄云跳了起来,叫道:“是我师父!”) “我和万震山曾有数面之缘,知他武功不弱,我那时远不及他,见他们师兄弟三人联手攻敌,想来必操胜算。那老者背上已经受伤,不住流血,手中又没兵刃,只以一双肉掌和他三人相斗,功夫却比万震山他们高出太多。” (出自原著第三章“人淡如菊”,这几段同样也是丁典和狄云越狱后,由丁典向狄云讲述的,他讲述时梅念笙被害已经有十五年了,他们越狱的时间点,是在狄云入狱五年多的时候。 由此可以推断出,梅念笙將神照功传给丁典时,距离狄云入狱大约还有將近十年。丁典在狄云入狱三年多的时候练成了神照功,彼时他已经修炼神照功十二年多了。 他自己说了十二年时间才练成神照功,实际上了十二年多才练成,当然他说十二年也並无问题,江湖中人说话时不喜欢饶舌,那几个月的零头直接抹去也无伤大雅,完全符合江湖中人的说话习惯。) 以上。 …… 说了这么多,唯一的目的,就是希望大家阅读时,对原著中的时间线有一个大概的认识,不要受电视剧的干扰,对原著中的时间线造成误会,虽然电视剧里的水笙確实很美。 祝大家阅读愉快! 连城诀时间线说明(简洁版) 原著中,丁典被凌退思囚禁了七年。 狄云入狱后,被关了五年多。 丁典和狄云一起呆了五年多时间。 丁典入狱的时间点,比狄云早大约两年。 (以下是证据) 原著摘引: 丁典森然道:“倘若我今日杀了你,霜华在天之灵定然恨我。凌退思,瞧在你女儿份上,你折磨了我这七年,咱们一笔勾销。今后你再惹上我,可休怪姓丁的无情。狄兄弟,走罢。”凌知府长嘆一声,道:“丁大侠,咱们落到今日的结果,你说有什么好处?”丁典道:“你清夜抚心自问,也有点惭愧么?你只贪图那什么『连城诀』,寧可害死自己女儿。” (出自原著第三章“人淡如菊”,剧情发生时间:丁典、狄云二人越狱后,在凌府看到凌霜华的灵位。这一段可以说明,丁典被凌退思囚禁了七年。) 原著摘引: 丁典先將自己琵琶骨中的铁链拉出。当他將铁链从狄云肩头的琵琶骨中拉出来时,狄云痛得险些晕去。 终於狄云双手捧著那条沾满鲜血的铁链,站在铁砧之前,想到在这根铁链的束缚之下,在暗无天日的牢狱中苦度五年多时光,直至今日,铁链方始离身,不由得又欢喜,又伤心,不禁怔怔的掉下泪来。 (出自原著第二章“牢狱”,剧情发生时间:丁典、狄云二人越狱之后。这两段可以说明,狄云在牢里被关了五年多。此时凌霜华已死,丁典也即將中“金波旬”之毒惨死。) …… 以上两处原著的段落摘引,可以证明我最前面的四句话是正確的,原著的时间线就是这样。 有些没看过原著,只看过电视剧的兄弟,有一种错觉,以为丁典被囚禁的时间,比狄云入狱的时间要早很多,其实不是那样的。 之所以会產生这样的错觉,是因为受电视剧的影响。 原著中,丁典临死前向狄云讲述当年万震山三人,弒杀梅念笙的事情,是发生在15年前。 汉口菊会丁典初遇凌霜华,是发生在9年多前。 这之间隔著五六年时间,丁典在干什么呢? 这五六年时间,丁典是在关外度过的(原著中写的很清楚)。 而这五六年的时间,在电视剧中並没有体现,以致让一些人误以为,从丁典救梅念笙到丁典与凌霜华相遇,没有间隔多长时间,其实已经隔了五六年了。 此外,丁典遇见凌霜华后,到丁典入狱,这之间隔了两年多的时间,如果只看电视剧的话,就会误以为,丁典认识凌霜华没多久,就被凌退思囚禁了。 事实並非如此。 本书首发 读好书上 101 看书网,101????????????.??????超靠谱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丁典的时间线可以总结如下: 15年前,救梅念笙,获得神照经和连城剑诀(注意是剑诀,不是剑谱),后因在梅念笙墓前立碑,被人发现线索,不断有人找上他,勒逼他交出梅念笙生前交给他的东西,被逼无奈在关外躲了五六年; 9年多前,汉口菊会,与凌霜华初相遇。 9年前,在武昌被血刀门两个和尚打伤,养好伤后已经是三个月后,到凌府找凌霜华时,发现凌家早已人去鏤空——凌霜华隨父亲凌退思搬离了武昌,之后一年多,丁典在江湖上东游西盪,寻找凌霜华的足跡。 7年多年,在荆州与凌霜华相遇,两人过了大半年快活日子,直到七月十五那一天,被凌退思用金波旬毒倒,被擒。 7年前,被凌退思囚禁,被穿琵琶骨,挑断脚筋。 2年多到3年前,练成神照功,某一天深夜越狱去找凌霜华,发现凌霜华为了他已经毁容,同时困於那个毒誓,两人无法在一起,心灰意冷之下,返回牢中。 0年前(向狄云讲述往事的那个时间点),第二次中金波旬之毒后,在那个废园中惨死。 关於狄云,如果只看电视剧,可能会觉得狄云从入狱到出狱,时间很短,其实他在牢狱中度过的时间,已经超过五年。 狄云入狱时,师妹戚芳只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狄云出狱后,师妹的孩子都快能打酱油了。 本书时间线已原著为准。 几个女性角色的年龄问题 一、戚芳: 原著中,戚芳出场时,年龄是十七八岁,出场半个月之后,戚长髮带著狄云、戚芳给万震山拜寿,之后狄云被陷害入狱。 也就是说,狄云入狱时,戚芳十七八岁,正值芳华。 原著摘引: 那少女十七八岁年纪,圆圆的脸蛋,一双大眼黑溜溜的,这时累得额头见汗,左颊上一条汗水流了下来,直流到颈中。她伸左手衣袖擦了擦,脸上红得像屋檐下掛著的一串串红辣椒。 (原著中,戚芳第一次出场。出自原著第一章“乡下人进城”) 二、水笙: 原著中,水笙第一次出场时,是在湖南的华容县,时间是在狄云越狱逃走之后(距狄云入狱五年多),原著中说她二十岁上下年纪,如果按二十岁算,可以推测出,狄云入狱时,她大约只有十五岁。 原著摘引: 白马上乘的是个少女,二十岁上下年纪,白衫飘飘,左肩上悬著一朵红绸制的大,脸容白嫩,相貌其为俏丽。 (原著中,水笙第一次出场。出自原著第五章“老鼠汤”) 三、凌霜华: 原著中,凌霜华第一次出场,是在丁典、狄云越狱那天的九年多以前,(原著第二章出现的凌霜华灵位,不计入出场范畴)。 她出场时,距离狄云入狱只有4年——狄云在狱中被关了5年多,所以丁典和狄云越狱后,丁典回忆说,那是九年多前的事情了。 原著中没有直接给出凌霜华的具体年龄,只说她是一个清秀绝俗的少女。 既然是少女,姑且认为她第一次出场时的年龄是十七八岁。 按照时间线推算,狄云入狱时,她大概二十二岁左右。 原著摘引: “忽听得一个小姑娘的声音在我背后说道:『小姐,这人倒知道绿菊。我们家里的“春水碧波”、“绿玉如意”,平常人哪里轻易见得?』 “我回过头来,只见一个清秀绝俗的少女正在观赏菊,穿一身嫩黄衫子,当真是人淡如菊,我一生之中,从未见过这般雅致清丽的姑娘……” (原著中,凌霜华第一次出场。出自原著第三章“人淡如菊”。这几段是丁典中毒后,弥留之际在向狄云讲述往事,讲述往事的那个时间点,距离汉口菊会已有九年多,距离狄云入狱五年多,也就是说,凌霜华第一次出场,大约在狄云入狱的四年前,那时,她还是一个少女。) …… 一些没看过原著,只看过电视剧的兄弟,可能会以为凌霜华的年纪,应该比水笙和戚芳大不少。 但实际上,她们的年龄差並不大,丁典的年龄却比凌霜华要大很多。 因为丁典的缘故,以致有些人以为,凌霜华的年纪要比水笙和戚芳大很多,这其实只是受电视剧影响,而造成的一种错觉。 狄云入狱时,凌霜华大约22岁,戚芳17岁或18岁,水笙大约15岁。 也就是说,戚芳比水笙大两三岁,比凌霜华小四五岁。 她们三人的年龄差距非常小,甚至可以说是同龄人。 第1章 获得神照经 荆州,江陵城南的一片密林之中。 夜色四合。 陈休刚睁开眼睛,就看到两名手持长刀,杀气腾腾的僧人,向自己疾奔而来。 “小子,你可曾见到一个中年汉子从此处经过?” 两名僧人纵跃如飞,起落之间便已划过数丈距离,出现在了陈休身前。 这是……轻功? 陈休目光微动,这种情形以前他只在影视剧里见过,从未在现实中亲身目睹。 他见向自己问话的那名僧人身形矮胖,眼神凶悍无比,手中带血的长刀微微扬起,仿佛隨时准备向他劈砍过来,心中不由得更加戒备。 “师兄,那丁典胸口中了我一刀,决计跑不远的!” 另一名僧人环目四顾,一边仔细查看周围情形,一边对矮胖僧人说道。 “不错,我血刀门的刀法独步天下,你那一刀纵然杀他不死,也必使他身受重创!” 矮胖僧人点了点头,对同伴的话表示认同。 微风轻拂,陈休看到眼前二人僧袍的衣角处,用大红丝线绣著一柄弯刀,殷红醒目,诡异非常! 丁典! 血刀门! 陈休心中一凛,难道……我来到了连城诀世界? 他本是一个现代大好青年,身为土木牛马的他,今天晚上加班打灰结束后,已是凌晨两点。 他浑身睏乏,拿著手电走出工地大门时,忽然看到工地门口有一个莹光闪闪的东西。 那是一面巴掌大小的铜镜,样式有些古朴。 他下意识地捡起铜镜看了一眼,本以为镜子里面出现的,是自己那张疲惫不堪的俊脸,没想到突然之间,眼前的空间竟发生了一阵诡异地扭曲,然后……他就出现在了这里。 只是,將他带到这里来的那面铜镜,此刻却不见了踪影。 “小畜生,佛爷问你话呢?方才可曾看到有人从这里经过?” 矮胖僧人见陈休沉默不语,眼中顿时凶光大盛,反手就是一个耳光向陈休打去。 陈休目光一缩,急忙侧身避过。 他虽然早有防备,但这看似隨意打出的一掌力大惊人,仅仅是其激起的劲风吹到脸上,就使得他呼吸一滯,气闷难当。 “小畜生,你还敢躲?” 矮胖僧人见陈休侧身闪躲,一时之间更是犯了凶性,挥刀便向陈休兜头砍落。 陈休见对方一言不合就挥刀砍人,心中顿时一阵凛然,想要奋力避开这一刀,却发现在这一刀的笼罩之下,他的身体像是突然被一股强大的劲气束缚住了一般,挪动起来非常吃力,根本来不及躲开对方那迅猛劈来的一刀。 就在这时,一个中年男子从不远处的树丛中走了出来: “且慢!你们要找的人是我丁典,不可妄杀无辜!” 这中年男子的话音刚落,两名僧人立刻捨弃陈休,像是见到某个绝世珍宝一般的將他围了起来,眼中射出贪婪的光芒。 “丁典,交出连城诀,我们可以饶你不死!” 陈休见此情形,心中更加確信,自己是真的来到了连城诀世界,那个几乎全员恶人的险恶江湖。 刚才要不是丁典出声阻拦,他多半会被血刀门那个矮胖恶僧一刀砍死。 江湖之险,可见一斑。 矮胖恶僧那一刀之所以没砍下去,显然不是他突然良心发现放过自己,而是丁典身上有他非常想要的东西,急著过去抢夺。 中年男子丁典此时面色苍白,胸口血跡斑斑,显见是伤势不轻,脸上却看不出任何慌乱畏惧的神色。 “想要连城诀,那就要看你们有多大本事了!” 丁典话音未落,呼的一掌拍向那两名血刀门恶僧。 两名恶僧早有防备,立刻挥刀反击。 顷刻之间,三人便已激斗在一起。 陈休虽然不懂武功,却也很快看出丁典重伤之余,能够自保已是极限,想要杀敌取胜,未免力有不逮。 突然之间,只见丁典从怀中摸出一个油纸包裹,向半空中拋去: “连城诀在此,给你们!” 两名恶僧见状,眼中顿时射出贪婪的光芒,当即不再继续攻击丁典,纵身向那个油纸包裹扑去。 “哈哈,连城诀终於到手了!” 矮胖恶僧的同伴先一步將油纸包裹抢夺到手,立即从包裹里取出一本古旧泛黄的书册。 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楚封面上的字跡,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显然大喜若狂之下,不自禁地有些得意忘形起来。 噗—— 然而,还没等他笑声停歇,一柄长刀便从他的后心刺入,直贯前胸。 “你……你想独吞……” 他艰难的回过头,见向自己暗下杀手的正是自己的同门师兄——那个矮胖恶僧,当即愤恨出声,一句话尚未说完,便已气绝身亡。 “师弟,黄泉路上莫要怪我,『连城诀』这样的稀世之宝,谁不想据为己有……嗯,神照经?” 矮胖恶僧从同伴的尸体上抽出长刀,目光瞥见那本书册封面上的“神照经”三个字时,脸上神情微变。 正要伸手去拿,突然之间,眼前书册莹光一闪,竟凭空消失不见,一时之间不知去向。 矮胖恶僧顿时大吃一惊,回眸凝视丁典:“你使了什么诡异手段?那本《神照经》,怎会凭空消失不见?” 丁典脸上的神情,亦是惊骇莫名。 此时他对《神照经》的修炼功候尚浅,武功远未臻至江湖一流水准。 之前重伤之余,本就不敌血刀门两名恶僧联手相攻,他將那个包裹拋出去的目的,本是想引起敌人內訌,以便自己伺机行事,最终毙敌后再將书册夺回。 谁曾想引起敌人內訌的目的虽然达到了,但油纸包裹里的那本《神照经》,却也不见了踪影。 委实太过诡异。 究竟是谁抢走了神照经? 他环顾四周,並未发现任何端倪。 不由得心中更是惊骇。 就在丁典和矮胖恶僧相顾骇然之际,陈休的意识,却早已沉入识海。 刚才他在不远处看到那本《神照经》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的脑海之中,浮出一面莹光闪闪的青铜古镜。 那本《神照经》,也在瞬息之间被他脑海中的青铜古镜,凭空摄取而来,旋即,一道莹莹宝光,从镜面深处淌入他的脑海。 与此同时,一股精微玄奥的信息,在他脑海中清晰呈现。 那是一种神妙的內功修行法门。 “神照经!” 陈休眼睛一亮。 他看过《连城诀》原著,自然知道在连城诀世界中,《神照经》便是最上乘的內功修炼秘籍。 他原本毫无武学基础,即使將《神照经》这样的神功秘籍,放在他面前,他也未必能看得明白。 但此时此刻,这个问题已经不復存在。 有了青铜古镜的帮助,他不仅顷刻间就明白了《神照经》的实际修炼之法,而且还对此生出了许多精微玄妙的体悟,仿佛他之前曾修炼过这门功法一般。 委实神奇无比。 现在神照经已经到手。 接下来,只要找个地方潜心修炼,即使没有高人指点,他也可以將神照经练成。 第2章 路遇水笙 “现在最重要的是,儘快离开这里……” 陈休心中念头闪动。 此时,丁典和那个血刀门的矮胖恶僧,已经再次交手。 丁典胸口已经受伤,不住地流血,手中又无兵刃,只是以一双肉掌对敌。 矮胖恶僧虽然明显占据上风,但此刻他的同伴已死,单打独斗之下,一时倒也奈何不了丁典。 陈休心中明白,今晚这里的事情干係重大,那血刀门的矮胖恶僧先前既然敢杀他的同伴,就绝不会让自己和丁典活著离开这里。 江湖上最忌同门相残,倘若给旁人瞧见了,往往便要杀人灭口。 想到这里,陈休並没有立即转身逃跑,反而轻挪脚步,向丁典和那个矮胖恶僧,靠得更近了一些。 场中二人激斗片刻,矮胖恶僧突然身子一斜,挥出一刀向陈休颈中劈落。 想来是打算先一刀料理了陈休这个看起来不会武功的普通人,再集中全部精力解决丁典。 然而,他这一刀还没有挥出去一半,突然之间,一道极其强烈的白光划破黑暗,射向他的双眼。 矮胖恶僧顿时心神大骇,暗夜之中如此刺眼的强光,使得他一时之间目力受阻,无法看清周遭情形。 丁典见状,当即劲贯右臂,猛地一掌拍在了他的天灵盖上。 丁典知道机不可失,这一掌几乎用上了他的全部內力,结结实实的击中了对方的头顶要害。 砰的一声! 这蓄力一击已然將对方天灵盖拍碎,矮胖恶僧惨叫一声,身形晃了两下,气绝身亡。 丁典喘息片刻,向陈休拱了拱手,说道:“多谢小兄弟相助。” 陈休摇头道:“丁大侠客气了,先前要不是你现身相救,那恶僧早已一刀把我杀了,理应我向你道谢才是。” 说话之间,他关掉了自己的手电。 刚才那道刺目的白光,赫然是他手中的手电发出来的。 没想到今天晚上加班打灰时所带的强光手电,竟然在这里派上了莫大用场。 “此物倒是颇为神奇……” 丁典看著陈休手中的手电感慨了一句。 陈休微笑不答,心知此时情形不宜多说。 丁典將胸前伤口略作包扎,隨即屈膝俯身,在那两个血刀门恶僧的尸体上仔细搜查了片刻,接著又在四周认真地找寻了一番。 眼见毫无发现,这才嘆息一声,再次对著陈休抱拳道:“小兄弟,山高水长,咱们就此別过!” 陈休知道他是在找那本《神照经》,搜寻无果之后,眼见自己身受重伤,无法继续耽搁,便打算先行离开此地,待到养好伤后再做计较。 陈休望著丁典离开的身影,远远消失在夜色之中,停了片刻,见四处並无动静,便走到两名恶僧的尸体旁边,先后摸出两张银票和十几两碎银。 之前丁典摸尸,乃是报著万一之想,找寻那本丟失的《神照经》,根本看不上这些钱財。 但陈休初入这个世界,这些钱財却是万万不肯放过的。 顺手將这些东西收起来后,陈休当即不再停留,快步离开了此地。 …… 数日之后,陈休已在江陵城西郊的一个僻静之处安顿下来。 他深居浅出,除了睡觉和一日三餐,其余时间他几乎全都用来修炼《神照经》了。 他知道江湖险恶,神功未成之前还是不要出去到处浪为妙,原著中的丁典便是前车之鑑。 虽然在茶楼酒肆之中,偶尔也会听到有人谈论起“丁典”、“万震山”、“铁干”、“水岱”等江湖知名人物,但他也只是隨意听之罢了,並没有兴趣多加打听什么。 任凭外界风云变幻。 於他而言,儘快將神照经练成,才是头等大事。 三个月后,他一身神照经內功已经颇为精纯,每修炼一天,內力便明显增加一分,內息运行更加顺畅、四肢百骸充满了力量。 距离入神坐照的大成阶段,虽然还相差尚远,但只要继续修炼下去,这一天终会来临。 见自己內功修炼有成,陈休並没有因此而心生自满,反而更加用功修炼,又过了一年,他的神照经终於修炼至大成,一身內力浑厚无比。 此时单论內力,他已经是这个世界的顶级水准了。 虽然神照功修炼到最后,讲究的是妙悟自然,並非一味勤修苦练便能奏效。 但他自身的根骨、天赋本就不俗,又有脑海中那面青铜古镜的辅助,“妙悟自然”对他来说並非难事。 轰! 陈休一掌拍出,眼前一块巨大的青石之上,当即留下了一个寸许深的掌印,一人多高的大青石犹自颤动不休。 “神照功果然非同一般!这一年多的勤修苦练,总算没有白费……我的內力已经修炼有成,也该去闯荡江湖了!” 陈休心念闪动,对这段时间的修炼成果颇为满意。 他知道自己此时的內力,已颇为不凡,只是外功、武技招式方面还算是个新手,需要日后逐渐磨炼。 不过,此时他神照功大成,以这无上雄厚的內力为基,任何武功也都是一学就会,一练即成。 倒也不必担心。 陈休回到住处,略微休憩片刻,再次披衣出门。 他打算到铁匠铺,钱打造一两件兵刃,以备日后行走江湖之用。 走出住处没多远,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叮噹叮噹、叮铃铃、叮噹叮噹、叮铃铃……一阵铃声脆响,两乘马自西向东,沿大路驰来。 陈休见这两匹马一黄一白,通体没有一根杂毛,都是神骏高大,鞍轡鲜明,心道这两匹马想必价格不菲。 黄马上坐著一个二十岁上下的英俊少年,一袭黄衫,身形高瘦。 白马上乘的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白衫飘飘,容貌极为俏丽。 “难道是铃剑双侠?” 陈休心中一动。 他对《连城诀》原著颇为了解。 眼前二人的装束,以及所乘坐骑,倒是像极了原著中的“铃剑双侠”。 只是原著中“铃剑双侠”第一次出场,是在湖南的华容县,而且时间是在狄云入狱五年,越狱逃出荆州之后。 现在距离那个时间点却还尚远。 “表哥,前方十里就是江陵城了,我们加快进城吧,爹爹命我们事情办完后速回岳阳,时间丝毫耽搁不得。” 白马上的少女腰垂长剑,语声甚是清脆,像银铃脆响一样好听。 黄马上的英俊少年微笑頷首:“表妹放心,我……小心,暗器!”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间脸色一变,手中长鞭向猛地向侧旁挥动了两下。 “啪!啪!”两声过后,已將暗中飞来的两枚钢鏢击落在地。 “是见血封喉的蝎尾鏢!” 少女瞥了一眼被击落的两枚钢鏢,立即拔出隨身长剑:“表哥当心,仇家来了!” 话音未落,路边的几间房舍之中,已经黑压压衝出三五十个手持刀剑棍棒,身形强健的汉子,將马上的男女二人包围起来。 为首那名大汉脸色蜡黄,留著一瞥稀疏的鬍鬚,冷声说道: “你二人便是汪啸风、水笙?” “哼!今天总算堵到你们了!两位这些天打伤我『洞庭帮』十几条好汉,真当我『洞庭帮』好欺侮不成?” 陈休闻言,知道自己之前没有猜错,马上二人果然便是铃剑双侠——汪啸风和水笙,只是现在这个时间点,他们多半还没有闯出铃剑双侠的名號。 只听汪啸风冷声道:“是你洞庭帮挑衅在先,此事须怨不得我们手狠。” 为首大汉脸色一沉:“废话少说,手底下见真章吧。” 汪啸风当下也不再说话,突然间马鞭一振,鞭梢捲起地上的一枚蝎尾鏢,朝著为首大汉疾飞而去,风声呼呼,去势甚急。 为首大汉低头避开的瞬间,只听“啪”的一声,蝎尾鏢钉在身后的一名汉子身上。 这枚蝎尾鏢上涂有剧毒,那汉子惨叫一声,身子跟著晃了两下,隨即向后栽倒,气绝身亡。 为首大汉脸上顿时如同罩了一层寒霜,怒道:“姓汪的,今天不把你活剐了,老子誓不为人!” “大伙儿一起上,別让他们跑了!” 第3章 小试身手 汪啸风的动作,比洞庭帮眾人更快。 还没等那几十名大汉群起而攻,汪啸风已然催马衝进人群,提起马鞭向眾人劈头打落,东抽一记,西击一招,动作快速绝伦。 一时之间,场中鞭影重重,打得那三五十名大汉手忙脚乱,四处躲避。 水笙见此情形,也催动白马杀入过去,手中长剑舞起道道剑,顷刻间连伤数人。 陈休见汪啸风、水笙剑法灵动,招式颇为精妙,不禁心中一动,將他们所使的鞭法、剑招,暗暗记了下来。 “点子扎手,暗青子招呼!” 为首大汉见汪、水二人武功不俗,一时间竟將己方三五十名汉子打了个措手不及,狼狈不堪。 当即后退两步,连发几道暗器,向水笙、汪啸风打去。 其余眾人闻言,也都纷纷暗器齐发。 霎时间场中暗青子、石灰漫天飞射,密密麻麻,如蝗虫一般向水笙、汪啸风笼罩而去。 “啪”、“啪”、“啪”、“啪”—— 水笙挥剑盪开几枚暗器,眼见一捧石灰迎面飞来,心知身在马上难以闪避,当即劲贯双腿,纵身跃下马背,杀入人丛之中。 汪啸风此时也已掷下马鞭,抽出隨身长剑飞身下马,“刷刷刷”连削三剑,將几个正要对他施放暗器的大汉逼退数步。 汪、水二人虽然剑法不俗,之前又抢先动手,將敌人杀了个措手不及。 但洞庭帮这几十名大汉人多势眾,而且並非全是庸手,配合起来又极为默契,瞅准机会就是偷放暗器、撒石灰等下作但很奏效的手段,片刻之间便已挽回劣势,转守为攻。 久斗之下,汪、水二人便有些双拳难敌四手,被眾人团团包围,陷入被动局面。 陈休站在数丈之外,远远地看著场中打斗,同时心中暗想: “汪啸风和水笙的武功,虽然比洞庭帮那群大汉高出不少,可一旦陷入重围,终究还是寡不敌眾。” “其他不说,光是那些从各个角度射来,密集得如同飞蝗一般,令人防不胜防的阴毒暗器,那就极其不易应付。” “若是此刻自己置身其中,最好的办法,就是以最快的速度突出重围,伺机將这些人各个击破。” “否则,一旦对方这几十號人暗器齐发,自己现在空有一身內力,轻功、剑法却没有学过,一个躲闪不慎就会阴沟里翻船。” 转念之间,只见汪啸风在眾人围攻之下一时躲闪不及,左眼上中了一些石灰,一只眼睛已经无法睁开,战力顿时大损。 “噗噗”两声。 又是无数暗器袭来,汪啸风躲闪稍慢,左臂上已连中两枚铁蒺藜。 汪啸风脸色一变,眼见又是数道暗器向自己飞来,连忙长剑疾挥,將自己周身护住,回头向水笙喝道:“表妹快走!” 水笙也知此时不走,今日恐怕就再也无法脱身。 当下手中长剑横削,逼退两名洞庭帮帮眾,纵身跃出眾人的包围圈。 忽听身后金刃劈风,一把厚重的钢刀已兜头劈到,不由得心中一惊,一时间来不及闪避,连忙回剑格挡。 砰的一声! 刀剑相交,震得水笙连连后退,刚看清来人是那名留著稀疏鬍鬚的为首大汉,对方手中钢刀斜削,已然由下而上再次向她攻来。 水笙慌乱之间,手中长剑被对方削中,顿时脱手飞出。 此时她长剑虽失,但离她的白马只有丈许之遥,以她的轻功,只需轻轻一纵,便可跃上马背逃走。 然而,此刻的陈休,却正巧站在白马旁边。 水笙匆忙之中来不及细看,以为他也是一名洞庭帮帮眾,为防对方突施暗算,决定先下手为强,纵身跃起之时,一掌向陈休肩头拍去。 这一掌她只用了两分力气,旨在將陈休推开,而后跃上马背,伺机和汪啸风一同纵马逃走。 但她的手掌拍到陈休肩头,顿时感到手掌处有一股极大的劲力反弹而来。 砰! 水笙的手掌拍中陈休的瞬息之间,陈休体內雄浑磅礴的神照功內力,立时將她震得手腕发痛,向后直摔了出去,断线风箏一般,凌空飞出七八丈,啪的一声,跌落在地。 “好深厚的內力!” 见此情形,无论是水笙、汪啸风,还是那几十名洞庭帮大汉,一时间都惊得呆住了。 他们久在江湖上行走,別说是遇到过,就是连听都没有听说过,有谁仅凭內力,就可以將人一下震飞七八丈远的。 简直闻所未闻。 “表妹!” 汪啸风心神巨震,趁洞庭帮眾人微微走神之际,他已抓住机会衝出重围,向著水笙落地之处疾速奔去。 水笙挣扎著站起身来,茫然地看了看自己那只肿胀得已经有些发红的手腕,脑中一片空白,对刚才自己被震飞的事情,犹自难以置信。 “他的內力怎会如此深厚?只怕爹爹亲来,也未必能够胜得过他。幸好我刚才只用了两分力气,否则,我这只手腕,怕是要给他震断了。” 思忖之间,她立即发现,此时除了表哥汪啸风之外,先前將她震飞出去的那名年轻男子,不知何时也已经来到了她的身前。 “你……” 水笙对把她震飞的陈休十分忌惮,紧张地向后退了几步。 “你,你不要过来!” 汪啸风也看到了水笙眼中的紧张,本能地一剑向陈休刺去。 陈休虽然內力远胜於他,外功、招式方面,此时却还及不上汪啸风。 当下扬长避短,不与对方比拼招式,而是侧身避开对方长剑,袖袍向外一挥。 一股强大的劲力,立即將汪啸风横推出去数丈之远,手中长剑脱手而飞。 汪、水二人见此情形,心中更是骇然。 陈休摇了摇头,认真说道:“汪少侠,水姑娘,无需紧张,我对你们没有恶意。” 二人依旧惊骇莫名,心中暗想:“此人武功之高,当真已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他到底是谁?” 洞庭帮眾人见汪啸风和水笙手中长剑已失,趁机衝上前去,刀剑齐施,齐指汪啸风周身各处要害,令其不敢乱动,並用绳索將他结结实实的捆绑了起来。 那名为首大汉向陈休拱手一礼,態度颇为恭敬: “多谢少侠仗义出手!此二人武功不俗,若非少侠出手相助,我等虽然人多,也未必能够將他们擒住。” “在下洞庭帮副帮主马修元,请问少侠尊姓大名。” 陈休见对方误会,正色说道:“原来是马副帮主,我叫陈休……我与汪、水二位无冤无仇,之前他们对我出手,纯属出於误会。” 见洞庭帮眾人把汪啸风制服后,又拿出一副绳索,想要將水笙也绑起来,当即出喝道:“且慢!” 场中眾人为他之前震飞水笙、逼退汪啸风的情形所摄,以为他的武功,已经达到了古往今来登峰造极的地步。 对於他的话不敢不听,闻言全都停住脚步,听他如何说法。 陈休却没有继续说话。 他走到水笙面前,握住了她的右手手腕。 “你……” 水笙大出意料,到了口边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忽然发现,先前被陈休震飞之后,受伤肿起老高,胀痛不已的手腕,此刻竟有一股柔和的暖流缓缓涌入,暖洋洋的令人十分舒畅。 过得片刻光景,刚才还红肿无比的手腕已然恢復如初,腕上肌肤晶莹似雪,温润如玉,再也没有了丝毫疼痛。 “咦,真神奇,居然不痛了!” 水笙是少年人的心性,见自己伤痛大好,忍不住向陈休点了点头,微微一笑,示意感谢。 旋即发现自己的那只手腕,仍被陈休握在手中,不由得脸上一热,颇感羞涩。 陈休见她一笑之下,容顏如鲜绽放,更是娇艷动人,明媚双眸都笑成了两弯可爱的月牙。 不禁心中暗想,这姑娘长得真俊,气质也是非常的灵动,假以时日,必將成为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倒是不容小覷。 洞庭帮的马修元,偷窥陈休脸上神色,试探道: “陈少侠与这位水笙姑娘郎才女貌,乃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陈少侠若是喜欢,儘管將她带去,做妻做妾任凭少侠心意,今天我们只杀那姓汪的一人,稍泄胸中恶气即可……” 依他本意,自是想將水笙和汪啸风一起擒住,但陈休之前展现的实力令他极为忌惮。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无故为洞庭帮招惹强敌,此时若是陈休执意要带走水笙,他也不敢阻拦。 与其如此,倒不如自己主动提出来,还可以藉此向眼前这名年轻高手卖个好。 第4章 太极剑 陈休放开水笙手腕,摇头道:“马副帮主说笑了,陈某岂敢趁人之危。” 他走到汪啸风面前,双手微一用力,便將对方身上的绳索扯断。 水笙目光一动,暗道此人果然对我和表哥並无敌意。 汪啸风亦是大出意料。 他原本以为,自己被擒之后,绝难逃脱洞庭帮眾人的报復。 没想到眼前这个年轻高手,居然扯断了自己身上的绳索,这是要救自己脱险么? 马修元脸色一变:“陈少侠,这是何意?难道真要放了他们不成?” “这些时日,他二人伤了我洞庭帮不少兄弟,若是如此轻易就放过他们,我洞庭帮日后在江湖上,还怎么做人?” 他和陈休说话时虽然颇为客气,但那完全是建立在陈休功夫高深莫测,他们这些人不敢轻举妄动的前提之下。 一旦陈休的所作所为,与他心中所想衝突。 他也不是没有勇气仗著人多势眾与陈休狠拼一下,到时候暗青子、石灰、渔网,一併招呼过去,猝不及防之下,未必就不能害了对方的性命。 陈休察言观色,已经大约猜到了他心中的想法。 此时他內功不俗,但在武技、外功平平无奇,打斗经验不足的情况下,倒也没必要非得跟洞庭帮这几十名大汉鱼死网破。 行走江湖自是不能怕事,却也要儘量避免无谓爭端,当即摆了摆手,认真说道: “马副帮主稍安勿躁,我绝非襄助他人,有意与贵帮为难。” “只是这位汪少侠,先前因为我打飞了他手中长剑,这才失手被擒。” “现下我將他绳索解开,你们两方儘管再行拼斗,孰胜孰败我绝不再行插手,诸位以为如何?” 眾人面面相覷,心中皆是惊疑不定。 水笙看了陈休一眼,脸上露出一丝焦急之色,此时自己和表哥汪啸风手中兵刃已失,內力也已损耗大半,若是眼前这个年轻高手袖手旁观,只怕今日凶多吉少。 之前被陈休震飞时,她原本以为,陈休是敌非友,但此时她已经明白,陈休与洞庭帮並无交情,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指望。 只是,听到陈休的最后一句话,她的心又一次紧张起来。 若是陈休两不相帮,接下来又是一番苦斗固然难免,自己和表哥汪啸风能否脱身逃走,实是毫无半分把握。 陈休环顾眾人,缓缓说道:“江湖事,江湖了,非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我无意参合你们之间的恩怨是非,不会偏袒任何一方,诸位不必相疑。” “你们双方有什么仇怨,儘管相互施为,继续之前的拼斗廝杀即可,不用理我。” “这棵树矗立此处,颇为遮挡视线,影响你们之间的拼杀,我先把它移开……” 说到这里,他语声微微一顿,朝著路边一株直径尺许,高达三丈的大松树走去。 这株松树枝繁叶茂,亭亭如盖,长得颇为健壮。 眾人正不明白他要干什么,只见他已走上前去,砰的一拳击出。 突然之间,眾人眼前青翠晃动,大松树的上半截已经疾飞而出,轰隆一声,摔在五丈之外。 原地只留下四尺来长的半截树干,断裂处甚是平整。 “嘶……” “这一拳,怕是有上千斤的力气!” “如此强悍的武功,便是称为天下第一,想必也不为过吧!” “……” 眾人纷纷喝彩,惊嘆之声此起彼伏。 如果说先前陈休震飞水笙、击退汪啸风之时,已使洞庭帮眾人心生震撼。 那么此时此刻,陈休一拳將大松树轰出数丈之外,更是威压当场,骇人听闻了。 马修元沉吟片刻,忽然哈哈大笑道:“陈少侠內力深厚,神功非凡,当真令马某大开眼界,看在陈少侠面子上,今日我洞庭帮便暂且放过汪啸风、水笙二人,不再与他们为难便是。” “陈少侠年纪轻轻,武功已然如此出神入化,將来成就不可限量,少侠日后若有差遣,马某愿效犬马之劳。” 江湖不只是打打杀杀和人情世故,更多的是权衡利弊。 倘若陈休展现出的功夫,没有彻底镇住马修元,马修元不但不会对他如此恭敬客气,反而多半会对他暗施毒手,不分青红皂白的干掉了事。 但此时他已被陈休展现出的强大实力所震慑,自然不敢再有抱著侥倖之心,偷施暗算的想法了,反而起了拉拢、结交之心。 一个人是好是坏,往往取决於他在不同情况下,如何进行利弊的权衡罢了。 他若惧你怕你,知道你有伤害他的能力,隨时能够干掉他,便不敢再对你有丝毫不敬。 关於这一点,陈休心中自然明白。 水笙和汪啸风见洞庭帮眾人,已不再对他们进行围攻,当即相视一眼,各自撮唇呼哨一声,一黄一白两匹骏马立即闻声奔来。 二人各施轻功,纵身跃上马背,汪啸风催马便逃,唯恐迟则生变。 水笙勒转马头,在马背上向陈休拱手感谢道:“我叫水笙,我表哥叫汪啸风,多谢陈少侠助我们脱困,相救之恩,容日后再报。” 她心知陈休虽然嘴里说著两不相帮,但其实是有些偏袒自己的,否则刚才也不会故意显露那手以拳轰树的功夫,震慑洞庭帮眾人了。 若非如此,洞庭帮眾人岂肯与自己善罢甘休? 陈休当然知道她叫水笙,当下也抱拳笑道:“水姑娘不必客气,江湖路远,来日方长,咱们就此別过,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水笙想起刚才陈休用真气帮助自己疗伤的一幕,不由得有些脸热害羞,再次向陈休拱手一礼后,催马直追汪啸风而去。 陈休也没有继续停留,婉拒了马修元“请他吃酒”的邀请,径直去往附近的一家铁匠铺打造兵刃。 两日后。 荆州府城。 陈休一身黑色劲装,手持一柄黑鞘长剑,出现在了荆州最大的一家民间武馆——“柔云武馆”。 他身材高大,脸型俊朗,再配上现在这副装束,倒是颇有几分翩翩公子的味道。 来到连城诀世界一年多,此时他的头髮已经很长,用一根黑色的髮带轻轻竖起,简洁而利落,形象十分完美。 “公子蒞临敝馆,可是想学太极剑?” 见陈休走进武馆,一名武馆弟子满脸堆笑的迎上前去,瞥了一眼他手中的长剑。 “太极剑?你们这武馆,还教授太极剑?” 陈休神色微动。 此时他內力深厚,但外功方面却是知之甚少,此次前来这家武馆的目的,便是想要见识一下这里教授的武功招式,是否有他可以借鑑的地方。 虽然他知道一般的武馆里所教授的东西,都是一些大路货,江湖上真正厉害的剑招、武技基本都是家族、门派私传,绝不会在这种民间武馆中出现。 但他此来只是顺便看看,倒也没抱太大希望。 没想到眼前这名武馆弟子,居然提起了“太极剑”这门江湖上大大有名的剑法。 不过隨即他就明白过来,像太极拳、太极剑这类功夫,江湖上流传版本甚多,武当核心弟子所修习的太极剑真传,自然不可能在一家民间武馆出现。 这里的太极剑,想来多半便是民间流传的某个只得其形,未得真意的大眾版本。 “敝馆的东家,乃是『南四奇』之一——柔云剑刘乘风刘大侠的公子,所传授的剑法货真价实,童叟无欺,绝不会有假!” “公子若是不信,请隨我到练功场一看便知。” 武馆弟子见陈休面露怀疑,笑呵呵地说道。 第5章 名师高徒 片刻之后。 武馆练功场。 一名手持木剑、一身短打的白髮老者,正在认真演练一套剑法。 只见他挥动手中木剑,划出一个个大大小小、正反斜直各种各样的圆圈。 动作虽较为和缓,但配合著脚下太极圆转、阴阳相合的步伐,看上去倒也颇具威势。 “公子,这套剑法如何?” 老者將剑法演练完毕之后,將陈休引至此处的那名武馆弟子出声问道。 他指了指適才演练剑法的白髮老者,“这位是敝馆功夫最好的剑术教习——吴先生,江陵城许多大户人家的公子小姐,都跟他学过剑术。” 陈休见武馆练功场內,此时除了自己,还有十数个富家公子、小姐模样的人,在这里习练武术。 当即点了点头,缓缓说道:“这便是你说的太极剑法么?刚才这位教习先生演练的剑术、步法倒也可堪一看,只是与这门剑法配套的呼吸吐纳法门,不知贵武馆是否对外教授?” 此时陈休记忆力惊人,根骨与悟性也都是上乘,他只是看了一遍,就记下了那位武馆教习方才演练的剑法招式,与配套的步伐。 不过,剑法招式耍得再好看,若是没有与之配套的呼吸吐纳法门,也终归是中看不中用的架子。 这武馆弟子闻言,頷首道:“与太极剑配套的呼吸吐纳之法,敝馆自然是有,公子若是只学『太极剑』的剑法招式与相应步法,只需五十两,包你学会!” “但若要学配套的呼吸吐纳之法,这束脩……” 说到这里,他微微停顿了一下,抬头观察陈休的反应。 陈休明白这是“得加钱”的意思,当即问道:“不知束脩几何?” 武馆弟子缓缓伸出一只手:“纹银五百两!” 五百两? 陈休默然不语,这价钱不低啊。 看完那个武馆教习吴先生的演练,他知道自己之前的猜测分毫没错,这家武馆传授的太极剑,只是民间流传的某个太极剑的版本之一而已,威力毕竟有限。 不要说与真正的武当太极剑真传相比,便是与水笙、汪啸风所使的冷月山庄的剑法比起来,也是相差甚远。 不过想来也不难理解,若是一家民间武馆教授的东西,便堪比江湖水准,江湖上那么多的武林门派也就不用混了。 “公子,弊馆的这套太极剑法……” 那名武馆弟子见陈休沉默无言,眼光一转,正要继续说话,忽然被一个声音打断。 “阿发,你到前厅门口守著吧,这位公子我来招呼。” 说话的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青年男子,手摇摺扇,头髮隨意披在肩上,並未束起,看起来洒脱无比。 “是,馆主。” 武馆弟子闻言,向来人恭声应诺,转身离开。 这青年男子走到陈休面前,拱手道:“在下刘景澄,忝为柔云武馆馆主,不知贵客驾临,有失远迎。” “敢问公子尊姓大名,敝馆这套太极剑法可还入眼?方才吴先生演练剑法时,尚未使用劲力,若是配合独特的呼吸法门,敝馆这套剑法的威力,至少是公子先前所见的十倍。” 陈休闻言,认真打量来人一眼: “在下陈休。贵馆这套剑法,倒也十分精妙。只是不知这套剑法放到江湖之中,是什么水准?” 他原本以为对方会自卖自夸,没想到刘景澄居然摇了摇头: “不入流,连三流都算不上。武当真传弟子所修习的太极剑,当然是江湖上的顶级剑法。” “敝馆这套剑法,只是一套民间流传的太极剑术,威力自然无法与武当真传相比。用来修身养性、强身健体大有裨益,若是用来与江湖上的成名绝技爭锋,却力有不逮了。” “我观公子英气勃勃,精神饱满,莫非也是江湖中人?” 陈休笑道:“在下对武学之道颇感兴趣,那边有人正在比试武艺,不知在下可否在此一观?” 这家武馆的练功场占地甚广,此时除陈休、刘景澄之外,还有几名武馆教习,此时正在这里向一些年轻男女传授拳法、剑术,另外还有二人手中各执刀剑,正在练功场北边的空地上比试武艺。 “阁下请便。” 刘景澄见陈休似乎没有钱学太极剑的打算,当下也不以为意,摇了摇手中摺扇,示意对方不用客气,尽请自便。 几名教习所教授的拳法、剑术普普通通,倒也不足为奇,但练功场北边那两个各持刀剑的比斗之人,却打得异常精彩。 二人招式灵动,身法迅捷,刀剑相交之声密如连珠,相斗甚是激烈。 场中眾人的注意力,很快就被他们吸引了过去。 突然之间,使剑男子剑身一抖,纵身跃起丈许,手中长剑寒芒闪烁,三尺青锋化作剑朵朵,瞬间笼罩对手周身三十六处大穴。 这一招看似风轻云淡,但剑尖刺处,却嗤嗤有声,显然蕴含强劲內力。 那使刀男子见此漫天剑影,却不闪不避,手中刀光一扬,长刀竟在半空之中盘旋飞舞,疾速转了两圈之后,突然间长刀又被他紧握在手,朝著剑影中心点去。 鐺的一声! 剎那间刀剑相交,鏗鏘之声宛如龙吟。 使剑男子一招未竞其功,丝毫不见慌张,手中长剑变幻莫测,剑势一转,削向对方咽喉,还没等对方挥刀格挡,顷刻间招式已变,剑锋直指对方腰腹。 他一剑紧似一剑,疾风骤雨一般,每一招都带起一股强烈的劲风,將对方罩入其中。 “好剑法……” 旁观眾人见了此等声势,都不由得出声称讚。 使刀男子在他的迅猛攻击之下,渐感不敌,逐渐露出败象,又斗了数十招后,被对方抓住破绽,一剑挑飞长刀,败下阵来。 “云兄好剑法,不愧为『北四怪』门下高徒,在下佩服!” 使刀男子虽然落败,但似乎丝毫不以为意,反而向使剑男子抱拳称讚起来。 “李兄客气了,在下侥倖胜得一招半式而已。” 云姓男子收剑入鞘,颇为谦逊地说道。 北四怪? 陈休目光微动。 在连城诀世界中,北四怪与南四奇,是同一级別的一流高手。 只是在原故事线中,北四怪並未出场,没想到眼前这个云姓男子,竟是北四怪门下弟子,怪不得武功如此了得。 “这位云姓男子,年纪比汪啸风和水笙大得多,武功也比他们高出不少,只是原著之中,並没有他的出场剧情。” 陈休心中念头转动。 “馆主,这位云公子武艺高强,在下可否向他拜师学艺,束脩方面儘管放心,若能学得真本领,便是每月百两纹银,在下也愿躬身奉上。” 有人走到刘景澄身边,恭声问道。 其余十几名正在这里学习拳法、剑术的公子、小姐也立即说道:“我也一样!” 刘景澄摇头笑道:“这位云霄云公子,並非敝馆所聘传武教习,他与那位刀法不错的李兄,虽然都是我的朋友,但他二人目前只是在我这里暂住,明日便要起身离开荆州,诸位怕是难以如愿了。” 眾人闻言,脸上都露出失望的神情。 这时,那位使刀男子李兄,站在练功场北边的空地上,向在场眾人朗声说道:“诸位朋友,劳烦把我的刀拋过来,李某拜谢了。” 適才他与云霄比武时,手中长刀最后被对方一剑挑飞,落到了眾人近前,故而有此一说。 陈休见在场眾人之中,只有自己离那把长刀最近。 当即走上前去,足尖挑起地上长刀,左手接住刀柄之时,轻轻向外一挥一扬,炫目的刀光在头顶盘旋成圈,飞了两圈后,长刀竟又出现在了他的右手。 眾人正自惊嘆,只见陈休已將长刀倒转,刀柄朝前,手腕一振,长刀已向著那个李兄径直飞去。 第6章 练武奇才 “好身手!你也会使这一招『追星赶月』?” 那李姓男子神色震动,伸手接住长刀后,立即纵身跃起,两个起落之间,便已来到了陈休身前。 显见其轻功不俗。 “我见李兄適才所使这招颇为精妙,一时见猎心喜,便不自禁地效仿起来,还望见谅。” 陈休不急不缓地说道,话语里满是说不出的真诚。 李姓男子心中一动:“你是说……你只是刚才看我使了一遍,就学会了这一招?” 他的目光在陈休脸上凝视片刻,忽然说道:“我这里有一套刀法,看你能学会几成。” 话音刚落,他便挽出一片刀,手中长刀或刺、或削、或劈、或砍、或撩、或抹、或斩、或崩、或带、或缠……长刀舞动间,周身刀风纵横,每一招都速度极快,威势惊人。 半柱香的时间过后,李姓男子收刀而立,將长刀递给陈休,说道:“你照著我刚才的刀法招式,习练一遍!” 陈休也不客气,接过长刀便开始演练起来。 他神照功大成,什么招式都是一看就会,一学就精,即使他演练之时並未催动內力,一把长刀也被他耍得虎虎生风,与李姓男子相比竟分毫不差。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过了片刻,陈休將所有招式都一一演练完毕,每一招都和李姓男子一模一样,连半招都没有出错。 “想不到,世上竟有如此天才?” 李姓男子见他练得与自己一模一样,不仅招式没有半分差错,而且毫无生涩之感,没有半分疏漏,不禁面露惊骇之色。 刘景澄和云霄亦是满脸惊讶,像看宝贝似的围著陈休不住地上下打量。 “云兄,贵派人才济济,可曾见过陈休兄弟这等天才?” 刘景澄沉默片刻,目光转向一旁的云霄。 刚才陈休演练刀法时,云霄早已和其他人一样,围了过来。 “过目不忘之人我倒是见过几位,但李兄这套刀法共有一百零八招,每一招又有诸般精妙变化,绝非片刻之间所能学会。” “这位陈兄弟看一遍就能將其分毫不差的施展出来,当真是天纵之才,此等天才即令放眼整个江湖,也不过一手之数。” “若不是李兄这套家传刀法素不外传,我甚至都要怀疑,陈兄弟以前是不是习练过这套刀法了。” “小兄弟尊姓大名可是唤作陈休么?在下云霄,你可愿与我三人交个朋友?” 云霄说到后面两句,转身看向陈休,话语之间一片热忱。 他口中的三人,指的是云霄、刘景澄、与那位李姓男子。 陈休自然看出了这一点,当即点了点头,向三人拱手道:“承蒙抬爱,陈某自是愿与三位交好。” 云、李、刘三人相视一笑,虽然他们交友门槛较高,但像陈休这样的武学天才,自然是值得他们折节相交的。 云霄哈哈笑道:“好,陈兄弟性格直爽,不愧为我辈中人。李兄,既然陈兄弟已经学会你那套刀法的招式,与之配套的內息吐纳法门,何不一併传授於他呢?” 陈休闻言,倒是没想到他会这样说。 江湖上比较厉害的武功,都是各个门派的私藏,核心的东西从不外传。 李姓男子那套刀法的招式,陈休虽然已经学了去,但最核心的却是与之配合的內息吐纳与运劲法门,若是连这个也给他学会,威力至少会增加十数倍。 “罢了。” 李姓男子犹豫片刻,隨即嘆了口气:“我现在便將这套刀法传给陈兄弟,就当结个善缘吧。” 云霄拊掌赞道:“李兄果然爽快,这等绝妙刀法也捨得拿出来传於他人,愚兄佩服。” 又向陈休正色说道:“陈兄弟,李兄这套刀法在江湖上虽算不上顶尖,却也在三流之上,勉强可达江湖二流水准,绝非景澄这家武馆里面那些不入流的功夫可比,你可要好好跟李兄学哦。” 刘景澄听他当著眾人说,自己这家武馆教授的东西不入流,也不以为意,只是呵呵一笑。 陈休心中一动,一个人的战力主要靠內力、外功、战斗经验、心理状態等因素决定。 他现在內力尚可,外功和战斗经验却几乎为零,若是学会了这套刀法,战力必將大幅提升。 即便是江湖上的三流刀法,在他神照经的加持之下,也能发挥出一流水准,何况这套刀法已经接近於江湖二流水准,绝非易与。 江湖上的功法极为珍贵,即便是一门三流刀法,也会有一些小门派为了爭夺打生打死,何况是一门接近二流的刀法? “只是江湖上的武功鲜少外传,自己与李姓男子不过才初次见面,学会对方的刀法招式,那也就罢了,对方为何竟会答应將这门刀法最核心的內息吐纳与运劲法门,也一併传授自己?” “即便发现自己天赋异稟,想要建立交情,也未免太过大方了吧。” 陈休心里这样想著,却不知李姓男子正是因为陈休学会了他这套刀法所有的招式,日后若是在江湖上施展出来,他只有两种应对策略: 要么不闻不问,任凭对方施展这套刀法闯荡江湖,要么发布英雄帖,声称有人偷学自家武功,出手清理门户。 他若是採取后一种策略,一旦日后陈休在江湖上施展这套刀法,他就得亲自出手,去找对方拼斗——杀死对方,或废掉对方武功,当然也可能被对方杀掉,或废掉武功。 若是採取前一种策略,就等於默认自己已將这套刀法传给了陈休,在这种情况下,陈休这套刀法学得越好,就越能將这套刀法在江湖上发扬光大,给他爭面子。 李姓男子两相权衡之下,觉得对於陈休这样的武学奇才,採取第二种手段未免太不明智,与其將来被动,不如现在就好人做到底,索性將刀法最核心的部分,也一併传授给对方,最大化的贏得对方好感。 在他看来,陈休值得他採取第一种策略。 於是听了云霄的话,他只是稍作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接下来,陈休隨李姓男子来到练功场后面的一个幽静院落,一边逐招拆解、演练这套刀法的招式动作,一边传授运刀之时,与之对应的呼吸吐纳、內息运转的法门。 他讲解的非常认真,原本传授了一遍,陈休便已掌握其中窍要,但他为了避免陈休理解有误,又耐心十足地给他从头到尾讲解了一遍。 陈休心中自是十分感激。 李姓男子开始第二遍讲解时,陈休跟著他一边比划招式,一遍运转內息与刀招相配合,施展出的刀法之妙,已远非先前只学会刀法招式时可比。 两个时辰后,李姓男子已讲完第二遍,云霄与刘景澄原本远远坐在院落门口的石凳上说著话,见这边已经结束,两人都起身走了过来。 “陈兄弟,可否从头至尾,將这门刀法演练一遍?让我等见识一番?” 云、刘二人齐声说道。 陈休自无不可,当即施展起来。 按照方才李姓男子所传,他虽然只用了不到一成內力,但招式间依然甚是迅捷,出刀风声凌厉。 施展到最后一招时,陡然间纵身跃起,半空中挥刀直劈下来。 呼的一声,刀锋离地尚有尺许,地下落叶已被刀风激起,团团而舞,威力惊人。 他收刀而立,看李、云、刘三人时,只见三人神色振动,齐声说道: “想不到这套刀法到了陈兄弟手里,竟能发挥出如此强大的威力,敢问陈兄弟尊师是哪一位?” 第7章 劫杀 关於这个问题,陈休无法直言其事,含糊道:“我师父是一位云游道士,未曾向我提及他的名讳。” 三人见他不愿多说,当下也不再多问,聊起了其他事情。 陈休受人之惠,不便就此离开。 问起李姓男子姓名,才知对方出身於河北武林世家,全名叫作李青山,在当地颇有名气,这次与云霄前来荆州,乃是应刘景澄之邀,帮他做一件事。 现在事情做完,明日便要起身返回北方。 陈休静静地听他们閒聊,並不多话,只有偶尔话题到了自己身上,或者觉得此时自己应该出声,才开口说上一两句。 几人敘谈片刻,忽听云霄笑著说道:“陈兄弟,听说荆州最出名的美人凌霜华,本月十五要举办赏会,不知陈兄弟对此可有兴趣?” “可惜我与李兄尚有要事在身,不能在此继续耽搁,否则,非去见识一下这荆州第一美女的风采不可,哈哈。” 凌霜华! 听到这个名字,陈休脑海中立即想到了丁典。 来到这个世界后,陈休心中一直有著这样一个想法:“等实力提升到一定程度之后,一定要到荆州大牢救出丁典。” 初入连城诀世界的那天晚上,若不是丁典出手,他早就被那两个血刀门恶僧一刀砍死了,哪里还有机会修炼神照经? 他心中明白,丁典对他有恩。 只是陈休之前內功没有大成,外功也从未得人指点,想要劫狱也是有心无力,贸然出手只会白白送菜。 故而只得暂且作罢,只是一味专心练功,提升实力。 现在他不但神照功修炼有成,刚才还学会一套颇有威力的刀法。 接下来,只消数日功夫,他便可以將这套刀法修炼到隨心所欲,炉火纯青的境地,之后只要再稍微积累一点战斗经验,他便可著手去办这件事情了。 届时將丁典救出大牢,也算是完成了自己的一桩心愿。 原著中,狄云入狱五年多一点,丁典被凌退思折磨了七年,按照时间线推断,丁典比狄云早入狱大约不到两年。 而此时,丁典已被凌退思囚禁了一年。 “云兄,你若是真要见到凌霜华,恐怕就会觉得,见面不如闻名了。” 见陈休听了云霄的话陷入沉思,一时之间没有回答,刘景澄摇了摇手中摺扇,向著云霄微笑说道。 “哦,刘兄何出此言?难道这凌霜华,竟不是个美人么?” 云霄大感好奇。 “美则美矣,然则此女待人太过冷漠,对任何人都不假辞色,加之其身体虚弱,精神忧鬱,性格方面也有些彆扭,大是有碍观瞻。” “以我对云兄的了解,这样的女子即便再美,你也不会对她產生兴趣的。” 刘景澄嘆了口气,缓缓说道。 “如此,倒也有些可惜了。” 云霄和李青山二人亦是感嘆。 “若是论起真正的美人,江陵城赵员外家的大小姐,那才是真正的国色天香,惹人怜爱,绝非凌霜华那等性格僵硬的女子可比。” 刘景澄的这句话说完,云霄、李青山立时又被勾起了兴趣。 齐声说道:“既是如此,他日若是再临荆州,倒是非去见识一下这位赵大美人不可了。” …… 向晚时分,陈休告別刘、云、李三人,回到住处后,立即开始修习李青山传授给他的刀法。 虽然无论是这套刀法的招式、步法,还是与之相配的內息吐纳、运劲法门,他今天都已学会。 但许多精微变幻处的运刀法门,並没有完全掌握,需要不断练习才能臻於纯熟、完善。 上次去铁匠铺,他打了一刀一剑,今天到柔云武馆,他只带了那把剑,现在回到住处习练刀法,那把刀倒是立刻派上了用场。 五日后。 距离住处不远的一片山林之中。 陈休手持长刀,在林中演练刀法,一刀挥出,刀影重重,大具威势。 他招式迅猛,动作快捷无伦,剎那之间上三刀、下三刀、左三刀、右三刀,连砍三四一十二刀,周围丈许之內,尽数被一股股威猛凌厉的刀气笼罩。 施展到最后一招时,更是纵跃半空,一刀直劈而下,长刀距离地面尚有半丈,刀风便已撞到地上。 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刀风所过之处,尘土四下迸射,败草枯叶盘旋而舞。 “这一次我用了十成功力,威力自然比上次在柔云武馆时强的多,这套刀法到今天才算是真正练成了。” 这些天他潜心钻研刀法,已將这套刀法中的细微精妙之处,彻底掌握。 战力大升。 这套刀法中的某些招式,只有內力深厚之人,才能发挥出其迅猛强悍的威力。 陈休以自身神照功浑雄的內力为基,恰好可以將这门刀法发挥到至高境界。 將刀插入刀鞘,他正要转身离开,忽然一阵微风吹过,远处有两个人的说话声传来。 “大哥,这趟我们收穫不小,不仅劫掠了一大包金银玉器,还掳走了赵员外家的小姐。 嘖嘖,这小妞长得白嫩水灵,模样俊俏的馋人,现在我们已经出了江陵城,要不先找个地方享受享受?” “嘿嘿,这包金银玉器,至少抵得上五万两银子!不过,老子这次来荆州,本意是要找那五云手万震山报仇,奈何武功不及万震山那狗贼,交手刚到二十回合就败下阵来。 若不是见机得快,趁著暗器掩护逃走,我堂堂太行山六合手吕通,这次怕是要栽在这里了。 至於劫掠江陵城赵员外家,反倒是顺带手的事,谁叫赵家小妞长得那么俊,勾起老子的邪火了呢?不劫她家劫谁家? 不过,现在我们刚出江陵城,行事还是小心些为妙,要玩这妞也不再这一时半刻,等再过几个时辰,我们走远一些,找个安全的地方,我让你玩个够。” “大哥高见。等我们玩腻了,就把她卖到窑子里,哈哈。” “卖到窑子里才能得几个钱,玩腻了就一刀杀了了事,省的路上麻烦。我们乾没本钱的买卖,还怕没钱,没女人玩?” 说话的是两个男人,一个二十多岁年纪,头戴斗笠,一身青衣,此时正架著一辆马车,崔马向前疾行。 另一人坐在马车的车厢之內,满脸虬髯,身形魁梧,正掀开车帘向驾车之人说话。 两人说话之间,这辆马车与陈休相距尚有五六十丈,但陈休现在內力深厚,耳聪目明,远非常人可及,他二人的言行举动,根本无法瞒过陈休的耳目。 待马车稍微走远,陈休移动步伐,奔向距林边几十丈外的一条官道,远远地跟了上去。 过了大约小半个时辰,那辆马车已驶出將近二十里。 陈休一路疾奔,虽然目前他还没有学过轻功,但他內力深厚,奔行二十里后仍然精力充沛,丝毫不感到疲累。 眼见马车已经驶入荒僻无人之处,当即陈休也不再隱藏身形。 神照功全力催动之下,奔行速度一时间竟比前面奔驰的马车还快,奔到近处,突然间纵身一跃,骑在马背之上,夺过马绳猛地一勒。 那马吃痛之下,惯性地跑出几步之后,很快就停了下来。 “阁下何人?意欲何为?” 六合手吕通与那个头戴斗笠的青衣男子见此情形,顿时大吃一惊,连忙从车厢內各自抓起一件兵器。 执戈相向,如临大敌。 第8章 激战 “你就是六合手吕通?” 陈休目光移向那个满腮虬髯,看起来四十多岁的大汉。 据说这吕通是北方黑道上颇为厉害的人物,一手六合刀、六合拳,在黄河南北大大的有名。 连城诀原剧情中,此人大闹万震山寿宴,用粪水弄脏了戚长发的长袍。 狄云为师父戚长发出头,被吕通打得鼻青脸肿。 最后言达平暗中出手,狄云才侥倖將吕通打败。 狄云因此出了风头,被万圭等人嫉恨。 此时距万震山五十岁寿辰,大约还有一年,陈休没想到自己今天居然遇上了这位太行山的吕大寨主。 吕通与那个青衣男子,先前的那几句对话,他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万震山自是心狠手辣、无恶不作,吕通同样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吕通之前坐在马车车厢內,並没有发现陈休对他一路跟踪尾隨,直到陈休纵身跃上马背,这才反应过来。 他以为陈休本是守在此处,看到自己的马车经过,才纵身跃上马背,將马车逼停的。 虽然从陈休跃上马背的动作,他也能看出来人身手不俗,但倘若技止於此,倒还奈何不了他吕通。 “你既知我是吕通,因何还敢向我挑衅?你要试试我的宝刀是否锋利吗?” 吕通冷笑一声,一柄三尺多长的宽刃大阔刀,在他手中发出森寒的光芒。 “我刀也未尝不利。” 陈休话音刚落,已然拔刀出鞘,刀尖寒光闪烁,刺向吕通。 吕通一个箭步窜下马车,一刀砍向陈休双腿。 陈休左手在马背一按,纵身跃起,半空中身子猛地一个转折,落在吕通身后数尺之处。 吕通急转回身,手中大刀向陈休拦腰扫去。 陈休內力灌注刀身,迎向对方兵刃。 鐺的一声。 双方兵刃相交。 饶是陈休只用了两分內力,吕通也已被震得虎口出血,所持兵刃险些脱手飞出。 “你……” 吕通心神大骇,知道遇上了劲敌,正要出声说话。 陈休却不给他开口的机会,又是一刀向他胸前点去。 陈休有意磨练自己的战斗经验,只用两成內力对敌,一边凝神应战,一边暗自观察对方在生死搏杀之际如何出招、变招,如何进攻、防守。 吕通虽然內力远不如陈休,但战斗经验却比陈休丰富许多,每每在被陈休打得险象环生之际,利用多年养成的战斗经验,避开了对方一次次的凌厉杀招。 吕通越打越是心惊,他发现眼前之人非但內力深厚,武功招式和战斗经验,也是由最初的略显生涩,变得越来越纯熟灵动,令人难以应付。 二人相斗数十招后,突然之间,陈休只觉身后破空之声大作,之前驾车的那个青衣男子,一剑向他颈中削来。 与此同时,吕通也是一招“力劈华山”,刀刃由上而下向他迅猛劈来。 陈休虽然一直暗中提防著那个青衣男子偷袭,但对方一直潜伏不动,只是站在马车旁边向打斗之处观望,久久没有发动。 没想到对方偷袭的时机,竟把握的如此之妙,一出手就与吕通那一刀形成前后夹击,令人避无可避的连环杀招。 陈休此时若是低头避开身后的杀招,势必会被吕通的刀刃劈中,如若斜身一纵,虽可避开吕通兜头劈来的那一刀,却难免不被身后那如影隨形的一剑扫中要害。 倘若他久经生死搏杀,战斗经验较为丰富,此时自是尚有腾挪闪躲余地。 但以他目前仅有的一点战斗经验,除了以强力破解,一时之间,实是想不到其他更好的办法。 当即不再保留,身形一振,雄浑的神照功內力,已然全力催动。 他猛地向左斜跨一步,避开吕通兜头劈来的一刀,同时脚步一错,手中长刀带著寸许长的刀芒,向著身后迅猛斜挥。 噗的一声。 这一刀速度极快,青衣男子手中的长剑,竟被陈休手中的长刀一砍而断,长刀去势不停,带著一道刺目刀芒,从青衣男子的咽喉划过。 青衣男子被刀芒划破喉咙,初时,伤口只是一道红线,旋即红线扩大,鲜血喷洒而出。 砰! 尸体轰然倒地。 青衣男子脸上满是不甘之色。 之前在现代社会,陈休是守法良民,不但没杀过人,就连一只鸡也没有杀过。 即便来到连城诀世界,这种送人见阎王的事,他也是头一次做。 然而,首次杀人的恐惧与害怕,仅仅只是持续了数个呼吸的时间,紧接著,就被一种隱隱的兴奋所取代。 他甚至觉得有些畅快。 这让他不由得有些怀疑:难道……我的本性之中,也有嗜杀的一面? “刀芒?你竟然练出了刀芒!” 吕通脸色惨白,脚步连连后退,“你,你刚才隱藏了实力?” 见陈休刀锋一转,已然向他再次攻来,连忙纵身向后一跃,急声说道: “少侠且慢,我有话说!” “少侠既已练出刀芒,吕某自忖绝非你的对手,但我与少侠无怨无仇,少侠因何非杀我不可?” “我吕通平日里虽然打家劫舍、奸淫掳掠,但我劫掠的都是些为富不仁之辈,姦淫的也都是一些不守妇道的轻浮女子……哼,谁叫她们长得那么美艷绝伦,令人垂涎呢?不奸她们奸谁?我捫心自问,我吕通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却也绝非十恶不赦之辈……” 听他说到这里,饶是陈休在现代社会见过不少道德底线灵活的人,也不由得被他给气乐了。 “你的意思是,你杀人放火,你谋財害命,你姦淫女子,但……你特么的居然还不是一个坏人?” 陈休神情玩味,话语里丝毫不掩饰对眼前之人的鄙视。 这和t0版本小仙女说的“我抽菸、我喝酒、我泡吧、我蹦迪、我纹身、我乱搞,但我是一个好女孩”,有何区別?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坏人从来不认为自己在作恶,缺德的人从来不认为自己缺德。 显然,吕通就是这样的人。 无论是从连城诀原著中,还是从吕通之前与那个青衣男子的对话中,陈休都知道,这吕通是一个专做无本买卖的江洋大盗,绝对是一个毫无道德底线的亡命之徒。 什么狗屁抢的都是为富不仁之辈,姦淫的都是不守妇道的轻浮女子,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那些人被你抢了、奸了、杀了、还要被你贴上“为富不仁”、“轻浮”的標籤,敢情坏事都让你做了,还不想別人说你坏是吧。 对於吕通嘴里说的这些,陈休连標点符號都不信。 哪个强盗不是一边杀人放火、奸淫掳掠,一边说自己替天行道、劫富济贫,可实际上却是天良丧尽,坏事做绝,压根没把普通人的死活放在眼里。 这样的人要怎么改变? 唯有死! “我……我再坏也没有万震山坏,你若想打抱不平,惩治恶人,何不去找万震山,只管与我为难做甚?” 见陈休神色不善,吕通连忙说道。 九年之前,吕通的兄弟吕威在太原府做案,暗中有人通风报讯,坏了他们的无本买卖,导致吕威坏在朝廷手里,死於非命。 吕通后来查知,那个暗中通风报讯之人,正是万震山。 万震山不仅害了吕威,还吞没了吕威已经到手的六千两银子。 吕通因此与万震山结下了梁子。 此时见陈休步步紧逼,似乎今天非杀他不可,吕通心中恐惧之下,一时间来不及多做细想,本能的想將火引到万震山身上。 第9章 斩杀吕通 “万震山自是不当人子,也许日后他同样会死於我手,但是今天,我要杀的人,却是你吕通!” “废话少说,接招吧!” 吕通原本还想说些能够拖住陈休的话,只要陈休不杀他,他甚至愿意当场向对方磕头求饶,大叫三声“好爷爷”。 但是还没有等他再次开口,陈休已然一刀向他当胸劈来。 吕通不敢大意,连忙挥刀应敌。 饶是陈休为了积累战斗经验,没有催动全部內力,吕通也很快就支撑不住,身上多处掛彩。 十数招过后,吕通手中兵器已被陈休一刀挑飞,与此同时,陈休左拳闪电般击出。 简简单单的一记黑虎掏心,轰在吕通心口。 砰! 吕通身躯巨震,整个人犹如断线风箏,飞出数丈,砰的一声,跌落地上。 “少侠且慢!只要你饶了我,我身上所有的银票,和马车上所有的金银珠宝,就都是少侠你的了。” 见陈休一步一步地向自己走来,此时受伤颇重,几乎已经失去了任何抵抗能力的吕通,生死攸关之际,连忙口不择言地跪在地上,向陈休磕头求饶。 “糊涂!杀了你,这些东西也都是我的!” 陈休说话之间,手中长刀一挥,吕通咽喉处顿时多出一点殷红,隨即殷红扩散,鲜血喷射而出。 过得片刻光景,眼见吕通的尸体,已经渐渐开始变得僵硬发凉,陈休这才走上前去,开始摸尸。 很快,他就从尸体上摸出一叠银票,几锭金子、一门名为“六合刀法”的线装书籍,还有一个小纸包、里面抱著的是一些白色粉末,想来是蒙汗药之类的东西。 “这傢伙东西真不少啊。” 陈休大概数了数那叠银票,足有七八千两之多。 他又翻开那本线装书籍看了看,上面记载的是一门刀法。 陈休比较了一下,这本书上的六合刀法虽然也有可取之处,但整体上不如李青山传授给他的那套刀法,对於陈休来说只有借鑑意义,並不值得他费时间,专门去练习这门刀法。 不过,他现在最好奇的是,当初自己看到丁典那本《神照经》时,脑海里的那面青铜古镜,立即就在別人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將神功秘籍摄入其內,而后又將神功秘籍的修炼法门传递给了自己。 现在自己手里同样也拿著一本武功秘籍,怎么脑海里的铜镜竟会毫无动静? 难道是因为这本名为“六合刀法”的武功秘籍档次太低,青铜古镜压根懒得搭理? 想来多半便是这样。 陈休又走到那个青衣男子的尸体旁边,从他早已凉透的尸体上摸出两锭银子,几枚流星鏢、还有一包石灰粉。 虽然东西远不如吕通多,但蚊子再小也是肉,陈休毫不客气的笑纳了。 来到马车前,陈休掀开车帘一角,车厢里的景象顿时印入眼帘。 车厢里除了两个锦凳,以及一名女子之外,还有一个硕大的包裹。 此时包裹散开,露出里面的金锭、银杯、珠宝、玉器、珍珠等物,一看就价值不菲。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那名女子突然开口说道。 陈休目光从这些金银珠宝上移开,看向对方时,只见这名女子肌肤如雪,粉面如春,约有十六七岁年纪,乃是一个容貌很美的少女,即使比起上次见到的水笙,也是丝毫不遑多让。 陈休见她说话之间,身子依然躺在那里,並不起身,想来是之前被吕通二人点了穴道,无法动弹。 他没学过点穴功夫,无法帮她解开穴道,当即说道: “我没学过点穴解穴之法,你穴道被封,我无法解开,只能等过几个时辰,被封穴道自行解开了。” 那少女闻言,脸上不禁露出失望之色。 她虽然身体动不了,但之前也听到了外面打斗的声音,本以为来人既然能打败吕通二人,必是一个江湖高手,没想到眼前这个江湖高手,居然不懂点穴解穴的功夫。 不过,为了避免引起陈休的不快,她连忙轻轻一笑,掩盖住了脸上的失望神情。 “我叫赵婉清,是江陵城赵员外家的女儿,请问公子如何称呼?” 这少女目光在陈休脸上逡巡片刻,见对方相貌俊朗、气质英挺,不像是个坏人,当下略感放心。 陈休却摇了摇手:“我的姓名不说也罢,现在天色已晚,我送你回城吧,否则待会城门一关,你今晚就回不了家了。” “刚才我听吕通他们说,他二人今天从你家抢走一大包金银珠宝,价值超过五万两银子,是不是这样?” 赵婉清虽不知他为何有此一问,但还是轻轻“嗯”了一声: “確实如此,他们抢走的东西,全在我身边的这个包裹里。” “公子对我有救命之恩,这包裹里的东西,公子若是有意,小女子便代家父做主,全数奉送公子如何?” 陈休闻言,暗道有钱人果然是大手笔,这么一大包金银珠宝放在现代社会,价值至少大几千万,居然说要送给自己。 不过他有自己的原则,吕通身上的那些金锭、银票,他拿走毫无心理压力,但包裹里面的金银玉器,本是赵婉清家里的东西,他自然不会要。 来到连城诀世界后,他追求的是武功的极致,金银財宝於他而言,远远不如神功秘籍重要。 他要是追求金钱,完全可以悄悄取出天寧寺的大宝藏,虽然宝藏上面有毒,但只要事先得知內情,那也丝毫难不倒他。 只是他现在不缺钱,暂时不会去动那个大宝藏。 “赵姑娘无需客气,这些东西不用给我。” “现下时间已经不早,我这就送你回城。不过我有言在先,我做好事送你回家可以,但不想惹上任何不必要的麻烦,日后若是有人问起今日之事,还望姑娘你不要向別人说出我的相貌特徵。” 这几句话说完,陈休便放下车帘,隔断赵婉清的视线,准备驾马车將对方送回江陵城。 此时夕阳即將落山,天色渐渐暗下来,夜晚已悄然临近。 赵婉清张了张嘴,想要开口说话,但见陈休已经不再理她,略一犹豫,便將到口的话吞了回去,不再言语。 陈休以前没有骑过马,也没驾过马车,不过这些对他来说並不是什么问题。 略作一番尝试后,他很快就无师自通,掌握其中要领,逐渐嫻熟起来。 陈休斩杀吕通的地方,距离江陵城尚有三十余里,陈休虽然一路儘量加快速度,驾车来到江陵城西门之时,也略微晚了一步。 此时,城门已然关闭,赵婉清想要进城,只能等到明天早上了。 陈休不愿將赵婉清带回自己的住处,於是在距离城门三四里处的一个小镇上,给她找了一家客栈住下。 第10章 黑武赌场 从马车上將赵婉清抱进客栈时,陈休见她右边袖口处,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肤,散发著一股淡淡的少女清香。 无意间触碰了一下,竟有一种如同锦缎般的柔滑感触传来。 此时再看她白玉般的脸颊,竟比之前所见更显娇美动人。 让人身处其间,不由得心生旖旎之念。 “果然,美女会影响我的拔刀速度。” 陈休走进客栈房间,摇摇头甩开心中乱七八糟的想法,將赵婉清放在了床榻之上。 “公子,你……” 赵婉清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微微一红。 “赵姑娘,你想说什么?” 陈休好奇问道,见对方脸上泛起红晕,身体虽因穴道被封而动弹不得,却颇有紧绷之感,像是在拼命忍受著什么。 当即心念一动,出声问道:“你要小解?” 此言一出,只见赵婉清已然满脸通红,甚至连颈部都红了,看那神情,颇有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架势。 显然陈休猜对了。 陈休不想使她难堪,柔声说道:“人人都要小解,那也不必为难。” 赵婉清红著脸,扭捏道:“可是……我……我现在不能动。” 声音极小,说得声如蚊鸣。 陈休当然知道她现在不能动,如果自己不帮忙,她无奈之下,只能在衣裤里放水。 但若是自己帮忙,势必就要脱她下衣,届时难免双方尷尬。 “今天那两个贼人,点了你哪里的穴道?” 陈休的话暂时转移了赵婉清的注意力。 赵婉清微一沉吟,说道:“吕通那贼子在我后背上一点,我就不能动了。” “我来试试,虽然我不会解穴,但可以试著给你推宫过血,看看效果如何。” 陈休想了想说道,决定尝试一下。 他扶起赵婉清,开始试著在她后背的几处穴道上推宫过血。 初时,赵婉清伏在他肩头一动不动,陈休的按摩手法並没有奏效,但当他摸到对方的大椎穴时,赵婉清身子明显的颤动了一下。 陈休见状,手掌贴著她的大椎穴,一丝神照功真气微微运转,耐心地推压片刻之后,竟然不知如何解开了她封闭的穴道。 “我能动了。” 赵婉清虽是大家闺秀,但毕竟年纪太小,完全是少年心性,先前陈休在她后背上不住地按摩时,她还很是害羞,但此时穴道一解,立即抬起头看著陈休,挥动著手臂兴奋地叫了出来。 陈休见她此时脸红扑扑得甚是可爱,不禁笑道:“既然能动了,还不快去小解?” 原本赵婉清兴奋之下,忘了要小解的事情,经他一提醒,先前下腹那股憋闷感与胀痛感,顿时直衝脑海,当即挪动双腿,在床上频繁踏步。 想要下床,却担心在陈休面前出丑,不敢迈步太大,憋的万分难受。 陈休见她虽然穴道已解,但看目前情形,估计她下床都费劲,当即將她从床上抱起,放到屋里的木桶之上。 “剩下的你自己解决吧,我到楼下了。” 说完这句话,陈休便转身离开。 这家客栈的一楼,是一个规模不小的酒肆,此时吃饭的人很多,几乎座无虚席。 陈休到了一楼大堂,要了一壶酒,几样特色小菜,便开始吃喝起来。 这里的饭菜味道不错,他正吃得尽兴,只听“咚”的一声,邻桌一个大汉,將酒罈猛地搁在桌上,震得桌上酒杯翻滚,盘箸跳动。 那大汉粗声大气地说道:“王兄,今晚西域狂僧和血手岳庆的比武,你说谁输谁贏?” 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听了那大汉的话,中年男子幽幽一嘆: “他二人之间不是普通的比武,而是生死斗,既分胜负,也决生死。” “西域狂僧武功虽高,但生死搏杀,却绝非血手岳庆的对手。” 酒肆中的吵闹声略略一歇,许多双眼睛都朝著这二人投了过来。 那大汉见状並不收敛,仍然大声嚷嚷道: “这么说,你是赌血手岳庆胜了?可黑武赌场有九成以上的人,都买西域狂僧获胜。这岂不是说,大伙儿更看好西域狂僧么?” 中年男子端起酒杯,將杯中酒一饮而尽,这才缓缓说道: “只有大伙儿都买西域狂僧贏,届时黑武赌场却让他输,这样赌场才能大赚特赚,把赌徒的钱全都装进自己的口袋。” 那大汉不服气地说道:“照你这般说法,黑武赌场竟可以隨意操控武者的比斗结果么?” “哼!西域狂僧和血手岳庆虽在江湖上名声不显,但他们的武功,丝毫不弱於江湖上的二流高手,如此实力,岂能任凭赌场摆布?” 中年男子笑道:“常言道,有钱能使鬼推磨,那么多武功高强的江湖汉子,之所以到黑武赌场地下的黑武擂台,参加生死搏杀,不都是为了银子吗?毕竟,武功再高也得赚银子吃饭不是?” “似西域狂僧和血手岳庆那等级別的高手,每一次出场,黑武赌场给他们的银子都不会少於两千两,若是在擂台上打贏对手,还另有丰厚奖赏。” “如此丰厚的待遇,试问谁不心动?江湖中人对钱財的需求,远远超出你的想像。否则,当年的菊剑客丁典,也不会因为那个什么价值连城的大宝藏,就被江湖中人逼得无处容身、不得安寧了。” 那大汉点了点头道:“这黑武赌场虽然財力惊人,但他们私设擂台,用钱財引诱江湖中人到他们的地下擂台进行生死搏杀,未免太拿人命不当回事,官府就不管么?王兄,你说那菊剑客丁典……”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啪”“啪”两声,已被人重重打了两个耳光。 那大汉勃然大怒,站起身来正要还击,可看清打他的人是谁后,立即便偃旗息鼓,不敢再做报仇之想了。 “背后编排黑武赌场,该打!” 出手之人是一个年约五旬的老者,一身黑衣,领口用金线绣著一只兀鹰,栩栩如生,似在盘旋飞舞。 在这个老者身后,整整齐齐的站著九名青年男子,每一个都是身强体健、神情彪悍,一看就不是好惹,浑身装束却与那老者一模一样。 第11章 战力精进 “您是黑武赌场的莫老先生?” 之前被称作王兄的中年男子见此情形,当即神色一凛,站起身来说道。 “哼,还算你招子不瞎!” “你二人日后若再敢乱嚼舌根,败坏我黑武赌场名声,定要让你等知道老夫的手段。” 黑衣老者冷哼一声,留下两句话后便不再搭理对方,带著身后九名男子扬长而去。 陈休见邻座那个大汉和中年男子王兄,此刻眼中都露出惶恐惊惧之色,暗道这黑武赌场想必势力大得惊人,否则不至於让两个江湖人士害怕成这般模样。 只是,原著中並未提及“黑武赌场”之名,故而陈休对这家赌场的情况不大了解。 吃饱喝足之后,陈休带了几样吃食,送到赵婉清房间。 因为之前解手的事情,赵婉清与他视线相对之时,仍旧颇感羞赧,脸上的红晕已经向下蔓延到了颈部。 陈休不想使她太过难堪,將饭菜放在桌上,简单说了一两句话,便转身离开了她的房间。 陈休走出客栈,在小镇上找了一块没人的空地,闭目回忆起了今日与六合手吕通,以及那个青衣男子的交手经过。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渐渐地,敌我双方招式间的每一个动作,都像放电影一般地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一幕幕清晰可见。 片刻之后,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已从对今天那场战斗的復盘之中,感悟到了不少心得体会。 无论是自身刀法,还是临敌经验,皆有精进。 “那个青衣男子从背后偷袭我的时候,倘若不是自己內力深厚,以强悍內力碾压对方,当时就比较危险了。” “此时想来,在一对多的拼杀之中,还是先下手为强,不给对方留下任何偷袭的机会为妥。” “即便想借敌之手积累战斗经验,也须小心谨慎,儘快解决掉一切可能使自己阴沟里翻船的危险因素。” 陈休心中转念之间,突然看见两道人影从不远处经过。 正是適才坐在陈休邻桌吃饭的那个大汉和中年男子王兄。 想起他二人先前所说之言,陈休目光微动,远远地跟了上去。 两名男子並肩而行,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陈休。 半柱香的时间过后,陈休跟著他二人,来到了距离小镇数里之外的一座屋舍。 那是一座面积很大的三层木楼,入口的门楣上龙飞凤舞的写著几个烫金大字: 黑武赌场! “原来这里便是黑武赌场。” 陈休跟著前面二人进入大厅,里面人声鼎沸,颇为热闹,赌客当真不少。 不过前面二人却没有在这里赌博,而是推开大堂尽头处的偏门,走进了一条光线昏暗的甬道。 陈休略一思忖,也跟了上去。 这条甬道地面倾斜,越往前走地势越低,甬道两边的壁龕上烛光摇曳,布著几支燃烧的蜡烛。 走了约二三十丈,已走到甬道尽头。 走出甬道,是一个占地数亩的地下空间,里面灯火通明,场地中间是一个五丈见方的高大擂台。 擂台周围的一排排宽大座椅上人员满座,热闹非凡,此时都在三三两两,交头接耳的相互交谈著什么。 “凡入场者,每人须交十两银子。” 入口处,两名身穿黑衣的男子,门神一样的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盯著陈休。 陈休也不多话,从身上取出十两银子,放到入口旁边的长桌上。 陈休走入场中,找了个周围人数较少的位置坐下,向擂台处暗自打量。 没过多久,忽听擂台前面一个身穿黑衣的汉子,猛地敲了一下身边的牛皮鼓,待场中眾人被他鼓声吸引,纷纷將目光向他投注过去之时,这才朗声说道: “诸位朋友,西域狂僧和血手岳庆二位高手的比武,即刻便要开始,请诸位尽情欣赏,勿要喧闹!” 话音刚落,只见场中人影一闪,一名身穿黄色僧衣,手持禪杖的番僧,已然纵身跃上擂台。 这擂台少说也有一丈多高,他只是轻轻一纵,便已跃身而上,显见其轻功不俗。 场中眾人见状,纷纷喝彩不已。 喝彩声尚未停歇,一个手摇摺扇,身穿紫衣的青年男子,也在台下提气一跃,凌空翻了一个筋斗后,轻轻巧巧地落在了擂台之上。 眾人同样为之喝彩起来。 “西域狂僧。” “血手岳庆。” “请!” “请!” 台上二人相互抱拳,没有多余的废话,很快便拉开架式,交起手来。 西域狂僧形態狂放,走得是威猛路子,手中一条几十斤的禪杖舞动如风,每一招都势大力沉,猛烈无比。 血手岳庆看起来身材瘦小,一副公子哥的装扮,衣著穿戴颇为娘气,隱隱带著一股脂粉气息。 尤其是他身上那件紫衣,分明是一件女子式样的衣服,但偏偏穿在了他这个男人的身上,看上去甚是怪异。 不过他的穿著虽怪,武功却不可小覷,在西域狂僧迅猛凌厉的攻势下,他仍然游刃有余,身子东一晃,西一飘,辗转腾挪间,轻轻巧巧的躲开了对手那一次次的猛烈杀招。 “好轻功!” 陈休眼睛一亮,此人的轻功当真了得。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轻功这么厉害的人。 突然之间,西域狂僧纵身跃起,半空之中禪杖直劈而下,强烈的劲风吹得血手岳庆身上衣衫猎猎作响。 血手岳庆脚步一错,双腿间带起重重残影,竟然犹如灵蛇一般的绕至西域狂僧身后,手中摺扇一合,朝著对方的后颈点去。 砰的一声。 西域狂僧手中禪杖重重砸在擂台之上,发出一声震耳的巨响,台上一块厚厚的青石台面,竟被这一下砸得粉碎,碎石粉屑四散飞出。 台下眾人眼见他的后颈,就要被血手岳庆一扇击中,突然之间,西域狂僧手中禪杖在地下猛地一撑,整个人以禪杖为轴,疾速转了半个圈子,避开要害的同时,飞起双脚猛踢对手前胸。 血手岳庆身形连闪,动作快捷无伦,晃得台下眾人眼睛一阵眩晕,眾人凝神再看时,只见他早已避开对手的攻击,挥掌向对手反击过去。 西域狂僧也非易与,当即以攻为守,手中禪杖拦腰横扫,劲风呼啸,声势之猛,骇人耳目。 二人越打越快,初时,台下眾人还勉强能看清楚他们交手的动作招式。 上百招过后,眼力较差之人,已被台上如同疾风骤雨般快速拼杀的两道人影,晃得头晕目眩,有人已仍不住呕吐起来,连忙挪开眼睛,不敢再看。 第12章 扇里藏刀 陈休內功深厚,自然不会像其他人一样,被台上二人的动作晃晕。 他们的一招一式,都被陈休清晰地看在眼里。 陈休原本以为,台上二人的实力,最多也就是江湖三流水准。 但是看到最后,他立即就知道自己之前的猜测有误。 无论是西域狂僧,还是血手岳庆,实力都不会比他见过的云霄和李青山差。 此等战力,若是放到江湖上,即使达不到二流当中的顶尖,也绝对可以步入二流之列了。 连城诀原著中,即使万震山、言达平、戚长发三人的武功,在江湖上也不过是二流水准。 若是单打独斗,西域狂僧和血手岳庆的实力,想来不会弱於弒师三人组。 台上二人实力旗鼓相当,一时之间谁也奈何不了对方,约莫斗了小半个时辰之后,二人的內力已然损耗颇多。 陈休可以明显地看出来,到了此刻,他们的招式之间,已然不如先前迅猛凌厉。 又拼杀了一阵,西域狂僧突然手腕一振,手中禪杖携带劲风,竟如施放暗器一般,数尺长的厚重禪杖,带著雷霆万钧之势,朝著血手岳庆的胸腹之间飞去。 血手岳庆身子疾速后仰,避开禪杖,同时脚下一点,正要跃向一旁,西域狂僧已然一掌斜出,向其胸口拍来。 这一掌速度极快,血手岳庆虽然应变迅捷,顷刻间便已將身子向右移开尺许,但肩头上还是中了重重一下。 当即喉头一甜,喷出一口鲜血。 台下眾人见此情形,以为他今晚必將落败,一时间嘈杂喧闹之声此起彼伏。 台上二人却丝毫不受影响。 西域狂僧之前掷出禪杖的目的,就是为了最后这一掌的杀招,虽然对手避开了要害,但肩膀上中了这一掌之后,战力也必然大打折扣。 当即劲贯双臂,趁著对方受伤,两只手臂猛地向內一合,一招“双风贯耳”,双拳击向血手岳庆左右两耳。 这一招满含劲力,若是击中了,对方立即便会头骨碎裂,气绝身亡。 眼看血手岳庆已经来不及闪避,突然间血手岳庆手中摺扇寒芒闪烁,嗤嗤嗤……发出轻微声响,数枚银针带著幽幽碧光,从扇尖疾射飞出。 此时西域狂僧若不收招闪避,固然可以將对手击毙,但自己身上的要害,也势必会被那些银针射中。 那几枚银针明显涂有剧毒,一旦被其射中要害,几乎必死无疑。 他只是略一犹豫的间隙,血手岳庆便趁机脚步连闪两下,身子诡异一扭,竟然向侧旁串出三尺距离,避开了他的拳风笼罩。 西域狂僧神色一变,眼见银针迎面飞来,仓猝间身子一矮,想要避开。 数枚淬毒银针尚未从他头顶飞过,便见血手岳庆紧隨银针之后,扇尖向他胸口袭来。 西域狂僧眼中凶光一闪,对血手岳庆手中的摺扇视若未见,避开那几枚银针的同时,浑身內力灌注左臂,朝著血手岳庆兜头劈去。 这显然是两败俱伤的打法,意图被对手一扇击中的同时,一掌劈中对手头顶要害,將其击毙。 他本以为对方手中的摺扇即使击中自己,最多可以將自己重创,还不至於要了自己性命。 谁曾想,血手岳庆的扇尖快要击中他胸口之时,一柄寒气森森的匕首突然从扇中弹出,噗的一声,刺进了他的身体。 西域狂僧顿感胸口一凉,浑身劲力顷刻间为之一空,再看血手岳庆时,只见血手岳庆一击得手之后,已然弃扇后退,逃出了他那一掌的攻击范围。 “铁扇藏刀,好手段!” “把毒刀藏入铁扇之中,以作为最后的杀招,果然好手段,不愧为血手之名。” 西域狂僧低头看了自己的胸口一眼,见伤口处流出的鲜血,已经开始渐渐变黑,知道自己已然无救。 不甘而愤恨地说完这几句话后,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发出一声闷响。 犹如一声不甘的嘆息。 台下眾人却兴奋异常,早已毫不吝嗇地为胜利者欢呼喝彩起来。 “打得好!” “血手岳庆果然不愧为血手岳庆,居然连西域狂僧都死在了他的手上。” “可惜之前开赌时,我买的是西域狂僧获胜,这下亏惨了,早知道就把赌注压到血手岳庆身上了。不过今晚能看到这么精彩的血腥拼杀,倒也不枉此行了。” “……” 场中眾人声音嘈杂,议论之声此起彼伏,热闹无比。 陈休没有跟著眾人一同喝彩。 他只是轻轻闭上眼睛,將之前台上二人的打斗过程,认真地回顾了一遍,以藉此间接积累一下自己的战斗经验。 台上两人功夫不错,但他最看重的,是他们在生死拼杀之际,丰富的战斗经验,以及灵活机智的应变能力。 虽然血手岳庆最后又是银针暗器,又是扇中藏有毒刀,贏得不甚光彩,但这个世界成王败寇,只要你是最后的胜利者,自有大儒为你辩经,没人在意你的手段是否阴险毒辣。 “果然,连城诀世界鲜有善类。” 陈休见血手岳庆获胜之后,满脸得意地飞身下台,几乎同一时间,赌场的两名黑衣人,將西域狂僧的尸体像扔死狗一样的扔下擂台,不由得心生感慨。 过了片刻,又是两名新的江湖中人上台廝杀。 场中眾人暂时息声,全都凝神观战起来,没有人再去看西域狂僧的尸体,仿佛这个人从来没有在这世上出现过一般。 新上台比斗的二人,虽然实力比不上先前两位,但同样出手狠辣,奇招百出,战斗经验极其丰富。 陈休倒也能从他们的打斗廝杀中,总结出一些临敌拼杀的战斗经验。 …… 离开黑武赌场时,时间已是深夜,陈休回到客栈,在赵婉清隔壁的房间,盘膝修炼了两个时辰神照功后,这才合衣而睡。 此时他神照功虽然已经大成,但每修炼一天,內力便会更加精纯一些。 次日清晨。 陈休依著赵婉清的指路,將其送至江陵城中一座气派的府邸前。 “赵姑娘,你已到家。我要走了。” 陈休说完,便要转身离开。 忽听身后一阵呜咽之声响起,回过头来,只见赵婉清倚著车厢,肩头抽动,正在哭泣。 他心中奇怪:“赵姑娘,你回家了,该当高兴才是。” 第13章 人淡如菊 赵婉清摇了摇头:“我自己也不明白,只觉得心里难受,忍不住要哭。” 她眼中泪光盈盈,看起来颇为伤心。 隔了片刻,从头髮上拔下一支金釵,放在陈休手中。 柔声说道:“你救了我,我无以为报,你又不要那些金银珠宝,真不知怎么报答公子才好。” “这支金釵聊表寸心,还望公子收下,日后若有差遣,儘管到府上找我便是,公子但有所命,赵府上下定当竭力遵从。” 说到最后,话语里满是说不出的温柔和诚恳。 陈休没有拒绝,將那支金釵收了起来。 此时,赵家府邸的两扇朱红色大门,已经被人“吱呀”一声,从內而外打开。 一对面容憔悴的中年夫妻,带著几个僕人匆匆赶来,將赵婉清迎向府中,失而復得的喜悦之情溢於言表。 陈休不再耽搁,当即转身离开。 接下来的几天,陈休练功之余,也常到黑武赌场,去看那些江湖好手,在擂台之上的比斗。 说是比斗,其实乃是生死搏杀,既分胜负,也决生死。 陈休虽然没有亲自上场,但通过看那些江湖老手之间的生死搏杀,倒也间接领会了不少有用的打斗技巧。 这天下午,他收拾妥当,进入荆州府城,朝著知府衙门的方向行去。 此时他內力深厚,刀法也颇为纯熟,也有了一定的战斗经验。 虽然还没学过轻功和点穴功夫,但综合考量之下,以自己目前的实力,只要谋划得当,想要从荆州府大牢里救出丁典,应该问题不大。 丁典当初对他有恩,此时他自忖已经有了救对方出狱的实力,便决定要付诸行动。 原著中,丁典被囚禁后,凌退思为防有人劫狱,暗中在大牢四周布满了人手。 直到几年后觉得丁典被他囚禁於此的消息无人知晓,丁典又被穿了琵琶骨、挑断了脚筋,想必翻不起什么浪,这才逐渐撤回部分守卫,有些放鬆警惕。 以致丁典后来练成神照功,越狱去看凌霜华的那天晚上,越过牢狱外的高墙时,本以为会有一场大战,没想到凌退思已经撤去了外面大部分的守卫,他轻轻鬆鬆的就逃出牢笼,见到了那时已经自毁容貌的凌霜华。 而此时,丁典入狱刚满一年,大牢周围仍然戒备森严。 面对这戒备森严的牢狱,一般的江湖侠客,即便知道了丁典被关在这里,也难以救人逃脱。 好在陈休不在此列。 他这些天暗中查探,对丁典被囚之处附近的情况,已经颇为了解,自认为只要谋略周详,救出丁典应该问题不大。 凌退思的府邸,与荆州府知府衙门相距甚近。 陈休绕著知府衙门,看似隨意地走了一圈,隨即移转脚步,朝著凌家府邸的方向而去。 他走到凌府后园的门外,驻足片刻之后,看到两名女子从不远处走来,到得近处,伸手推开后园的侧门,一面向后园之中走去,一面在轻声交谈著什么。 走在左侧的是一名十四五岁的小丫鬟,身材矮小,长得颇为俏丽可爱。 另一名女子二十余岁,穿一身嫩黄衣衫,容貌清秀绝俗,只是眉宇间微微皱起,似乎满含心事。 陈休见她手里捧著一盆菊,人相映,雅致清丽,当真是人淡如菊,心中不禁一动:难道她就是凌霜华? “菊友,今天又是十五了。每个月十五,都是典哥遭受拷打折磨、身受酷刑的日子。” “这盆绿菊名为『春水碧波』,此时开得正艷,是典哥最喜欢的菊品种,待会记得把它放在我房间的窗槛上。” 黄衫女子在后园门口停下脚步,將手中的那盆菊,递给身旁的小丫鬟,神色哀婉地说道。 陈休闻言,知道自己之前没有猜错,眼前这名黄衫女子,果然便是凌霜华无疑。 被称作菊友的小丫鬟,伸出双手恭敬地接过盆:“小姐,你每天总是亲自换一盆鲜,放在窗槛之上,对於身陷囚牢的丁大侠来说,这些鲜固然是一个莫大的陪伴和慰藉,但小姐与丁大侠情投意合,就没想过要到牢狱之中,亲自去见丁大侠一面么?” 凌霜华摇了摇头,沉默片刻,怔怔地流下泪来:“没用的,典哥被囚之处戒备森严,纵然使了贿赂买通狱卒,也难免不被爹爹发现,徒劳罢了。” “况且,我答应了爹爹,他不杀典哥,我就永远不再跟典哥相见。爹爹要我起了誓,要我起一个毒誓,倘若我再见典哥,我娘便在阴世天天受恶鬼欺侮。” 她声音哽咽,眉宇间满是说不出的哀伤和绝望。 小丫鬟菊友也跟著留下了两行清泪,张了张嘴,正要说些什么,忽听一个清朗的声音问道: “你叫菊友?” 小丫鬟抬头一看,只见一个身穿黑色劲装,模样甚是俊朗的年轻男子,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当即脸上微微一红,嘴里却忍不住反问道:“公子怎知我是菊友?” 那个俊朗男子不是別人,正是陈休。 此时他心中的好奇,比之眼前的菊友,犹有过之。 他对原著颇为熟悉。 原著中,丁典被凌退思囚禁后,凌霜华使了大量贿赂,终於买通了狱卒。 丁典在牢中被关到一个多月的时候,凌霜华的贴身侍婢菊友,便在狱卒的帮助下,到牢狱中与丁典见了一面。 虽然被买通的狱卒怕极了凌退思,只许他们见面,不许菊友开口和丁典说话,还用刀指著菊友的背心,以防她开口说话,或者做什么出格的举动。 可菊友还是伸手指著远处楼阁上的窗槛,向丁典示意那里有凌霜华为他摆好的一盆鲜,作为他孤寂之中的慰藉和伴侣。 菊友完成使命,不敢多做停留,匆匆一面之后,很快便转身离开。 谁曾想,还没等她走出铁柵外的那个庭院,高处屋顶上一支弩箭射了下来,正中她的背心,立时便將她射死了,跟著第二箭射下,那个被凌霜华钱买通的狱卒,也当场送了性命。 原来凌退思生怕丁典的朋友前来劫狱,连墙头屋顶都伏得有人。 凡擅入者,杀无赦! 陈休按照原著的时间线推断,此时丁典入狱已有一年,凌霜华身边那个叫菊友的小丫鬟,显然已经死了。 可眼前这个菊友是怎么回事? 难道她竟然没死? “当年的汉口菊会,跟在凌小姐身边的那个丫鬟也叫菊友,你和她是同一个人吗?” 陈休端详著眼前这个俏丽的小丫鬟,將自己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说话之间,他目光一瞥,看到两道人影躲在十几丈外,正暗暗地往这边窥视,见陈休视线向他们瞧来,连忙身子一闪,消失在了墙角之后,身形闪动之间,竟然展现出了不俗的轻功。 陈休知道这两个人多半是凌退思派出来,监视凌霜华的,当下也不叫破,视线转回到眼前的小丫鬟菊友身上。 “你是谁?怎知当年的汉口菊会?” 听了陈休的话,不仅是那个小丫鬟菊友,就连凌霜华都忍不住身躯一振,声音也跟著颤抖起来。 陈休没有直接回答。 他的目光在凌霜华脸上凝视片刻,直到对方有些受不住他目光直视的压力,颇感窘迫之时,这才缓缓开口,吟诵道: “我从广寒来,孤芳何人赏。” “倨傲不媚春,偏爱秋色凉。” “纤纤淡鹅黄,倩倩素心长。” “犹慰深闺寂,且伴一缕香。” 他声音清朗,这首诗从他口中抑扬顿挫的吟诵出来,让人听在耳中,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美妙韵味。 那小丫鬟听得眼睛一亮,忍不住连声叫好。 凌霜华却早已热泪盈眶,本能地向陈休靠近了几步:“这首诗……公子从何处得知?你……你是他的朋友?” 陈休口中吟诵的,赫然竟是当年在汉口菊会上,为增盛会雅趣,丁典即兴所作的一首诗。 此时从陈休口中再次听到这首诗,让凌霜华在这霎那之间,仿佛有了一种时空错乱,再回往日菊盛会的奇特感觉。 眼前之人为何竟会吟诵此诗,难道他是典哥的知交好友? 第14章 赏花会 凌霜华口中的“他”,指的自然是丁典。 陈休却没有回答她的问话,只是轻声吟道: “君从何处来,隨俗入我乡。” “趋赴菊会,同为赏秋光。” “会后各离去,衣袂共带香。” “悠悠离別意,君可忆武昌。” 听他念完这首诗,凌霜华脸上的惊诧之色,比先前更加明显。 陈休口中吟诵的这两首诗,乃是丁典和凌霜华的定情诗。 前一首诗,是丁典当年在汉口的菊会上所作,第二首诗却是菊会结束后,凌霜华返回武昌时写下的。 这两首诗除了丁典和凌霜华外,几乎素无人知。 凌霜华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年轻人,竟然知道丁典和她的这两首定情诗。 “尤其是自己写的那首诗,除了典哥,从未向外人提及,他是如何知晓的?想来是从典哥那里得知的吧。” “既然典哥能將如此私密的定情诗告知对方,那就说明,他是典哥极其亲近信任之人。” 想到这里,她对陈休再无怀疑,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道:“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陈休见此情形,知道“暗號”已经对上,以这两首诗作为切入点,之后与凌霜华沟通起来,就能省事不少。 “我叫陈休,今日……” 陈休的话还没有说完,一个声音就从不远处传来。 “凌小姐,你回来了。” 只见一个身穿锦缎,手摇一把摺扇的公子哥,从凌家的后园中走了出来。 凌霜华皱了皱眉,对来人打断她和陈休之间的交谈颇为不满,淡淡问道:“黄公子,你们都来了么?” 那黄公子走到后园门口停下,笑著说道:“除赵小姐之外,所有人都到齐了。” 说话之间,他目光流转,看向了一旁的陈休,略略的点了点头,眼神中却闪过一抹居高临下的审视。 “既如此,我们这便开始吧。赵小姐是女子,今日之事与她干係不大。” 凌霜华轻轻頷首,回头看了陈休一眼:“陈公子隨我进园一敘如何?” 陈休自无不可。 他今天到这里来,本就是要找凌霜华的,只是一时之间,不大明白凌霜华口中所说的“赵小姐是女子,今日之事与她干係不大”,具体是什么意思。 过了片刻,陈休隨著凌霜华几人穿过凌府后园,来到一个占地亩许的院落。 此时院门大开,院內情形一览无余。 只见院子里种满了各式各样的鲜,色彩繽纷,香气袭人,甚是悦人耳目。 光是这些鲜,便占据了院內九成以上的面积。 丛下的几张石桌上摆满了美酒佳肴,一些衣著华丽的年轻男女,三五成群的围坐在石桌旁,此刻正在把酒言欢,品诗赏,看上去颇为热闹。 见凌霜华几人走进院门,场中眾人的目光,都向凌霜华投了过去。 “凌小姐……” 所有人都站起身来,向凌霜华揖手行礼。 “诸位蒞临寒舍,霜华不胜荣幸。” 凌霜华客气了一句,走到离院门最近的一张石桌前,缓缓说道: “此次家父以赏之名,邀请诸位前来,诸位可知家父此举有何用意?” 此言一出,场中眾人明显愣了一下,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他们都是江陵城中富贵人家的公子、小姐,今日到此,不过是被凌退思以女儿之名邀请而来,到此饮酒赏的,並美名其曰“赏会”,实则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聚会而已。 还能有什么用意? 此时听凌霜华如此一说,眾人反倒陷入了沉默,彼此之间,都面面相覷起来。 心中皆是暗想:“难道凌大人今日请我等前来,除了吃酒赏,与凌小姐欢聚之外,还別有深意?” 过了片刻,那黄公子上前两步,率先出声道:“凌大人邀我等前来,想来是他老人家爱女心切,因见凌小姐近日心情苦闷,鬱积难消。” “故而借赏之名,令我等昔日好友,来此与凌小姐欢聚一堂,以使凌小姐消除胸中块垒,恢復往日快乐容光。” 眾人闻言,齐声附和道:“黄公子所言甚是,想必凌大人正是这般想法。” “爱女心切?” 凌霜华悽然一笑,脸上神情说不出的怪异:“实不相瞒,家父请诸位前来,不为其他,实是想从各位公子之中,择一佳婿,作为我的夫君。” 此言一出,宛如石破天惊,场中顿时一片譁然。 以凌霜华的家世和美貌,自然不愁无人上门提亲,但以她往日的表现,似乎对谁都看不上。 毕竟,江陵城所有上凌家提过亲的人,都遭到了拒绝。 许多公子哥原本对她极其眼馋,但被拒之后也只能无奈作罢。 没想到今天凌霜华竟会公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若是她当真要从在场诸位公子之中,择一人为夫,那岂不是说,自己也有机会? 一时之间,场中大多数年轻公子,心中一片火热。 毕竟凌霜华无论是家世,还是相貌,都是上上之选。 他们私下里也颇为心动。 那黄公子更是神色激动:“凌小姐,此话当真?今日你真要从我等眾人之中,择婿招亲?” 其余公子哥也全都目光炽热地盯著凌霜华,神情间满是对眼前佳人的渴望。 然而,凌霜华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们立刻陷入了失望。 “急著將我许配別人,那只是家父的想法,我已心有所属,並决定终生不嫁。” “望诸位体谅。” 凌霜华的话音刚落,场中诸位公子的脸色,立即就像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样,蔫了下来。 之前他们还在心中幻想,今天自己或许可以抱得美人归,没想到竟是空欢喜一场。 不过与此同时,他们之中的一些人,倒是对凌霜华口中的那个心上人產生了些许好奇。 心中不禁暗自猜测:“她既然已经有了心上人,怎地又说终生不嫁?想来是她的心上人出身寒微,凌大人不同意他们之间的婚事。” 丁典身怀连城宝藏的秘密,这件事江湖上人尽皆知,但丁典与凌霜华之间的事情,却鲜为人知。 在场这些公子、小姐们自是毫不知情。 陈休听了凌霜华的这几句话,倒是明白了她的用心所在。 场中这十数名年轻公子,今日齐聚於此,想来是被凌退思借著赏之名,派人將他们邀请来的。 名为赏,实则是一场相亲会,目的就是想让凌霜华儘早嫁人,隔断她与丁典之间的念想,让凌霜华彻底死心。 至於场中那为数不多的几名女子,不过是为了烘托一下气氛而已,以免只有凌霜华一个女子在场,太过著於痕跡。 不过饶是如此,凌霜华也一眼看出来了凌退思的目的。 她现在把话挑明,就是告诉这些人,我已决定终生不嫁,你们日后若来提亲,即使我爹答应,我也坚决不嫁。 原著中,便是因为凌退思用强逼迫凌霜华另嫁他人,导致凌霜华用刀子划破了自己的脸,以毁容的代价,坚守著自己心中的那份感情。 凌退思最后为了对付练成神照功的丁典,更是不惜將女儿埋入棺材,活活闷死,以引丁典入彀。 简直丧尽天良。 陈休心念电闪之间,凌霜华已然走到他身边,微微一笑:“走吧,我们进屋再说。” 这句话说完,转身朝著院子里唯一的一座朱红楼阁走去。 陈休点了点头,迈步跟了上去。 “且慢!” 那黄公子伸出右臂,拦住了他们的去路,目光不住地在陈休和凌霜华脸上来回打量: “凌小姐,你方才说,你已心有所属,难道眼前这位公子,便是你的心上人么?” 第15章 朱顏辞镜花辞树 之前看到陈休跟在凌霜华身边,那黄公子心中便在暗自猜测对方的来头。 此时见凌霜华邀请陈休单独上楼相会,更是怀疑二人的关係非同一般。 他本就对凌霜华有些爱慕,见凌霜华与別的男子如此亲近,心中自然而然的便生出了一丝醋意。 而趁这黄公子说话的功夫,院中那十几名公子、小姐也都围了过来。 这些人中虽然有男有女,却也是男多女少,所有女子加在一起,也不过寥寥三四位。 其中一名身材微胖,长相较为普通的年轻女子,笑著对凌霜华说道: “凌小姐,这位公子贵姓?来者皆是客,你可不能拋下我们,只与你的小情郎到闺房里私会吧。” 凌霜华摇了摇头:“他……” 只说了一个“他”字,却不知该如何介绍自己和陈休的关係。 直到现在,她也仅仅只是知道了陈休的名字,猜测眼前之人是丁典的知交好友而已,至於其他详情,她却是一概不知。 就在这时,一个冷厉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 “小姐,这是你的朋友?” 说话的一个身穿红色长袍,年过五旬的老者,不知何时已经出现眾人身后,朝著凌霜华走去。 “夏师爷。” 场中眾人看到来人,连忙给他让开一条路,知道此人乃是凌退思的亲信幕僚——夏三刀,今天他们之所出现在这里,便是夏三刀奉凌退思之命,將他们请过来的。 “是的,他是我的朋友。” 凌霜华撇了夏三刀一眼,眉宇间闪过一抹阴云,但神色之中,却是三分厌恶,七分憎恨,显见是与眼前之人仇怨颇深。 “你在江陵城的朋友不过寥寥数位,我全都认识,却从未见过此人。” 夏三刀的目光从凌霜华身上移开,落在陈休脸上:“阁下是何方人士?名讳如何称呼?” 凌霜华冷声说道:“夏师爷,你不过是我父亲身边的一个幕僚而已,我要交什么朋友,还轮不到你来管。” 夏三刀两只三角眼微微一眯:“我奉凌大人之命,派人暗中保护小姐,今日既有可疑人物出现在小姐身边,老夫理应过问,若是小姐觉得老夫多管閒事,尽可將此事报於凌大人知晓。” 虽然他只是凌退思的一个幕僚亲信,但对於凌霜华,却是打心眼里有些看不起。 在他的想法里,凌霜华这样一个官宦人家的美貌小姐,对丁典那样一个江湖草莽念念不忘,简直就是自甘墮落,无可救药。 而且他知道,凌退思现在为了得到那个大宝藏,已经彻底疯魔了,对凌霜华这个亲生女儿,早已没有了半分亲情,有的只是利用。 自从一年前囚禁丁典那天起,凌退思为了防止丁典的朋友得到消息前来劫狱,不仅在大牢四周布下了天罗地网,就连他自己的女儿凌霜华,也都一直派人在暗中监视,以防女儿將丁典被囚禁在荆州大牢的消息传递出去。 但凡有不明来路的人接近凌霜华,定然会被藉机查问,绝不放过。 此时夏三刀的出现,便是因为刚才接到了手下人的稟报,想要过来查探清楚,今天出现在凌霜华身边的这个年轻男子,到底是谁?接近凌霜华有何目的?是否与丁典的事情有关? “你……” 凌霜华当然知道自己与什么人接触,完全在她父亲的掌握之中,见夏三刀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一时间不由得有些气急。 “我看你相貌英俊,颇具风流之態,想必也是凌小姐的爱慕者之一吧。你连自己的名字,都不敢对我们说吗?” 看到场中气氛有些紧张,之前说话的那名微胖女子目光一转,打破沉默道。 她这两句话,显然是对陈休说的。 场中眾人闻言,都將目光再次转移到了陈休的身上。 陈休淡淡一笑,朗声说道:“在下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叫楚留香,取『荆楚大地、暗夜留香』之意。” 楚留香? 凌霜华和小丫鬟菊友相互看了对方一眼,她们清楚的记得,陈休之前告诉她们的不是这个名字。 他不是叫陈休吗?怎么现在又叫楚留香了,还义正言辞地说什么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这才多大一会儿,他怎么就又叫楚留香了? 她们本能的知道,陈休才是他的真名,“楚留香”多半只是一个糊弄这些人的假名字。 小丫鬟菊友见陈休一本正经地编个假名字忽悠眾人,心中也是颇感有趣,差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被凌霜华瞪了一眼,这才堪堪將笑声吞了回去。 夏三刀盯著陈休凝视片刻,忽然问道:“楚公子仙乡何处?可曾识得武林人士?” 陈休果断地摇摇头:“我不会武功,也不认识什么武林人士。我是读书人,家乡在长沙。” 他满口谎话,但神情之间,却是说不出的真诚。 “哦,读书人?” 夏三刀目光微动,带著一抹审视,继续问道:“楚公子可有功名在身?” “在下不才,现为举人。” 陈休面不红心不跳的淡淡说道。 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当年在现代社会,別人问起他的毕业院校,他都敢毫不犹豫地自称是察哈尔皇家建工学院毕业的土木圣子。 此时在这连城诀世界,自封一个举人的身份,那也是非常合理的。 难道这些人还真能去查不成? 如果不是为了救丁典,此时不宜打草惊蛇,他早就一巴掌打在夏三刀那张臭脸上,把他抽飞了,哪里还愿意跟这些人在这里磨嘰。 “举人?” 此言一出,不仅是夏三刀,所有在场之人,都不由得神色一动。 整个湖北、湖南两省,每年录取的举人,也不过六七十人,能够考取举人的,无一不是读书人中的佼佼者。 连城诀世界虽然不乏高来高去,以武犯禁的江湖高手,但举人的含金量仍然很高。 毕竟,江湖归根结底,只是某一部分人,以武犯禁的一个小圈子。 对於读书人来说,压根没听说过什么“神照功”、“血刀经”,考中举人入仕做官,才是他们毕生的追求。 而在场的这些年轻公子们,虽然都读过几年书,但最多也不过是有几人已经考中了秀才,举人却是一个都没有。 此时听陈休自称“举人”,倒也颇有些肃然起敬,一时之间,完全没有想到,陈休这个举人竟是他自封的。 之前说话的那名微胖女子沉默了一阵,目光再次落到陈休身上,揖手道:“凌小姐所居之处,遍地种满了鲜,百之中,尤其以菊为最。” “楚公子既是举人,想必才学非凡,可否以菊为题,即兴赋诗一首,以令我等开开眼界。” 她虽然相貌普通,但性格似乎颇为活跃,这短短片刻之间,这已是她第三次开口说话了。 她这几句话,却正巧说中了在场眾人的心声,都想看看眼前这个自称是举人的年轻人,究竟才华如何。 就连夏三刀都暗自赞同,他也想藉此判断一下陈休到底是不是一个冒牌货。 虽然即便是举人,也未必就擅长诗词之道,但若是连一首普通的小诗都做不出,那陈休这个举人的身份,想必也是个贗品无疑。 凌霜华自然也看出来了夏三刀的想法,脸上不禁露出一丝担忧之色。 她知道夏三刀在怀疑陈休的身份,一旦陈休连一首普普通通的即兴诗都做不出来,那就说明,他口中的那个举人身份,多半也是假的。 既然举人身份是假的,夏三刀就有理由怀疑陈休说的其他讯息也是假的,届时多半会直接撕破脸皮,逼问陈休的来歷。 这一结果显然不是凌霜华愿意看到的。 陈休却丝毫没有在意眾人的想法。 他目光流转之间,见微风过处,院中菊虽然色彩繽纷,品类繁多,开得瀟洒飘逸,艷丽好看。 但深秋时节,期將尽,已有不少瓣离开枝头,隨风飘落,一片片的落入泥土之中。 开落,难违天时。 沉吟片刻,他忽然开口,长声吟道: “残菊零落如许,隔窗相望无一语。”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顏辞镜辞树。” 高吟声中,眾人都听得眼睛一亮,齐声为之喝彩。 尤其是最后两句一出口,这首诗的意境顿时大为提升。 严格来说,这首诗的前两句,是有点不符合平仄规律的。 但因为后面两句实在太过惊艷,眾人一听之下,都不由得拍掌叫好起来。 一时之间,竟將这个细节忽略了过去。 第16章 凌霜华的自白 这短短的一首诗,听在眾人耳中,引起的称讚喝彩之声此起彼伏,经久不息。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顏辞镜辞树……” “妙啊,妙啊,只此两句直抒胸臆,便將时光易逝、美好不再的感慨,发挥的淋漓尽致,没想到楚先生竟有此等诗才,佩服,佩服。” “以我观之,此乃一首情事。深秋已至,菊將残,歷尽悲欢人已老,红顏少女的鬢边也终於生出了白髮。自古美人如名將,不许人间见白头……楚公子这首诗,我竟然听出了一种有情人难成眷属,求而不得的遗憾。” “我却有另一番看法,万物终归灭跡,有生皆苦,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凡事皆有定数,寻常之人妄图以勤奋刻苦弥补遗憾,终究是『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顏辞镜辞树』,徒劳而已。趁我等现下容顏未老,及时行乐才是正理。” “此诗最后两句情感真挚、深沉,语言简洁而含义雋永,颇有大家风范。” “……” 听著场中眾人对这首诗的各种褒奖夸讚,陈休心中暗乐。 没想到自己来到连城诀世界后,不仅学会了神照功,今天竟然还当眾吟诗一首,让在场的这些公子、小姐们好生惊嘆称讚了一番。 这经歷倒也有趣。 不过,这些公子、小姐们,倒是挺多愁善感的,嘴里小词整得一套一套的,听得自己都差点信了。 凌霜华怔怔地看著陈休,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间泪流满面。 数年前,她与丁典在汉口菊会相遇。 丁典看到她的第一眼,脑海中就冒出一个词:“人淡如菊”。 那时,她还住在武昌,丁典为了要跟她好,当日午后便乘船从汉口过江,到了武昌。 那天晚上,丁典在凌府外的石板上坐了一夜。 第二天清晨,他终於在那座红楼的窗槛之上,看到了两盆绿菊,一盆叫做“春水碧波”,另一盆叫做“碧玉如意”。 是凌霜华放在那里的。 凌霜华知道,那个时候,丁典虽然看著那两盆,心里想著的,只是放这两盆的人。 那时,凌霜华悄悄的躲在窗帘后面,红著脸远远地向丁典凝望。 丁典也站在凌府外面,傻小子似的向她张望。 “隔窗相望无一语,这句诗说的,不就是我和典哥吗?” 凌霜华心中自语,陷入了对往事的追忆。 阳光洒在她那泪痕遍布的脸上,给人留下一种抽离破碎的哀婉之美。 “自此以后,每天早晨,典哥总是到凌府的后园之外,向我的窗槛瞧上半天,我每天也总是换一盆鲜,放在窗槛之上。” “风雨无阻。” “这样的日子过了六个多月,我和典哥谁都没向对方说过一句话,只是……他每天都站在外面向我的窗槛眺望,我每天也只是看他一眼,就满脸红晕的躲在帘子后面,不敢再看他,也不敢再让他看我。” “隔窗相望无一语……嗯对,就是这种感觉。” “这样的感觉有些羞涩,却也无比美好。” “后来,典哥因为神照经和剑诀的事情,被人打成重伤,等他养好伤后再来看我时,发现凌府早已景物全非,人去楼空了。” “爹爹带著我,从武昌搬到了荆州。他不愿在武昌做清贵的翰林,使了数万两银子,千方百计的谋到了荆州府知府的官职,他这样做有一个重大图谋,为的是找寻一批数量巨大无比的宝藏。” “他了许多年功夫,翻查荆州府志,以及各种各样的古书旧录,断定梁元帝的那批宝藏,定是埋藏在江陵城外的某个地方。” “我不明白他为何那般执著於寻找梁元帝的那个大宝藏,他既是朝廷官员,又出身富贵之家,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我不明白他的想法,便不再去想。” “我只想要我的典哥。” “那天晚上,很好的月光。” “在这很好的月光里,我又见到了我的典哥。这些日子他苦苦寻觅,终於还是找到我了。” “我们一年多不见,都以为今生再无相见之日,此番久別重逢,真是说不出的欢喜。” “以后的日子,我们不是做人,是在天上做神仙。其实就是做神仙,一定也没有我们那般快乐。” “每天半夜里,典哥到楼上接我出来,在江陵各处荒山旷野漫游。我们从没有半分不规矩的行为,然而却无话不说,比天下最要好的朋友还更知心。” “那段时间,我们聊了很多……” “我爹除了明面上的官员身份,其实也是两湖龙沙帮中的大龙头,他费尽心机来到荆州做官,就是为了想要找到梁元帝的那个大宝藏……这些我都告诉了典哥。” “典哥也和我说了梅念笙梅大侠,当年被他三个徒儿暗算,以及神照功与连城剑诀的事情。” “……” “我们无话不谈,彼此之间无比信任。” “那一天,典哥又受伤了,他说有两个血刀门的恶僧,在江陵城外无意间撞见了他,逼他交出那个大宝藏的秘密,他自是不肯,於是便动起手来……” “那两个恶僧虽然最后都死在了江陵城南的一片密林之中,但典哥也是受伤不轻。” “据说当时有一个服饰奇特的年轻男子帮助了他,那年轻男子用一个可以发出强烈光芒的物事,干扰了敌人的视线,他这才奋起余勇,趁机將敌人击毙。” “只是他当时受伤颇重,又丟失了那本《神照经》,心急力虚之下,一时竟忘记了请教对方尊姓大名,事后颇为懊悔。” “典哥这一次受伤之后,我一直陪著他,照顾他,他的伤势也一天天的好转起来,不到两个月便已痊癒。” “我们的关係也变得越来越亲密无间,谁也离不开谁,感觉从未如此快活。” “我们眼中只有彼此,只想永远和对方生活在一起。爹爹口头上也同意了我们的婚事,可……可是我不知道,那竟是一场阴谋的开始……不,其实阴谋早已开始,只是当时我和典哥都被蒙在鼓里而已。” “那天晚上,也是一个月圆之夜,我与典哥手挽手走下楼来,看见圃中多了几盆顏色特別娇艷的黄。这些色泽鲜艷,瓣黄得就像金子一样,闪闪发亮。” “我和典哥都是最爱的,立时便过去观赏,说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我们一齐凑近去闻香,想要知道这的香气如何,这香,这香……” 思绪到了这里,凌霜华身子摇晃,神色间满是说不出的惊惧之色。 “爹,你好狠心!” “典哥那么好一个人,一辈子从没做过一件坏事,你竟然用金波旬那等毒物来坑害他。” “你將他擒获之后,当晚就迫不及待地穿了他的琵琶骨,挑断了他的脚筋,让他受尽了无数的拷打折磨,勒逼他交出神照经和连城诀。” “世上怎会有如此狠毒之人?爹,你为了得到梁元帝的那个大宝藏,已经变得疯魔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典哥被囚禁后,每个月十五,都要被拷打折磨,我明知他身遭酷刑,却又无能为力。” “眼看一年过去,典哥寧死也不肯说出那个大宝藏的秘密,爹爹已经有些烦躁暴怒,接下来的手段必会更加残酷毒辣。” “这一年来,爹爹数次要將我另行许配別人,要我死了对典哥的心,我说什么也不肯答允。” “今日,他更是以赏之名,邀请这些年轻公子来此与我相会,以期我能够移情別恋,或被某个家世显赫的公子哥看上,前来上门提亲。” “其实他又何必多此一举,虽然今生今世,我和典哥已经没有可能在一起了,但我也决计不会嫁给別人,爹爹若是强行逼迫我嫁人,我寧可毁容,也绝不会背叛典哥。”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顏辞镜辞树。” “这两句诗写的真好,只可惜……我朱顏未老,心却已经死了。” 凌霜华视线模糊,眼泪像断线珍珠般不断涌出,呜咽啜泣声中,胸臆间竟感到一种说不出的畅快。 那是心中鬱结之情,暂时得以发泄的感觉。 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丝毫没有注意到,场中眾人看向她时,那种奇怪诧异的神情。 眼前这位凌大小姐,竟然当眾哭得这般伤心。 什么事让她不痛快了? 第17章 金釵 “小姐……” 小丫鬟菊友看到凌霜华痛哭流涕,连忙从怀中取出一块手帕,轻轻地帮她擦试眼泪。 陈休知道凌霜华此刻定然是陷入了某种回忆当中,心中感伤之下,情不自禁地当眾哭泣起来。 当即说道:“凌小姐,你先回屋吧,我们待会再聊。” “对不起,让你见笑了。” 凌霜华微抬目光,看著陈休诚挚关心的眼神,想起了自己先前的失態,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楚公子,你果然是文采非凡啊,『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顏辞镜辞树』,只此两句,便颇有大家风范,哈哈。” 夏三刀的目光在陈休脸上转了两转,嘴里虽然发出“哈哈”二字,似乎要笑,神色间却没有半分笑意。 突然之间,他猛地抬起手臂,挥掌往陈休头顶直拍下去。 这一掌快速无伦,瞬间便將触及陈休头顶的百会穴。 掌风呼啸,竟带起一阵凌厉的破空之声,显见是力气不小。 场中眾人见他突然暴起伤人,顿时心中大骇。 头顶百会穴是人体致命要害,一旦被如此势大力沉的一掌拍中,必將非死即残。 即使对武功分毫不懂的人,也不会不明白这一点。 凌霜华急声叫道:“夏三刀,你干什么?快住手!” 焦急之中连夏师爷都不叫了,直接怒呼其名。 夏三刀却突然收回手掌,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的看了看陈休,頷首道:“看来你真的不会武功。” 他见自己那一掌拍过去,陈休既不招架,也不闪躲,脸上倒是现出一丝惶急之色,显见是丝毫不会武功的模样,心中暗道,此人果然不通武艺,我之前对他的疑心,倒是有些多虑了。 陈休当然知道这老傢伙刚才那一掌是在试探自己,所以將计就计,故意做出那般模样。 如果他那一掌意在试探,自己正好可以藉此骗过他,让他以为自己只是一个不懂武功的普通人,以便於自己之后的行动。 若是他那一掌真的拍中自己头顶,那也丝毫伤不到自己,届时神照功真气护体反弹,吃亏的反倒是夏三刀。 不过这夏三刀既然敢这样试探自己,那就说明,他已有取死之道。 等救出丁典之后,定要找个机会一刀劈了这老东西。 这老东西跟著凌退思坏事做绝,杀了他也算是积德行善了。 试探完陈休之后,夏三刀便暂时不再理他,冷哼一声,走到凌霜华面前说道: “小姐,凌大人让我给你带一句话,凌大人说,月底之前,你必须嫁人,不嫁也得嫁,否则,你以前那位……嘿嘿,可有苦头吃了。” 凌霜华心中明白,他口中的“你以前那位”,指的就是被凌退思囚禁在牢狱之中的丁典。 当即视线一缩,神色间变得悽然无比:“爹爹,你为何如此苦苦相逼?我是你的亲生女儿啊……” 此时凌退思不在这里,自然无法回答她的这个问题。 但凌霜华心中早已有了答案,只是没有想到,凌退思竟会把她逼得这么狠。 见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夏三刀也不再多说,嘿嘿冷笑两声,转身离去。 场中眾人看到夏三刀离开,立即窃窃私语起来,都在討论夏三刀刚才对凌霜华说的那句“月底之前必须嫁人”的话。 凌霜华面如死灰,飞快地向楼上闺房跑去。 “小姐。” 小丫鬟菊友正要跟上,却被身边的陈休一把拉住。 “我和你一起上去。” 陈休柔声说道。 菊友点点头,带著陈休走到楼前,拾级上楼,缓步朝著凌霜华的闺房而去。 她对陈休印象不错,而且对方似乎还是丁大侠的好友,那便更值得信赖了。 凌霜华闺房中布置的极为简陋,除一桌、一椅、一镜、一床之外,几乎什么东西都没有。 只有那面镜子前的半盒脂粉,才显得这房间目前是一个女子所居。 陈休和菊友出现在门口时,凌霜华正站在镜子前,嘴里轻声呢喃著什么,因为太过专注,一时间竟然没有看到他们。 “爹,为了断绝我和典哥之间的念想,这一年来你数次逼迫我另嫁他人,今天更是给我下了最后通牒,逼我月底之前必须出嫁。” “为了那个梁元帝的大宝藏,你已经疯魔了,想来月底之前,你是非將我许配给別人不可了。” “但无伦你如何强行逼迫,我也绝不背叛典哥!” “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我只有自毁容顏,才能为典哥守住清白之身。” “爹爹,你今天倒是请来了不少江陵城的世家公子,若是我毁容后变成丑八怪,今天你请来的这些青年才俊们,想必没人会再来向我提亲了吧……” 凌霜华一边看著镜子里自己的容顏,一边轻声自语地说著,像是在向自己美丽的脸庞,做最后的告別。 突然之间,她从桌下抽出一柄匕首,朝著自己的脸上用力划去。 “小姐!” 站在门口的菊友大吃一惊,向她急冲而去,想要阻拦,已是不及。 眼见凌霜华手中的匕首,就要在脸上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突然之间,半空中一道金芒一闪而至,砰的一声,击在了匕首之上。 凌霜华浑身一震,只觉一股极大的力量击中了自己手中的匕首,凝神看时,匕首已脱手飞出,“夺”的一声,钉在了房梁之上,入木数寸,刀柄兀自颤动不休。 “小姐,你这是做什么?为什么要毁容?” 想起凌霜华刚才用匕首割脸的一幕,菊友嚇得哭了出来。 “菊友,我……” 凌霜华的话还没有说完,菊友忽然转身看向陈休:“原来陈公子你的武功这么高,只用一支金釵就打飞了小姐手中的匕首,当真厉害!” 话语里满是对陈休的钦佩。 “陈公子,你……” 凌霜华本来想说,她已决意要毁容,何必出手救她?但毕竟对方出於好意,说这话有些不大合適,於是立刻闭口不言。 本能地低头一看,发现地上赫然躺著一支金釵。 这支金釵玲瓏精致,造型优美,一看便知是女子戴在头髮上的饰物。 根据菊友的反应,她自然知道,刚才是陈休用这只金釵击飞了自己手中的匕首。 没想到眼前这位陈公子,居然身怀绝世武功,否则,岂能以一支小小金釵,便將自己手中的匕首击飞出去? 只是……这支金釵,乃是女子所用之物,陈公子既然隨身携带,想必赠她金釵的这位女子,与他关係非浅。 她是他的未婚妻么? 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他们之间的感情,也像我与典哥那样深厚么? 凌霜华自己都没有发现,这小小的一支金釵,竟然引得她思绪纷飞,暂且忘记了先前用匕首毁容时的那种决绝和伤痛。 若是陈休知道她在这片刻之间,心中就转过这么多念头,只怕会忍不住暗暗吐槽一句:女人啊,你的脑迴路,真特么的神奇! 先前他眼见情势危急,连忙从身上取出一物,朝著凌霜华手中的匕首掷了过去。 匆忙之中没有细看,没想到掷出去的东西,竟然是日前赵婉清送给他的那支金釵。 第18章 苦命鸳鸯 “凌小姐,你无须自毁容貌!如今丁大侠虽被关在牢狱之中,但若要救他出狱,並非没有可能。” 陈休脸露微笑,缓缓说道。 凌霜华闻言,先是一喜,但隨即摇头嘆息一声,苦涩道: “典哥被囚之处戒备森严,不仅有大量的衙役捕快,还有上百名龙沙帮中的好手伏在暗处策应,一旦有人劫狱,顷刻间便会被这些人团团包围。” “陈公子武功虽高,此等重防之下,要將典哥救出牢狱,也是难如登天。” 自从丁典被囚禁之后,她使了大量银子,不断地暗中打探丁典在狱中的情况,期间也买通过一两个负责看守的狱卒,所以对丁典被囚之处的防卫情况,倒也颇为了解。 但了解归了解,她却没有办法改变什么。 陈休自然知道凌退思为了防止有人劫狱,早已在丁典的牢狱四周布置了不少人手。 原著中,丁典练成神照功后,越狱去看凌霜华,越过高墙之时,本以为不免一场恶斗,不料时隔多年,外面的守卫基本都已经撤去。 这件事发生在丁典入狱五年之后,狄云入狱三年多后。 凌退思没想到神照功如此奇妙,已经被穿了琵琶骨、挑断了脚筋的丁典,居然还能练成上乘武功,这才在数年之后,撤去了牢狱高墙外面的守卫。 然而,此时丁典入狱才一年,正是凌退思戒备最为森严的一段时间,牢狱高墙外面的守卫,自然还没有撤走。 想要救出丁典,绝非易事。 凌霜华这般想法实属正常。 陈休轻踱几步,走到凌霜华近前,將地下的金釵拾起来,重新收好,看了一眼凌霜华愁苦的面容,淡然说道: “我今天既然敢来,心中自是有几分把握。凌小姐,救人的事情你先不用担心,我自有计较。” “你只需告诉我,等我救出丁大侠之后,你將作何打算?” “可愿与丁大侠远走高飞,离开荆州?” 凌霜华眼睛一亮,隨即又暗淡下来:“只要典哥安好,我便心满意足了。我与典哥,今生终归……终归是有缘无分。” “陈公子若当真能救得典哥出狱,霜华这辈子做牛做马,粉身碎骨,也要报答陈公子的恩情。” 陈休摇了摇头:“我要你当牛做马,粉身碎骨做甚,丁大侠曾对我有恩,救他出狱是我心甘情愿的。我自己决定的事,与旁人无关,无须你来报恩。” 说到这里,他盯著凌霜华的眼睛:“你说你和丁大侠有缘无分,可是因为你爹凌退思,曾逼迫你发过什么誓言?” 他对凌退思的为人极其鄙夷,开口就是直呼其名,连“令尊”两个字都懒得说。 凌霜华大吃一惊:“你怎会知道?” 这件事目前除了她和凌退思,世上无人知晓,眼前这个陈休是如何得知的,此人当真高深莫测。 见陈休面色平静,只是淡淡的看著自己,並没有想要回答的意思,凌霜华沉默片刻,最终还是幽幽一嘆,说道: “典哥被擒后,我答应了家父,他不伤典哥性命,我就永远不再与典哥相见。” “家父要我起一个毒誓,倘若我再见典哥,我娘在阴世天天受恶鬼欺侮。”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哽咽了。 她十三岁那年丧母,对亡母是最敬爱不过的。 凌退思正是抓住她这个心理,逼她就范的。 原著中,丁典和凌霜华的结局非常悲惨。 凌霜华被凌退思埋在棺材里活活闷死,丁典在凌霜华的灵位前痛哭爱人,中了棺材上的金波旬,中毒惨死。 这对苦命鸳鸯的悲剧,不只是凌退思一个人造成的,还有一部分是由丁典和凌霜华的性格造成的。 凌退思之所以不杀丁典,只不过是为了想得到神照功和连城诀,即使凌霜华不起这个毒誓,在他没有逼出丁典身上的秘密之前,也绝对捨不得杀丁典。 压根用不著凌霜华多此一举。 可凌退思利用女儿情深智昏的特点,终於是逼得凌霜华起了这个毒誓。 后来丁典练成神照功,牢狱再也困他不住,他去找凌霜华时,凌霜华告诉了他这个毒誓,那时凌霜华已经自毁容貌,面目全非。 丁典虽然心痛之极,却也没有因为凌霜华毁容就嫌弃她。 只是凌霜华当初起的那个毒誓,却硬生生的把这对苦命鸳鸯给困住了。 以丁典那时的武功,想要带走凌霜华,凌退思根本阻拦不住,但就因为这个誓言,成为了横亘在二人之间的最大障碍。 那时丁典想要出狱,简直易如反掌。 但是最终,他还是选择回到了狱中。 为了守护凌霜华,为了每天在狱中遥望凌霜华窗槛上的鲜,他竟然甘愿留在狱中。 不仅如此,有人行刺凌退思,丁典反而救了他,理由是……如果凌退思被人杀了,凌霜华一个人孤苦伶仃,在这世上就再也没有了依靠。 丁典在其他方面还算是比较精明,唯独一涉及到感情,就犯起傻来。 他救了凌退思,凌退思却要了他的命。 对於丁典和凌霜华这对苦命鸳鸯,陈休虽然有些同情,但对於他们的做法,却实在不敢苟同。 凌霜华为了丁典自毁容貌,丁典为了凌霜华,无数次放弃越狱的机会,只为了在狱中遥遥望著远处窗槛上的鲜,默默守护著凌霜华。 情深不假,但总感觉少点什么。 魄力! 对,就是缺少魄力。 行走江湖,若是没有杀其父,霸其女的魄力,就千万不要陷入爱河。 丁典和凌霜华这两个恋爱脑,又怎斗得过那个无所不用其极,毫无道德底线的凌退思呢? 陈休自忖,若是他与丁典易地而处,有人刺杀凌退思的时候,他就绝不会出手相救,反而在关键时刻,他会使暗手助刺客一臂之力,让凌退思死於刺客之手。 至於丁典心里想的什么凌退思被杀后,凌霜华一个人孤苦伶仃,在这世上再也没有了依靠…… 这种想法,本身就是一个笑话。 凌退思一死,丁典就可以立即越狱,成为凌霜华在这世上唯一的依靠。 天大地大,依靠最大。 凌霜华失了凌退思的束缚和禁錮,丁典想要和她在一起,那还不是易如反掌? 连私奔都省了。 反而名正言顺的继承了凌府的一切。 何必傻乎乎的非要墨守成规,受人愚弄呢? 真可惜那一身好武功了。 陈休心中闪念,视线再次落到凌霜华身上,声音极其平静地说道:“如果你这辈子再见丁大侠,令堂就会在阴世被恶鬼欺侮,受尽折磨。” “当初你在凌退思的逼迫下,立下了这个毒誓,却不知凌退思不杀丁大侠,只不过是为了得到神照功和连城诀,你便不起这个毒誓,他也决计捨不得杀丁大侠。” “你又何必如此?” 陈休的话音刚落,只见凌霜华两只縴手紧紧攥住衣角,身躯不住地颤抖,脸色一阵发白,霎时间失去了血色。 第19章 我从天上来 凌霜华本是聪明女子,只因与丁典一样,对待感情太痴,以致在某些方面容易受人愚弄。 当初凌退思逼她发毒誓的时候,她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此时被陈休点破,她很快就醒悟过来。 “原来如此,可是……” 她声音颤抖,悲痛欲绝道:“现在什么都晚了,当初我虽被家父蒙蔽,但毕竟已经发过毒誓,永远不再与典哥相见……我不想害了我死去的母亲,让她在阴世被恶鬼欺侮……” 说到这里,凌霜华缓缓抬起她失去神采的眼睛,喃喃道:“我真傻,真的,我……” 陈休见她无意间竟然用上了祥林嫂的句式,连忙摆了摆手,打断了对方的话语。 轻声问道:“依你看来,令堂生前为人如何?” 凌霜华正色道:“家母生前待人温和,乐善好施,曾用钱財接济过不少穷苦百姓,当年在武昌一带,是一个出了名的大善人。她老人家一生行善,从未做过一件坏事。” 陈休点了点头:“行善者上升天界,为恶者下入地狱,令堂既然一生行善,从未做过一件坏事,仙去后自然得入天界,决计不会墮入阴世地狱。” “令堂生前种下善因,现下自是在天界享福,根本不会去阴世,又怎会被恶鬼欺侮?” “那个誓言的大前提就是错的,根本无须在意。” 听他说到这里,一旁的菊友拍手叫道:“小姐,如此一来,老爷当初逼你起的那个毒誓,就不作数了。” “只要救出丁大侠,你们就可以在一起了。” 凌霜华也明白了陈休的意思,原本暗淡无光的眼神,剎那间重放光彩。 可是,隱约之间,她心里还是有些莫名的担忧,儘管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担忧什么。 陈休指了指旁边的小丫鬟菊友,向凌霜华问道:“凌小姐,据我所知,汉口菊会上跟在你身边的那个丫鬟,也叫菊友。可那个菊友,在丁大侠被擒一个多月的时候,不是已经被杀了么?她与眼前这位……” 凌霜华身子一震,颤声道:“陈公子,请恕霜华冒昧,敢问公子何以知晓如此之多的隱秘?” “典哥身在牢狱,菊友被杀之事,自然不可能是他告知你的,陈公子何以知晓此事?还请告知,霜华感激不尽。” “此外,即令你是典哥最好的朋友,也绝无可能对我的事情知道的如此详细,当初家父逼我起的那个毒誓,根本没有第三个人知道,连典哥现在都不知道,公子是如何知晓的?” 陈休伸出一根手指,向上轻轻一指:“此时此刻,我除非说我来自天上,否则实在没有其他更好的解释。” “总之,我对你没有恶意。此行是为了救出丁大侠,成全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就当是令堂在天界不忍心看到你和丁大侠受苦太甚,委託我来帮助你们的吧。” 这种事情陈休当然不会实话实说,只能隨口给个理由,信不信由她。 没想到凌霜华居然听得眼睛一亮,似乎对此深信不疑。 自从丁典被囚禁后,她除了把自己所有的银子拿出来,买通几个狱卒,暗中打探丁典那边的消息之外,就是日日求神拜佛,诵读佛经,希望可以保佑丁典平安。 故而对神佛之事,深信不疑。 站在现代人的角度,自然不会將陈休的那几句话当真,但她听了却心中暗想: “我和典哥一生悲苦,连番受人愚弄,典哥更是身遭酷刑,惨不堪言。听我钱买通的那个狱卒说,他的琵琶骨被穿了,脚筋也被挑断了……” “若非佛祖显灵,安能派陈休这样一个翩翩公子,前来解我心结,援救典哥出狱?” “既是佛祖显灵,母亲肯定不会去阴世受苦,自然也就不存在会被恶鬼欺侮的事了,那个誓言自然也就不再算数,就此作废了。” 想到这里,凌霜华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向陈休行了一个万福礼,柔声道:“陈公子,从现在开始,我和菊友的一举一动都听从你的吩咐,若是能救出典哥,霜华……” 说到此处,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白嫩的耳根和整张脸全都红了。 陈休微笑道:“你先说说菊友的事情吧。” 这一次,凌霜华没有犹豫,立即说道:“以前那个菊友,在典哥入狱的一个多月后,確实已经死了,我后来打听到,她是在典哥的牢狱外,被夏三刀一箭射死的!” 她声音微微一顿,脸上现出一股仇恨之色,继续说道:“菊友从小就在我身边长大,名为主僕,实为姐妹,夏三刀那老贼真是狠毒。” 陈休心中明白,她嘴里说著夏三刀狠毒,其实心里又何尝不知道,最狠毒的是她父亲凌退思,只是凌退思毕竟是她的父亲,她心里虽然清楚,却又不便开口说自己父亲的不是之处。 转念之间,只见凌霜华指著身边的小丫鬟说道:“数月之前,我看到她一个人在外面的街道上徘徊不去,可怜兮兮地在向过往行人討东西吃。” “我见她无家可归,动了惻隱之心,就把她留在了身边。” “她的本名,叫作骆冰。” “这小丫头非常机灵懂事,因见我时常怀念以前的菊友,便对我说,她在世上孤苦无依,父母死后,已经没有別的亲人了。” “原来的名字她不想再用了,让我日后称呼她为菊友,以解我对以前那个菊友的怀念之情。” 骆冰? 陈休嚇了一跳。 曾经广受现代网络薰陶的陈休,对“骆冰”这个名字,略微有些敏感。 心中暗想:不会是那个骆冰吧? 隨即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一猜测,那个骆冰出身武林世家,根本不可能才这么一点年纪,就孤身一人飘零在外,想来只是同名同姓罢了。 不过凌霜华的这番话,倒是解开了他心中的疑惑。 原来不是自己记错了原著中的剧情,那个真正的菊友,確实是在丁典入狱一个多月后,到狱中看丁典的时候被杀了。 眼前这个小丫鬟已经是另一个人,只是后来同样也被凌霜华称为“菊友”而已。 由此可见,以前那个菊友,在凌霜华心中,的確占有很重的分量。 第20章 先下毒为强 “凌小姐,你先前说,丁大侠被囚禁处,目前除那些狱卒之外,尚有百余名龙沙帮中的好手,也在暗处把守戒备,不知这些人平日里如何轮值,生活起居又在何处?” 见凌霜华心结解开,陈休提起了正事。 这里毕竟是低武世界,即便他內功深厚,同时对付那么多人,也是颇为的凶险。 丁典他肯定要救。 而且今晚就准备动手。 但动手之前,却是要儘可能的多了解一些情况。 某些讯息凌霜华可能比他更为了解。 凌霜华闻言,沉吟道: “据我所知,大牢之中当值守卫的狱卒,约有二十余人。原本没有这么多,典哥被囚禁之后,家父加派了人手。” “这些狱卒还是其次,真正厉害的,是家父从龙沙帮中调来的上百名精英好手,这些人个个都有功夫在身,虽然远远及不上未入狱之前的典哥,但却胜在人数眾多,一旦被他们重重包围,只怕再厉害的高手也难以脱身。” “这些龙沙帮中的好手,共有一百二十人,分为两波在牢狱外轮值巡守,前半夜和后半夜,各有六十人当值,以防典哥的朋友前来劫狱。” “至於他们的生活起居,则是在弊府后园的几个庭院之中。” 陈休知道,凌霜华说的那些龙沙帮中的好手,虽然武功比狱卒厉害很多。 但放在江湖上,多半也是不入流,甚至有些可能就是三脚猫功夫。 但却胜在人多势眾,对凌退思这个龙沙帮的大龙头唯命是从。 若是配合得当,这些人造成的杀伤力倒也不容小覷,即便是一流高手被他们围攻,也未必能够全身而退。 思忖片刻,他忽然问道:“这些人在何处用膳?” 凌霜华虽不知他为何有此一问,但还是很快地回答道:“在弊府的一个厅之中。” 一旁的菊友向前靠近两步,补充道:“那个厅距离此处仅有二三十丈,陈公子何以问起此事,难道是想……” 说到最后,她眨著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笑意盈盈地迎上了陈休的目光。 陈休心想这小丫头古灵精怪,性格倒是比凌霜华活泼的多。 当即微微点头,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巧的油纸包,打开之后,露出了里面的白色粉末: “这应该是蒙汗药或软筋散之类的东西,若是能將这些白色粉末,混入那些人的菜餚之中,届时我们动手救丁大侠出狱,便会省却许多麻烦。” 这个纸包里面的东西,是数日前他斩杀吕通后,从吕通身上摸尸得来的。 菊友闻言,拍手笑道:“此计大妙!这件事就交给我去办吧,公子放心,我定当不辱使命。我和给那些人做饭的王大娘很熟,很容易就混进去的。” 说话之间,她接过陈休手中的油纸包,轻轻嗅了一下纸包里的白色粉末,立即感到脑中一阵眩晕传来,身子一晃,险些一跤摔倒在地。 好在她及时伸手撑住桌角,稳住了身形。 “陈公子,这纸包里的粉末,是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太行软筋散』。” “无论是多么厉害的高手,只要中了这太行软筋散之毒,三日內都提不起分毫內力,就如同软脚虾一般,任人宰割!” 菊友看著手里的纸包,篤定地说道。 虽然她闻了一下那包白色粉末,却也只是轻轻一嗅,而且很快躲开,因此情况並不严重,过了盏茶时间便恢復过来。 “公子,再过一个时辰,便是那些人的用膳时间了。想来此时王大娘已经开始准备烧火做饭了,若是公子决定今晚动手,我即刻便前往厨房,伺机將这些软筋散,混入他们的饭菜酒水之中。” 菊友晃了晃手中的那包软筋散,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陈休从她左前方看去,见她嘴角微扬,脸上笑意盎然,不仅没有即將给別人下毒的紧张感,反而透著一股显而易见的兴奋神情。 当下不禁心中一动:这小丫头为何这般激动?难道以前经常干这种给人下药的勾当?而且她竟然识得那个纸包里的东西是太行软筋散?这个名字自己都没听说过,更不要说是知道它的药性了,十香软筋散倒是听说过。 陈休思忖片刻,说道:“菊友姑娘,你对这『太行软筋散』的药性,了解多少?” “那些人若是中了太行软筋散,当即便手脚无力,使不出內力吗?” 菊友摇头道:“中毒之后並非当场发作,大约要过小半个时辰后,中毒之人才会手脚疲软,浑身提不起分毫力气。在药性发作之前,他们是不会发现自己中毒的。” “这正是此物的可贵之处。” “小姐方才说龙沙帮那一百二十人分成两波,轮流当值。既是轮流当值,吃饭也定然是前一波吃完,另一波才去吃。” “若是这太行软筋散的药效,中毒之后当即便发作,我们最多只能使他们之中的六十人变成软脚虾,可是另一波人,一旦看到他们的同伴中毒,自然就有了防备。” “而这太行软筋散,却可使中毒之人延时发作,如此一来,我们便可用此物將那些龙沙帮的人一网打尽。” “公子既然身怀此物,为何却对其药性分毫不知?” 陈休微笑不语,这东西虽然是他拿出来的,但他对这太行软筋散的药性还真不了解,就连太行软筋散这个名字,他也是头一次听说。 听菊友话里的意思,这东西倒也不是凡品,实在是居家旅行,杀人灭口的必备良药。 他抬头看了菊友一眼,二人视线交匯的瞬间,陈休看到对方的瞳孔之中,映出了凌霜华脸上那极为惊诧的神情。 “菊,菊友,你怎会对软筋散和下毒之类的江湖勾当,如此熟稔?难道你……” 凌霜华有些不可思议地注视著菊友。 几个月前,她第一次见到眼前这个小丫头的时候,对方还是一副食不果腹、衣衫襤褸的样子,身体看起来也有些虚弱。 她原本以为,这就是一个善良可爱、连鸡都不敢杀的普通小女孩,没想到今天竟然看到了她的另外一面。 不但一眼就认出了所谓的太行软筋散,竟然还自告奉勇,要去给別人下毒。 这委实超出了她的认知。 菊友见凌霜华面露怀疑,连忙解释道: “小姐,我爷爷是药材名家,我自幼跟隨他学习医术,无论是治病良药,还是毒药、蒙汗药、软筋散之类的东西,我全都认识,这没什么稀奇。” “此外,我对江湖上的各种勾当,也听爷爷讲过一些,只是没学过武功。” 凌霜华沉默有顷,迟疑著说道:“龙沙帮那些人,江湖经验极其丰富,你给他们的饭菜里下软筋散,不会被他们发现吧。” 菊友轻轻拍了拍自己那还没怎么开始发育的小胸脯: “小姐放心,即使他们吃饭前用银针试毒,也决计查不出什么,银针根本查不出太行软筋散之毒。” “严格来说太行软筋散不算毒药,只是让人在三天之內使不出力气而已,三天后就恢復正常了,不会对身体造成太大的损害。” “陈公子,事不宜迟。既然你打算今晚动手,我现在就带著这包太行软筋散,到厨房装作找王大娘聊天,伺机將软筋散,混入那些人的菜餚里。”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她的目光转向了陈休。 陈休对她雷厉风行的性子颇为欣赏,拱手笑道:“好,那就有劳菊友姑娘了,一切小心。” 与此同时,他视线轻缩,心里不由得涌出一句话:先下毒为强! 第21章 送凌霜华出城 待菊友离开后,陈休向一旁的凌霜华说道:“凌小姐,你先准备一下,今晚城门关闭之前,我送你和菊友先行出城。” “江陵城西三里外有一个小镇,名叫祥云镇,出城之后,我送你们到祥云镇最南边的那家客栈等候,等我救出丁大侠,带他一同前去与你们匯合。” 凌霜华闻言,眼神微微凝滯了一下。 如果陈休今晚真能將丁典救出牢狱,使其重获自由,她自是无比开心。 但一想到自己今天离开江陵城,今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与父亲凌退思相见,心里就感觉有些空落落的。 凌退思虽然坏事做绝,但在凌霜华看来,毕竟是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亲人,若非迫不得已,她实在不愿意离开自己的父亲。 儘管父亲带给她的,几乎都是伤害。 但愚孝至此,她也毫无办法。 可她同时又十分清楚,丁典与凌退思之间,她只能选择一个,放弃另一个。 陈休鉴貌辨色,自然是猜到了她心中的想法。 他没有说话,也並不催促对方,任凭对方自己抉择。 “陈公子高义,霜华听从公子安排。” 沉默片刻,凌霜华终於做出了决定,感情的天平倾向了丁典。 虽然她作为一个官家小姐,从小受到的礼法教育,让她很难接受私奔这件事。 但如今为情势所迫,她也只能隨著丁典远走高飞了。 至於父亲凌退思,她也只能在心底暗自说声对不起了。 毕竟比起凌退思的所作所为,还是丁典对她更重要。 现在心结已被陈休解开,她自然愿意和丁典生活在一起,即便是私奔。 又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凌霜华已经收拾妥当,將她和菊友的一些准备带走的东西,都放入了一个清布包裹之中。 菊友的房间在凌霜华闺房的隔壁,里面的东西却比凌霜华要多很多,两相比较之下,好像那边住的才是小姐,凌霜华这间没有多少东西的闺房,里面的布置反倒简陋的像是个丫鬟的房间。 此时,楼下院落中,之前那些江陵城的公子、小姐们,已然相继散去。 院子里悄然无声,恢復了往日的沉寂。 一场所谓的“赏会”,就这样虎头蛇尾的结束了。 陈休推开窗,目光越过两道高墙,落在几十丈外的一角隱秘小窗之上。 他的目力远超常人,虽然隔著数十丈,但小窗上粗如儿臂的铁柵,以及铁柵后面那张长满鬍鬚,蓬头垢面的脸,他却看得轻轻楚楚。 “丁典。” 虽然只是一年多前与丁典见过一面,但陈休依旧对他印象颇深。 儘管此时对方那副蓬头垢面的模样,与当初几乎判若两人,可陈休仍然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凌霜华也走到窗边,顺著陈休的视线望去。 她目力普通,只隱约看到七八十丈外,阴暗的铁柵小窗后面,似乎立著一道人影,却无法看清楚对方的脸,甚至就连对方的整个身体,也是模模糊糊的看不真切。 但通过这一年来的暗中打探,她自然知道那里关著的,就是自己一直心心念念的丁典。 “典哥……” 凌霜华忍不住轻呼出声。 眉宇间深情无限。 …… 申牌时分,只听得一阵轻微的吱吱之声,从房间外传来,一道娇俏可爱的身影,踩著楼梯拾阶而上,推开门走进了凌霜华的闺房。 来人正是菊友。 “陈公子,事情已经办妥。” “我找准机会,亲自把那包太行软筋散,混入了他们的饭菜之中,神不知鬼不觉。” “绝无差错!” “为了避免別人起疑,我和那边的几个厨娘一直閒聊到现在才离开。” 菊友走到陈休面前,颇为兴奋地说道。 一副非常有成就感的样子。 陈休闻言,对眼前这个真名叫作骆冰的小丫头,不由得又高看了几分,点了点头道:“很好,菊友干得不错!我们可以进行下一步行动了。” 听到陈休夸讚,菊友更加开心,连忙问下一步如何行动。 凌霜华轻咳一声,凝视著菊友脸上浓浓的兴奋之色,一时之间颇感无语。 她实在没有想到,眼前这个菊友,干起给人下毒之类的事情来,竟然这般轻车熟路,兴致高昂。 不过…… 虽然菊友给人下软筋散的行径,有些不大光彩,让她本能地有些排斥。 但为了救丁典出狱,她也顾不了那么许多了。 陈休却觉得这个菊友性格活泼,反倒比凌霜华有趣多了。 区区给敌人下个毒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拋开事实不谈,敌人就没有错吗? 接下来,三人又盘算了一阵,见窗外黄昏已至,天色渐渐黑了下来。 陈休便带著二女走下楼去,穿过凌府后园,来到了外面的街道上。 凌霜华临走之前,原本还想去见父亲凌退思最后一面,却被陈休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凌霜华演技不行,在凌退思那只老狐狸面前,多半会露出端倪。 陈休可不想在这件事情上节外生枝。 凌府周边的地形情况,陈休这些天早已探查清楚。 他带著凌霜华和菊友,出了凌府之后,顺著街道走到尽头,转入一道无人的小巷,不久便远离了闹市,到了一座废园之中。 菊友眼尖,立即就看到废园里的一朱梅树之下,停放著一辆马车,马绳拴在树上,马儿正在悠閒地吃草。 菊友快走几步,与陈休並肩而行,问道:“公子,这马车是你准备的吗?” “不错,我早已备好。我先送你们出城。” 陈休嘴里说著话,却没有继续前行,而是纵身向后一跃,掠过废园高墙,出现在了废园外面的空旷之处。 目光向左侧墙角处一瞥,两个手执单刀的黑衣男子,印入了他的眼帘。 两名黑衣男子见行藏暴露,当下也不再遮掩隱蔽,同时从墙角处窜出,一前一后將陈休围在中间。 那身材较矮的黑衣男子说道:“阁下何人,欲將小姐携往何处?” 陈休知道,从自己带著凌霜华、菊友二女离开凌府后,这两个人就一直悄悄尾隨在后。 今天下午,自己和凌霜华说话时,看到的那两个暗中窥视之人,同样也是眼前二人。 想来自从丁典被囚禁后,一直暗中监视凌霜华,將凌霜华的一举一动稟告给凌退思和夏三刀的,便是眼前这两名黑衣男子。 “你们一路尾隨至此,想必凌小姐出府的消息,你们还没来得及向凌退思稟报吧。” “既然来了,那就不用回去了,都留在这里吧。” 陈休丝毫没有將这两名黑衣男子放在眼里,说话之间便要动手杀敌。 那身形较矮的黑衣男子大喝道:“凭你也想留下我们,去你的罢!” 挥刀向前,刺向陈休的咽喉。 陈休不闪不避,待那刀尖与自己咽喉相距仅有数寸之时,突然身子一侧,欺向另一名黑衣男子左侧,一拳正中对方小腹。 这一拳无声无息,令人防不胜防。 那人一声没哼,当即中拳倒地,没了声息。 竟被陈休一拳击毙。 那矮个男子见状,不由得又惊又怕,呼呼呼连劈三刀,向陈休疾劈过去。 第22章 暗器攻击 陈休脚步一错,闪身避开,便在同时,一拳直轰而出,击在了对方的手腕之上。 咔嚓一声。 矮个男子的手腕立时断裂,掌中单刀脱手飞出,心神大骇之下,正要反身逃走。 陈休已一个箭步窜到他的近前,膝盖猛地向上一挺,撞在对方胸口。 咔—— 矮个男子胸前肋骨塌陷,口中鲜血直喷,瞬间倒毙於地。 陈休霎时间空手连毙二人,没有丝毫停留,抓起地上两人的尸体,拋进了废园之中。 凌霜华、菊友看到他只是出去盏茶时间,再返回时已將两个敌人击毙,连他们的尸体也拋了进来。 当即心中一凛,暗道这陈公子看起来待人彬彬有礼,没想到杀起人来,竟这般果断狠辣,毫不留情。 她们一看到这两人身上的衣服,就知道他们是龙沙帮的人,跟踪到此意欲何为,已然不言而喻。 “走吧!事不宜迟,我们这便出城。” 陈休不给凌霜华和菊友发问的机会,解开马绳,让二人进入马车车厢。 凌霜华知道,那两个被陈休杀死的黑衣男子,多半就是父亲这段时间派来监视自己的人,之前看到自己跟著陈休出府,便一路跟踪了过来。 她本来还想问些什么,但陈休已经预判了她的预判,率先將她和菊友请上马车,根本不给她任何开口的机会,当下只好作罢。 出了城门,將她们送到预先安排好的地方之后,陈休又架著马车返回江陵城。 他將马车停在凌府附近的一个僻静之处,从车厢內取出自己的那把黑鞘长刀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夜幕深沉。 趁著夜色的掩护,陈休直往丁典被囚之处而去。 来到凌府外的一个高墙近前,他暗自盘算了一下,觉得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当即纵身跃起,双脚落到了墙头之上。 虽然他目前还没有正式学过轻功,但一身內力雄浑无比,仅仅凭著自身內力,眼前这將近二丈的高墙,也拦他不住。 他伏在墙上四下一望,见高墙內是一个占地颇广的庭院,庭院內草木深深。 这个庭院的东侧,又是一个面积较小的院落,而他今天看到的那个铁柵小窗,就在那个小院的最里面一侧。 暗中观察了一番之后,陈休从高墙上轻轻跃下,朝著那个铁柵小窗的方向行去。 嗖嗖嗖…… 他刚走出十数步,黑暗中就有无数支弩箭向他激射而来。 陈休早有防备,当即长刀出鞘,挥出重重刀影,护住自己全身,將飞向自己的弩箭全数震飞。 嗖嗖—— 又是两支弩箭向他背心射来,陈休双足一震,以极快的速度向前侧方掠去。 两只弩箭带著刺耳的破空之声,从距离他左臂数寸之处激射而过,箭头森光隱隱,显见是淬有剧毒。 陈休早已料到,有人伏在暗处,当下並不反身逃走,而是趁著箭雨暂时停歇的瞬息之间,全力催动体內真气,奋力向前猛衝,很快就衝到了前面的又一堵高墙之下。 他知道越过这堵高墙,便是之前在那个墙头上看到的较小庭院,当即提气一纵,便要窜上墙头。 与此同时,身后利箭破空的声音再次响起,又是一轮密如蝗虫般的箭雨向他急速射来。 陈休早已料到此番情形,適才纵身跃起本是故意卖个破绽,使得伏在暗处的敌人,將手中弩箭全部射出。 眼见箭雨如飞,陈休內力运转之下,身子猛地向下一沉,宛如巨石坠地一般,半空中向下急墮。 落地之时,身子瞬间向侧旁就势一滚,所有的弩箭都从他头顶上空疾射而过,一根都没有射中他。 忽听身后有脚步声响起,数十名黑衣男子自周围屋顶、草木丛中相继跃出,朝著他疾奔而来。 陈休见这些人身上的衣著,与之前在废园之中,被自己解决掉的那两名黑衣男子一模一样,都是一身黑衣,袖口绣著一条巨蟒模样的图案,立即知道这些都是龙沙帮的人。 “此人功夫很高,大伙儿当心,合力擒下他,交给大龙头处置!” 一名高大的黑衣男子开口说道。 其余眾人齐声应诺,当下也没有多余废话,各执刀剑向陈休扑来。 一名面色微黑的中年男子挺刀直进,向陈休猛刺,陈休身形一侧,手中长刀转了个圈,刷的一刀,砍在他的咽喉,霎时间鲜血飞溅,那人向后便倒。 眾人见陈休一招毙敌,皆是心头一震,发一声喊,刀剑齐施,向陈休猛攻。 陈休向后跃出数尺,背靠墙壁,真气灌入长刀向眾人横扫而去。 这一下他使足了力气,霎时之间,手中三尺长刀,带著一道寸许长的青色刀芒,將衝到最前面几人的兵器,全数斩断。 这还不算,刀芒去势不停,“噗噗噗……”数声过后,这几人的的胸腹之间,已各自被斩出一个数寸深的伤口,鲜血汩汩流出。 这几人倒下后,陈休又是一刀疾速挥出。 其余眾人不敢正面直攖其锋,连忙向后避开,其中数人闪躲之时,趁机发出几枚暗器。 暗器带著森寒光芒,径直向陈休射去。 陈休纵身向上跃起两丈,半空中伸左足在墙头上一点,身子继续向后飘动,落在了先前看到的那个小院之中。 忽听噗噗噗之声响彻不绝,刚才射向他的那些暗器,全都打在了身后的墙壁之上。 “追!” 眾人见状,也全都纵身跃上墙头,直追陈休而去。 “暗青子招呼!” 这些人跃入小院的第一件事,就是立即从各自身上取出诸如蝎尾鏢、飞蝗石、流星鏢、梅针、铁蒺藜等暗器,各施手法,向陈休射去。 陈休心中一凛。 这些人虽然数量眾多,但只要自己不陷入重围,以自身雄浑的內力为基,灵活走位,施展手中长刀御敌,倒也不至於陷入被动。 但这么多人从各个角度齐发暗器,那便颇为棘手,若是一个不慎,被某件淬毒的暗器打中一下,搞不好就要阴沟里翻船。 看来今晚还是有些托大了。 不过,菊友之前不是已经往这些人的饭菜里下毒了吗?按照时间推算,那太行软筋散的药性,也该发作了吧? 转念之间,只见小院深处的一扇厚重铁门突然打开,里面衝出十几名持刀狱卒。 显然之前外面的动静,已经惊动了他们。 几乎是同一时间,那群黑衣男子手中的暗器,已然全部发动,数十件暗器密密麻麻,如同疾风骤雨般,向著陈休疾射而去。 第23章 丁典 陈休手中长刀急挥,速度迅若闪电,几乎快要在身前形成一片刀幕,瞬间击飞无数向他射来的暗器,同时双足一振,向后掠出三丈之外。 嗤嗤—— 虽然避开了绝大多数的暗器,但就在他身在半空,双脚尚未落地之际,突然间嗤嗤两声,两件细微的暗器,分別向他小腹和左侧太阳穴急射,霎时间已经到了他近前数尺之处。 与此同时,那名身形高大的黑衣男子,突然纵跃而起,手中一把青钢利剑寒光森森,朝著陈休兜头劈下。 陈休知道此时自己双足离地尚有数寸,无法借力纵身避开,处境极为凶险,一个不慎就会饮恨当场。 无伦是那两件淬毒暗器,还是高大男子那凌厉一剑,一旦被其击中,后果便不堪设想。 当即视线一缩,內力催动之下,掌中长刀脱手而出,以雷霆万钧之势,朝著那高大男子疾射而去。 那人原本抱著趁你病要你命的心理,以为陈休在数十件暗器的攻击之下险象环生,正是偷袭对方的最佳时机。 谁曾想他这一剑还没有击中陈休,陈休就掷出手中的长刀,带著极大的劲力向他射来,速度快到让他一时之间根本来不及反应。 噗的一声,被长刀刺穿身体。 长刀去势不停,带著这高大男子的身体向后疾飞,又是噗的一声,將其钉在了丈许开外的墙壁之上,刀柄兀自颤动不休。 眾人见状,无不心神大骇。 便在陈休掷出手中长刀的同一时间,只见他身子诡异一扭,在半空中横缩成一个婴儿入睡的姿態,险险的避开了那两件从不同方向射来的淬毒暗器。 场中眾人怔怔地看著陈休,心中暗想,此人功夫之高,当真是已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这样都杀他不死?反而被他反杀一人? 陈休却没有身为一名高手的觉悟,反而觉得自己还是功夫不到家,刚才要是反应稍慢,今天晚上別说救出丁典,自己都要在此饮恨。 他双足落地之后,剩余那些黑衣男子也回过神来,再次取出暗器,便要继续向陈休射去。 然而这一次,还没有等他们来得及將暗器发射出去,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接著全身筋骨酸软,再也使不出半分力气。 “不好,我等中毒了。” 其中一人沉声说道。 话音未落,已然一头栽倒在地,再也动弹不得,目中脸上,满是惊恐之色。 与此同时,“扑通、扑通……”之声,接连响起,其余黑衣男子也全都倒地不起,手中兵器亦是掉落在地。 陈休见状,知道这是太行软筋散的药性到了发作时刻了。 “菊友办事真利索。” 陈休暗赞一声,在地上隨手捡起一把某个黑衣男子掉落的长刀,朝著那个铁柵小窗走去。 “站,站住!你……你是何人?” 看到满院子倒下的几十名黑衣男子,那些狱卒一时都惊得呆了,鼓起勇气颤颤巍巍地向陈休问道。 陈休没有理会他们。 他走到那个铁柵小窗前,將手中兵刃放至一旁,伸出左右两手,各抓住一根儿臂粗的铁柵,轻轻往两边一分,两条铁柵立时便弯了,中间留出一个尺许来宽的空隙。 忽听一个声音说道:“好大的膂力!你是何人?” 说话之人满脸虬髯,头髮长长的直垂至颈,衣衫破烂不堪,简直如同山中的野人。 陈休见他双手被铁銬锁著、脚踝上带著足链,琵琶骨中也穿著两根铁链,形容甚是悽惨。 “丁大侠,我是来救你的,请出来吧。” 陈休认出了眼前之人正是丁典,开门见山的说道。 他本以为丁典会从狱室中钻出来,没想到丁典反倒后退了一步,警惕地盯著他: “阁下功夫高深,丁某十分佩服。但请恕姓丁的眼拙,一时竟认不出尊驾是哪一位?” “敢问尊姓大名?来此找姓丁的有何目的?若是为了从我身上得到连城诀的秘密,尊驾这便请回吧,姓丁的寧死不从……咦,你看著似乎有些眼熟,难道……” 丁典原本是一个热血青年,否则当初也不会冒著被万震山、言达平、戚长发三人发现灭口的风险,將梅念笙救回船舱了。 但自从得到梅念笙的传承之后,这些年来他遭受了无数的恶意。 除凌霜华等寥寥数人之外,其他所有接近他的人,基本上都是为了他身上的神照经和连城诀。 江湖上人心多少险诈,个个都以鬼蜮伎俩对他,这些年来他早已见识的多了…… 人自然也就有了些许变化。 逐渐从当年救梅念笙那个心地单纯的青年,变成了一个对人性已经不再报多少希望的中年人。 特別是经歷了被凌退思囚禁的事情之后,他更是明白了什么叫作人心险恶。 现在除了凌霜华,他对任何人都不再轻信。 初时,他还没有第一眼就立即认出陈休,以为眼前之人前来劫狱,多半也是打著和凌退思一样的心思,意在图谋他身上的连城诀。 可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忽然发现,眼前这个年轻人,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但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来。 陈休却没有因为他没认出自己,就对他心生不满,反而极有耐心地说道: “我叫陈休……” “丁大侠,一年多以前,我们在江陵城南见过的。” 丁典微微怔了怔,隨即眼睛一亮:“你是那位助我杀敌的小兄弟?” 他说话之间,声音惊诧之极,显然经陈休提醒,他已经想起来了对方是谁。 只是他没有想到,当初那个看起来丝毫不会武功的年轻人,现在竟然变得如此了得。 刚才那两根儿臂粗的铁柵,虽然他也能扳弯,但他此时神照功尚未真正炼成,绝不会像陈休那样轻鬆。 况且,之前陈休与那些黑衣男子打斗的情形,他也是透过这个铁柵小窗看到了的。 深感此人武功惊世骇俗,已非自己所能及。 不过他眼光奇高,一眼就看出来了陈休的短板——似乎没怎么学过轻功,全靠一身雄浑的內力和高明的刀法在支撑。 饶是如此,年纪轻轻武功就有如此造诣,放眼天下也算是凤毛麟角了。 “原来是你!” “小兄弟,你叫陈休么,去年匆匆一別,没想到你我竟有再会之日。” 认出陈休就是当初在江陵城南那片密林之中,助他毙敌的那个年轻人之后,丁典立即对他態度大变,言辞之间也变得和善起来。 陈休目光一瞥,见刚才看到的那十几名狱卒,已经持刀围了过来,当即拿起一旁的兵刃,对丁典说道: “丁大侠,其他的事情我们日后再说,现在时间紧迫,凌小姐还在城外等著你呢,我们这便走吧。” 第24章 囚鸟脱困 听到陈休口中的“凌小姐”三个字时,丁典陡然间满含深情,轻声呢喃道:“霜华,霜华……” 这时,那十几名狱卒已经围拢过来,成扇形將陈休包围。 其中一人大声喝道:“阁下何人?你可知恃强劫狱,乃是犯了王法的死罪!识相的趁早束手就擒,免得吃零碎苦头。” 他说话的声音虽然很大,身体却在忍不住地颤抖,显见是色厉內荏,心中害怕之极。 其余狱卒亦是对陈休惧意颇深,虽然已將他包围,一时之间,却无人敢上前向他动手。 毕竟,之前陈休与那几十名黑衣男子,在院中打斗的情形,以及陈休刚才徒手扳弯两根铁柵的一幕,他们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自忖即使眾人齐上,也绝非陈休敌手。 若非丁典是羈押在这里的重犯,谁都不敢怠慢,他们甚至都没有直面陈休的勇气。 陈休压根没把这些狱卒放在眼里,见丁典在那里不住地呼唤著“凌霜华”的名字,一副犯了情痴的模样,不由得有些无语,这傢伙一个浓眉大眼的汉子,內里竟也是个痴人。 当即出声提醒道:“丁大侠,凌小姐还在城外等你,你不隨我去与她相会,只管一味在此犯痴做甚?” 丁典被他点破,粗獷的脸上忍不住微微一热,当即不再迟疑,从刚才被陈休扳弯的两根铁柵之间涌身而出。 颤声问道:“陈兄弟,此话当真?霜,霜华她真的在城外等我?她真的打算与我远走高飞?” 神色之间既是惊喜、激动,又有怀疑、困惑……种种情绪不一而足。 陈休点头道:“当然是真的了,只待我救你出狱,你和凌小姐就能远走高飞了。” 见丁典喜动顏色,还要开口再问,陈休连忙向他摇了摇手,示意他当务之急是先离开这里,有话待会再说。 这时,一名肥胖的狱卒一个箭步窜到陈休近前,趁对方回头和丁典说话的空隙,一刀劈向陈休后颈。 陈休突然一矮身,手中长刀向后斜挥而出,刷的一刀,砍在他腿上。 那狱卒见自己腿上鲜血淋漓,疼痛至极,嚇得连滚带爬的向后奔逃,呛啷一声,手中单刀掉在地下。 可还没等他跑出几步,陈休就冲入人群,双腿连踢,“砰砰砰”一阵闷响过后,只见这十几名狱卒,全都被陈休踢得倒飞出去,落地之时已然昏死过去。 这些狱卒功夫低微,远非之前那些黑衣男子可比,对付他们,陈休甚至连刀都懒得用。 视线流转之间,陈休目光向大牢铁门处望去,只见大牢门口正站著七八名手持单刀的狱卒。 这些人原本正要衝出去,助那十几名同僚御敌,但见到他们的那十几个同僚,全都被陈休打得栽倒在地,死活不知,心中顿时更增惧意,连忙止步不前。 陈休见这些人嚇得全身瑟瑟发抖,淡淡说道:“囚犯是朝廷的,命是自己的,你们可要掂量好了。” 说著向前踏出一步。 那些狱卒见状,本能地向后连退,直退到大牢里面的甬道处,方才停下脚步,惊疑不定地盯著站在数丈之外的陈休,生怕对方衝进来把他们全部杀死。 陈休却没有衝进甬道追杀他们,转过身来对丁典说道:“丁大侠,你手上的镣銬和脚链,我帮你斩断吧。” 丁典微微一笑,伸出双臂,將双手的铁链绷得笔直。 陈休劲贯右臂,內力涌入长刀,挥手而出。 当的一声,一道匹练似的刀光闪过,丁典手上的铁链,已被一刀斩断。 “好刀法!” 丁典赞道,同时双腿微屈,將脚踝上的铁链也绷直。 陈休再次挥刀,又將他的脚链一刀斩断。 丁典手脚恢復自由,心中也是感到一阵说不出的畅快,一种囚鸟脱困,飞出牢笼的感觉,油然而生。 当陈休將铁链从丁典肩头的琵琶骨中拉出来时,丁典闷哼一声,痛得险些晕去。 他双手捧著那两条沾满鲜血的铁链,站在院中,想到在这两根铁链的束缚之下,在暗无天日的牢狱中苦度一年时光,直至今日,铁链方始离身,不由得又欢喜,又庆幸。 此后天高海阔,再也不用在这里的牢狱之中苦挨时光了。 虽然这一年来,他每天都能看到凌霜华摆在远处窗槛上的鲜,作为他在牢狱中唯一的慰藉。 但他被凌退思穿了琵琶骨,挑断脚筋,又无数次遭受极其恶毒惨酷的拷打折磨,岂是常人所能承受? 纵然牢狱之中稍有慰藉,到底意难平。 心中暗自感嘆了片刻,丁典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那几十名黑衣男子,神色一凛: “陈兄弟,这些都是龙沙帮的人,他们之中有不少功夫不错的好手,若非中了太行软筋散之毒,今天我们要走,只怕不会那么容易?” “只是我一时有些想不明白,这些人怎么会突然中毒?难道陈兄弟你今晚劫狱之前,竟然还给他们下毒了不成?” 说到最后,声音微微一顿,等待著陈休的回答。 他江湖经验丰富,一看到那些软绵绵的倒在地上,分毫力气都提不起的黑衣男子,就看出来他们这是中了太行软筋散之毒。 陈休笑道:“不错,他们晚上的饭菜里,被混入了太行软筋散,之前正好到了发作的时刻。” “劫狱之前,凌小姐已將这里的戒备布防情况告诉了我,若不是我们先下毒为强,今晚怕是要免不了一场苦斗了。” 丁典被他那句“先下毒为强”给逗乐了,頷首道:“陈兄弟谋定而后动,当真是难能可贵,既然这些人已中软筋散之毒,那便饶过他们一条狗命,不必再杀。” 龙沙帮一眾黑衣男子闻言,脸上的恐惧之色顿时减少了几分。 他们还真怕陈休和丁典临走之前,顺手把他们这几十號人全都给宰了。 此时听丁典这样说,立即放心了不少。 丁典转头看向陈休,忽然说道:“陈兄弟,你方才说,霜华在城外等我,此言当真?” 虽然之前陈休已经给过他肯定的答案,但他仍然有些不敢相信。 毕竟对他来说,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和凌霜华生活在一起,只是这一年来凌退思对他的种种折磨,使他深感世事艰难,对此本已不再抱有任何幻想。 没想到今日峰迴路转,当初在江陵城南见过一面的小兄弟,竟然前来救他出狱。 最让他心情激动的是,这位小兄弟居然说,霜华在城外等著自己,若是当真如此,陈休兄弟可真是我丁典的大恩人。如此情深厚意,我丁典粉身碎骨,不足以报。 想到这里,他的目光紧紧地盯著陈休,生怕对方嘴里说出否定的答案。 然而,陈休却没有让他失望。 只听他微笑说道:“丁大侠,此事自然不假。你若不信,我们现在便去找凌小姐如何?” 第25章 传授轻功 丁典听到肯定答案,乐得脸上都笑开了:“好,好,好……” 他连说三个“好”字,隨即又向陈休催促道:“莫让霜华久等,陈兄弟快带我去见她。” 陈休自然不会拒绝。 他带著丁典走到墙边,提气一纵,飞身窜上了墙头。 丁典轻身功夫甚是了得,竟比陈休先一步跃上墙头。 过了这堵墙,牢狱外还另有一堵高墙。 陈休纵身上跃时,脚底比墙头高了尺许,落在墙头时,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丁典虽然跃起时的高度比不上陈休,但整个人却是无比的轻盈灵活,双足几乎是贴著墙头,轻轻巧巧地落了上去。 没有发出丝毫声音。 二人同时跃下时,外面已经是一条小巷。 丁典向陈休微微一笑,说道:“陈兄弟,你內力深厚,我远不及你,但你这轻身功夫,却还没练到家。” “你上跃之时,双膝微曲,提气丹田,待觉真气上升,便须放鬆筋骨,用心神之眼观照全身……” 他一边说著,一边演练,教陈休如何提气纵跃,如何空中转折,以及施展轻功时,內力如何运转配合,说得极其详细认真。 陈休心中一动,丁典说的正是他目前所需要的。 只要补齐了这个短板,他的战力,必將再次提升。 陈休仔细聆听,將丁典的话牢牢记在心中。 待丁典说完,他依著对方所传授的轻功法门,暗运真气,双膝微曲,轻轻向上一跃。 这一次提气纵跃,只觉身轻力足,跃上墙头时,脚底与墙头相距不过寸许。 反身下跃时,已然起落无声。 隨即他再次纵身跃起,整个人在空中急速盘旋,连转三个圈子,愈转愈高,突然间又是一个转折,轻轻巧巧地落在数丈之外。 丁典只瞧得目眩神驰,忍不住出声称讚道:“陈兄弟武学天赋惊人,一点就透,竟然连这空中转折的轻身功夫,也都给你学会了。” 陈休抱拳道:“多谢丁大侠指点。” 丁典正要说话,忽听得身后脚步声响,有人说道:“他们在这里,不要让他们跑了。” 丁典脸上变色,回过头来,只见火光明亮,两个人高举火把,走了过来。 在这两人身后,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衣饰华贵,一脸精悍之色。 “凌退思。” 丁典看著那中年男子,眼神极其复杂,既有恨意,又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蕴含其中。 凌退思向他看了一眼,说道:“丁典,没想到你的朋友,竟然得知了你被囚禁在这里的消息,前来劫狱了。” “不过你又怎知,他此番前来劫狱,是真的想要助你脱困,还是意在將你控制在手,勒逼你交出神照经和连城诀呢?” 丁典上前一步,森然道:“凌退思,事到如今,你竟然还想著挑拨我与陈兄弟之间的关係,当真是不知所谓!你以为我的陈兄弟,似你那般无耻恶毒么?” “姓凌的,瞧在你女儿份上,你折磨了我这么久,咱们一笔勾销,今后你再惹上我,可休怪姓丁的无情。” “陈兄弟,我们走。” 凌退思目光在丁典和陈休身上来回打量,最后盯著丁典冷冷说道: “丁典,你不忙走,还是將连城诀的秘密说出来,我便放你离开,否则,不仅你走不了,连你的这位朋友,怕是也要受你连累。” 丁典闻言,像是听到了这世上最好笑的事情,当即纵声长笑,震人耳骨: “凌退思,难道你疯了不成?就凭你身边这两个臭鱼烂虾,也想拦住我和陈兄弟?” 此时凌退思身边,只有两个手持火把的衙役,他不知道凌退思哪来的胆子,竟敢说出那句威胁自己的话。 “放肆!” 手持火把的两人闻言大怒,厉声喝骂:“你这贼人好大的胆子!” 话音未落,忽然觉得眼前人影一闪,定睛一看,丁典不知何时已欺近身前。 丁典一言不发,一伸手便抓住了左边那人的胸口。 这人比丁典还高出半个头,但被他一把抓住,竟立即软垂垂的动弹不得。 丁典双臂一振,將他拋出丈许之外。 这人蜷缩在地,一动不动,不知死活。 右边那人见到这般情形,都嚇得呆了,丁典又伸手將他抓起,向他的同伴掷了过去。 这人也很快步了他同伴的后尘。 丁典看了凌退思一眼,神色间颇为不屑:“凌退思,现在你还有何话可说?” 凌退思见丁典虽被自己穿了琵琶骨,挑了脚筋,但武功仍如此了得,不禁大吃一惊,本能地向后退了两步。 心中暗道,神照功竟如此神奇?穿了琵琶骨、挑了脚筋的人,也能练成绝世武功? 他囚禁丁典之后,一直勒逼对方说出神照功和连城诀,但两相比较之下,他最看重的还是连城诀。 因为得到连城诀,梁元帝的那批財宝便唾手可得,因此,他將连城诀看得比神照功重要的多。 但此时见原本已经被自己用酷刑折磨成废人的丁典,武功竟比未入狱前更为高明,心中不由得贪慾大炽,增加了几分对神照功的渴望。 转念之间,凌退思听到墙角处传来了一阵阵的脚步声响,当即心中大定,脸上神色恢復如常。 陈休移目望去,只见凌退思身后数丈之处,从墙角处抢出数十名大汉,执刀持剑,向这边快奔而来。 除了这些大汉之外,还有一个身穿红袍,年约五旬的老者,也一路急速赶来。 陈休认出这红袍老者,正是日间在凌霜华那里遇见过的夏三刀。 而那些大汉,则都是身穿黑衣,袖口绣著一条巨蟒图案,与之前围攻自己的那几十名黑衣男子的装束,完全一模一样。 “先前劫狱救丁典的时候,遇见的那些黑衣男子,都是龙沙帮的人,而且他们只是其中的一波,此时这些黑衣男子又是另外的一波,同样也是龙沙帮的人。” “按照凌霜华的说法,这些人共有两波,每一波大概有六十人。” “先前那波龙沙帮帮眾,体內太行软筋散的药性已经发作,早已倒在那个庭院之中失去了战力,按照时间推算,这一波赫衣男子体內的软筋散药力,也差不多到了该发作的时刻了。” 陈休心中暗自思忖。 这时,夏三刀上前两步,向丁典和陈休横了一眼,声音冷冽:“丁典,楚留香,今天你们插翅难逃!” 丁典微微一怔,他不知道今天下午,陈休隨口向夏三刀说了“楚留香”这个假名字,故而听到夏三刀对陈休的称呼后,一时颇感疑惑。 然而,现实情况却不允许他再有疑惑的时间。 因为那些龙沙帮的黑衣男子,这时已经衝到近前,各自刀剑齐施,向这边攻来。 第26章 毒性发作 陈休一刀拦腰横扫,凌厉的刀气以疾风之势,逼得身前数人连连后退,无人敢直攖其锋。 陈休却没有上前与龙沙帮眾人硬拼,反而双足一点,向后跃出三丈,退出了战场之外。 与此同时,丁典这边也有数人执刀持剑的向他攻来,当下不敢怠慢,飞起左足,向著左首一人的手腕踢去。 这一脚方位拿捏的十分巧妙,那人原本不是庸手,见丁典这一脚踢来,当即手腕一翻,手中单刀向下直削,迎上了丁典的左足。 此时丁典若不变招,整只脚掌都会被对方锋利的刀刃削断。 然而丁典这一脚竟中途转弯,绕过那人手中的单刀,砰的一声,一脚踢中了对方的下顎。 那人受此重创,便即向后栽倒,死活不知。 虽然丁典瞬间击倒一人,但对方人多势眾,目光瞥处,便见四把刀剑同时向自己胸腹之间刺来。 丁典不敢怠慢,左掌斜出,呼的一掌,拍中近处一人手腕,右手同时向前一探,已夺过对方手中长剑。 隨即长剑急挥,將向自己攻来的几件兵刃尽数格开。 他招式精妙,任谁都看得出来,他的武功远在龙沙帮眾人之上。 但四处敌人眾多,以寡敌眾之下,很快就被敌人重重包围,一时片刻之间难以脱身。 激斗片刻,丁典在眾人围攻之下,深感龙沙帮人多难斗,只怕一个不慎,身上就会挨上一下。 正想著伺机杀出重围,与陈休匯合一处,耳中忽然传来陈休的声音道:“丁大侠速退,无须与他们硬拼。” 丁典闻言,刷刷刷连挥几剑,趁著敌人闪避格挡的机会,纵身斜跃而起,两个起落之间,便已出现在陈休近前。 “追!” 凌退思见此情形,以为丁典和陈休畏惧己方人多势眾,想要趁机逃走,连忙指挥龙沙帮眾人向二人立身之处衝去。 陈休见龙沙帮眾人之中,虽不乏功夫不错的好手,但刚才他看得分明,这些人的身子已经开始微微摇晃,显然被菊友混入他们菜餚之中的太行软筋散,其药性即將发作。 眼见龙沙帮眾人黑压压一大片向他和丁典这边衝来,陈休忽然伸出一根手指,指著龙沙帮眾人道:“倒,倒,倒……” 夏三刀见状,狞声道:“小子,你嚇傻了吧,生死搏杀之际,竟这般……” 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就在这时,那乌泱泱的几十名龙沙帮帮眾,竟一个个像是醉酒一般的倒在了地上,软绵绵地瘫坐在那里,別说是起身攻敌,就是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凌退思和夏三刀相互看了对方一眼,齐声说道:“他们中了软筋散之毒!” 凌退思沉吟片刻,目光落在陈休的身上:“阁下好手段,你今晚前来劫狱,他们便在此刻中毒,想必这便是你的『杰作』吧?” 说到杰作二字时,他咬牙切齿,显然心中十分愤恨与不甘。 夏三刀双眼微眯,瞳孔深处,闪过一道冷光:“楚留香,你当真是心机深沉!” “今天下午我出手试探你的时候,你为了不引起我的怀疑,竟然对我拍向你头顶的那一掌视若未见,既不闪避,也不格挡。” “我一时不察,居然被你骗过,以为你真的不会武功,只是一个普通人,不曾想,你竟然隱藏的如此之深……” “早知如此,我那一掌就不该留手,而是加大力气,一掌把你拍死了!” 说话之间,脸上满是懊悔的神情,仿佛当时他若起了杀心,就能一掌將陈休击毙似的。 陈休不以为然道:“夏三刀,纵然你当时那一掌,结结实实的打在我头上,你也分毫伤不到我,以你那三脚猫的功夫,根本无法理解当世一流高手的武学境界。” “楚留香,你……” 夏三刀本想上前与陈休拼命,但一想到对方武功之高,自己绝非其敌,便打起了退堂鼓,本能地退后几步,默默將凌退思护至身前。 隨著那些龙沙帮黑衣男子的倒下,此时场中还站著的除了陈休和丁典,就剩下凌退思与夏三刀了。 陈、丁二人若要杀他们,简直易如反掌。 “三刀,你躲在我身后,是想让我保护你吗?” 见夏三刀躲在后面,凌退思脸色阴沉的极其难看。 “卑职不敢……” 夏三刀心中一凛,感觉到了凌退思的冷意,连忙硬著头皮走到凌退思身边。 与此同时,他抬起眼睛,看著逐步向这边走来的陈休和丁典,暗自思忖:若是自己此刻逃走,不知道是否还来得及。 “凌退思,这镣銬的钥匙想必在你身上吧。” 丁典说话之间,纵身跃起,发掌向凌退思拍去。 凌退思侧身闪避,身手甚是敏捷。 哪知丁典这一掌,乃是虚中有实,实中有虚。 凌退思若来不及闪躲,这一掌便是实招,他若及时避开,顷刻间便又变为虚招。 而虚招之后,则另有后手。 在凌退思侧身闪躲的瞬间,丁典另一只手向前一抓,已然拿住了凌退思胸口的“檀中穴”。 隨即,他伸手在凌退思怀中摸出一把寸许长的钥匙。 虽然他手腕和脚踝上的铁链,之前已被陈休斩断,但镣銬的铁箍却还戴在手腕和脚踝上。 这四只铁箍紧贴肌肤,若是用刀剑直接劈砍,力度很难把握,一个不慎便极易造成伤残。 此时他拿到钥匙,便放开凌退思,不再与对方为难,用钥匙將手腕、脚踝上的那四只铁箍一一打开。 凌退思知道今日大势已去,就凭他和夏三刀二人,根本无法留住丁典。 嘆息一声,正要说几句场面话离开,突然间眼前人影一闪,丈许外的高墙之上,跃下两个汉子来。 丁典向这二人横了一眼,只见这二人都是三十多岁年纪,其中一人手中持刀,另一人虽是空手,但满脸阴鷙之色,神情甚是可怖。 那使刀的汉子视线流转,瞥了一眼那几十名身中软筋散、倒在地上失去战力的龙沙帮帮眾,隨即收回目光,向凌退思拱手一礼,说道: “知府大人,今晚在牢狱外巡守戒备的那些龙沙帮精英,也和这些兄弟一样,全都中了太行软筋散之毒。” “否则,即便丁典和他的同党武功再高,也决计难以在几十名龙沙帮好手的围攻之下,越狱逃脱。” 第27章 三流货色 凌退思闻言,轻轻点了点头。 自从將丁典囚禁之后,每个月的十五,他都会以极其惨酷的毒刑,对丁典进行拷打折磨,勒逼对方交出神照功和连城诀。 每一次,丁典都被打得奄奄一息,惨不堪言。 今晚,凌退思又派人去大牢,要將丁典提来拷打折磨,可派去的人却很快回来稟报,说有人劫狱將丁典救走了。 凌退思这些年来的全部心思,都在了寻找梁元帝的那批宝藏上面,自然不会任凭丁典逃走,立即组织人马朝著羈押丁典之处赶来,正巧在此处撞上了陈休和丁典。 先前,他看到自己带来的这几十名龙沙帮帮眾,全都中了太行软筋散之毒,倒地不起的时候,就已经猜测到,今晚在牢狱外巡守当值的另一波龙沙帮好手,多半也中了太行软筋散之毒,失去战力了。 否则今晚前来劫狱之人,绝非如此轻易就可以將丁典带出大牢。 此时听了这使刀汉子的话,心中更加確定了自己先前的猜测。 那使刀的汉子扫了丁典一眼,冷笑道: “姓丁的,你总算也是条汉子,若是真刀实枪的凭真本事越狱,那也罢了。” “可今晚你的同党为了救你出狱,竟然事先使出给人下毒这等卑鄙勾当,委实令人不齿。” “纵然你今日侥倖逃走,日后你姓丁的在江湖上的名声,只怕也是臭的了。” 丁典却是微微一笑,毫不动怒。 他指了指这使刀的汉子,向一旁的陈休说道:“陈兄弟,我给你引见引见。这位是『万胜刀』门中的人物,名叫马大鸣。” “他有个绰號叫作『单刀无敌』,此人行事极其狠辣,曾在北方数省做过不少烧杀掳掠、姦淫妇女的大案子,后因被『北四怪』之中的龙大侠追杀,在北方武林混不下去了,这才跑到荆州投靠了凌退思,甘为朝廷鹰犬……” 又指著那个空著双手,没带任何兵刃,但神色间极为阴鷙的汉子,说道: “那位是山西太行门外家好手,『双刀』耿天霸,据说他一对铁掌锋利如刀,因此外號叫作『双刀』,其实他是从来不使兵刃的,他的手掌便是他的兵刃。” “此人向来妄自尊大,自以为凭藉他的一双肉掌,便可败尽天下英雄,然则江湖上高人辈出,奇人异士在所多有,岂是区区一个耿天霸所能败尽?” 他见多识广,一眼就认出了二人底细。 陈休听他说完,忽然问道:“丁大侠,这两位的武功怎样?” 丁典沉吟道:“第三流中的好手。要想攀到第二流,却是终生无望。” 陈休很配合的追问:“为什么?”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读好书选 101 看书网,??????????????????.??????超省心 】 丁典道:“不是那一块材料,资质既差,又无名师传授。” 他二人一问一答,当真旁若无人。 耿天霸当下便忍耐不住,喝道:“直娘贼,我是第三流,你们两个王八蛋是第几流?” “你们两个贼人听著,官府兵丁即刻便倒,届时上百名弓箭手围住你们,乱箭齐发,非把你们射成刺蝟不可!识相的还是趁早束手就擒吧!免得大爷多费手脚。” 陈休挑了挑眉,冷声道:“哼,两个江湖上的三流货色,以为靠著官府的弓箭手,就能留下我和丁大侠么?真以为做了朝廷鹰犬,便不是三流货色了么?” 耿天霸性情最是暴躁,听陈休一口一个“三流货色”,早已听得心头火气,当即眼中凶光暴起,大喝一声: “直娘贼,你小子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在你耿爷面前说嘴?吃我一刀!” 他所说的“一刀”,其实乃是一掌,喝声未停,右掌已经劈出。 与此同时,马大鸣也持刀陈休、丁典二人扑去。 丁典正要出手应敌,却见陈休已经一个箭步向前窜出,迎上了耿天霸与马大鸣。 耿、马二人应变极快,耿天霸右掌击出,左掌隨至,马大鸣手腕一转,挺刀向陈休直刺。 陈休身形斜晃,左手向前一探,便去夺马大鸣手中长刀。 这一招去势奇快,马大鸣尚未反应过来,陈休左手几根手指,已经搭上了他的右手脉门。 咔嚓—— 陈休指间劲力一吐,马大鸣的右手手腕应声而断,手中长刀也被陈休夺了过去。 这时,耿天霸的双掌已攻至陈休近前数寸之处,陈休斜身闪过,左手长刀倏地划过一道弧线,刀芒闪动之间,只听噗的一声,耿天霸的咽喉之上,已经多出了一个醒目的红点。 那是刀锋划破血肉时留下的印痕。 几乎是同一时间,陈休飞起右足,踢在了马大鸣身上。 马大鸣闷哼一声,胸口有如被一柄大锤重重砸了一下,整个人顿时倒飞腾空,断线纸鳶般向后直摔出去,撞到丈许外的高墙之上,顺著墙壁跌落在地,当场晕死了过去。 “果然是第三流。” 陈休摇了摇头,淡淡说道。 话音刚落,耿天霸咽喉的那个红点陡然一颤,隨即,鲜血顺著伤口汩汩而出。 砰! 耿天霸捂著喉咙,尸体不甘的倒了下去。 凌退思和夏三刀见此情形,不禁心中大骇,同时向后跃开数步。 他二人自忖远非陈休和丁典之敌,此时爪牙尽损,只剩他们两个,纵然再想將丁典擒拿回去,也心知事不可为,当下只盼大批的府衙兵丁能够儘快赶来,以藉此挽回败局。 然而,陈休却不给他们这个机会,当即纵跃而起,来到二人身前,抬手便要向凌、夏二人攻去。眼眸之中,杀机毕露。 “你……” 凌退思和夏三刀想起陈休刚才瞬杀耿天霸和马大鸣的一幕,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实力深不可测,己方二人万万不是对手,见对方逼近,心神惶惧之下,本能地便要反身奔逃。 陈休心中明白,连城诀世界虽然恶人遍地,而且这些恶人之中,也不乏心机深沉,行事狠辣之辈,但这些人做坏事时的心態,却还差点火候。 顺风局的时候固然无妨,一旦形势不利,便暴露出了他们的本来面目。 比如原著中的万震山,別看他又是弒师、又是谋杀他人之后,以砌墙达人、口技大师之类的绝活藏尸灭跡,看起来好像心机既深,又不缺乏做坏事的勇气和魄力。 实则一旦遇上真正的危险,他的心態並不比普通人好多少。 原著中,万震山的手背上,间接的中了言达平的斑蝎毒之后,他因忍受不了疼痛,而变得心神大乱,將好不容易到手的连城剑谱撕得粉碎,错过了一次解开宝藏秘密的良机。 他中毒之后的心態、行径,还不如同样状態下的万圭表现的沉稳。 万震山如此,凌退思遇到危险时,其心態也未必便比万震山强多少。 此时面对陈休的凛冽杀机,凌退思的表现,也远不如平日里那般镇定,脸上惊慌失措的神情,已然浓见於色,生怕被陈休就像刚才杀耿天霸和马大鸣那样,將其一招秒杀。 面对生死威胁,平日里那种高高在上,喜怒不形於色的逼格,早已荡然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