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李世民竟谋反?幽禁五十载》 第1章 夜召甘露殿 公元626年(武德九年),李世民即位。 十月癸亥,年仅8岁的李承乾被册立为太子。 是夜。 东宫,显德殿。 “殿下,皇后殿下派人送来了一些甜点……” 李承乾继承了原身的记忆,知道说话的人是李世民派来伺候他的宦官王仁,身穿绿色圆领窄袖袍衫。 李承乾心中清楚,这王仁是李世民派来监视他的人。 “放案上吧……”李承乾朝著王仁挥了挥手,而王仁躬身退出了显德殿。 李承乾站在显德殿玉阶上,双手背负身后,神色间充满了忧愁。 他始终想不通,自己怎么就成了大唐太子李承乾呢? 他不过是在离婚之日多贪了几杯,然后,就来到了这唐朝。 无钱,无权,无稳定工作,为了他好,老婆和他领了离婚证。 而他,也没有挽留,因为他知道无济於事。 想著这些,李承乾嘆了口气。 走下玉阶,李承乾又想到自己的身份,不禁为未来感到担忧。 作为李世民的儿子,在李承乾看来,简直是悲剧。 要知道,唐太宗名传天下的不仅仅是他的功绩,还有他的名声:对外人比较宽容和优待,而对自己人则是心狠手辣。 这一刻,李承乾多么想这一切不是真的。 与李世民相比,他更想成为朱元璋的儿子。 至少,朱元璋对儿子那可是非常宽容和优待的。 然而,现实却是他成了李世民的儿子。 想到以后都要战战兢兢的生活著,甚至將来还可能要面临被废的悽惨生活,此时,李承乾感到了一种危机感和紧迫感。 不,绝不能让它发生。 必须做些什么才行。 这一刻,李承乾做好了心理建设,从此,他就是大唐太子李承乾。 一想到玄武门之变这件事,李承乾总感觉脑袋上悬著一柄利剑。 比起皇位,儿子算什么。 在李世民眼里,至亲亦可杀。 想著歷史上李承乾的命运,若不是顾忌著长孙皇后是他的母亲,和担心史书上对他记录太过骇人,毕竟造反、杀兄、屠弟、囚父这些根本洗不白,或许,李承乾也会死。 难道因为那所谓的亲情? 也许,歷史上那个被废的太子李承乾曾经期待过、幻想过、失望过。 然而,他不是那个李承乾,他从一开始就不会期待,没有期待,自然就没有失望。 可是,我该做些什么,才能改变我歷史上的命运呢? 再来一次玄武门之变? 这种事情难度太高,可操性基本为零。 难道任由李世民按照既定的命运进行养蛊,让他和魏王李泰相斗? 李承乾抬眼,扫了一眼四周。 东宫,何尝不是一座囚笼? 身在东宫,註定了许多行动都要受到掣肘。 若想改变未来,只能在与魏王李泰相斗中壮大自己的势力,为自己爭取一线生机。 若是可以,或许,再来一次玄武门之变也不是不行。 好在,他还有足够的时间去准备。 目前来说,他根本对李世民造成不了任何威胁。 毕竟,年龄小,可在掌控之中。 或许,可以学一学歷史上的晋王李治——又当又立,假仁假义,腹黑…… 至少,他成功地从李世民手中接过皇位了。 还有,他要儘可能地改变原来歷史上长孙皇后病死的命运,因为她,才是李承乾最大的护身符。 那么,医学人才是不能少的。 想到此处,李承乾思索著今后该如何当好太子。 如果当不好太子,只怕,会提前成为废太子。 翻遍上下千年史书,太子之位,实在难当。 史书上记载了多少太子被圈被杀之事,可谓数不胜数。 太子之位,半君半臣,亦君亦臣。 一名合格的太子,既要做到不失储君的风度,让朝臣认同,还要做到不威胁到皇帝,避免引起他的忌惮。 认真来说,太子的生活,终日如同架在火上烤,每日如履薄冰。 太子之位看似风光无限,实则杀机四伏。 古往今来,恐怕,也就只有太子之位最难当了。 想清楚自己处境后,李承乾不禁感到头疼不已。 “罢了,既来之,则安之。” 李承乾无奈地扫了一眼躬身候在不远处的王仁。 就在这时。 显德殿外,一位身穿緋色圆领窄袖袍衫的宦官趋步前进。 李承乾目光一凝。 根据记忆,他认出来此人是李世民身边的人。 此来,所为何事? 莫非是李世民派人要见他? 李承乾面色保持平静,看著宦官逐步靠近。 “奴婢参见太子殿下!” 李承乾轻点了下头,“公公来孤这里,所为何事、。” “回稟殿下,奴婢奉陛下口令『传太子至甘露殿』。” 听完后,李承乾面色多了几分严肃。 甘露殿,是皇帝看书的地方。 莫非李世民心血来潮要考校我功课? “公公可知父皇传孤去往甘露殿所为何事?”李承乾边说著,边看向眼前躬身且目视地面的太监。 “奴婢不知。” 李承乾沉默了。 “既如此,劳烦公公在前引路,切莫让父皇久等。” “喏。” 在太监的带领下,李承乾来到了太极宫所在的甘露殿。 站立在甘露殿外,太监上前稟报。 四周守卫森严。 一队队执戈执甲的兵士,在四周不断巡视著。 李承乾目不斜视,静待李世民的传唤。 没过多久。 太监復返,躬身道:“殿下,陛下唤您进去。” 李承乾精神一振,迈著步子,向甘露殿台阶走去。 左右兵士,纷纷放行。 李承乾怀著紧张的心绪,走进了甘露殿。 刚进殿门,李承乾便看到一个身材高大且宽厚的男子,方面大耳,身著黄色锦衣,头戴金色盘龙冠冕,全神贯注地看著手中的书。 依著记忆,眼前之人,便是如今大唐的主人李世民。 原身对於李世民既亲切,又胆怯。 如今的李世民,已经不是从前那个秦王了,而是当今的大唐皇帝。 虽为人子,但按照礼数,要以臣礼见之。 “儿臣,见过父皇。”李承乾规规矩矩地行礼。 李世民神情一滯,目光从手中的书卷移开,望著对自己恭敬行礼的李承乾,“高明,你来了,在父皇面前,不用如此拘束。” 李承乾点点头,但仍然保持著举止恭敬。 在李承乾看来,皇帝的话,有时候只能听一听,就当耳旁风。 如果真较真了,那简直不敢想像。 “父皇,不知深夜召见儿臣所为何事?”李承乾低头问道。 李世民看著李承乾,眼神出现了一丝柔和,“这些时日,忙於政务,倒是冷落了高明,就想传你过来,见上一见。” “多谢父皇掛念。父皇处理国事,还需保重龙体,切莫操劳过度。”李承乾一板一正的回覆道。 李世民瞥了一眼李承乾,皱了皱眉头,“高明,你最近在看什么书?” 李承乾没有丝毫迟疑,当即回应:“回父皇,儿臣最近在看《论语》。” 李世民眼睛眯了眯,看向李承乾的目光充满了一丝审视。 他可是记得下面的人说太子李承乾,最近几日面露愁苦,似有心事,可並未看什么书。 下面的人,是不敢瞒著他的。 那么,也就是说太子在撒谎了。 想到这里,李世民心中闪过一丝不悦。 “哦……既然读的是《论语》,那父皇便考校你一番。”李世民平静地看向李承乾。 李承乾心中一个咯噔,暗道:希望不要考校太难。 看著李承乾默不作声,李世民继续说:“子张问崇德辨惑,孔子是如何回答的?” 李承乾心中稍稍鬆了口气。 这题,他会。 於是,李承乾快速回道:“子曰:“王忠信,徙义,崇德也。” “何解?”李世民继续追问李承乾。 “孔子说:以忠厚诚实为主,行为总是遵循道义,这就可以提高品德。”李承乾高声回应,面露轻鬆之色。 “朕怎么听闻你这几日並未看过《论语》……”李世民的目光冷冷地扫向李承乾。 李承乾面色一变。 一时间,甘露殿静寂可闻。 “下去將《论语》抄写百遍,朕会派人盯著。十五日后,必须抄写完。”李世民挥了挥手,面带不愉。 李承乾暗道晦气,只得应声道:“儿臣遵旨。” 於是,李承乾退出了甘露殿,神色平静。 回到东宫后,李承乾扫了一眼四周的宫人,若有所思。 看来,东宫的监视,比想像中的还要严重。 竟然没有一个心腹。 这个太子当得实在太窝囊! 第2章 卫王李泰登门 李承乾心中轻嘆一声,暗道:罢了,只能徐徐图之。 夜,悄无声息地逝去。 翌日,天微亮。 李承乾在东宫书房处专心致志地抄写著《论语》。 未料,就在这时,有宫人稟报:卫王来了。 李承乾目光一凝。 李泰来东宫所为何事? 莫非是因为昨夜自己被父皇罚抄书一事? 想到这里,李承乾感到很是无奈。 李承乾一想到將来要和这个卫王爭权夺利十几年,心中感到遍体寒意。 而且,两人之间的斗爭,或许,已经开始了。 李承乾从书房走出,未几,便在宫人带领下,见到了李泰。 在李承乾的视线里,李泰背负双手,目光正审视著四周。 李承乾看到李泰的背影,心中也是一惊。 他没想到,李泰的身材竟然这么圆。 “青雀,你怎来了?”李承乾面露温和,目光平静。 李泰转身,看到李承乾,目光眯了眯,笑道:“皇兄,我刚从父皇那里过来,就顺便来看望下皇兄。” “青雀有心了。”李承乾笑著回应。 李泰看著李承乾的微笑,神色一怔。 “多日不见,皇兄看著比之前消瘦了许多。” “青雀想必是看错了” “皇兄,刚刚我去见了父皇,听说皇兄被罚抄写《论语》,皇兄莫非是犯了什么错?” 李承乾沉默了须臾,“青雀,此事,父皇那里自有论断。” 李泰瞥了一眼李承乾,眼睛骨碌碌地转著,“皇兄,再过几日,父皇要在太极殿召见大臣商议大事,此事,你可知晓?” 李承乾面色平静,“此事,我倒是未曾听闻,青雀是如何知晓的?” 李泰面露微笑,说:“此事自然是父皇告诉我的。” 李承乾看著李泰面露得意的模样,对於李世民宠爱李泰有了新的认识。 “我来皇兄这儿,除了来看望皇兄,父皇还要我带句话给皇兄,三日后寅时,皇兄也要到太极殿商议事情。当然,我也是要去的。” 李承乾面色平静,仔细地听著李泰的话。 “此次,机会难得。父皇向我透露,这一次,若是谁能表现得更好,父皇会准许他今后一直参政。” 李承乾点点头,他心想:寅时,大概凌晨四五点,这要是一直参政,睡眠肯定不足,进而影响身体发育。 这种参政的机会,李承乾寧可不要。 在李承乾看来,这才贞观元年,离李世民放权的时间还早。 根本没必要为了这个参政的机会,而去与李泰爭。 不过,三天后,倒是可以去见识一番大唐贞观年间是如何商议政事的。 “青雀放心,到时候,我会向父皇举荐青雀参政的。”李承乾面露温和的微笑看向李泰。 李泰神色一僵。 “皇兄莫非是想藉此向满朝大臣彰显谦让美名?皇兄可真是好算计!”李泰神色不悦地看向李承乾。 李承乾见此,心中倍感无语。 这李泰莫非是走火入魔了? 看著李泰的模样,李承乾知道无论自己说什么,李泰都会多想一层。 “此事,我要提醒皇兄一句。父皇向我言明,你我二人,谁也不能让。告辞!”李泰说完,便气愤地甩了甩手离去。 目送李泰离去,李承乾也没有挽留。 他知道,从今往后,这日子恐怕是不会平静了。 李承乾的目光望向太极宫的方向。 李世民,莫非你已经决定开始养蛊了吗? 这些,都是你想要看到的? 亲情,对於皇室子弟来说,可真是奢侈。 李承乾目露嘲讽。 既然如此,那就如了你的意。 未来二十多年的太子生活,我也忍了。 不过,我绝不会甘做你的傀儡。 那个位置,你李世民能坐,为何我李承乾就不能坐? 大不了,再发动一次政变。 我李承乾唯一的优势,就是年轻,可以慢慢熬。 念及至此,李承乾低头,目露凶光。 一会儿。 李承乾恢復面露温和的模样,折返回书房继续抄写《论语》。 此时,李承乾的心境,如水般平静。 …… 李泰出了东宫,心中仍然忿忿不平。 “皇兄啊皇兄,参政的机会啊,我一定会爭取到的。” 这一刻,李泰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也要得到这个机会。 李泰心想:只要我得到父皇更多的宠爱,那么,父皇对皇兄的宠爱就肯定不足。 一想到这里,李泰的心情非常愉悦。 他决定了,回去后奖励自己多读几本书,以便三日后能够充分表现自己的能力。 或许是李泰走得急了,没有看到地上的顛簸不平,摔了一跤。 “哎呦……”李泰嘴里喊痛。 附近的宫人见了,连忙趋步上前將李泰搀扶起来。 李泰站起来后,面色铁青,一言不发地离去了。 …… 李承乾连续抄写了两个时辰的《论语》,便放下笔,开始在书房踱步思索。 他脑海里开始思索著三日后商议朝政的事情。 为了不参政,李承乾觉得必须要准备一些说辞。 当然,这些说辞,不能让人觉得太子能力太低,也不能太高。 中庸就好。 在李承乾看来,现在参政还是太早了。 如果他记得没错,李世民是在贞观二十三年才死去。 目前才贞观元年。 也就是说,离李世民死去,还有二十二年的时间。 这么漫长的一段时间里,谁知道会发生些什么? 还有,李世民为他选的老师,估计也快了。 一旦老师选好了,到时候,读书会占据他每天很长的一部分时间,直到李世民放权参政为止。 虽说在当太子前已经有了两位老师陆德明与孔颖达。 但当太子之后,肯定会再选一些更加有能力的大臣作为他的老师。 至於其他的,李承乾决定可以培养一些自己的爱好。 比如,练武。 还有,根据史书记载,他身有足疾,有关这足疾是天生的,还是说是后天摔的? 关於这一点,李承乾决定要弄清楚。 如果是天生的,为何他现在没有足疾的症状? 如果是后天摔的,將来面对各种危险的东西,比如说骑马,尤其是骑烈马,就势必要注意预防了。 在李承乾看来,歷史上记载的身有足疾很大可能是摔的。 当然,得出这个结论,尚且为之过早。 此事,还需今后多加观察注意。 回想著自己前世记忆中的太极拳,李承乾便在书房內打了半个时辰的太极拳,以舒展筋骨,一遍又一遍。 他决定了,今后每天,都要抽时间打打太极。 还有,练武之事,也需要儘早敲定。 不过,关於练武,李承乾知道李世民是不会轻易答应的。 即便不答应,李承乾觉得这个也不是什么事情,不准练了,难道他还不能偷偷练? 第3章 李世民,我忍你几年又何妨 三天的时间,一晃而过。 李承乾抄了三天的《论语》,也在心中酝酿了许多从李世民手中夺得那个位置的方法。 只是,想了许久,都觉得那些方法不太妥当。 思来想去,还是觉得熬死李世民的方法最稳当。 那么,摆在眼前的关键问题是如何在熬死之前,让自己的太子之位不被废掉。 大错不能犯,这是大前提。 至於小错的话,可以偶尔犯,至少让李世民觉得他对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没什么想法。 一个太过完美的太子,那么,李世民就该睡不著觉了。 至於怎么把握犯错的度,李承乾有苦难言,因为他也不知道,他也是第一次当太子。 唉,走一步是一步。 船到桥头自然直。 想到明天前往太极殿,並参与政事,李承乾的心里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 权力之爭,已经开始了。 接下来,会是残酷的政治斗爭。 但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李承乾坐在房间床上,目光盯著桌子上那摇曳不定的烛火,神色阴晴不定。 ...... 甘露殿。 李世民放下手中奏摺,眉头紧皱。 父皇旧臣,就只会给朕使绊子。 这些尸位素餐之人,有何脸面占著位置不让? 朕一定要让他们全都乖乖让出来。 当上了皇帝,他才发觉治理国家並非那么简单。 但即便如此,他也甘之如飴。 权力的滋味,一旦尝试过了,就不会放手。 尤其是他是靠著玄武门之变夺得的权力,他会更加抓住手中的这份权力。 想到大唐官员的许多位置大都由世家把控,李世民一想到这里,心中对於那些世家的忌惮多了几分。 想要將那些位置从他们手中夺过,目前来说,还不能这么做。 一旦引起他们的警惕,万一他们再次联合起来,对於大唐来说,那將是一件灾难。 只能缓缓图之。 想到这里,李世民面露无奈,心中充满不甘。 下一刻。 他抬头看向殿內阴暗的一处角落。 “高明最近在做些什么?”李世民面无表情地问道。 从阴暗角落走出一个人,走路时却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全身笼罩在黑衣下,一直低著头,躬著身子。“太子殿下抄写了三天的《论语》,此外,太子殿下比以往话少了些,笑容也少了许多。” 李世民神情一顿。“就这些?还有吗?” “太子殿下看上去似乎很不安,好像在害怕些什么。” 李世民面露不满。“身为太子,人在东宫,有朕的禁军在,有什么害怕的?太子懦弱,非大唐之福。” 然而,李世民的话,却让刚刚说话的人身体有些颤抖。 这种话,他可不想听。因为要命。 “传朕的口令,让太子抄写《后汉书·班超传》十遍。今晚没抄写完,不准睡。”李世民冷声道。 “诺。” 殿內又重新恢復了寂静。 李世民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 高明表现得这般平庸,以后该如何治理大唐? 朕如何能放心? ...... 东宫。 本欲歇息的李承乾,再次见到了之前的那个王仁。 当他从王仁口中听到『抄写《后汉书·班超传》十遍。今晚没抄写完,不准睡』时,李承乾面无表情地应下了。 隨后,他一言不发地回到显德殿。 待关上大门后,李承乾目光冷漠。 这个李世民,简直是莫名其妙。 他知道自己又要抄书,想必是对自己有什么不满。 可是,这三天里,他老老实实地在抄写《论语》,什么也没做。 或许,当一个人看另一个人不满意时,无论他做了什么,都不会得到一个好的结果。或许,就连呼吸都是错的。 简直是欺人太甚! 李承乾双手握成拳头,眼中冒出凶光。 我忍! 李承乾阴沉著脸,走到显德殿一排书架旁,然后从上面找到了《后汉书》。 当他翻到“班超传”时,读遍全文,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八个字“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可是,李世民让他抄写这篇究竟是什么意思? 孤胆之勇,作为太子,这合適吗? 不应该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吗? 莫非李世民这个老登盼望著自己出事? 而且,如果他真的学班超那孤胆之勇,想必朝堂上一定会因为他非常热闹。 甚至,他能够猜测到许多臣子都要参他一本。 看了一遍又一遍,李承乾表示,他最恨这种让人老是猜他意图的人。 什么都靠自己悟。 悟对了,就万事大吉。 悟错了,就要受罚。 要是我能够取而代之就好了。李承乾在心中感慨道。 就在这时。 李承乾脑海中忽地发出“叮”的一声,李承乾整个身体顿住了。 等等。 这声音莫非是......系统? 李承乾再次屏息凝神。 “检测到宿主有强烈的帝皇之心,九五之尊面板绑定中,进度1%......3%......10%......70%......99%......100%绑定成功。” 脑海中听到这个冰冷的声音,却让李承乾喜极而泣。 哪怕不是系统,有这面板在,李世民这个老登,给我等著。 他绝不会再像歷史上的李承乾那样,落得个废太子的下场。 李承乾再次向面板望去,只见面板上显示了他的个人信息。 宿主:李承乾 年纪:8岁 身份:太子 军队:无 提示:每日睡前,宿主在东宫,会自动签到,奖励隨机除了大唐外史书上出名的军队一百人,且都是带著装备的,每年年底东宫签到,奖励隨机歷史上除唐朝外的五名各种人才。 提醒宿主,唯有宿主成功登基为皇帝,面板才能升级成为千古一帝系统,升级后,宿主將可以领取一份丰厚的系统大礼包。时间限制为十一年。宿主加油! 备註:奖励的士兵和人才,可以暂时存放在面板空间內,直到宿主决定取出为止,且不消耗粮食。如果宿主一旦领取,將会和现实中常人无异,需要粮食供给。面板奖励的人,对宿主绝对忠诚,不存在背叛。 李承乾死死地盯著面板的內容,不放过每一个字。 每日隨机奖励军队一百人,这不就是相当於凑齐整支军队,就像是凑齐碎片一般,这个他熟。 时间限制十一年,最好在十年完成。 一年下来,获取的军队人数有三万六千人左右,十年就是三十六万人。 而且,按照十年来算,各种人才加起来的话,会有五十人。 他只能希望这五十人中有谋臣武將,並且史上有名了。 此外,儘早成为皇帝,並让面板升级为系统,如果能爆出延寿丹、疗伤丹的奖励,或许可以改变长孙无垢的命运。 十年后,正好是长孙无垢去世的时期。 为了让长孙无垢活到面板升级为系统的那一天,以及稳妥起见,李承乾决定最低要隱忍九年,最迟十年,必须完成。 如果在这之前,只要有几名有名的谋臣,和几名强悍的武將,二十万军队,他就敢发动政变。 而且,他还要保证在此期间,长孙无垢不能发生意外。 想到此处,李承乾的目光透过宫殿大门,看向甘露殿的方向。 李世民,我忍你几年又何妨? 几年后,我会发动政变登基为皇,並让你成为太上皇! 第4章 太极殿议政 次日。 李承乾被宦官唤醒,就迫不及待地坐在床上查看面板。 当他看到面板军队那栏信息显示:羽林军士兵x100,面露欣喜。 他多么害怕这是一场梦。 庆幸的是,这都是真的。 既然如此,那么,在接下来的时间內,他要做的事情,那就是蛰伏。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不飞则已,一飞冲天。 想到这里,李承乾洗漱一番后,就朝著太极殿走去。 在路上,他已经通过旁敲侧击,从宦官口中了解到朝堂的一些情况。 此时,三省长官的尚书省左僕射是萧瑀,为李渊旧臣,支持李世民,而右僕射是封德彝,原为李渊心腹,玄武门之变后投靠李世民,但此人如今身体多病,时日不多。 而三省长官的尚书省尚书令,本来是李世民,登基后空缺,因他曾任此职,后不设。 中书省中书令是房玄龄,为李世民心腹,“秦王府十八学士”之首,现为摄中书令,到明年贞观元年才为正式任中书令。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三省长官门下省侍中是宇文士及,为李渊旧臣,但倾向李世民,现为摄侍中,到明年贞观初年正式任侍中。 其他重要朝臣还有: 吏部尚书:长孙无忌,李世民舅兄,心腹谋臣,现为摄吏部尚书,到明年贞观元年正式任吏部尚书。 兵部尚书:杜如晦,“房谋杜断”之一,李世民核心谋士,现为摄兵部尚书,到明年贞观初年正式任兵部尚书。 户部尚书:裴矩,隋朝旧臣,李渊时期留用,目前仍掌户部。 礼部尚书:唐俭,李渊旧臣,玄武门之变后归附李世民。 刑部尚书:李靖,原为李渊將领,后支持李世民,目前任刑部尚书。 工部尚书:屈突通,隋唐老將,李渊旧部,目前担任工部尚书。 十二卫大將军: 尉迟敬德,玄武门之变功臣,统领禁军。 秦琼,李世民心腹,任左武卫大將军。 程知节,程咬金,右武卫大將军。 张公谨,玄武门之变策划者之一,任右武侯將军。 天策府旧部: 李世民的秦王府旧属多被调入中枢或地方,如段志玄、侯君集等。 至於歷史上有名的李建成、李元吉党羽如王珪、魏徵一度被贬,目前未曾听过。 如果史书记载无误,到了明年贞观元年,才有可能在朝堂上看到王珪、魏徵等人。 从整个朝堂上核心位置担任的官员来看,几乎都是李世民的人,或者支持李世民的。 不得不说,李世民已经將朝廷的权力控制在了自己手中。 从这方面来看,李世民的能力是很强的。 他觉得,未来蛰伏的时候,或许,还可以向这位歷史上有名的天可汗学习学习。 如果將他的本事学到了,那么,对於自己未来掌权整个大唐还是很有利的。 当然,如果是他掌权,那么,到时候兵马在手,对於世家的態度,他可不会妥协。 虽然他人在东宫,但是,宫中的一些风吹草动他还是知晓的。 譬如,那些世家想要编个族谱。 那么,他將来完全可以对著族谱清理掉那些人。 在宦官的提醒下,李承乾这才出了东宫,往太极殿走去。 只是,当他抬头看到天空还是黑沉沉的一片时,有些蚌埠住了。 这起的也太早了,估摸著这个时间是在寅时之前,也就是凌晨两点多的时候。 上个朝,竟然起这么早,实在太过逆天。 等他掌权的时候,一定要改变上朝的时间,他可是知道睡眠不足真的会折损寿命。 在宦官指引下,李承乾迈步到了太极殿。 他发现,他並非是来得最早的那个人。 隨著他的出现,一大群人向他拱手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李承乾挺直了身体,神色严肃,拱手回礼,“眾卿免礼。” 之后,李承乾看到这些臣子纷纷让开了一条路,他迈步上前,走到御阶中段。 在唐朝的朝会礼仪中,太子的站位有严格规定,既体现储君地位,又需遵循君臣尊卑。 常规朝会时,太子站在皇帝所坐的御座正前方台阶中段,约在御座下方第三至第五级台阶,面北背南。 从左右方位来看,若皇帝面南而坐,太子通常稍偏东侧(左为上),与宰相、亲王形成三角布局。 在来之前,他也做过一番功课。 很显然,群臣没有人跳出来,说明他並没有什么问题。 站在自己所应该站的位置,李承乾面色肃穆,目光沉静如水。 这一幕,落在朝堂眾位臣子眼中,纷纷面露诧异。 李承乾对於这些臣子打量著自己的眼神视而不见,他知道,八岁的他能够站在这里,很可能是李世民为了让他在群臣面前亮一次相。 至少,在李承乾看来,他不应该这么早接触政事。 在他这种年纪,读书才是他该干的事情。 或许,李世民也有別的想法也说不定。 没过多久,李世民不怒自威地出现了,文臣武將全都排好,李承乾领著呼啦啦的一群人纷纷向李世民拱手行礼,“参见陛下!” “眾卿平身!”李世民用手做虚扶之態,“眾卿可有事启奏?” “启稟陛下,微臣有事启奏。”说话的正是长孙无忌,长圆脸,短须,身材高大,目光锐利、神態威严。 李承乾默默打量著此人,也就是他名义上的舅舅。 对於此人,李承乾承认长孙无忌此人很有才能,但是,此人在李治即位后,以“顾命大臣”身份独揽朝政,排挤异己,如製造“房遗爱谋反案”诛杀吴王李恪(太宗庶子,有威望的潜在政敌),被史家认为“以私怨害公义”。 而且,长孙无忌还打压寒门,维护关陇贵族利益,反对科举寒门士子晋升。 对於长孙无忌,李承乾心中的想法是,可用但不可大用。 因为此人私心过重。 隨后,李承乾將目光看向大殿东侧首位的卫王李泰,也看到了他眼中跃跃欲试的神色,似乎想要表现一番。 长孙无忌看到李世民轻点了下头,便继续开口道:“今国本已定,太子聪慧,为大唐计,太子除了需要接受圣人学问,还需要对於大唐政务熟悉,微臣以为可在朝臣中择选臣子教会太子处理政务。” 李世民闻言,沉声道:“可。不知眾位爱卿哪位愿意传授太子处理政务之能?” 朝堂上眾臣纷纷闭口不言,都低著头。 这些人,都是人精中的人精。 他们自然听说过当今陛下对於卫王之宠爱胜过太子,而且,皇权之爭,已经开始了。 他们谁也不想过多参与此事,並且,在他们看来,陛下的这番询问也是在试探眾臣,看看有谁会耐不住性子参与皇权斗爭。 他们都不傻,陛下如今正当壮年,谁若是率先投靠太子,纵使能够在太子登基后有从龙之功,但有个前提,是能够活到那一天。 陛下正值壮年,年富力强,立下太子名分也不过是为了安天下人心罢了。 李世民看著满朝大臣都没有人站出来,神色有些不悦。 尤其是他的目光时不时地瞄向李渊时没有支持自己的那些朝臣。 李世民的目光,让那些人如芒在刺。 但即便如此,那些人也不敢冒头。 真的冒头了,那就是蠢人。 李世民见此,想著朝廷需要整顿一番,尤其是朝堂上还有父皇太多的旧臣,他下意识地想起了魏徵(“徵”简化字为“征”)。 对於此人,他是自己要杀他时都敢骂自己且不求饶的人,这种人如果放在朝堂上,或许,对那些尸位素餐之人来说,是一把锋利的刀。 见无人应声,李世民开口道:“此事,就此作罢。” 下一瞬。 李泰站了出来,拱手道:“父皇,儿臣有事起奏。” 李世民和顏悦色地看向李泰,说:“准。” 李泰浑身一震,仿佛得到了莫名的力量,还挑衅地看了一眼李承乾。 第5章 禁足自省 “父皇,儿臣得知长安城附近有流民,已派人將粮食分与他们。当然,儿臣是以父皇的名义行事。这些流民对父皇感恩戴德,还说父皇英明。儿臣以为这些流民应当妥善安排。”李泰肃穆著脸道。 李世民闻言,面带微笑,“青雀年纪尚小,却能为朕分忧,难能可贵。即日起,授予卫王上柱国,食邑增至万户。” 李泰闻言,忙回道:“儿臣谢父皇。” 朝廷上诸位大臣看到李世民对於魏王不加掩饰的喜爱,甚至,宠爱尤甚,纷纷心惊不已。 他们许多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站立在御阶中段上的李承乾。 然而,让他们失望的是,李承乾神色平静,让人根本猜不到他心中在想些什么。 李世民显然注意到了臣子的目光,不禁也看向李承乾,平淡地问道:“太子以为朕如此封赏卫王如何?” 李承乾拱手而道,“父皇英明。” 李世民微微皱眉,看著一脸平静的李承乾,不知为何,心中有些不悦。“卫王是你弟弟,朕如此封赏他,为何不见你为此高兴?作为兄长,应当宽厚待人,友爱兄弟。下朝后,抄写《弟子规》三十遍。” 李承乾平静地回道:“诺。” 然而,李承乾心中却是不平静。 从这一刻起,他决定了,等以后自己掌权了,也要李世民多抄抄书。 今日之罚,来人十倍加之。 还有,都等著吧,迟早我会清算这一切。 李承乾能够感受到李世民对於李泰毫不掩饰的喜爱,而对自己却是很不满意。 对於李世民为何这么做,究竟有什么目的,李承乾已经完全不在乎了,更不在乎所谓的父子情。 自从李世民登基为帝而他为太子后,所谓父子情,不过是一笑话耳。 或许,歷史上的李承乾就是因为对李世民在亲情这方面期待过,所以才输得一败涂地。 他只是默默地记下这些,只等他日掌权,自会清算一切。 若是来日再现玄武门之变,那么,这一切都是你自己造成的。 李承乾看到朝臣中许多人看向自己时,多了一些疏远,而对魏王却多了一丝热情,在心中不禁冷笑。 这些人难道都拎不清参与皇子间的斗爭,是有多么残酷吗? 或许,是利益蒙蔽了他们的眼睛。 李承乾暗暗记下了这些人。 就在这时,右僕射封德彝颤颤巍巍地走出来,然后拱手道:“启稟陛下,老臣时日无多,终日受病痛折磨,请允许老臣乞骸骨,容老臣在家歇养,走完最后的日子。” 李世民瞥了一眼封德彝,心有不悦,他可是从太医口中得知封德彝至少还有两年多的日子可活,眼下才武德九年,贞观还未至,这老匹夫莫非是想让天下人以为朕苛待老臣,便问:“封爱卿走后,谁能接替封爱卿呢?” 封德彝心中一松,他知道李世民应该是同意了,便道:“老臣以为兵部尚书杜如晦可担任右僕射一职。” 李世民却是摆摆手道:“如今朕刚即位不久,朝廷多事之秋,离不开封爱卿之能。封爱卿乞骸骨一事,朕不允。至於封爱卿所言日后杜爱卿接替右僕射之事,朕会考虑一番。” 封德彝瞥了一眼李世民,对上李世民冷冷的目光,心中一寒,忙道:“老臣遵旨。” 这一刻,封德彝选择了从心。 虽说他投靠了李世民,但之前他可是李渊的心腹之臣,再想到曾经对当今陛下所做的一些针对,他不禁擦了擦额头沁出的冷汗。 他之所以想要乞骸骨,无非就是害怕李世民会清算他。 一朝天子一朝臣,对於这事,他很有觉悟。 他也知道,如果自己一直待在朝堂上,也会让李世民觉得有些碍眼。 但他没想到的是,李世民拒绝了他的乞骸骨。 再想到如今才武德九年,也就是太上皇的年號。 封德彝恨不得给自己一耳光,他竟然犯了这样的错误。 他的乞骸骨,会不会让李世民以为他这是向他宣示不满?或者说,会让李世民误以为他这是对李世民当皇帝不满。毕竟,他之前可是李渊的心腹。 再瞥了一眼四周其他同僚,看到他们眼中闪过的一丝戏謔,封德彝的心都凉了一片。 他心想著补救的措施,已经准备下朝后上一道请罪疏,就连奏疏的內容,他都开始在心中酝酿了。 李世民看到封德彝识相的没再闹么蛾子,再看了一眼殿內其他的一些老臣,怎么看就怎么碍眼。 跟他自己所任用的人一对比,他的人还是显得少了。 这样下去,可並不好,必须要想出一个法子將他们逐一地踢出朝廷。 “如今天下承平不久,百废俱兴,自朕起,当以身作则,崇尚简朴,望诸卿能以大唐为重。”李世民说完后,殿內群臣纷纷应道: “陛下英明——” “臣等遵旨。” 李承乾看著眼前这一幕,目中余光再看到端坐在龙椅上的李世民,不禁有些羡慕。 醉臥美人膝,醒掌天下权。 这种生活,相当不错。 就在他想的这会儿,李世民身边的太监王仁开始大声拖著长音道:“退朝——” 李世民一马当先离开了太极殿,其他臣子也都鱼贯而出。 李承乾准备返回东宫继续抄写《弟子规》。 不料。 他被卫王李泰拦住了。 “皇兄,父皇对我如此看重,臣弟实在是高兴。只可惜,皇兄並不爭气,被父皇罚抄《弟子规》,希望皇兄能从此书中获得一些感悟。”李泰胖嘟嘟的脸掛著得意的笑容。 李承乾平静地看了一眼李泰,走到他身边,然后伸出手掌朝著李泰脸上扇了一掌。 “啪!” 这一声响,很清脆。 那些还没走出太极殿的臣子纷纷被这一幕吸引,投来异样的目光。 李承乾冷声道:“青雀,无论如何,孤是你的皇兄。兄友弟恭,弟不恭,作为兄长,只能以此惩罚你一番。切记,下次见到孤的时候,態度一定要恭敬一些。” 说罢,李承乾扬长而去。 李泰愣在了当场。 他脑海中只有一个声音:他怎么敢的?父皇都没有打过我,他凭什么打我?而且,他还当著这么多人的面扇我巴掌? 这一刻,李泰怒气升腾,面色青红交接。 他伸出手指,指著李承乾的背影,气得身子发抖。 看到有些朝臣还在看著自己,李泰冷著脸,朝甘露殿而去。 他要去见父皇,一定要向父皇稟明皇兄的恶行。 谁也不知道卫王李泰跟李世民说了什么,李承乾只知道自己获得了禁足自省六个月的惩罚。 很显然,卫王李泰在李世民面前添油加醋了一番。 对这种惩罚,李承乾毫不在意。 正好,他也不想去上什么早朝,还可以多睡一会儿,这种好事,他巴不得可以多一些,因为有利於自己养生。 不痛不痒,也就这样了。 第6章 李承乾:我根本没有错,错的是李世民 李承乾自这日后,一直待在自己的宫殿內看书。 转眼间,就来到了贞观元年四月。 至於他的两位老师,倒是每天坚持过来给他上一些课。 对於陆德明与孔颖达这两位老师,李承乾心有不满。 他能够明显看出,这两人对他吹毛求疵,而且,动不动就罚他抄书,或者打他手板心。 对於这笔帐,李承乾全都一一记在了心里。 等自己掌权后,这两个人休想好过。 期间,因为他的这两位好老师,不知道在李世民面前说了什么,反正,他的禁足自省期间,从半年延长到了一年。 好在令他很满意的是,面板签到的士兵越来越多,已经达到了一万八千人,而之前在年底於东宫签到时,奖励了他五名人才:常遇春、唐寅、狄青、寇准、高俅。 对於这五位人才,总体来说,他还是很满意的。 常遇春,大明有名的將领,有“常十万”之称,突出的就是一个勇猛,而且带兵有方。 唐寅,有名的才子,不论其政治才能如何,至少,在文化教育上还是有些用处的。 狄青,对於此人,李承乾记得史书上描写狄青在战爭中,驍勇善战,经常充当先锋,率领士兵夺关斩將,也是一个不错的將领。 寇准,在文学和政治上都有卓越的才华,为人耿直敢言,正气凛然。其善诗能文,善断大事,且爱民,是一个不错的好臣子。 高俅,虽说具有极大的爭议,通常被认为是反派,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写得一手漂亮的毛笔字,有一定的诗词歌赋功底,会使枪弄棒,有一定的武功基础,善於溜须拍马。能用,但只能作为秘书类的来用,而且必须狠狠地压著他才行,让他没心思想其他的。一个说话又好听,又能做事的人,对於帝王来说,这確实是个人才。 而且,他在武德九年年底获得这样的奖励,实在是让他有些意外。 毕竟,他获得面板的时候,也就一个多月的时间就到了年底,能够有这样的收穫,实在有些出乎意料。 无论如何,能够多出五名人才,他还是比较满意的。 同时,他很期待今后的其他人才。 无论是士兵也好,还是人才也好,李承乾都没有提取。他现在可是处於蛰伏之中,自然要保持低调。 在他看来,现在东宫內遍布各个势力的耳目,没有任何秘密可言。不止有李世民的,还有魏王李泰的,甚至,还有些朝臣的,或者,一些世家的。 李承乾对此心知肚明。 他想的是,等自己决定发动玄武门之变后,这些人,他会送他们全去地下给阎王增加业绩。 如今改元“贞观”,正式开启贞观之治。政治上,李世民已经开始精简官僚机构,合併州县,裁撤冗员。关於这点,他已经从东宫的人员配置中已经看出来一些苗头,而且,这东宫內最不缺的就是消息,只要点钱,基本上该知道的都能知道。 李承乾本以为这样的生活一直会下去。 直到李泰再次登门时,这种寧静的生活才被打破。 李承乾是在门口见到的李泰。 此时的李泰,看上去有些意气风发,甚至洋洋得意的模样。 他的头抬得很高,鼻孔看人。 但在李承乾眼中,还是太矮。 “皇兄,这禁足自省的生活怎样?可有何难处?”李泰胖乎乎的脸上带著止不住的笑容,故作关心地问道。 李承乾瞥了一眼圆滚滚的李泰,暗道:比上次看上去更加的胖了,卫王府的伙食这么好吗? “青雀,孤好得很,莫非青雀以为孤过得不好?再怎样,孤也是大唐太子,不是你区区一个卫王所能比擬的。”李承乾淡淡地说道,仿佛在说著一件平常的事情。 然而,就是因为李承乾这样的语气,和神色,让李泰破防了。 “皇兄,在你禁足的这段时间,你都不知道自己都错过了什么?父皇如今做什么都会带著我,而且,父皇承诺明年会加封我为魏王。此外,父皇还恩准我参与朝廷中的大事,为他分忧。而且,朝堂中的大臣还参你不学无术,不尊师......”李泰涨红著脸激动地说著,当他看到李承乾冰冷的目光时,戛然而止。 “青雀,你怎么不继续往下说?”李承乾眯著眼问。 对於李泰炫耀的这些,他根本不在乎。 李世民的喜欢,关他何事? 至於朝堂中的大臣参他,这是他没有想到的事情。 同时,李承乾也相当无语。 他都已经在东宫內禁足了,每天读读书,然后日常地挨两位老师的批评、打手板心,其他的也没做什么事情。 怎么的他就不学无术了? 至於不尊师长这点,他已经选择默默忍受了,老老实实上课,还要他怎样? 再者,就李世民给他挑选的这两位老师,不论学识,仅论人品,根本得不到李承乾的尊重。 每天,这两位老师照本宣科,只会跟著书本念,也不解释是什么意思。 这样的老师,谁当都可以。 若不是他有著自己的理解,迟早会被这两人教成废物。 如果他但凡反问了几句,让这两位哑口无言,等著他的就是礼教口头教育,加打手板心。 而且,他的这两位名义上的老师,每天给他上完课后,就跑到李世民那里告他黑状,什么什么不尊师啦,什么什么不学无术了,什么什么竖子不知事,给李世民气得破口大骂,骂的自然是他李承乾,之后,李世民演了一出明君之相的戏码,替他向他的那两位先生道歉,还极尽挽留。他的那两位先生心满意足地离去了。 可是,受苦的就是他李承乾了,喜获抄书的惩罚以及李世民口头的詰问、责骂。 如果不是李承乾用宫內土特產——钱,交好几位太监,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的真相就是如此荒谬。 李世民不问青红皂白,不听他的辩解,就相信了两个外人,实在令人难以相信,但事实就是这样,让人心寒。 如今的他,置身处地,他终於能够理解歷史上的李承乾后来的一些表现了。 长期处於这样状態的李承乾,恐怕,心理早就出了问题。 庆幸的是,他从不精神內耗。 他把自己现在所遭遇的这些事情,统统算到了李世民的身上,还有他的那两位老师身上。 他根本没有错。错的是李世民。 只待一朝爆发。 李泰看到李承乾双手握成的拳头在他面前挥了挥,喉咙不禁滚动了几下,死去的记忆再次袭击了他。 之前,他可是记得自己的皇兄当著眾人的面扇他耳光的。 这一次,皇兄握成了拳头,而且面带不善,肯定是皇兄嫉妒我的优秀。 哼,嫉妒让人衝动。 君子动口不动手。 身为太子,动不动就耍拳头,简直是粗鄙! 如果我来做太子,肯定比皇兄优秀。 但好汉不吃眼前亏。 面对当前形势,李泰选择从心,“皇兄,父皇让臣弟来,是为了带你去太极殿议政。你可不能动手,失了储君的气度。” 李承乾面无表情地看著李泰,李泰感觉到眼前的皇兄陌生得有些渗人,脸上挤出一丝討好的笑容,“皇兄——” 同时,他心里头暗道:下一次,我一定要带几名护卫隨身。 李承乾將目光从李泰身上移开,淡淡地回道:“孤知道了。” 说罢,李承乾就从李泰身旁走过,向著太极殿走去。 李泰擦了擦额头上不知什么时候流的汗水,“皇兄刚刚的样子真嚇人,比父皇发怒的样子还要可怕。哼,迟早有一天,皇兄的位置,必將属於我。” 刚刚嘀咕完,李泰小跑著跟上李承乾,並喊道:“皇兄,等等青雀......” 第7章 李世民发难,李承乾个人秀 再一次来到太极殿,李承乾发现朝堂上多了不少生面孔。 此时,李世民和朝臣已经在商量事情了。 李承乾的出现,让整个朝堂为之一静。 李世民平静地看著李承乾走到御阶中段,皱了皱眉。 他发现,他竟然从李承乾脸上看不到丝毫情绪波动,这让他意识到自己的这个儿子城府又深了很多。 他深深地看了眼李承乾,然后开口道:“太子,朕闻你一直待在东宫內苦读,学问或大有长进。如今,朝廷遇到一事,朕想考察你一番。” 李承乾神色平静,气度沉稳,“陛下,请说。” 李世民听到李承乾的这声陛下,心中有些波澜。 高明这是想表达对我的不满吗? 岂有此理?简直反了天了! “太子不应该喊朕为父皇吗?”李世民发难责问。 李承乾神色温和,拱手道:“陛下,敢问这是哪里?这是太极殿,是陛下和朝臣谈论政事的地方,岂可乱了礼数?” 李世民脸一黑,心中恼怒,“高明——” “请陛下称太子。”李承乾平静地开口。 然而,这一幕,落在朝堂诸臣眼中,纷纷诧异。 太子这是疯了吗?敢跟陛下这么干? 而卫王李泰看到李承乾这番表现,他都惊呆了。 皇兄这么强硬的吗?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皇兄吗? 他心想:皇兄难道不怕父皇吗?没看到父皇已经在暴怒的状態下了吗? 至於李承乾想的是,他所做的一切,都符合礼数。 毕竟,之前,李世民说他不知礼数而惩罚过他。 现在,他所做的一切都符合礼数,按照李世民的要求来做,即便是李世民也无法挑刺。 李世民被李承乾的话气笑了,“好,太子,朕问你......自古及今,以农为本,夫汉时,述文景之治,太仓之粟陈相因,充溢露积於外。腐不可食也。及都鄙廩尽满,而府库余財,皆言明此盛世也,必谷之贏也,既盛不登谷,则地赋尤重。而今大唐,何为也?” 李承乾听到李世民的这个问题,眉头微皱。 李世民的意思是:自古以来中国都是一个以农业生產为主的国家,盛世的发展也总是离不开粮食的產量。例如说在汉朝时期,描述文景之治的,太仓之粟陈陈相因,充溢露积於外,腐败不可食。以及都鄙廩庾尽满,而府库余財都说明了这是盛世,而盛世一定是粮食的生產有盈余。既然盛世离不开粮食生產,那么在根源上土地的分配和税收就显得尤为重要。如今的大唐,该如何做呢? 简而言之,关於土地分配和税收该如何做。 李承乾疑惑了,难道李世民他们没有解决办法? 为了验证这个问题,李承乾反问:“敢问陛下,朝中可有人就此事上奏疏?” 李世民冷冷地看向李承乾,说:“並未有人上过奏疏。” 李承乾心中微微鬆了口气,暗道:这题他熟。 根据如今的大唐国情,他可以抄答案来著。 歷史上的大唐怎么做的,那么,他要做的就是抄这个答案就好。 “太子不知?”李世民语气中压制著怒气。 李承乾知道李世民又要针对他闹么蛾子,或许,是刚刚的顶撞,惹恼了他。 但是,李承乾岂能如他的意? 於是,李承乾开口道:“均田制,租庸调製,这是孤的办法。” 此言一出,眾人面露愕然。 他们没有想到年仅九岁的太子竟然真的有办法,这实在是太过出乎他们的意料。 “何解?”李世民意外地看了一眼李承乾。 太极殿的眾多大臣也將目光看向李承乾。 “大唐新立之前,歷经十多年的战乱,而战乱带来的影响很恶劣。最明显的表现就是人员流失,土地破败。时至今日,仍有灌莽巨泽,苍茫千里,人烟断绝,鸡犬不闻之惨象。故当务之急,当以农为本,而今大唐百废俱兴,荒废土地甚多,若用均田制,必能解决大唐当前之忧。” “所谓均田,即为人均耕地分配製度,按照人口分配土地,其中又可分为永业田和口分田。其中分配下来的耕地之中,十分之二属於永业田。永业田之意,为人死之后可以传给后代,世代传递下去。而口分田则与之相反,在拥有人死后,则归还朝廷,朝廷对此重新分配。” “同时,不同的阶层所得到的耕地应不同,例如尼姑、和尚等,只能得到口分田,没有永业田,由於尼姑和尚等人不事生產,应限制其所得之口分田;从商务工之人只能得到人均分配耕地的一半;若为大唐强盛而立下大功者,无论其以何事为生,可以得到优厚的分配待遇。至於达官贵族,孤以为,无功者不授。” 李承乾的话,让在场诸位大臣纷纷目光一亮。 “陛下,太子之法,臣以为可行。” 李世民听到这话下意识地挑了挑眉,他看向说话之人,正是尚书左丞魏徵(征)。 对於此人的话,李世民捏著鼻子认了。 李世民扫了一眼群臣,从他们的神色中,他可以看出来李承乾的办法说到了他们心坎里。 但是,李世民听后却有自己的想法,便开口道:“太子所言均田之法,尚可,但朕以为有不妥之处。尼姑和尚等人虽不事生產,但朕不应限制其所得之口分田,同为大唐子民,朕岂能区別待之?不然,天下人以为朕无容人之能。” “且太子所言为大唐强盛而立下大功者,无论其以何事为生,可以得到优厚的分配待遇,关於此事,需慎重察之。至於达官贵族,皆为大唐立下功劳,岂能苛责待之?此法,不妥,会寒天下人之心。朕以为当厚待之。太子年纪尚浅,宜当诫之。” 李承乾听到李世民的话,心中有些无奈,拱拱手道:“陛下之教诲,孤谨记在心。” 他没有想到,歷史还是回到了原来的轨跡上。 没错,他提出的均田制,稍稍改动了一番,结果,还是被李世民给掰回去了。 “太子,租庸调製作何解?”尚书左丞魏徵锐利地目光看向李承乾。 看到说话之人,李世民也没有阻止。 今天,李承乾確实给了他一个惊喜。 李承乾回道:“有田则有租,有家则有调,有身则有庸。” “首先在均田制的基础上进行户籍记录,未记录的则为黑户,然后规定每人每年要缴纳粟二石,这便是租。” “另外,还需缴纳不同数量的绢、绵、布、麻等,这就是调。同时需要每一年为国家服徭役二十天,如果国家不需要的时候,可以用绢、布等替代,缴足数量则可以免去徭役,这也就是庸。” “故,租庸调製实际上是此三部分组成的,並非只是单纯的粮食付出,其中包含了钱、粮食、物资和劳力。” 李承乾才说完,魏徵就开口道:“陛下,太子殿下明德慎罚,如《尚书》所云'克明俊德'。今太子以九岁之龄提出均田制、租庸调製,若用太子之法,大唐农事必兴,此乃效文景之治而胜之,实为社稷之福!恭贺陛下,恭贺大唐!” 魏徵之后,其他朝臣纷纷反应了过来,都接连开口道: “恭贺陛下,恭贺大唐!” “恭贺陛下,恭贺大唐!” “恭贺陛下,恭贺大唐!” ...... 李泰看到朝臣这般表现,直接傻眼了。 他只好苦著脸,跟著道:“恭贺陛下,恭贺大唐!” 然而,他的心中气愤到了极点,暗道:气煞我也,皇兄太子之位,今后难夺之! 李世民见到朝臣的表现,沉默须臾,这才开口道:“昔汉武帝有卫太子监国理政之美谈,今太子更胜古人。朕思之,贞观以后,恐未有若此明睿之储君。” “陛下圣明!”群臣呼啦啦一片拱手道。 李承乾嘴角微扬。 只是,他想到李世民拿他和卫太子比,是在点他吗? 毕竟,卫太子因巫蛊之祸而被迫谋反,这怎么看都不像是好话。 不过,他知道,从今以后,他的太子之位稳了。 李世民看到李承乾的表情,心中有些略微难受。 太子的表现,超过他的预期。 甚至,他还从中推波助澜了,心里就更加难受了。 之后,李世民拂袖离去,不带一丝犹豫。 第8章 长孙皇后 暮色沉沉,东宫的烛火在微风中摇曳,映出几分冷清。 长孙皇后披著一件素色披风,步履轻缓地穿过长廊。她未带隨从,只身一人,仿佛只是寻常母亲去探望自己的孩子。可她的眉头却始终未曾舒展,眼中藏著深深的忧虑。 殿门轻启,她一眼便看见了伏案疾书的李承乾。 他瘦了。 原本俊朗的脸庞如今稜角分明,眼下泛著淡淡的青黑,显然许久未曾好好歇息。 他握笔的手指微微发颤,却仍固执地写著,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压下心中的不安。 长孙皇后的心猛地揪紧。 “承乾……”她轻声唤道,嗓音温柔,却带著掩不住的心疼。 李承乾猛地抬头,见是母亲,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隨即又强作镇定,起身行礼:“儿臣参见母后。” 她快步上前,伸手扶住他,指尖触到他微凉的衣袖,心中又是一痛。 “怎么穿得这样单薄?”她蹙眉,解下自己的披风,轻轻披在他肩上,“夜里风凉,若是病了,如何是好?” 李承乾怔了怔,低声道:“儿臣……不冷。” “胡说。”她轻嘆,抬手抚上他的脸颊,指尖触及他微凉的肌肤,声音微微发颤,“你瘦了许多。” 101看书1?1???.???全手打无错站 李承乾垂下眼,不敢直视母亲的目光。 “母后不必担忧,儿臣只是近日学业繁忙……” “学业再忙,也该顾惜身子。”她打断他,语气温柔却坚定,“你是储君,可你也是我的孩子。” 她的指尖轻轻拂过他额前的碎发,眼中盈满怜惜。 “承乾,你心里有事,为何不与母后说?” 李承乾沉默良久,终於低声道:“儿臣……儿臣......只是怕辜负父皇的期望。” 至於真正的话,李承乾可不会说。 难道告诉长孙皇后他要发动玄武门之变? 这种话不兴说。 不过,如果李世民当上了太上皇,也许,会有更多的时间陪著母亲。 只是,想到长孙皇后的气疾,他心中有些担忧。 长孙皇后心中一酸,將他轻轻揽入怀中,如同他幼时那般。 “傻孩子……”她轻抚他的背脊,声音温柔似水,“你父皇对你严厉,是望你成才,可你莫要逼自己太紧。” 李承乾听到长孙皇后的话,心中却是平静得没有一点波澜。 李世民若是真有那样好心,那么,他就不该在下朝后让李泰住进武德殿。 他怎么也没想到,因为他在朝堂上提出的均田制和租庸调製,结果,李世民竟然提前让李泰住进了武德殿。 武德殿是什么地方,难道李世民不清楚吗? 这种操作,让李承乾心中对於李世民的不满更加地深了。 而且,即便朝臣极力反对李世民,但李世民以皇帝舐犊之情全都给堵了回去,还扬言『若有再在此事阻挠者,朕绝不轻饶』。 李承乾想的事情更多,从宫中宦官口中得知,李世民不仅让李泰住进武德殿,还给他宫殿內配置的人数远远多於他这个东宫。 甚至,出行配置逾矩了,与他这个太子没有什么差別。 这样一来,宫中难免閒言碎语,说什么宫中有两个太子之类的云云。 李承乾绝不会在此事上精神內耗,他想的是將来对付李世民狠一点,也就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至於李泰,他也绝不会轻饶。 既然李世民將李泰推出来和他对垒,那么,他就要做好失去李泰的准备。 皇权之爭,向来如此残酷。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他相信,如果李泰成了皇帝,他李承乾肯定也会没命。 毕竟,歷史上他可是直言为了太子之位而杀子的人,这样一个狠人,他可不相信会轻饶了他。 她稍稍退开,捧著他的脸,认真道:“你记住,无论发生什么,母后都会站在你这边。” 李承乾眼眶微红,却没有卸下偽装,低声道:“母后,儿臣……真的没事。” 长孙皇后心中一沉,她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柔声道:“没事也不要紧,母后在这儿陪著你聊聊。” “高明,我听你舅舅说,今天你在朝堂上表现得很好。”长孙皇后心中充满了自豪,为自己的孩子李承乾的优秀而自豪。 李承乾却是谦虚地回道:“母后,那已经过去了。今日表现得好,明日不一定能够表现得好。” 长孙皇后愣住了,她深深地看了一眼李承乾,转而提醒道:“高明,你父皇那边,或许,对你少了一些关怀,但他是因为政务繁忙,希望你不要对他產生误解。” 李承乾沉默以对。 如果真的政务繁忙,为何他对李泰是那样的好?真的像是一个父亲对待孩子的那种喜欢,难道,在他眼中,李泰才是他的孩子,而他不是? 父子之情分,早已荡然无存。 君不负我,我必不负卿。 可若君负我,我必睚眥必报,十倍报之。 “高明,如果碰到难事了,去母后那里,母后帮你。”长孙皇后笑著说道。 李承乾点了点头。 夜色渐深,烛光映照下,母子二人各怀心事地聊著天。 长孙皇后数次欲言又止,李承乾当作没有看到。 他已经猜测到长孙皇后想要对他说些什么,但他没有问。 在这种事情上,他不想让步。 毕竟,让他今后不要和李泰相爭,即便他口头说了,难道李世民会同意吗? 如果长孙皇后能够说服李世民的话,也就不会来到他这里来了。 只是,她这次是以母亲的身份而来。 毕竟,再怎么样,他和李泰都是长孙皇后的孩子。 作为母亲,她不想孩子间为了皇位之爭而重演亲子之间的流血斗爭。 这一刻,她不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只是一个心疼孩子的母亲。 但李承乾现在能做得了什么呢? 他李承乾没有错。 长孙皇后也没有错。 错的是李世民,是他高估了自己对事情的掌控力。 他绝对没有想到將孩子进行养蛊,最后却是弄砸了。 而且,他的灵魂来自后世,对於李世民,他也没有什么深厚的感情。 相反,他感受到的是李世民的种种恶意,没有从李世民身上感受到作为一个父亲应有的爱。 他也不想像李泰那样舔著脸去李世民面前献殷勤。 他要做的就一件事,等待时机。 到时候,玄武门之变,一战而定天下。 最后,长孙皇后始终没有开口,心事重重地离去了。 目送长孙皇后离去,李承乾心中轻嘆一声,“在这皇宫內,唯一能够感受到的亲情,也只有长孙皇后了......至於其他人,不提也罢。” ...... 甘露殿。 李世民刚刚处理完一些奏摺,头也不抬地看向殿內角落处,“太子知道朕对卫王的厚待后表现如何?” 从角落处趋步走出一个宦官打扮的人,躬著身,目视地面,恭敬地回道:“启稟陛下,太子举止行为与往常一样,未有异样。” 李世民闻言,他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 “真的没有?”李世民的语气加重了些。 “小的不敢欺瞒陛下,確实没有。”宦官丝滑地趴在地上回道。 “这是为何?”李世民低语,目露不解。 趴在地上的宦官心里却是门清,这种情况,表明了太子不在乎。 失望次数太多了,就会不在乎。 以前,他也是有过类似经歷。 但这种话,他不敢和李世民说,生怕被安一个离间皇室父子之情的杀头罪名。 李世民瞥了宦官一眼,摆了摆手,“继续盯紧东宫那边,朕要知道太子做的每一件事,说过的每一句话,看到过的每一个人,不能有任何差错,否则,朕必唯你是问。下去吧!” 宦官叩头谢恩后,低著头,趋步后退至黑暗的角落,然后从门口处离开。 李世民神情有些凝重。“究竟是太子城府太深?还是他这是以退为进?” 第9章 待孤君临天下之日,定教尔等——悔不当初! 次日,辰时。 陆德明与孔颖达一前一后来到了东宫。 李承乾在显德殿见到他们二人,向他们拱手行礼:“见过两位先生。” 陆德明看上去清癯儒雅,鬚髮皆白,身形瘦削,標准的“耆儒”形象。 在李承乾记忆中,他常著深色儒袍,头戴进贤冠,手持书卷,有一种“南朝学风”的飘逸。 陆德明的目光一直很深邃,面容肃穆,从不苟言笑,也从未给过李承乾一个好脸色。 而孔颖达著紫色官服,將任任国子祭酒,身形高大挺拔,方脸阔额,鬍鬚浓密,神態威严。他的眉宇间有肃杀之气,但讲话时目光慈和。 如果是初次接触孔颖达,或许,真的被他慈和的目光迷惑。 据李承乾私底下统计,不下三十次,孔颖达在给他上完课后,就跑到太极殿那边见李世民,也不知道嘴里抹了什么毒药,每次他见李世民后,自己就受到了李世民的责骂,还有繁重的抄书的惩罚。 有时候,李承乾很疑惑,这孔颖达这样做,难道就不怕自己登基报復回去? 难道他真的以为他一直掛在口中的圣贤书,能够作为他的护身符? 老实说,李承乾承认这两人確实有才学,但这两人也確实不適合教书。 如果他们二人全心投入到学术研究上,那可能真的会有一番作为。 今天,按照惯例,是要讲《大学》。 然而,孔颖达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脸色有些不太好。 待李承乾双膝併拢跪地,臀部压於脚后跟上(即跽坐),体现出来庄重感后。 陆德明与孔颖达同样跪坐在他对面。 “太子殿下,按照原先安排,今天本是要讲《大学》。但在来时,我得知了太子做了一件事,这件事,如果是常人所为,那就可大可小,可这件事是太子所为,这件事就不一样了。”孔颖达肃穆著脸,语气有些不善。 陆德明接过话,冷著一张脸,“太子殿下,可还记得论语第一篇学而,子禽问於子贡全句是怎么说的?” 李承乾闻言,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原文全句大概意思是讲子禽问子贡说:老师到了一个国家,总是预闻这个国家的政事。这种资格是他自己求得呢,还是人家国君主动给他的呢?子贡说:老师温良恭俭让,所以才得到这样的资格,这种资格也可以说是求得的,但他求的方法,或许与別人的求法不同吧? 李承乾明白,自己钱从宦官口中获悉一些朝堂上的事情,或许,已经传入到眼前这两位老师耳中了。 这摆明了,就是在点他,说他德不配位,毕竟,孔子是靠德行获悉政事的,而他是靠读书人眼中的俗物——钱。 但李承乾总觉得这件事没这么简单,这两位老师,之前不知道这事情,现在却知道了。 如果说没有人暗中发力,引导他们知道自己做的这种事,李承乾是不怎么相信的。 当然,李承乾心中也很无奈。 在这宫中,他虽然是名义上的太子,但他手上根本没什么权力,跟个大唐吉祥物差不多。 而且,因为他年龄小,加上李世民在对待他和李泰的区別对待,而宫中之人惯是见风使舵之人,知道李泰比自己更受李世民宠爱,態度上难免对自己会有些隱晦的轻视。 他们虽然地位低下,但他们自有一套自己的生存法则,如果没有利益撬动他们的嘴,他们也会乐於让自己成为一个对某些事情一无所知的瞎子,因为这样做可以明哲保身,这也就是养在宫中皇室子弟的共同通病。 何不食肉糜?说来可笑,但又確实存在,而且,极其容易存在於皇室子弟中。 所以,李承乾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任何问题。 李承乾的沉默,却在陆德明与孔颖达眼中,是一种无声的抵抗。 这种行为,让他们作为老师的权威受到了质疑和挑战,在这一层面上,他们是共同利益体。 所以,无论是陆德明,还是孔颖达,都面色涨红,被李承乾气的。 “朽木不可雕也!太子殿下可知错?”陆德明鬚髮皆张,宽大的儒袍无风自动,那双布满皱纹的手紧紧攥著一把戒尺,指节都泛著青白。 孔颖达適时上前一步,玄色官靴重重踏在金砖上。他板著的脸上每一道皱纹都刻著失望:“太子!您是大唐储君,行事怎能如此轻率?”说著,他抬手遥指太极宫方向,“陛下日日为您殫精竭虑,您这般作为,如何对得起这身明黄蟒袍?” 看著眼前这两人的模样,李承乾却是忽地站起,目光冷漠,那双总是低垂的凤眼此刻寒光四射。 陆德明手中的戒尺“啪嗒”一声落地。两位大儒不约而同后退半步,喉结滚动著,竟被这突如其来的气势逼得说不出话来。 “孤,没有错。两位先生若是为此事而纠缠不放,甚至逼孤承认错误。孤可以告诉你们,休想!”李承乾冷冷地开口。 “孤,何错之有?”李承乾的声音很轻,却像淬了毒的匕首。他忽然冷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二位先生若执意要孤认这个错......”话音陡然转厉,“不如去问问卫王府上,那些被活埋的歌姬可曾说过半个'错'字!” 他说的这种隱秘,李泰已经做过了。 这种事,也是他偶然获知的。 但李泰因为得到李世民宠爱,所以,没人敢说。 这也是他一直认为李泰如果做了皇帝,而他肯定会被李泰弄死。 此外,他也是有脾气的。 一而再,再而三的,这两个人蹬鼻子上脸,在李世民那里告了不知道多少黑状,现在又跑来没事找事,真当他是泥巴捏的? 而且,他就不相信,他的那位好弟弟卫王李泰就没有做过收买太监打听宫內消息这样的事情? 凭什么,这两人老是揪著自己不放? “太子所为,实在令老臣太失望了。老臣这就去向陛下请辞。”陆德明作出一副失望的神色。 孔颖达则是指责李承乾道:“太子,何为礼?” 李承乾发觉,歷史上的李承乾,或许被逼成那样,也有可能是因为有这样的老师,长期对他进行精神折磨。 一旦到了某个时刻,崩溃了,或许,就会鋌而走险,走上那条不归路。 想到这里,李承乾对歷史上的那个自己深感同情。 同时,从不精神內耗的他,这一次,也厌烦了这种只会拿礼来说教的名义上的老师。 將近半年对这两个人积累的不满,在此刻,全都爆发了。 李承乾目光如刃,先冷冷扫过孔颖达,继而钉在陆德明身上,一字一顿道:“待孤君临天下之日,定教尔等——悔不当初!” 说罢,李承乾径直离去,返回正寢殿。 留下了两个了脸色惨白的陆德明和孔颖达。 大唐的储君,说等他即位不会放过他们,他们被嚇到了! 同时,他们也被激怒了,面色青红交替。 而且,他们想不通的是,他们正在做的事情,就是在將大唐储君引向正確的路途,怎么太子不感激就算了,还当著他们的面威胁他们? 实在是太不知礼数了! 也太狂妄了! 两人彼此对视了一眼,眼神交匯到一处,达成共识。 去找陛下告状,找陛下评理。 第10章 罚跪甘露殿 李承乾来到正寢殿后,看著空荡荡的四周,一种孤寂感,充满了李承乾的內心。 至於刚刚发生的事情,他已经无心再去想。 既已宣泄,所有后果,他一力担之。 他觉得发泄一通后,整个人的心理状態反而更加好了。 看在这点上,他觉得是值得的。 不然,人在长期压抑环境下或在长期怀著负面情绪,是真的会疯的。 即便是李世民为此惩罚他,他的太子之位依然稳固。 对他来说,这些惩罚,都是小事。 而且,越是惩罚他过多,对於他来说,早已没有父子情分的他,只会一直积累著不满。 如此一来,等他发动玄武门之变的时候,他的心肠才能更硬。 想通了的他,准备躺在床上歇息。 只是,天不如人愿。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王仁一脸凝重地带人出现在了他的正寢殿。 李承乾看到眼前这种阵仗,就知道他的那两位老师又去李世民面前告状了,而李世民很显然站在他们那边。 也就是说,等待他的就是李世民的责骂,还有相应的惩罚。 但他一点都不后悔。 想到这里,李承乾不待王仁开口,“不用多说,孤隨你们走,是去甘露殿,还是太极殿?” 王仁张了张嘴,將原本要说的话咽了下去,说:“陛下意思是让太子殿下前往甘露殿。” 甘露殿,这个地方,他去过不少次了,只是,每次去的时候,都是去领取惩罚的。 李承乾嘴角噙著冷笑,暗道:“可真是讽刺啊!堂堂一个標榜自己为好父亲的皇帝,不相信儿子,却相信两个外人。” 李承乾神色平静地从王仁一行人身旁经过,率先出了正寢殿。 王仁一行人紧跟其后,落后李承乾几个身位,躬著身,趋步前行。 李承乾刚到甘露殿门口,王仁趋步跑著进入了甘露殿,没过一会儿,就从里面传来李世民暴怒的声音,“让那个逆子跪在殿门外,等他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进来。” 李承乾看到四周把守的禁卫军士,想到这些是李世民的人,待会儿如果王仁出来宣布李世民让他跪著的命令,他决定暂时忍耐下来。 王仁果然出来了。 “太子殿下,陛下让您跪在殿门外反省,等您什么时候想明白自己错哪里了,才可以进去面见陛下。”王仁低著头,目视地面,不敢看向李承乾。 李承乾冷冷地看了一眼甘露殿里面,没有多言,便跪在了甘露殿门口前,神色平静。 王仁目中余光见此,心中充满无奈。 一个是未来储君,一个是大唐皇帝,父子间相处竟然像是仇人一样。 想到这里,王仁没敢再往下想,而是退至殿门口右侧,躬身而立,面露恭敬,隨时等待著李世民的传唤。 甘露殿內。 李世民心烦气躁地处理了一份又一份奏摺,在这样的状態下,坚持了一个半时辰后,他这才放下奏摺。 当他起身,远远地看到李承乾仍然在跪著,而他的神色极为冷漠之时,不知为何,李世民心中猛地一紧。 而他的心中,怒火再次上涌。 这个逆子,什么態度? 看他这个样子,明显是不认错了。 可是,这个逆子已经跪了一个半时辰,李世民阴沉著脸,还是狠下心肠,暗道:哼,逆子! 李世民移开目光,继续坐回案旁,然后处理著奏摺。 只是,还没处理几份奏摺。 忽然。 殿门外一阵骚动。 王仁颤颤巍巍地几乎是小跑进来,面露恐慌,“陛下,太子殿下......昏了过去,太子面色看上去有些惨白。” 李世民脸色一滯。 高明啊高明,这就是你对朕的抗议吗? 即便是昏了过去,也不承认自己错了吗? 哼,实在是令朕太失望了! “派人將他抬回东宫,再去太医院让御医给太子开一个方子。”李世民黑著脸道。 王仁闻言,拱手行礼后,趋步后撤至殿门口前,才转身安排这些事情去了。 李世民在王仁走后,將案上的一份砚台,狠狠地砸在地上,大怒道:“逆子!” 甘露殿內皇帝的暴怒,让殿门外值守的太监、禁军守卫、宫女全都噤若寒蝉。 ...... 李承乾被李世民罚跪在甘露殿门口前,然后因为体力不支晕倒过去,这件事,就像是一阵风般,扩散到了宫內宫外。 立政殿。 长孙皇后面露担忧地看向东宫的方向。 她想要去看望李承乾,却被李世民下令禁止前去探望。 长孙皇后不明白昨日她去看望高明的时候,都还好好的。 怎么到了今天,就发生这样的事情呢? 她派出自己的心腹前去打探消息。 目前,还在等待中。 作为一个母亲,听到自己的孩子跪晕了过去,她的心里很难受,更多的是心疼。 她的高明,在她看来,是一个极为懂事的人。 但是,陛下那里为何要这样惩罚他呢? 她想不明白,也不理解。 ...... 武德殿。 卫王李泰骤闻这样的消息,脸上的笑容极为灿烂。 而且,为了以示高兴,他决定今晚奖励自己多看两本书。 在他看来,皇兄让父皇失望了,这个时候,如果他表现得好,得到父皇的认同。 或许,李承乾的那个位置就是他的了。 父皇让他参与到统一《五经》文字义疏这样的事情中来,这表明了父皇对他才学的认可。 而且,他的才学,也得到了几位先生,还有朝堂一些大臣的认可。 只要他將这种事情做好了,那么,他再谋夺那个位置的希望又大了几分。 李泰相信,只要他表现得比李承乾各方面优秀,次数多了,他的父皇,还有那些大臣,肯定会推选他成为大唐的继承人。 想到这里,李泰让人立刻在书房点燃蜡烛,今天,他要熬通宵看书。 他每天在追求学问的进步,他自信,在才学上,已经胜过他的皇兄李承乾了。 ...... 深夜时分。 李承乾悠悠醒来。 当他睁眼发觉自己身在正寢殿的时候,心中驀的鬆了一口气。 只是,殿內充满了浓重的药味。 当他別过头去,看到床边案上放著一个碗,而上面有些药渣子时,再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一抹苦味上心头。 他已经猜到,从他晕倒在甘露殿,到现在出现在正寢殿的过程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过,这一次事情,也让他意识到他的身体还不够强。 锻链身体的计划,被李承乾重视了起来。 一个好的身体,非常重要。 循著这个想法,李承乾满脑子的涌出许多可行的实施计划。 半晌。 李承乾查看了一下面板上每日都更新的军队人数,暗道:为了將来考虑,我还要继续熬下去。 绝不,绝不能在这之前倒下。 李世民这个老登,咱们走著瞧! 第11章 李世民以圣旨压人,李承乾愤而作《詰师》 一晃儿的功夫,三天时间过去。 而东宫,仿佛被人遗忘了一般,无人来探。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件事,他的那两位老师也没再来。 当然,这对於李承乾来说,是一件高兴的事情。 至於李世民那边对他是个怎样的態度,李承乾不去想这些,也不关心。 他老老实实地待在宫殿內看书。 这样平静的日子,他以为可以多持续一段时间。 只是,令李承乾失望的是,半个月后,他在显德殿接到了李世民的圣旨。 此次,宣旨的是熟悉的太监王仁。 李承乾跪著接旨,王仁这才开口对著圣旨读道: “皇帝詔曰 门下: 储贰之教,国本攸关;师道之尊,礼法所重。皇太子承乾,年虽冲幼,位实元良,宜勤修德业,敬顺师长。然近闻侍讲之时,言辞轻慢,举止失仪,於陆德明、孔颖达二师之前,颇有不恭之举。朕闻之惕然,深用为忧。 夫陆德明,博通经籍,海內儒宗;孔颖达,学贯古今,朝野共仰。此二贤者,非惟朕所钦重,实乃天下士林之表率。太子以童稚之龄,承教诲之恩,不思谦恭受学,反生怠慢之心,岂非忘《论语》'有事弟子服其劳'之训乎? 朕每思汉昭烈帝敕刘禪'勿以恶小而为之',未尝不惕厉於心。今太子之过虽微,然积小成大,可不慎歟?兹命太子即日亲赴二师府第,执弟子礼,恳切致歉,务请二师復入东宫,授以圣贤之道。若二师犹未允准,太子当长跪请益,以表悔过之诚。 自今以后,太子宜朝夕惕励,尊师重道。凡讲读之仪,必恭必肃;应对之节,必谨必谦。倘再蹈前愆,朕当循《礼记》'教不可刑'之文,另择严师,以正储君之德。 布告中外,咸使闻知。 贞观元年四月二十一日 ” 李承乾平静地接过圣旨。 圣旨的意思是斥责他对师长陆德明和孔颖达不敬,让他想方设法將他们两人请到宫中,然后由他们继续给李承乾教书。 当然,李承乾想得更多。 这道圣旨,表面上看是斥责他,实则通过公开詔书强调“尊师重道”的政治正確性。 而李世民竟然让他不惜“长跪请益”也要让那两位老师原谅,意在塑造他李世民“严父明君”形象。 似乎,一点问题也没有。 但关键是这道圣旨,是將他李承乾储君的尊严按在地上摩擦。 这让李程乾心中很气愤。 而且,李承乾怎么可能会对那两人低头,他绝不低头。 不过,出宫是必然要出的。 为了自己接下来的日子著想,他必须做点什么。 他必须要做出反抗应对。 在宫中,有李世民在,他无法做一些小动作。 但是,出了宫后,他就可以做更多的事情了。 李承乾的脑海中想到了唐宋八大家之一的韩愈那篇《师说》。 或许,他可以借鑑一番,然后抨击他的那两位老师,將他们钉在耻辱柱上,然后换著法子逼著李世民给他换老师。 为了以后的学习著想,这两个老师必须换掉。 李承乾的目光中多了一些坚定。 隨后,他开始铺开白麻纸,写下《詰师》篇: 古之学者必有师。师者,所以传圣道、解大惑也。人非生而知之者,孰能无惑?惑而不从师,其为惑也,终不解矣。 然今之所谓师者,吾尝见矣! 冠儒冠、衣博带,坐高堂而诵经典,问以《春秋》微言则支吾其辞,质以《周易》象数则瞠目不能对。执戒尺如持斧鉞,闻质疑则勃然作色。此非解惑之师,实乃“錮惑之匠”也! 彼陆氏、孔氏者,號称大儒,其行若何? 授经不释义,但叱曰:“童子何知?但记之!” 生徒有疑,则曰:“圣言本如是,安得妄议?” 稍持异见,戒尺已加掌心,復於君父前阴诉“太子骄纵” 明面誉我“天资超迈”,背地奏“性非温良” 嗟乎!师道之不传也久矣! 以记诵为能,以顺从不忤为德。圣人之书,乃成桎梏之具;庠序之堂,竟类囹圄之所! 吾闻古之善教者: 孔子曰“不愤不启,不悱不发”,今之师则“不背则罚” 郑玄遇疑必究其源,今之师则“以疑为罪” 马融设帐,弟子可驳其说,今之师则“以辩为逆” 彼二子者,踞师位而塞贤路,执经卷而贼人意。此非师也,是:以典籍为钓禄之饵,以生徒为媚上之资,以学问为专制之刃。 圣人云:“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 今之师:温故而不知新——尸居之陋儒;禁新而固守故——沐猴而冠者。 太史公曰:“儒者以六艺为法,而六艺经传以千万数。” 若但令记诵,何须师为?购蠹简一车,使童子自啮之可也! ——储君李承乾 写於东宫 贞观元年四月二十一日 笔走龙蛇间,李承乾一气呵成写就檄文。墨跡未乾,他便开始伏案疾书,將文章誊写了整整百份。得益於这段时间的勤学苦读,再加上他那近乎过目不忘的惊人记忆力,这个看似艰巨的任务竟在短短两个时辰內完成。 午时的阳光透过窗欞洒在案几上,李承乾仔细地將誊写好的文章整理成一叠,又取出李世民赐予的圣旨,一同收入怀中。他特意换上一身低调却不失华贵的锦衣常服,腰间暗藏几贯铜钱,这才迈步向宫外走去。 手持圣旨的李承乾一路畅通无阻。经过玄武门时,他刻意放慢脚步,目光在守军布防间游走,將各处岗哨、兵力配置暗暗记在心中。 “殿下且慢!” 王仁带著十名禁卫匆匆赶来。这些精挑细选的侍卫个个虎背熊腰,腰间横刀在阳光下泛著寒光。李承乾皱了皱眉:“这般招摇过市,是要全长安都知道孤的行踪吗?” 王仁刚要辩解,李承乾已不容置疑地挥手:“都去换上常服。”见侍卫们面露难色,他又补了一句:“这是命令。” 片刻后,一行人改头换面混入市井。王仁手持纸笔紧隨其后,时刻准备记录太子言行;十名乔装改扮的禁卫则分散四周,锐利的目光不断扫视著过往行人,在熙攘的人群中为太子辟出一方安全的天地。 李承乾信步走在西市街头,却故意避开前往两位老师府邸的路线,反而专往人声鼎沸处去。他在茶楼酒肆间驻足,时而驻足观看杂耍,时而假装对货郎的商品產生兴趣。 “殿下,我们是不是该......”王仁小声提醒。 “急什么?”李承乾头也不回,“本宫难得出来,自然要好好看看这长安盛景。” 王仁见状也不再多言,心想横竖圣旨只说要太子登门致歉,並未限定时辰。况且九岁孩童贪玩也是常理,只要最终完成任务,过程如何並不重要。 他却不知,这位看似贪玩的太子,怀中那一叠檄文正隨著往来人流传向长安各处。每当遇到读书人模样的路人,李承乾便会“不小心“遗落几份;在茶楼歇脚时,又会有意將文章留在桌上。 侍卫们警惕地守护著太子的安全,却无人察觉他真正的意图。 在这看似閒適的午后,一场精心策划的风暴正在长安城中悄然酝酿。 第12章 新型道歉方式:踹门道歉 当李承乾將手中一百份稿子分发完后,这才不紧不慢地在王仁的带领下,向陆德明在长安的府邸走去。 一行人经过七转八绕,终於到了陆德明府邸大门前。 李承乾看著紧闭的大门,没有向前。 王仁见此,面露著急,“殿下......” 李承乾摆摆手,“急什么......让孤好好想想怎么待会儿给陆师说。” 王仁闻言,也就没再催促。 在他想来,太子人就在这里,难道他还能跑得了不成? 当王仁看到李承乾朝著大门走去,然后用脚踹门的时候,王仁当即呆滯在了当场。 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此行,太子是来跟陆德明道歉来著。 可是,他现在看到了什么? 太子用脚踹门道歉? 王仁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反覆揉了揉眼睛,確定是太子正在踹门后,人直接麻了。 “殿下......”王仁委屈得喊出一丝哭腔,“这使不得啊......” 说罢,王仁就要上前劝一劝李承乾。 然而,李承乾眼疾手快,从挨著他最近的一个禁卫守卫中抽出横刀,指著王仁道:“老老实实地待在那里別动,否则的话,小心我手里的刀不长眼。” 王仁眼睛瞪得滚圆,似乎有些难以接受。 李承乾眯著眼看著眼前这扇紧闭的大门,心中想要出一口恶气。 而且,他之前已经將文章散发出去了,可以说,不久后,他就能成功地將陆德明和孔颖达钉在耻辱柱上。 至少,名声肯定有所受损。 当然,李承乾並不想就这么算了。 因为他的念头不通顺。 他想借著孩子的身份想要大闹一场,反正他是太子,那个老登李世民才使用贞观年號不久,而且这一年还没过完,他如果不想招人非议的话,就不可能废掉他太子。 这就叫有恃无恐。 再说,他有之前写的那篇文章作为一大杀器,应该够他那两位老师吃上一壶了。 可即便如此,他一想到之前这陆德明和孔颖达做的一些事情后,心中怒气升腾。 没错,他虽然精神从不內耗,但陆德明和孔颖达却一直想让他精神內耗。 从这点来看,李承乾念头通顺才怪。 李承乾又对门踹了几脚,见里面人没动静,感到有些索然无味。 他提起横刀,拿著眼前这扇大门练习著他的自创刀法。 “嘭!” “鏗!” ...... 围在李承乾四周的禁卫守卫嘴角一阵抽搐,有些哭笑不得。 至於王仁觉得天都快塌了。 他记得陛下临行前叮嘱他监督好太子向两位先生道歉,並求得原谅。 他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陛下嘱咐我的没有完成,回去后,陛下会怎么惩罚我呢? 想到这里,王仁身体不禁打了个寒颤。 再看到太子还在那挥舞著没脸看的什么刀法,他只觉得心塞不已。 当王仁不经意间看到旁边屋檐墙上时,整个人都傻了。 一位清癯儒雅,鬚髮皆白,身形瘦削的人扶著梯子正冷冷地看向王仁,此人正是陆德明。 只见,他伸头朝著大门这边张望,当他看到砍大门砍得正欢的李承乾时,脸顿时黑了,目光阴沉。 王仁正要解释什么,陆德明那个头已经隱了下去,想必扶著梯子下去了。 这一幕,让王仁心中猛地一沉。 陆德明要是向陛下上一道摺子,他这小身板肯定扛不住。 而且,事情一旦传开,他肯定要被一群读书人群起而攻之。 陛下到时候能够容他吗? 王仁,这一次,真的要哭了。 李承乾解气后,看到哭丧著脸的王仁,也没多问,只是摊摊手道:“这家主人不愿开门,即便孤想要和陆师道歉,也没机会。走,我们去孔师家吧!” 王仁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殿下,去孔祭酒家,您不会也是这样道歉的吧?” 李承乾嘿嘿一笑,佯作无辜状,“这不行吗?你看,刚刚我可用力了,孤真的很迫不及待地想要和陆师道歉。只是,你们也看到了,陆师避而不见。至於孔师家,到时候,孤会更用力一些,力爭让孔师感受到我那种迫切的心情。” 王仁已经不想说话了,尤其是看到李承乾握住横刀一脸杀气的模样,他担心到时候去了孔祭酒家,太子会拿刀砍人,到时候,闹的么蛾子更大,那么,他头上这颗脑袋肯定要掉落。 似乎察觉到了王仁的担心,还有某些想法,李承乾一脸真诚地开口道:“王公公,这次发生的任何事情,在陛下面前,你可以一併推到我身上来,我想,他也不会过多为难你的。” 王仁闻言,总算是鬆了口气。 但这一次,无论如何,他也不想再让李承乾继续闹下去了。 当他看著陆府四周围著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王仁面色微变,急忙低声道:“殿下,您做的这事情,想必已经传到陛下耳中了。或许,陛下已经派人......在路上了。” 剩下的话,王仁没说,但李承乾知道他未说完的话是什么。 李承乾將手中的横刀还给那位禁卫守卫后,就摩挲著下巴,露出沉思状,“趁著现在还有时间,我们现在就去孔师家,我已经很迫不及待了。” 说罢,李承乾就要迈步离去。 然而,王仁却已经丝滑地跪在了李承乾面前,双手紧抱著李承乾的大腿,哭著稀里哗啦道:“殿下,使不得啊......陛下震怒,恐对殿下不利,望殿下三思!” 李承乾见此,也知道这种闹剧也就到此为止了。 老实说,他感到蛮遗憾的。 不过,孔颖达这笔帐,他迟早会再算。 “既如此,那就回宫吧!”李承乾说。 王仁立即不哭了,马上站起来,对著禁卫守卫催促道:“快,我们马上进宫......若是等陛下的人来了,我们都吃不了兜著走。” 王仁话音落下,其他禁卫守卫纷纷面色微变。 李承乾却是適时地开口道:“尔等放心,今日孤之所为,孤一併担之。” 听到太子的话,禁卫守卫都暗暗鬆了口气。 之后,禁卫守卫开路,护著李承乾,踏上回宫的路途。 与此同时,另一边,李世民得知李承乾所为,气得差点吐血,已经派人来捉拿李承乾,正在来的路上。 第13章 太极殿对质 李承乾一行人刚经过崇仁坊,便听得前方一阵马蹄声如雷震,一队金甲禁军横拦街心。 为首之人膀大腰圆,一柄宣斧横在马鞍上,虬髯戟张如猛虎——正是卢国公程咬金。 “哟!这不是太子殿下嘛!”程咬金咧著嘴,声若洪钟,却故意不下马行礼,只拿斧柄挠了挠头皮:“老程奉旨请您回宫,您看是自个儿走,还是老程『帮』您一把?” 李承乾面色阴鬱如铁。他早知程咬金是李世民的心腹,这般作態分明是故意折辱。 同时,他也有些疑惑。 程咬金是个聪明人,他的这般作態,是他个人所为,还是李世民让他做的呢? 当他看到程咬金时不时地往一个方向看去时,李承乾顺著他的目光看去。 不远处,一个看上去精瘦的男子,正注视著李承乾。 看到那人,李承乾面色微变。 因为这人,他脑海中似乎有点印象,但却有些模糊,只知道对方是丽竞门的成员。 他可以肯定,程咬金这般作態,是受了李世民的旨意,怕不是对他进行敲打吧? 而那个丽竞门成员在监视程咬金? 想到这里,李承乾心中驀地一寒,他又想起了丽竞门的一些情况。 丽竞门是李世民所创,终身只效忠於皇帝,保卫皇室,唐朝秘密暗杀机构,类似於明朝的锦衣卫,並为皇帝除去明面上不方便除去的人物。 它作为皇帝侍卫的军事机构,是李世民为加强中央集权统治,特令其掌管刑狱,赋予巡察缉捕之权,从事侦察、逮捕、审问,暗杀等活动。 根据李承乾的一些了解,丽竞门的標誌是一朵血红的彼岸,通常绣在丽竞门成员的左肩上。 事实上,丽竞门所有人的左肩都有一朵烙上的彼岸,而且会终生保留。 丽竞门的人尽数效忠於皇上,只听命於皇帝一人,当然对於皇上指定的人也是尽心保护。 另外,如果有哪位朝廷大员不小心得罪了皇帝,而正好皇帝觉得他没什么可以利用的,对大唐又没什么用处,明面上不好除去他,丽竞门便成了最好的选择,奉命替皇帝行事。 丽竞门中人大多是孤儿,男子居多,也有不会武功的女子专门负责情报调查工作,为皇帝效命。 在他们还未成人的时候,就会对他们进行洗脑,向他们灌输忠诚的思想,並对他们施恩,让他们能够心甘情愿卖命。 某种意义上来说,丽竞门这个势力,是一个杀手组织,也是死士组织。 他们从各大军队的佼佼者中挑选出来再进行严密培训,个个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常杀人於无形之中,尤其擅使暗器,在他们手里,隨便一个动作,信手拈来的东西都可化作杀人的利器。 至於有名的不良人,则与六扇门一样,属於警察机构。 比起不良人,丽竞门才是李世民手中掌握的一个重要的组织,更受他重视,可以说是嫡系中的嫡系。 忽然,程咬金哈哈一笑,突然压低嗓门凑近:“殿下啊,您踹陆老头门的时候,可是半个国子监的学生都瞧见了——”他斧刃一翻,寒光映在李承乾脸上,“陛下气得摔了砚台,说您『藐圣旨如儿戏』呢!” 李承乾瞳孔骤缩。 他原以为不过是场君臣做戏,岂料…… “卢国公!”他將目光移到向程咬金身上,肃穆著脸问:“陛下可还说了什么?” 程咬金眯起眼,忽地收起嬉笑,俯身在他耳边森然道:“陛下说……『逆子今日敢踹陆先生的门,明日就敢踹太极殿』。” 李承乾眉头紧皱。 在他看来,这一次的惩罚,可能要重一点。 但可以看出来,李世民不会动他的太子位置。 念及此处,李承乾的神色重新恢復了平静。 “卢国公,走,回宫吧!”李承乾说。 当李承乾从程咬金身旁经过的时候,程咬金眼神一闪,暗道:太子的脸色也太平静了,不对劲,实在是不对劲。如果换做是其他皇子,在听到这种事,肯定会害怕。 但是,程咬金敢保证,他刚刚从李承乾的脸上没有看到一丝害怕。 程咬金有些想不通太子的底气来自何处。 还有,宫內宫外都在传陛下和太子关係可能不睦。 他刚刚算是看出来了,太子確实对陛下有些疏远。 如果是其他皇子,譬如卫王他们,就会称作父皇。 想到这里,程咬金目露忧虑。 大唐,可经不起动盪啊!程咬金暗道。 算了,这事,让陛下自己头疼去。 作为臣子,他可不敢掺和其中,那可是要命的。 之后,他没再往下想,连忙带著人跟在李承乾身旁,朝著皇宫而去。 李承乾一行人很快到达宫中,隨著程咬金一起直奔太极殿。 到了太极殿的时候,李承乾没想到除了李世民,还有其他人在。 这些人中,李承乾看到了他的舅舅长孙无忌在。 其他几人,他有些印象。 有中书省中书令房玄龄,兵部尚书杜如晦,左僕射萧瑀,刑部尚书李靖,还有一个是尚书左丞魏徵。 程咬金將李承乾送到门口后,就离去了。 当李承乾踏入大殿的时候,在场所有人纷纷將目光聚焦到他身上。 尤其是李世民黑著一张脸,阴沉如水。 李承乾神色如常地走到大殿,然后向李世民拱手行礼道:“陛下,不知召孤来所为何事?” 在场其他群臣纷纷面露诧异,若有所思。 而李世民则是拍著龙椅,怒道:“混帐!难道你不知道为什么吗?” 李承乾摇了摇头,“孤確实不知。” 李世民只觉胸膛怒火喷涌,“逆子!到了现在,你还在装疯卖傻,岂有此理!” 李承乾沉默以对。 “朕让你去向你的两位先生道歉,可是,你是怎么做的?回答朕!”李世民压制著心中盛怒冷声道。 李承乾肃穆著脸,大声道:“陛下让孤去向他们道歉,而且,还是跪著道歉。可是,孤是谁?孤是大唐储君,孤可以跪天跪地跪父母,但陛下让孤去向两个臣子下跪,请问陛下这事情合理吗?” 李世民怒道:“逆子,你还狡辩,如果不是你不尊敬师长,朕又怎么会让你这么做呢?况且,天地君亲师,有何不可?不这么做,以后你还如何做好大唐储君?” 李承乾听后,却是发怒了。 第14章 房玄龄的选择 “陛下,从孤被立为太子那天起,敢问陛下,可否给孤一个解释的机会?如果陛下口中的陆德明还有孔颖达真那样好的话,孤为何厌恶他们?对了,孤还为他们二人做了一篇文章,正好还有几位大臣也在,请陛下和诸位大臣听听孤做的文章。” “古之学者必有师。师者,所以传圣道、解大惑也。人非生而知之者,孰能无惑?惑而不从师,其为惑也,终不解矣......” “此文,名为《詰师》,是孤发自肺腑而为,也是孤对陛下一直以来对孤惩罚的解释。” “如果陛下还认为孤有错的话,那么,孤无话可说。但孤有言在先,倘若陛下逼孤太甚,令孤受辱,孤当著陛下的面指天发誓,他日若是孤登基为帝,必然灭了陆德明、孔颖达两人九族!孤决不食言!” “住口,你这个逆子!”李世民勃然大怒,愤然而起。 其他几位大臣纷纷低头,面露骇然。 今天,他们算是重新认识到了太子李承乾。 只是,他们心中有苦难言。 掺和到皇帝与太子的事情中来,肯定会不好受。 如果站在皇帝那边说话,就会得罪太子。 依照刚刚太子的话,可以看出是个小心眼的,得罪太子的话,將来日子怕是不安生。 可是,如果站在太子这边得罪皇帝,那今后可能要被穿小鞋,甚至自己的官职也可能要被一擼到底。 夹在其中,箇中滋味难以言明。 李承乾平静的目光迎向李世民,寸步不让。 李世民见此,神色恢復平静,“高明,身为储君,你辜负了朕对你的期望!朕身为你的父皇,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你怎么能如此不识好歹?” 李承乾笑了,“哈哈......何其可笑!自孤为太子以来,陛下何曾看望过孤?再者,陛下对卫王之宠爱尤甚过孤,陛下难道不知道武德殿代表什么地方吗?还是说——“ “陛下希望有朝一日孤和卫王再来一次玄武门之变?” “孤再说一遍,孤没有错。如果没事的话,孤就回到东宫歇息了。” 说完,李承乾头也不回地离去,迈出了太极殿。 李世民看著李承乾远去,面色青红交替,心中痛苦难言。 朕做错了吗? 不,朕没有错。 错的是高明这个逆子! 可是,刚刚高明所说,將来他和青雀再来一次玄武门之变,却是让李世民的心有些颤抖。 李世民看到底下这些大臣都低著头,默然不语,便开口问:“诸位爱卿,刚刚太子离开前说的那些话,有几分真假?” 李世民的问话,无人敢言。 哪怕是头铁的魏徵,这个时候也不头铁了。 主打的就是一个沉默。 李世民心中无奈,面露平静:“刚刚太子所言,诸位爱卿不要外传。” 房玄龄等人纷纷拱手道:“臣等遵旨。” 李世民面露疲惫之態,挥了挥手,让其他大臣离去,只留下了房玄龄和长孙无忌二人。 被留下的房玄龄和长孙无忌两人则是对视了一眼,纷纷看到对方脸上的无奈。 “辅机,刚刚太子临走前所言,有几分真假,朕要听你的真话。”李世民的目光直视著长孙无忌,语气平淡。 长孙无极面露苦笑。 但他对上李世民锐利的目光,只好收拾复杂的心情,开口道:“陛下,臣以为太子所言,句句发自肺腑。” 话音刚落,李世民脸色一僵。 “也就是说,將来朕有可能会做太上皇了?”李世民的目光极为冷漠。 长孙无忌张了张嘴,及时地开口道:“陛下,如果不让太子和卫王他们掌控兵权,那么,玄武门之变一事,必然不可能。” 李世民闻言,沉思片刻:“辅机所言在理。但仅是如此,还不够。朕今后会对太子更加严格,至於卫王,朕相信他不会有那种心思。” 长孙无忌沉默了。 他可不是这个意思啊! 陛下对太子更加严格,反而对卫王宽厚,只怕是会让太子和卫王之间的嫌隙加深。 而且,真这么做的话,太子那边,恐怕会对陛下更加不满。 如果將来太子一旦有机会掌权,长孙无忌不禁想到太子李承乾左手提著卫王的脑袋,右手將刀架在李世民脖子上的场景,心中不由得有些发寒。 因为陛下迟早有一天,也是会老的。 他的意思是暗示李世民,对於太子和卫王在某些方面要一视同仁,切不可宠爱卫王太过。 很显然,陛下误解他了。还有可能是陛下故意这般做的。 可是,这么一来,今后陛下和太子之间的父子之情,只怕是荡然无存。 之所以有这样的推断,是他从今天太子表现,还有神情来判断的。 看著李世民不怒自威的模样,长孙无忌原本想要说的话,全都吞进了肚子里。 大唐未来,只怕是血雨腥风。 將来,长孙家族该如何选择呢? 一想到此处,长孙无忌眉宇间闪过一丝忧虑。 “玄龄,你怎么看?”李世民转头问房玄龄。 房玄龄神情凝重,说:“臣以为,太子殿下为大唐储君,不尊敬师长,只怕会在读书人中留下不好的印象。而且,陆德明和孔颖达学生眾多。” “为陛下计,当务之急,陛下应对陆德明和孔颖达进行安抚,稳住他们背后的这些读书人。然后,再由陛下对太子略作一番惩罚给陆德明和孔颖达交代。” “此外,太子殿下既然不喜欢陆德明和孔颖达。为了消除太子和陛下隔阂,可以让他们转而去教授卫王,至於太子殿下,陛下可以为太子殿下重新选新的先生。如此一来,既可以让陆德明和孔颖达满意,也可以让太子殿下满意。” 听到房玄龄的话,李世民陷入了沉思。 半晌。 “玄龄所言,甚是有理。太子此番行事太过,朕以为不重惩不足以让他记住。此事,朕会亲自对他惩罚。”李世民沉声道。 房玄龄面色一滯,却没有多言。 至於一旁的长孙无忌则是深深地看了一眼房玄龄。 他心想:房玄龄已经做出了选择,卫王吗?那么,长孙家族该作何选择呢? 想到这里,长孙无忌心中蒙上了一层阴翳。 虽说无论是选择太子,还是卫王,他长孙家族都会保持应有的地位。 但是,长孙无忌想要的更多。 他心中对於太子和卫王,是处於观望中的。 在他心里,谁愿意给长孙家族更多,那么,他就支持谁。 可是,无论是太子,还是卫王,都没有给予承诺,哪怕是私底下,一次也没有。 当然,也跟陛下没有放权有关,眼下也不適合。 只是,从目前情况来看,陛下对卫王宠爱多一些,而且,他拥有的一些权力,是太子没有的,明面上確实占据了一定的优势。 可是,太子储君的名分在那里,不是能够轻易撼动的。 卫王想要做太子的位置,他的这点优势还不够看。 罢了,长孙家族还是继续选择观望吧。 之后,李世民就离开了太极殿,阴沉著脸前往东宫而去。 而长孙无忌在离开前,则是大有深意地看向房玄龄:“没想到,第一个做出选择的是你。” 房玄龄沉默了。 长孙无忌也没有再说,就离开了。 房玄龄皱著眉头,看向东宫的方向。 按照我对陛下的了解,太子殿下今日所为,恐怕今后为陛下不喜。这样,只会让陛下对卫王更加喜爱。 太子殿下,还是衝动了。 占著储君的名义,如果不得圣心,那个位置最终也得不到的。 陛下愿意给你的,才是你的。 倘若陛下不愿给,如之奈何! 唉...... 第15章 李世民:太子望之不似人君,汝当勉之 东宫。 显德殿。 李世民手中攥著一条浸过盐水的牛皮鞭,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龙袍袖口在疾行中被风撕扯出裂帛之声。 九岁的李承乾跪坐在蒲团上,素白中衣衬得他身形愈发单薄。 他抬眼看著盛怒的李世民,黑瞳里凝著冰——没有恐惧,没有哀求,只有一片死寂的漠然。 李世民要用所谓的家法惩罚他,无论如何,他也逃不过这种惩罚。 而且,李世民准备用的还是鞭子。 不管此次结果如何,他將来都不打算放过李世民。 谁来都不好使。 “逆子!”李世民一鞭抽碎案几,紫檀木屑飞溅到李承乾脸上,划出一道血痕。 “朕让你跪著道歉,你竟敢踹碎陆德明的府门?!还敢在太极殿当著那些大臣提玄武门?!” 鞭影如毒蛇般撕开空气。 啪! 第一鞭抽在肩头,李承乾身子晃了晃,牙关咬出“咯吱”一声响。 啪!啪! 第二鞭、第三鞭交错落在背上,素白中衣瞬间绽开血。小太监们跪在殿外发抖,血腥味混著盐渍灼烧的焦臭瀰漫开来。 “说话!”李世民一把揪起李承乾的衣领,却对上一双燃烧著恨意的眼睛——那眼神像极了武德九年玄武门前的自己。 李世民愈发地愤怒。 鞭影愈发狂暴。 啪!啪!啪! 血珠甩上蟠龙柱,李承乾终於蜷缩在地,可喉咙里挤出的竟是带血的冷笑:“陛下当年……也是这般抽建成伯父的么?” 李世民浑身剧震,鞭子几乎捏碎。最后一鞭用尽全力抽下—— “逆子,朕让你闭嘴!!!” 李承乾像破布娃娃般滚出丈远,撞翻青铜鹤灯。火焰“轰”地窜上纱帐,在他彻底陷入黑暗前,染血的指尖死死抠进地缝,从齿缝里挤出破碎的诅咒,轻不可闻:“我恨......你......” ...... 三天后。 正寢殿。 李承乾苍白的脸,此时汗如雨下,口中囈语不断。 在正寢殿有一群在不断忙碌著的御医身影。 这些御医的眼睛没了光,血丝密布。 三天之前,这些御医接到圣旨,圣旨的大致意思就是让他们全力救治太子李承乾,如果救不回来,他们就下去陪太子。 天知道,当他们接到这个圣旨的时候,天都塌了。 在进宫之前,他们每个人都写好了一份遗书。 一想到家里贤惠的妻子、年迈的老母亲,还有年幼的孩子,这些御医都放下了以往的恩怨,联手诊治李承乾。 如果能活,为了家人,他们自然也不会想去死。 而救治好太子,是他们唯一的活路。 同时,对於李世民这个皇帝,他们心中也有些不满。 虎毒尚且不食子。 太子如此年幼,陛下是如何下得去如此重手的? 他们看到太子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时,纷纷心中生寒。 他们想的是陛下对自己亲生幼子都这样,何况他们这些臣子呢? 而且,陛下难道不担心史书上再加一笔虐杀弒子的名声? 逼父杀兄杀弟乱伦,再加上弒子,將来谁也拯救不了陛下的名声。 他们决定了,在救治好太子后,他们准备辞职不干了。 在李世民手下当御医,实在是太危险了。 谁知道下次皇帝会不会再来这么一出? 为了救治好太子,三天没有合眼。 但他们没有一个人喊累。 比起累,他们更加惜命。 庆幸的是,他们的救治起到了效果。 “水......” 听到李承乾微弱的声音,在场御医们纷纷面露喜色。 最难熬的那一关,终於过去了。 他们头上的那颗脑袋,可以保住了。 这三天,对他们来说,是刻骨铭心的三天。 很快。 一个御医將水送入了李承乾嘴里,看到李承乾似乎睡了过去,其他御医又慌乱,生怕刚刚看到的错觉,一个个地上前给李承乾把脉。 当他们的把脉结果都是:身子虚弱,静养一段时间即可痊癒。 在场御医们,流下了劫后余生的泪水。 然而,彼此对视一眼,以往的恩怨,也都尽数消去。 而且,他们也都看到了彼此的释然。 对於官场上的生活,他们怕了。 也许,在民间做一个郎中,也很不错。他们心想。 很快。 有太监將这诊断的结果快速送到甘露殿李世民案前。 李世民看到诊断接过后,紧绷的心弦也鬆了口气。 因为李承乾这个事情,长孙皇后跟他闹彆扭,朝中大臣在这三天里天天上奏疏,时不时地点他一下,让他怒气一直未消除过。 而且,还有很多世家也一直紧盯著这件事,他们想要借著这件事闹出一些风波,想达到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 除了这些,太上皇李渊也时不时地派人责骂他,说他畜牲不如,说什么虎毒不食子云云。 这几天里,他都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 他其实有点后悔了,当时冲昏了头,下了重手,忘记了李承乾还是个九岁的孩子。 这一次惩罚,让他差点误杀了李承乾。 而且,他能够感觉到太子和他的隔阂又深了一些。 至於父子之情...... 李世民想到李承乾昏倒前那冷漠无情的目光,心中就有些惆悵,他开始怀念以前的那个还不是太子的高明。 一切,已经回不去了。 不过,在这三天里,他也不是什么事情都没做。 至少,房玄龄的建议他听进去了。 之前东宫內的人,全都被他清理了一遍,换成了全是他的人。 这些人中有不少是丽竞门的成员,只听他的话。 而且,整个东宫,守卫森严,没有他的准许,谁也不能见太子。 太子,年纪尚浅,还是继续待在东宫好好读书,其他的,还是不要插手了。 为此,李世民裁撤了不少东宫的官员,反而,对卫王宠爱过多,不惜僭越礼法为武德殿增加了不少属官。 在李世民看来,李泰更容易掌控,而且很孝顺。不像李承乾那个逆子! 也就是说,从今以后,李承乾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他都会一清二楚。 李承乾,在他面前,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此外,他为了进一步限制李承乾,只给他找了一个老师,而且这个人还是尚书左丞魏徵。 魏徵这个人,让他很头疼,脾气又臭又硬,现在甩给李承乾,让他去头疼,以后的李承乾肯定会后悔之前做的事情。 哼,朕没有错。 一切,是这个逆子的错! ...... 武德殿。 李泰环视著在场这些属於他的武德殿属官,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诸位,昨日父皇召我前往甘露殿,可知父皇对我说了什么?” 在场眾人纷纷摇头。 “父皇拉著我的手,情真意切地说,『太子望之不似人君,汝当勉之』,我想问问诸位,父皇此话是何意?”李泰眯著眼,扫视著这些属臣。 话音刚落。 在场眾人纷纷面露愕然,殿內一时间寂静无声。 他们不约而同地心想:难道陛下要废太子?让卫王成为太子? 第16章 李承乾的甦醒 对於在场眾人所思所想,李泰心中有些猜测。 “诸位皆是武德殿属臣,本王希望今后诸位能尽心尽力帮助我,对於诸位立下的功劳,本王绝不会忘记。”李泰看著眾人,神色严肃。 眾人闻言,哪里不知道是卫王李泰在暗示著什么。 但他们心中都有些迟疑。 歷来皇子之爭,极为残酷。 一个不小心,或许,就会被捲入进去,连带著连累整个家族。 而且,他们还想到如今的李世民正值壮年,而李泰年幼,又没有什么储君名分,想要爭取最终的位置,只怕千难万难。 再者,李世民所说的话,或许只是戏言。 当然,这些人中也有些赌徒,真正的赌徒。 他们想要將个人未来前途,还有家族命运,押在卫王身上。 要么成功,要么身死,別无他途。 所以,这些『赌徒』再次看向卫王时,神色中多了一些敬畏。 因为,卫王如果成功,他们將来就是从龙之臣。 一想到成功后的丰厚回报,他们有些心动。 至於失败的结果,他们考虑过,但相比成功带来的丰厚回报,他们愿意捨命一搏。 “卫王之言,吾等谨记在心。望卫王知晓,吾等既为武德殿属臣,自与卫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说话的是武德殿属臣中一个坐於末座的年轻男子,他的脸上写满了激动。 只是,他的话,却是让殿內其他属臣皱眉。 他们看向此人时,多了一些冷意。 同时,他们对於此人实在没有什么印象,並想著將此人的一些信息全都打听出来。 当然,他们对於此人的话,依然没有表態。 而那些具有赌徒心理的属臣,也在此时,纷纷附和道:“吾等与卫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李泰胖乎乎的脸上洋溢著灿烂的微笑,他看向刚刚第一个开口的年轻男子,对他產生了一些好感,“本王记得你是『十八学士之一』许敬宗之子许昂?” 许昂听到卫王的话,回以一笑,“殿下好记性。父亲曾言卫王聪敏,博学多才,乃大唐俊才。而今,吾能为卫王效力,实乃荣幸。” 李泰笑得愈加灿烂了。“许学士过誉了,本王比之许学士远远不如。本王记住你了。” 许昂知道这是李泰自谦之词,没有说什么。但他听到卫王后面那句话,心中很是满意。 而在场其他人看向许昂时,脸色阴沉如水。 他们既看不惯这许昂如此諂媚行径,又看不惯这人裹挟著他们站队向卫王投诚。 “诸位,共饮......” ...... 东宫。 正寢殿。 黑暗褪去时,李承乾的睫毛颤了颤。 剧痛如附骨之疽,从脊背蔓延至四肢百骸。他睁开眼,盯著头顶绣有九蟒的帐幔,瞳孔里凝著一层冰。 原来……他还没死。 李承乾感受到一种庆幸。 同时,对於李世民的恨意更加的深了。 御医们跪在榻前,额头抵地,不敢直视他苍白如纸的脸。汤药的苦味混著血腥气在殿內浮动,纱帐外,隱约传来宫婢压抑的啜泣。 他缓缓攥紧被褥下的手——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却感觉不到疼。 这一鞭一鞭的痛……我全记住了。 李世民,你最好祈祷,將来我不会比你更狠。 李承乾神色冷漠,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服侍李承乾的御医们、宫婢们见此,纷纷退出正寢殿。 一时之间,殿內寂静无声。 暮色沉沉时,殿外传来一阵肆无忌惮的笑声。 “皇兄,你可算醒了!”李泰的声音清亮欢快,仿佛来赴一场宴席。 他锦衣华服,腰间玉佩叮咚,身后跟著四名魁梧的千牛卫,靴底沾著御园的新泥——显然是刚赏完,顺道来“探病”。 李承乾靠在榻上,面无表情地看著他。 李泰笑眯眯地凑近,手里把玩著一枚白玉镇纸——那是以前李世民赐给李承乾的生辰礼。 “阿耶让我代他来看看大哥。”李泰歪著头,眼底闪烁著恶意的光,“哎呀,这背上的伤……怕是会留疤吧?” 殿內死寂。 李承乾的目光缓缓扫过李泰得意洋洋的脸,扫过他身后护卫按在刀柄上的手,最后落在那枚白玉镇纸上。 卫王李泰,不过是……跳樑小丑。 他垂下眼睫,唇角扯出一丝极淡的弧度,却不是在笑。 李泰等了半晌,没等到预想中的暴怒或哀求,反倒被那森冷的沉默刺得心头一颤。他强撑著冷笑一声:“皇兄怎么不说话?莫不是……哑巴了?” 依旧没有回应。 烛火“噼啪”爆了个灯,映得李承乾半边脸隱在阴影里,眸光如刀,淬著毒。 李泰突然觉得后背发凉。 他仓皇起身,玉佩撞在案几上,发出刺耳的脆响。“既、既然皇兄无碍,我便先告辞了!” 殿门重重合上。 李承乾缓缓鬆开攥得发白的手指,低头看著掌心渗血的月牙痕,轻声呢喃: “李泰,我们来日……方长。” 李泰出了大殿,回头看向身后紧闭的大门,眉头皱得厉害。 他实在不明白,为何李承乾变化如此之大,让他感到有些陌生。 而且,刚刚李承乾的模样,让他下意识地想起了玄武门之变前天的晚上,当时,正是他的父皇李世民,同样地拥有那样的神色,令人敬畏。 只不过,他的父皇是因为他以前的大伯和三叔。 那么,他的皇兄李承乾拥有和父皇那时候的神色是因为谁呢? 是他的父皇,还是他呢? 不管是谁,现在看来,他的皇兄很可能因为父皇对他的惩罚性情大变。 至於他为什么有这样的判断,是因为刚刚的李承乾对他实在是太过冷漠,仿佛在他眼中什么也不在乎。 难道是因为父皇伤透了皇兄的心,让皇兄变成这样了? 要知道,在以前,他的皇兄还偶尔会对他露出微笑。 可是,现在的话,他看到的只有无尽的冷漠。 以前,他觉得李承乾虽让人忌惮,但还不至於有多重视。 但现在的话,他开始担心起万一將来爭夺储君失败的下场了。 不知为何,大伯,还有三叔死去的悽惨模样,唤醒了李泰內心深处的一丝恐惧。 马上到了夏日,为何他感觉到了一丝刺骨的凉意? 事已至此,已经没有回头之路了。李泰似乎想到了什么,眼中藏著一丝无奈。 之后,李泰心事重重地离开了东宫,脸上再也没了笑容。 第17章 长孙无忌登门 自李泰那日仓皇离去后,东宫的朱漆大门再未被他的锦靴踏过。 当然,他也被禁足在了东宫,哪儿都不能去。 李承乾倚在廊柱旁,望著庭院里新栽的梧桐,嘴角掠过一丝讥誚——清净,倒是求之不得。 太极殿方向久无动静。没有內侍尖利的宣召,没有李世民故作威严的训诫,连往日总来“指点”太子功课的陆德明和孔颖达也销声匿跡。案头那盏鎏金狻猊香炉终日冷著,倒省了薰香的麻烦。 正合他意。 晨光初现时,青石地面上便映出一道执拗的身影。 李承乾赤著上身,將石锁抡得虎虎生风。汗水顺著少年单薄的脊背滚落,在那些狰狞的鞭痕上蜿蜒成溪。 每当他力竭时,眼前就会浮现太极殿上明黄衣袂扬起鞭影的模样——於是又能多举十次。 午后蝉鸣聒噪,他却沉浸在竹简霉味里。《战国策》的批註越写越密,《鬼谷子》的绢本被摩挲得起了毛边。 偶尔抬头,目光掠过书架上那册蒙尘的《孝经》,喉间便会溢出一声冷笑。 翻遍史书,世上能人无数,可言行一致者,又有几人? 孝,对於唐朝来说,极为奢侈。 父慈子孝,都是演戏,而且,各个入戏极深。 梧桐叶落时,守门的老宦官突然发现——太子殿下躥高了半头,原本瘦削的肩膀已能撑起织金蟒纹的朝服。 而那双总是阴鬱的眼睛,如今像极了武德九年的陛下:淬著冰,裹著火,静待惊雷。 此刻。 李承乾面露慵懒的神色,隨意地坐在显德殿台阶上,面色平静。 转眼间,已经过了四个多月。 对於朝堂上的事情,李承乾也没有像以前那般关心了。 而他现在唯一想做的事情只有一个:吃好,睡好,身体锻链好,不精神內耗,静待时机。 至於读书,也不过是他用来排遣无聊的时光罢了。 何况,东宫內的藏书数目也不多。 能看的经史子集,他都已经翻了几遍。 剩下的,都是一些野史记载。 没错,最近这段时日,他一直靠著野史记载的事情打发时间。 不过,认真说来,野史上记载的事情还真够野的,有些让他三观崩塌。 譬如,尧舜禹之间盛传的禪让,其背后都经歷了一番腥风血雨,只不过这过程是被美化了,还有一种无奈,还有,文帝景帝男女通吃...... 野史记载,有时比正史所载更为详细,而且某种意义上来说,还具有较强的逻辑性,因为非常符合人性。 反观,正史上的许多记载都比较悖逆人性。 正当李承乾起身之时,他看到有一道身影朝他这个方向快步走来。 李承乾没有理会,径直向正寢殿走去。 他已经算好了时间,到了他午睡歇息的时候了。 所以,看到有人朝他这边走来,他並不想理会。 只是,他准备转身之时,那道身影已经健步如飞来到了李承乾跟前。 “微臣见过太子殿下。” 说话之人,正是李承乾认识的老熟人长孙无忌,他向李承乾拱手行礼。 李承乾默默凝视著眼前的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看到李承乾双眸中的冷漠时,心中有些吃惊。 几个月没见,太子何至於此? 一时之间,长孙无忌沉默了。 他想到了之前的那件事情,当时也引起了朝堂內外一片震动。 大唐储君差点被当今陛下打死。 这件事,很快,就在民间传开,而且议论纷纷。 当然,长孙无忌知道这件事背后肯定有人在推动著扩散。 不管怎样,这件事让当今陛下名声受损。 他也能够感觉到李世民对於李承乾的態度一直不闻不问,很是疏远,有意淡化太子的存在和影响力。 相反,李世民对待卫王李泰的態度,让朝中许多人似乎看到了什么苗头。 譬如,让原先的陆德明和孔颖达成了卫王李泰的先生,还给武德殿配置了不少属臣,可是东宫呢?似乎被陛下遗忘了。 除了储君名分,李世民能给卫王李泰的都给了。 只是,朝臣们起初都以为李世民有废储之心,可是,过了这么久,却迟迟不见李世民行动,这让许多大臣有些看不懂李世民了。 但长孙无忌明白为何如此。 对李世民的了解,他比任何人都要深刻。 他知道,李世民为何不废除李承乾太子而让卫王当,是考虑到了这件事的影响太大,尤其是对大唐的后继之君的影响,还有,太子李承乾没有犯下什么大错。 李世民心中肯定是想要废储的,长孙无忌可以確定,因为每次他会被李世民单独召见,商谈政事后,都会感慨一句“卫王至孝,太子无德”,废储之心,昭然若揭。 除了这些,长孙无忌觉得李世民也考虑到了他的妹妹长孙无垢。 他的妹妹是皇后,之前因为李世民惩罚李承乾太过,与陛下闹出了矛盾,没过多久,宫內就传出帝后不和,引起朝中內外有些震盪。 为了平息此事,李世民选择夜宿立政殿多日,让这传出去的流言不攻自破。 长孙无忌猜测,很可能,在这段时间內,他的妹妹为太子李承乾说了不少话,而李世民在某些方面让步了。 收起复杂的思绪,长孙无忌立即开口道:“太子,此次前来,微臣是奉了陛下的命令。” 李承乾的冷漠依旧。 长孙无忌见此,心中嘆息不已。 “陛下让微臣前来告知太子殿下,今后三年內,太子须在东宫內好好读书,尤其是要学会礼还有孝的道理,而且,陛下已经为您挑选了一位先生。此人,是尚书左丞魏徵。”长孙无忌说到此处,打量著李承乾,发现他的神色没有一点变化时,表情有些凝重。 看太子这神色,莫非已经自我放弃了? “此外,三年內,太子殿下......不许过问朝中政事,如有违背,绝不轻饶。” 李承乾忽地冷笑道:“还有吗?” 长孙无忌心中为李承乾有些惋惜,说:“没了......高明,作为舅舅,我送你一句话,事情还没到最后那一刻,那么,就还有机会。不要轻言放弃。” 见李承乾不为所动,长孙无忌目露失望。 他心想:所以,未来长孙家族要进一步的希望在卫王那里? 如果是这样,那么,他就要趁早安排了。 他可是记得,早在两个月前,房玄龄已经將他的儿子房遗爱送到了武德殿做一名属官了。 为了长孙家族,他必须开始做决断了。 如果再晚一些,恐怕卫王那边没什么重要的位置了。 唉,高明,不要怪我。 长孙家族的利益高於其他。 长孙无忌向李承乾微微拱手,匆匆离去。 当他路过武德殿时,看到武德殿的空前盛况,他不由地多看了几眼,然后心中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太子不堪,长孙家族就选择卫王了。 不过,为了稳一手,必须还要做一些其他安排才行。 第18章 魏徵夸李承乾,李世民立誓约 是夜。 甘露殿。 李世民召见尚书左丞魏徵。 魏徵进入甘露殿不久,李世民便说:“为君之道,必须先存百姓。若损百姓以奉其身,犹割股以啖腹,腹饱而生毙。若安天下,必须先正其身,未有身正而影曲,上理而下乱者。朕每思伤其身者,不在外物,皆由嗜欲以成其祸。” “若躭嗜滋味,玩悦声色,所欲既多,所损亦大,既妨政事,又扰生人。且復出一非理之言,万姓为之解体,怨??既作,离叛亦兴。朕每思此,不敢纵逸。” 魏徵听到李世民的话,心中已然明了。 其意是:做君主的法则,必须首先存活百姓。如果损害百姓来奉养自身,那就好比是割大腿上的肉来填饱肚子,肚子填饱了,人也就死了。 如果要想安定天下,必须先端正自身,绝不会有身子端正了而影子弯曲,上头治理好了而下边发生动乱的事。我常想能伤身子的並不是身外的东西,而都是由於自身追求耳目口鼻之好才酿成灾祸。 如一味讲究吃喝,沉溺於音乐女色,欲望越多,损害也就越大,既妨碍政事,又扰害百姓。如果再说出一些不合事理的话来,就更会弄得人心离散,怨言四起,眾叛亲离。每当我想到这些,就不敢放纵取乐。 但魏徵却想得更深。 陛下此意,莫非是在铺垫什么? 没来由的,他第一时间想到了太子李承乾的教育问题。 想到此处,魏徵坦然说道:“古者圣哲之主,皆亦近取诸身,故能远体诸物。” 听到魏徵之意是说『古代圣明的君主,都是先就近从自身入手,才能向远推及诸多事物』,李世民的神色一沉。 他不满地看向魏徵。 这是在影射朕吗? 朕就不信朕的一番话你没有听出来什么意思。 这个田舍翁,实在太可恨! 李世民黑著脸道:“玄成,太子何如?” 魏徵肃穆著脸回道:“太子天资颖悟,仁心昭昭。若陛下以尧舜之道导之,他日必为明君。” “砰!” 白玉镇纸在龙纹砖上迸裂成雪。 李世民听到这话,心中怒气喷涌。 好个魏徵!竟敢用尧舜讽朕教子无方! 这是给朕来上眼药的吗? “太子无礼,满朝大臣皆知,孝之一道,无有丝毫,何来的圣君之相?”李世民怒极反笑。 魏徵突然撩袍跪地,惊得起居注史官的硃笔一顿。 “陛下可曾读过太子《詰师》篇?陛下不闻不问,未曾给过太子自辩之机,而太子未有怨懟之言,难道这还不孝吗?至於太子无礼,敢问陛下他无礼在何处?” 李世民脸色有些难看。 下一刻。 魏徵猛地抬头,目光如刀劈开殿中凝滯的空气:“谈到无礼......”突然从袖中抖出一卷竹简,“请陛下看看国子监生近日新抄的《踹门赋》!” 竹简哗啦展开,赫然是陆德明门生们编排太子恶行的打油诗。 李世民瞥见“昔有陛下玄武变,今见太子踹门来”两句,脸色瞬间铁青。 陆德明,该死!李世民心中充满了杀意。 一时之间,殿內寂静无声。 侍御史低著头,额头冷汗直流,但职业操守让他还是记下了魏徵所言。 李世民瞥见这一幕,嘴角抽抽。 “朕有意让玄成来教太子,玄成意下如何?”李世民忽地开口道。 魏徵早有猜测,直到此刻,才终於確定。 “臣愿意。”他忽然抬眸,眼底精光如剑出鞘,“但需陛下立一誓约。” 李世民眉梢微动,目光晦暗不明:“玄成但说无妨。” “其一。”魏徵竖指如刀,“太子无实证之过,陛下不得动私刑。”玉阶旁的起居注史官猛地顿住硃笔。 “其二。”第二指破空划下,“凡涉东宫事,必开延英殿公议,许太子当殿自辩。”话音在『当殿』二字上咬得极重,余音震得殿角铜雀灯焰摇晃。 魏徵突然起身,將笏板重重拍在御案,惊起一摞奏摺:“若陛下不允——”他竟从怀中掏出一卷《论语》,“臣今夜便以此书为太子讲最后一课:'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 李世民猛地起身,心中暴怒,目光冷冷地看向魏徵。 提“私刑”直指鞭刑旧事,要“公议”杜绝皇帝独断,掏《论语》明示不惜辞官。 “玄成,你威胁朕?”李世民怒不可遏。 魏徵摇了摇头,“陛下,此乃誓约,陛下误解微臣了。” 李世民用理智压著自己心中的愤怒,面无表情,开口道:“好,就依玄成所言,朕愿立下此誓约。玄成可还有其他条件?” “陛下圣明。”魏徵拱拱手道。 “玄成若无事,退下吧!”李世民淡淡地说道。 “诺。”魏徵闻言,转身离去。 目送魏徵消失在大殿內,李世民將殿內的一份竹简奏摺狠狠地扔到地上,“岂有此理?这个田舍翁,朕迟早杀了他!” 刚说下此话,看到一旁的起居注史官正“唰唰”地运笔如刀,李世民心中更加来气,对起居注史官冷声道:“刚刚朕之所言,不得记下,否则,朕不介意换掉一个人?” 然而,李世民没想到的是,这位起居注史官仍然没有停笔,而是平静地开口道:“陛下,此乃微臣职责所在,陛下纵使斧鉞加身,臣仍不改一句。” 李世民没想到一个小小的起居注史官竟然敢懟他,脸色顿时涨红,不禁瞪向他:“你说什么?” 史官面不改色,仍然在动笔。 李世民见此,面色阴沉如水。 他打量著阶下执笔如刀的史官,忽然皮笑肉不笑:“卿家倒是面生。” 青袍史官不卑不亢地躬身,手中铁笔在灯下泛著冷光:“臣司马恆,太史公七世孙。” 空气骤然凝固。 李世民瞳孔微缩——当年司马迁受宫刑时,高祖正在鸿门宴上逃生。如今这柄曾书写过《今上本纪》的史笔,竟又悬在了他的头顶。 所谓的《今上本纪》,“今上”,意思就是当今皇上。司马迁撰写《史记》的时候,当朝皇帝就是汉武帝刘彻。所以,《今上本纪》其实就是《孝武本纪》。 李世民思索再三,没再动怒,而是心平气和地开口道:“朕刚刚怒气上涌,若有失礼之处,还望卿家笔下能留几分情面。” 司马恆闻言,沉默以对。 李世民见此,没有再说什么。 他继续翻著奏摺,神色自若,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 但他心中已然记下了司马恆这个人。 第19章 魏徵来访,遗爱献计 三日后。 李承乾一如既往地按照往日作息来安排时间。 当他刚刚锻链完身体后,回到正寢殿时,他没有想到的是在门口处碰到了一个人。 看到这个人的背影,李承乾便知道是谁了。 尚书左丞魏徵。 魏徵听闻有人靠近,转身而望。 “微臣见过太子殿下。”魏徵拱手行礼道。 李承乾回以一礼,心中却是在想著今后的好日子恐怕没了。 “太子殿下满身大汗,刚从何处来?”魏徵皱眉问。 李承乾脸色一凝。 “尚书左丞来孤东宫所为何事?”李承乾不答反问道。 魏徵目光锐利如刀,紧盯著李承乾,“陛下派老臣来东宫,难道太子不知?” 李承乾沉默。“若是尚书左丞如陆德明、孔颖达之流,孤不会承认你为孤之先生。” 魏徵肃穆著脸道:“太子为大唐储君,若是殿下不思进取,对学问有懈怠之处,臣会向陛下请辞。倘若太子无错而陛下对太子动私刑,臣会据理力爭,为太子討回公道。” 听到魏徵的话,李承乾打量著魏徵,而魏徵也正看著他,目光炯炯有神。 没过多久。 李承乾面色庄重,朝著魏徵行了弟子礼,“李承乾见过先生。” 魏徵不苟言笑的面庞,终於挤出一丝笑容,目光温和了些许。 “臣读过太子《詰师》篇,太子如此年纪,能作此篇,实为难得。”魏徵开口道。 “孤之拙作,让先生见笑了。”李承乾回道。 “微臣斗胆——敢问太子之志?”魏徵眼眸如炬。 “先生可知......”李承乾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前隋义成公主,至今仍在突厥牙帐裹著腥膻的裘毯?” 魏徵若有所思。 “孤要大唐的公主,永远不必用胭脂染红和亲路上的白綾。孤要四方胡虏——” “跪著听清楚:日月所照之土,凡唐骑可至处,皆为州县!” “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魏徵听到李承乾的话,心中震惊,面露喜色。 “好!好一个'天子守国门'!” “太子有凌云之志,微臣为大唐贺。” “太子之言,微臣皆已铭记在心,还望太子不忘初衷。愿他日史笔如铁时,今日之言仍錚錚作响!” 听著魏徵语重心长的话,李承乾点点头,“学生谨记在心。” “殿下今日好生休息,明日微臣再来。”魏徵说罢,转身离去,没有丝毫迟疑。 目送魏徵离去,李承乾面露错愕。 他本以为今日魏徵前来,是为了教他读书一事。 可是,人来了,书没教,却走了。 难道是因为我刚才所说的那番话? 想到此处,李程乾对於魏徵当自己的老师也不怎么排斥了。 至少,比起陆德明、孔颖达,强多了。 同时,他心中还隱隱有些期待。 ...... 武德殿。 李泰正在书房內看书,目不转睛。 就在这时。 房遗爱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殿下——” 李泰听到房遗爱的声音,放下手里的书籍,说:“进来吧!” 下一刻。 门开了。 房遗爱进门后,又立即关上了门。 看到房遗爱这个模样,李泰不禁想起了房玄龄。 他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被房玄龄看重。 房玄龄,可是父皇极为看重的人,他说的话,在父皇那里,也是很有分量的。 从房遗爱口中得知房玄龄是支持自己的以后,李泰持续失眠了几日。 无他,实在因为房玄龄在父皇心中的地位很高。 唯一让李泰有些担心的是,他没有亲口听到房玄龄承认支持他。 他所知道的,都是从房遗爱口中知晓的。 爱屋及乌,他也就对房遗爱很是上心。 在李泰看来,对房遗爱宽容一些、好一些,那么,知道这一切的房玄龄肯定暗中对他加大支持。 “遗爱,你怎么了?”李泰看到房遗爱脸上有些严肃的模样,不禁疑惑地问道。 “殿下,刚刚我看到尚书左丞魏徵从东宫內走出来。”房遗爱说。 “是这样啊,遗爱,你不知道,父皇已经钦定魏徵为皇兄的先生了吗?”李泰笑著说。 房遗爱愣住了。 他可是从父亲口中知晓朝中不少隱秘的。 以前,他可是听过父亲说『魏徵此人,只能为孤臣,若结党营私,必死无疑』。 也就是说,太子即便得到了魏徵的支持,也不足为虑。 毕竟,朝中许多大臣都与魏徵有过矛盾。 陛下让魏徵给太子当老师,是不是意味著陛下对太子不满,不给太子一点壮大势力的机会? 想到这里,房遗爱觉得事实很有可能是这样。 收起心绪,房遗爱说:“殿下如今势力遍布整个朝堂,而太子至今只有尚书左丞魏徵一人,不久后,太子储君之位,或许会落到殿下身上。” 李泰闻言,神色一喜,但又面露疑惑,“不知遗爱为何如此说?” 房遗爱沉思片刻,“论势力,太子不如殿下,论圣心在眷,陛下不满太子久也,此外,殿下莫忘了长孙尚书此前来拜访过殿下一事?” 李泰接话道:“没错。我的舅舅是来拜访过我,只是,他来到我这儿,也只询问了一下学业之事。” 房遗爱摇了摇头,“殿下,这正好说明殿下入了长孙尚书之眼。在长孙尚书眼中,无论是太子,还是殿下,都是他的外甥。也就是说,你们二人谁得到了那个位置,他的地位都是不可撼动的。” “或许,殿下今后可以私下派人和长孙尚书多走动走动,明面上不好如此做,但可以將他的儿子长孙冲拉拢到殿下这边,也可以以拜访他儿子的名义多多拜访长孙家。如此一来,长孙尚书必然只会支持殿下。” 李泰听后,目光一闪,“没错。遗爱啊,没想到几日不见,你却能有如此变化。不愧是中书令的儿子!以后,你就是本王的子房!” “殿下——”房遗爱听到李泰的话,目露激动,心中极为高兴。 李泰摆摆手道:“只要遗爱不负我,本王也绝不会负遗爱。” 房遗爱重重地点头,继续说道:“而今太子禁足东宫,皇后那边,殿下以后也要勤走动。时日一久,或许,皇后也会支持殿下为储君。此外,殿下至孝之名,必为天下人所知。” 李泰对於房遗爱的话不置可否。 对於母后的心思,他早已知晓。 他的母后,只会支持李承乾。 不过,房遗爱说的没错,他如果坚持下去,至少会获得至孝之名。 一个好的名声,对於他拿到李承乾的储君位置,实在太有帮助了。 “遗爱啊,他日若是我为君,本王必厚报之。”李泰拉著房遗爱的手,面露微笑。 房遗爱听后,恨不能以死相报。 李泰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东宫的方向。 李承乾啊李承乾,如今房玄龄、长孙无忌,还有一些其他大臣都站我这边,甚至连父皇都是站我这边,你今后拿什么和我斗? 你的那个位置,迟早是我的! 第20章 皇家无真情 次日,巳时时分。 魏徵出现在了东宫显德殿,他的胳膊肘上夹著一摞竹简。 李承乾已经端坐在书案前。他穿著素白的小袍子,头髮梳得一丝不苟,小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 “啪!” 魏徵把一摞竹简重重放在案几上,让李承乾面色一抖。 在向魏徵行了一礼后,李承乾瞥了一眼魏徵,发现他心情不怎么好。 至於魏徵为什么心情不好,李承乾自然不会多问。 “殿下,《论语》读到哪了?”魏徵问。 李承乾开口道:“魏先生,《论语》、《中庸》、《孟子》、《大学》都已经读完,而且,也已经全部记下。” 魏徵面露诧异,“果真如此?既如此的话,那我来考校一下殿下学得怎样?” 李承乾自信地点了点头。 魏徵端坐案前,手捧《大学》,目光如炬,盯著眼前年仅九岁的太子李承乾。 李承乾跪坐在蒲团上,背脊挺得笔直,面露从容。 “殿下。”魏徵声音低沉,如古钟震响,“《大学》有言:'物有本末,事有终始。'何解?” 李承乾一怔,思索片刻后答道:“万物皆有根本,万事皆有始终。” 魏徵眉头一皱,戒尺“啪“地敲在案几上,震得案几上的竹简一晃。 “肤浅!”他厉声道,“此句非仅字面之意,而是告诫为君者当明辨轻重缓急!” 李承乾面露惭愧。 魏徵冷哼一声,翻开《论语》,指尖重重一点:“那这句——'君子不重则不威',殿下又如何解?” 李承乾深吸一口气,声音虽稚嫩却清晰:“君子若不庄重,便无威严。” 魏徵眯起眼,戒尺在掌心轻敲两下,似在掂量他的回答。 “尚可。”他勉强点头,却忽然话锋一转,“那殿下可知,何为'庄重'?“ 李承乾一愣,显然没料到先生会追问。他咬了咬下唇,迟疑道:“……衣冠端正,言行谨慎?” 魏徵突然“啪“地一拍桌案,震得砚台里的墨汁溅出几点。 “错!”他声音陡然拔高,“庄重非在外表,而在心志!殿下身为储君,若只知表面功夫,日后何以服眾?!” 李承乾被这一声厉喝震得身子一颤,面露沉思。 魏徵盯著他,忽而放缓语气:“《孟子》有言:'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殿下可知其中深意?” 小太子沉默片刻,低声道:“……学生明白。” “明白什么?”魏徵逼问。 李承乾抬起头,稚嫩的脸上竟浮现一丝坚毅:“学生……日后必当勤学苦修,不负先生教诲。” 魏徵凝视他良久,终於微微頷首,戒尺“嗒“地一声搁在案上。 “今日到此为止。”他淡淡道,“明日考校《中庸》,殿下好生准备。” 这就没了? 李承乾面露愕然。 这个学,似乎上的有些轻鬆。 李承乾恭敬行礼,待魏徵转身离去,才悄悄揉了揉发麻的膝盖。 回想著刚刚魏徵的考校,李承乾开始反思自己所记下来的四书五经內容。 似乎,他记下来的这些东西,只停留於表明字义,而没有进行深究。 庆幸的是,魏徵能够给他解释深层含义。 他决定,再从头读几遍四书五经。而且,不能仅仅满足於字面之义。 ...... 立政殿。 长孙无忌一直低著头,长孙无垢双眸通红,似是哭过。 “哥,高明......他怎样了?”长孙无垢面露担忧。 长孙无忌闻言,心中有些不忍,太子的真实情况,他如何如实说出? 看到长孙无垢紧盯著他的双眼,长孙无忌面露无奈。 “妹妹,高明......经过上次那件事后,性情大变。妹妹心里要做好准备。”长孙无忌提醒道。 长孙无垢身体一颤,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上次高明都那样了,我都没去看望他,他心里该有多苦!”长孙无垢面露自责。 “妹妹,上一次你病了,而且,陛下也不允许。这一切,都不能怪你!”长孙无忌出言安慰。 “可是......高明,哥刚才说他性情大变,如今怎样了?我要知道他的全部。”长孙无垢目光灼灼地看向长孙无忌。 面对此景,长孙无忌心中发愁。 他可是知道,自己的妹妹身体並不好。 犹豫再三,长孙无忌无法直视妹妹的眼睛,说:“妹妹,高明的性子变得非常冷。即便是我站在他面前,他都没有给我一个好脸色。反而,我看到的是他眼中的冷漠,在他眼里,我就像是一个陌生人。老实说,高明......很像玄武门之变前一晚上的陛下。” 长孙无垢闻言,面色惨白一片。 “哥,你告诉我,高明,还有青雀,他们真的没有和好的可能了吗?”长孙无垢面露痛苦之色。 长孙无忌闻言,却是沉默了。 在他看来,这一切,都是陛下在推动。 无论是太子李承乾,还是卫王李泰,从他们开始斗爭的那一刻起,两人之间註定了必將有一个会倒下。 谁是最后的胜者? 但根据长孙无忌猜测,最有可能的胜者是卫王李泰。 如今太子势弱,而卫王势大,陛下又宠爱卫王过甚,隨著一天天过去,太子將来面对卫王只会陷入绝望。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陛下已经放弃了太子,而选择了卫王,也在通过这种手段向朝臣表达了他的意思。 太子空有储君名分,而无储君该有之待遇。 卫王无储君名分,却有储君之待遇。 看到长孙无忌的沉默,长孙无垢似乎明白了什么。 “哥,高明还有机会吗?”长孙无垢问。 对於高明和青雀的事情,她都一清二楚。 尤其是李世民对待他们两人各自的態度,心里门清。 她已经不止一次听到李世民当眾说出对高明的不喜了。 长孙无忌嘆了口气。 什么没有说,但又似乎什么都说了。 长孙无垢眼中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也无法接受。 她深吸一口气,开口说:“如果......高明放弃储君之位,將来......青雀会放过高明吗?” 长孙无忌面露难色。 这种问题,他也不知道。 “或许吧......”长孙无忌回道。 长孙无垢的眼中似乎闪过某种坚定,“我知道怎么做了。” 长孙无忌面露迟疑,“妹妹,以我对高明的了解,你劝说他放弃储君名分,只会让他疏远你,甚至......母子情分也会淡去。” “比起高明的安全,这都是可以接受的代价。”长孙无垢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妹妹,在那之前,最好了解陛下的想法。如果陛下属意卫王,那妹妹再行劝说一事。如果陛下另有想法,就装作不知道。”长孙无忌提醒道。 长孙无垢点点头,“我知道了,哥。” 长孙无忌心中顿时鬆了口气,然后告辞离去。 目送长孙无忌离去,长孙无垢心中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 生於帝王之家,身不由己。 她难道不明白自己的两个儿子的处境吗? 她什么都知道。 但她必须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因为她是大唐皇后。 即便是身为皇后,她也有太多的不由己。 高明,希望今后你不要怨我恨我! 唉! 难道皇家真的无真情吗? 第21章 太子少师 翌日,巳时时分。 东宫显德殿。 与昨日一般,今日魏徵来了东宫。 五月的晨风裹挟著槐香漫入殿中,九岁的李承乾跪坐在青玉案前,宽大的太子常服袖口沾了墨渍。 案头《中庸》竹简展开至“君子素其位而行”一章,硃砂批註密密麻麻如星斗。 魏徵肃穆著脸,问:“'素位而行',殿下且解其义。” 李承乾的指尖在“不陵不援“四字上摩挲出细微声响:“孤以为其义为君子当安守本分......” “本分?”魏徵冷笑打断,枯瘦的手突然抖开一卷绢书,“那请殿下看看这份弹劾奏章——”泛黄的绢帛上“武德殿逾制用车驾“八个刺目朱字,恰落在李承乾映在案上的影子里。 李承乾双眸一凝,心想:莫非魏徵是想提醒自己卫王李泰不本分,可是,这件事情,不是眾所周知吗? 那么,魏徵说这番话又有何意? 还是意有所指? “先生是何意?”李承乾目露疑惑。 魏徵並未回答,而是將另一卷文书拍在案上,惊得砚台里游动的锦鲤墨影碎成涟漪:“再看这个!三日前朝会,侍御史柳范弹劾陛下'游猎过频'”——手指突然戳向《中庸》『上不怨天』四字,“结果陛下当场折断了象牙笏!” 殿外传来內侍惊慌的脚步声,像是听见了器物碎裂声。或许,也和李世民不让他过问朝堂之事有关,如今知道了,正忙著去向谁告密。 李承乾面色平静。 “《中庸》云'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魏徵的声音忽然放轻,却像淬了毒的针,“请问殿下,陛下折断笏板时,可还记得这句话?” 李承乾闻言,沉思片刻,说:“书中的道理是道理,但做到的人很少。即便是圣人之言,亦是如此。陛下既也是人,无法做到,也就没什么奇怪的了。” “好个'圣人之言难为'!”细长的手指猛地戳向奏章上『纳諫』二字,“那殿下可知—”声音陡然转为锋利,“陛下折断柳范的笏板后,连夜遣人赠绢百匹赔罪?” 李承乾听后简直无语,暗暗吐槽:李世民认错认得挺快的,只不过是面对大臣。 面对著魏徵冷冷的目光,李承乾回道:“学生不知。如今,学生已被陛下禁足三年,朝堂之事亦不能过问半句,又怎可知晓?” 魏徵听后,脸色一滯。 他差点忘了陛下之前对太子的惩罚了。 魏徵沉默良久,“殿下之前背的不是书——”苍老的手指划过奏章上『纳諫如流』的硃批,“是將来要扛起的万里河山。 李承乾回以沉默。“我知道了。” 魏徵见此,心中无奈。暗道:陛下,何其糊涂!卫王之事,或使兄弟鬩於墙,玄武之事,恐不將远矣。 “今日暂且到此,明日考校《大学》,望殿下好生准备。此外,《论语》、《中庸》,望殿下能时时习之。”魏徵起身,面露肃穆。 李承乾同样起身行礼,“学生谨记。” 魏徵微微点头,隨后径直离开了东宫。 李承乾目送魏徵远去,目泛冷光,朝武德殿的方向看去。 李泰,看来,李世民对你確实是好。你们才是真正的父子,而我与外人何异? 也好,也好,將来,再演玄武门之变,让你体会一下李渊做太上皇的心情,似乎也很不错的样子。 想到这里,李承乾嘴角微扬。 ...... 甘露殿。 李世民看著跪在玉阶下的王仁,面无表情地问道:“你確定没有弄错?封德彝只剩下不到一个月了?” 王仁以头抢地,“陛下,您派我带著御医前往封府,奴婢一直跟在御医身旁,而且御医留下了诊断书,奴婢不敢欺瞒陛下。” 李世民眉头紧皱。 如今才是贞观元年五月左右,封德彝就已经大限將至,这跟之前御医诊断说他能够还活两年的差距也太大了。 不过,病来如山倒,什么事情,也都不好预测。 想到这里,李世民挥了挥手,王仁立即爬起来,躬著身子退出了甘露殿。 封德彝如果死了的话,谁来接替他的位置呢? 长孙无忌?还是杜如晦? 这个位置暂时空著,等长孙无忌和杜如晦再做一些政绩后,再名正言顺地提拔。 还有,封德彝如果死去,那么,对於左僕射萧瑀必须加以安抚,对待武德旧臣,必须彰显他的宽厚和仁德,这样一来,武德其他朝臣之心才能安定。想到此人近日也不断乞骸骨,李世民眉宇间的忧虑更深了几分。 ...... 萧府院內。 左僕射萧瑀领著一群人跪在地上接旨。 王仁见此,这才摊开圣旨,念道: 门下: 朕闻大厦之构,非一木可支;帝王之业,必待贤以成。尚书左僕射萧瑀,风骨峻整,器识宏深,昔在隋室,已著謇諤之风;逮事本朝,益彰忠亮之节。运筹帷幄,有帷幄之谋;正色立朝,秉立朝之直。 可加封太子少师,余如故。 夫辅翼元良,师保之任尤重;训导储贰,道德之寄实隆。尔其弘宣礼教,敦諭仁孝,使青宫之学,不坠素风;黄阁之仪,永光彝典。 主者施行。 贞观元年五月十九日。 萧瑀双手接过圣旨后,整个人有些愕然。 他没有想到陛下会加封他为太子少师。 只是,一想到太子的处境,他的眉头就拧紧了几分。 陛下之意,究竟为何? 还有,卫王李泰日益骄纵,目中还有太子乎? 他日,若是兄弟鬩於墙,玄武之事再演,我该如何? 若是卫王胜,会不会將我归为太子一党? 想到这里,萧瑀觉得手上的圣旨很烫手。 如果可以,他是不愿意的。 但这是圣旨,他不能忤逆。 ...... 武德殿。 李泰圆胖乎乎的脸,看上去比以前更加胖了。 此刻。 李泰坐在案旁,脸上写著心事。 就在刚刚,他被母后派人请到立政殿。 起初,他有些疑惑。 直到他母后隱晦地提出一些史书记载的兄弟鬩於墙的惨事,然后藉机又说一些他和皇兄李承乾兄友弟恭之事,他就察觉到不对劲了。 他本以为他的母后是劝说他放弃去爭那个位置,没想到的是,他的母后告诉他,如果她劝说他的皇兄放弃储君之位,將来能否饶他一命? 李泰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同时,他对於母后的爱子之心,也甚为感动。 当然,他答应的前提是皇兄李承乾那边放弃才行,不然的话,將来之事,他们中只有一个能够走到那个位置。 以他对於皇兄李承乾的了解,他是绝不可能放弃的。 但李泰想到自己母后的智慧,或许,母后真的能够成功。 如果李承乾真的放弃了储君之位,本王饶了他又有何不可? 在他看来,他比李承乾適合继任大唐。 第22章 长孙无垢的巨大转变,李承乾以身入局 是夜。 长孙皇后一袭素色衣裙踏进殿门时,李承乾正认真地翻看《论语》。 烛光映著他瘦削的侧脸,那道从眉骨延伸到下頜的鞭痕在暖色里依然狰狞。 长孙皇后看到那道鞭痕,心中作痛。 她很难想像,自己的儿子遭到了丈夫的鞭打会是怎样骇人的场景。 只是,她今天的来意,是为了当一名说客。 无论是李承乾,还是李泰,都是她的儿子。 手心手背都是肉,她不想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出事。 在来之前,她已经和目前朝中势力强大且备受李世民宠爱的青雀约定了,只要劝说高明放弃储君之位,就会饶过高明,不得害他性命。 她相信她的青雀不会骗她。 长孙皇后爱子至深,不想李承乾將来丟了性命,想要表现出对李承乾的冷漠和疏远,以此劝说势力弱小的李承乾放弃储君之位,甚至不惜表现出语言极其冷漠,態度非常不善,以此让李承乾死心和认命,只为达成这一目的。 知子莫若母。 在长孙皇后看来,李承乾以前的性格,她全都瞭然於心,她相信自己的这一番做法,肯定能够达到逼迫李承乾放弃储君之位。 只是,长孙无垢恐怕也想不到如今的李承乾,可非昔日之李承乾。 “儿臣参见母后。”看到长孙皇后忽然登门,面露错愕,但他还是快速放下竹简行礼。 长孙皇后没有叫起。她径直掠过跪地的太子,指尖拂过书案上积灰的《贞观政要》,忽然冷笑:“被禁足三年还在读权谋术?你倒是比你父皇更有耐心。” 李承乾的脊背僵了僵。 他不理解,也极为吃惊。 现在出现在面前的长孙无垢,让他感到很陌生。 如果不是眼前这个人的模样,和之前的一样,他都差点怀疑是不是哪位穿越者老乡来了? 这和他之前接触的长孙皇后,仿佛是两个人。 “儿臣愚钝,不知母后何意。” “本宫今日不是来与你打机锋的。”长孙皇后猛地攥紧案上奏章,雪色袖口露出腕间佛珠——那是去年李世民赐给李泰生辰礼的同料所制。“你可知武德殿青雀昨日出宫宴请了十八位刺史?你父皇为此对青雀讚誉有加。” 烛火摇曳,李承乾的影子在墙上剧烈一晃。 他不敢置信地看向眼前的长孙无垢。 这,怎么和他想的不一样? 他感受到了长孙皇后对她的疏远。 长孙皇后前后变化这么大,对此,他实在是大为不理解。 “儿臣被陛下禁足东宫,自然不知。”李承乾凭藉理智压下心中的疑惑,佯作平静地说道。 “那你总该知道——”佛珠突然砸在案上,案上砚台的墨水都溅出了几滴到李承乾的衣服上,“三日前兵部侍郎裴怀节上疏,请改立卫王为太子!”她俯身掐住李承乾下巴,丹蔻深深陷进他苍白的皮肉里,“满朝文武附议者过半——你拿什么去爭?” 李承乾瞳孔骤缩。 他看见皇后眼底映出的自己,像极了武德九年被围猎的鹿。 虽然不理解长孙皇后为何对自己这般,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就长孙皇后对他现在的態度,是非对错,已经无关重要。 原本,他对於长孙皇后的好感,在这一刻,全都荡然无存。 所以,之前对待自己的態度是装的? 可是,歷史上的长孙皇后不是这样的。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当李承乾的目光对上了长孙无垢眼中的冷漠时,心中一颤。 在这一刻,李承乾意识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无论是李世民,还是长孙无垢,他们都不喜欢自己。 那么,自己的这个太子储君之位,还能维持多久? 还有,如果自己被废,是贬为庶人,还是降为郡王? 或者,被幽禁? 此时,李承乾脑海中有点乱,而他的那个面板要求地点是在东宫签到,如果离开了这里,那他三十多万大军的计划还能实现吗? 果然,那个面板才是他的最大依靠。 至於李世民也好,长孙无垢也好,他们都靠不住。 他必须要做些什么才行。 如果太子被废而自己离开了东宫,他將来该如何来一次玄武门之变? 太子之位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离开东宫,可是不能离开东宫就必须保住太子之位。 他必须要为自己爭取。 想到这里,李承乾將史书上对长孙皇后的讚誉之词全都屏蔽了,只当她是李泰的说客。 “母后是来替青雀当说客的?”李承乾突然笑出声,喉间泛起血腥气,“可惜儿臣这副残躯,偏生继承了陛下的固执。” 佛珠“哗啦”散落满地。 “我会说服你父皇的。”长孙皇后冷声道。 李承乾迎上了长孙皇后的目光,目露平静,“之前,来东宫看我的母后,为何短短几个月变化这么大?是李泰对你说了些什么?还是陛下已经对我的厌恶达到了无法相容的地步,这才让母后甘愿当李泰的说客。” 长孙皇后闻言,猛地扬手扇了李承乾一巴掌,打得李承乾趔趔趄趄,瘫坐在地上,心中一痛,但及时地忍住了,开口道:“高明,母后对你很失望。青雀是你的弟弟,你到了现在,直呼其名,可还有半点兄长的样子?” “还有,你连声父皇都不喊了吗?可还有半点人子的模样?你父皇还有我一直对你期望很高,你如此误解你父皇,还有母后,我对你可谓失望透顶!” 长孙皇后的这一巴掌,彻底让李承乾心中对於她的好印象破碎。 一巴掌,打淡母子情分。 语言如刀,母子情分所剩无几。 “是吗?我没想到我据理力爭,换来的是母后的一巴掌,母后竟然已经不容我到这种程度了,我很难想像陛下那边又是怎样的?”李承乾擦了擦嘴角的血跡,从地上重新站起,同时,退后了几步,免得再给长孙皇后抽巴掌的机会。 长孙皇后见此,已经察觉到李承乾的疏远,心中有些痛苦难言。 这个地方,她实在待不下去了。 她转身时步摇乱颤,却在殿门处突然停步:“本宫与卫王有约,你若自请废储......”她声音突然低得听不清,“可保......性命无忧。” 李承乾盯著她袖口金线绣的凤尾,想起记忆中六岁时这双手曾为他包扎摔伤的膝盖。此刻那凤尾隨著颤抖的袖摆,像极了垂死挣扎的鸟。 “母后。”他重重叩首,额头抵在冰冷的金砖上,“儿臣寧愿死在太极殿——”抬起头的瞬间,有血珠从咬破的唇角滑落,“也绝不做第二个隱太子。青雀是什么样的人,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他的话,我不会相信一句。” 长孙皇后听到李承乾的话,目露骇然,身体踉蹌半步,掌心被护甲划出血痕。 她最终没有回头,凤履碾过那些滚落的佛珠,如同碾过某些再也拼不回的旧时光。 高明,何时变成这个样子了? 为何如此陌生? 目送长孙无垢离去,李承乾感到了一种强烈的危机感。 他必须保住太子之位,必须撑到面板的大军数目更多一些。 如今,唯一能够帮助他的只有魏徵了。 但想要魏徵帮助自己,必须要有一个他不能拒绝的理由。 他冷冷地看向远去的长孙无垢背影,回到正寢殿后,李承乾静默良久,才露出一丝微笑,“想要让魏徵帮我,就必须卖惨。想让储君之位稳一点,就必须让李世民那边起疑心。” 卖惨,不惨如何卖? 他从床头间拿出一把之前捡到的匕首,然后藏於怀里。 他的目光开始盯上了每日给他带吃食的宦官,目光中散发著无尽冷意。 这把匕首,正是这个宦官丟的,名字叫做无信。 这个宦官,他如果记得没错,已经被李泰收买。 为了保住太子之位,我必须要自救,哪怕疯狂一些。 李承乾耐心地等待著这位宦官到来。 当这位宦官提著盛装吃食的木盒进入正寢宫的时候,李承乾將匕首暗藏衣袖间。 当宦官低头摆放吃食的剎那,李承乾摒弃脑海中妇人之仁的思想影响,使用全身力气,狠狠地握住藏在衣袖间的匕首,说:“你到我跟前来!” 这个太监无信听到李承乾的话,不明所以,直到他看到太子左手上的钱时,目光骤然一亮,眼里充满了贪婪,急忙脸上露出討好的微笑,放下手中食盒,来到李承乾跟前。 “跟孤玩个游戏,用双手捂住眼睛,平躺在地上,我然后在你肚子上坐一会儿,你做到了,我就把手里的一袋钱给你。” 听到李承乾的话,无信没怎么怀疑就答应了,在他看来,这钱赚得太简单了,他恨不得太子在他身上多踩几下,他拿钱才好受点。 而且,他觉得太子玩心大起,也没什么。 至於宫中传闻太子不好相处,那就是小孩子闹脾气,当不得真。 当然,太子手里的钱是真的,袋子鼓鼓的,初步猜测,这些钱至少抵得上他几年的俸禄了。 无信按照李承乾的话照做了,“太子殿下,可以了。” “双手把眼睛捂上,要捂紧点。”李承乾边將左手的钱袋塞入怀里,边温和地提醒说。 “奴婢马上捂紧。”无信说完就捂住了眼睛。 李承乾坐在了无信肚子上,然后左手用劲捂住了无信捂住眼睛的手上,快狠准,拿起匕首,狠狠地插在无信脖子上。 鲜血喷涌,溅了李承乾一身。 无信当场闷哼一声死亡。 拿开无信的双手,发现他双目紧闭。 將无信的眼睛合上,李承乾忍著心中因为第一次杀人的不適,用匕首將无信脖子的伤口处理一下,做成自杀抹脖子的样子。 接著,李承乾用自己身上穿著的衣服將匕首上的血跡擦乾净,然后目光一狠,闪烁著择人而噬的光芒,用匕首在自己肚子上重重地捅了一下,忍著痛,又立即拔出再將匕首塞到无信右手中。 做完一切后,忍著剧痛,李承乾用力將案几踢翻,口中大喊道:“来人,有刺客!” “青雀,孤都已经禁足了,你为何还要派人杀我?”李承乾竭力大声叫道,声音充满了气愤,感情极为充沛和真实。 说完,李承乾躺在了一片血泊中,直到外面有人慌张闯进,才闭眼昏了过去。 昏之前,他听到了其他宦官尖锐的声音,“快来人,太子殿下遇刺了——” 李泰,这一次我以身入局,我看你怎么破? 这一次,我的储君之位暂时应该可以保住了吧? 还有,魏徵,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啊! 第23章 各方反应,暗流汹涌 甘露殿。 李世民正在埋头处理政务,全神贯注。 只是,当他批阅其中的一份奏疏时,猛地站起,目光有些阴沉。 奏疏上言山东大旱,有人藉机生事,说是陛下无德方使山东有此之祸。 李世民看完这份奏疏后,他知道有人想要藉助山东大旱一事抹黑他。 背后是谁,他心中大致已经有了方向。 为此,他心中有些愤怒。 这些武德旧臣,还有一些世家,他们究竟想要干什么? 他们是在向朕表达不满吗? 具体是谁,他並不清楚。 这件事,他还会派人暗中查探。 他绝不会放过幕后之人。 想到这里,李世民目中寒光一闪。 就在这时。 王仁面露慌张,趋步赶来,跪在地上,急切地说道:“陛下,太子殿下在东宫遇刺,如今不省人事,或有性命之危......” “什么?”李世民心中一惊,脑海中猜测著是谁下的手,並开口问:“怎么回事?” 王仁立即回道:“根据东宫伺候太子殿下的人所说,是一个叫无信的宦官所为,趁著太子殿下进食的时候,突然暴起,刺中太子腹部,然后,太子反扑,踢翻了放著食物的案几,接著,太子殿下倒地不起,而无信则是当场畏罪自杀。” 李世民听到王仁的话,脸顿时黑了下来。 毕竟,他之前多次说过,在东宫有禁卫军在,李承乾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但现在,他被打脸了。 一想到李承乾,李世民忽地想起了以前的一些回忆,心中有些不忍。 “立即派御医去东宫诊治,必须救好太子。否则,朕拿他们是问。”李世民冷静地吩咐道。 “奴婢遵旨。”王仁立即叩首应道。 目送王仁离去后,李世民心中怒火喷涌,在东宫发生刺杀事件,这件事性质实在太过恶劣,“来人——” 殿內阴影角落突然走出一个人,是丽竞门的成员。 “李峰,去查,朕要知道刺杀的所有经过,记住,是所有。”李世民目光射出冷光,语气冰冷。 “诺。”李峰躬身应了一声,便转身,匆匆离去。 李世民这一次再次看向案几上堆放的奏疏时,已经没有心情再看。 他的目光看向东宫的方向时,多了一些担忧。 当然,他心中是无比愤怒的。 刺杀高明,对谁最有利? 莫非是青雀? 可是,青雀至孝纯良,应该不是他。 但如果高明死了,无疑对青雀最有利。 想到此处,李世民心中多了一些怀疑,隨后,他有些坐不住了,“来人——” 这一次,从大殿外进来了一个身著盔甲、英武不凡之人。此人正是左卫府中郎將李君羡,目前掌管甘露殿宿卫。 “参见陛下。”李君羡行礼道。 “遵礼,明日寅时之前,朕要知道卫王近日所做的每一件事,还有他都见过了谁。”李世民面无表情地命令道。 李君羡心中一惊。 在他看来,陛下对卫王可是相当信任的。 但现在因为太子遇刺一事,卫王被陛下怀疑了。 想到太子被刺杀之事,李君羡认为具有动机的人,很大可能就是卫王。 而也正因为如此,卫王被陛下所怀疑。 一瞬间的光景,李君羡想到了这么多。 “诺。”李君羡回道。 而后,李君羡就匆匆走出甘露殿,然后带人离去了。 甘露殿,此时,寂静一片,李世民徘徊在殿內,心中有些焦急。 他在等东宫李承乾救治的消息。 这群御医简直是废物,都过了这么久,竟然还没有消息传来。 另一边。 武德殿。 李泰本已睡著了,但他被外面的巨大动静惊醒了。 宫殿外到处是盔甲作响的声音,发生了什么? “来人,去外面打听一下发生了何事?”李泰对著门外吩咐道。 在门外守著的太监无勇,一听卫王的吩咐,就连忙派人去外头打听。 没过多久。 无勇就知道了是怎么回事,面露喜色。 如果太子死了,那么,他的主子就能成为储君了。 到时候,他的地位也跟著水涨船高,有著各种好处。 他立即在门外对李泰说道:“殿下,奴婢有事求见。” 听到是无勇的话,李泰便直接让他进来了。 一进门,无勇就立即关紧了门,趋步到李泰面前,躬身低头道:“殿下,奴婢已经打听到是东宫太子殿下今夜遇刺,如今已经不省人事,或挺不过今夜。” “什么?”李泰的眼睛瞪得滚圆。 他没有为此而感到惊喜,而是觉得很恐慌。 他的皇兄如果这个时候死了,那么,最有嫌疑的人肯定指向他。 第一时间內,李泰就想到了这点。 同时,他眉头紧皱。 是李恪吗? 如今的皇子中,除了他,就只有李恪受父皇宠爱了。 如果不是他,还会是谁呢? 李泰正在沉思间,不经意间看到无勇脸上的喜色时,怒道:“我皇兄遇刺,如今更是危在旦夕,你在笑什么?” 无勇脸色一僵,连忙趴在地上磕头,“殿下饶命!” 李泰见此,想到此人跟著自己很长时间了,心中一软,“自己掌嘴二十,跪坐门外候著。” 无勇面如沮丧,但心中却是鬆了口气,按照李泰的话朝著自己嘴巴狠狠地甩了二十下,才退出屋子,然后跪在门外,低著头,目视地面。 李泰在屋里徘徊,眉头紧锁。 “究竟是谁要害我?” “简直可恶!” “父皇会不会怀疑是我派人刺杀皇兄?” “母后会不会认为我言而无信?” “如果让我查出来是谁做的,我绝饶不了他。” ...... 立政殿。 从东宫回来后,长孙皇后一直鬱鬱寡欢,心中一直充满不安。 正当她要歇息之时,她的贴身婢女突然闯进了她的寢宫。 “皇后殿下,太子殿下在东宫遇刺,如今不省人事,听御医们说,太子可能挺不过今晚了。” 隨著婢女话音刚落,长孙皇后面色煞白,整个人只觉天旋地转,几欲晕厥。 长孙皇后紧紧地抓著婢女的手,面露恐慌,“这是怎么回事?我前脚才出东宫,后脚太子就出事,是谁下的手?” 婢女面露难色,支支吾吾地说道:“皇后殿下......听东宫的人说......太子倒地不起之前曾提及了......卫王......如今,宫內到处在传是......卫王下的手。” “什么?”犹如晴天霹雳一般,长孙皇后面色极为难看。 很快,长孙皇后冷静了下来,“不可能!青雀答应了我,他不可能这么做。很明显,是有人想要將此事栽赃到青雀头上,好渔翁得利。” 长孙皇后脑海中闪过后宫的怀疑人选。 忽然,她目光骤然大亮,目露寒光。“晴雪,立即去查一下,我想知道阴妃近日可有异动?” 在长孙皇后看来,除了高明、青雀,最有这个动机的就是李佑的母妃阴妃。 晴雪面露震惊,但她还是迅速压下心中的这种心绪,快速应道:“诺。” 目送晴雪离去,长孙皇后看向东宫的方向,心中如绞痛一般。 高明,都是母后的错! 你可千万不要有事! 想到这里,长孙皇后没了睡的心思,她开始双手合十默诵著经文为李承乾祈福。 ...... 魏徵回到府中不久,就听到宫中传来的消息——『太子遇刺,不省人事』,当即面色骤变。 还没有歇息,转身就往皇宫的方向赶去。 魏府中上下一片愁云惨澹。 ...... 其他朝中文武百官听闻消息后,只觉风雨欲来,有些心惊肉跳。 在他们看来,有动手动机的也就那几位。 但也因为这样,他们也深感不安。 他们许多人纷纷开始闭门谢客,就连原定於这几日举办的各种宴会,也都往后延期。 在太子还没有脱离危险期间,他们可不想因为某些事情而被捲入这种皇子相爭的事情中。 当然,他们也派更多的人时刻关注东宫动静。 一旦东宫太子就此死去,那么,大唐的天也就变了。 当今陛下必然为此掀起一番腥风血雨。 多事之秋啊!不少人心中暗暗感嘆道。 同时,早就下注卫王的那些人,心中有些惴惴不安,他们恨死了那个下手刺杀太子的人,不断问候著这个人的祖宗十八代。 他们也害怕是卫王这边的人动手,因为他们很可能会被牵连进去,要为太子被刺杀一事背锅。 这一夜,有很多人因为太子李承乾遇刺一事失眠了。 长安內外,暗流汹涌。 第24章 卫王移居延康坊,武德殿查封, 一个时辰后。 丽竟门成员李峰带著从东宫调查得到的情报,来到了甘露殿。 李世民还不待李峰行礼,当即开口问:“高明在东宫遇刺一事,查清楚了吗?” “回稟陛下,小的已经查清楚了。经过一番审讯,当时在东宫当值的二十三人,包括值守禁卫,还有宦官婢女,全部如实交代了。” “事情经过是这样的:无信与往日一般,提著食盒送到太子殿下正寢殿。只是,没过多久,屋子传出案几被踢翻的声音,还有太子的声音『来人,有刺客』。” “接著,太子殿下气愤地说出,此时太子殿下应该已经遇刺,太子殿下气愤地说『青雀,孤都已经禁足了,你为何还要派人杀我』……” “然后,值守禁卫闯入了屋子,发现倒地不起的太子殿下,还有畏罪自杀的无信。” “刺杀太子的凶器是一把匕首,小的查到这把匕首確实属於无信,而且还有不少证人能够证明这点。” “並且,与无信交好的几个太监,小的也审问了一遍,根据他们所说『无信生前曾多次对他们炫耀已经投靠了卫王,而且,卫王的人答应他每个月会给一笔钱,而无信充当东宫耳目,会每日將东宫发生的任何事情告知卫王』。” “此外,太子殿下遇刺前,长孙皇后见过太子,疑似发生爭吵,太子被长孙皇后掌摑,这点可以从太子脸上巴掌印痕得到证实。” 听著李峰的话,李世民面色平静,目光冷漠,“与无信交好的那几个人,还有,东宫今晚当值的宫女太监,全部清理掉,一个不留。至于禁卫……再做安排。” “诺。”李峰应道。 在李峰离去后,李世民的复杂目光不由得看向武德殿。 青雀,真的是你派人做的吗? 你就这么地等不及吗? 如果真的是你,那我对你就太失望了。 朕给你的,才是你的。 青雀,你糊涂啊! 这种皇室伦理丑闻,他能做的,就是封锁消息,减少影响,並转移宫內外的注意力。 派丽竟门的人暗中除掉投靠世家的几个朝臣,再由他下一道圣旨,让大理寺、刑部、御史台组成三司会审,负责审理此案。 查,是不可能查到什么东西的。 正好可以转移所有人的注意力,而且,还可以腾出一些朝中的位置,而他可以安排自己的人顶上,可谓一举两得。 与此同时,李世民很好奇皇后和太子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不快。 或许,李君羡那边可以查到点什么。 次日,寅时初刻。 李君羡在带回的密报上,记载著李泰三日来的行踪:武德殿赏牡丹、弘文馆校书、出宫宴请了十八位刺史、立政殿见皇后,甚至给皇后送去新制的杏蜜。 但李世民的目光死死钉在最后一行——“申时三刻,私会將作监少监於西夹道”。 皇帝突然想起去年腊月,李泰捧著《孝经》来请安时,袖口沾染的却是將作监特有的松烟墨香。 当时只觉得这孩子勤勉,如今想来...... 高明被刺杀一事,真的会是青雀所为吗? 从什么时候开始,青雀变成这样了? 是仗著朕对他的喜爱,心中起了一些不该有的想法吗? 再想到青雀拉拢大臣的一些做法,这让李世民有些不悦。 朕还没老呢? 青雀急著拉拢大臣意欲何为? 高明那边,是朕的疏忽。 或许,朕所以为的青雀,只是他想让朕看到的样子。 反观太子,一直恪守君臣之道,未曾做出结党营私之事。 看来,必须要做出一些改变。 青雀要压一压才行,高明那边…… 等高明脱离了危险,朕再作出一番调整,维持卫王党和太子党的平衡。 目前,所谓太子党,压根不存在。 朕或许还可以借著调整布置,缓和与高明的父子情。 父子之间一直这样下去,只会让躲在暗处的老鼠藉机搬弄是非,不利於朝中政局稳定。 “传卫王。”李世民沉默良久,解下一把隨自己征战多年的宝剑横置案头,剑鞘上镶嵌的宝石正对著殿门方向。 当李泰穿著睡袍被带来时,剑身突然发出龙吟般的嗡鸣。 “阿耶?”李泰看到李世民面无表情,心中一个咯噔,苦著脸喊道。 李世民平静的目光审视著李泰,说:“青雀可知,东宫的梧桐今年开特別早?” 不等李泰回答便自问自答:“因为浇灌的是人血。” 李泰的膝盖重重砸在地上,面露惊恐,“阿耶,皇兄被刺杀一事不是我做的,我敢对天发誓。如果我……” “够了!青雀,都到这个时候,你还不肯说实话吗?”李世民气愤地拍著案几,目露失望。 李泰闻言,只觉手脚一片冰凉。 父皇认为是他做的。 糟糕! 冤枉你的人比你知道有多冤枉,这一刻,正詮释著李泰复杂的心情。 他心中暗暗发狠:如果让我查出来是哪个狗东西做的,本王一定要把他做成肥。 当然,即便消除不了父皇对他的怀疑,他也不能背下这口黑锅,这黑锅太沉重了,会压垮他的。 下一瞬。 “父皇,刺杀皇兄一事真的不是我我做的。而且,父皇您想想,如今整个朝堂中谁不知道我比皇兄的名声要大,而且,名声要好很多,我如果真的派人刺杀皇兄,这不是让我名声有损吗?这样的蠢事我是不会去做的,父皇,您要相信儿臣啊!” 话音刚落,李泰立即磕头,额头贴著地面不起。 李世民冷冷地注视著李泰,心中疑惑丛生。 他可以看出来,李泰说话时应该没有说谎,但如果不是青雀所为,会是何人呢? 这一刻,李世民的心中充满了杀意。 无论怎样,纵使他再不喜高明,但高明也是他的孩子,而且,还是大唐储君。 这件事,他必须查出来是谁如此包藏祸心。 再次看了一眼李泰,李世民心想:或许,可以借著这件事敲打一下青雀,並削弱一下青雀的势力。 当晨光穿透云层时,三道敕令震惊朝野:卫王移居延康坊,武德殿查封,原东宫禁军全部流放岭南。 房玄龄在廊下拾到片染血的梧桐叶,叶脉间隱约可见牙印——昨夜皇帝咬碎的,何止是雷霆之怒。 立政殿的檀香燃到第三柱时,长孙皇后面前的《金刚经》突然断线,檀木佛珠滚落满地。 而在东宫正寢殿里,昏迷的李承乾指尖微动,打翻了掺著孔雀胆的药碗。 第25章 或许,是陛下贏了 巳时。 太极殿。 殿中龙涎香氤氳,李世民端坐於九阶御座之上,指尖轻叩鎏金扶手上的螭首。 山东道八百里加急的奏章在紫檀案头堆成小山,最上方那本摊开的摺子里,“赤地千里”“易子而食”等字眼刺得人眼眶生疼。 原户部尚书裴矩乞骸骨,李世民已经同意。 新任户部尚书戴胄出列时,玉笏都在微微发颤:“陛下,若全免今岁租调,恐国库——” “朕知道。”李世民突然打断,玄色冕旒后的目光扫过殿中噤若寒蝉的群臣。他抓起那本沾著血渍的奏章,在满殿惊愕中起身:“传旨——” 象笏击地的脆响炸开在殿柱间: “山东三道,今岁租庸全免!已征粮粟尽数发还!” 尚书左丞魏徵猛地抬头,却见天子已扯下腰间玉带掷给殿中监:“將此物速递洛阳,换三万石米粮驰援青州。” 那玉带落地时鏗然有声,露出內里磨损的麻布衬里——竟是去年渭水之盟时,突厥可汗“赠”的劣质腰带。 “陛下圣明!”群臣拱手而道。 魏徵昨夜进宫求见李世民,结果遭到了拒绝。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com】 他心中为的是太子遇刺一事,想要为太子说说话。 结果,今天上朝时获悉了陛下的三道敕令:卫王移居延康坊,武德殿查封,原东宫禁军全部流放岭南。 想到李世民的这番处置,魏徵就知道这件事根本无法深究下去。 而且,这件事,在李世民这里,已经到此为止,如果他非要深究,只怕会让李世民对他不满。 但魏徵一想到太子称呼自己为先生,他的身体內仿佛平添了一份力量,支撑著他从朝臣队列中手持著笏板走了出来。 这一刻,群臣的目光诧异地看向魏徵,紧接著,他们眼中多了一些兴趣。 他们很期待魏徵接下来如何做。 对於魏徵成为太子的先生,他们都是知晓的。 那么,魏徵此刻站出来,为的恐怕就是在陛下那里已经翻篇过去的东宫遇刺一事。 难道他不怕陛下的怒火吗? 他没看到陛下一见到他出列,脸就黑了吗? 魏徵执象牙笏出列时,殿中也跟著骤然一静。 他分明看见李世民蹙起的眉峰,看见帝王指尖在龙案上不耐的轻叩,甚至听见身后同僚倒抽的凉气——可那袭緋色官袍还是稳稳跪在了丹墀中央。 “臣,有本奏。” 简简单单四个字,被他咬得字字千钧。 李世民咬牙切齿,说:“准奏。” 魏徵面色肃穆,“帝王之起,必承衰乱,覆彼昏狡,百姓乐推,四海归命,天授人与,乃不为难。然既得之后,志趣骄逸,百姓欲静而徭役不休,百姓凋残而侈务不息,国之衰弊,恆由此起。以斯而言,守成则难。” 魏徵的意思,在场大臣心中仿佛如明镜一般:帝王的兴起,一定是承接了前朝衰亡离乱的时候,推翻了昏庸狡诈的君主,因此百姓乐於拥戴,四海之內的人都来归顺,这是上天所授予的,人们所拥护的,所以並不困难。然而得到天下后,就会变得骄奢淫逸,百姓希望安居乐业,徭役却停不下来。百姓生活艰难,上层的奢侈之风不止,国家的衰败,常常由此而起。从这个角度来说,守成是更难的。 或许,魏徵这是拋砖引玉。 守成,另有所指。 下一刻。 “太子殿下敏而好学,孝悌仁厚,实乃守成良器!陛下若行废立——”魏徵猛地抬头,双目赤红,“武德九年旧事,必重现玄武门!” 李世民闻言,直接破防了。 他猛地起身,目光看向魏徵时充满冷漠。“魏玄成!朕何时说过要废太子?!” 魏徵面色从容,缓缓直起脊背: “一,卫王僭居武德殿,用天子车驾;” “二,刺杀太子未受严惩;” “三——卫王逾制,数不胜数,陛下视而不见。” “陛下种种所为,於太子而言乃不公,太子为储君,却无储君应有之遇,而卫王虽非储君,却有储君之遇,且尤甚之,陛下可以蒙蔽双眼,但青史如镜,万民如秤!” 嘶! 满朝大臣听到魏徵的话,全都倒吸一口凉气。 今天,他们算是见识到了魏徵的那张嘴,就像淬了毒似的。 果然名不虚传。 只是,陛下听到这些话,恐怕会暴怒吧! 帝王一怒,伏尸百万。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在他们看来,今天陛下或许会血溅太极殿。 想到这里,这些人纷纷噤若寒蝉,仿佛心有灵犀般都低著头,目视地面。 然而,令在场眾位大臣惊讶的是,李世民並未因此而命人將魏徵拖出去斩了,而是面色青红交替,眼中藏著杀意,但他的理智克制住了他,深吸一口气后,面无表情地说:“朕当著满朝百官之面,承诺若太子无大错,绝不轻言废立一事。诸如卫王僭居武德殿一事,亦不会再有。朕一言九鼎。至於卫王刺杀太子一事,乃谣言耳,若再有人传此事,朕定將重惩。” “陛下圣明!”魏徵拱手道。 他的目的已经达到,能够让李世民作出退让,已经实属难得。 至少,太子今后不会再有轻易被废之风险。 这一局,他胜了。 但他也知道,从此以后,陛下只怕对他更加厌恶。 他也想过,只要今后对大唐多做一些贡献,那么,陛下也不会真正拿他怎样。 对於李世民为人,魏徵心如明镜。 而他,会时刻盯著李世民,还有教好太子,绝不会让隱太子之事再有。 说罢,李世民拂袖而去。 他担心如果再看一眼魏徵,他可能真的会忍不住杀了他。 满朝大臣见李世民离去,面露愕然。 这就完了? 陛下这就放过了魏徵? 回到甘露殿后。 李世民拿著自己的宝剑挥舞,口中的牙都快崩碎了,“魏徵,这个田舍翁,朕迟早要杀了他!” 一时之间,甘露殿静若可闻。 而魏徵因为今日在朝堂中的表现,一时间声名大噪。 朝中无人不知魏徵。 然而,作为当事人的魏徵,却是苦笑不已。 他知道,自此以后,在做孤臣的路上已经再无回头之路。 而且,他必须为大唐做出更多的实事出来。 刚刚在朝堂上,明面上是陛下妥协退让。 实则他们君臣心照不宣,暗中达成了某种交易。 陛下可能对他不满,但也绝不会杀了他。 因为他对於大唐还有用! 而且,他因諫而触怒龙顏却最后什么都没有发生,也会让陛拥有仁厚和容人大度的名声,並且广为流传,天下人也只会夸讚陛下圣明。 或许,是陛下贏了。魏徵心想。 第26章 帝王心思 李承乾睫毛轻颤,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 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一张圆润饱满的脸庞突兀地占据了他的整个视野。 那张脸上嵌著一双小却晶亮的眼睛,此刻正闪烁著激动的光芒。 李承乾认出了这是东宫內侍王仁。 还未等他开口,王仁已经颤抖著声音高呼:“天佑大唐!天佑太子!” 喉间传来火烧般的灼痛,李承乾艰难地蠕动乾裂的嘴唇,挤出一个嘶哑的音节:“水——” 话音未落,一碗温水已经抵到唇边。 王仁的动作嫻熟得仿佛早已演练过千百遍,碗沿微微倾斜,清冽的水流便顺著喉咙滑下。 “咕咚......咕咚......” 隨著甘霖入喉,李承乾感到一股清凉从喉间蔓延至四肢百骸。 混沌的思绪渐渐清明,沉重的眼皮也轻快了几分。 腹部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李承乾眉头微蹙,下意识地按住伤口,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太子殿下,您……可好些了?”王仁小心翼翼地问道,声音里透著掩饰不住的紧张。 李承乾缓缓抬眸,目光幽深而平静:“我之前……怎么了?” 王仁脸色骤变,额角瞬间沁出细密的冷汗:“殿下,您......您不记得了?”他声音发颤,几乎带著哭腔,“三日前,无信那个杀千刀的狗贼行刺您,您重伤昏迷,直到今日才醒……殿下,您真的……毫无印象?” 李承乾沉默不语,只是微微蹙眉,神情茫然,仿佛真的记忆全失。 王仁见状,急得几乎要跪下来,双手无意识地攥紧衣角,指节发青。 “我昏迷后,都发生了什么事?”李承乾终於开口,嗓音低沉而冷静。 王仁额头冷汗直流,他扫了一眼大殿门口的方向,压低声音,將三天內卫王之事,和朝中之事一股脑地快速说出。 接著,王仁咽了口唾沫,语速飞快:“卫王殿下这几日频频入宫,朝臣们人心浮动,有人甚至暗中议论……”他顿了顿,偷瞄了一眼李承乾的脸色,才继续道,“议论太子之位……恐有变数。” 李承乾眸色微沉,指尖轻轻敲击床沿,若有所思。 ——这一刀,终究没有白挨。 在他看来,自己这一次发狠,还是有些效果的。 至少,自己的储君之位在很长的一段时间是没问题的。 如此一来,他就能稳健蛰伏。 从今往后,他的策略只有一个,那就是隱忍。 卫王越是心急,越显得他李承乾无辜受害;朝臣越是动摇,越能证明他此前韜光养晦的必要。 如今,他只需继续隱忍,让所有人都以为他仍是那个温顺无害的太子。 蛰伏。等待。 在没有足够的力量之前,他必须牢牢守住储君之位——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魏徵竟敢为他触怒天子——李承乾眸色微动,將这份人情牢牢记下。 然而,落在王仁眼中,太子只是怔然出神,目光空茫。 “殿下……莫非真的失忆了?”王仁心头一紧,掌心渗出冷汗。若太子连魏徵諫君之事都记不清,那自己这几日的尽心照料,岂不是…… 他喉结滚动,试探著轻声道:“太子殿下,您……可还记得奴婢?” 李承乾眉梢微挑,似在思索,片刻后才淡淡道:“有些印象……你叫那个……什么仁的。” 王仁悬著的心倏然落下,连忙躬身:“奴婢王仁,侍奉陛下已有多年了。” “王仁……”李承乾缓缓頷首,声音虽轻,却字字清晰,“这几日,辛苦你了。今日种种,孤都记著。” 王仁眼眶一热,险些跪倒:“奴婢分內之事,当不起殿下记掛!” 殿內一时寂静。 见太子不再言语,王仁攥了攥袖口,低声道:“陛下嘱咐过,殿下醒来需静养……奴婢先行告退。” 李承乾目送他退出殿外,眸中那抹混沌渐渐化作清明。 ——失忆?倒是个不错的幌子。 若按从前的性子服软,李世民定然生疑;可若是“记忆全失”,反倒能勾起天子愧疚。更何况,魏徵那般刚直之人,见他“茫然无措”,说不定会更坚定地站在他这边。 不过…… 他指尖轻轻叩著锦被。 父皇和魏徵,哪个不是洞若观火的老狐狸?这场戏,得演得再真些。 从今日起,他李承乾,便该是个“记忆残缺”的太子了。 与此同时,他的脑海中开始回想著以前看过的影视剧演员演过失忆的画面,准备借鑑一二。 ...... 甘露殿。 王仁跪在地上,將刚刚李承乾醒来之事,毫无保留地全部道出。 当然,王仁隱瞒了他將近日发生的事情告诉李承乾这一事。 “太子——果真失忆了?”李世民淡然的脸上多了一些怀疑。 王仁立即磕头道:“奴婢不敢欺瞒陛下。” 李世民瞥了一眼王仁,心中暗道:太医院的那些人难道是庸医不成? 同时,李世民心中多了一点愧疚的心理。 “可知道他还记得谁?”李世民问。 王仁回道:“依奴婢看,太子殿下或许忘了很多事情。宜当让御医重新诊治一番。” 李世民若有所思,“你去一趟太医院,选几个医术好的去东宫给太子再瞧一瞧。还有,期间,太子说了什么,朕都要知道。” “诺。”王仁叩首,隨后离去。 甘露殿重新恢復了寂静。 李世民眉头紧皱。 难道是刺杀的时候伤到脑子了? 失不失忆都不要紧,只要不是傻了就行。 还有,朕也得抽时间去看一下,究竟是真的失忆,还是装的? 李世民指尖轻叩御案,龙涎香在殿內盘旋出凝滯的涡流。 “李峰!”李世民朝著殿內阴影角落看了一眼。 从阴影中快速走出一人。 “卫王今日都在做些什么?见了什么人?”李世民淡淡地问。 “回稟陛下,卫王今日从寅时到未时,都在书房內看书。到了申时,房俊登门拜访,卫王便在书房见了房俊,谈论了一些朝堂中的事情,过半个时辰后,房俊离去。房俊走时,袖中似有奏章摹本。” “之后,卫王继续待在书房练字,直到戌时......许大夫之子携《汉书》註疏求教,卫王亲执麈尾相迎。直到半夜,许昂才离去,两人期间不知谈论了些什么。”李峰恭敬地回道。 李世民听后,眉头皱得更厉害了。 “房玄龄......”李世民的目光扫过奏疏上熟悉的字跡,墨跡在烛火下泛著青黑的光,“连你也选了青雀么?” 李世民目光深沉,许敬宗新呈的《削藩策》就压在案头,硃批未乾——这个惯会揣度圣意的老狐狸,何时与卫王府有了牵连? “高明啊......” 不知不觉间,他想起了当年李承乾亲近他的一些画面。 李世民忽然起身,黄色龙袍扫落几片奏章,如同他此刻晦明不定的心绪。 东宫孤悬,卫王府车马盈门——这局面何其熟悉。 当年隱太子建成门下,不也是这般冠盖云集? “来人。”李世民脑海中浮现出杜如晦的模样,突然低笑出声,“传旨,一个月后出城打猎,命太子与卫王各率一队千牛卫。” “擬旨。”帝王抬手碾碎一片香灰,“杜克明即日起兼领太子少傅——告诉知节,千牛卫该换防了。” 就让为父看看,你们谁配得上这盘棋。 第27章 药香暗语 东宫。 正寢殿。 接到李世民的旨意后,对於一个月后的打猎,李承乾知道这又是李世民安排他和李泰对垒。 养蛊,不放过方方面面,李承乾无言以对。 虽然头疼,但他现在更加关心的是李世民对他失忆一事的试探。 当殿外响起错落的脚步声时,他眼底闪过一丝锐光——来了。 王仁领著三位紫袍御医踏入內殿,为首的清癯老者鬚髮如雪,腰间鱼袋隨著步伐轻晃。 李承乾的目光在那枚御赐银鱼上停留一瞬,唇角几不可察地绷紧。 “臣太医院使刘陵,奉詔为殿下请脉。”老者行礼时袍角纹丝不动,声音却像浸过药汁般苦涩。 果然是他。 李承乾伸出左手,腕骨在晨光中显出几分伶仃。 刘陵布满老人斑的手指搭上来时,他忽然想起去年冬至——就是这个老头子,仅凭脉象就识破了侯君集的装病之计。 “殿下可还记得......”刘陵的指甲在“大陵穴”上微微施力,“上月围猎时,您射中的那只白狐?” “围猎?”李承乾茫然蹙眉,心中一惊,此人在诈我,忽然按住太阳穴闷哼一声,“......想不起来......” 刘陵浑浊的瞳孔里精光一闪。 他当然诊得出这脉象平稳如常,更看得出太子额角渗出的冷汗太过刻意。 但当他瞥见少年腕內侧未消的鞭痕时,枯瘦的手指突然颤了颤。 “忧思伤神。”老御医最终鬆开手,转向王仁时声音陡然洪亮,“殿下確係失忆,当用安神汤静养。” 待閒杂人等退尽,刘陵突然从药箱底层取出一方素笺。 李承乾看清上面“秦王府旧录”五个褪色小楷时,浑身血液骤然凝固——这是武德九年,他为天策府將士疗伤时的脉案存档。 “老臣当年......”刘陵將素笺放到李承乾手中,殿內烛光映亮他沟壑纵横的脸,“也给隱太子请过脉。” 李承乾面露错愕。 “此物,或对太子殿下有用。”刘陵平静地说。 李承乾沉默在当场。“为何帮孤?” “殿下,老臣昔日和魏玄成交好。”刘陵面露温和的神色。 李承乾恍然大悟。 “殿下可知《黄帝內经》有云——”老御医枯枝般的手指划过药箱,“肝主谋虑,过刚则折。”他忽然从药箱取出枳实与佛手,“此二物,一破气,一疏郁。” 李承乾盯著被捏碎的枳实,汁液染黄了刘陵的指甲。 “《伤寒论》载......”刘陵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茯苓生深山,百年方成精。若遇樵夫急伐......” “黄精篇言——不如学此物,春苗夏隱,秋收冬藏。” 刘陵突然在药箱上以药名排卦: 积壳(积壳耐风霜) 防风(防风需深根) 远志(远志在九霄) 最后放下一枚未炮製的生附子,却在李承乾伸手时迅速抽回:“此物大毒,非二十年老药师不敢轻用——恰似某些方子,火候未到反成鳩毒。” 刘陵说完,李承乾陷入了沉思。 “言尽於此,殿下好自为之。” 说罢,刘陵准备离去。 老御医临走时,袖中忽然落下一张纸条,精准地落在李承乾手中,上写——“世无可抵,则深隱而待时”。 看到纸条上的內容,李承乾陷入沉思。 枳实与佛手,是暗示孤刚猛易折,当学会以柔克刚。 茯苓黄精是劝诫孤效法黄精的蛰伏智慧。 积壳是劝诫孤要厚积薄发。 防风是劝诫孤要暗中壮大根基。 远志是劝诫孤的最终目標要远大。 生附子意指孤和诸皇子夺嫡之事需漫长谋划。 这刘陵,算是良苦用心了。 李承乾也是没想到自己会被人上了一课。 不过,对於刘陵所隱晦劝諫的,他能够了解其良苦用心。 当然,如果不是他看的书多,只怕换成另外一个人,恐怕都不知道刘陵说的言外之意了。 一切,仿佛冥冥中自有定数。 可是,二十年太久,孤等不了那么长! 只爭朝夕,孤只需十年,必能掌控大唐。 还有,令他很意外的是,这个刘陵劝諫的本事,似乎和魏徵有的一拼。 他们两人不愧是故交。 而且,他们关係竟然藏的这么深,实在太令人感到意外了。 李承乾將手中的纸条揉成团,隨手一拋,扔到靠近他旁边的青铜药炉。 “嗤”地一声,纸条化为灰烬。 至於刘陵给他的一方素笺,则是被他压在枕头下。 这份武德九年关於天策府將士疗伤时的脉案存档,或许对他今后的一些安排或者应对有帮助。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甘露殿。 李世民从王仁口中获悉了李承乾的诊断详情后,却是面露愧疚之色。 他口中喃喃:“忧思伤神......” 高明,在被刺杀前,是在担惊受怕吗? 因为那次为父將他鞭笞將死一事? 想到这里,李世民心中不知为何,感到有些难受。 ...... 延康坊,卫王府。 李泰从书房走去,抬头望天——一轮皎皎孤月,辉映大地。 他的眼中藏著一丝阴鬱。 他心中充满了不甘,双手握成拳头。 他微微转头,看向皇宫的方向,心中充满了怒火。 这么些日子,他想要查出是谁刺杀李承乾一事,却没有丝毫进展。 这样也就罢了,他的身上暗中被扣了一个刺杀太子的名声。 即便是被他父皇给压了下去,但这件事,最终算在了他头上。 而且,大多数人都认为是他干的。 冤枉你的人比你知道你有多冤枉。 他怀疑过李佑,也怀疑过是父皇李世民,甚至怀疑过是投靠他的某一位暗中下的手,但从未怀疑过李承乾。 这几日,他读了不少史书。 他总觉得太子遇刺一事充满了谜团,而且,解开谜团的真相,或与李承乾有关。 只是,他还不敢確定。 因为在他看来,李承乾这一次被刺杀差点没有挺过去,怎么看都不是和他有关。 此刻,李泰脑海乱成一片,心绪翻涌。 朝堂中发生的事情,他都一清二楚。 尤其是魏徵的劝諫,令李泰想要再次回到武德殿住下的期望落空,心中对魏徵有些不满。 “魏徵......”他齿缝间挤出这个名字,眼前浮现出那田舍翁在朝堂上梗著脖子的模样。一句“礼不可废”,就断了他重回父皇膝下的念想。 想要再次回到武德殿,只怕会很困难,而且,阻力必然很大。 令他有些不悦的是,因为他从武德殿搬了出来,之前那些暗中投靠他的人,已经有大半没再和他联繫,甚至极力地撇清了和他的关係。 “好一个树倒猢猻散!” “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著实可笑!” 见风使舵,不过尔尔。 他忽然想起去年围猎时,父皇手把手教他拉弓的模样。温暖的大手覆在他手背上,气息拂过耳畔:“青雀,看准了再放箭。” 现在他知道了:有些箭,必须一击即中。 第28章 尧舜之后,何以再无尧舜? 半个月后。 东宫。 显德殿。 案几上堆积的竹简泛著陈年的檀木香,最上方那捲《论语·尧曰》的编绳还留著几道新鲜的指痕。 魏徵枯瘦的手指抚过竹简边缘,忽然轻笑一声:“殿下近日读《尧曰》,竟能解'允执其中'之妙,倒是让微臣意外。” 李承乾执壶的手稳如磐石,茶水在盏中盪出三圈涟漪便戛然而止:“学生不过循先生教诲——”他低头时,目光澄澈,“譬如这茶,过热则苦,过凉则涩。” 魏徵闻言,忽地以指叩案,露出竹简背面密密麻麻的硃批——那鲜红的字跡力透简背,竟都是歷代亡国之君的训诫。 李承乾目光微凝,继续说道:“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 “好一个'允执厥中'。”魏徵忽然將茶盏重重一顿,“却不知殿下可曾想过,尧舜之后,何以再无尧舜?” 李承乾陷入沉思。 他在想著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对於尧舜之美谈,他总觉得不符合人性。 但像魏徵这样的读书人,尧让舜,舜让禹,却是他们坚信的。 对此,李承乾尊重但不会认同。 而且,如果尧舜之美谈真的那般好,为何禹之子启没有坚持呢? 在李承乾看来,史书是由胜利者书写的。 为何歷来君王在手握大权的时候,就要急著修史? 还不是为了彰显自己政权的合法性。 有的可能会诸如尧舜美谈一般美化自己,还有的会將自己的出生归於天人感应下,更有甚者,还说自己是上帝之子...... 想到这里,李承乾瞥了一眼魏徵,对上了他锐利的目光。 “先生,孤以为尧舜之后再无尧舜,有几点理由。”李承乾字斟句酌地说。 “哦......殿下请直言,微臣洗耳恭听。”魏徵面色平静,目光审视著李承乾。 李承乾脸色从容,继续说:“其一,禹传启,开启'家天下',自此以后,后世之君再无將'禪让制'刻进九鼎的君王。以孤之见,尧舜之美谈,不过是权力世袭的遮羞布。” 话音刚落,魏徵面色微变。 “继续说。”魏徵平静地开口道。 李承乾看向魏徵,见他没有生气,就接著说:“其二,为何非要再有尧舜?舜流放尧子丹朱,一言能窥其中刀光剑影,尧舜美谈,孤以为,此乃子虚乌有。” 魏徵面露不悦,再也忍不住,开口道:“尧舜美谈,岂是杜撰?” 李承乾反问:“先生以为是真?尧舜之后何以再无尧舜圣君?因为'尧舜'只是口號,权力斗爭才是常態,所谓圣君,不过是权力世袭的遮羞布。绝对权力,必致绝对腐败:如汉武帝晚年巫蛊之祸,明君亦会墮落,纵有尧舜之姿,亦不可免。” 魏徵脸色青红交替,猛地起身,“胡言乱语!殿下这是对古圣君之不敬!” 魏徵心中深知“尧舜不可復现”,却仍坚持教化,是因为儒家士大夫除了道德规训,別无他法制约皇权。 为何儒家要美化尧舜,还不是为了制约皇权? 同时,魏徵心中很是诧异李承乾能够想到这些。 太子,果真聪慧无比。 一方面,他对教这样的学生而感到欣慰,另一方面,学生太过优秀,让他感受到了一种沉甸甸的压力。 李承乾向魏徵拱手行礼,平静地开口道:“其三,为何尧舜之后再无尧舜之君?一言以蔽之,因为后世君王,早看透了『尧舜』的谎言——权力,从来不是靠德行传承的。先生以为学生所言是错的吗?” 毕竟,有李世民这种现成的例子在,他的话具有很大的说服力。 魏徵怔在了原地。 他愣愣地看著李承乾,一时半会儿,一句话也没说出来,所有想要说的话,全都卡在喉咙里了。 在他看来,眼前的学生李承乾看透了权力的本质,或许是天生的帝王。 只是,这样的帝王对儒家来说並非是福。 魏徵皱眉沉思,他在想著该如何说服太子。 他决定回去再翻翻史书典籍,一定要证实尧舜美谈的真实性。 等他拿出足够的证据后,他就可以以理服人了。 “今日殿下之言,实乃骇人,微臣受教了。但微臣仍以为尧舜之美谈为真。殿下切记,刚刚所言,切不可对他人言说,否则,为小人所算计。明日微臣会讲《孟子》,望殿下好生准备。”魏徵深深地看了一眼李承乾,拱手行礼,就转身往殿外走去,步履匆匆。 目送魏徵离去,李承乾嘴角微扬。 他可以確定,魏徵是站他这边的。 魏徵今日问出的问题,曾经的陆德明和孔颖达也问过。 但是,陆德明和孔颖达一听到自己的反驳,就对自己狠狠打手板心,而且气得不轻。 反观魏徵,虽然他很生气,至少,他没有藉此惩罚自己。 而且,刚刚看魏徵的样子,想必是回去急著翻典籍来反驳自己,试图说服自己。 对於魏徵这个先生,李承乾还是感到很满意的。 而且,魏徵能够当他的先生,还是他之前大闹了一次换来的。 现在看来,一切都是值得的。 比起陆德明孔颖达之流,魏徵这样的人才有资格做他李承乾的先生。 不知为何,李承乾想起歷史上的自己,想必那个时候的自己是很绝望的吧? 也难怪在后面会有很久的叛逆期,並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想起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李世民,李承乾心中的阴霾又多了几分。 而且,半个月后的出城围猎,又是李世民想让他和李泰去对垒,而他当裁判。 想起这个,李承乾面露无奈。 他如今的处境,註定了必须按照李世民的所想去做。 身不由己,很真实的写照。 但他想到面板中与日俱增的兵马,心中又多了一些安全感。 只是,这种安全感还不够多。 还是继续熬下去,李承乾在心中如此安慰自己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不飞则已一飞冲天。 接著,李承乾起身,转身回到正寢殿开始锻链身体,伏地挺身、跑步、举重等。 每次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他一想到李世民对他做的事情,就能够继续坚持得更久一点,並在心中怒吼: 李世民,我会活得比你久......久到足够在你的陵寢前,亲手撕碎所有歌功颂德的碑文。 在锻链完后,李承乾用袖子擦了擦汗水,坐在床边,眉头紧锁。 到现在为止,李世民仍然不给他一点权力,是在害怕吗? 他心中害怕的恐怕不是我造反,是怕我比他更狠。 毕竟......我可是亲眼学过玄武门教案的好学生。 想到目前处境,李承乾的牙都快咬碎了。 唉,纵使再怎么不甘心,还得继续蛰伏。 第29章 长乐公主 平静地度过了几天,李承乾恢復了以往规律性的生活,显得极为自律。 这一日,李承乾刚刚送魏徵至显德殿门口。 魏徵看著李承乾欲言又止。 这几日,他利用閒暇时间翻遍史书典籍,他无力地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反驳李承乾说的尧舜之后何以再无尧舜的那些话。 而这,很让魏徵感到难受。 从小到大接受的一些儒家文化,似乎受到了一些极大的挑战。 有时候,魏徵不禁深思,尧舜美谈若是子虚乌有为何无人指出呢? 那些儒家前辈们都在想些什么。 越是往下深想,魏徵的目光愈发地明亮。 对於魏徵的状態,李承乾是不了解的。 他以为魏徵可能忘了之前的事情,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看到魏徵似乎有话要对自己说,便拱手行礼道:“先生有何话要和弟子说?” 魏徵闻言,摇了摇头,淡淡地道:“殿下多虑了。” 说完后,魏徵转身离去,身体挺得笔直。 目送魏徵离去,李承乾转身回到显得殿,他准备练练字。 李承乾伏在案前临帖,笔尖蘸了浓墨,却迟迟未落。 忽然,殿外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像是小猫踩过落叶般轻巧。 “太子阿兄——” 一道软糯糯的嗓音从门边飘进来。 李承乾抬头,看见门槛外探出半个粉糰子似的小脸。 七岁的长乐公主穿著鹅黄襦裙,衣襟上绣著憨態可掬的玉兔捣药纹,双丫髻繫著嫩绿丝带,隨她歪头的动作一晃一晃。 见李承乾望过来,她立刻把整张小脸藏到雕门板后,只露出攥著裙角的胖手指。 “母后说、说……”她结结巴巴地复述,突然卡壳似的'哎呀'一声,从荷包里掏出块飴塞进嘴里,两腮立刻鼓起圆圆的一团。 这是她的小习惯——紧张时总要含颗。 李承乾搁下笔。 认真说来,他与这个嫡亲妹妹並不亲近,记忆中,前年冬至家宴时,长乐还躲在长孙皇后身后不敢看他。 当然,他的这个嫡亲妹妹比歷史上还要早一些封为长乐郡公主。 “丽质慢慢说。”他刻意放柔声音,却见小公主'嗖'地缩迴廊柱后,绣鞋上的银铃鐺叮噹作响。 过了半晌,那双葡萄似的大眼睛又怯生生露出来:“母后请阿兄去立政殿用点心……是新做的酪樱桃哦!” 最后半句说得格外响亮,显然是小孩子最关心的部分。 她忽然想起什么,急急忙忙补充:“母后还说、说阿兄若在习字读书,晚些去也使得……” 话没说完,丝带缠住了廊下垂,急得她直跺脚:“討厌討厌!”——这是她的口头禪,连生气都像在撒娇。 李承乾忍不住轻笑。 他绕过书案蹲下身,替她解开发带。 长乐却突然“啊“地捂住眼睛,从指缝里偷看他:“阿兄笑起来好看!不像二兄总板著脸……二兄刚刚还嚇唬我......哼!” 话一出口自知失言,慌忙用小手捂住嘴,指间还黏著渍。 李承乾神色一怔。 李泰也在立政殿吗? 长孙皇后將他们两兄弟聚集到一块,所为何事? 对於长孙皇后的突然召见,而且,派来传唤的人还是长乐,是想缓和关係,还是为了其他? 想到上一次长孙皇后对他的態度,李承乾心中鬱郁,眼神冷漠。 无论是什么目的,他已经不再相信除了自己之外的人。 在这个皇宫內,他唯一能够依靠的只有自己,也只会相信自己。 对於接下来长孙皇后对他说的一些事情,他会选择冷处理,或者当个透明人,沉默以对。 一阵夏风夹著暑热之气穿廊而过,扬起她鬢边细软的绒毛。 李承乾忽然发现,小公主右颊有个若隱若现的酒窝,和母后一模一样。 “丽质带路可好?”他伸出食指,长乐立刻用黏糊糊的小手攥住,欢快地往前跑:“阿兄快些!酪樱桃化了就不好吃啦!” 银铃声洒满一路,惊起檐下棲雀。 李承乾无奈地被长乐带著走起。 只是,才走了一阵,长乐走得急了。 “啪”地一声,突然磕倒在地,额头擦破了一块皮。 瞬间的光景,长乐的眼眶就发红了。 李承乾將长乐直接抱起,抱在手里,温和地说道:“不要哭......待会儿让母后安排人擦点药,就可以了,不会留下什么疤痕。” “哦......”本想哭的长乐,直接卡壳了,她昂起脸打量著自己的阿兄。 当她的眼睛注意到李承乾脸上的鞭痕时,愣住了,黑得发亮的犹如珍珠般的眼睛,不禁伸出手,触摸到了李承乾那道鞭痕,眼里闪过一丝疼惜,“太子阿兄,这里还疼吗?” 李承乾僵在了当场,脑海中浮现起那日李世民狠狠抽他的场景,心中的怒气再次上涌。 想到了刘陵对他的劝说,还有魏徵对他的期许,李承乾很快压制住了这股怒气,脸上恢復了温和的神色,“不疼......” 长乐撅起嘴来,说:“怎么可能不疼呢?大兄在撒谎!” 李承乾默而不语,目视前方,缓缓而行。 “大兄,母后那边有药,我让母后......” 长乐刚说到这里,李承乾直接打断道:“不必了......丽质,立政殿那边除了母后,还有其他人吗?” 对於突然被大兄生硬的语气打断,长乐感到有些委屈。 她也只想帮帮大兄,但她很快就被大兄的问题吸引了注意力,掰著手指说:“一个是二兄,还一个是......三兄,哎呀,差点忘了还有父皇也在......” 从长乐口中套到话后,李承乾心中疑惑丛生。 李泰,李佑,加上他,三个人都在,而且大概也是以长孙皇后的名义召见。 李世民为何也在? 真的会因为是长乐口中说的用点心? 呵呵,李承乾表示一点也不信。 而且,这种藉口简直是糟糕透了。 欺骗一下长乐也还说得过去,也只有长乐相信只是吃点心。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阿兄——再走快些!酪樱桃化了就不好吃了!”长乐嘟囔催促道,皱著小脸。 被长乐打断思绪的李承乾洒然一笑,算了,等去了就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大不了,见机行事,见招拆招。 或许,这也是李世民对他的试探也说不定。 在长乐的催促下,李承乾收起心绪,右手捏了捏长乐的脸,然后埋头赶路。 他心想:小孩子的,好好玩。尤其是这脸,真软啊! 无视长乐的不满,李承乾来到了立政殿门口。 长乐挣脱著要下去,李承乾將她放了下来,然后他看到长乐欢快地往前跑著,口中还大声喊道: “母后——母后,我带太子阿兄来用点心了!” 第30章 李泰突如其来的邀请 此时,立政殿內,为之一静。 无论是李世民,还是长孙皇后,亦或是李泰和李佑,他们心思各异。 看到长乐的矮小身影进来来,眾人都不约而同地露出了笑容。 长乐直奔长孙皇后,抬起头看向长孙皇后,说:“母后、母后,太子阿兄走得太慢了......不过,太子阿兄是抱著我过来的,还有、还有,太子阿兄笑起来很好看......太子阿兄就在门外。” 李承乾刚走进来,就听到长乐的声音。 他压下心中的各种想法,面露庄重,目露恭色,身体笔挺,向前几步,然后向李世民、长孙皇后行礼,“儿臣见过父皇、母后。” 行完礼后,李承乾又看向李泰、李佑,拱手道:“青雀、为辅,多日不见,仿若隔了几秋,近来可好?” 李泰、李佑连忙拱手回礼,“多谢皇兄关心臣弟!” 李泰胖乎乎的脸上露出假笑,心中暗道:虚情假意! 李佑清瘦而白皙的脸庞,神色严肃,心想:太子殿下,似乎与传闻中的不同。 李世民淡淡地扫了一眼李承乾几人,视线重点落在李承乾身上。 看著李承乾脸上的温和与平静,他的眼神不断地闪烁著。 长孙皇后看到李承乾,心中欢喜的同时,看到李承乾温和的神色带著对她的疏远,让她心中有些发堵。 “高明,是母后让丽质唤你过来的,母后想著一家人聚聚,消除往日的一些误会。还有,高明,你......之前失去了一些记忆,现在可都想起来了?”长孙皇后面露关心,目光直直地看向李承乾。 然而,对於长孙皇后的神色,李承乾视而不见,恭敬而一丝不苟地回道:“多谢母后掛念,儿臣好多了。这一切,还得多谢刘御医医术不凡,因为他开的药对症下药,儿臣才能渐渐想起之前的一些事情。至於以前更久远的一些事情,儿臣还没有回想起来。” 看到李承乾对自己愈发地恭敬,但就是没有多少亲近之意,长孙皇后面带微笑,心中却是为此苦恼。 唉,对於上一次的强硬態度,她有些后悔了。 母子之间存在隔阂,想要消除隔阂,恐怕很难短时间做到。 但事情已经发生,她能做的也只有顺其自然了。 而且,上一次的事情,或许已经让高明对於自己失望透顶,再加上失忆之事,往日种种之情分,他心里还存有多少呢? 这一切,长孙皇后不得而知。 “高明比起从前,长进很大,尤其多礼,母后心中甚慰。”长孙皇后温和地看向李承乾,言语中带著期待。 李承乾脸色一滯,他知道,这是长孙皇后在点自己,对此,李承乾故作没有听懂,恭敬地回道:“『先王之道,斯为美。小大由之。』儿臣依先王之道用礼,循圣人之言,不敢有所懈怠,以防小人以无礼加之吾身。” 此话一出,李佑若有所思。 李世民、李泰都目露鬱郁。 他们总感觉李承乾像是在点他们一样,有种指桑骂槐的意思。 但他们看到李承乾脸上的真诚,仿佛有感而发。 这让他们心中也犯迷糊,是不是他们误会了李承乾,而是他们多虑了。 一旁的李丽质,察觉到大殿突然安静了,似乎有些异常,转动著眼睛,面露憨笑,接话道:“太子阿兄——我知道、我知道,你引用的那句话出自《论语》学而篇『有子曰:礼之用,和......和为贵。先......王之道,斯为美,小大由之』,这个我听母后读过,记了下来,丽质说的对不对?” 李承乾闻言,诧异地看了一眼长乐,“丽质惠心开朗,他日必能『皎若夜月之照琼林,烂若晨霞之映珠浦』。” 此话一出,寂静可闻。 李世民深深地看了一眼李承乾,故作深沉之色。 李泰心中警铃大作,暗道:短短时日不见,皇兄之才学竟然有如此长进,本王怎可懈怠?万一皇兄之才令本王不可及,那储君之位,本王哪里还有机会?不行,本王必须砥礪奋进,今天奖励自己读两本、不,三本书,不读完绝不就寢。 李佑目露惊讶,眉头却下意识地一皱,暗想:太子之才学,这与传闻中的不符啊!也差太多了!莫非是有人故意中伤太子!才高遭人妒? 长孙皇后目露精光。 李丽质的小脸上布满了疑惑,胖乎乎的小手拉著长孙皇后的手,“母后、母后,太子阿兄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长孙皇后嫣然一笑,李世民看得呆在了当场,喉咙滚动了几下,暗想:今夜就留在立政殿了。 “这是你皇兄在夸你呢!而且,你皇兄对你期望很高!”长孙皇后用手指轻点了下长乐光滑的额头,笑靨如。 皎若夜月之照琼林,形容其人品格如月光般皎洁清朗,气度如琼林(即仙境之林)般高贵;烂若晨霞之映珠浦,形容其风采如朝霞般灿烂夺目,才华似珠浦(產珠之地)般珍贵。 李丽质小脸一喜,然后將目光移到李承乾身上,故作严肃,胖乎乎的小手立即置於胸前,拱手行礼:“谢谢太子阿兄!丽质必不会辜负阿兄之期许。” 李承乾回以一笑,目露温和。 见到这一幕,李世民与长孙皇后对视了一眼,心中不约而同地鬆了口气。 李世民收到朝臣弹劾李承乾的奏疏,说太子李承乾性格孤僻乖张,若是不纠改,於大唐將来是有害的。 於是,他便和长孙皇后联手弄了这一出。 通过观察李承乾对待他的几个弟弟和妹妹,来作出判断和验证。 很显然,李承乾的表现落在他们眼里,那都是没问题的。 那么,那个弹劾李承乾的臣子,出的又是什么心思? 想到此处,李世民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李泰和李佑身上。 因为弹劾太子李承乾的奏疏,可不止一人。 而这些人中,既有与李泰交好的,也有与李佑母妃身后势力有关。 夺嫡之爭吗? 只有最后胜出的那个人,才有资格承继我將来的一切。 念此,李世民嘴角微扬,目光噙著冷意。 李世民的视线重新落在李承乾身上,神色复杂。 “高明,不久后,就是出城围猎的日子,你可有什么准备?”李世民忽地开口问道。 李承乾低著头,目光闪过一丝凶狠,隨后,又很快地消失不见,化作一滩死水般的平静。 “回父皇,近日,儿臣忙於学业之事,未曾准备。”李承乾作出恭敬的模样回答道。 李世民面露不悦,心中不满,“作为朕的儿子,岂能只会读书?文武双全,將来方能御极天下!” 李承乾面色从容,恭敬回道:“父皇教训的是,儿臣受教了。” 然后呢? 李世民没有等到李承乾的下文,眼睛眯了眯,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直视著李承乾。 李承乾目视地面,没看李世民。 他担心自己真的可能忍不住,暴起锤李世民,虽然结果可能是他被锤。 出城围猎也好,还是李世民安排的其他什么,只要有李泰参与进来,那么,这个事情的性质就变了。 难道李世民不知道吗? 他不但知道这些,还对这些乐此不疲,实乃不当人父! “朕会让李君羡去教你射箭骑马几日,免得那天丟了皇室顏面。”李世民压抑著心中怒气,面露不虞,目光平静。 李承乾拱拱手道:“诺。” 就在这时。 李泰忽然见缝插针,开口道:“皇兄,臣弟欲明日在府邸举行一场诗会,邀请了不少读书人,臣弟听说皇兄近日才学大有长进,不知皇兄可愿赏脸参加?” 李承乾对於诗会一事兴趣不大,而且,这个时候,也没有李白他们在,恐怕少了一些乐趣。 想要活著见到李白他们,还需要好好养生才行。 “既然是青雀相邀,高明就去参加这个诗会,正好可以藉机增进你们兄弟两人感情。兄友弟恭,是朝臣所希望看到的,也是朕想看到的。朕会让李君羡陪同你前去。”李世民忽地出声,目露一丝玩味。 李承乾听到李世民的话,他就知道自己无法拒绝了。 对於李世民这种行为,李承乾心中暗恨。 他难道不知道李泰举办诗会別有用心吗? 都知道,只不过是在装聋作哑、视而不见罢了! 而且,还是故意推动此事! 其心可诛! “诺。”李承乾神色平静地拱手而道。 “好了,事情就谈到这儿,来,都尝尝你们母后亲手做的点心,可不要辜负了你们母后的一番美意。”李世民肃穆著脸道。 李承乾暗中腹誹:你可终於想起来此事了! 第31章 言语交锋 吃完点心后,李承乾、李泰、李佑纷纷提出告辞,將空间留给李世民和长孙皇后。 至於小吃货长乐早已被宫女抱走。 李承乾、李泰、李佑三人走出立政殿没多久,三人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 李佑率先看向李泰,面露微笑,说道:“二皇兄,明日举行的诗会可否让我参加?” “你?”李泰微微皱了下眉头。 他可没有想过邀请李佑去参加,在他心里,之前的李承乾被刺杀一事,很可能自己就是给眼前这人背了黑锅,他心中怎么可能会乐意呢? 一旁的李承乾眼睛一转,笑著道:“为辅既然有意,我想青雀是不会拒绝的。毕竟,刚刚父皇说了要兄友弟恭,我想,父皇的意思不止是点我和青雀,或许,也有点青雀和为辅的意思。” 李泰一怔,愣住了。 他仔细琢磨著李承乾的话,再想著刚刚李世民数次看向他的意味深长的眼神,心中一紧。 莫非真被李承乾说中了? 越想下去,李泰觉得很有可能就像是李承乾所说,刚刚父皇说的那番话,很可能也在点他。 他想起来最近派人调查李佑一党的事情来,这件事,如果父皇派人调查,恐怕是瞒不住的。 或许,真的是如此。 想到此处,李泰心中就像是吃了苍蝇一般难受,虽然他对李佑不喜,但架不住父皇对他的喜爱,而且,如果自己不是嫡出的话,很难说父皇对他的宠爱多一点,还是父皇对李佑的宠爱多一点。 “既然皇兄这么说了,我自然不可能会拒绝。只是,父皇那边......”李泰说到这里,目光瞥向李佑,脸上露出几分为难的样子。 李佑面露欣喜,拍著胸口,直接开口道:“二皇兄放心,父皇对我很喜欢。明日我必会如实履约。不知二皇兄可否告知明日何时举行诗会,好让我提前动身做一番准备。” 李泰面色一僵,暗道:你在我面前得意什么?父皇肯定喜爱我比你多一点。 压住心中的一些心绪,李泰说:“既然为辅如此说,明日午时前到达我的府邸即可。” “多谢二皇兄!”李佑笑著拱手道。 “太子殿下,还有二皇兄,母妃那边等著我去用餐,我就不与你们再继续前行了。”李佑边说著,边向李承乾和李泰拱手行礼,而后,径直离去。 李承乾与李泰两人目送著李佑离去,心思各异。 李承乾心想:爭储之事,李佑也参与进来了吗?李世民到底想要做些什么?想要上演九龙夺嫡的场景? 念及至此,李承乾心中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 李泰看著李佑的背影,眼中带著一些寒意,暗道:为辅啊,储君之位,有我和李承乾爭就已经足够了,再多一个人,只怕是有点挤了。你最好可不要不识好歹!否则,我绝不会介意对付你的! “青雀,你在想些什么呢?”李承乾察觉到李泰脸上的不悦,故作疑惑地问道。 李泰脸庞一抖,深吸一口,將视线移到李承乾身上,说:“皇兄,你觉得为辅怎么样?” 李承乾默而不语。 “皇兄难道不觉得为辅有些异想天开吗?他的母妃怎能比得上我们母后?论地位,论身份,他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上我们的。为辅这人啊,就缺少了一点自知之明,不知皇兄认同否?”李泰故作深沉地看向李承乾。 李承乾轻笑一声,说:“青雀,你在想什么呢?你觉得这种事情是我们能够决定的吗?有时候啊,不是你想爭就能爭,不是你想不爭就不爭的,身在皇室,谁都身不由己。青雀以为然否?” 李泰迟疑了片刻,对於李承乾的这番话感到一些震惊。 他不禁深思须臾,心中一寒。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李承乾,“未想到皇兄比臣弟想得还要深,实在令臣弟佩服。但即便如皇兄所说,圣心至上,有时候,会胜过一切。史书上多少位圣眷之人成了最终胜者,我想,皇兄精读史书,比臣弟更为了解吧?” 李承乾嗤笑一声,“青雀啊青雀,没想到你钻研史书竟然如此之深,可是,青雀可有考虑帝与帝亦有不同?” 李泰面色有些难看。 他想到了李世民玄武门之变,心中就打了个寒颤。 皇权之爭,大唐从父皇上位开始,將会变得无比残酷。 因为他开了一个不好的头。 胜者,方能独享一切。 至於败者,或许,只能下去陪一陪大伯和三叔他们了。 “而且,青雀,你没有考虑过嫡子不止我们两人,以后,还会有其他的嫡子,而且,即便是皇兄我作为太子,亦不敢说將来的那个位置就属於我。父皇若是偏爱出生的幼子,你说,是你有机会呢?还是我有机会呢?或者,我们都没有机会呢?”李承乾继续补充道。 李承乾的话,令李泰面色骤变。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李承乾,“皇兄是何意?” 李承乾抬头望天,“如今的大唐,就像天上那轮太阳,可是无比耀眼。二十年后,或者,三十年后,谁能说得清將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李泰半晌不语,若有所思。 “皇兄的话,青雀记下了。明日的诗会,还望皇兄不要忘了。”说罢,李泰拱手而去。 李承乾的目光,瞬间有些阴沉。 看来,李泰还是不死心啊! 也罢,既然如此,將来玄武门再演,就看谁才是最终的胜者。 哪怕即將到来的李治。 谁若是敢爭我的这个位置,那么,我就统统將你们除去好了。 这个位置,將来只能属於我。 即便是李世民,也得给我让位。 他的那些功绩,就交给我去实现好了。 如果统一了这个世界,是不是更有挑战性呢? 想到这里,李承乾对於未来的生活有更多的盼头了。 至於明天的诗会,在他眼中,不过是一场小打小闹。 只要李世民还在那个位置上,他就不会放弃养蛊这种操作。 只是,有时候养蛊也会被反噬的啊! 不知道將来的李世民若是成为阶下囚的那一天,会不会拍著大腿后悔不已呢? 有趣,有趣! 李承乾的脚步在青石宫道上微微一顿。 他侧首望向立政殿的方向,那张温润如玉的脸上仍噙著浅笑,眼底却似冰封的湖面,冷光在无人处悄然浮动。 广袖一拂,他转身踏入东宫的阴影里。 炽热的阳光,將他的背影拉得很长,长得像是要触到立政殿的玉阶——却又在最后一步,被朱红的宫门生生截断。 第32章 房家父子,书房密谈 回到了东宫,李承乾直奔正寢殿,按照往常一般,开始锻链身体。 直到满头大汗,浑身疲惫不堪,李承乾这才停下。 一番洗浴后,李承乾独自跪坐在显德殿案几旁,手上握著笔,在摊开的纸上练字。 练字,可以提高他的耐心,也让他的隱忍能力上升到另一个台阶。 所以,对於练字的习惯,李承乾並未放弃。 一笔一划,李承乾都认真对待。 此时,在他的眼中,是字的世界,再无其他。 ...... 李泰回到了卫王府邸,直奔书房。 他想著今天的事情,心中很是气愤,情不自禁地拿起书房案几上的茶杯,狠狠地往地下砸去。 “李承乾,还有李佑,我是绝对不会输给你们的!”李泰圆乎乎的脸写满了气愤,眯著的眼睛闪过一些阴冷的寒光。 你们註定了,都是我脚下的尸骸! 父皇是嫡次子,本王也是嫡次子。 父皇能做的事情,我也都能做。 玄武门之变......等我羽翼丰满了,也未必不可! “来人,去將房遗爱请来,就说本王想和他切磋学问。”李泰冷著脸对著门口吩咐道。 话音刚落,门外就有人悄然离去。 在这卫王府邸,除了宫中送来的一些人,还有他自己的心腹。 对於宫中的那些人,李泰虽然知道他们是父皇的眼线,但他也假装不知。 不过,对於一些重要且隱秘的事情,他就没有教给他们。 而且,这些来自宫中的人,他会交给他府里的管家,让他合理地安排那些人,让那些人根本没有什么精力关注他。 除了这个,他之前还藉故惩罚了一些宫女,以做错了事情为由,將她们埋在后院当肥。 然而,他的父皇却仿佛对此一无所知。 虽然李泰清楚地知道他的父皇都是知道的,但既然他的父皇愿意陪他演戏,那么,他也就更加乐意陪著演戏。 他回顾了今天进宫的所有过程,其中,尤为令他心惊不已的是,他能够察觉到李承乾的心机更深了,也意味著今后要对付他势必会更加棘手。 此外,李承乾的学问也大有长进,別看他夸讚李丽质的时候只是十四个字,却大有门道在其中。 『皎若夜月之照琼林,烂若晨霞之映珠浦』,李泰默念了一遍,他的脸色多了几分阴沉,目光阴翳。 李承乾的学问大有长进,本王岂可落於人后? 说罢,李泰便坐在案几旁,拿起一本书,摒弃所有杂念,开始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神色极为专注。 ...... 房府。 房玄龄正在书房里写著一些书信。 忽然,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是遗爱吗?”房玄龄头也不抬地问道。 “是我,父亲。”房遗爱应道。 “进来吧......”房玄龄搁下了笔,目光看向门口处。 迎著房玄龄审视的目光,房遗爱走了进来。 “父亲!”房遗爱向房玄龄恭敬地行礼道。 “有什么疑惑?”房玄龄淡淡地说道。 房遗爱面色一红,“父亲......卫王相邀,说是让孩儿去他府邸和他切磋学问,这......” “你想去吗?”房玄龄反问。 房遗爱迟疑了片刻,才说道:“之前,我在卫王府邸发现了一些隱晦的视线,孩儿猜测那些视线里,必定有陛下的人,卫王的所有举动都被陛下看在眼中,孩儿觉得......陛下或许会猜忌父亲。” 房玄龄笑了,“遗爱啊,你不懂陛下是个怎样的人。你还是和之前一样去他府邸,你以为卫王之前做的事情陛下就不知道了吗?在长安內,那些皇室中子弟,没有什么事情能够瞒住陛下的耳目。之前,陛下不计较,自有他的安排,你不必忧虑过多。” “可是,父亲......我担心因为我和卫王交好而牵连到父亲......”房遗爱说到这里,低下了头。 “糊涂!遗爱啊,你在陛下的眼中,连棋子都算不上,不要把自己看得过重。当然,也无需妄自菲薄。陛下啊,在下一盘大棋。”房玄龄说到此处,面露深沉。 房遗爱目露疑惑,“父亲,孩儿不懂您的意思......” “从一开始,你和卫王交好,都是陛下在推动著。而且,陛下之前已经和我打过招呼。你將来会娶高阳公主,所以卫王的事情,不会连累到你。只要我房家不参与谋反,你就不会有事,你懂吗?”房玄龄语重心长地对房遗爱说道。 “什么?我要尚公主?”房遗爱没有想像中的开心,反而,他的脸上多了一些不悦。 他相信,一旦此事传开,將来他肯定会遭到许多人的嘲讽和羞辱。 房玄龄看到房遗爱脸上变幻不断的神色,心中多了一些疼惜,“遗爱啊,为了房家的將来,你必须要尚公主,此事,没得商量。如果房家抗旨不遵,你应该也知道我们房家会是什么后果。” “父亲,难道陛下不能收回成命吗?还有,以父亲对於陛下的重要性,如果父亲拒绝了,难道陛下真的会对父亲动手吗?”房遗爱面露悲愤,心中的不满已经到达了极点。 “遗爱啊,你糊涂啊!你难道忘了陛下是怎么坐上这个位置的?玄武门之变的事情,还过去没多久。你觉得为父敢拒绝吗?我们房家没有选择,只有你尚公主,陛下才在將来给予我们房家更多的补偿。”房玄龄怒斥道。 房遗爱心中不甘,但他也知道事情轻重,最终,只能缓缓低下头,“父亲,我知道了,我会尚公主的......” 房玄龄见此,心有不忍,“在尚公主前,我会给你挑选一个让你心仪的女子,在尚公主前的这些时间里,你可以和她留下一子,如果多生一些那更好,至於后面的事情,就交给为父处理。” 房遗爱怔在了当场,隨即点点头,“我知道了,父亲。” “遗爱,无论是你大哥遗直,还是你弟遗则,身上都会背负著房家的一些重担。我们房家想要比擬五姓七望,还需要更多的时间,如今,我们还是底蕴太浅。说到底,还是为父无能!”房玄龄轻嘆了口气,面露无奈。 “不,父亲,您已经为我们房家做得更多了。我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我会听从父亲的安排。只是,我希望父亲如果可以的话,儘量拖延我尚公主的日子。对我来说,尚公主之后的生活,如同一座牢房。”房遗爱压下心中各种情绪,面露平静地说道。 “好,为父答应你。”房玄龄郑重地说道。 “夜深了,父亲早些休息,孩儿要前往卫王府邸了。”说罢,房遗爱向房玄龄恭敬地行礼,然后退出了屋子,转身离去。 房玄龄立於廊下,望著房遗爱远去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长安街巷的暮靄中。 他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著腰间玉带,忽而抬首,目光越过重重宫闕,落在太极殿的飞檐之上。 “陛下......” 夜风捲起他霜白的鬢髮,將一声嘆息揉碎在渐起的更鼓声中。 “您让幼虎入柙,就不怕它......撕了驯兽人的手么?” 第33章 无垢爱子之深,朕不能及也 次日。 辰时三刻,延康坊的卫王府邸前已是车马如龙。 朱漆大门前,青石铺就的街道上,锦缎华盖的马车一辆接一辆地停驻,骏马嘶鸣,蹄铁踏出清脆的声响。 府中管事身著絳色圆领袍,腰间蹀躞带上掛著鱼袋,正高声唱名迎客。 达官子弟,冠盖云集。 有身著紫袍的尚书公子,腰间玉带鉤上嵌著西域进贡的瑟瑟石,步履间环佩叮噹;亦有身著浅緋色襴衫的將门之后,眉宇间尚带几分沙场锐气,却手执象牙柄摺扇,故作儒雅。 他们三两成群,或低声谈笑,或高声论诗,言语间暗藏机锋,却又彼此恭维,一派风流气象。 而读书人,更是络绎不绝。 布衣寒士们虽无华服加身,却个个神采飞扬,或怀抱诗卷,或手执竹杖,目光灼灼地望著卫王府的匾额,仿佛那里藏著登龙之阶。 有人低声吟诵新作,身旁立刻聚拢三五同好,或击节称赏,或蹙眉推敲,一时间,府门外竟自成诗坛。 丝竹声隱隱自內院飘出,府中侍女手捧鎏金托盘,往来如蝶,奉上冰镇的蔗浆与时令鲜果。 微风拂过,庭前槐簌簌而落,洒在青砖地上,又被匆匆步履踏碎,混著尘土与墨香,氤氳出一派盛世文华。 卫王李泰尚未现身,但这场诗会的盛况,已然传遍长安。 ......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东宫显德殿,李承乾没有看到魏徵的身影,这时候,他已经猜到或许是李世民派人跟魏徵打了招呼。 想到即將前往卫王李泰府邸,李承乾知道此行,肯定不会很顺利。 以他对李泰到了了解,必然会提前做好一些安排,就等著他这个大唐储君前往,或者说是入局,入李泰早已设好的局。 李承乾有想过,李泰对付他的方式,无非就是在做诗方面刁难一下,或者,也有可能是藉助某人之手,对他名声进行打击。 一旦名声受损,参加诗会的那些人就会將诗会中发生的事情广而告之。到时候,他的储君之位必会受到撼动。 念及至此,李承乾脸上嘴角微扬,“李泰啊李泰,如果想要凭藉诗会来刁难我,那么,你的算计就要落空了。” 毕竟,他的脑海中可是装著唐诗三百首,甚至还有宋词元曲,以及其他朝代的诗词,数不胜数。 要知道,他前世可是教过高中语文的,在教语文的第一年,他背下了不少国学经典,其中,就有唐诗三百首,宋词三百首等等。 可以说,他的脑海里装著的是许多传世之作。 如果李泰只是单纯的举办诗会,他也就不会去做什么文抄公了。 但是,他目的不纯,別有用心,那就休怪他做一回文抄公了。 这一次,他想过很多,但唯一没想过的就是输。 李泰必然会输得体无完肤,李承乾心中有这种自信,自信的底气是来自於那些青史留名的杰出诗人。 他们的诗作可是名作啊,能够一直流传下去的经典之作。 李承乾坐在案几旁,练练字打发时间,直到李君羡的到来。 练字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李君羡匆匆忙忙地来了。 他一看到李承乾,连忙拱手行礼:“末將参见太子殿下!” 李承乾面露温和,微微抬手,作出虚扶的姿势,“免礼。” “殿下,现在可以动身前往卫王府邸了。”李君羡说。 看到李君羡一身甲冑,李承乾皱了皱眉。 李君羡低头瞥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甲冑,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殿下,末將立即重新换一套衣服。” 李承乾微微点头。 李君羡快速离去。 这一次,李承乾没有等多久。 李君羡出现在李承乾的面前时,已是一身靛青窄袖胡服装扮,看上去非常英武。 对此,李承乾很满意。 隨后,李君羡按刀在前引路,玄甲战靴踏在宫砖上,沉稳无声。 李承乾紧隨其后,少年储君的锦缎靴尖偶尔擦过石阶,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穿过朱雀门时,晨光正斜斜地劈开城门阴影,两队作商旅打扮的禁军已在护城河畔肃立多时。 他们粗麻外衫下隱约露出细鳞软甲,腰间横刀用布帛缠裹,唯有一双双鹰隼般的眼睛泄露了身份。 队伍中央,一辆黑檀木马车静静停驻,车窗雕著螭龙纹,帘幕用银线绣出细密的云雷纹。 拉车的四匹河西骏马通体雪白,唯有额间一簇黑毛,正是西域进贡的“乌云盖雪“。 见太子近前,为首的禁军队正单膝点地,以臂托辕,充作踏凳。 李承乾撩袍登车时,嗅到车厢內沉水香混著新鞣皮革的气息。 隨著车夫一声轻叱,鎏金车辕缓缓转动,碾过青石板的声响被刻意控制在恰好的音量——既不失天家威仪,又不至惊扰坊间的百姓。 李君羡翻身上马,右手始终虚按在刀环上,目光扫过沿途每一个檐角阴影。 ...... 甘露殿。 李世民站在玉阶旁,目光看向大殿外,目光平静如水。 “太子动身了吗?”李世民问。 在旁边候著的王仁立即低头回道:“陛下,太子殿下已经出发了。” “为辅呢?他出发了吗?”李世民追问。 “楚王在太子殿下前半个时辰就出发了。”王仁说。 李世民轻笑道:“为辅似乎有些急切啊!看来,在宫中,是把他给憋坏了。” 王仁没有接这话,只是將他埋得更低了。 “太子被刺前,长孙皇后与青雀都说了什么?现在问出来了什么没有?”李世民目光一闪。 这件事,他是交给王仁去做的,而且很隱秘。 王仁“噗通”一声,直接跪在了地上,脸直接贴在了甘露殿平滑的地面上,眼中充满了惊恐。“陛下......奴婢不敢说。” 李世民闻言,脸色一沉。“朕恕你无罪。” 王仁察觉到了眼前的帝王似乎有些不高兴,而他又得到了李世民的承诺,这一次,他没再迟疑,说:“皇后殿下当时见卫王势大,担忧太子殿下被废而遭遇不测,便与卫王言,若是能劝说太子殿下放弃储君之位,將来卫王成为大唐天子之时,饶恕太子殿下一命。卫王听后——” “卫王允准。之后,皇后殿下前往东宫,劝说太子殿下放弃储君之位......太子不愿,皇后殿下......扇了太子殿下一巴掌,太子倒地,嘴角流血,太子依然不允,皇后殿下无奈离去......陛下,这就是事情全部真相,望陛下明鑑。” 李世民听完后,站在玉阶上,久久无言。 最终,只化作了一声嘆息,“无垢爱子之深,朕不能及也!” 第34章 「兄友弟恭」的和谐景象 李承乾的马车在卫王府邸前缓缓停驻,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响引得门前眾人纷纷侧目。 原本喧闹的人群霎时一静,无数道目光或明或暗地投来,有好奇,有揣测,亦有隱隱的忌惮。 卫王府的管家原本正含笑迎客,目光扫见李君羡时,笑容骤然一僵,隨即又迅速堆起更热切的笑意,快步上前。 他躬身行礼,语气恭敬中带著试探:“李將军大驾光临,可是来赴诗会的?”——谁不知李君羡乃天子近臣,素来不涉风雅之事? 李君羡眉峰微蹙,声音冷肃:“奉陛下之命,护送太子殿下赴会。” 管家面色一滯,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但转瞬即逝。 他迅速转向马车,深深一揖,额头几乎触到袖口:“草民叩见太子殿下!” 车帘微动,一只修长的手拨开锦帷,李承乾探身而出。 日光斜照在他玉冠上,映出几分清冷矜贵。 他目光淡淡扫过管家那张圆润白皙的脸,袖袍轻抬:“免礼。” 待李承乾踏下车辕,管家连忙在前引路,腰弯得更低了几分。 李君羡抬手一挥,半数禁卫肃立车驾左右,余下精锐则紧隨太子身后,甲冑虽隱於常服之下,步履却整齐划一,隱隱透出沙场锐气。 李承乾对周遭或惊或疑的视线恍若未觉,步履从容,径直向府门走去。 就在他即將迈入门槛时,一道清朗笑声传来—— “臣弟见过皇兄!”楚王李佑自人群中越眾而出,笑意盈盈地拱手行礼。 李承乾脚步微顿,侧目看去,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为辅,你倒是来得早。” 李佑笑道:“皇兄,自从父皇御极天下后,臣弟一直待在深宫,听身边人讲过无数宫外的事情,故而对皇宫外面的事情有些嚮往。此次机会难得,臣弟可不能错过。” 李承乾温和地开口道:“为辅倒是坦诚,不知为辅可认识一些大唐青年才俊之士?” 李佑摇了摇头,“令皇兄见笑了,对於那些张口闭口之乎者也的读书人,臣弟可没有兴趣听他们讲那些圣人之言。难得外出一次,臣弟可不想將时间浪费在他们身上。” “哦......为辅的意思是在这里,还有能让为辅感兴趣之事?”李承乾脸上掛著微笑,目光一亮。 李佑目露警惕地扫了一眼四周,然后凑近李承乾面前,压低声音,说:“臣弟比皇兄早来一段时间,臣弟发现这一次诗会很有趣。臣弟发现,这一次诗会就连卢国公、翼国公、吴国公他们的儿子都来了,皇兄你看,就在那边——” 顺著李佑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在一个亭子里,一群膀大腰圆的人正在角力,口中欢呼,而位於他们身旁的一些读书人眼中带著轻视,有些人更是脸色铁青但眼中又带著畏惧。 见此,李承乾感到一阵好笑。 似乎,这一次诗会,有些脱离李泰的掌控了。 那么,这些人怎么会参加这次诗会? 按理说,他们这个时候应该是在青楼喝酒。 “皇兄,你也感到很奇怪吧?这些人平时都是在外面喝酒,现在却都来到这儿了,臣弟觉得这其中肯定有问题。”李佑脸上多了一些探究的意味。 李承乾面露愕然。 他是怎么也没想到李佑会有这么八卦的一面。 但他忽而想到眼前的李佑也是皇权之爭的对手,或许,对方也是在將自己偽装成一个无害之人,好让其他人放鬆警惕。 想到这里,李承乾开口道:“有没有问题,直接去问他们就行了。” 李佑面露迟疑,“这些人一看就是粗鄙武夫,说到底,我也是读书人,跟他们我也不知道聊什么。” 李承乾深深地看了一眼李佑,暗道:他们的父辈也都是粗鄙武夫,可是,他们为大唐的建立立下了汗马功劳。 对於李佑的话,李承乾不置可否。 就在这时,李泰这个正主终於姍姍来迟。 他朝著人中扫视一眼,就看到了李承乾和李佑,快步向他们走来,拱拱手道:“皇兄,还有为辅,见谅,下人招待不周。我这就带你们去大堂,在那里,有许多饱学之士正对皇兄和为辅翘首以盼,他们都表示想要亲眼目睹一番皇兄和为辅的风采。” 看著李泰脸上洋溢的灿烂笑容,李承乾心知:李泰准备好的局亮出来了。 这是阳谋。 一旁的李佑目光深处闪过一丝阴翳,看向李泰时,面露不虞。 “青雀如此盛情招待孤和为辅,只怕是为了这一天的到来,青雀准备多时了。”李承乾漫不经心地开口道。 李泰面色一滯,嘴角一阵抽搐,“皇兄,误会我了。我也是昨日才开始布置诗会,可没有皇兄说的准备多时,而且,匆忙之间,难免有什么紕漏。如果皇兄和为辅遇到了,还请见谅!” “三皇兄之意莫非是府中下人辱骂我等,也要原谅吗?”李佑面露不快,眼睛如刀般看向李泰。 李泰神色一僵,目露愤怒,转而恢復正常神色。 一旁的李承乾看向李佑时心存忌惮。 刚刚,他可是看到这李佑脸上情绪转换极快,控制得非常细致,而且目光中的平静可瞒不过他。 李承乾怀疑李佑故意在他面前表现出这番模样,跟他玩心眼子。 一会儿看向李泰,一会儿看向李佑。 每个人都有八百个心眼子,没有一个人是简单的。 李承乾沉默不语。 李泰唇角微扬,眼底却无半分笑意,慢条斯理道:“为辅此言差矣,本王岂会行那般下作之事?”他手中摺扇轻敲掌心,语气温和,却字字带刺。 李佑面色一沉,目光阴鷙地盯著李泰——这话听著客气,可怎么品都像在暗讽自己才是那个“没品”之人。 他忽而展顏一笑,语气关切:“卫王所言极是。不过这人世间的事,天知地知,你知......“他故意拖长语调,目光意味深长地扫过李泰圆润的身形,“还有阎王爷知道。四哥可要保重身体啊,瞧这满府珍饈,把四哥养得......” 他故作惊讶地环顾四周:“说来也奇,咱们兄弟几个,就数四哥最是'珠圆玉润'。这要论分量,怕是太子皇兄都比不上呢。”他忽然压低声音,带著几分促狭:“不过本王倒是听说,只有那圈里的猪,才会这般......” 话未说完,但满座皆闻。 周围几个世家子弟慌忙低头,有人憋笑憋得肩膀直抖,有人则紧张地偷瞄李泰的反应。 至於李承乾则是瞪圆了眼睛。 这李佑可真是敢说啊! 按理说,李泰排老三,而皇子排序中,早夭的李宽是被忽略不计在內的,但李佑偏偏计较了,为辅表面恪守礼数,实则暗藏机锋。 李泰面颊涨得紫红,眼中怒火如炽,指节因攥拳过紧而泛出青白。 而李佑则挑衅地昂著下巴,拳头捏得咔咔作响,寸步不让。 ——好一副“兄友弟恭”的和谐景象啊!李承乾冷眼旁观,心中暗讽。 这难道就是李世民想要看到的兄友弟恭? 他的这些兄弟,没一个是纯良之人。 这一切,还得归於李世民,是他带了一个不好的头。 歷史的迴旋鏢终究会落到他身上。 若是按照歷史上的大唐,玄武门继承法才最正宗。 但有了他李承乾,这种继承法只会在他手上终结。 前提是他要发动玄武门之变夺权后。 空气仿佛凝固,四周宾客屏息垂首,生怕捲入这场天家恩怨。 李泰与李佑剑拔弩张,眼看就要当眾撕破脸皮。 第35章 李孝恭的突然到来 “你们两个,在此作甚?” 一道冷冽的声音骤然刺入耳中,李泰与李佑同时皱眉侧目——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这般放肆? 可当他们的目光落在来人身上时,瞳孔俱是一缩。 李承乾眼底闪过一丝讶异,隨即整袖躬身,执礼甚恭:“承乾拜见叔祖。” ——竟是河间郡王李孝恭! 记忆如潮水涌来。两年前元日大朝,这位叔祖曾將他拉到廊下,絮絮叮嘱了半个时辰。那布满老茧的手掌拍在他肩头的重量,至今犹在。 “见过叔祖!” 李泰与李佑慌忙行礼,腰弯得比李承乾更低三分。 李孝恭一袭深紫圆领袍,金玉带鉤在阳光下晃得刺眼。他负手而立,目光如刀:“光天化日,兄弟鬩墙——若传到陛下耳中,天家顏面何存?” 二人顿时面红耳赤。李佑的指甲掐进掌心,李泰的锦袍后背已然透湿。 训斥完两个小的,那锐利的目光又转向李承乾:“太子身为长兄,就这般纵容他们胡闹?” “叔祖教训的是。”李承乾垂眸,姿態恭顺,“承乾知错。” “善。”李孝恭抚须頷首,眼角皱纹里渗出满意,“知过能改,方为储君气度。” 一阵尷尬的沉默中,老王爷突然笑出声:“老夫在府里闷得慌,出来走走——青雀不会不欢迎吧?” 李泰嘴角抽搐,心中暗骂,面上却堆满殷勤:“叔祖驾临,蓬蓽生辉。前日父皇刚赐下西域葡萄酿,正愁无人共品......” “好小子!”李孝恭大笑著拍打他肩膀,每一下都让李泰膝盖发软,“不枉老夫当年抱你骑过马!” 李泰笑得愈发勉强。他苦心布置的局全废了——这位叔祖可是执掌宗正寺的活阎王!莫说他区区亲王,便是陛下亲至,怕也拦不住宗室家法。 “诗会可备了佳肴?”李孝恭眯眼扫过噤若寒蝉的眾人,突然凑近李泰耳边低语:“听说......你把鸿臚寺的胡姬都借来了?”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李泰喉结滚动,冷汗涔涔:“都、都是正经乐伎......” “走!”老王爷突然拔高嗓门,拽著李泰就往內院走,“站这儿给人当猴看吗?承乾、为辅,都跟上!” 三人对视一眼,又触电般分开。李承乾瞥见李泰袖中抖落的诗笺,被李佑“不小心“踩进泥里。 风过迴廊,吹散一页墨痕淋漓的《棠棣》残篇。 李孝恭大步流星走在前面,宽大的锦袍在风中猎猎作响。他看似隨意地揽著李泰的肩膀,实则五指如铁钳般扣住他的肩井穴,让这位卫王连挣脱的念头都不敢有。 “叔祖慢些,小心台阶。”李泰强忍著肩上的疼痛,赔著笑脸提醒道。 “哈哈哈,老夫还没老到要人搀扶的地步!”李孝恭笑声洪亮,却暗中加重了力道,疼得李泰眼角直跳,“倒是青雀你,整日窝在书房,这身子骨怕是连你皇兄都不如了。” 李承乾跟在后面三步之遥,闻言微微蹙眉。他分明看见李泰额角渗出的冷汗,却装作不经意地移开视线。 这位叔祖来这里的目的真的只是为了贪图那点酒水和那......胡姬吗? 穿过迴廊时,李佑故意落后几步,压低声音对李承乾道:“皇兄,你说叔祖突然造访......” “慎言。”李承乾目不斜视,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隔墙有耳。” 李佑目露诧异,点了点头。暗道:皇兄,可真是谨慎啊!莫非是父皇对皇兄太过苛责的原因? 內院水榭早已布置妥当。檀木案几上摆著鎏金酒壶,四周垂下的轻纱隨风飘动,隱约可见几名乐伎在屏风后调试琴弦。 李孝恭大马金刀地坐在主位,拍了拍身旁的坐席:“来,青雀坐这儿。承乾,你坐我对面。为辅......你就挨著你皇兄坐。” 三人依言入座,却各怀心思。侍从上前斟酒时,李佑注意到李泰的指尖在案几下微微发抖。 “这第一杯,”李孝恭举起夜光杯,目光在三人脸上扫过,“敬陛下。” “敬陛下。”三人齐声应和,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李孝恭突然將酒杯重重一放:“好了,戏也看够了,酒也喝过了。现在,都给我说说,方才在府门外闹的是哪一出?” 厅內霎时寂静。屏风后的乐声戛然而止,连风声都仿佛凝滯。 李泰刚要开口,李孝恭却抬手制止:“让为辅先说。” 李佑握杯的手一紧,酒液溅出几滴在衣袖上。他偷眼看向李承乾,却见太子殿下正专注地把玩著手中的玉佩,似乎对眼前的一切漠不关心。 “回叔祖的话,”李佑硬著头皮道,“方才......方才孙儿与四哥是在討论诗会的事......” “討论?”李孝恭冷笑一声,“老夫怎么看见你拳头都攥出血了?” 一滴冷汗顺著李佑的鬢角滑下。就在这时,院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一个侍卫慌慌张张跑来,在李泰耳边低语几句。 “什么?”李泰猛地站起身,脸色大变,“你说父皇......” 李孝恭眯起眼睛:“陛下怎么了?” “回叔祖,”李泰声音发颤,“父皇的御驾......正往卫王府来!” 父皇怎么就突然要来卫王府了呢? 李泰想不通,而且,心中也有点慌张。 玉杯坠地,碎成数瓣。李承乾终於抬起头,眼底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芒。 “啪嗒”一声脆响,李佑手中的象牙筷跌落在地。他慌忙俯身去捡,却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声震耳欲聋。 李孝恭的眉头猛地一跳,隨即又舒展开来。他慢条斯理地捋了捋鬍鬚,突然朗声笑道:“好啊!陛下亲临,这才是真正的蓬蓽生辉!” 厅內眾人却都僵在原地。李泰的嘴唇微微发抖,方才还惨白的脸色此刻涨得通红。他下意识望向迴廊方向,又急忙收回视线,却正对上李承乾若有所思的目光。 “都愣著做什么?”李孝恭重重拍案,震得杯盘叮噹作响,“还不速速准备接驾!” 这一声犹如惊雷炸响,整个卫王府顿时乱作一团。侍女们慌慌张张地收拾酒具,乐伎们抱著乐器匆忙退下,四周参加诗会的人得知陛下要来的消息,纷纷面露激动,翘首以盼。李佑一个踉蹌差点被自己的衣摆绊倒,李泰则死死攥住案几边缘,指节都泛出青白。 李泰可是知道自己的一些布置还没有撤掉,这要是万一被父皇看出来点什么,那么,他以前在父皇面前塑造的形象可能就会塌掉。 唯有李承乾从容起身,整了整衣冠。他望向院门的方向,嘴角浮现出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 “太子。”李孝恭突然唤道。 “侄孙在。” 老王爷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你似乎並不意外?” 李承乾微微欠身:“父皇素来疼爱青雀,时常微服出宫探望,侄孙早已习以为常。” 院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金吾卫的甲冑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李孝恭突然压低声音:“那今日这场戏,你是看戏人......还是唱戏人?” 第36章 死无对证 话音未落,府门处已传来太监尖细的唱喏: “陛下驾到——” 满院僕从和四周参加诗会的人齐刷刷跪倒在地。李世民一袭常服负手而来,目光在三个儿子脸上缓缓扫过,最后落在李孝恭身上。 “皇叔好雅兴。” 李孝恭大笑著行礼:“老臣閒来无事,特来尝尝卫王府的葡萄美酒。” 李世民微微頷首,目光转向案几上尚未收走的四个酒杯:“看来朕来得不巧,打扰了诸位的雅兴。” 李泰扑通一声跪下:“儿臣不知父皇要来,未能远迎......” “起来吧。”李世民抬手虚扶,语气平淡,“朕今日心血来潮,想看看你筹备的诗会。” 李承乾注意到,父皇说这话时,目光却落在李孝恭身上。 而那位方才还威风八面的叔祖,此刻正盯著池中的锦鲤出神,仿佛突然对养鱼之道產生了浓厚兴趣。 微风拂过,水榭四周的纱幔轻轻飘动。 李佑缩著脖子站在角落,恨不能將自己藏进阴影里。李泰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承乾。”李世民突然开口。 “儿臣在。” “你觉得,兄弟之间该如何相处?” 这个问题犹如一柄利剑,瞬间刺穿平静的表象。 李承乾感到三道目光同时落在自己身上——父皇的审视,李泰的紧张,还有李孝恭若有若无的期待。 虽然李承乾觉得李世民已经以身作则过,但这种话,他现在也只能在心中腹誹一番,是绝不会將其说出口的。 而且,他必须按照兄友弟恭的那一套回答,才会符合李世民等人心中所想要听的。 他缓缓抬起眼帘,声音清朗如玉石相击: “《诗经》有云:'棠棣之华,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 李承乾的声音在水榭中迴荡,四周突然安静得可怕。池中的锦鲤似乎也停止了游动,连风都静止了。 李世民的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他缓步走到主位前坐下,手指轻轻敲击著案几:“接著说。” “儿臣以为......”李承乾的目光扫过李泰惨白的脸,和李佑紧绷的肩膀,“兄弟如手足,当同心同德。就像这棠棣之,相依相偎才能开得绚烂。” 李孝恭突然笑出声来,他举起酒杯对著阳光晃了晃:“太子殿下好学问。不过老臣倒想起另一个典故——”他故意拖长了声调,“《左传》里说,'兄弟鬩於墙,外御其侮'。” 李世民的手指突然停在半空。他盯著李孝恭看了许久,突然转向李泰:“青雀,你觉得呢?” 李泰的膝盖一软,差点又跪下去。他强撑著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儿臣......儿臣觉得皇兄说得极是......” “是吗?”李世民轻轻嘆息,“那为何朕听说,你们兄弟三人在府门前剑拔弩张?” 一滴汗珠从李泰的鼻尖滑落,砸在青石地面上。李佑死死盯著自己的脚尖,仿佛那里有什么绝世珍宝。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院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一个金吾卫匆匆跑来,单膝跪地:“启稟陛下,魏徵魏大人求见,说有要事稟报。” 李世民眉头微皱:“让他进来。” 同时,李世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李承乾,目光微闪。 片刻后,魏徵大步流星地走进水榭。 他先向皇帝行礼,又对李孝恭拱手,最后目光在三位皇子身上转了一圈,嘴角微微抽动。 “玄成有何急事?”李世民问道。 魏徵从袖中取出一份奏摺:“京兆尹上报,今日延康坊有士子聚眾闹事,声称......”他顿了顿,“声称卫王诗会有人组织徇私舞弊。而且,还有证人证言。” 李泰猛地抬头:“胡说八道!” 他能够感觉到这是冲他来的。 当然,舞弊之事確实有,是他找来的人,原本目的是为了坑李承乾,也是为了刁难李承乾,让他在眾人面前出丑。 而且,这些人要做的诗,他也都为他们准备好了。 结果,这计划还没实施,就已经夭折,这让李泰感到了愤怒。 在他看来,肯定是有人背叛了他。 他这是被人背叛了。 是他找来的那些人中做的吗? 还是说,这里面有人是李佑的人? 对於李承乾,李泰没有怀疑他。 因为他对於李承乾目前的处境相当清楚,基本上李承乾每日动静,他即便人在宫外,都能获得东宫內的消息。 而且,李承乾不受父皇宠爱,基本上就只有一个储君名分。 东宫的人,没有一个是他李承乾的心腹。 李世民一个眼神就让他闭上了嘴。皇帝接过奏摺,却没有立即打开,而是看向李承乾:“太子觉得该如何处置?” 李承乾注意到魏徵的衣角沾著墨跡,袖口还有未乾的墨汁。他微微一笑:“儿臣以为,当立即派人安抚士子,查明真相。若是有人故意造谣生事......”他的目光扫过李佑颤抖的手指,“定要严惩不贷。” “好。”李世民突然起身,“那就由太子全权处理此事。”他转向李孝恭,“皇叔可有兴趣同往?” 李孝恭捋须大笑:“老臣正想看看,是哪家的儿郎这般大胆!” 当皇帝的仪仗离开水榭后,李泰终於支撑不住,瘫坐在席上。 李佑凑过来想说什么,却被李承乾一个眼神制止。 “四弟。”李承乾轻声道,“今日之事,为兄会给你一个交代。” 他的语气温和,却让李泰打了个寒颤。 因为太子殿下的眼中,分明闪烁著和李世民如出一辙的冷光。 难得看到李泰露出害怕的神色,李承乾不介意让李泰的害怕多一点。 李承乾先是让李佑去安抚士子,接著,又踱步来到卫王府大堂。 此时,这里除了李世民、李孝恭、李李泰、李佑、魏徵外,已经没有其他人。 “將那位证人带过来!”得到李世民眼神示意,魏徵肃穆著脸说道。 然而,等了许久,也不见证人带过来。 无论是李世民,还是李承乾等人纷纷皱眉。 至於李泰,则是心中惴惴不安。 就在这时,一个金吾卫立即来到李世民跟前,面露惶恐,单膝跪地道:“启稟陛下,那位证人在来的路上被几个蒙面的刺客杀死了,而那几位刺客当场自尽了......” 此话一出,李世民目光阴沉如水。 在他面前,来一个死无对证,这是胆大包天! 从之前那位证人证言中看出无法指认更多明確具体的人,这让李世民意识到这长安,似乎並不像表面的那样和谐安定。 “唯一的证人死了?那几个刺客呢?查出来什么东西没有?”魏徵皱眉问道。 金吾卫摇了摇头,“全身没有任何能够证明身份的东西,而且,也打听过这位证人也未与人结仇......” 李承乾默默地看向李泰,心中遍体生寒。 莫非是李泰的人做的? 他还养了一群死士不成? 第37章 李泰禁足府中 “查!给朕彻查!”李世民猛地拍案而起,案几上的茶盏被震得叮噹作响。 他眼中寒光闪烁,帝王威压瞬间笼罩整个大堂:“朕倒要看看,是谁敢在朕的眼皮底下行此鬼蜮伎俩!” 李孝恭捋须的手突然顿住,浑浊的老眼中精光乍现:“陛下,老臣记得那证人是......” “是国子监的学生张蕴。”魏徵立即接话,从袖中取出一份名册,“此人乃今年进士及第,素来刚直。今日诗会前,曾向京兆尹举报有人预先得了诗题。” 李承乾注意到李泰的指尖在袖中微微颤抖。 他缓步上前,轻声道:“父皇,此事蹊蹺。儿臣以为,当立即封锁......”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喧譁。 只见一名浑身是血的侍卫跌跌撞撞衝进来:“报——卫王府西侧发现密道!有黑衣人正往曲江池方向逃窜!” 李世民瞳孔骤缩。 李孝恭却突然大笑三声,苍老的声音里带著森然杀意:“好得很!老夫多年未活动筋骨了!”说罢竟一个纵身跃出大堂,白髮在风中如雪飞扬。 “金吾卫!”李世民厉声喝道,“封锁所有坊门!太子隨朕来!” 他大步流星向外走去,却在经过李泰身边时脚步微顿:“青雀,你也一起。” 李泰面如死灰,踉蹌著跟上。 李佑刚要迈步,却被魏徵一把按住肩膀:“楚王殿下还是留在此处为好。”那力道看似隨意,却让李佑动弹不得。 李佑怒视魏徵,而魏徵面色不改,神色肃穆。 在看到李佑没有跟上的意思后,魏徵这才向著李世民去的方向追去。 留在原地的李佑阴沉著一张脸看著魏徵离去的背影,握紧拳头,目露寒光,“这个老匹夫,给我等著!” ...... 曲江池畔芦苇丛中,三个黑衣人正急速奔逃。为首者突然抬手示意停下,侧耳倾听远处传来的马蹄声。 “分开走!”他沙哑著嗓子下令,“按计划在......” “计划?”一声冷笑从头顶传来。黑衣人骇然抬头,只见李孝恭如大鹏展翅般从树梢扑下,腰间软剑如银蛇出洞:“让老夫看看是哪家的鼠辈!” 寒光闪过,两名黑衣人咽喉同时绽开血线。最后一人刚要咬破齿间毒囊,却被飞来的石子击碎满口牙齿。 李孝恭一脚踩住他胸口:“想死?没那么容易!” 当李世民带著眾人赶到时,只见李孝恭正用剑尖挑开黑衣人衣领,露出锁骨处一个火焰状的刺青。 老王爷脸色骤变:“陛下,这是......” “前隋余孽的標记。”李世民声音冰冷,却突然转向李承乾:“太子怎么看?” 李承乾凝视著那个刺青,突然伸手沾了沾地上未乾的血跡,在掌心描摹出刺青轮廓:“父皇,这火焰纹的勾画方式......”他抬头直视李世民,“与前年刺杀杜如晦的刺客一模一样。” 根据记忆,前年那时候他还是秦王世子时,在秦王府中,他亲眼目睹了杜如晦被刺杀一事。 那件事,给前身留下了一定的阴影。 但印象很是深刻,所以难以忘记。 场中,瞬间一阵死寂。 李泰突然剧烈颤抖起来:“不......不可能!我府上怎会......” “卫王殿下。”魏徵突然插话,从怀中取出一封密信,“这是从死者张蕴身上找到的。上面详细记载了有人通过密道往你书房送诗题的时间。”他意味深长地补充:“笔跡鑑定需要时间,不过......” 李世民突然抬手打断,目光如电射向李承乾:“高明,你早就知道?” 水畔的芦苇在风中沙沙作响。 李承乾缓缓跪地,衣袖拂过沾血的草地:“儿臣不知......儿臣一直待在宫中,每天做的什么事情,见了什么人,父皇都是知道的。” “魏徵,你血口喷人!”李泰嘶吼著扑来,却被李孝恭一个闪身扣住手腕。 老王爷稍一用力,李泰就再难寸进,须臾,李泰面如死灰地跪倒在地。他总感觉自己被人给算计了。 算计他的人是谁,李泰还不清楚,但他在心中发誓,一定会让这个敢算计他的人生不如死! 是李佑,亦或是那个被人忽视的汉王李恪? 前隋余孽跟皇室中皇子最有可能联繫的人,很可能就是汉王李恪,只因为他的母妃是隋煬帝之女。 莫非李恪也想参与皇权爭夺? 这一刻,李泰心中可以肯定即便不是李恪做的,但也和他相关。 至於李承乾,他没有想过是这位太子皇兄,因为李承乾的所作所为,全都在他的掌握中。 一想到与李恪相关,李泰心中发堵,低著头,目视地面,目光赤红一片。 李世民闭了闭眼。 当他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决然:“传旨。卫王李泰禁足府中,宗正寺彻查此案。太子......”他深深看了一眼李承乾,“太子还是儘早返回东宫,这宫外並不安全。” 李承乾听到李世民的话,郑重点头:“儿臣遵旨!” 在他低垂的视线里,一滴血正缓缓渗入泥土。 那暗红的痕跡,恰似一朵绽放的棠棣。 “陛下!”魏徵突然上前一步,手中密信在风中猎猎作响,“微臣以为此事尚有蹊蹺。张蕴临死前曾言,密道图纸乃是从......” “够了。”李世民抬手打断,目光如霜扫过在场眾人,“今日之事,到此为止。” 李孝恭的剑尖还抵在那黑衣人咽喉处,闻言眉头一皱:“陛下,这刺客......” “押入大理寺密牢。”李世民冷冷道,“朕亲自审问。” 李承乾注意到,李世民说这话时,眼角余光始终盯著李泰的反应。 而那位素来骄纵的卫王殿下,此刻正死死盯著地上那滩血跡,嘴唇颤抖得说不出话来。 “回宫。” 隨著皇帝一声令下,金吾卫立即列队开道。 李承乾正要跟上,却见李世民突然转身:“高明。” “儿臣在。” “你方才说......”李世民的声音很轻,却字字如刀,“前年杜如晦遇刺时,你亲眼见过这个刺青?” 李承乾心头一跳。 他分明记得,当时原主嚇得躲在了柱子后面,根本没能看清刺客模样。但现在...... “是。”他面不改色,“那刺客被杜叔......被杜大人扯开衣领时,儿臣恰好看见。” 一阵诡异的沉默。 曲江池的水波突然变得湍急,拍岸声如擂鼓。 “很好。”李世民最终只是点了点头,“回宫后,將你所见详细写来,朕要亲自审阅。” 当皇帝的仪仗远去后,李孝恭才收起软剑。 老王爷拍了拍李承乾的肩膀,力道大得让他一个踉蹌:“太子殿下今日......很会说话啊。” 李承乾笑而不答。 他弯腰拾起一片染血的芦苇叶,在指尖轻轻捻动:“叔祖觉得,这刺客真是前隋余孽?” “重要吗?”李孝恭眯起眼睛,“重要的是,陛下需要这个答案。” 远处传来暮鼓声,惊起一群水鸟。李承乾望著那些四散飞去的黑影,突然问道:“叔祖可知道,棠棣为什么总是並蒂而开?” 不等回答,他已將那片芦苇叶拋入水中:“因为单独一朵,活不下去。” 第38章 难道还有另一个穿越者? 李承乾回到东宫时,暮色已深。 推开正寢殿殿门,烛火摇曳间,案几上一卷书册格外醒目。 他隨手拿起,却在看清封面的瞬间如遭雷击——《弟子规》三个大字刺入眼帘。 这是李世民之前罚他抄写的內容。 但是,以前死去的记忆,就在刚刚,忽然袭击了他。 他之前竟然没有发现这个问题。 “圣人训,首孝悌......”这熟悉的字句让他指尖发颤。 这分明是清朝康熙年间的蒙学读物,怎会出现在大唐? 前世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他曾在图书馆翻阅过这本《弟子规》。 烛火突然剧烈摇晃,將他的影子投在墙上扭曲变形。 李承乾额头渗出冷汗,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难道还有另一个穿越者? 大意了,他之前还以为这大唐只有自己一个穿越者。 窗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他猛地转头,只见一片衣角在窗欞间一闪而过。 衝到窗前,夜色中唯见一片落叶打著旋儿飘落。 今日的诗会,幸亏出现了意外。 如果他真的做了一回文抄公,只怕就会暴露自己是穿越者的事情,这会让可能存在的另一个穿越者警惕。 他不禁回想起之前自己的所作所为,面色骤变,发现自己之前写的《詰师》篇,很可能让自己暴露在暗中的穿越者视线了。 毕竟,一个连《弟子规》都能完全背下来的人,那么,韩愈的《师说》呢?翻过高中课本的人,想必都背过这篇。 毕竟,他写的《詰师》篇,就是参照著记忆中的《师说》写的。 如果这个穿越者觉得李世民是千古一帝,並偏向於投靠李世民,那么,这个穿越者他就必须除掉。 因为这个穿越者可能熟知歷史,最终只会投靠李治这个最后捡漏成功的人。 一想到此人完整地抄出《弟子规》,李承乾就觉得这个穿越者在记忆这块还是令人震惊的。 也不知道这个穿越者还有没有其他的金手指,或者,只是空有记忆。 还有,这个穿越者是敌是友?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1???.???】 他必须搞清楚。 此外,他必须儘快知道《弟子规》是谁写的。 只有这样,他才能让暗中的那个穿越者暴露出来。而他才能针对这个穿越者,做出一些相应的布置。 与此同时,大理寺密牢內,李世民负手而立。 面前的血泊里,跪著那个被卸了下巴的刺客。 烛火將天子的影子投在石墙上,宛如蓄势待发的猛虎。 “说。”李世民的声音很轻,却让牢房温度骤降。 刺客艰难抬头,沾血的嘴唇蠕动:“是......范阳卢氏......” 李世民的瞳孔猛地收缩。他一把揪住刺客衣领:“你再说一遍?” 刺客眼中突然闪过诡异的光,挣脱钳制嘶声道:“五姓七望,同气连枝!” 话音未落,七窍突然涌出黑血,如烂泥般瘫倒在地。 李世民倒退两步,脸色铁青。 这些盘踞中原数百年的世家大族,竟敢將手伸向皇室! 牢门被撞开,李孝恭浑身是血衝进来:“陛下!博陵崔氏家主连夜离开了长安!” 李世民一拳砸在石墙上,指节渗出鲜血:“好,很好......”声音低沉得可怕,“传旨,明日卯时关闭所有城门。” 东宫內,李承乾愕然地对著床头的《弟子规》出神。 这是他刚刚准备就寢时发现的,突然多出来的东西。 忽然,他翻开竹简,发现其末端有一行新刻小字:“欲知真相,明日午时,曲江池畔,携此简来。”字跡娟秀,似是女子所书。 但神秘的穿越者或者假手於人,也说不定,性別依然要打个问號。 他的指尖抚过字痕,突然在背面摸到一处凹凸——那里刻著精致的火焰纹,与刺客身上的刺青一模一样! 窗外惊雷炸响,暴雨倾盆而下。 李承乾望著电闪雷鸣的夜空,心中惊涛骇浪:这个神秘穿越者,莫非与今日卫王府中出现的刺客有关联? 为何要故意將《弟子规》送到他手中? 是怎样送到他殿內的? 莫非是利用自己在卫王府的机会? 可是,看守东宫的那些禁卫可不是吃素的,莫非这些禁卫中有人被买通了? 如果这个人刺杀自己的话,那么,自己...... 一想到这里,李承乾顿时有些坐不住了。 既然这个神秘的穿越者没有对他下手,那么,是不是意味著此人对他的態度至少暂时不是厌恶的。 但自己的安全似乎出了问题,这让李承乾深感不安。 一个胆敢闯入他宫殿內的人,这人要是杀了他,那到时候自己都没有地方后悔去。 而且,將自己的安全交给另一个穿越者,这是他无法接受的事情。 谁知道这个穿越者是什么样的秉性?万一三观不正,是个可怕的人物,甚至想著取而代之...... 如果对方是个女人,那么,很可能想要做武则天那样的女帝,毕竟,知道自己也可能是穿越者,却没有一点动静,隱忍这么长时间,所图非小。 而如果对方是男的,那么,就要看看此人是想染指军权海外建国,还是想要尚公主混吃等死? 还有,这个神秘的穿越者有没有可能是皇室中的某个人呢?某个皇子? 这一切,李承乾不得而知。 可不可以藉助李世民的手除掉这个穿越者呢? 李承乾在心中权衡利弊一番,想著除掉穿越者计划施行的可能性。 可是,明天怎么才能让李世民鬆口出宫呢?或者,乾脆不出宫?李承乾紧皱眉头。 当他的目光越过雨幕,看向甘露殿的方向。 雨幕中,甘露殿的轮廓若隱若现,如同一头蛰伏的巨兽。 为了自己的安全著想,他是不会轻易將自己的安全交给神秘的穿越者的。 见过了后世种种太多人性阴暗之事,他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对方,做下了一个最符合他利益的事情。 即便李世民这个人,他很想儘快让对方成为太上皇。 但不可否认,此人能力確实很强。 而且,就目前阶段来说,李世民应该不会想著杀死他。除非他不要史书上的名声了。李承乾想到李世民之前一直做出明君姿態的一些表演,可以看出,李世民还是很爱面子的。 或许,这是他可以利用的地方。 想必,对付这个暗中的穿越者,以李世民的权力,是可以轻而易举做到的。 只是,摆在面前的问题是,如何让李世民心甘情愿地向这个穿越者动刀子呢? 突然,殿外传来急促脚步声。一名侍卫慌张跪地:“殿下,汉王府刚刚传出消息,汉王突发急病!” 李承乾怔在了原地。 汉王李恪,隋煬帝之女所生,前朝血脉......这一切未免太过巧合。 那个神秘的穿越者,此刻是否也正望著同样的雨幕? 而这场风暴的中心,究竟藏著怎样的秘密? 没有丝毫迟疑,李承乾拿著床头的这份《弟子规》竹简,迈步前往甘露殿。 而此刻的甘露殿內,李世民站在巨幅地图前,手指重重按在“范阳”二字上。 他的眼中,闪烁著令人胆寒的杀意。 这一夜,长安城註定无人入眠。 第39章 清溪散人 李承乾冒雨疾行在宫道上,雨水顺著他的发梢滴落,打湿了手中的竹简。 那捲《弟子规》被他紧紧攥在掌心,仿佛握著一块烧红的烙铁。 甘露殿的轮廓在雨幕中若隱若现,殿前金吾卫的鎧甲在闪电照耀下泛著冷光。 “太子殿下?”值守的宦官惊呼出声,“这么晚了......” “本宫有要事面见父皇。”李承乾的声音比雨水更冷。 他刻意將《弟子规》露出半截,竹简上“圣人训”三个字在殿前灯笼的映照下格外刺目。 殿门开启的瞬间,李世民正背对著门口,手指在地图上划过一道血痕。 听到脚步声,他头也不回地说道:“高明,你来得正好。” 李承乾心头一震。李世民竟早料到他会来? “儿臣发现一件蹊蹺事。”他双手呈上竹简,“这《弟子规》......” “朕知道。”李世民突然转身,眼中锐利如刀,“这卷书册,是七个月前从洛阳送来的。” 李承乾瞳孔骤缩。七个月前?那时他才刚穿越不久! “更蹊蹺的是,”李世民从案几抽屉取出一叠纸张,“这是同一人所书的《三字经》。”纸上“人之初,性本善”的字跡,与《弟子规》如出一辙。 李承乾只觉天旋地转。 《三字经》是南宋王应麟所作!这个穿越者竟如此肆无忌惮? “父皇,此人......” “此人自称'清溪散人'。”李世民冷笑,“在洛阳开了间私塾,专教这些古怪文章。更妙的是——”他忽然压低声音,“此人能预知天象。” 一道闪电劈落,照亮了李世民手中另一份奏摺。 上面赫然写著:“贞观元年六月初八,洛阳將有日蚀。” 李承乾浑身发冷。明日就是六月初八! 这个穿越者竟连天文历法都精通? “儿臣以为......“他强自镇定,“此人恐与前隋余孽有关。” 李世民的目光陡然锐利:“哦?” “这竹简背面刻有火焰纹。”李承乾翻转竹简,“与今日刺客身上的刺青一模一样。” 殿內烛火突然剧烈摇晃。 李世民的脸在明灭的光线中显得格外阴沉:“高明,你可知朕为何要你抄写这《弟子规》?” 李承乾心跳几乎停滯。难道......李世民是在试探他? 还是说这个清溪散人跟李世民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譬如,他会在未来的某个时刻会造反? 想到这里,李承乾心中有些惴惴不安。 这李世民应该不会相信了吧? 怀疑的话,可能会有。 帝王的心思,最是深沉。 而且,古今帝王,都有共同的通病,那就是多疑。 “因为三个月前,”李世民的声音如冰刀刮骨,“这个'清溪散人'说,太子將来必会背弃孝道。但是,朕不相信!” 雨声骤然变大,淹没了李承乾急促的呼吸。 李承乾对於李世民的话並不置可否。 如果你不相信的话,为何声音如此之冷?而且,你的眼睛又为何锐利如刀? 掩耳盗铃,不外如此! 李承乾沉默以对。 他知道在这个时候,多言必失,保持沉默,不失为一个保护自己的好办法。 “明日午时。”李世民突然说道,“此人约你在曲江池相见?” 李承乾悚然一惊。 李世民怎会知道? 瞬间的光景,李承乾意识到了什么。 刚刚李世民嘴上说著相信自己不会反,但是,行动上却是出卖了他。 李承乾可以猜到,这李世民肯定在东宫那边安排了不少他的人。 对於东宫內的一切,肯定了解得一清二楚。 他每天在做什么,看什么书,吃什么东西...... 总而言之,李世民对於他的监视,必定比原先歷史上更加严格数倍。 “朕已派人盯了他三个月。”李世民从袖中取出一枚玉佩,正是白日里李泰佩戴的那块,“你猜这玉佩是从哪找到的?” 玉佩在烛光下泛著诡异的光泽,背面刻著一个小小的“杨”字。 “汉王府?”李承乾脱口而出。 李世民眼中杀意暴涨:“不,是从'清溪散人'的住处。而且,恰巧的是汉王府刚刚传出消息,汉王突发急病,朕以前倒是小瞧了他。” 雨声中,父子二人相对无言。 李承乾忽然明白了所有关窍——那个穿越者不仅投靠了五姓七望,更与汉王李恪暗中勾结! 而今日诗会的刺杀,恐怕就是为了嫁祸李泰,挑起皇子纷爭。 这个神秘穿越者果然胆大包天! 敢参与皇权之爭,真不怕自己怎么死吗? “高明。”李世民突然按住他的肩膀,“明日你准时赴约。” “父皇的意思是......” “朕会派人跟著。”李世民的声音轻得几不可闻,“记住,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要表现出来。其他的,朕自有布置。” 殿外惊雷炸响,照亮了李世民眼中那个可怕的计划。 李承乾忽然意识到,自己正站在一场惊天棋局的中心——而执棋者,不止一人。 紧接著,李承乾似乎想到了些什么,微微皱眉,“父皇,如果那人给儿臣设下圈套呢?譬如,明日儿臣准时赴约,他若是安排一场戏,或请来一女子抱著孩子来到我面前,指责我是孩子的爹,引来眾人,骂我是负心男子,糟践糟糠之妻,或抬著一具尸体,安排证人指控我杀人......或者其他类似的凭空污衊我名声,三人成虎......甚至......他安排人埋伏,请来今日出现在青雀府中的刺客......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父皇!” 对於明日赴约之事,李承乾並不想去。 尤其是这个穿越者可能投靠了汉王李恪。 而且,穿越者敢参与皇权之爭,一旦用计,必然狠毒。 等等! 他投靠的人真的是汉王李恪吗? 不知为何,李承乾总觉得这件事有些不对劲。 可是,现在皇室中的皇子里面,他可以选的人会是谁? 还是说,要等待著李治的到来? 李世民听完后,神情有些凝重。“高明所言,確实有理。既如此,朕明日会找人假扮你前往。” 李世民的话,令李承乾彻底鬆了口气。 他现在能做的也只有耐心等候了。 “高明,你对为辅怎么看?”李世民忽地问道。 李承乾心中无奈,暗道:又来这一套试探! 没有丝毫迟疑,李承乾故作沉思,“为辅人很不错,聪敏而活泼,而且,还很守礼。” 李世民大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李承乾,“高明果真这么想的?” 李承乾毫不犹豫地点头。 李世民见此,面色平静,“太子,你可以离开了!” 李承乾心中腹誹:这变脸可真快!前面还叫高明,现在就直接太子。 离开甘露殿时,雨势稍缓。 李承乾望著阴云密布的天空,脸色有些阴沉不定。 清溪散人吗? 看来,孤可以断定,你就是我的敌人了。 那么,你投靠的皇室皇子中又是哪一个呢? 还有,敢参与皇权之爭,不知道是你有什么依仗?还是单纯地蠢呢? 第40章 欲成大事者,至亲亦可杀 李承乾回到东宫显德殿时,雨已经停了。 夜色如墨,唯有檐角滴水声不绝於耳。 他推开殿门,烛火映照下,案几上赫然又多了一卷竹简。 “又来了?”李承乾冷笑一声,快步上前展开竹简。 这次不是《弟子规》,而是一首《静夜思》。 “床前明月光......”熟悉的诗句让他手指微颤。 竹简背面同样刻著火焰纹,但这次还多了一行小字:“明日午时,曲江池畔,不见不散。若太子不来,某只好將《师说》全文呈於陛下。” “好大的胆子!”李承乾將竹简重重拍在案几上。 这个穿越者竟敢威胁他! 《师说》一事若被捅破,李世民必定起疑。 毕竟《詰师》与《师说》太过相似,明眼人一看便知。 窗外忽然传来窸窣声响。 李承乾猛地转头,只见窗欞上掛著一块玉佩——正是白日里李世民给他看过的那枚! 玉佩下还坠著一张字条:“李恪病危,速来。” 李承乾瞳孔骤缩。这又是何意?汉王病危与他何干? 除非......这是个陷阱! 他快步走到窗前,夜色中隱约可见一个黑影翻过宫墙。 那身形矫健,显然受过严格训练。 “来人!”李承乾厉声喝道。侍卫慌忙入內,却对窗前的玉佩视若无睹。“殿下有何吩咐?” “方才可有人靠近寢殿?” “回殿下,並无异常。” 李承乾心中一沉。 这侍卫要么被收买,要么......根本看不见那块玉佩! 他挥手屏退侍卫,取下玉佩细细端详。 玉质温润,背面“杨“字旁多了一道新刻的痕跡——是个小小的“女“字。 “杨......女......”李承乾喃喃自语。 隋朝皇室姓杨,而李世民的后宫中,恰好有位杨妃,正是李恪的生母! 难道这个穿越者与杨妃有关? 就在此时,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宦官跌跌撞撞跑进来:“殿下!汉王......汉王薨了!” “什么?”李承乾手中的玉佩差点掉落。 李恪死了?这怎么可能! 方才还说病危,转眼就......他猛地意识到什么,厉声问道:“消息从何而来?” “是......是汉王府上的管事来报的。” 李承乾冷笑:“去查查这个管事现在何处。” 宦官领命而去,不多时慌张回报:“殿下,那管事......死在宫门外了!七窍流血,与今日刺客死状一模一样!” 李承乾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这一切太过蹊蹺! 李恪之死,管事暴毙,还有那个神秘的穿越者...... 所有线索都指向一个可怕的结论:有人在下一盘大棋! 他快步走到案前,提笔写下几行字,然后將纸条塞入袖中。 无论明日发生什么,他都必须做好万全准备。 天色微明时,李承乾换上一身素服。 汉王暴毙,按礼制他需前往弔唁。 临行前,他特意將那枚玉佩掛在腰间显眼处——这是给那个穿越者看的。 汉王府前白幡高掛,哭声震天。 李承乾刚下马车,就看见李世民的车驾也到了。 父子二人对视一眼,默契地没有交谈。 灵堂內,杨妃哭得几欲昏厥。 李承乾上前行礼时,敏锐地注意到杨妃手腕上戴著一串奇特的珠子——那分明是后世才有的玻璃工艺! “娘娘节哀。”李承乾低声道,故意让玉佩从袖中滑出半截。 杨妃的哭声戛然而止,目光死死盯住玉佩,又迅速移开。 这一瞬间的反应,让李承乾確信:杨妃认识这枚玉佩! 弔唁结束后,李承乾故意落在最后。 果然,一名侍女悄悄塞给他一张字条:“午时,后园。” 日近正午,李承乾如约来到汉王府后园。 园中寂静无人,唯有假山后转出一个素衣女子——竟是杨妃! “太子殿下果然来了。”杨妃的声音冰冷刺骨,“玉佩可还喜欢?” 李承乾不动声色:“娘娘这是何意?” “明人不说暗话。”杨妃忽然从袖中掏出一物——赫然是一本装帧精美的《唐诗三百首》!“殿下应该认得这个吧?” 李承乾心跳几乎停滯。 这是后世编纂的唐诗选集,唐朝根本不可能有! “清溪散人是你的人?”李承乾冷声问道。 杨妃诡异一笑:“不,清溪散人就是我。” 她翻开书页,露出里面工整的钢笔字跡,“我来自2025年,比殿下早了五年穿越。“ 李承乾脑中轰然作响。 这个杨妃竟然是穿越者!而且知道他也是穿越者! “你想怎样?”他强自镇定。 “合作。”杨妃眼中闪过疯狂的光芒,“我知道歷史走向。李治会登基,武媚娘会成为女皇......但只要我们一起,就能改变这一切!” “李恪是你弄死的?”李承乾死死地盯著杨妃。 “欲成大事者,至亲亦可杀,他已经觉察到了什么,所以,为了我的安全,他必须死!而且,他的死还很有价值,至少歷史上的那个魏王不会再有那样的风光了。”杨妃目露狠辣。 李承乾终於明白了所有关窍。 杨妃弄死李恪,嫁祸李泰,都是为了除掉皇位竞爭者! 而那个“清溪散人“的身份,则是她在外活动的掩护。 但是,眼前这个女人实在太狠了。 李恪,还是她原身的儿子,这个人说杀就杀了,早穿越了五年,说明她和李恪已经相处五年了,就算是一只狗都有很深的感情了,何况是人呢? 而且,看她胸有成竹的模样,还能让人不怀疑到她,这人实在太过危险。 刚刚那句『欲成大事者,至亲亦可杀』,更是让李承乾明白眼前这个人有著和武则天一样的野心。 她想做女帝!李承乾心中杀意顿生。 眼下此人提出所谓的合作,不过是自己还有被利用的价值罢了。 一旦自己对她没用,眼前宛如毒蝎的杨妃很可能就对他下手。 “你太天真了。”李承乾冷笑,“你以为父皇会放任你胡来?” “所以我们需要联手。”杨妃逼近一步,“我有未来的知识,你有太子身份。只要我们......” “我不信条件就这么简单?”李承乾面色平静地看向杨妃。 下一刻。 杨妃上前一步將她的手放在李承乾心口处,发出嗲嗲的声音,“当然不止这么简单......將来,你登基成为皇帝的时候,需要册封我为皇后。那个龙椅,我们平起平坐。只有这样,我才会全力助你!” 此话一出,石破天惊! 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同时,李承乾对於杨妃手上的动作,感到一阵恶寒,令人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然而,就是这一步,令杨妃目光闪过一道阴翳。 “怎么,你不愿意合作?”杨妃眯著眼看向李承乾,目露冷光。 李承乾冷笑道:“凭你的行事作风,我不敢相信你!” 杨妃面色淡然,“只要能够达成目的就行。做大事的人,总要有人牺牲的。还有,你难道还没有认清现实吗?如果你继续这样下去,可能还会比歷史上的李承乾还要惨!” 李承乾腹誹道:真能装!牺牲的是別人的性命,你当然不在意了,可要是牺牲你自己的生命呢? “你之前以清溪散人的身份对父皇说了一些对我不利的话,所以,我的处境变得比歷史上的那个自己更加艰难,这一切,都是你在暗中推动的?”李承乾冷著脸看向杨妃。 “有什么问题吗?如果你不愿意合作的话,我有的是办法对付你!”杨妃脸上露出阴森的笑容。 李承乾怒视著杨妃,手中拳头紧握,“你威胁我?” 杨妃脸上写满了嘲讽和轻视,“你现在不过是空有名头的一个储君罢了,比起歷史上的那个李承乾,你应有的待遇都没了......到现在你还没想明白吗?我曾经以清溪散人的身份確实对他说了一些不利於你的话,但是,即便你现在没做,但是你將来有能力做到,李世民他的心中早就被我种下了怀疑的种子......你没得选择!给你三天的考虑时间!” 说完,杨妃径直离去。 李承乾看著杨妃的背影远去,目露凶光。 他心想:该怎样在宫中杀死这个杨妃而將自己摘出去呢? 他必须想到办法除掉此人! 第41章 想要做女帝的杨妃 李承乾回到东宫时,天色已晚。 他屏退左右,独自坐在案前,手指无意识地敲击著桌面。 杨妃那张狂傲的脸不断在他脑海中闪现,那句“册封我为皇后”更是让他胃里翻江倒海。 窗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已是三更时分。 李承乾吹灭烛火,却毫无睡意。 杨妃给他的三天期限如同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剑。 他必须在这之前先发制人! 可是,该怎么先发制人就成了一个问题。 而且,时间只有三天。 三天一过,他就必须要给杨妃回復了。 他也想过通过面板提取一部分人,然后刺杀杨妃。 但是,这是宫中,自己的一言一行都受到了李世民的严格监视。 宫中耳目眾多,真这么做了,容易暴露自己。 而且,宫中的禁卫军还有那些金吾卫都不是吃素的。 如果那个杨妃出宫的话,或许,才是自己的机会。 到时候,他如果提取一些人去刺杀杨妃,即便那些人死了,只要能够除掉杨妃这个心腹之患,那么,一切都是值得的。 怎样让那杨妃出宫呢? 而且,还有必须出宫的理由。 之前出城围猎一事,经过卫王府刺客一事,加上李恪突然暴毙,如今的李世民,恐怕没有围猎的心情了。 李恪再怎么说,也是李世民喜欢的一个儿子。 一想到这儿,那个和李恪相处五年的杨妃竟能痛下杀手,实在是太可怕了。 而自己要是自己真答应了她的条件,等到这女人真成了皇后,或许,自己很可能会被这女人下毒,根本没有什么好下场。 真答应了杨妃提出的条件,那就是与虎谋皮! 绝不能答应! ...... 甘露殿。 李世民面露悲痛,平日里坚持每日批阅奏疏的习惯,今天难得的没有批阅奏疏。 他的心情有些鬱郁。 对於汉王李恪这个孩子,他还是很喜欢的。 英武方面很像他。 只是,这个孩子现在没了。 想到这里,李世民眼中布满了杀气。 “李峰!”李世民语气中泛著冰冷。 从甘露殿阴暗角落走出一个人。 “派人去查,我要知道汉王为何突然暴毙。另外,向楚王、卫王、东宫再增派监视人手,朕要知道他们所有的情报。”李世民冷声道。 “诺。”李峰迴道。 目送李峰离去,李世民又对大殿门外候著的王仁说:“去將李君羡唤来,朕要见他!” “诺!”王仁恭敬地跪在门外应道。 殿內寂静一片。 ...... 长安太极宫。 淑景殿。 铜镜映出一张芙蓉面,烛火摇曳间,杨妃指尖抚过自己光洁的脸颊——这张脸比她前世在美顏滤镜下精心修饰的模样还要美上三分。 隋煬帝的血脉给了她毫无瑕疵的肌肤,唐朝的胭脂又为这副皮囊添了三分艷色。 “可惜啊......”她突然掐断烛芯,殿內顿时暗了一半,“再美的脸,也总有韶华易逝的一天。” 从未来穿越而来,还是大唐,如果不效仿武则天做一回大唐女帝,那么,这趟穿越就白穿了。 她相信,凭藉自己脑海中未来的那些知识,以及做事不择手段,那么,她必然能够做到武则天曾经做到的事情。 一直以来,她对吕后和武则天都很敬佩。 所以,她一直很想进步。 镜中人的笑意渐渐冷了下来。 半年前那夜,当她试探著提起“皇后”二字时,李世民眼中闪过的寒意至今让她脊背发凉。 那个男人可以纵容她在床笫间玩尽样,却决不允许任何人玷污长孙氏留下的位置。 “不过没关係。”她拉开妆奩暗格,取出一卷泛黄的《女则》,这是她命人从立政殿偷抄来的。指尖摩挲著长孙皇后亲笔写下的“柔顺“二字,她突然嗤笑出声:“装乖谁不会呢?” 半年刻意模仿,她终於把自己活成了李世民最放心的模样——不爭不抢,偶尔对著李恪的旧物垂泪,活像个被抽了骨头的精致人偶。 这一切还是因为她敏锐地察觉到,贞观一朝,她是不可能成为皇后的。 而且,李世民对於长孙皇后的感情之深,也確实出乎杨妃的意料之外。 李世民对她虽然宠爱,但她已经深深地意识到自己在李世民这里已经再难以近一步了。 於是,她著手开始准备效仿武则天,对李世民的儿子下手。 但李世民的儿子李治都还没有出生,能够选择的只有李承乾、李泰、李佑,至於李恪,是她名义上的儿子,而且她也知道自己的儿子跟那个九五之尊的位置没有一点机会。 所以,她就只能从皇后的几个儿子中挑选了,楚王李佑也是她的备选。 然而,她最开始接触的是李泰,可是,看到李泰的那副模样,她表示很难接受以后要和李泰同床共枕的日子。 所以,她就將目標放在了李承乾和李佑身上。 只是,当她发现大唐太子作出《詰师》一篇时,她震惊了。 她意外地发现这个大唐太子李承乾居然和她一样是穿越者。 作为穿越者,明显能够看出来太子的《詰师》一篇,就是在韩愈《师说》上借鑑来的。 她有足够的自信可以断定李承乾和她一样是个穿越者。 起初,她以为这个穿越者应该有什么金手指,所以没有打草惊蛇。 令她失望的是,她暗中观察了一段时间,发现这个李承乾根本没有什么金手指。 每日东宫內发生的事情,她也都一清二楚。 因为东宫禁卫中有杨家的人,也和她早就通了气。 每天东宫內发生的事情,这个禁卫会让人將东宫的情报抄送她一份。 但这个发现,也让她足够开心、安心。 没有什么特別的才能,像制精盐、造大炮等,竟然也都没有。 甚至就连唐诗宋词,也都没有流传出一首。 这些都没有,她有理由断定这个穿越者没什么本事,就连记忆都不行。 而且,就连最开始自己以清溪散人身份写的《弟子规》,居然也没有引起此人的怀疑。 她更加可以断定此人记忆力很差,或者说,此人被社会毒打太久,忘掉了太多曾经学过的那些东西,是一个合格的牛马。 而一个合格的牛马,服从性必然很高。 她最后可以肯定,穿越到李承乾身上的,必然是一个容易对付的人。 於是,这才有了今天的见面。 想到今日试探时,李承乾眼中闪过的惊慌,她忍不住轻笑。 什么《詰师》仿《师说》,什么穿越者的骄傲,不过是个连《弟子规》出处都认不出的废物。 这个穿越者平庸得令人髮指。 “也好。”她抚过自己绣著金凤的袖口,“容易拿捏的傀儡,总比野心勃勃的盟友强。” 等控制住太子,下一个就是李佑。 至於李泰......她想起那个肥胖少年盯著宫女时的眼神,胃里一阵翻腾。 “陛下不是最重名声么?”她突然对著虚空轻笑,“若太子与庶母私通,您该如何自处呢?” 夜风吹散低语,杨妃转身时,镜中映出她猩红的舌尖缓缓舔过唇瓣的模样。 妆檯上,那本《女则》不知何时已被烛泪灼穿,正巧烧穿了“贞静“二字。 看著这一幕,杨妃想到李承乾那副好看的皮囊,如果再大一些,必然是一个剑眉星目的男子,她也不算吃亏。 而且,等將来她成了女帝,那么,她的后宫也会有三千男宠。 凭什么男的就可以有后宫三千佳丽,而她作为女帝就不行,到时候,她也会有三千男宠。 她曾经看过那么多女频小说,那里面的一些手段,她早已烙印在脑海深处。 既然她有这个机会,凭什么她会落后於人? 她会用尽一切办法做到。 武则天叫武曌,她到时候也可以给自己换个名字叫杨曌。 念此,杨妃嘴角上扬,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女帝啊,史书上必有我的名字,不枉来此一遭了!哈哈......” 第42章 这支箭该指向鹿,还是...... 李承乾的手指突然停在半空,烛火映照下,他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他缓缓展开案几上的长安城防图,指尖沿著淑景殿到城外的路线轻轻划过。 三日內,借鑑巫蛊之祸,將其用在杨妃身上? 只是,即便他从面板提取出来了人,他的人能够靠近淑景殿吗? 那可是太极宫! 守卫森严之地。 这条计策被李承乾在心中否决了。 派面板提取的人威胁钦天监监正放出风声,说选定的汉王墓穴有异象,需生母前往镇煞? 只怕那钦天监监正会被李世民召见,面对李世民,那他的嘴还能那么紧吗? 到时候,还会让李世民生疑,並让他產生误会:有人要对杨妃不利。 这可不是李承乾所想看到的结果。 打草惊蛇,而且还会让李世民加强守卫,只怕想要除掉杨妃更加难以得手。 三日內除去杨妃难道真的不行吗? 如果不行的话,那么,自己只能暂时与虎谋皮了? 不,绝不能屈服! 应该还有机会的。 然而,李承乾回忆著前世所知道的各种宫廷计谋,还有各种狠辣手段,他发现,以如今自己的处境,想要施展这些,都很难。 因为他的东宫竟然无可用之人,李世民对他的防范比歷史上的李承乾还要深。 这一切,可真是都是拜那杨妃所赐。 整件事,绕来绕去,还是回到了原点。 杨妃出宫,他才有杀死她的机会。 不,他还有一个人可以用。 那就是魏徵。 如果告诉魏徵说李恪是杨妃杀死,並且他能够拿出证据来的话,那么,说服魏徵就很容易。 但问题是他拿不出证据,口说无凭。 魏徵真的会相信他的一面之词吗? 或者,要对魏徵撒谎? 此时,李承乾心中很冷静。 他考虑的不是能不能做的问题,而是这样做了后会產生什么样的后果。 权衡利弊一番后,李承乾选择了妥协。 政治权谋的高明之处,在於不管採用什么办法都不会很满意,最终都会妥协一部分。 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讎。 比起失去魏徵这个能够保他稳坐储君的帮手,没必要为了对付一个杨妃因小失大。 他需要的是时间蛰伏。 孰重孰轻,李承乾心中一清二楚。 而且,即便是他假意与杨妃合谋,那个杨妃想要完成她的谋划,也不是短期就能够实现的,因为李世民如今还是壮年。 也就是说,他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可以做准备,然后布局杀死杨妃。 这样做,比起三天內仓促之间作出的决定,要显得更加明智,也不会留下什么把柄。 只是,无论如何,也要在三天內尝试一下有没有其他办法,如果实在不行,就和那杨妃虚与委蛇罢了。 ...... 烛火在青铜灯盏中噼啪作响,李泰肥胖的身躯在宣纸上投下扭曲的阴影。 他正用金丝楠木镇纸压住《论语》的手稿,突然將整叠纸扫落在地。 “殿下......”侍卫统领王德慌忙跪地收拾。 “滚出去!”李泰一脚踹翻案几,墨汁泼洒在蜀锦地毯上,晕开一片狰狞的黑色。 他抓起鎏金香炉砸向殿门,炉灰在纱帐间扬起细密的尘埃。 待房屋內空无一人,李泰突然停止暴怒。 “好个一石二鸟......”李泰冷笑。禁足令下得突然,他豢养的死士都被金吾卫控制。 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件事还会牵扯到汉王李恪。 李恪暴毙之事,李泰觉得事情非常蹊蹺。 是李佑的人做的,还是暗中的某个人? 而且,李恪之死,会让父皇的目光落在他李泰和楚王李佑身上,还有太子李承乾三人。 一下子少了一个皇子爭夺那至高无上的权力,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件事对三人都有利,因为少一个竞爭对手,就意味著少一个人抢夺,离那个位置就更进一步了。 而最有希望的当属他和太子李承乾。 但是,事情没有到最后一刻,谁也说不好。 他踱到西窗下,这里能望见东宫的方向,想必李承乾也在筹谋什么。 “来人!“李泰突然高喊。当值太监战战兢兢推门时,他已恢復往日儒雅模样:“取本王的紫毫笔来,再备......备些茶点。” 待笔墨备齐,李泰又取来前日未完工的玉雕——尊拇指大小的李世民骑射像。 “王德。”他唤来心腹,指著玉雕上未打磨的箭簇:“你说......这支箭该指向鹿,还是......”手指轻轻转向东宫方向。 第43章 縝密的反击杨妃计划 烛火摇曳,映照在李承乾冷峻的面容上。 他缓缓合上案几上的长安城防图,指节轻轻敲击著檀木桌面。 “既然三日之內无法直接除掉杨妃,那就让她自己走到悬崖边上。” 他眸中闪过一丝深邃的算计,隨即起身,走向书架,从暗格中取出一封早已准备好的密信。 信上无字。 李承乾使用左手握笔,然后在信上写道:“贞观十二年,蜀王李愔谋反案” 这是前世的歷史,但这一世,李愔尚未封王,杨妃也还未露出獠牙。可若有人提前“预言”此事,再稍加引导…… 这封信必须有人送到魏徵府邸才行。 这个时候,李承乾唯一能够信任的只有面板出现的人物了。 他必须要儘快出宫一趟。 从面板提取出来的人,都是对他忠心耿耿之人,相当於死士。 ——不能直接交给魏徵,而是要让他的门客“偶然”发现。 魏徵刚直,若发现有人构陷皇子,必会上奏。而一旦李世民得知有人暗中谋划皇子谋反之事,必会彻查。到那时,李承乾只需稍加引导,让矛头指向杨妃。 “另外……”李承乾指尖轻点桌案,唇角微扬。 “让丽竞门的人『不小心』听到,杨妃近日暗中频繁召见隋朝余孽。” 当然,这件事,如果传得越多,三人成虎,以李世民的疑心病肯定会在心中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 “再派人去钦天监,不必威胁,只需在夜观星象时,让他们『发现』紫微星旁有妖星侵扰,而方位……正对淑景殿。” 钦天监的人不会直接指认杨妃,但李世民多疑,必会联想。 “最后……”李承乾眼中寒光一闪。 “收买卫王府的眼线,给李泰递一句话——『杨妃欲借汉王之死,嫁祸太子与卫王』。” 在东宫中,他知道谁是李泰的眼线。 但怎么做让人相信,是一个考验演技的机会。 或者,直接收买宫外卫王府的眼线。 特別是那个卫王府管家,若以其家人威胁,帮忙给李泰递话,也是可以达到目的的。 ——李泰被禁足,本就焦躁不安,若得知杨妃要拿他当替罪羊,他绝不会坐以待毙。 “三管齐下,杨妃必会自乱阵脚。” ——魏徵会弹劾“有人构陷皇子”,丽竞门会怀疑杨妃勾结外臣,钦天监会暗示“后宫有异”,而李泰……则会成为一把不受控制的刀,狠狠刺向杨妃。 “而我,只需静观其变。” 李承乾缓缓坐下,指尖摩挲著茶杯,眸中映著跳动的烛火。 “父皇最恨的,就是后宫干政。” ——只要杨妃被怀疑涉足朝局,李世民绝不会容她。 “至於我的信任……” 他低笑一声,开始埋头写奏疏,上面是他“劝諫”李世民宽恕李泰的諫言。 “父皇,儿臣愿以兄弟之情,恳请宽恕四弟之过。” ——李世民最重亲情,见他如此“仁厚”,必会欣慰。 半个时辰后,李承乾终於写完。 “杨妃一倒,李泰被禁,而我……” 他抬眸望向太极宫的方向,眼中锋芒毕露。 “將是父皇眼中,最合格的储君。” 这个连环相扣的计划,必须儘快布置。 虽然可能还有些不完善,但这是他在三天內可以做到对杨妃发起致命一击的机会了。 而且,计划实施的时间只有三天,非常紧迫。 在这计划之前,自己还必须做些什么以换取李世民的信任,从而换取一些太子应有的权力。 显德殿。 清晨。 李承乾指尖轻叩案几,目光落在眼前躬身布膳的太监身上。 “听闻杨妃娘娘素来雅致,近日可有什么新奇物件?”他语气隨意,指尖却微微收紧。 太监不疑有他,低声道:“娘娘常捧著一本装帧华美的诗集,腕上琉璃珠串甚是精巧……” 说完后,太监见李承乾陷入沉思便躬身离去。 琉璃珠?精装《唐诗三百首》? 李承乾眼底暗芒一闪。这些跨越千年的物件,杨妃竟敢明目张胆地带在身边——要么她篤定无人识破,要么……她早已铺好后路。 五年时间,她绝不止这点准备。 他忽然冷笑。既如此,不妨先发制人。 “魏先生到——” 殿外传来通报声时,李承乾正將最后一行字跡吹乾。 案上两页薄纸,一页密密麻麻记录著精盐提纯之法,另一页则是曲辕犁的构造图,下方硃批赫然標註: 曲辕犁之效: 一牛一人,日耕六亩; 深耕三尺,岁增三成。 魏徵的脚步在案前戛然而止。 “这是……”他枯瘦的手指猛地攥住图纸,瞳孔剧烈收缩。当目光扫过“精盐”二字时,喉结甚至滚动了一下。 “殿下!此物当真能省三倍畜力?!”魏徵一把扣住李承乾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没有惊疑,只有狂喜——杨妃果然未曾涉足此道! 那个杨妃,虽然不知道为何没有弄出这些並献给李世民,但现在,这些功劳都属於他的了。 不对,那个杨妃有没有一种可能,她的主要强项是记住文化方面的知识? 至於那琉璃工艺,还有那本书的技术,也都可能是她感兴趣的。 但精盐製作之法,还有曲辕犁图纸,她在后世2025年真的会特意去了解这些? 这些东西,对於看过歷史小说无数的人,大都会去特意了解一番,有的人,甚至还真的將这些东西了解得一清二楚。 而且,当年他也写过网文,查了这方面不少资料。 若说对这些的熟悉,他不弱於其他人。 而且,不止是精盐之法,还有曲辕犁,以及玻璃的一些製造工艺之法,他都可以拿出来,为自己从李世民那里换取一些政治资本。 无人可用,对於一个太子来说,毕竟实在是太过窝囊。 李承乾任由他抓著,唇角勾起微妙弧度:“先生若不信,不妨隨孤面见父皇。” 太极殿的晨光穿过窗欞时,魏徵怀中两张纸已成了烫手的筹码。 玻璃配方、火药配比……这些后手暂且按下。李承乾拂袖跨过殿槛,眼底寒星点点。 ——杨妃,你的唐诗与琉璃珠,可比得上这天下粮仓? 第44章 太极殿之朝议风云 晨钟余韵中,太极殿的金砖映著初阳,三省六部的朱紫大臣分列两侧。 房玄龄正与杜如晦低声商討河西军报中关於突厥寇边陇州一事,长孙无忌指尖捻著玉笏,目光却不时瞥向殿门——魏徵罕见地迟了。 “陛下驾到!” 李世民玄色龙袍掠过丹墀,冕旒下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群臣。 就在他刚要开口时,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臣魏徵,携太子殿下有要事奏报!” 满殿譁然。 李承乾跟在魏徵身后跨入大殿,青色太子常服被晨风吹得微微鼓盪。 他看见李世民眉头几不可察地一皱——这是帝王不悦的前兆。 果然,未经传召擅入朝议,已触了逆鳞。 “儿臣请罪。”李承乾突然跪地,“然魏先生言此事关乎大唐国运,儿臣不敢耽搁。” 魏徵已经抖开那捲图纸。粗麻纸展开的沙沙声里,尚书左僕射萧瑀突然“咦”了一声。 “此犁辕竟如弯月?” 殿中顿时起了骚动。工部尚书屈突通一个箭步衝上前,差点踩到自己的玉带:“这犁箭角度......妙啊!” 没过一会儿。 这两份纸张经过王仁的手,放在了御案上。 李世民指尖在御案上轻叩两下。 剎那寂静中,李承乾听见自己心跳如雷。 他看见父皇的目光先掠过精盐製法,在“日產百斤“四字上停留片刻,又移向曲辕犁图——那里用硃砂標著“一牛一人,日耕六亩;深耕三尺,岁增三成”。 “太子。“李世民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此物从何得来?“ “儿臣近日研读《齐民要术》,见代田法需深耕细作,便苦思冥想,反覆推演......”李承乾袖中手指掐进掌心。他必须让每个字都经得起查证:“昨日终得此物,特请魏师斧正。” 户部尚书戴胄突然出列:“陛下!若此犁真如所述,今岁关中可增垦田万亩!” 李世民终於起身。冕旒玉珠碰撞声里,他拾级而下,玄色皂靴停在李承乾面前三步。 这个距离——是审视,也是戒备。 “眾卿且看。”李世民突然指向图纸某处,“此处犁评可调深浅,可是太子手笔?” 屈突通扑到图纸前细看,突然倒吸凉气:“如此...江南水田、河东旱地皆可通用!” 殿角传来“咔”的轻响——长孙无忌的玉笏裂了道细缝。他盯著李承乾的眼神,活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承乾。“李世民改了口,“这盐法......” “儿臣可以一试。”李承乾顿了一下,“用此法,河东苦盐可化甘飴,並出现雪粒似的结晶,也即『雪盐』。此外,儿臣担保此法必能出精盐。“ 侍御史王珪突然剧烈咳嗽——他族中正是河东盐商之首。 如果能够得到这製盐之法......將会富可敌国。 李世民瞥了一眼王珪,皱了皱眉头,忽然笑了:“玄龄,你尝过三百文一斗的青盐吧?” 房玄龄会意,双眼骤然睁大:“若是真如太子所说,只怕此盐......堪比西域贡品!“ “好!好!好!”李世民连道三声,突然按住李承乾肩膀,“朕竟不知太子有公输之才!明日卯时,將作监抽出几人入宫,朕要亲眼看著太子的方子,化出这雪盐!” 当李世民说亲眼时,李承乾后颈的汗毛突然竖起——这分明是监考,更是验真。 然而,李承乾脸色显得很从容,反而他乐於见到李世民在场。 因为来自李世民的见证,就意味著这份制出精盐的功劳就属於他了。 但当他抬眼,却见李世民眸中闪过一丝他读不懂的复杂——像是惊喜,又像更深沉的警惕。 同时,他想到了“类己”而暴毙的汉王,心中沉痛,並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 “传旨。”李世民转身时,十二旒玉珠遮住了表情,“將作监即日制曲辕犁百具,先在皇庄试用。”又顿了顿:“太子明日开始,入政事堂参议。” 殿中顿时嗡鸣。 入政事堂,可是卫王李泰求而不得的殊荣! 李承乾伏地谢恩时,余光瞥见长孙无忌铁青的脸,以及...... 房玄龄复杂的神色。 他唇角掠过一丝冷笑。 等李承乾离开太极殿返回东宫的时候,大约过了六个时辰,李世民的一道圣旨隨后就跟著到了,当然,还有一枚太子印信。 《命补东宫僚属詔》 门下: 储贰者,国之根本;宫寮者,教之羽翼。朕闻周设三太,汉备六傅,皆所以辅成懿德,训导元良。今太子承乾,年渐长成,宜宏教諭。而东宫官属,犹有闕员,岂称崇贤之义乎? 其令: 太子三师、三少,务择耆德硕学、忠亮弘毅者充之; 詹事府、左右春坊,必选才兼文武、器识明远者任其职; 家令寺、率更令等官,亦须清勤干练之士。 夫以尧舜之道,训朕之子;以伊吕之才,弼予之嗣。所司速详旧典,举荐名贤,限旬日內具名以闻。 主者施行。 贞观元年六月四日。 当那道绣著金丝龙纹的圣旨落入掌心时,李承乾指尖微微一颤——不是因这突如其来的恩赏,而是他嗅到了其中更深的味道。 曲辕犁的功劳,终於发酵了。 圣旨的绢帛触感冰凉,却压不住他血液里窜起的灼热。 “儿臣,谢父皇隆恩。” 杨妃的琉璃珠再耀眼,又怎比得过粮仓里新堆的粟米? 李承乾知道,自现在开始,他的这个储君才名副其实。 能有今天这一步,实为不易。 献上精盐製作之法和曲辕犁,这一步棋算是走对了。 出宫的资格也算是变相拿到了。 那么,接下来还有两天时间,他可以著手准备对付杨妃了。 ...... 铜鹤宫灯在殿角投下摇曳的暗影,李承乾的皂靴踏过金砖,在寂静中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他怀中奏疏的绢帛边缘已被攥出褶皱——那里面藏著三份截然不同的文书。 这是他来之前特意准备的。 之前,只写了为李泰求情的奏疏,后面他又加了两份文书。 “陛下,太子殿下求见。” 王仁的通报声未落,李世民已从堆积如山的奏章中抬头。 冕旒早已卸下,帝王眼角细密的纹路在烛火下格外清晰。 “儿臣叩见父皇。”李承乾伏拜时,瞥见御案角上那柄熟悉的错金匕首——前年秋狩时,李世民就是用这柄刀为他和李泰分熊掌。 “高明此刻前来......”李世民摩挲著案上未乾的硃批,“总不会是为赏赐谢恩这等虚礼吧?” 果然瞒不过李世民! 李承乾深吸一口气,將奏疏高举过眉:“一谢父皇许儿臣参知政事,二请宽宥青雀。”他刻意顿了顿,“青雀府上前隋余孽一事,恐是有人要离间天家骨肉。” 殿角铜漏突然“咔”地轻响。李世民的手指停在“卫王禁足”的詔书上,墨跡犹新。 “哦?”帝王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你可知今晨丽竞门的人在青雀书房,搜出了杨广的《饮马长城窟行》真跡?” 第45章 东宫安危,即末將等性命所系 李承乾后背瞬间渗出冷汗。 这不是计划中的变数——杨妃竟提前对李泰下手了? 还是说,杨妃那边又想出了什么恶毒的阴谋? “儿臣......”他猛地以头触地,“愿以太子印信为质,换明日出宫探视青雀!若他有异心,儿臣甘愿同罪!” 沉默如粘稠的墨汁瀰漫开来。 王仁低头从李承乾手中接过奏疏,然后递给李世民,就退到了一旁,躬身候著。 李世民突然轻笑一声,拿起错金匕首削开奏疏火漆:“准了。东宫属官三日內补全,你......好自为之。此外,今后出宫一事,不必再向朕稟报,但必须在宫禁前返回宫中。” 就在李承乾谢恩时,帝王状似无意地补了一句:“汉王暴毙那夜,太史局曾见彗星袭月——高明觉得,这天象应在何人身上?“ 太史局是唐代掌管天文历法、星象占卜、灾异记录的中央机构,直接对皇帝负责。 烛火“噼啪“炸响,映得李承乾瞳孔骤缩。 彗星袭月? 那一瞬,李承乾瞳孔骤缩,仿佛有冰锥顺著脊樑直刺后脑。 ——钦天监的星图、杨妃腕间的琉璃珠、汉王暴毙当夜的更漏声,无数碎片在脑中疯狂碰撞。 原来如此! 他喉结滚动,咽下几乎脱口而出的惊喘。 原来父皇早已知晓,那所谓“妖星犯紫微”的星象,根本是...... “儿臣愚钝。”他忽然伏地,额头紧贴冰冷的金砖,“只记得《乙巳占》有言,彗孛袭月,当验於......”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尾音恰到好处地消弭在颤动的烛影里。 验於后宫? 李世民闻言,听出了李承乾的弦外之音,面色微变,暗道:莫非真的如承乾所说『验於后宫』? 朕的后宫一直很平静,有无垢在,谁敢包藏祸心? “当验於......”李承乾的指尖在袖中掐入掌心,殷红的血珠渗进玄色衣料,“......当验於《尚书·洪范》所谓'皇极之愆'。” 殿內铜漏的水滴声突然变得震耳欲聋。 李世民的指尖在案几上轻轻一叩,那柄错金匕首不知何时已出鞘三分,寒光映著帝王深不可测的眼眸:“高明近来,倒是常读讖纬之书?” 糟了! 李承乾后背瞬间沁出冷汗。 《乙巳占》是禁书,去年才处死过私藏此书的术士。 他急中生智:“儿臣......儿臣是在弘文馆校勘《汉书》时,见班固引述过片段。”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忽然,李世民轻笑出声:“起来吧。” 帝王右手微微抬起,作虚扶之状:“十日后夏祭大典,你代朕主祭。” 李承乾浑身一僵——这是殊荣,更是致命试探。 “儿臣......”他刚要推辞,却见李世民已转身望向殿外暴雨如注的夜空:“彗星过境时,太史局说看见了双尾。” 双尾彗星! 李承乾如遭雷击。 这又是什么意思? 感觉这李世民一环套一环,这不纯欺负人吗? 玩政治的心果然脏。 李承乾此刻突然觉得自己看的书还是太少了。 还有,李世民让他主持夏祭,他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夏祭核心目的是禳旱求雨。 一般来说,若是轮到了皇帝主祭,说明这旱灾很严重。 这万一他要是代祭求雨失败,会被朝臣弹劾,身上可能会被安排一个东宫失德的罪名。 而且,这又是古代,这种罪名可是杀人不见血。 这怕不是李世民又给自己安排了一个局吧? 给一颗甜枣,再打一棒? 李承乾之前的好心情,在这一刻,全都散掉了。 李承乾抬头看向李世民面无表情的神色,沉声道:“儿臣谨遵父皇旨意!” 李世民摆摆手道:“退下吧......” 李承乾躬身离开了甘露殿。 在返回东宫的路上,李承乾將李世民所说的夏祭一事先拋到一边,满脑子想的都是对付杨妃的计划。 当务之急,就是先对付杨妃。 刚回到显德殿门口,李承乾扫了一眼四周,发现东宫禁卫又换了一批人,而且,都是新面孔。 就在这时,向他迎面走来了三个带甲之人,向李承乾行礼道: “太子左卫率张士贵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右卫率公孙武达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左司御率郑仁泰参见太子殿下!” 李承乾手作虚扶之状,温和地说道:“平身!” “谢太子殿下!”三人齐声道。 看著眼前这三人,对他们都有点印象,根据记忆中得知,这几人,他曾经在秦王府见过,是李世民的潜邸旧將,也就是说,他们都是直接对皇帝负责。 想到这里,李承乾面色平静地说道:“今后,孤之安危就交给三位將军了!在你们来之前,孤可是彻夜难眠!孤未曾想到禁军中有人竟能隨意出入孤之寢宫,孤想,你们三人应该不会这样做吧?” 太子之话,想必不是有的放矢。 这一刻,三人对视了一眼,他们都意识到禁军中出了问题。 这件事,很严重,必须要上报陛下。 作为臣子,岂可犯上? “末將不敢!”三人连忙单膝跪地低头道。 看著这三人在自己面前低头,李承乾嘴角微扬,暗道:“权力,果真是迷人啊!” “孤相信你们!曾经,孤在秦王府的时候见过你们三人,昔日父皇也对你们的能力多有称讚,这些孤可都是牢记在心。將来等孤成长起来的时候,诸位可都是大唐肱骨之臣啊!”李承乾向前扶起三人,面露温和的微笑。 三人看著李承乾如此和顏悦色,都感到有些受宠若惊,他们感受到了太子殿下释放出的一些善意,心中微微有些触动。 “殿下过誉,臣等愧不敢当!” 张士贵三人肃然抱拳,甲冑鏗鏘作响。他们以军中礼仪单膝点地,铁护腕与青砖相击,发出沉闷的錚鸣。 “东宫安危,”为首的將领张士贵五指併拢横抵胸前——这是秦王府旧部的死誓手势,“即末將等性命所系。” 三人起身时,佩刀在夜色中划出三道寒弧,旋即没入宫墙阴影之中。 目送三人离去,李承乾很满意。 对这三人,他大体上是很满意的。 至少,不会再有之前的禁卫隨意进出的寢宫了。 杨妃再想往自己宫中送竹简,就得想好怎么过这三人的关。 今夜,终於可以睡一个安稳觉了。 等今夜养精蓄锐一番,明日正是反击杨妃计划行动之时。 第46章 李承乾的反击 夜色笼罩著整个淑景殿,显得有些阴沉。 杨妃砸坏了一个又一个茶杯,显得有些气急败坏。 她本以为李承乾只不过是个废物,平庸得令人髮指。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李承乾居然向李世民献上了製作精盐的办法和曲辕犁图,而且,李承乾也因此获得了大唐储君应有的待遇。 这可不是她所想看到的。 换做是她,李承乾有了储君应有的待遇,肯定不会受他威胁。 想到李承乾不再受她控制,她的脸色就有些阴沉。 她这个时候才意识到,李承乾不是她想像的那么简单。 她大意了! 此人,有精盐的製作办法和曲辕犁图,竟然能够隱忍到现在,想想就感觉不寒而慄。 此人城府极深。 杨妃这才在心中对李承乾重视起来。 像那火药、曲辕犁、精盐製作办法,还有水泥、炼钢什么的,她都不清楚。 当年的她,一心追星,课业也是得过且过,平常爱看女频小说,还喜欢国文和诗词,到后来高中毕业后便跑去当主播了,所知有限。 能製造出玻璃,还有造纸和背出那些国学经典,以及背出唐诗宋词,已然是她的极限。 可是,这些她会的,很可能李承乾也会。 而李承乾会的,而她却不会。 这让杨妃心中极度不平衡。 凭什么大家都是穿越者,为何你李承乾懂的东西就比我多? 想到李承乾以后视她为敌,她就有些坐立不安。 坐以待毙,可不是她的作风。 必须先发制人。 接下来,要不要多解锁几个姿势,然后给李世民多吹吹耳边风? 而且,她还看过很多女频小说,可以说是精通许多宫斗之术,这李承乾必然招架不住,迟早会向她妥协。 这一刻,杨妃眼睛骤然放光。 ...... 翌日,卯时时分。 李承乾將写有『贞观十二年,蜀王李愔谋反案』的密信,小心翼翼地放入怀里。 当他走出正寢宫时,门外早已候著一些人。 为首的是一个儒雅穿深緋色袍中年男子,佩金带,戴进贤冠,配三梁冠。其下巴长著山羊鬍,梳得很整齐,面色严肃。 “太子左庶子于志寧见过太子殿下!”于志寧恭敬地向李承乾拱手行礼道。 位于于志寧身后的十六人都姿容雄伟,一看就是能武之人。他们都单膝跪地行礼。 “平身!”李承乾手作虚扶状,脸色温和。 “谢太子殿下!”眾人齐道。 “太子殿下,此次出宫,由我和十六名千牛备身隨行,须在亥时前返回宫中。”于志寧提醒道。 太子千牛备身选拔標准:“姿容雄伟,善骑射“,负责太子车驾贴身防卫。 关於这点,李承乾是知晓的。 李承乾微微点头,“孤知道了。现在,出发吧!” 李承乾刚踏出东宫,太子的车驾已静候多时。 一名陌生的禁卫守在车旁,身形魁梧,目光锐利。 车轮碾过宫道,发出沉闷的嘎吱声,缓缓驶离皇城。 穿过延康坊的街巷,车驾径直朝卫王府而去。 卫王府邸门外早有管事在等候著,李泰也在,站在最前方。 一看到李承乾下了车驾,李泰就向李承乾行礼:“见过皇兄!” “青雀无须多礼!”李承乾脸色温和。 李泰露出微笑,引著李承乾至卫王府大堂。 十二千牛备身,站在大堂门口守著。 于志寧被卫王府管事请到另外一间屋子歇息去了。 “皇兄来意,我已经知晓。只是,我不理解的是,皇兄为何会去向父皇为我求情?”李泰疑惑地看向李承乾。 “兄友弟恭,是父皇希望看到的。而且,青雀府上刺客一事,明显有人栽赃。”李承乾从容回道。 李泰恍然大悟。“不知皇兄知晓是谁要害我呢?” 说到此处时,李泰眼中丝毫不掩饰愤怒之色。 李承乾面露迟疑,“此人......我知道是谁,但孤说了,恐怕无人能信。如今,孤在暗中搜集此人罪证。” 李泰接话道:“皇兄可否告知我此人是谁?” 李承乾摇了摇头,“青雀,此人极为危险。而且,此事,或许,还会牵扯到父皇。” “什么?”李泰心中一惊,他看向李承乾时面露怀疑之色。 李承乾轻嘆一口气,“这就是孤不愿说的原因,因为无人相信。” 李泰沉默不语。 “青雀府中怎会有杨广的《饮马长城窟行》真跡?”李承乾忽地问道。 李泰脸色一滯,目露惊恐,“皇兄......怎么知道的?” “父皇昨夜亲口告诉我的。”李承乾说。 “这件礼物,我记得府里管事登记的是一个叫清溪散人送来的,当时没怎么在意,最近发现不见了,原来是父皇的人拿去了吗?”李泰皱了皱眉。 李承乾没有接话,问:“孤肚子有些疼痛,青雀府中更衣处在何处?” 更衣处,大唐贵族常用的关於厕所的委婉说法。 “在后院靠近僕役区。我让王德带你前去。”李泰说。 话音落,李泰派人请来了王德。 这一次,李承乾没有让千牛备身跟上,他跟著王德来到了僕役区。 一路上,李承乾回顾著自己对付杨妃的计划,心中不断地反覆推演和完善著,没过多久,一道道灵光闪过。 就在这时。 王德指了前方一个方向,说:“太子殿下,那就是溷轩。” 李承乾知道溷指厕所,轩为小屋,他让王德离远一点后,就往前走著,绕到了溷轩后面的屋檐下。 扫了一眼四周,见无人经过,心中默念面板: “提取两名士兵。” 下一刻。 唰地一下,李承乾出现了两个带甲之人。 他將从宫里头带来的密信交给其中一人,低声道:“天黑之时,想办法將这信送到魏徵门客面前,要让他偶然发现这封信。之后,你选择混入卫王府刺杀李泰,被他抓住进行刑讯逼问时,就咬死说是杨妃之人......再透露消息——” “杨妃欲借汉王之死,嫁祸太子与卫王!” “刺杀卫王只为了构陷太子,让陛下对太子不满!” “此外,杨妃就是清溪散人,她欲行吕后之事——以隋代唐......她暗中掌握一个组织......这个组织全身著甲,明日將会在长安城製造祸乱,並刺杀大唐大臣和亲王,欲祸乱大唐......也即反唐復隋!” “若逼问你有何证据证明是杨妃之人,你就说杨妃每次见你们时,都会手捧著一本装帧华美的诗集,腕上琉璃珠串看上去甚是精巧......” “此外,如果你被李泰带著去见一个不怒自威的人,一定要说出自己是汉王的人,之所以听从杨妃刺杀卫王,是为了通过此事能够见到大唐陛下一面,並告诉他——汉王李恪实为杨妃毒杀而死!” “记住,说完后,大声高呼——『杨妃乃汉王母妃,必不忍心吾杀其母!汉王之恩,吾此生恐难报,唯有一死,以明心志,愿永生永世追隨汉王!!』” “然后,立即咬舌自尽,不能有一丝犹豫!都记下了吗?” “诺!” 李承乾顿时鬆了口气。 隨后,他看向另外一个人,“负责在长安城內四处散播消息,说淑景殿杨妃近日暗中频繁召见隋朝余孽,记住,在人多的地方散步。如果被不良人抓到,就一口咬死自己是因为不满杨妃害死了你的兄长,所以才这么做。” “如果他们继续问,你就说自己的父亲死在了上次卫王府府中,他的身上锁骨处有一个火焰状的刺青。” “其余的,不要多说一句,明白了吗?” “诺!” 李承乾让他们先在此处藏著,等到了天黑再行动。 接著,李承乾进入了更衣处里面,待了一会儿,再从里面出来。 走出僕役区,他碰到了王德,两人一道向著大堂位置走去。 路过一处荒废的院子,李承乾好奇地问道:“这里......为何如此荒凉?” 其实,李承乾是看中了这座院子外头连著街道,而且墙也不高,容易攀爬,有利於他接下来的行动安排。 王德却是目露恐惧,“这个地方每到夜间总会有些奇怪的声响。” 李承乾目光一闪,“孤要去看一看,你要跟著去吗?” 王德面色微变,“太子殿下,不可!这里头......” 李承乾摆了摆手,径直向前,並说:“孤就在里面转一会儿就出来,不会耽搁太久,你就在外面待著,不必进来。” 王德迟疑了一下,而李承乾已经从一个圆形口子通道穿了进去。 王德只好守在门口,目光频频望向通道里头,但身体却是不敢向前,似乎里面有什么猛兽一般。 李承乾扫了一眼四周,推开了正中间的那间没上锁的屋子。 刚推开,他淡淡地扫了一眼四周,灰尘瀰漫四周,蛛网密布。 正是藏兵的好地方。 同时,他心中默念道:“面板,提取二十人!” “唰”地一下,带甲二十人出现在这间宽敞的屋子。 李承乾看著眼前的这二十人,命令他们道:“一到天黑,你们前往陆德明和孔颖达府中,孤要他们死!” “之后,你们找个地方藏好,等到明日天亮时,街上沿途经过的大臣,尤其是房玄龄和长孙无忌,盯著他们,然后一拥而上,不求你们能够杀死他们,但至少让他们受伤。” “当然,如果杀死了他们,而你们被抓住,就一口咬定你们的主人是清溪散人。” “而且,她每次见你们时,都会手捧著一本装帧华美的诗集,腕上琉璃珠串看上去甚是精巧。记住了吗?” “诺!”眾人纷纷低声应道。 李承乾又从面板提取四个人,看著他们说道:“天黑之时,控制住卫王府管家,以其家人威胁,帮忙给李泰递话——杨妃欲借汉王之死,嫁祸太子与卫王!都听清楚了吗?” “诺!”四人点头轻声道。 李承乾嘴角微扬,然后关上了门,立即离去,与在通道口子旁守著的王德匯合。 王德看到李承乾安然无恙,心中鬆了口气。 隨后,李承乾在王德的带领下,向大堂方向而去。 又和李泰交流了一番四书五经,李承乾提出告辞,李泰出门相送。 这些,都是李承乾演给李世民看的。 他相信,李泰府中必有李世民的耳目。 而此时,已然到了午时时分。 李承乾和于志寧一行人准备返回东宫。 此时,钦天监还是太史局。 太史局位於皇城东南部,靠近秘书省,距离皇帝理政的太极殿较近,约有七百步距离。 常规监门卫巡查,守卫较少,非重点戒备区。 途经太史局时,李承乾下了车驾。 太史令傅奕携两名太史丞和一名主簿在门口迎接。 对於傅奕,李承乾只是大概了解此人是著名反佛大臣,精通天文歷算,曾上《请废佛法表》。 对於此人,李承乾觉得將来的时候,可以成为他手中的一把刀。 一番行礼后,傅奕带著李承乾、于志寧参观了太史局,並做了详细的介绍。 其余人各行其职。 在途经一处摆放一些罗盘杂物间时,李承乾利用傅奕和于志寧聊天入神的机会,在里头转了一圈,並从面板提取出了一个人,並小声吩咐他,“藏好自己,在夜观星象时,让太史局的人『发现』紫微星旁有妖星侵扰,而方位……正对淑景殿。” “同时,等太史局的人发现时,从太史局溜出,强闯太极殿,並高呼『吾要见杨妃,吾乃她面首......她人尽可夫......之前,她曾委身於我,会的样很多,对了,她屁股上还有颗痣,比平康坊的女子还会的样要多』,而且你们还有一个孩子......记住,如果被抓,就说『牡丹下死,做鬼也风流!』,其余的一概不说,记住了吗?” “诺。”此人低声道。 李承乾若无其事地向著傅奕和于志寧的方向走去,並引著他们往另外的一个地方走去。 李承乾相信,自己所做的这些布置,一定可以让那杨妃落下悬崖。 如果这些,还不能让李世民对杨妃放弃。 那么,他就只能祭出杀招,直接掀桌子,在淑景殿附近找一个空旷的区域多提取一些人强闯杨妃淑景殿,並杀死她! 而且,即便是杨妃死了,这件事也会成为无头悬案。 想到这里,李承乾目露寒光。 杨妃,希望你好好珍惜接下来为时不多的日子。 期望今夜的到来,想必极为有趣。 李承乾嘴角上扬。 他很期待看到杨妃自乱阵脚的样子。 第47章 甘露殿惊变 正当李承乾准备歇息时,李世民带著王仁来了。 跟在李世民身后的除了李君羡,还有来自將作监的几人,以及两支禁卫军抬著几口大木箱。 看到这一幕,李承乾便知道李世民的来意。 製作精盐。 原定时间是今日卯时时分,但由於他昨日向李世民申请出宫,这件事就拖到了现在。 “儿臣见过父皇!”李承乾恭敬地行礼。 李世民摆摆手,“朕从將作监抽出三人,这些人都是朕信得过之人。高明要製作雪盐的那些东西,朕也让他们都准备好了。河东苦盐,朕让人准备了三十斤,閒话少说,高明可以开始了。” 刚说完,王仁不知道从东宫哪里搬来一张椅子,李世民直接坐下,不怒自威。 李承乾见此,便指挥著那些抬木箱的禁卫將大木箱里面的东西取出来,然后摆好。 之后,等禁卫军退至门外把守,李承乾边动手,边教將作监的三人製作精盐的步骤还有注意事项。 他准备採用快速吸附法来製作精盐,烧制竹炭並粉碎当作活性炭,可以將过滤时间缩短至两个时辰內。 转眼间,三个时辰过去。 李承乾双手掬捧了一把提纯后的雪盐来到李世民面前,“父皇,这就是雪盐。” 李世民瞥了李承乾一眼,確实宛如雪一般,但面露迟疑。 李承乾心领神会,他用手指捏了一小撮然后送入口中,“咸!味道不苦。” 李世民这才用手指也捏一小撮送入嘴里,目光一亮,“善!太子製盐有功,於国有利,当厚赏!” “儿臣不敢居功,恳请父皇收回成命。”李承乾接话道。 李世民深深地看了一眼李承乾,说:“朕一向赏罚分明,莫非太子要让朕难做?” 李承乾低著头,目光有些阴翳,“儿臣谢父皇赏赐!” 李世民轻点了下头,就带著人,还有那些製盐的东西离去了。 整个大殿,空荡荡的一片。 当李承乾抬头看向窗外时,他才发现天亮了。 旋即,李承乾目光冰冷地看向太极宫淑景殿。 ...... 李世民刚踏入甘露殿,眉宇间透著几分倦色,正欲解衣歇息,忽见內侍王仁面色惨白,踉蹌跪伏於地,声音发颤: “陛下!卫王殿下携中书令、吏部尚书、右武卫大將军、右武候大將军、尚书左丞、太史令等重臣,已至殿外候旨!另有……” 王仁喉头滚动,额头抵地:“杨妃娘娘……亦请面圣!” 李世民眸光骤凝,手中玉带顿在半空—— 如此阵仗,必是惊天之事。 “先让杨妃候著,传中书令、吏部尚书、右武卫大將军、右武候大將军、尚书左丞、太史令等人。”李世民沉声道。 “诺。”王仁应声而出。 李世民端坐龙案之后,鎏金烛台上跳动的火焰在他稜角分明的脸上投下深浅不定的阴影。 殿门开启的瞬间,穿堂风卷著血腥气扑面而来,搅乱了案前沉水香的裊裊青烟。 “臣等参见陛下!” 参差不齐的见礼声中,李世民的目光如利刃般划过殿中眾人。 当他的视线落在卫王李泰身上时,瞳孔骤然紧缩——这个素来注重仪表的爱子,此刻左臂缠著的白布已被鲜血浸透,絳紫色的亲王袍服上还沾著未及清理的泥渍。 “青雀?” 李世民的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见,却让殿中温度骤降。 他的目光继续移动:房玄龄颈间缠绕的绷带渗出刺目的鲜红;长孙无忌的幞头歪斜,露出包裹著残缺左耳的厚厚纱布;就连素来威武的尉迟敬德,鎧甲上也带著明显的刀剑划痕。 “这是......”李世民缓缓起身,玄色龙袍上的金线团龙在烛光下忽明忽暗。他修长的手指按在龙案上,指甲因用力而泛白,上好的紫檀木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李泰突然噗通跪地,额头重重磕在金砖上。 这个动作牵动了伤口,鲜血立刻从绷带边缘渗出,在青砖上洇开一朵刺目的红梅。“父皇!”他的声音带著前所未有的颤抖,“儿臣昨夜在王府遇刺,那贼人直取儿臣心窝......”他猛地扯开衣襟,露出胸前包扎的伤口,“若非儿臣侍卫统领王德以身为盾,儿臣险些......” 房玄龄上前半步,这位素来沉稳的宰相此刻眼中燃烧著罕见的怒火。他颈间的绷带隨著呼吸微微起伏,隱约可见其下狰狞的伤口。“老臣寅时进宫途中,在安上门外遭遇埋伏。”他声音嘶哑,“刺客带甲且凶狠,若非老僕以命相护......” 长孙无忌默默摘下染血的幞头。当残缺的左耳暴露在眾人视线中时,殿內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伤口显然新创,包裹的白布仍不断有血珠渗出。“臣的轿輦在崇仁坊被截,”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刺客偽装成金吾卫,若非敬德將军恰巧路过......” “够了!” 李世民一掌拍在龙案上,案上奏摺哗啦散落一地。他额角青筋暴起,眼中的怒火几乎化为实质:“刺客何在?” 李泰颤抖著从怀中取出一卷染血的绢帛:“儿臣...儿臣生擒了一名刺客......”他艰难地咽了咽口水,“经过彻夜审讯,终於在寅时时分......” 王仁小跑著接过绢帛,李世民展开的瞬间,一缕晨光恰好穿透窗欞,照在『杨妃欲借汉王之死,嫁祸太子与卫王!』、『刺杀卫王只为了构陷太子,让陛下对太子不满!』、『杨妃就是清溪散人,她欲行吕后之事——以隋代唐』、『她暗中掌握一个组织......这个组织全身著甲,明日將会在长安城製造祸乱,並刺杀大唐大臣和亲王,欲祸乱大唐......也即反唐復隋』、『每次见我时,那人都会手捧著一本装帧华美的诗集,腕上琉璃珠串看上去甚是精巧......'这些字跡上。 “尉迟敬德!”李世民突然厉喝。 铁塔般的將军单膝跪地,鎧甲碰撞声在寂静的大殿中格外刺耳:“臣在!寅时时分共擒获三名刺客,分开审讯后......”他浓眉下的虎目闪过一丝迟疑,“三人皆指认幕后主使为'清溪散人',且都提到......” “魏徵!”李世民突然打断。 瘦削的諫议大夫稳步出列,从袖中取出一封火漆完密的信函:“臣要弹劾有人构陷皇子。”他枯瘦的手指轻轻摩挲著信封,“昨夜有门客在府前拾得此物,內书......” 李世民粗暴地拆开信封,当'贞观十二年,蜀王李愔谋反案'几个大字映入眼帘时,他的手指微不可察地颤了颤。这字跡工整得近乎刻板,却预言著十一年后的祸事。 傅奕突然扑通跪地,这位太史令的额头紧贴地面:“臣......臣昨夜夜观星象......”他的声音带著前所未有的惊惶,“紫微帝星之侧突现妖星,其芒直指......直指淑景殿方位!” 殿內空气瞬间凝固。李世民的目光缓缓扫过眾人,最终落在欲言又止的程咬金身上。將军的络腮鬍不住抖动,粗壮的手指死死攥著腰带上的金饰。 “眾人退下。”李世民的声音突然平静得可怕,“咬金留下。” 当沉重的殿门缓缓闭合,程咬金突然单膝跪地:“陛下!”他的声音压得极低,“昨夜子时,玄武门守军擒获一名狂徒......”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滚落,“那廝竟声称是......是杨妃娘娘的......” “说!” 程咬金猛地闭眼:“他说是娘娘的面首!还详细描述娘娘......臀上有颗红痣......”他的喉结剧烈滚动,“更可怕的是,那狂徒竟知道寅时时分尚未发生的刺杀!” “砰!” 李世民一拳砸碎龙案,飞溅的木屑在他手背上划出数道血痕。但他浑然不觉,另一只手死死攥著那串杨妃前日才赠予他的琉璃珠。 晶莹的珠子在掌心碎裂,锋利的边缘割破皮肉,鲜血顺著指缝滴落,在满地奏摺上绽开朵朵血。 此刻他终於明白,那些深夜的私语、枕边的谋划,乃至汉王蹊蹺的暴毙...... 所有的线索如珍珠般被这根染血的丝线串联。 甘露殿外,朝阳正刺破云层,將他的身影拉得老长,投在墙上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 第48章 杨妃,我李承乾请你赴死 晨光如血,泼洒在太极宫的琉璃瓦上。 李世民站在甘露殿的窗前,手中攥著的琉璃珠串已化作齏粉,细碎的晶体嵌进掌心的伤口,与凝固的血痂混作一片。 “传旨。”帝王的声音让殿角青铜仙鹤灯的火苗都为之一颤,“杨氏即刻褫夺妃位,幽禁掖庭宫。” 他转身时,玄色龙袍扫过满地奏章,沾血的纸页上“反唐復隋”四字被靴底碾成污渍。 王仁捧著圣旨退下时,听见帝王对李君羡的耳语:“李君羡,从你麾下的骑兵中挑选出最精锐的百人,组建百骑。派人给朕盯死冷宫,若有异动......”后半句化作颈间一抹寒意。 老宦官这才发现,帝王腰间那柄隨身的宝剑,此刻正泛著久未出鞘的冷光。 ...... 甘露殿外,炽烈的阳光如刀锋般刺下,杨妃跪伏在冰冷的石阶上,额头抵地,冷汗早已浸透了她华贵的裙衫。 她不明白,为何卫王李泰、房玄龄、长孙无忌等人从殿內鱼贯而出时,看向她的目光竟如看一个死人般冰冷。 那眼神里,有憎恶,有讥讽,甚至还有一丝……怜悯? “不……不可能……” 她攥紧了袖中的丝帕,指尖几乎要將布料戳破。 昨夜她得知有人污衊她是那狂徒的面首时,几乎气疯了! 她可是堂堂杨妃,李世民最宠爱的妃子,身世清白,怎会与那等下贱之人有染? “定是后宫有人构陷於我!” 她咬紧牙关,心中恨恨地想。韦贵妃?阴德妃? 还是哪个不知死活的贱婢? 只要她见到李世民,哭得梨带雨,再顺势喊冤,他一定会心疼,一定会彻查…… “陛下最疼我了……他一定会信我……” 她颤抖著安慰自己,可不知为何,心底却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 ——直到王仁手捧圣旨,带著几名宦官缓步走来。 “杨氏即刻褫夺妃位,幽禁掖庭宫。” 圣旨上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柄重锤,狠狠砸在她的心口。 “轰——” 杨妃的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崩塌。 “不……不可能!!” 她猛地抬头,面色煞白如纸,嘴唇颤抖著,连声音都变得尖利刺耳。 “我要见陛下!!我是冤枉的!!陛下——陛下!!!” 她疯了似的往前爬,却被宦官一把按住肩膀。 “陛下!!您不能这样对我!!我是冤枉的!!有人构陷我!!!” 她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顺著脸颊滚落,妆容早已乱,可她却浑然不觉。 掖庭宫……那可是冷宫啊! ——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她曾听闻,被打入冷宫的妃嬪,不出数月,便会“病逝”,或是“自尽”。 那些低贱的宫人,会如何折辱她?那些曾经被她踩在脚下的嬪妃,又会如何报復她? “不……我不要去……我不要去!!!” 她浑身发抖,如坠冰窟,连牙齿都在打颤。 王仁冷冷地看著她,眼中没有一丝怜悯。 “还不把她带走?” 他话音一落,身后的宦官立刻上前,粗暴地架起杨妃。 “放开我!!你们这些狗奴才!!放开!!!” 她歇斯底里地挣扎著,髮髻散乱,金釵坠地,可那些宦官的手却如铁钳般死死扣住她的手臂,拖著她往外走。 “李世民!!你负我!!你负我!!!” 她终於崩溃了,像个疯妇般嘶吼著,声音悽厉如鬼。 “李二,你这个混蛋!” “我为你生儿育女,为你侍奉枕席!!你今日竟如此对我!!!” “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她的哭喊声迴荡在宫墙之间,可甘露殿的大门,却始终紧闭。 无人应答。 ——就像她从未存在过一般。 她面如死灰。 ...... 此时。 甘露殿內。 程咬金已经退至殿外候著,並带著李世民的旨意让卫王李泰等人好好在家养伤,同时派出数名御医前往各自家中治疗。 李泰等人看到了杨妃的下场,也都相继离去。 在李泰等人离去后不久,李世民脸色沉鬱,目光赤红一片。 而丽竞门新任统领李峰正跪在李世民面前。 “启稟陛下,今日卯时时分,长安延康坊不良帅带著数十名不良卒抓到了一个人。此人在长安城內四处散播消息,说——” 李世民瞥向李峰,冷声道:“说!” 李峰的头埋得更低了,“淑景殿杨妃近日暗中频繁召见隋朝余孽,此人招供说自己是因为不满杨妃害死了她的兄长才吐露实情。还有,此人还声称自己的父亲死在了上次卫王府府中,他的身上锁骨处有一个火焰状的刺青。” “还有什么事情吗?”李世民目光寒芒闪烁。 话音刚落。 李峰微微抬头,看到李世民面无表情的神色,心中一颤,继续说道:“中书令,还有长孙尚书被刺杀前,那些刺客先是去了陆德明、孔颖达府中,陆德明受伤过重,已经不治而亡......孔颖达——他今后恐不能人道了,而且胸口还被刺了几剑,能否活过今晚,尚未可知。” 李世民有些失神。 “这件事......传朕的旨意,由大理寺会同刑部、御史台三司推事,而由金吾卫和京兆府不良人协办。”李世民说。 李峰点了点头,“诺。” “汉王突然暴毙,可查出来什么没有?”李世民忽地问道。 之前,对於汉王之死,他就怀疑有蹊蹺,所以暗中派李峰查清此事。 李峰思索片刻,才道:“根据臣对汉王府上下进行讯问,臣......猜测汉王之死,或与杨妃娘娘有关......若是再给臣一点时间,臣或可查出一些线索。” 李世民听后,直接沉默不言。 对於李峰此人,他非常信任。 李峰从很久前就跟著他,对他一直忠诚。 所以,李世民並未怀疑李峰的猜测。 也即是说,朕的恪儿之死,果真与那个毒妇有关! 岂有此理! 李世民眼中怒火升起。 “此事,到此为止。”李世民压著心中的愤怒冷声道。 李峰一怔,忙道:“诺。” 目送李峰退去,李世民召来王仁。 “杨妃之恶,该死!” “王仁,给东宫送一道圣旨!” ...... 东宫。 显德殿。 李承乾虽然一直在练字,但心思却不在上面。 他在等关於杨妃的消息。 直到王仁拿著圣旨来时,李承乾面露错愕。 他老老实实地跪著接旨: 大唐皇帝敕令 制曰: 朕承天命,统御万方,赏罚必行,以正纲纪。今有杨氏者,位列妃嬪,不思报效,反怀悖逆。经查实,其罪有三: 其一,阴结党羽,私蓄甲兵,谋刺亲王大臣。卫王泰、中书令玄龄、吏部尚书无忌等,皆遭其毒手,血染朝服。 其二,偽號“清溪散人”,暗行吕后之事,欲以隋代唐,顛覆社稷。证据確凿,无可辩驳。 其三,秽乱宫闈,私通外男,败坏伦常。玄武门所擒狂徒,供认不讳,细节吻合。 著令: 太子承乾,代朕持鴆酒赴掖庭,赐杨氏自尽。著百骑司监督执行,不得有误。 钦此 贞观元年六月五日。 李承乾接过圣旨后,心中大喜,王仁忽地开口道:“太子殿下,陛下让奴婢给您带句话。” “王公公请说。”李承乾態度和善,面露温和的微笑。 王仁不敢端著,目露恭敬,说:“'高明当知,此非父子之事,乃君臣大义。朕不欲闻其声,不见其形。'” 王仁说完后,就回甘露殿復命去了。 而李承乾则是细细揣摩著李世民让王仁带给他的话。 下一瞬。 李承乾脑海中浮现出各种酷刑,嘴角上扬。 杨妃,你之前威胁过孤,孤必然不会让你体面的死去。 死前,享受一下孤为你准备的酷刑吧! 不欲闻其声,不见其形,李承乾揣摩出来了几层意思。 其一,李世民强调此事已非夫妻情分,纯属国法处置,要求彻底斩断与杨妃的一切感官联繫。 其二,避免直面处死宠妃的心理衝击,维持帝王“不得已而为之“的形象。 其三,测试太子执行残酷任务的决断力,暗示需要“乾净利落“不留痕跡。 但是,李承乾也有自己的想法。 杨妃,他是不可能让她有任何面圣申诉机会的,还有,赐死过程需隔绝內外,尸体立即处理不示眾,杜绝任何可能引发同情的细节外泄。 对於处死杨妃,李承乾已经迫不及待了。 他並不想再多等一分一秒。 杨妃,我李承乾请你赴死! 即便你要死,孤也不会让你安然死去。 死前,送你一套吕雉人彘戚夫人的套餐,然后再將尸体剁碎餵狗,想必会很不错。 想到这里,李承乾嘴角上扬。 第49章 杨妃之死 掖庭宫的宫门在杨妃身后轰然关闭,沉重的声响仿佛碾碎了她的最后一丝希望。 她被粗暴地推入一间阴暗潮湿的窄室,地面铺著发霉的草蓆,墙角堆著几件褪色的粗麻布衣。 一名年老的宫婢冷著脸站在门口,手里捧著一盆浑浊的水。 “罪妇杨氏,更衣。” 杨妃低头看著那件灰褐色的粗麻衣,指尖微微发抖。 她曾是高高在上的杨妃,锦衣华服,珠翠满头,如今却要换上这等贱婢都不屑穿的粗布衣裳? “放肆!”她猛地抬头,眼中怒火未熄,“本宫——” “啪!” 一记耳光狠狠甩在她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让她踉蹌后退。 那宫婢冷笑一声:“罪妇还敢自称'本宫'?” 杨妃捂著脸,不可置信地瞪著对方。 “脱!”宫婢厉喝,“难道还要老身亲自动手?” 杨妃颤抖著解开自己的锦绣罗裙,华美的衣料一件件滑落在地,如同她破碎的尊严。 当她被迫换上那件粗糙的麻衣时,布料摩擦著肌肤,带来阵阵刺痛。 “罪妇杨氏,今日起负责浣洗衣物。” 杨妃被带到一处阴暗的院落,面前堆著如山般的脏衣。 浑浊的水刺痛她的手指,那些曾经被她踩在脚下的低等宫女,如今站在一旁,冷眼旁观,时不时发出讥笑。 “哎呀,这不是高高在上的杨妃娘娘吗?怎么沦落到给我们洗衣裳了?” “听说她还私通外男呢,真是下贱!” 杨妃咬紧牙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从未受过如此羞辱! 午膳时分,她只得到一碗发餿的稀粥和几根醃菜。 她刚想质问,一名宦官冷笑著走过来:“怎么?嫌差?这可是陛下特意吩咐的,说罪妇不配吃好的。” 她强忍著噁心咽下那碗餿粥,胃里翻江倒海。 ...... 夜深人静时,掖庭宫的黑暗仿佛能吞噬一切。 杨妃蜷缩在草蓆上,浑身冰冷。 突然,门被推开,六名名宦官提著灯笼走了进来。 “罪妇杨氏,百骑司有令,需'验明正身'。”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粗暴地按住。 冰冷的刀刃划过她的肌肤,那些曾经只有李世民才知道的私密印记,如今被这些下贱的阉人肆意审视。 “臀上確有红痣,与供词相符。”一名宦官冷笑道。 杨妃羞愤欲绝,却无力反抗。 她想要破口大骂,但又怕被这些宦官掌嘴多吃些苦头,所有的话,全都吞进了肚里。 ...... 当李承乾带著鴆酒和李君羡一起踏入掖庭宫时,杨妃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她蜷缩在角落,原本乌黑亮丽的长髮如今枯黄如草,脸上布满淤青,那双曾经勾魂摄魄的美眸,如今只剩下绝望与疯狂。 看到这一幕,李承乾心中非常高兴。 这才一天不到,就这个悽惨的样子了? 但他觉得这还不够。 “杨妃。”李承乾居高临下地看著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父皇命我送你一程。” 杨妃猛地抬头,眼中迸发出最后的恨意:“李承乾!是你!一切都是你设计的!你这个混蛋,我知道,肯定是你陷害我!你不得好死!” 李承乾面色从容,轻笑:“杨妃,或者说叫你『清溪散人』,你自作孽不可活,到了现在,还想诬陷我,真是亡我大唐之心不死啊!” 他示意身后的宦官上前,按住杨妃。 李承乾转头看向李君羡,“李將军,父皇对我另有交代,父皇让王仁告诉孤『不欲闻其声,不见其形』,故而想借你身上的刀一用。” 李君羡面露迟疑。“太子殿下,借刀欲要何为?” 李承乾平静地说道:“所谓不欲闻其声,便是拔其舌,所谓不见其形,便是使其成为人彘。” 话音刚落。 李君羡嘴角抽抽,他也是读过书的,岂能不知道陛下此言何意? 但他想到杨妃所做的事情,或许,陛下有另一层隱晦之意,也说得过去。 只不过,他心中为李承乾小小年纪就如此狠辣感到不寒而慄,果真与陛下一脉相承。 但是,李君羡没有用自己的刀,他看了一眼身后的一名百骑。 那人立即將腰悬的刀递给李承乾。 此时的杨妃,眼睛瞪得滚圆,目露恐惧。 “李承乾,你这个混蛋!大家都是穿越者,你为何要这样对我?我就不是威胁了你一下吗?拋开事实不谈,你他妈的就是个渣男!你不是男人!你將来会谋反,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眾人面色一变,看向杨妃的目光充满了厌恶。 李承乾暗道:好一句『拋开事实不谈』,此人在后世怕不是个小仙女吧?可怕如斯!在大唐也敢这样玩,不知道李世民是怎么忍受得了的?莫非真是因为她的这副好看的皮囊?还是她偽装得太好了? 还不待她继续说,李承乾面色从容,说:“罪妇杨氏,孤不知道你口中的穿越者是何意,想必不是什么好词?你死之前都想设法诬陷我,欲让我李唐皇室起祸乱,简直罪大恶极!”顿了一会儿,李承乾看向按住杨妃的两名宦官,“將她的舌头拉出来,孤想要拿她的舌头练练刀法,检验一下刀法是否大有长进......” 两名宦官闻言,立即照做。 杨妃使劲挣扎,泪流不止,她何曾要经歷过这样的残酷刑罚? “呜呜呜......” 一时之间,杨妃直接嚇尿了。 李承乾转身看了一眼李君羡,“接下来关於罪妇杨氏的处置,就交给孤了,至於李將军,还是退至门外吧!记得,门带上。” 李君羡心中也不想待在这里,他算是看出来了,太子和杨妃之间肯定有嫌隙,担心为太子不喜,顺势说道:“太子殿下,末將会在门外把守。” 看到李君羡带著百骑离开,李承乾拖著刀,向杨妃走近。 杨妃心中恐惧更甚,挣扎得更厉害了。 李承乾瞥了一眼身后其余四个提著灯笼的宦官,这四名宦官中有两名宦官立即放下灯笼,上前按住了杨妃,使其无法动弹丝毫。 李承乾看著杨妃露出的舌头长度,又掂了掂手中的刀,微微皱眉。 一名心思机灵的宦官,立即从身上摸出一根绳子,在杨妃舌头绑了一圈,分成两端,一左一右同时使劲拉其舌头。 见此,李承乾面露满意,“不错!你叫什么名字?” 这名宦官立即激动地说道:“太子殿下,奴婢叫无禄。” “你做事倒是机灵,孤会让人將你调入东宫的。”李承乾笑著道。 “奴婢叩谢太子殿下!”无禄一边喜极而泣地磕头,一边紧紧地拉著绳子。 其他几名宦官见此,一个个后悔不已,暗道:自己怎么就没有隨身带一根绳子呢?错过了这一步登天的机会! 李承乾双手握著刀贴著杨妃的鼻子,狠狠地挥下。 “啪!” 刀光闪过,半截断舌坠地,溅起三滴血珠。 杨妃直接痛昏了过去,李承乾很不满意。 刚刚跟无禄一起拉绳的宦官,此时,眼前一亮,他立即掐著杨妃人中,又用另一只手狂扇杨妃的脸。 杨妃醒了。 是痛醒的。 刚醒来的杨妃,看向李承乾的目光,犹如在看著恶魔一般。 这个机灵的宦官,叫无福,同样被李承乾看中,承诺会被调入东宫。 无福欣喜不已,不断磕头谢恩。 接著,李承乾拿著刀砍下了杨妃的四肢、耳朵、鼻子...... 等杨妃只剩下最后一口气时,李承乾冷声道:“下辈子,別动不动就威胁人。” 隨后,李承乾看向无禄,“给她灌下毒酒!” “不!我不喝!”杨妃拼命挣扎,呜咽著,心道:“我恨老天无眼!李世民!你负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父子!” 对於杨妃最后的挣扎,在场几人都明白了她挣扎的意思,但宦官对於太子的吩咐却不敢大意。 鴆酒被强行灌入她的喉咙,灼烧般的痛苦瞬间蔓延全身。 她抽搐著,嘴角溢出黑血,那双曾经倾国倾城的眼睛,最终定格在了无尽的怨恨与不甘中。 李承乾冷冷地看著杨妃的尸身,对身旁的其他几名宦官道:“剁碎了,餵狗。你们以后就跟著孤!” “诺。”其他四名宦官忍著心中不適,面露激动。 当夜,掖庭宫的野狗饱餐一顿,而杨妃的存在,如同她的尸骨一般,彻底消失在了大唐的宫闈之中。 李承乾返回东宫时,走路都感觉有些飘飘欲仙之感。 紧跟他身后的是无福无禄等六名宦官。 第50章 终南山猎场围猎日,欲重演玄武门之变 贞观元年。 六月六日。 夜漏三更,东宫烛火通明。 当陆德明的死讯伴著更鼓传来时,李承乾突然放声大笑。 案几上的《礼记》被撕得粉碎,雪白的纸屑砸在青砖地上。 “死得好!”少年太子赤足踏过儒家典籍,歌声里淬著毒,“天地不仁...以万物为芻狗......” 而知道孔颖达不能人道时,李承乾若不是因为年纪小,恨不能痛饮三百杯。 六月十四日。 夏祭大典。 朱雀大街的烈日灼伤了李承乾的冠冕。 他捧著玉圭的手在颤抖——祭坛上的龟甲裂出凶兆,求雨仪式彻底失败。 房玄龄的奏章像刀子般插进他的脊背:“太子失德,致旱魃为虐!” 李世民冰冷的眼神比龟甲裂纹更刺痛人心。 尔后,他喜获东宫禁闭岁月,从贞观元年六月至二年元月。 东宫的铜壶滴漏变得粘稠。 十岁的太子在庭院里疯狂击打木桩,拳头渗出的鲜血染红了素麻中衣。 每日五更即起,他对著铜镜测量身高——五尺三寸(唐尺计算,163cm)的躯体里,每寸骨骼都在叫囂著復仇。 ...... 元月十五日。 是夜。 东宫显德殿,异常冷清。 李承乾心中鬱郁。 夏祭大典,李世民让他代祭求雨,根本就是一个阳谋。 也顺势让李承乾背了个黑锅。 这半年多以来,他都被禁闭在了东宫。 李承乾心中自然极为不甘心。 期间,他心中反覆思索著提前玄武门之变的可能性。 一而再,再而三的,李世民的做法,哪点有体现父子之情? 这一次,更是让他背下黑锅、名声受损。 反观另一边,在李世民惩罚他的同时,却改封卫王李泰为越王,並受封为扬州大都督与越州都督,督常、海、润、楚、舒、庐、濠、寿、歙、苏、杭、宣、东睦、南和等十六州军事扬州刺史。 李世民这是要干什么? 难道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 九子夺嫡,胜者为天子。 玄武门对掏,谁贏谁天子。 李世民给了李泰希望,李泰对他李承乾的阻力就会越大。 那么,他和李泰两人中註定要爭个你死我活。 李承乾心中恨意滔天。 此外,他已经通过无禄得知长孙皇后已经怀孕五个月了。 如无意外,诞生的將是史上有名的唐高宗李治了。 多一个人竞爭,对於李承乾来说並非是好事,只会让皇权之爭变得愈发残酷。 现在,他考虑的是如何提前从李世民手中夺得皇位。 当年,李世民靠著八百死士成功发动玄武门之变。 而他,现在已经有了四万多军队。 李世民能做到的事情,孤也可以做到。 一直忍下去,不是今天发疯,就是明天发疯。 作为太子,每日如履薄冰,终日如同架在火上烤。 他已经受够了这样的生活! 他可不想非得等到三十万大军再动手了。 计划赶不上变化快。 想到贞观元年年底面板奖励的另外五个人才,李承乾心中极为满意。 岳飞、李定国、徐达、王安石、戚继光这五个人都是面板奖励的,加上之前的常遇春、狄青、寇准,他们给了李承乾提前玄武门之变的信心。 至於唐寅和高俅,他没有算上。 李承乾缓缓展开案几上的长安城防图,目光在玄武门、承天门、朱雀门三处要害久久停留。 作为大唐帝国的心臟,长安城的防御体系堪称铁壁,由宫城(太极宫)、皇城、外郭城三层严密构筑,每层都驻守著精锐之师。 太极宫雄踞城北正中,其防卫力量令人心惊: 北衙禁军六千,乃天子亲兵,扼守玄武门及內廷要地; 千牛卫二百,皆为贵族子弟,专职御前护卫; 监门卫八百,严查各门进出,手持鱼符验明正身。 皇城作为中枢所在,防卫同样森严: 南衙十二卫一万二千精兵轮番值守; 金吾卫八千將士维持京城治安。 外郭城则如蛛网般铺开: 京兆府兵五千维持日常秩序; 不良人二百潜伏市井暗中监察; 各坊坊丁三千协助巡防; 加上东宫三千卫率及丽竞门密探,长安守军总数近四万。而地方驻军更有十万之眾,最快三至七日即可驰援。 防务要衝尤为关键: 玄武门驻北衙精兵两千,乃宫城命门; 承天门由左右卫重兵把守; 突发事变时,一个时辰內可集结一万五千援军; 陇右等边军三日可达。 这些情报早已深深刻在李承乾脑海。 他深知: 玄武门乃当年李世民政变得手之处,得此门者得宫城; 承天门控制皇城要道,可阻援军集结; 朱雀门连通內外,扼守则断皇城联繫; 更关键的是,金吾卫在子时、卯时换防之际,会出现短暂防御真空。 李承乾眉头深锁,反覆权衡: 若不能速战速决,陇右边军三四万精锐三日內必至,加上长安城內一万五千守军反扑,后果不堪设想。 当务之急,必须同时控制玄武门与承天门。 而东宫三千卫率通过长乐门直通宫城,这步棋尤为关键。 若要发动政变,必须: 先掌控东宫; 控制长乐门; 夺取玄武门、承天门。 至於太子三率统领: 左卫率张士贵、右卫率公孙武达、左司御率郑仁泰...... 其中郑仁泰最难拉拢,只因当年大唐还未建立时,他最先投靠的是李世民,而不是李渊。 此刻,一个关乎生死的问题在李承乾心头盘旋:是否该提前动手? 就在这时,王仁带著李世民的圣旨来了。 李承乾在显德殿跪接圣旨。 王仁摊开圣旨道: 大唐皇帝敕令 制曰: 朕承天命,统御万方,励精图治,欲使宗室子弟皆成栋樑之才。储君者,国之根本,当文武兼备,不可孱弱。今春寒未消,百兽蛰伏,正可演武习射,以壮胆略。 著令: 太子承乾、越王泰、楚王佑,三日后出城,於终南山猎场围猎三日。 凡虎、熊、鹿、狐等猛兽,皆可射猎,以验弓马之能。 猎获最眾者,朕当厚赏,並赐入住武德殿十日,隨朕参议朝政。 钦此 贞观二年元月十五日 王仁宣旨完后,就匆匆回去復命。 而李承乾眼中闪过一丝凶狠。 此圣旨表面是寻常围猎,实为李世民对诸子的权术试探。 其一,试探太子,李世民借围猎观察李承乾是否仍有锐气,是否因禁闭消沉。 其二,激励李泰,因越王李泰善文不善武,此举迫使他展现武艺,或暴露短板。 其三,警告李佑,因楚王李佑近期性情暴烈,曾私蓄武士,此次猎场可验其是否安分。 烛火摇曳,映照著李承乾森冷的双眸。 他的目光穿透殿宇,直刺向甘露殿的方向,仿佛能看见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那个一次次將他推入深渊的父亲。 “够了......” 他的指节攥得发白,案几上的茶盏被猛地扫落,碎裂的瓷片飞溅,如同他此刻崩裂的理智。 ——为什么要逼我? 为什么非要让他像条鬣狗一样,和李泰、李佑他们撕咬爭食? 为什么一次次试探、打压,让他这个太子活得如履薄冰? ——就因为,我还没有真正掌权? 终南山猎场……呵,李世民必然已提前调兵遣將,围住了此地。 也即是说,宫城、皇城、外郭城这三者中必然有至少一个地方是调动了兵马的。 “既然你要玩,那就玩个大的。” 他的嘴角缓缓扬起一抹近乎癲狂的笑意。 ——玄武门之变,能上演一次,就能上演第二次。 “李世民......”他低语著,声音像是从地狱深处爬出的恶鬼,“这一切,都是你逼我的!” 殿外,惊雷炸响,暴雨倾盆。 第51章 诸位......大唐的江山,就託付给各位了 贞观二年元月十九日,子时四刻。 东宫显德殿內,鎏金烛台上的烛火在穿堂风中摇曳不定。 李承乾端坐主位,指尖轻轻敲击著案几上的鎏金酒樽。 殿外暴雨如注,雷声滚滚,仿佛上天也在为即將到来的血腥之事擂鼓助威。 他已经在这三天內,得到了更加详细的信息: 显德殿驻军一千人,崇教殿驻军五百人,正寢殿驻军六百人,东宫四门驻军九百人,而长乐门是东宫正门,通太极宫,驻军三百人,永春门、嘉福门、玄德门各两百人把守,其中,嘉福门通皇城。 显德殿每班会有三百人轮值,崇教殿每班有一百人轮值,正寢殿每班有两百人轮值,长乐门和其他东宫三门封闭,有一百五十人把守,其他三门各一百人把守。 每日三班轮换,每隔四个时辰换一班。 此刻,驻守东宫的是晚班,从酉时到卯时。 丑时时分,东宫禁军大部分会休息,仅有少数值夜士兵。 那些休息的禁军,他们在东宫东北角“卫率府”营房区休息,大约有一千两百人。 休憩时需將横刀、弓矢存於武备院械库。保留贴身短刃防身。 营区设警钟3座,对应不同预警级別,从警报到集结完成限时半刻。 还有约八百人处於战备状態,他们驻扎在东宫西北角“武备院“,是专设禁军营地,要求他们甲不离身,闻鼓即动。 武备院西侧独立院落配置左右卫率中郎將,是独院,校尉是两人一院,队正是四人一院,特点是临近马厩,便於紧急集合。 显德殿偏厢是当值侍卫临时休憩处,仅容三十人。 也即是说,在丑时时分,短时间內,他需要面对的最多是一千人左右,甚至更少,若鼓声响,就会短时间增加到一千八百人,拖得时间更长,会增加到三千人。 但是,营房过度集中在东北角、高级军官离营区过远、兵器集中管理影响应急、夜间仅靠更鼓报时,这都是禁军休憩制度漏洞,也是李承乾的机会。 而且,下暴雨,可以掩盖一些声音,更利於他发动政变。 夜色深沉,东宫正寢殿內。 李承乾缓步踏入殿中,目光冷峻。他抬手一挥,侍立的宦官们立刻躬身退出,殿门在无声中闭合。 隨著最后一盏烛火被掐灭,整个大殿陷入一片黑暗,唯有窗外微弱的月光透过窗欞,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而李承乾直奔殿內密室。 “面板,提取!” 剎那间,殿內空气仿佛凝固。 十道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李承乾面前——岳飞、李定国、徐达、王安石、戚继光、常遇春、狄青、寇准、唐寅、高俅。 他们神色肃穆,目光如炬,却无一人发出声响。 李承乾压低声音,语气森冷:“都安静,只听我说!” 眾人微微頷首,目光聚焦於他。 他快速地向眾人介绍了宫城、皇城、外郭城的详细情况,以及东宫驻军具体信息。 而后,李承乾展开早已准备好的长安城防图,指尖在关键位置重重一点。 “今夜,孤要重演玄武门之变!” 他的声音低沉而锋利,仿佛刀锋划过寒冰。 “孤有四万三千精锐,皆是百战之兵。此战,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烛火摇曳的密室中,李承乾的手指重重叩在地图上,牛皮图捲髮出沉闷的声响。“徐达、常遇春!” 两位虎將同时抱拳,甲冑相击之声清脆可闻。“末將在!” “两万精锐尽付尔等。”李承乾的指尖划过玄武门的位置,在羊皮地图上留下一道汗渍,“常遇春,破门之后,直取甘露殿!我要见到李世民跪在孤的面前!” 常遇春咧嘴一笑,森白的牙齿在烛光下泛著寒芒:“末將定把那李世民从龙榻上拖下来!” 李承乾转向徐达,烛火在他眼中跳动:“玄武门就交给你了。”他忽然压低声音,“小心丽竞门和百骑的人,若让一只苍蝇飞出宫墙......” 徐达单膝跪地,抱拳的双手纹丝不动:“臣以项上人头作保。” “岳飞!” 银甲將军应声出列:“臣在!” “孤交给你五千人,东宫三千禁军......”李承乾从案几上拈起一枚黑子,轻轻放在东宫位置,“能收则收,该杀则杀。长乐门必须万无一失。绝不能让有任何消息传到太极宫那边!” 岳飞眼中寒芒乍现:“不从者,诛九族。” 李承乾突然拍案而起,惊得烛火剧烈摇晃:“李定国、狄青!” “末將听令!” “承天门。”李承乾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孤给你们一万两千人,我要南衙十二卫的援军,都变成插满箭矢的刺蝟!” 李定国抚过腰间箭囊:“臣会让每支箭都饮够鲜血。” “戚继光!” “末將在!” 李承乾將一盏油灯推至朱雀门的位置:“孤给你六千人,若遇顽抗......”他猛地掀翻灯盏,火焰瞬间吞噬了那片区域。 戚继光会意一笑:“臣最擅长的就是火烧连营。” “寇准!王安石!” 两位谋士躬身向前。 “天亮之前。”李承乾將一卷早已准备好的空白圣旨扔在案上,“三省六部那些老狐狸,还有李泰、李佑那些杂碎,一个都不能少!“ 王安石拾起圣旨,指尖轻抚綾锦:“臣临摹的笔跡,定教其他人都难辨真偽。” 李承乾最后看向角落里的两人:“唐寅,你去偽造兵符。高俅......”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 高俅諂笑著上前:“臣会儘快备好三百说书人,明日长安街头,只会有一个声音——太子奉詔监国!” 李承乾突然拔剑出鞘,剑锋划破帐幔。 破碎的丝绸缓缓飘落间,他剑指太极宫方向:“今夜之后,这大唐的日月——”剑刃映出他狰狞的面容,“该换个人来照耀了!” 根据面板的提示信息,为了容纳这四万人,会缩小至微型手办大小,等出了正寢殿大门后,会恢復正常大小。 李承乾的指尖在虚空中停顿,系统光幕在他眼前流转。“面板,提取四万玄甲军。地点:正寢殿內。” 空气突然凝滯。 一道刺目的白光从殿顶倾泻而下,照亮了每一寸地砖的缝隙。 只见无数黑点如蚁群般从光柱中涌现,转瞬间便铺满了整个宫殿—— 四万三千名披甲將士被缩成三寸高的模样,密密麻麻地站在地砖的莲纹路上。 那些微缩的陌刀、弓箭、刀枪依然寒光凛冽,被等比例缩小的战马不安地踏著蹄子,在青砖上敲出细雨般的声响。 李承乾望著面前的岳飞等人,向他们深深一揖:“诸位......大唐的江山,就託付给各位了!” 殿外,一道闪电劈开夜空,雷声震得窗欞嗡嗡作响。 下一刻。 岳飞等人的身影在跨过门槛的剎那,四万多铁甲如黑潮般涌出殿门,鎧甲碰撞之声犹如万千恶鬼磨牙。 没过多久。 “轰——” 第一声撞门巨响从长乐门方向传来,紧接著是箭矢破空的尖啸。 东宫的夜突然活了,每一处飞檐斗拱都在震颤。 惨叫声此起彼伏,有老將的怒骂,有新兵的哀嚎,更多的是刀锋入肉的闷响。 大雨,依然在下。 此刻,李承乾心中有一丝紧张。 李承乾深深吸气,负手立於殿门,玄色蟒袍的下摆被腥风掀起,望著甘露殿的方向,喃喃道:“成败之间,在此一举。” 第52章 再演玄武门之变 子时四刻的暴雨中,长乐门的青铜门栓在第十次撞击时,终於发出垂死的哀鸣。 那根三尺长的青铜栓上雕刻的蟠螭纹路已经扭曲变形,在巨木衝击下像条被斩断的蛇般痛苦蜷曲。 此时,长乐门的守將是郑仁泰。 他心中疑竇重重,心情也有些沉重。 难道是宫中发生了政变? 是太上皇和陛下吗? 想到这里,他的心里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 將士如果死於这种政变之中,在他看来,这是大唐的损失。 他不知道眼前的这些精锐大军从哪里来的,但他知道,这些都是敌人。 因为他此生只忠於陛下一人。 郑仁泰深吸一口气,他的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他刚將横刀抽出三寸,一支三棱透甲箭就带著悽厉的破空声钉穿了他的咽喉。 “呃......”郑仁泰的喉结在箭杆下蠕动,喷溅的血珠在空中划出七道弧线。 他的身体被余劲带得倒飞三尺,后脑撞在“长乐”匾额的“乐”字鉤笔处。 鲜血顺著鎏金纹路蜿蜒而下,在暴雨冲刷下形成诡异的血瀑,將门前镇守的石狻猊染成赤色。 “放箭!” 岳飞的声音像刀锋刮过青铜。 五千张漆柘木强弓同时震颤,弓弦嗡鸣声竟压过了雷暴。 箭矢穿透雨幕时带起的水雾,在火光映照下形成一片血色虹霓。 东门哨塔上正欲敲钟的卫兵突然僵住——他的眼眶、咽喉、心窝同时绽开血,整个人被钉在铜钟上,撞出的钟声刚响起就变成了垂死的呜咽。 “第二轮!” 又一片箭雨腾空而起。 这次箭簇上绑著的火油布在雨中诡异地燃烧著,落在武备院的茅草顶上。 火舌瞬间窜起三丈高,將八百名正在披甲的备勤士兵困在营房內。 一个浑身著火的士兵撞开窗欞,他的皮肉在坠落过程中就开始剥落,像烤焦的羊皮般捲曲起来。 “啊——!” 戚继光的火弩手站在墙垛上,冷静地射杀每一个逃出火场的活物。 有个只穿著中衣的校尉刚衝出三步,就被三支火箭同时命中。 第一箭射穿膝盖让他跪倒,第二箭贯穿肺叶让他窒息,第三箭正中后颈,带著火焰的箭簇从喉结处穿出,將他钉死在烧红的铁柵栏上。 第三轮箭雨转向了营区警钟。包铜的钟架在箭矢衝击下发出刺耳的呻吟,三座警钟接连坠落。 最大的一座砸中了正在集结的巡逻队,铜钟边缘像铡刀般切断了三个士兵的腰部,他们的上半身还在钟內抽搐,肠子已经顺著钟身上的蟠螭纹路滑落在地。 此时长乐门的门轴终於断裂。 两扇包铁楠木门板轰然倒塌,將门后组织防御的三十名监门卫压成肉泥。 岳飞的白马前蹄刚踏上倒下的门板,就听见“咔嚓”一声——马蹄陷进了某个士兵的胸腔,肋骨断裂的声音像踩碎一筐核桃。 “杀!” 陌刀阵如墙推进。 第一排刀光闪过,二十颗头颅同时飞起,在雨中划出完美的拋物线。 有个年轻士兵的脖子只被砍断一半,脑袋滑稽地掛在背后,他还在茫然地挥舞横刀,直到被第二排陌刀拦腰斩断。 武备院马厩突然炸开,五十匹战马拖著火焰冲入战场。 受惊的畜生踢碎了三个弓弩手的脑袋,像砸西瓜般轻鬆。 岳飞侧身避过一匹疯马,反手一刀斩断马腿。 那匹马栽倒时压住了一个受伤的敌兵,马蹄在他肚子上踩出咕嘰声响,就像孩童踩踏雨后泥泞。 在东北角营房区,被烧焦的尸体堆成了小山。 高温让脂肪融化,混合著雨水形成粉红色的脓液,顺著砖缝流入排水沟。 有个装死的队正刚想爬起,就被巡视的刀盾手发现。 四把横刀同时落下,分別砍在四肢关节处,將他变成一根蠕动的“人棍”。 当岳飞的靴底踏上最后一片抵抗区时,地面已经铺满三层尸体。 鲜血积成半尺深的泥沼,每次抬脚都会带起粘稠的血丝。 倖存的八十多名守军跪在血泊中,他们的鎧甲缝隙里都插著羽箭,像一群可笑的刺蝟。 “將军!西侧门......” 亲兵的喊声戛然而止。 岳飞转头看见一支流矢钉在那人眼窝里,箭尾的白羽还在颤动。 他心中极为愤怒,顺著流失的方向溯源,他看到了跪降士兵中一个人手中的弓恰好是张著的。 他面无表情地拔出佩剑,向前走了几步,剑尖划过这名跪降士兵的咽喉时,带起的血珠在火光中宛如一串珊瑚项链。 子时五刻多点,长乐门的战斗终於平息。 岳飞踩著尸体堆成的台阶登上城楼,发现倖存的哨兵已经用弓弦自縊。 那具尸体在风中轻轻旋转,靴尖滴落的血水,正落在下方郑仁泰怒目圆睁的脸上。 暴雨仍然在下,天还是黑沉沉的一片。 岳飞摘下兜鍪,发现盔缨早已被血水浸透,沉甸甸的像掛著十斤硃砂。 在他脚下,倖存的士兵正用麻袋装运残肢。 “传令。”岳飞的声音沙哑得可怕,“把郑將军的尸身好生收敛。换我们的人驻守长乐门,不得让任何人经过此门。其余人,跟著本將军清理东宫遗漏之人,还有拿下其他几门。” 就在这时,有一亲兵来报。 “將军,我们的人抓到了左卫率张士贵、右卫率公孙武达,他们已经劝说东北角卫率府营房区所有人向我们投降!” 岳飞沉思片刻,“传令,將左卫率张士贵、右卫率公孙武达分別单独关押,还有那些卫率府营房区的人全部严加看管。” “诺。”亲兵立即领命而去。 此时。 长乐门的金匾上已经看不到血跡。 只有细心观察,才会发现“长乐”二字的阴刻纹路里,还残留著无法洗净的暗红。 而在门洞的阴影处,新的守军正在用石灰掩盖墙上的刀痕。 他们脚下,血水仍在砖缝间无声流淌。 岳飞又带人迅速拿下东宫其他三门永春门、嘉福门、玄德门,换成自己的人驻守。 隨后,岳飞带人控制住了整个东宫,清理掉了所有隱患,並派人告知了太子李承乾。 这一切,总共耗时不到两刻左右。 与此同时。 徐达一马当先踏入太极宫,铁靴碾过地上散落的更筹,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身后两万铁甲如黑潮般涌入,铁甲在暴雨中泛著冷光。 “三队分进!”常遇春的陌刀指向西北,“甲队控制太极殿东廊,乙队肃清千牛卫哨岗,丙队隨我直取玄武门!” 沿途十二处哨岗的千牛卫尚未拔刀,就被弩箭钉死在朱漆廊柱上。 鲜血顺著太极殿东廊的蟠龙浮雕流淌,將白玉地砖染成猩红。 徐达抬手抹去面甲上的血水,沙漏中的细沙才落下三分之一——距出发仅过半刻(7分钟),他们已推进四百步。 “报!前方玄武门守军正在上闸!” 常遇春暴喝一声,陌刀劈开雨幕,大吼道:“所有人立即隨我衝上前!必须阻止他们上闸!” ...... 嘉福门的阴影里,李定国举起缠著黑布的右手。一万两千名轻甲死士同时蹲伏,箭筒里的羽箭用湿布包裹,防止碰撞出声。 “沿东墙潜行,遇哨——”狄青做了个割喉的手势。 他们像一群幽灵贴著宫墙移动。 每百步便有一名死士张弓射箭,悄无声息地解决墙头哨兵。 尸体坠入內侧水渠的噗通声,完美隱没在雷声里。 “停!”李定国突然握拳。 前方承天门的轮廓在雨中显现,城楼上金吾卫的火把连成一道蜿蜒的光带。 他掏出漏刻,铜壶中的水线显示:一刻加三盏茶(约25分钟),比预计更快。 “弩手上墙。”狄青抽出三棱透甲箭,“我要他们连敲锣的机会都没有。” ...... 永春门外,戚继光的河西战马不安地喷著鼻息。 他猛拽韁绳,马鞍两侧悬掛的火油罐哐当作响。 “永兴坊武侯铺——投降免死,顽抗者杀!朱雀门——烧穿!” 六千铁骑分成三股洪流: 前锋千人持斩马刀衝进武侯铺,睡梦中的更夫被马蹄踏碎胸骨,而醒来反应快的立即跪地投降; 中军以鉤索拉塌坊墙,碎石堵死援军通道; 戚继光亲率火弩手奔袭朱雀大街,火箭在雨中划出六道火龙。 当侯君集被烧红的铁甲裹著坠落时,戚继光瞥见漏刻铜针指在两刻(28.8分钟)——比预计快了整整一盏茶时间。 他咧嘴一笑,甩鞭抽向马臀:“再快些!让皇城看看什么叫火照云宵!” ...... 显德殿外,暴雨如天河倾泻,檐角铜铃在狂风中发出刺耳的錚鸣。 李承乾玄色蟒袍的下摆已被雨水浸透,沉甸甸地贴在靴面上。 他五指紧攥著门廊朱漆立柱,指甲深深掐进木纹,碎屑混著雨水顺指缝流下。 寇准捧著漏刻的手微微发颤,铜壶中滴落的水珠竟与雨声同频——子时八刻,距离大军出击已过半个时辰。 “殿下,”王安石突然指向北方。 一道火光骤然撕破雨幕,是玄武门方向。 “徐將军或已拿下玄武门。”王安石脸色一肃,忽地开口道。 高俅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常將军的陌刀营......” 话音未落,朱雀大街方向突然传来连绵爆响,六道火龙腾空而起,將雨夜照得亮如血昼。 唐寅的摺扇“啪”地折断:“戚將军这会儿想必是得手了!” 李承乾的瞳孔里映著远近火光,喉间涌起铁锈味——他不知何时咬破了舌尖。 在没有確定最终的结果前,李承乾丝毫不敢放鬆。 因为失败了,他就会死。 “报——!“ 一声嘶吼刺破雨幕,徐达亲兵跌撞著扑跪在阶前,铁甲残破如筛。 他每咳一声,面甲下就涌出汩汩鲜血,在青砖上蜿蜒成数道猩红的小溪。“玄......玄武门......”他颤抖的手指向北方,“常將军劈了常何,城门......已经是我们的了!” 李承乾猛地俯身,五指如铁钳般扣住亲兵肩甲。 “咔“的一声,掌心顿时传来锐痛——崩裂的甲片割开皮肉,温热的血顺著鎏金护腕滴落,与亲兵的血混在一处。 “徐达何在?”太子的声音比刀锋更冷。 亲兵突然剧烈抽搐,吐出的血沫里混著半颗碎牙:“徐將军......在內廷......”他瞳孔开始涣散,“敌人像疯狗......兄弟们用尸体堵住了承天门......阻断援军相助。目前......战况未知。” 看到这名亲兵死在自己面前,李承乾心中受到了极大的触动。 李承乾指节发白,喉间涌起铁锈味——他竟不知何时咬破了舌尖。 莫非是李定国他们那边还没有拿下承天门? 或者,是没来得及清理? 这一刻,李承乾的心绷紧成一条弦,脸色有些凝重。 他抬头望向远处,太极宫方向的天空被火光映成血色。 李承乾在等待著最终的结果,內心备受煎熬。 他终於可以深深体会到史上那些发动政变的人的感受了。 玄武门虽已拿下,但千万可別被李世民的人翻盘了。李承乾在心中想道。 这样煎熬人心的时光,一直持续到寅时初刻。 “报——!太子殿下,承天门......李將军已经拿下!” “报——!太子殿下,朱雀门......戚將军已经拿下!” ...... “报——!” 徐达亲兵快速来到了李承乾面前,脸上沾染鲜血,单膝跪地,“太子殿下,徐將军已肃清太极宫——甘露殿三十七级台阶,每一级都浸透了千牛卫的血!李世民也已经被拿下,为防宫中残余势力救走他,徐將军亲自带人看守著他,让属下来告知殿下一声......” 李承乾闻言,终於面露微笑,心中也跟著鬆了口气。 不知何时,背后的冷汗浸透了他的衣服。 “好......很好。”太子的笑声起初极轻,隨即化作雷霆般的狂笑震盪殿宇,“李世民!这九重宫闕,终是我的了!” “太子殿下,从今以后,您就是天子了。微臣见过陛下!陛下万年!”寇准率先出声道。 王安石瞪了一眼寇准,暗中腹誹马屁精,但也跟著跪地行礼道:“微臣见过陛下!陛下万年!” 唐寅、高俅纷纷跪地行礼。“陛下万年!” 四周带甲之士纷纷跪地:“见过陛下!陛下万年!” 李承乾温和地看向四周之人,以手作虚扶状,“平身。” 眾人纷纷谢恩起身。 “寇准、王安石,你们二人陪孤去甘露殿一趟。”李承乾淡淡地说道。 “诺。”寇准、王安石躬身应道。 下一瞬。 李承乾在岳飞安排的百名亲卫护卫下,带著寇准、王安石往甘露殿方向杀去。 第53章 曾经不可一世的帝王,终於重重跪在了自己儿子面前 显德殿前,暴雨如注。 李承乾踏出殿门的第一步,云纹靴便陷入了一滩粘稠的血洼。积水被染成暗红,靴底抬起时,拉出几缕细长的血丝。 他抬眼望去—— 东宫广场上,尸骸如山。 昨夜还在此处操练的东宫六率,此刻已成了残缺不全的尸块。 一名年轻的侍卫被拦腰斩断,上半身仍死死攥著横刀,下半身却不知去向。 他的肠子拖出三尺远,像一条被踩烂的蛇,浸泡在雨水中。 李承乾面无表情地跨过他的残躯,靴尖踢到了一颗头颅——是东宫左卫率的一名队正,眼睛还睁著,瞳孔里凝固著死前的惊恐。 穿过崇教殿时,殿侧的迴廊下,横七竖八地堆叠著文吏和內侍的尸体。 有人被弓箭钉在廊柱上,箭矢贯穿咽喉,將他整个人悬掛起来,脚尖离地三寸,血顺著靴尖滴落,在青砖上积成一小滩。 更远处,一名年迈的东宫洗马趴伏在地,背上插著七支弩箭,像一只被钉死的蝴蝶。 他的手里还攥著一卷《论语》,竹简已被血浸透,墨字晕染成模糊的污痕。 李承乾的脚步未停,甚至没有低头看一眼。 嘉福门的青铜门栓早已断裂,两扇沉重的宫门斜斜地歪倒,门轴处卡著半截手臂——那是守门校尉的,手指仍死死扣著门环,仿佛死前还在试图关闭城门。 门洞內,尸体堆积成一道矮墙。 最上层的是一名千牛卫,胸甲被陌刀劈开,肋骨外翻,心臟被掏出来扔在一旁,像一颗被捏烂的果子。 李承乾踩著他的尸体跨过去,靴底陷进柔软的胸腔,发出令人牙酸的“咕嘰”声。 永巷的宫墙高耸,狭窄的夹道內,尸体几乎塞满了整条路。 有人被长矛钉在墙上,矛尖穿透咽喉,將他整个人挑起,双脚离地,血顺著矛杆流下,在墙上画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更远处,一名金吾卫被火箭射中,整个人烧成了焦炭,仍保持著奔跑的姿势,像一尊扭曲的雕像。 李承乾的衣摆扫过他的残骸,带起一缕灰烬。 玄德门是东宫与內廷的最后一道屏障,这里的战斗最为惨烈。 守將的头颅被掛在门匾上,双眼被挖去,只剩下两个血洞,嘴巴大张,仿佛仍在无声嘶吼。 门下,十几具尸体交错叠压,有人被腰斩,有人被削去半边脑袋,脑浆混著雨水,在砖缝间流淌。 李承乾的靴子踩进一滩红白相间的粘稠液体里,发出轻微的“噗嗤”声。 朱明门前的金沟已经变成了血河。 水面漂浮著无数箭矢、断刀,以及肿胀的尸体。一匹战马的尸体横在沟边,肚皮被划开,內臟流进水里,引来一群乌鸦啄食。 门內,廊廡下的警夜钟被火箭烧熔,铜汁滴落,將一名逃跑的宫女黏在了地上。她的下半身已化成焦炭,上半身却还在蠕动,手指抠著砖缝,发出微弱的呻吟。 李承乾从她身边走过,没有停留。 两仪殿前的龙尾道上,尸骸铺满了台阶。 最上一级,掌璽女官仰面倒地,胸口插著一柄短刀,怀中的玉璽匣被血浸透。她的眼睛望著天空,仿佛在质问什么。 李承乾弯腰,从她僵硬的手指间扯出玉璽,血顺著他的手腕流下,滴在衣服上,晕开一朵暗红的。 终於,他站在了甘露殿前。 这一路上,他见到了玄武门之变的各种惨状,心中从不適,到面不改色。 因为他在心中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从此以后,他就能御极天下,不必再受李世民的窝囊气。 李承乾微微抬头。 三十七级台阶,每一级都浸透了血。 最顶层,李世民被绑缚著跪在龙椅前,低著头,头髮散乱,嘴角溢出血沫,目露凶狠和仇恨的光芒。 在李世民身旁的是执剑的徐达,剑架在李世民脖子上,面无表情地盯著李世民,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一般。 徐达看到李承乾时,急忙收剑,单膝跪地道:“末將叩见陛下!” 李承乾缓缓踏上最后一级台阶,靴底碾过一名禁军的断手,指骨在脚下碎裂。 然后,他一屁股坐在龙椅上。 “徐將军,平身!此次,玄武门之变,你当居首功。” 徐达闻言,心中极为激动,恨不能以死相报,“末將叩谢陛下圣恩。” 就在这个时候,寇准和王安石也走到了李承乾旁边,默默站在他身后。 也就在这时候,李世民听到熟悉的声音,微微抬头,看到的是李承乾那熟悉的模样时,浑身一震,目露不敢置信。 “逆子,造反的人......竟然是你!” 李承乾低头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父亲,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父皇,儿臣来给您……请安了。” 李世民挣扎著起身,脸色铁青,“逆子……你竟敢造反?!” “父皇,別来无恙啊?”李承乾嘴角上扬,目露戏謔。 曾经,他跪在李世民面前,额头抵地,听著龙靴踏过金砖的沉闷迴响。 而今,李世民跪在他面前,头髮散乱,膝盖渗出的血染红了御阶。 ——何等讽刺! 命运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割开时间的喉咙,让昔日不可一世的帝王,如今只能以最卑微的姿態,仰视那个曾被自己轻视的太子。 李承乾的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不。 他只用了一年多。 一年多的隱忍,甚至想过隱忍十年,而只是需一日谋划,一次玄武门之变,直到现在鲜血铺路——终於,他站在了这里,俯视著这个曾经让他恐惧、让他愤怒、让他绝望的男人。 他的手指缓缓抚过龙椅扶手上的蟠龙雕纹,触感冰凉而坚硬,就像他此刻的心。 “父皇。”他轻声唤道,嗓音温柔得近乎诡异,“您可曾想过……会有今日?” 李世民抬起头,浑浊的眼珠里映出李承乾的身影——玄色蟒袍加身,那蟒袍仿佛像龙袍一般,眉目间再无昔日的怯懦,只剩下令人胆寒的冷酷。 一滴汗从李世民的额角滑落,混著血,砸在地上。 啪。 轻不可闻的声响,却像是丧钟的最后余音。 李承乾笑了。 那笑容里,没有仁慈,没有怜悯,只有大权在握的畅快,和大仇得报的酣畅。 ——这天下,终於將是他的了。 李世民目眥欲裂,挣扎著艰难起身,膝盖已经微微抬起:“孽障!朕是你父亲!你还不快扶我起来?你难道忘了大唐以孝標天下吗?” “父亲?”李承乾狂笑,笑声中满是癲狂,“你何时当过我是你儿子?!昔日你用马鞭將我抽打至濒死的时候,你可想过你是我的父亲?还有,大唐以孝標天下,这是孤听过的最好笑的一句话。李世民,你在这方面,是怎么做的呢?今天,我就是怎么做的。这一切,可都是拜你所赐!” 他猛地一剑劈下,李世民仓皇后退,龙袍被斩裂,露出里面苍白的肌肤。 “跪下!” 李承乾一脚踹在李世民膝上,这位曾经不可一世的帝王,终於重重跪在了自己儿子面前! 李世民脸色涨红,顿觉万千屈辱涌上心头,而这是殿外暴雨持续几天几夜也冲刷不乾净的无尽耻辱! 最终,只化作一声不甘的滔天怒吼,“孽障!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第54章 李承乾执鞭怒抽李世民 “你现在问我要干什么?难道这还不明显吗?”李承乾目光冰冷一片,提著剑,然后將它架在了李世民脖子上。 李世民眼中的瞳孔猛地一缩。 “逆子!你可知弒父——” “父皇当年射杀伯父时,可曾想过'弒兄'二字?”他猛地扯起李世民头髮,强迫其仰望甘露殿匾额——那里还钉著三具千牛卫的尸体,“看清楚了,这匾额上的血,比您当年在玄武门泼洒的......还差得远呢。” 寇准適时捧来鎏金匣。 李承乾掀开匣盖,取出的却不是玉璽,而是一把熟悉的马鞭——鞭梢还沾著经年累月的血垢。 李承乾诧异地看了一眼寇准,心中很是满意。 “认得吗?”他將马鞭塞进李世民颤抖的手中,“贞观元年四月,您用这根鞭子將我抽至濒死。”手指骤然收紧,“今日儿臣请您......” “啪!” 鞭影划破雨幕。李世民的龙袍应声裂开,后背皮肉翻卷如绽放的血牡丹。 李承乾暗道:原来用马鞭抽人可以让孤的心情变好。 李世民目露冷光,气得发抖。 “第一鞭,罚您偏心李泰!” “啪!” “第二鞭,罚您禁足东宫!” “啪!” “第三鞭——”李承乾突然扔开鞭子,抽出佩剑抵住李世民咽喉,“罚您没直接杀了我!” 李世民铁青著脸,怒视著李承乾,冷声道:“孽畜!朕再说一遍,朕没错!青雀比你这个逆子更合適成为大唐储君!” “哈哈......”李承乾笑得有些发冷,眼睛里寒芒闪烁,“您让李泰入主武德殿,满朝文武都以为要易储。难道您不知道武德殿是什么地方吗?” “武德殿可是......” “武德殿位於您所住的太极宫以东,再往东是孤所住的东宫,而皇宫以东的方向在大唐有代表太子的含义。如果让李泰入住武德殿,父皇不是在告诉群臣您有易储之心吗?您还在说没有错!简直可笑!”李承乾剑锋往前一送,在李世民颈间划出一道血痕,目露杀气,“您让李泰住进去,是要提醒儿臣重蹈伯父覆辙吗?” “至於李泰比我適合,荒谬之谈!......现在,孤发动玄武门之变成功了......您说说,到底谁才適合呢?” 殿外雷声大作,闪电照亮了李承乾狰狞的面容。 李世民心中一寒。暗道:这个孽畜不会真的要杀朕吧?他怎么敢的? 一丝恐慌,爬上心头,令人不寒而慄。 李承乾忽然收起剑,任由李世民踉蹌著后退跌坐在地上。 “儿臣今日来,不是要弒父。” 刚说到这里时,忽然,王安石走到李承乾面前,恭敬地递出一卷明黄绢帛,轻声道:“陛下,这是微臣刚刚看到案几上压在最底下的一份未盖皇帝璽印......上面的字跡,微臣可以断定必是太上皇所为......” 李世民陡然抬头,神色微变。 该死! 朕怎么忘了將它烧了? 还有,他怎么就成了太上皇? 放肆! 李承乾接过一卷明黄绢帛,缓缓展开,快速一扫,脸色微变,“呵,这是您之前亲笔所书的《废太子詔》......”他指尖轻抚过那些熟悉的字跡,“承乾性僻乖张,不堪储位'......原来,您早有废太子之心啊!” 说到这里时,李承乾心中驀地一寒。 幸亏他提前发动了玄武门之变,不然,后果难料。 “王安石,擬旨。”李承乾忽地开口,他没有忘记玄武门之变后面需要做的一些事情。 王安石快速从案几上拿到一份空白明黄绢帛,握著笔,激动地看向李承乾。 李承乾沉思片刻,开口道: “ 大唐皇帝詔令 门下: 朕以菲薄之身,承祖宗之业,夙夜忧勤,不敢懈怠。然天不假年,近染沉疴,气力渐衰,恐难躬亲万机。太子承乾,仁孝聪睿,克勤克慎,向以忠孝闻於天下。今观其行,更见其能。 前者,太子献雪盐之法,使天下百姓得免苦咸之患,盐利丰盈,国库充盈,此乃泽被苍生之功;又制曲辕犁,令农事省力,田亩增垦,岁获丰登,黔首得饱,实为社稷之福。此二事者,功在当代,利在千秋,朕心甚慰。 今国事繁重,军务倥傯,朕既抱恙,难理万机。太子承乾,仁德兼备,才智超群,可代朕监国,总摄朝政。 特授天策上將,节制天下兵马,兼领尚书令,总百揆之务。內外诸军、诸州府事,悉听节制。六部九卿,皆稟其令。朕虽静养,亦当遥察,若有重大军国之事,仍当奏闻。 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贞观二年元月十九日 ” 李承乾刚说完,王安石也恰好在此时停笔。 寇准適时地开口道:“陛下,此道圣旨必须加盖皇帝行璽......” 李承乾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李世民忽地挣扎起身,目光闪烁著寒意,头抬得很高,仿佛曾经的那个天策上將回来了,开口道:“逆子!朕是天子!你岂敢——” 李承乾刚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徐达上前,怒吼道:“放肆!陛下面前,岂可无礼?” 说罢,徐达快速朝著李世民后腿一踢,李世民腿一弯,“噗通”一声再次跪在了李承乾面前。 李世民心中那个气,扭头看向徐达,心中虽然愤怒,却保持冷静,“这位將军面生得很,朕这个逆子许给你了什么好处,朕三倍......” 李承乾气笑了,他拿出之前来的路上捡到的玉璽,然后扔给王安石,“盖上它......” 李世民怔在了当场,话也说不出来了。 “陛下,这份圣旨......可以在处理完那些三省六部主官后再发出去较为稳妥......”寇准肃穆著脸道。 “寇准,你这话,倒是提醒了孤......”李承乾转头看向王安石,“之前准备的空白圣旨,用来对付三省六部,还有李泰、李佑等人的......” 话音未落。 王安石立即从怀里摸出一份明黄绢帛,然后恭敬地递给李承乾,道:“陛下,微臣早已备好,且笔跡与李世民本人无二,其他人必难辨真偽。而且,关於理由微臣也已经想好了,您请过目。” 李承乾满意地点了点头,暗道:不愧是名臣,做事就是让人舒心。 他摊开圣旨,看向上面的內容: 大唐皇帝敕令 门下: 朕承天命,统御万方,夙夜兢业,惟惧不逮。今岁春和,农事方兴,然天象微变,或有垂诫。朕欲与公卿共议劝农安民、修德禳灾之事,兼察吏治得失、边备虚实。 著: 三省长官(中书令、侍中、尚书僕射) 六部堂官(吏、户、礼、兵、刑、工尚书) 诸王(越王泰、楚王佑等皇子,及宗室亲王) 国公、开府仪同三司等重臣 於贞观二年元月十九日卯时,集於两仪殿议事。各携所司条陈,务求实策,勿泛空言。 特諭: 越王泰须奏报扬州、越州屯田事 楚王佑须奏报齐州屯田事 诸皇子皆著常服,勿用仪仗 布告中外,咸使知悉 贞观二年元月十九日 李承乾看这份未加皇帝行璽的圣旨若有所思,然后开口道:“王安石,再加一句,『凡在外州郡者,限十日內返京议事;若道途遥远,可酌情宽限五日』。” “陛下圣明!”王安石立即恭敬行礼道。 李承乾瞥了一眼王安石,暗想:这怕不是王安石故意忘了漏加此条。这是为了让孤有参与感? 寇准眼睛瞥向王安石一眼,又看到李承乾脸上的笑容,暗道:原来如此,受教了! 李世民看著李承乾几人如同行云流水的动作,直接愣住了,而后,咬牙切齿地说道:“逆子,你果然早有反心!朕恨不能......” “父皇何必著急?”李承乾手腕一翻,剑锋已抵在李世民喉间,寒光映得龙袍上的金线黯然失色,“待儿臣料理完李泰、李佑那几个孽障,自会请您好好看场大戏。” 李世民闻言,心中猛地一沉。 第55章 两位太上皇碰面 雨幕中的宫灯突然剧烈摇晃,將李承乾半边脸照得阴晴不定。 他剑锋轻转,在李世民喉结处压出一道新月状的血痕:“徐达,先送太上皇去大安宫静养——记得多派些'忠心耿耿'的侍卫。等三省六部还有李泰他们人到齐了后,再將他带到两仪殿......” 大安宫? 大安宫,原名宏义宫,是他对李渊的变相软禁之地。 规模较小,仅有仁政殿、神龙殿等主要建筑,远不如太极宫宏伟。 李世民心中一颤。 “逆子......不,高明,等等......”李世民阴沉著脸,“此事......能否......再商榷一番?” 高傲如他,即便是此次失败,他也並不想和李渊待在一块儿。 父子相见,只怕令他无地自容。 至於青雀他们,以这个逆子刚刚的表现,只怕是他求情也没有什么用处。 此事,只能从长计议。 而且,他並不完全相信李承乾会做出这种事情,在他看来,很可能说的是气话,除非他真的不要名声了。 至於如何重新夺回皇位,在他看来,暂时忍让一些,以待时机。 他李世民昔日可是天策上將,这点困难,可无法击垮他。 逆子,等著,等朕再掌权柄时,必要让你好看! 李承乾挥挥手,面露平静:“带下去......此事,没有商量的余地。还有,徐达,记得派人监督太上皇抄写《论语》......就先抄写二十遍,明日这个时候,如果不能抄完......孤到时候会当著三省六部官员的面会用鞭子抽父皇的,孤想父皇也不想顏面无存吧?更不想当著李泰他们......” 以李承乾对李世民到了了解,他在臣子面前一直表现为英明之主,很在乎名声。 李承乾的话,恰好击中了李世民的软肋。 “逆子......” 如果眼睛能够杀死人,或许,此刻的李承乾已经被杀无数次了。 李世民可以肯定,眼前这个逆子在这件事上是认真的。 想起之前对待李承乾的做法,李世民心中浮现出一道悔意。 或许,这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但为了避免李承乾所说的这件事发生,他还是选择了沉默。 沉默,即妥协。 比起在眾位臣子和青雀他们面前失去顏面,抄写论语,更容易让人接受。 而且,他听出来了李承乾似乎没有想杀死李泰他们的想法。 这让他不安的心,顿时鬆了口气。 然而,李世民不知道的是,李承乾心中必杀李泰他们。 对於皇权存在威胁的,他可不会丝毫心慈手软。 只是,他在考虑怎样杀死他们,还有杀死他们后该如何快速平息此事的影响。 目送李世民面色灰败的被人带下去后,李承乾看向徐达问:“常遇春呢?” “陛下,常遇春在协助微臣拿下玄武门后,在留下五千人驻守玄武门后,已经带人清理皇宫隱患去了。”徐达恭敬回道。 “玄武门这一战,我们损失多少人?”李承乾忽地问道。 “太极宫......加上左右卫率......因为加起来有一万多人,微臣带人拼死激战,最终损失了五千多人......”徐达面露自责,似乎为自己这一战损失如此之大感到有些不满意和痛心。 李承乾听到徐达的话,却是嚇了一跳。 只能说此时的大唐禁军,果然精锐无比。 “那些禁军伤亡如何?”李承乾追问。 徐达没有丝毫迟疑,说:“他们损失有七千多人,剩下的有五千多人选择了投降......此次战斗中,微臣拿下了右武卫大將军程咬金、还有百骑统领李君羡等人。” 李承乾微微頷首,“大安宫那边,已经全部换成了我们的人了吗?” 徐达微微抬头,“微臣想......这时候常遇春应该已经拿下那边了。” 李承乾神色微怔。“好。皇城那边,有其他的异动没有?” 徐达摇了摇头,“微臣不知。” 隨后,李承乾转头看向徐达,“在寅时两刻前,务必將玄武门、承天门、朱雀门等地血跡清理乾净,还有那些尸体必须处理妥当。你派人告诉李定国、戚继光、岳飞他们一声。” “诺。”徐达领命而去。 看著面前的甘露殿,李承乾看向一旁的寇准和王安石,道:“此次玄武门之变,动静闹得有些大,虽有暴雨遮掩一二,孤担忧或已......孤想问问你们,该如何劝说尉迟敬德向孤投诚?他手中掌控著长安守军一万五千人人......” 寇准忽然作揖而拜,“陛下,此事可以交给微臣。不过......微臣需要向陛下借两个人。” “谁?”李承乾看向寇准,目露疑惑。 “岳飞,还有李君羡......加上一道圣旨。”寇准说。 “你是想要誆骗那尉迟敬德?”李承乾目光一亮。 “陛下圣明!微臣先將尉迟敬德誆骗进入宫中,而他那长安守军一万五千人,当著全军的面,圣旨一下,可以由岳將军掌管。而尉迟敬德会被授予左武卫大將军。因为秦琼將军有疾,这个位置还是空缺的。至於东宫那边,陛下可以交给狄青驻守。”寇准笑著回道。 “那尉迟敬德会相信吗?”李承乾心中没底。 寇准面露微笑,“他会相信的......” “那李君羡会配合此事吗?”李承乾反问。 “微臣会让他配合的。”寇准自信地说道。 李承乾沉思片刻,便道:“好,此事,依你之计而行。等事成之后,孤必授予你中书省中书令之职!” 寇准闻言,目光骤亮,“微臣叩谢陛下圣恩!” 李承乾轻轻点头。 而后,李承乾给了寇准十名护卫,目送他离开大殿。 殿內,还剩下王安石和他。 “王安石,等徐达他们城门清理乾净后,你立刻派人按照计划行事。孤要在两仪殿那里见到那些大臣,还有诸王......”李承乾说到此处,目露寒星。 “诺。”王安石躬身回道。 ...... 时间回到丑时二刻。 大安宫。 李渊从噩梦中惊醒。 他梦见武德九年的玄武门,梦见自己站在太极殿上,看著浑身是血的李建成和李元吉被抬进来,梦见李世民跪在自己面前,声音冰冷:“父皇,儿臣请陛下禪位。” 他猛地坐起身,冷汗浸透了中衣,而背上长了个大疙瘩,此时异常疼痛。 “太上皇?”老宦官颤颤巍巍地捧来一盏热茶,“您又做噩梦了?” 李渊没接茶,而是死死盯著窗外。 暴雨如注,雷鸣滚滚。 但在这雷声之中,隱约夹杂著另一种声音——喊杀声、马蹄声、箭矢破空声。 他的手指微微发抖。 “外面……怎么回事?” 老宦官低著头,不敢答话。 李渊猛地掀开被褥,赤脚踩在地上,踉蹌著走到窗前。 窗外,皇城方向的天空被火光映成了血色。 “咚——!” 一声沉闷的鼓响,震得窗欞嗡嗡颤动。 李渊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是……承天门的晨鼓? 可此时才丑时,天还未亮,怎会有晨鼓? 除非…… “咚——!” 第二声鼓响,比第一声更加沉重,仿佛敲在他的心口上。 李渊的手指死死扣住窗欞,指节泛白。 “太上皇……”老宦官的声音带著哭腔,“您別看了……” 李渊没理他,只是死死盯著远处的火光。 “咚——!” 第三声鼓响,紧接著,是无数人齐声吶喊—— “万岁!万岁!万岁!” 李渊的呼吸停滯了一瞬。 这声音……不是从太极殿传来的,而是从东宫! “逆子……”他喃喃自语,脸色惨白,“李承乾……你竟敢……可这怎么可能呢?那逆子......” 他猛地转身,踉蹌著冲向殿门,却被老宦官死死抱住腿。 “太上皇!您不能出去!外面……外面全是叛军!” 李渊一脚踹开他,跌跌撞撞地推开殿门。 暴雨瞬间打湿了他的衣衫,冷得刺骨。 大安宫的宫墙上,站满了陌生的铁甲武士,他们的盔甲在火光中泛著冷光,手中的陌刀滴著血。 而在宫门处,一具尸体被高高悬掛——那是大安宫的守將,李渊的亲信,此刻却被一箭穿喉,尸体在风中轻轻摇晃。 “太上皇。”一个冰冷的声音从阴影中传来。 李渊猛地回头,看见一个浑身浴血的將领站在廊下,手中提著一颗人头——那是负责大安宫防务的千牛卫中郎將。 “末將常遇春,奉陛下之命,前来『保护』太上皇。” 李渊的嘴唇颤抖著:“陛下……哪个陛下?” 常遇春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自然是新君,李承乾。” 李渊踉蹌著后退两步,差点跌坐在地。 他目露不敢置信。 逆子已经那么厉害了,这逆孙青出於蓝胜於蓝啊! “逆孙……逆孙啊!”他嘶吼著,声音沙哑,“你们……你们竟敢……” 常遇春面无表情地挥了挥手,两名甲士上前,一左一右架住李渊。 “太上皇,请回殿內歇息。” 李渊挣扎著,却挣脱不开,只能被拖回殿中。 殿门重重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喊杀声。 李渊瘫坐在地上,呆呆地望著殿顶的藻井。 他忽然笑了,笑声嘶哑而绝望。 “报应……报应啊……” 当年,他眼睁睁看著李世民在玄武门杀兄弒弟,逼自己退位。 如今,他的孙子李承乾,用同样的手段,夺了李世民的皇位。 歷史,竟如此讽刺地重演。 ...... 寅时初刻。 李世民磨磨蹭蹭地终於被带到了大安宫殿门前。 四周还瀰漫著浓重的血腥味,显然此处必然也经歷了一场大战。 就在这时,李世民看到一位虎背熊腰的將领向他走近。 “参见常將军,奉陛下之命,將太上皇押到此处......还有,吾等奉命监督太上皇......” 这些士兵还未说完,就被常遇春挥手打断,“行了,將他带进去,有我在这里看守,保证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李世民看著眼前的这位陌生的將军,心中疑竇重重。 逆子的这些人到底是哪里来的? 他只是个傀儡? 还是...... 几名士兵听到常遇春的话,没敢耽搁,押著李世民立即进入了大安宫。 正坐在地上的李渊,看到被押著进来很是狼狈的李世民时,脸皮有些抽搐。 李世民迎上李渊复杂的眼神时,眼眶不禁红了些许。 两人相对无言。 第56章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大安宫內,寅时初刻。 李世民被四名铁甲侍卫押著,踉踉蹌蹌地踏入大安宫正殿,距离李渊只有三步远。 他身上的龙袍早已被雨水浸透,金线刺绣的蟠龙此刻像条落水狗般耷拉著脑袋。 李渊麻溜地从地上起身,並坐在旁边的胡床上,手上捧著一碗酪浆,悠閒地翘著二郎腿,眼睛斜视著李世民。 这一切,都在短暂的时间內迅速完成,如同行云流水一般。 李世民见此,嘴角抽搐。 殿內烛火摇曳。 “哟,这不是我们那威风鼎鼎的'天策上將'吗?”李渊放下碗,故意把“天策上將”四个字拉得老长,“怎么......怎么今天改走'落水狗'风格了?您那件绣著十二条金龙的战袍呢?该不会是被高明拿去当抹布了吧??” 李世民嘴角抽搐,强撑著帝王威仪:“父皇说笑了,儿臣只是......” “是被儿子赶下台啦!”李渊突然拍著大腿狂笑,鬍子翘得能掛油瓶,“世民啊世民,当年你在玄武门玩'兄友弟恭'时,可想过会有今天?高明这孩子,真是朕的好圣孙!” 李世民脸色变幻堪比川剧变脸,从铁青到酱紫只用了一弹指。 “父皇当年禪位时,不也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李世民反唇相讥,“儿臣记得您抱著玉璽死活不撒手,最后还是尉迟敬德把您的手指一根根掰开的——那场面,嘖嘖,比杀猪还热闹。” 李渊的笑容僵在脸上。 老头子猛地站起来,赤脚踩在冰凉的地砖上:“放屁!老夫那是眼睛里进了沙子!” “是是是,整整一斗的沙子。”李世民阴阳怪气地点头,“难怪当时太极殿前的石狮子都在抹眼泪——是被您扬的沙子迷了眼吧?” “你——”李渊气得鬍子直翘,突然眼珠一转,指著李世民腰间,“咦?你的天子剑呢?该不会是被高明拿去削糕点了吧?听说最近御膳房的糕点都削得板板正正的......” 李世民下意识摸向空荡荡的剑鞘,脸色比吃了苍蝇还难看。 侍卫適时地递上笔墨纸砚:“太上皇,就在刚刚,陛下传来新命令,请您监督......呃,协助太上皇抄写《论语》。” 李渊闻言笑得直拍桌子,案几上的茶碗都在跳舞:“《论语》?'父为子纲'那章?高明这孩子太有才了!怎么不让他抄《孝经》呢?来来来,世民,为父教你写——'孝悌也者,其为仁之本与',要不要为父手把手教啊?” 李世民咬牙切齿地抓起毛笔,结果用力过猛,墨汁溅了一脸,活像只脸猫。 李渊凑过来指指点点:“'君子坦荡荡'——哎你这横写得跟蚯蚓似的!'小人长戚戚'——嘖嘖,这字还不如高明六岁时用脚写的......” “父皇!”李世民把毛笔摔得老远,“您能不能消停会儿?” “怎么跟为父说话呢?”李渊板起脸,突然扯开衣领露出肩膀上的一道伤痕,“看看!这都是拜你曾经所赐!现在知道被儿子欺负的滋味了?” 李世民不甘示弱,唰地扯开龙袍露出后背:“儿臣这还有新鲜的呢!您那陈年旧伤也好意思显摆?” 父子俩像市井泼妇般比著伤疤,而四名侍卫守在门口处,他们都冷著脸,仿佛雕像一般,一动不动。 “行啊。”李渊突然正经起来,压低声音道:“你手底下还有多少人?程咬金呢?尉迟敬德呢?” “程咬金被控制了......至於尉迟敬德,目前不好说。”李世民苦笑,同样低声道:“那逆子准备得比当年我还周全。” 李渊摸著鬍子,若有所思:“那就只能......” “只能什么?” “先抄完这二十遍《论语》。”李渊突然又笑起来,“来来来,为父教你写'己所不欲勿施於人'——这话你可得好好领会领会!” 李世民面色涨红,突然不说话了。 他知道父皇是在提醒他好好接受现实,就像他父皇曾经遭遇的那般。 只是,李世民心中涌起巨大的不甘。 他可是曾经的天策上將,翻遍史书,有谁能够达到他这样的程度? 几乎没有人能做到他这样。 將生死置之度外发动玄武门之变,才坐上了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为了做好皇帝,他勤政爱民,虚心纳諫。 而且,他不只是仅仅满足做了皇帝就够了,他心中的目標是想在帝王中能够和汉文帝比肩。 这是他作为皇帝的一份野心。 为此,他夙兴夜寐,忧於国事,爱民以仁。 他和麾下群臣都想让大唐成为盛世,君臣一起名留青史。 只可惜,才贞观二年元月,他就被太子殿下赶下了台,正如他之前对他父皇所做的那样。 父皇此时口中说的『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仿佛巴掌一般打在他脸上,抽得生疼。 痛,实在太痛了。 令他更没想到的是,在他眼皮底子下的太子,竟然能够不声不响弄出这么多军队来,这件事,他一直没有想通这逆子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那些投靠逆子的人,难道一开始就没想过投靠朕吗? 这简直是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殿角烛火“噼啪”爆了个灯。 忽然。 李渊压低声音道:“青雀他们呢?高明会如何对待他们?” 李世民沉默须臾,“朕料想高明不会那样做的......他不会的......” 李渊深深地看了一眼李世民,摇了摇头,轻嘆道:“没想到,世民啊,你走了朕的老路......自欺欺人,而且身在局中而不知!可悲,可笑!” 李世民闻言,眼中的瞳孔猛地缩成针尖般细小,“父皇的意思是说......” 李渊沉默以对。 沉默,即是最好的回答。 “孽畜!他怎么敢的?他......”李世民的眼睛瞬间就红了,这一刻,他的心中猛然有些慌乱。 李渊面无表情地看著李世民,附和道:“嗯......確实孽畜!” 李世民无语凝噎,所有的话,仿佛锁在喉咙里,怎么也发不出半点声响。 两人视线在空气中某个点相聚,隨后,又各自撇开目光。 他们心中神色极为复杂。 一个在感嘆儿子的遭遇千古难遇,一个在感嘆自己遇儿不淑。 两人也都没了说话的心情。 想到不久后可能再次发生的兄弟惨剧,两人心中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 然后,李渊又狠狠地看向李世民这个始作俑者,恨不得当年將他掐死在襁褓中。 世民,真是孽障啊! 李世民则是悔断了肠子,他在想贞观元年四月的那一次用马鞭抽李承乾时为何就没有將他抽死呢? 悔不当初! 一想到今后大半生都要被幽禁,李世民心中面露苦涩。 朕,真的做错了吗? 竟然让高明你不惜造朕的反! ...... 丑时四刻的朱雀大街上,戚继光的火把將雨幕照成血色。 这位年轻而沉稳的將军眯眼看著骚动的人群,突然一脚踩上坊墙基座,声如洪钟: “父老们看好了!”他猛地扯开手中黄绢,“太上皇勾结突厥人谋反,现已被陛下亲手拿下!” 街西长安县某宅院內。 老吏扒著门缝嘀咕:“哟,这回是突厥人背锅?” 妻子一把拽回他:“闭嘴!上次我听说是高句丽细作,上上次说是吐谷浑......” 老吏瞠目结舌,“有这回事吗?我怎么没有半点印象......” 妻子狠狠瞪了一眼老吏,他顿时一句话也不说了。 他可不想再被他妻子揍一顿,这样会让他第二天当值的时候顏面无存。 妻子是益州人,他记得最开始的时候,妻子並不是这样的。 別看他年轻的时候身材魁梧,但一直都被他妻子吃得死死的。 或许,这就是男人,男人很难。老吏在心中感慨道。 ...... 当“太上皇谋反“的消息传来,京兆府尹正啃著胡饼当宵夜,闻言饼渣喷了师爷一脸: “啥?陛下他爹......啊不,是太上皇又......” 师爷抹著脸:“大人,咱们是装聋还是作哑?” 府尹眼珠一转:“传令!全体府兵......那个......加强巡逻!” 师爷领会了府尹按兵不动的意图,匆匆离去。 府尹担心妄动后会被打入太上皇一党,而面临李世民的清算。 他面露忧心,嘆道:“唉......玄武门之事,恐成祸事,后继之君,恐愈演愈烈......” ...... 至於尉迟敬德,在承天门出现不小的动静时,立即带了一万人前往承天门,如今,正和李定国驻守在承天门的兵马对峙,双方都保持了克制。 而此时,已经是寅时初刻。 李定国没有丝毫耽搁,派人告知了李承乾此消息。 李承乾没想到事情会发生这样的变化。 计划赶不上变化快。 按照王安石的建议,一面派人前往东宫找唐寅拿偽造的兵符赶往承天门,一面派人追上寇准和岳飞、李君羡,让他们持圣旨前往承天门处,趁机收拢尉迟敬德兵马,並將尉迟敬德召入宫中,一旦其入宫,立即派將士將其拿下。 李承乾听从了王安石建议。 尉迟敬德带著黑压压的军队逼近时,李定国和其麾下军队严阵以待。 突然—— “圣旨到!” 寇准举著偽造圣旨纵马而来,身后李君羡高举兵符。 月光下玉璽红印鲜艷欲滴,尉迟敬德盯著圣旨突然大笑: “好字!比陛下平日写得还工整!” (註:李世民书法以狂草著称,正经詔书常由褚遂良代笔) 就这样,尉迟敬德在將兵马移交给岳飞后,就在寇准、李君羡的陪同下往甘露殿而去。 殊不知,等待尉迟敬德的將是囚禁之灾。 当尉迟敬德的副將嚷嚷“不合规矩“,岳飞直接把他塞进朱雀大街的排水沟:“本將最讲规矩——顺者昌,逆者亡!” 新府尹带著圣旨闯进京兆府时,原府尹正打包私人物品:“王介甫啊,这些帐本......” “不必交接。”王安石微笑推过另一道圣旨,“您直接去岭南查帐吧。” 原府尹望向皇宫的方向,拱手行礼,目露黯淡,“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王安石带著圣旨,还有一百护卫,通过打压一批,还有拉拢一批,迅速掌握京兆府的五千京兆府兵。 寅时五刻。 李承乾听著玄武门之变后所有战报,突然笑出声: “你说孤现在拥有五万八千能战之兵?把各衙门厨子、马夫都算上了吧?” 侍卫訕笑:“陛下明鑑......確实含三百御厨......” 李承乾知道,这肯定算上了那些投诚的人,他紧绷的心,这才真正鬆了口气。 至此,宫城、皇城、外郭城,已然全被他掌控。 换言之,整个长安,如今被他牢牢掌控。 距离卯时越来越近,李承乾脸上的寒意也愈发地深。 接下来,两仪殿將有一场大戏等著呢! 想到此处,李承乾握紧了腰悬的宝剑,目光杀气腾腾,喃喃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第57章 甘露殿內,母子决裂 寅时六刻,甘露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陛下,长孙皇后求见。”侍卫在殿门外低声稟报。 李承乾握剑的手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 他沉默片刻,冷声道:“让她进来。” 殿门缓缓打开,长孙无垢一袭素衣,未施粉黛,发间只簪一支白玉簪。 她缓步走入殿中,烛火映照下,她的面容苍白如纸,唯有那双眼睛,依旧沉静如水。 “臣妾参见陛下。”她微微福身,声音平静得听不出任何情绪。 李承乾盯著她,目光锐利如刀:“母后此时前来,所为何事?” 长孙无垢抬眸,直视李承乾:“陛下——以为呢?” 殿內气氛骤然凝滯。 李承乾冷笑一声:“母后是来为父皇求情的?” “不。”长孙无垢摇头,“臣妾是来问陛下,可曾后悔?” “后悔?”李承乾嗤笑,“母后觉得,孤......不,是朕......朕该后悔什么?” 长孙无垢的目光落在李承乾腰间的佩剑上,轻声道:“陛下可还记得,贞观元年四月,您跪在太极殿前,向先帝认错时,先帝是如何对您的?” 李承乾瞳孔微缩,握剑的手骤然收紧。 他心中的愤怒再一次涌出。 他是绝不会忘记那一次事情的! “母后是在提醒朕,父皇当年是如何用马鞭抽得朕奄奄一息的?”他声音冰冷,带著压抑的怒意,“而且,朕从未向他认错过?时至今日,朕以为自己没有错,错的是他。” 长孙无垢摇头:“臣妾是想问陛下,若时光倒流,陛下可还会选择今夜之路?” 李承乾沉默片刻,忽然大笑:“母后以为,朕还有选择的余地吗?父皇偏心李泰,朝臣见风使舵,朕若不反,明日被废的就是朕!而且......母后肚子里面又有一个,待他出世后,朕想父皇偏爱之人又该多了一人。” “所以陛下选择了玄武门?”长孙无垢轻声问道,“就像你父皇做的那样?还有,高明特意点母后肚子里面的一个孩子,是想藉此威胁母后吗?” “母后!”李承乾猛地拍案而起,“您是在指责朕吗?为了这个位置,父皇曾经发动玄武门之变,而今,朕为了这个位置,何尝不能这般做?父皇能为之事,朕亦能为。还有,母后倒是提醒了朕。如果母后肚子中的孩子......“ 这一刻,李承乾眼中迸发出滔天杀意。 长孙无垢依旧平静:“臣妾不敢。臣妾只是想知道,陛下接下来打算如何处置你父皇,如何处置......青雀他们?还有,如何处置母后肚中的孩儿?” 李承乾目光一沉:“母后是来替他们求情的?至於母后肚中的孩儿,朕希望最好不要来到这世上......” “不。”长孙无垢抬眸,眼中终於流露出一丝哀伤,“臣妾只是来告诉陛下,无论陛下做什么决定,臣妾都会承受。” “但陛下,”她顿了顿,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莫要让自己有一天也变成你父皇这样的太上皇?” 李承乾浑身一震。 “母后的意思是在诅咒朕吗?朕可以告诉母后,玄武门之事,將终结在朕的手中。而且,將来立储之事,朕绝不会用父皇所用之法,父皇之法,无异於养蛊,朕不屑为之!”李承乾冷声道。 长孙无垢沉默了。 须臾。 她才继续说道:“青雀他们是你的兄弟......高明,难道你就不能念及昔日兄弟情分?” 李承乾闻言,面露冷漠,“母后这话,可就有些为难我了?究竟是谁不念昔日兄弟情分?还是李泰咄咄逼人?您觉得住进武德殿的李泰有想过以前的兄弟情分吗?父皇对於朕的父子情分,早在贞观元年四月的那一次,就已经没了......没了!在我心中,那一次,父亲已经死了......而母后......可还记得后来您劝说我放弃储君之位一事?” 长孙无垢面露哀伤,轻嘆一声,“母后记得,当初,母后是为了你好。你和青雀相爭,而你势弱,母后担心继续下去,將来你会死......母后不希望你们两人中有人死去......” “所以母后就自以为是,以为劝说我放弃储君之位就不会死了?母后素有贤名,难道您不知道真到了那一刻,不是我想不死就不死的?李泰,母后真的了解他吗?” “还有,那些投靠李泰的那些人,您知道他们会怎么想吗?他们会为了让自己得到的权势没有后顾之忧,他们会想著斩草除根!您觉得李泰的承诺会实现吗?朕告诉母后,他不会的,真当他坐上了这个位置,他会比任何人都要心狠......”李承乾怒目以视,心中充满气愤。 “高明,或许,你一直以来误会你父皇了......你父皇——” 长孙无垢本想继续说,却被李承乾直接粗暴地打断了。 “母亲!这是朕最后一次唤您!若无朕的命令,您和太上皇从此以后不相见。”李承乾怒吼道! 李承乾的这番话,仿佛淬了毒,让长孙无垢面色顿时变得惨白。“你......” 看著长孙无垢有些摇摇欲坠的身体,李承乾面色平静,心中不为所动。 殿內陷入死寂,唯有烛火摇曳,將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良久,李承乾缓缓坐下,声音沙哑:“母后,退下吧。从此以后,您就在立政殿待著吧!究竟是与父皇见面重要,还是您肚中的孩儿重要?孰重孰轻,您自己好好思量!若將来朕知道您肚中孩儿想要染指朕的位置,那么,朕绝不会轻饶......这是朕给母后最后的仁慈,希望母后不要不知好歹!” “您肚中的孩儿,朕不会给他任何亲王待遇,不,朕会將他从宗室除籍,如果朕发现他在朕的视野中出现一次,朕必杀之!若是他能在立政殿好好待著,然后活到八岁,朕会將他贬为庶人放出宫去生活,是生是灭,全看天意!” 长孙无垢深深看了他一眼,福身一礼,转身离去。 她知道,从此以后,母子情分荡然无存。 她的心情极为复杂。 她只觉得造化弄人。 甚至,她会奢侈般想著,如果她的孩子和丈夫不是皇家子弟,那该多好? 殿门关闭的瞬间,李承乾一拳砸在案几上,茶盏翻倒,茶水泼洒,如同他此刻混乱的心绪。 “变成你父皇这样的太上皇......”他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但很快又被狠厉取代。 “不,朕绝不会重蹈覆辙!” “母后啊母后,你和李世民就好好睁眼看看,朕治下的大唐將会是何等盛世!” “日月所照,皆为唐土!” “功盖三皇五帝,莫过於一统这真正的天下!” 第58章 李渊怒扇李世民耳光 殿內烛火摇曳,將李承乾的身影拉长,投在蟠龙金柱上,如蛰伏的猛兽。 他横剑於膝,指尖轻抚剑刃,寒光映照著他冷峻的面容。 剑身倒映出他幽深的眸子,仿佛在问:这柄剑,今日要饮尽多少鲜血,才能镇住这朝堂? “陛下。” 寇准踏著雨声匆匆入殿,衣袍下摆还滴著水,在青砖上洇开一片深色。 他肃然行礼,眉宇间凝著凝重。 李承乾缓缓抬眸,眼底寒意未消:“人都到两仪殿了?” 寇准摇头:“尚有十几人未至......暴雨阻路,加之路途遥远......” “那就等。”李承乾语气淡漠,指尖在剑鞘上轻叩,“等他们齐了,朕再与他们——慢慢算帐。” 寇准垂首,雨水顺著他的鬢角滑落,却不敢抬手擦拭:“陛下,李君羡已交出名单。” 李承乾眉梢微挑:“他可有怨言?” 寇准沉吟片刻:“此人忠於大唐,而非某一位帝王......可用,却不宜掌兵权。” 李承乾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朕自然不会给那两位'太上皇'半点机会。”他顿了顿,眼底掠过一丝讥誚,“去,把太上皇绑去两仪殿——朕要让他当著群臣和诸王的面,顏面扫地。” 寇准会意,躬身退下时,袖中名册已递至御前。 李承乾展开名单,目光如刀,一寸寸剐过那些熟悉的名字。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追书神器 101 看书网,101???????????.??????隨时读 】 房玄龄、长孙无忌、崔氏、卢氏...... 他的指尖在某个名字上微微一顿,眼底暗流涌动:“竟有这么多人......暗中联繫李泰並向他示好?” 寇准低声道:“房、长孙二人当严惩,其余或贬或罢,再开恩科,以寒门士子填补空缺。”他顿了顿,终究未提亲王之事。 李承乾冷笑:“五姓七望呢?这些世家大族,藏匿田產、操纵官吏,朕若放任,终成祸患。” 寇准面色一凛:“若骤然动手,恐生民变......” “那就让他们死得悄无声息。”李承乾忽然倾身,烛火在他眼中跳动,如嗜血的狼,“等朕稳定朝堂后,就派一支'前隋余孽'去灭门,夺其田產归国有——等天下人反应过来,刀已架在他们脖子上了。” 寇准瞳孔微缩,隨即深深拜下:“陛下圣明!” 待寇准退下,李承乾倚回龙椅,闭目小憩。 “一刻后唤朕。” 宦官无禄战战兢兢应诺,却见年轻的帝王已合上双眼。 殿外雷声轰鸣,而他的剑,仍横在膝上,寒光凛冽。 ...... 寇准踏著积水走向大安宫时,暴雨中的宫墙像浸透血色的巨兽獠牙。 四名铁甲侍卫紧跟其后,铁靴踏碎水洼的声音,宛如催命的更漏。 “开门。”寇准抖了抖袖中密旨,金线在雨夜里泛著幽光。 宫门“吱呀“裂开一道缝,露出常遇春那张被雨水冲刷得发亮的脸:“寇大人,都准备好了。” 烛火將李渊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宫墙上,他正用银箸拨弄著鎏金香炉里的灰烬。 李世民还在抄写《论语》,逆子的那番话,犹在耳旁,他不敢去赌。 “父皇当年被囚时,可曾数过这殿里有几块砖?”李世民突然搁笔,看向李渊开口。 李渊头也不抬:“三百六十五块,正好够你数一年。” 话音未落,殿门轰然洞开。 狂风卷著雨丝扑进来,吹得李渊手中银箸“噹啷“落地。 “奉陛下口諭——”寇准踏著水渍进来,靴底碾过那根银箸,“请太上皇移驾两仪殿。” 李世民瞳孔骤缩:“逆子安敢......欺辱他皇祖父?” 李渊面色微变,目光投向寇准。 “不是您。”寇准轻笑,突然变脸,“是请这位太上皇!”手指如刀,直刺李世民。 李世民闻言,脸色顿时一变,面红交替。“逆子安敢欺朕?” 寇准面无表情地看向李世民。 李世民见此,目露杀气。 就在这时,寇准见情势不妙,立即往后退了几步,退至常遇春身后。 常遇春冷著脸看向李世民。 下一刻。 常遇春迅速上前,他的铁掌想要扣住李世民肩头。 李世民暴起发难,手肘猛击常遇春咽喉—— “砰!” 常遇春的膝盖更快,重重顶在李世民腰眼。 龙袍上金线崩裂,李世民闷哼跪地。 一旁的李渊脸色有些凝重,目光多了一些阴翳。 父子刀剑相逼至此,情何以堪! 想到这里,李渊对李世民这位始作俑者一肚子的怨气。“世民,依朕看,你还是別反抗了,可以少吃些苦头......” 李世民脸色铁青,瞪了一眼李渊,又將目光看向寇准:“你该死!尔等......” “喀嚓!”常遇春拧著他胳膊反剪到背后,抽出牛筋绳开始綑扎。 绳结每勒紧一分,李世民脸色就白一分。 寇准俯身凑到他耳边:“陛下特意嘱咐,必须將您绑缚至两仪殿,微臣选择了您最熟悉的'玄武结'。” 李世民气得面色涨红,看向寇准时露出择人而噬的目光。 寇准面色从容,坦然迎上了李世民的目光。 当常遇春拽著绳索要拖人时,李世民突然暴起,额头狠狠撞向寇准—— “啪!” 一记耳光响彻大殿。 李渊不知何时闪到近前,枯瘦的手掌还悬在半空。 李世民被李渊突如其来的这一巴掌给扇蒙了,眼中还带著不可置信,隨即而来的是满腔愤怒。 “这一巴掌,打你当年没教好儿子。”李渊看到李世民脸色不对,及时甩著手,心中却是乐出了,“劲儿使大了,手还有点疼。” 为了这一刻,他已经等了太久。 逆子,就是要狠狠地抽,才能长长记性。 如果不是眼前这个孽障,朕李唐皇室何至於接连上演人间惨剧? 只怕此事,也会影响后世之君。 实在该打! 而且,这一次机会难得。 错过了,就不会再有。 他必须把握住这次机会。 让这孽障体会到朕作为父亲的愤怒! 看到李世民对他怒目而视,李渊又朝著李世民右边的脸扇了一掌,多年来心中积累的怨气顿时减少了些许。“怎么?朕不该打你这个孽障吗?如果不是你,朕大唐皇室子弟为了那个位置何至於此?” 李世民嘴角渗血,將自己的愤怒掩藏住了,却咧开嘴笑:“父皇的手,还是这么有劲。看来,之前还是朕对您太仁厚了!” 李渊心中一寒,指著李世民怒道:“逆子,莫非你还想著秋后算帐?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现在的处境,比朕当年的待遇还要差?嘖嘖,你......你这个畜牲到底做了什么事情,让高明竟如此对你?在古今帝王中,你和朕將来註定要载入史册了,你我父子一场......或可同入史册共一患难,史书必载『陛下大惊,加尊號为太上皇,每见儿子,必自称臣』,也算是是千古奇闻了!哈哈......” 李世民却是不看李渊,心中泛著无尽苦涩,並望向一旁愣住的寇准,“那个孽障不是要见朕吗?” 寇准回过神来,深深地看了一眼李世民,却没有多说。 当李世民被拖出殿门时,暴雨浇得他睁不开眼。 常遇春像拖死狗般拽著绳结,在青石板上拖出一道水痕。 “寇大人。”李渊突然扒著门框喊,“告诉高明——” 一道闪电劈下,照亮他森白的牙齿: “他爷爷我,当年可没被捆著上殿!” 寇准一个踉蹌,差点栽进积水里。 身后传来李渊中气十足的骂声:“小兔崽子比你爹差远嘍......” 雨幕吞噬了叫骂。 常遇春抹了把脸,突然发现绳索另一端传来异动——李世民竟用牙咬著绳结在解! “咔嚓!“常遇春直接卸了他下巴。 穿过神龙殿拐角时,李世民突然用脱臼的下巴含糊道:“寇......准......你......可知......五姓......七望......” 寇准猛地抬手止住队伍。 李世民淌著口水的笑比鬼还瘮人:“他们......给......逆子......送了......七......个......处子......” 常遇春的刀已经出鞘三寸,却被寇准按住:“让他说。” “其中......三个......是...刺客......”李世民突然“咔“地自己接回下巴,“现在......应该......到......甘露殿了......” 寇准脸色剧变。 正要折返,却见李世民仰天大笑:“骗你的!” 寇准面露恼怒。 常遇春正要有所动作,被寇准阻止:“不急,待会儿陛下会让这位太上皇老实的......” 李世民的笑容直接僵在了当场,须臾,便破口大骂道:“逆子!孽障!朕绝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寇准佯作没有听到,常遇春面露不耐,虎目瞪著李世民,拳头捏得嘎巴响。 李世民顿时语气一滯,不再多言,目光多了一些阴翳。 第59章 两仪殿前扬君威 “陛下——” 那声呼唤像刀子般刺入耳膜。 李承乾猛然睁眼,眼底翻涌的杀意嚇得无禄连退三步,膝盖“咚“地砸在青砖上。 “陛、陛下饶命!刚刚有人来报,两仪殿人齐了!”宦官额头抵地,浑身抖得像风中的枯叶。 李承乾五指深深掐进龙椅扶手,木屑刺入掌心也浑然不觉。 他盯著殿外如墨的夜色,忽然低笑出声:“好啊......都到齐了......” 铁甲碰撞声由远及近,一名侍卫单膝跪地时,血水顺著鎧甲纹路滴落:“寇大人已將太上皇押至两仪殿!只是......” “只是什么?”李承乾的指尖在剑鞘上划出刺耳声响。 “房玄龄带头闹事,说......说要撞柱死諫......” “让他撞。”李承乾霍然起身,剑穗在暴雨中甩出血色弧线,“传令徐达!调三百弩手围住两仪殿——”他剑锋劈开雨幕,“朕要让他们知道,什么叫插翅难逃!” “诺。” 目送铁甲侍卫匆匆离去,李承乾看向无禄,“隨朕前往两仪殿。” 无禄战战兢兢地躬身应道:“诺!” 李承乾带著无禄,还有一批铁甲护卫朝著两仪殿杀去。 ...... 此时。 两仪殿群臣激愤,纷纷对寇准怒目而视。 然后,他们看到被绑缚的李世民时,向他行礼之时,他们心中极为震惊。 他们心中始终无法接受眼前这人,竟然是大唐天子李世民! 陛下何至於此? 这怎么可能呢? 寇准看出了他们的想法,面无表情地开口道:“当年,我旁边的这位太上皇能够发动玄武门之变,夺得皇位,为何当今陛下就不能呢?” 此话一出,在场眾人纷纷目露不敢置信。 更是有些人直接被嚇住了。 李泰、李攸等人如同晴天霹雳,纷纷傻眼,心中惶恐至极。 李泰看向李世民时,父子二人目光相接,李泰的瞳孔骤然紧缩:“父......父皇?” 李世民没有回答,只是死死盯著两仪殿门口的方向,眼底翻涌著滔天怒火。 而群臣中有人心中惴惴不安地看向寇准,面露愤怒,指责道:“你这逆贼口中的陛下是谁?他不过是逆贼耳!我看你也是读书人,为何作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你这是丟了读书人的顏面,助紂为虐,必然不会有好下场!” “是啊,逆贼作乱,罪不容诛!” ...... 魏徵却是一直沉默无言,没有与其他臣子附和。 他心中似乎有了答案,只是不敢相信,也不敢去想。 寇准闻言,立即对此人怒目而视,正待要说时。 一句熟悉的话,立即响彻在两仪殿。 “你们口中的逆贼正是我!你们有何意见?” 李承乾面露煞气地出现在两仪殿门口,目光冷冷地扫视著殿內眾人。 在场眾人看到李承乾身后一望无尽的铁甲卫兵,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那些铁甲卫兵面色都冷峻无比,目光透露著杀气,且一言不发。 精锐之兵!在场眾人心中同时想到了这个词。 可是,这些人这么大的杀气对准的是他们。 这两仪殿,今日,他们能竖著进来,不会横著出去吧? 这是要血溅宫廷? 当眾人看清为首之人是太子之时,所有人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他们一边看著被绑缚在一旁的李世民,一边看向正朝他们走来的李承乾,纷纷面色大变。 也即是说,眼前的这位太子,也学著陛下发动了一次玄武门之变? 而且,还成功了。 人群中的魏徵神色复杂。 他看了一眼李世民,又看了一眼李承乾,终究是没有张口说什么。 李承乾带著铁甲卫士,徐达在前面开路,眾人纷纷让出一条道,而李承乾手握宝剑,目光看向两仪殿的龙椅,然后一步又一步地朝著它走去。 这一刻,两仪殿寂静可闻。 群臣面露畏惧。 至於李泰等人,则是面如土色,背后冷汗直冒,两股战战,一个个地將头低下,心中默默祈祷著李承乾不要注意到他们。 李承乾走到龙椅面前,然后转身,扫视著在场眾人,顺势坐在了龙椅上。 李承乾高坐龙椅,指尖轻叩扶手,目光如刀,一寸寸刮过殿內眾人。 他的剑横於膝上,寒光映照著他冷峻的面容,仿佛在无声宣告——今日,这柄剑必要饮血。 铁甲侍卫分站两列,他们纷纷警惕地看向在场眾人。 徐达站在玉阶之下,握刀而立。 在铁甲侍卫的衬托下,李承乾不怒自威。 在场眾人纷纷低下头,目露恐惧。 “寇准!”李承乾轻轻地开口道。 寇准向前一步,从怀里拿出明黄绢帛,然后摊开念道: “大唐皇帝詔令 门下: 朕以菲薄之身,承祖宗之业,夙夜忧勤,不敢懈怠。然天不假年,近染沉疴,气力渐衰,恐难躬亲万机。太子承乾,仁孝聪睿,克勤克慎,向以忠孝闻於天下。今观其行,更见其能。 前者,太子献雪盐之法,使天下百姓得免苦咸之患,盐利丰盈,国库充盈,此乃泽被苍生之功;又制曲辕犁,令农事省力,田亩增垦,岁获丰登,黔首得饱,实为社稷之福。此二事者,功在当代,利在千秋,朕心甚慰。 今国事繁重,军务倥傯,朕既抱恙,难理万机。太子承乾,仁德兼备,才智超群,可代朕监国,总摄朝政。 特授天策上將,节制天下兵马,兼领尚书令,总百揆之务。內外诸军、诸州府事,悉听节制。六部九卿,皆稟其令。朕虽静养,亦当遥察,若有重大军国之事,仍当奏闻。 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贞观二年年元月十九日 ” 嘶! 眾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不敢置信地看向高坐上首的李承乾。 陛下不是好好地在那里吗?虽然被绑著。 但这当著眾人睁眼说瞎话,也是古往今来头一遭了。 房玄龄、长孙无忌等人纷纷面色铁青。 就在这时。 长孙无忌自持国舅身份,上前一步,道:“太子殿下,你糊涂啊!怎可做出如此无君无父之事?你......” 对於长孙无忌率先站出来向李世民表忠心的话,李承乾面露冷笑,隨即面无表情地看向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对上李承乾充满杀意的目光,心中顿时醒悟了过来。 如今,可不是陛下掌权了,而是眼前这个谁也没有想到的太子殿下。 这谁能想到,太子殿下竟然也来了一次玄武门之变,关键是他还成功了。 这完全超乎了常理。 周围那些百战之兵他怎么没见过? 难道这些人都是太子殿下暗中供养的? 若是在长安,陛下应该早就发现了吧? 这一刻,长孙无忌心乱如麻。 也就一瞬间的光景,长孙无忌额头冷汗直流,他很想撤回刚刚说的那些话。 但话已说出,他已经百口莫辩。 这一刻,长孙无忌能够感觉到自己或许一只脚踏入了死门关。 死亡的恐惧下,让长孙无忌再难以张口。 “长孙尚书,为何不继续往下再说下去了?朕——还想再听听......”李承乾语气平和,面无表情。 但长孙无忌感受到了一种杀气,而且,还是朝他来的。 糟糕! 我就不该冒这个头! 巨大的恐惧,霎时间笼罩著他。 弹指间。 “噗通”一声,长孙无忌双腿跪地,目露恐惧,“微臣......叩见陛下!” 见到长孙无忌这么快就服软,其他在场群臣纷纷投以鄙视的目光。 李世民面露冷漠。 李承乾目露失望,也觉得有些无趣,然后將目光看向房玄龄,“中书令......朕听闻你与越王一直眉来眼去,昔日朕尚是太子时,你的儿子房遗爱一直在为越王李泰出谋划策——” 李承乾话还没说完,李泰就“噗通”地跪在了地上,身体在打摆子,面露恐惧,俯首贴地,不断磕头:“皇兄,饶命!您饶了青雀吧......您——” “聒噪!”李承乾寒著脸打断李泰的话,面露不悦。 李泰立即止声,心中的恐惧达到了顶峰。 “住口!太子殿下今日僭越称『朕』,岂能容於天下?而且,太子殿下作出这等悖逆人伦之事——” 不待房玄龄继续往下说,李承乾猛地站起,立即拔出之前横於膝上的宝剑,目露杀机,怒道:“朕,效仿父皇玄武之变,父皇能为之事,朕为何不能?而且,朕以为能有今日之果,皆由父皇昔日种下之因......朕尚为太子之时,每日如履薄冰,水深火热,这是谁造成的?若朕不反,等待朕的將是死!” 殿內四周守卫以及三百弩手纷纷张弓搭箭,对准在场所有人。 一时间,眾人不敢再言。 两仪殿,此刻,一片寂静。 李泰跪在殿中央,浑身湿透,脸色惨白如纸。 身后,诸王跪了一地,李佑等人皆垂首不语,唯有李泰的牙齿在不住地打颤,发出“咯咯”的声响。 “皇兄......”他哆嗦著嘴唇,声音细如蚊蚋,额头已经青紫一片,眼泪止不住地流,“臣弟冤枉......” 殿上无人应答。 李承乾缓缓起身,步下丹陛。 他的靴底踏在青砖上,发出沉闷的迴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眾人的心尖上。 “诸位爱卿。”他停在李世民面前,声音轻柔得可怕,“可知朕为何召你们前来?” 殿內鸦雀无声,唯有雨声敲打著窗欞。 李承乾忽然俯身,一把揪住李世民的衣领,將他拽至面前:“因为朕要你们看清楚——”他的声音陡然拔高,“看清楚这个曾经高高在上的帝王,如今是如何跪在朕的脚下!” 李世民怒极反笑:“逆子!你以为这样就能让天下人臣服?” “天下人?”李承乾冷笑,“父皇所说的天下人就是站在大殿的这些人?朕心中的天下人是大唐百姓,之前,朕的曲辕犁,可以收尽人心,而且,朕还有很多惠及大唐百姓之策,朕最不需要父皇口中所谓的『天下人』臣服,朕只需要他们——恐惧。” 他猛地鬆开手,李世民重重跌回地上。 李承乾转身,目光扫过瑟瑟发抖的群臣:“房玄龄。” 此时,被点到名的房玄龄浑身一颤,缓缓抬头。 “朕记得,贞观元年四月,你曾上书弹劾朕'性僻乖张,不堪储位'。”李承乾慢条斯理地拔剑直指房玄龄,“如今,你可还坚持此议?” 房玄龄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李承乾接著说道:“朕来的路上,听闻你要撞柱死諫?朕很想看看你是如何撞柱死諫的?不知中书令可否为朕演示一番?” 房玄龄面色煞白,怔怔无言,口中哆嗦不停。 尚未开口,忽听殿外传来一声悽厉的呼喊: “陛下!长孙皇后求见!” 第60章 如果朕也来个焚书坑儒,你觉得此法如何 李承乾目光喷火,是谁敢违背他的命令? 他已经对长孙皇后下了禁令,长孙皇后如何到的这里? 李承乾心中的杀意,瞬间爆发,“来人,將母后带下去......將放母后出来的人全部处死!” 隨后,李承乾恶狠狠的目光扫视在场眾人,“朕手中之剑,今日必要饮血!” 此话一出,在场眾人纷纷心中一寒。 “高明!” 长孙皇后的素衣被暴雨浸透,她推开阻拦的侍卫衝进大殿。 发间凤簪坠地碎裂,像极了他们支离破碎的母子情分。 “母后......”李承乾目露凶光,“您也要阻我?” “高明!” 这一声呼唤,如利刃劈开凝固的空气。 长孙皇后素白的裙裾扫过殿前血水,发间凤簪坠地时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她推开阻拦的铁甲侍卫,每一步都在青砖上留下带血的足跡——那是方才推搡时,掌心被甲冑刮破的伤口。 “母后......”他声音突然哑了,像被无形的手扼住咽喉。 剑身倒映出他骤然苍白的脸,方才还杀气腾腾的年轻帝王,此刻竟踉蹌著后退半步。 同时,他心中对於长孙无垢充满了强烈的不满,还有愤怒。 长孙无垢的目光扫过殿內:李世民被绳索勒出血痕的手腕,李泰尿湿的锦垫,房玄龄面无惨白的人色,哥哥长孙无忌瘫软如烂泥的模样...... 最后定格在李承乾冷漠的那张脸上。 她突然从怀里摸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匕刃那端直指自己心口。 “你若执意要辱你父皇......”她手腕一翻,剑尖刺破素衣,“娘就用这条命换他们......” “皇后殿下不可!”常遇春如猛虎扑食,铁掌劈向皇后手腕。 匕刃划破衣袖的剎那,他一个擒拿將匕首夺下,却在皇后雪白的手臂上留下三道血痕。 李承乾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盯著母亲手臂渗出的血珠,突然暴怒:“把皇后押下去!严加看管!”声音却带著不易察觉的颤抖,“若她有个闪失......”剑锋猛地指向李世民,“朕就送太上皇下去陪葬!” 长孙皇后浑身一颤,眼中的光一点点熄灭。 群臣噤若寒蝉。 李泰等亲王浑身像筛子一样抖个不停。 她望向被绳索锁住的丈夫,泪水混著血水滴落:“二郎......”这一声呼唤,仿佛用尽毕生气力。 李世民疯狂挣扎起身,绳索在蟠龙柱上磨出刺耳声响:“观音婢!不要......” “跪下!”寇准突然厉喝。 两名铁甲侍卫按住李世民肩膀,第三名侍卫一记腿鞭扫向他膝窝。“咔嚓“一声脆响,曾经睥睨天下的帝王再次重重地跪在了儿子面前。 殿內死寂。 李承乾心中很是高兴。 李世民的脸由红转青,最后惨白如纸。 他死死盯著地面,额角青筋暴起,仿佛要把金砖瞪出个窟窿。 突然,他仰天大笑,笑声悽厉如夜梟:“哈哈哈......好!好一个孝子!朕当年就该......” “啪!” 李承乾快速上前,一记耳光打断父亲的话。 他转身从侍卫腰间抽出马鞭,黑牛皮鞭梢还沾著不知谁的血跡。 “父皇当年教儿臣的规矩......”鞭子在空中甩出炸响,“今日儿臣当著眾位大臣的面还给您。” 第一鞭抽在肩头,龙袍应声裂开。 李世民闷哼一声,却咬紧牙关不肯出声。 “这一鞭,打您偏心李泰!您当年让李泰住进武德殿,您那点心思以为我不知道吗?” 一旁的李泰听到李承乾说出此话,几欲昏厥。 他能猜测出李承乾对他的恨意很深。 然而,这让他心中惴惴不安。 他的性命,此时已经不属於他。 而是属於李承乾。 一句话,很可能就会夺走他的性命。 至於其他群臣,则是面露骇然,许多人都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第二鞭撕裂后背,血珠飞溅到长孙皇后素衣上,晕开点点红梅。 她扑上前要阻拦,却被常遇春死死拦住。 “这一鞭,打您不分青红皂白,动不动就禁足东宫!” 第三鞭落下时,李世民终於发出嘶吼:“孽畜!朕当年就该把你......” “把朕怎样?”李承乾掐住父亲下巴,迫使他抬头,“像建成伯父那样一箭穿心?还是像元吉叔父那样乱刀分尸?” 他突然贴近李世民耳边,“您看青雀,还有为辅他们抖得多厉害......他们在害怕什么?那么,朕昔日就在害怕什么?朕不想自己的命运,就像建成伯父和元吉叔父那样。所以,朕要反抗,要將你从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拉下来,然后换朕上去坐上。” 李泰闻言瘫软在地,裤襠又湿了一片。 殿內瀰漫著腥臊味,却无人敢动。 长孙皇后突然停止挣扎。 她静静看著丈夫被儿子按著头颅磕向地面,看著曾经意气风发的帝王像条老狗般喘息,突然轻声笑了。 那笑声比哭还令人心碎:“世民......你看,这就是报应......” 李世民浑身一震,竟忘了挣扎。 他望向结髮多年的妻子,在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绝望——那是武德九年,他们在玄武门外抱起建成尸体时见过的眼神。 “够了。”李承乾扔下染血的马鞭,“来人,送太上皇去大安宫。”他转向母亲,声音忽然轻柔:“至於母后......立政殿的梅该开了,您该回去赏了。” 当侍卫架起李世民时,这位曾经的帝王突然安静下来。 他最后看了一眼妻子,嘴唇蠕动却说不出话。 只有长孙无垢读懂了那个口型——“等我”。 雨不知何时停了。 晨曦透过云层,照在殿內斑驳的血跡上。 李承乾弯腰捡起母亲掉落的凤簪,发现簪头镶嵌的明珠已经碎裂,就像这个再也拼不回去的家。 “传旨。”他摩挲著裂开的明珠,“朕的这些兄弟,诸如越王李泰、楚王李佑还有李愔等人,即日起贬为庶人,暂时幽禁在掖庭宫,严加看守。”顿了顿,又补充道:“给他们准备辆马车。至於其他亲王......即日起全都罢免现有官职,禁足府中,若有胆敢外出者,杀无赦!” 寇准欲言又止。 李承乾摆摆手:“朕知道你想说什么。但眼下我们的目光不止是朝堂,还有地方......” 他望向殿外渐亮的天色,“有些事,该结束了。即便是流於表面上。” 寇准心领神会。 他知道李承乾的意思,是想以稳定朝堂为重。 凡是太上皇的儿子,都不会放过。 而太上皇李渊的儿子们,他们只能自求多福了。 至於之前暗中投靠李泰的那些人,也全都会被一一清算。 “中书令房玄龄、吏部尚书长孙无忌,即日起全部罢免,房玄龄三族关入刑部大牢,长孙无忌府中上下全关押在刑部大牢,等候朕的处决命令。若有一人逃出,朕必追究主官罪责。” 就在这时,房玄龄跳起来怒吼道:“太子殿下此番所为,必为人神共愤,举头三尺有神明!太子殿下莫要自绝於天下!而且,臣为大唐立下过不可磨灭的功劳,太子殿下这样做难道不怕失去天下人心吗?” 李承乾目中寒芒一闪,走到房玄龄面前,目光匯聚在房玄龄的脖子上,“朕以为,天下人心將来必在朕这儿。至於你房玄龄,你猜朕的剑下一刻会不会落在你脖子上?至於你的那些功劳,如果朕也来个焚书坑儒,抹除你的一切痕跡,你觉得此法如何?” 房玄龄面色惨白,嚇得连连后退,手指不断哆嗦著指向李承乾,“你......你......与秦始皇那暴君何异?” 李承乾淡淡地说道:“在我心中,秦始皇可不是什么暴君。他只不过是被你们这些读书人抹黑罢了。是非功过,自有后人评说。” 第61章 臣愿誓死追隨陛下 房玄龄突然咬牙暴起,官帽滚落露出灰白鬢髮:“殿下此举,必为人神共弃——” 寒光闪过。 李承乾的剑尖抵住他咽喉,一滴血顺著皱纹流进衣领。“房相可知紂王如何对待姬昌?”他俯身轻语,“朕在想要不要今日请你尝尝令郎做的肉包,如何?” 房玄龄闻言,面露恐惧。 李承乾面露冷笑,挥了挥手。 当侍卫拖走面如土色的房玄龄还有长孙无忌,以及越王李泰等人时,李承乾这才看向大殿內剩下的其他大臣。 殿內死寂,唯有粗重的喘息声此起彼伏。 李承乾缓缓抬起染血的剑,剑尖滴落的血珠砸在金砖上,发出细微的“嗒嗒”声。他目光如刀,扫过群臣,嘴角噙著一抹冷笑,道: “今日之事,若有一字传出——” 他顿了顿,剑锋猛然横扫,寒光掠过群臣头顶,嚇得数人膝盖一软,直接跪倒。 “朕必夷其三族!” 话音未落,一名年迈的礼部侍郎受不住这威压,两眼一翻,直接昏死过去,身子重重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无人敢扶,无人敢动。 李承乾满意地看著这一幕,缓缓收剑入鞘,转身走向龙椅。他的靴底踏过血泊,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群臣的心尖上。 “朕知道,你们之中,有人曾暗中投靠李泰。” 此言一出,殿內数人面色骤变,额头冷汗涔涔,手指死死攥紧官袍,生怕下一个被点名的是自己。 李承乾冷笑一声,从袖中缓缓抽出一卷竹简,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名字。他轻轻一抖,竹简哗啦展开,悬在眾人眼前。 “这份名单,朕已看过。” 殿內瞬间响起几声压抑的抽气声。 李承乾目光如炬,缓缓扫过每一张惨白的脸,最后,他忽然一笑,將竹简隨手丟进了一旁早已命人准备好的炭盆里。 “轰——” 火焰瞬间吞噬了竹简,火舌舔舐著那些墨跡未乾的名字,將它们化作灰烬。 群臣愕然,面面相覷,不知这位新帝意欲何为。 李承乾负手而立,淡淡道: “朕今日烧了它,便是告诉你们——过往之事,朕可以既往不咎。” 他顿了顿,眼神骤然转冷。 “但若有人胆敢再起异心——” 他猛地一拍龙案,震得案上茶盏翻倒,茶水泼洒,如同血色蔓延。 “朕会让你们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殿內鸦雀无声,唯有炭盆中的火焰仍在燃烧,映照著一张张惊惧交加的脸。 李承乾缓缓坐回龙椅,手指轻叩扶手,目光深邃而冰冷。 “现在,诸位爱卿——” 他唇角微勾,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 “可愿与朕共治天下?” 群臣沉默片刻,终於,有人率先跪下,额头重重磕在金砖上,声音颤抖却坚定: “臣愿誓死追隨陛下!” 紧接著,第二人、第三人…… “臣愿誓死追隨陛下!” “臣愿誓死追隨陛下!” …… 很快,满朝文武尽数跪伏,山呼万岁,声震殿宇。 李承乾微微闭眼,似在享受这至高无上的权力滋味。 “很好。” 他睁开眼,目光如刀,缓缓扫过眾人。 “记住你们今日的誓言。” “朕的剑,可从不认人。” “自即日起,朕暂为天策上將,节制天下兵马,兼领尚书令,总百揆之务。待朕尽收地方之兵权后,再行登基一事。” 眾人纷纷恭敬地开口道:“陛下圣明!” 而在眾人中的魏徵,再次看向李承乾时,目光有些不同。 不再將他视作是学生,而是將他当作大唐新的帝王。 李承乾目光冷峻,缓缓展开一卷早已提前备好的明黄绢帛,上面用硃笔御批,沉声宣道: “门下: 朕绍膺骏命,统御万方,思弘治道,必资贤辅。今察群臣之功过,量才授职,以定国本。 ——擢寇准以布衣超拜中书令,总领机务,参决政事。 ——免萧瑀尚书左僕射之职,改授太子少师;以京兆府尹王安石兼领尚书左僕射,同中书门下三品。 ——迁兵部尚书杜如晦为尚书右僕射,仍参知政事。 ——拜徐达为兵部尚书,授左卫大將军,兼领左领军大將军,总摄禁军事。 ——罢宇文士及门下侍中之职,迁魏徵为门下省侍中,掌驳正违失。 ——增设顾问部,位列六部之上。 原刑部尚书李靖,迁任大唐军事顾问部尚书,秩同三品,参赞军国大计。 工部尚书屈突通,改任顾问部侍郎,协理军政。 ——拜常遇春为刑部尚书,授右卫大將军,兼领右领军大將军,典掌刑狱及禁军巡防。 ——免唐俭礼部尚书之职,擢布衣唐寅为礼部尚书,主掌邦礼。 ——免戴胄户部尚书,拜戚继光为户部尚书,授左驍卫大將军,兼领左威卫大將军,总司財赋及京畿戍卫。 ——拜李定国为工部尚书,授右驍卫大將军,兼领右威卫大將军,督造军器及宫室营缮。 ——授岳飞左武卫大將军,兼领左金吾大將军,总辖京城防务。 ——授狄青右武卫大將军,兼领右金吾大將军,协理京畿巡警。 其余诸臣,各守本职,勤勉王事,毋负朕望。 ——布告中外,咸使闻知。 贞观二年元月十九日” 下一刻。 “臣等叩谢圣恩!” 寇准等人连忙跪地行礼道。 至於那些亲王们,则是纷纷如丧考妣,各个垂头沮丧。 一朝天子一朝臣。 面对眼前这个比李世民更狠的天子,他们除了接受,別无他法。 而且,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內,他们必须夹起尾巴做人。 否则,很容易被杀鸡儆猴。 人群中李孝恭神色复杂地看向高坐龙椅的李承乾。 他没有想到这位太子竟然不声不响地干了一件大事,而且,他还成功了。 想起之前李世民在眾人面前受尽耻辱的一幕幕,他的心中有些不寒而慄。 如果李世民重新上位,他们这些见过李世民丑態的臣子还有活路吗? 或许,这位太子,目的就是这个,让他们这些人只能选择支持他。 这一刻,李孝恭再次看向李承乾的目光多了一些忌惮,还有几分敬畏。 至於被免去了官职,对於李孝恭来说並没有什么。 相反,他以后的生活或许更加自在舒心,终於不用再理会官场上蝇营狗苟的事情。 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想到了李孝恭所想的,一个个面色有几分肃穆,更多的是沉重。 他们已经意识到,今后想要当好大唐的官,並非那么好当。 尤其是眼前坐在龙椅上的这位太子,比之前那位更加杀伐果断。 人人头上悬著一把锋利的剑,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落下,人人自危,也將更加用心办差。 李世民作为皇帝,好歹对臣子多一些包容。 而这位,全身上下都是黑的,性格也极为强势和果决。 殿外,晨曦终於穿透云层,洒落在太极宫的琉璃瓦上,映出一片血色辉煌。 而殿內,新帝的阴影,似乎已笼罩了整个大唐。 第62章 从今以后,朕即大唐天子 两仪殿的事情刚解决,李承乾就命狄青带著圣旨,还有李君羡前往陇右道。 按照李承乾和寇准的想法是由狄青接管凉州都督李大亮的军队,確保长安的安全,之后,再將李承乾被授予『天策上將节制天下兵马和尚书令总百揆之务』的圣旨传发各地。 在狄青和李君羡离开长安后,李承乾开始准备处理那些降军和降將。 辰时初刻。 他在甘露殿,召见了太子左卫率张士贵、太子右卫率公孙武达两人。 张士贵、公孙武达两人看到高坐上首的是李承乾时,两人目光暗中交匯,纷纷面露骇然。 “张士贵,公孙武达,如今整个长安,已在朕手中,朝堂也都已稳定。你们两人有没有想要对朕说的?”李承乾淡淡地看向两人说道。 殿內烛火摇曳,映照出张士贵与公孙武达紧绷的面容。两人盔甲未卸,甲叶上还沾著昨夜血战的暗红痕跡。 李承乾斜倚龙案,指尖轻叩剑柄,目光如冰刃般刮过二人脸庞。 “张卿、公孙卿。”他声音轻缓,却字字如钉,“昨夜玄武门下,朕的亲卫折损三百二十一人——其中有一百七十六人,是死在你们统领的太子左右卫率箭下。” 张士贵喉结滚动,额角渗出冷汗。公孙武达的指节捏得发白,铁甲下的肌肉绷如弓弦。 “臣……”张士贵突然单膝砸地,膝甲与金砖相撞的闷响惊得殿角铜鹤灯烛一晃,“臣罪该万死!” 公孙武达几乎同时跪倒,额头重重磕在地上:“臣等愚忠旧主,犯下滔天大罪!” 李承乾轻笑一声,起身踱至二人面前。玄色蟒袍下摆扫过张士贵颤抖的手指,像毒蛇游过猎物。 “愚忠?”他忽然俯身,一把攥住张士贵的护颈铁片,“朕记得武德九年,你二人隨父皇玄武门弒兄时——可没这么讲究忠义!” 公孙武达猛地抬头,正对上李承乾猩红的双眼。那眸子里翻涌的戾气,竟比当年浑身浴血的李世民更令人胆寒。 “鏘——” 李承乾突然拔剑,寒光闪过,二人头盔红缨齐根而断。缨穗飘落血泊,如两颗被斩首的头颅。 “选吧。”他剑尖挑起张士贵的下巴,“是学当年的侯君集做我父皇的从龙功臣那样效忠於朕,还是效仿如今的房玄龄当个阶下囚?” 张士贵突然暴起,却不是反抗——他一把扯开胸前护心镜,露出布满箭疤的胸膛。 “臣愿歃血为誓!”他抽出腰间匕首,毫不犹豫在左臂划开血口。鲜血顺著手甲纹路滴落,在青砖上匯成小小的血洼。 公孙武达竟直接扯断一缕灰白鬢髮,蘸著血在地上画出一道扭曲符咒——这是边军死士效忠的古老血仪。 “皇天后土为证!”二人齐声怒吼,声震殿梁,“臣等若负陛下,当受万箭穿心,子孙男为奴女为娼!” 李承乾的剑尖忽然刺入张士贵掌心,將他流血的手钉在地上。 “不够。”他俯身耳语,吐息如蛇信,“朕要你们亲手屠尽旧部中不肯归顺者——就从玄武之变时射杀朕麾下將军亲卫的弩手开始。” 公孙武达瞳孔骤缩。那些弩手多是跟隨他们十余年的老卒。 “臣……”张士贵喉间溢出痛苦的低吼,却猛地拔出贯掌长剑高举过顶,“——领旨!” 鲜血顺著剑槽流到李承乾腕间的龙纹金鐲上,像一条赤蛇缠住了新帝的命脉。 “去吧。”李承乾甩落剑上血珠,阴影里的笑容令人毛骨悚然,“朕等著看——你们究竟能有多忠心。” 张士贵、公孙武达从甘露殿走出的时候,两人脸色有些凝重,谁也没有说话。 他们知道,自己的一言一行,都在李承乾的监视中。 他们终究迈步向前。 不是为了苟活,而是为了那些还活著的旧部——那些跟隨他们从太原起兵,一路杀到长安的老兄弟。 更为了有朝一日能再披战甲,在真正的战场上为大唐开疆拓土,而不是在这吃人的宫墙里腐烂。 目送张士贵、公孙武达两人离去,李承乾又派人將程咬金和尉迟敬德两人带到了甘露殿上。 程咬金与尉迟敬德被铁链锁著推进甘露殿。两人鎧甲尽卸,只著素白囚衣,却仍挺直脊背如青松。尉迟敬德腕间镣銬磨出血痕,在青砖上拖出蜿蜒红线。 此刻,两人对李承乾怒目而视。 “见了陛下,还不跪下!”侍卫厉喝,一记腿鞭扫向程咬金膝窝。 程咬金闷哼一声,却如山岳般岿然不动。 他虬髯怒张,眼中火光灼人:“俺老程这辈子只跪真龙!” 李承乾轻笑,“程知节。” 他忽然唤了对方表字,声音温柔如毒蛇吐信,“当年你隨父皇屠戮建成元吉满门时,可曾想过今日?” 尉迟敬德猛地挣动铁链,锁环撞出金戈之声:“玄武门诛的是乱臣贼子!太子殿下却囚父弒弟——” “啪!” 李承乾反手抽出马鞭,黑蛟皮鞭梢在尉迟敬德脸上撕开一道血口。 “弒弟?”他俯身掐住尉迟敬德下巴,“朕的好四弟李泰,此刻正在掖庭宫啃餿饭呢。”指尖突然发力,指甲陷进皮肉,“倒是尉迟將军......当年一箭射穿建成咽喉时,血可溅了三丈远啊。” 程咬金突然狂笑,笑声震得梁尘簌簌:“好!好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他啐出口中血沫,“既如此,要杀要剐痛快些!” “朕若学父皇......”李承乾突然拔剑斩断二人镣銬,“此刻就该將二位凌迟处死,诛尽九族。” 程咬金面色骤变。 尉迟敬德闭目长嘆。 他们本想立即控制住李承乾,但在看到李承乾身旁的常遇春、徐达正警惕地看向他们,还有四周对准他们两人冷冰冰的弩箭时,他们若真的敢动,或许立即被射成刺蝟。 李承乾剑锋忽转,寒光闪过—— “唰!” 两根断髮飘落案前。 程咬金、尉迟敬德怔在了原地。 “太子殿下,您已经铸成大错......”尉迟敬德冷声道。 李承乾淡淡一笑,“朕不过是效仿父皇发动玄武门之变,何来的大错?而且,如今,是朕成功了。从今以后,朕即大唐天子。” 此话一出,程咬金和尉迟敬德面色骤变。 两人一时间怔怔无言。 “朕对於敌人仅有一个態度,那就是杀,且夷灭其三族!”李承乾忽地冷声道。 “但朕给你们两条路。”他甩剑归鞘,扔出两枚虎符,“一,持此符去河东道,替朕收了李世勣的兵权。” “二......”指向殿外血淋淋的十字木架,“现在就去刑部大牢和房玄龄作伴。” 尉迟敬德盯著虎符上未乾的血渍,忽然想起昨夜被乱箭射死的亲兵。 他颤抖著伸手,却在触及符令时被程咬金一把按住。 “老黑......”程咬金眼中浊泪滚落,“別忘了咱们曾经发的誓......” 忽然,殿外惊雷炸响,暴雨骤至。 李承乾的影子在闪电中暴涨,笼罩著两个跪地老將:“选吧——是做朕的开路先锋,还是当太上皇的殉葬忠臣?” “而且,如果你们胆敢联合李世勣对抗朕的话,朕会夷灭你们九族!此外,待朕尽收天下各道兵权时,朕会將你们二人编入大唐逆臣传,让你们永远受后世之人唾骂千古!” 尉迟敬德、程咬金闻言,面色煞白。 在经歷了一番痛苦的思想挣扎后,两人对视一眼,面露苦涩的微笑。 下一刻。 “臣程咬金、尉迟敬德愿誓死为陛下效力!”程咬金、尉迟敬德纷纷跪在了李承乾面前,目露坚定。 李承乾见此,面露微笑,“朕能得两位將军相助,如虎添翼!他日,朕必厚报之!” 之后,李承乾目送两人离去后,直接带人杀向掖庭宫,他要找李泰说一些掏心窝子的话。 第63章 將来自有大儒为朕辨经 掖庭宫,其中一间阴冷潮湿的囚室內,李泰蜷缩在角落,身上的锦袍早已被扒去,只余一件单薄的囚衣。 他的头髮散乱,脸上还有几道淤青,显然受过拷打。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刺眼的光线射入,李泰眯起眼睛,勉强看清来人——李承乾一身玄色蟒袍,腰间佩剑,嘴角噙著冷笑,缓步走入。 “四弟,別来无恙?”李承乾的声音轻柔,却將『四弟』两字咬的很重,透著刺骨的寒意。 李泰浑身一颤,隨即强自镇定,冷笑道:“大哥……不,现在该称你为陛下了?怎么,想要亲自来送我上路?” 李承乾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缓缓踱步,靴底踩在潮湿的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停在李泰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著他。 “四弟,你知道吗?朕一直在想,如果当年父皇没有发动玄武门之变,或许现在坐在这里的,就是朕了。” 李泰咬牙,眼中闪过一丝恨意:“你不过是个篡位者,也配提父皇?” “篡位?”李承乾忽然笑了,笑声阴冷,“朕不过是学了父皇的手段罢了。他杀兄囚父,朕囚父杀弟,有何不可?” 李泰脸色苍白,但仍强撑著讥讽道:“你就不怕天下人唾骂?” “天下人?”李承乾嗤笑一声,“天下人只认胜者。胜者为王败者寇。当年父皇杀建成、元吉,天下人骂了吗?没有,他们將来也只会歌颂贞观盛世。” “而朕所做之事......將来自有大儒为朕辨经!即便是朕杀了父皇,也会有人將这件事美化,说朕是不得已而为之。李泰啊李泰,到了现在,你竟然还不明白『歷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吗?” 他缓缓抽出腰间佩剑,剑锋寒光闪烁,映照在李泰惊恐的瞳孔中。 “四弟,朕今日来,是想问你一句话。” 李泰咽了口唾沫,强作镇定:“什么话?” “你想活吗?” 李泰一怔,隨即警惕地盯著李承乾:“你想干什么?” 李承乾微微一笑,剑尖轻轻挑起李泰的下巴:“朕可以给你一条生路,只要你答应朕一件事。” “什么事?” “写一封血书,向天下人承认,父皇昏聵无能,意图废长立幼,而你——李泰,勾结朝臣,意图谋害太子,逼朕不得不清君侧。” 李泰瞳孔骤缩,猛地推开剑锋,怒吼道:“你休想!” 李承乾笑容不减,只是眼神愈发冰冷:“四弟,朕不是在和你商量。” 他转身,对身后的侍卫挥了挥手:“来人,把东西拿上来。” 很快,两名侍卫抬著一块烧红的烙铁走了进来,炽热的铁块在昏暗的囚室內散发著刺目的红光。 李泰脸色瞬间惨白,浑身颤抖:“李承乾!你……你要做什么?!” 李承乾慢条斯理地戴上鹿皮手套,握住烙铁的手柄,轻声道:“四弟,朕再问你一遍——写,还是不写?” 李泰死死盯著那烙铁,额头冷汗涔涔,最终咬牙道:“我写!” 李承乾满意地笑了,挥手示意侍卫放下烙铁,命人递上笔墨和一张白绢。 李泰颤抖著手,蘸了墨汁,在白绢上写下李承乾要他写的內容。 写完后,他瘫软在地,眼中满是屈辱和绝望。 李承乾拿起白绢,仔细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很好。” 隨即,他转身向外走去,忽地顿住了脚步,回头对李泰淡淡道:“李泰,你放心,朕今日不会杀你,但明日的话......朕必杀你!关於这个,朕会在今夜入睡前想好关於你的死法。” 李泰瘫坐在地,眼中只剩下无尽的恐惧和恨意。 “李承乾,你刚刚不是说答应我放我一条生路的吗?” 听到李泰的话,李承乾又向李泰走近,嚇得李泰连连后退,嘴哆嗦不停,手指著李承乾,“你......你想要......干什么?” 李承乾面无表情地看著李泰,挥了挥手,淡淡地说道:“將他按住!” 话音才落。 李泰目光中的瞳孔猛地一缩。 而位於李承乾身后的侍卫,立即上前將李泰按倒在地。 李承乾拔出腰间佩剑,“鏗!”地一声响,听在李泰耳中仿佛是夺命之音,是黑白无常勾魂索,是阎王催命曲。 李泰想要挣扎著往后退,却绝望地发现,他根本做不到,他被侍卫按得死死的,根本就不能动弹丝毫。 这一刻,李泰从未觉得死神离他如此之近。 至於刚刚李承乾说的今日不会杀他,他一个字也不相信。 毕竟,之前这李承乾还答应只要他写完血书就不杀他,结果血书写完后立即翻脸不认帐了。 变脸比谁都快。 李泰抬起头,看著那把剑离他越来越近,心中的恐惧,在这一刻,骤然放大,他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这一刻停下了。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想要保留自己亲王最后的尊严,怨恨地看向李承乾,目露阴狠,“李承乾,我咒你將来子嗣不昌、必遭天罚......你不得好死!” 李承乾阴沉著脸,持剑加快步伐走到李泰面前,然后抬起脚,狠狠地踩在李泰头上,並在上面用脚用力地画了个圆圈,“李泰,你也读过不少书,这种诅咒於朕而言,不值一提,但你这么做,只会激怒朕更想残忍地杀死你!” 李泰不答,脸上依然露出怨毒之色。 此刻,掖庭宫深处,阴冷的囚室內,血腥气开始弥散。 李承乾的剑锋抵在李泰的脖颈上,冰冷的触感让李泰浑身战慄。 他死死盯著李承乾,喉咙里挤出最后一丝嘶哑的咒骂:“你……不得好死……” 李承乾嘴角微扬,眼中却无半分笑意。他缓缓抬起剑,寒光一闪—— “噗嗤!” 鲜血喷溅而出,李泰的右臂齐肩而断! “啊——!!!” 悽厉的惨叫声在囚室內迴荡,李泰蜷缩在地上,疯狂抽搐,断臂处血流如注,染红了身下的石板。 他的脸因剧痛而扭曲,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冷汗混著血水浸透了囚衣。 李承乾冷眼旁观,隨手將断臂丟给身后的侍卫,淡淡道:“送去大安宫,就说——这是朕送给父皇的第一件礼物。希望父皇能够感受到朕的一点孝心。” 侍卫双手捧著那条仍在滴血的手臂,低头退下。 李泰疼得几乎昏死过去,却仍挣扎著抬头,眼中满是恐惧与绝望:“李承乾……你……你这个疯子……” 李承乾蹲下身,一把揪住他的头髮,迫使他仰起脸来,低笑道:“四弟,別急,这才刚开始。” 话音未落,他猛地挥剑—— “唰!” 李泰的左臂也应声而落! 鲜血喷溅在李承乾的蟒袍上,他却浑然不觉,只是盯著李泰因剧痛而翻白的双眼,轻声道:“第二条,明日再送。” 李泰已经发不出声音,只能从喉咙里挤出嘶哑的呜咽,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著,断肢处的鲜血在地上蜿蜒成河。 李承乾站起身,甩了甩剑上的血珠,对侍卫吩咐道:“別让他死了,朕要他活到最后一刀。” 侍卫低头应是,迅速上前为李泰止血包扎。 李泰的意识已经模糊,但剧烈的疼痛仍如潮水般一波波袭来。 他隱约听见李承乾离去的脚步声,以及那冰冷刺骨的最后一句—— “明日,朕来取他的腿。” 第64章 朕要房玄龄在死前,尝尽人间至痛 甘露殿內,烛火摇曳,將李承乾的身影拉得修长而阴森。 他负手立於窗前,望著殿外飘落的雪,嘴角噙著一丝冷笑。 “陛下,寇大人到了。”內侍小心翼翼地稟报。 “宣。”李承乾头也不回,声音冷得像冰。 寇准快步走入殿中,跪地行礼:“臣参见陛下。” 李承乾缓缓转身,玄色蟒袍上的金线在烛光下闪烁,衬得他面色更加阴鷙。“爱卿平身。朕召你来,是为房玄龄一事。” 寇准起身,眼中闪过一丝瞭然:“陛下可是为如何处置房玄龄而忧心?” “忧心?”李承乾冷笑一声,“朕只是在想,该如何让他死得其所。” 寇准微微低头,掩饰眼中的精光:“房玄龄参与玄武门之变的策划,帮助太上皇谋得帝王之位,太上皇曾称讚他有'筹谋帷幄,定社稷之功',如今,门生故吏遍布朝野。若直接处死,恐引起非议。” 李承乾踱步至龙椅前坐下,手指轻轻敲击扶手:“所以,爱卿有何良策?” 寇准上前一步,压低声音:“臣以为,可先削其官职,此事,陛下已经做了,这是陛下圣明。再以勾结李泰、暗害储君之罪论处。至於处死之法......”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狠毒,“不妨令其奔波劳顿而死。三日一贬,从长安至岭南,三日后改从岭南到并州,再过三日,改从并州到益州......以此类推,这路途必然遥远,以房玄龄如今的身体,必撑不过几月。” 殿內一时寂静,只有烛火偶尔发出“噼啪”声。李承乾眯起眼睛,似在思索这个提议。 半晌,他突然大笑,笑声中透著刺骨的寒意:“好!好一个奔波累死!不过......” 他站起身,走到寇准面前,声音陡然转冷:“朕还要他尝尝暗中投靠李泰的代价,投靠李泰就是背叛朕,而背叛朕的代价......绝不轻饶!至於那些他的门生故吏,若是就此事非议,朕会一一清算......” 寇准心头一颤,却不敢多问。 李承乾转身走向御案,从抽屉中取出一份奏摺,隨手丟给寇准:“看看这个。” 寇准展开一看,脸色骤变:“这......这是......” “房遗爱的供词。”李承乾冷笑道,“他承认与李泰密谋造反,还提供了不少'有趣'的细节。” 当然,这一切,都是李承乾吩咐高俅去做的。 至於供词真假性,对他来说並不重要。 而且,如今整个长安城都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的是『太子奉詔监国』,这正是高俅的功劳。 寇准快速瀏览著內容,额头渗出细密汗珠。 供词中,房遗爱不仅承认谋反,还指证其父房玄龄知情不报,甚至暗中协助。 “陛下,这供词......” “是真的?”李承乾接过话头,眼中闪过一丝讥讽,“重要吗?重要的是,有了这个,朕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处置房玄龄一族。” 他走回龙椅坐下,手指轻抚下巴:“朕要让房玄龄吃下他儿子做的肉包子,再诛其三族。爱卿以为如何?” 寇准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他早听闻宫中有一道“特殊”菜餚,是用罪臣至亲的肉製成。 如今听李承乾亲口说出,仍不免心惊肉跳。 “陛下......圣明。”寇准低头,声音微微发颤。 李承乾满意地点头:“此事就交由爱卿去办。记住,朕要房玄龄在死前,尝尽人间至痛。” “臣......遵旨。” 阴暗潮湿的地牢中,房玄龄靠墙而坐,头髮凌乱,昔日整洁的朝服如今沾满污渍。 四十九岁的他,在经歷了不到一日的严刑拷问后,已是气若游丝。 铁门“吱呀”一声打开,刺眼的光线射入,房玄龄眯起浑浊的双眼。 “房中书令,用膳了。”狱卒將一盘食物放在地上,语气中带著古怪的笑意。 房玄龄艰难地挪动身体,看向那盘中的食物——两个白胖的包子,还冒著热气。 他颤抖著手拿起一个,咬了一口。 肉馅鲜美多汁,却带著一丝他说不上来的怪异味道。 “好吃吗?”狱卒蹲下身,笑容诡异,“这可是特製的'孝子包'。” 房玄龄的手突然僵住,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什......什么意思?” 狱卒凑近他耳边,轻声道:“肉馅是您儿子房遗爱亲手剁的......用他自己的肉。” “啪嗒”——剩下的半个包子掉在地上。 房玄龄瞪大双眼,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隨即俯身剧烈乾呕起来,仿佛要把五臟六腑都吐出来。 “你们......你们这些畜生!”他嘶吼著,老泪纵横,“遗爱......我的儿啊!” 狱卒冷眼旁观,等他吐得差不多了,才慢条斯理地说:“陛下有旨,明日午时,房氏三族问斩。至於您......”他露出残忍的笑容,“陛下要您亲眼看著家人一个个死去,最后再上路。“ 房玄龄瘫软在地,眼中的光彩一点点熄灭。 他想起自己辅佐李世民登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时刻憧憬著將来能够君臣合力开创贞观盛世,想起自己为李世民出谋划策的往事,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 “李承乾......”他喃喃自语,“你比陛下狠毒百倍......” 次日清晨,李承乾在宣政殿召集群臣。 殿內气氛凝重,眾大臣低头垂目,无人敢大声喘息。 “带房玄龄。”李承乾冷声道。 两名禁军押著的房玄龄入殿。 昔日威风凛凛的中书令,如今一夜之间,仿佛老了数十岁,佝僂如风中残烛,脸上布满泪痕与血渍。 “房玄龄,你可知罪?”李承乾居高临下地问道。 房玄龄缓缓抬头,浑浊的双眼直视龙椅上的新君:“微臣......不知何罪之有。” 李承乾冷笑一声,示意內侍宣读圣旨。內侍尖细的声音在殿內迴荡:“......房玄龄勾结李泰,图谋不轨,其子房遗爱已供认不讳......著即处死,夷其三族......谁若为房玄龄求情,视为其同谋,以同罪论处。” 殿中大臣无不色变,却无人敢出言反对。 昨夜,已有数位为房玄龄求情的大臣被下狱问罪。 房玄龄听完圣旨,突然发出一阵淒凉的笑声:“太子殿下,微臣侍奉大唐多年,自问无愧於心。微臣知道,今日之祸,不过是因为老臣站错了队,仅此而已......至於那些罪名,也不过是莫须有而已。” 李承乾眼中寒光一闪:“哦?你还知道什么?” 房玄龄挺直佝僂的背脊,声音虽弱却清晰:“微臣知道,陛下有朝一日若死去,恐並非病逝,而是被太子殿下......毒杀。” 殿內一片譁然。 群臣面露恐惧,大多数人在看向房玄龄时露出不满。 李承乾猛地拍案而起:“大胆!来人,掌嘴!” 禁军上前,重重扇了房玄龄几个耳光,打得他口鼻流血。 但房玄龄似乎破罐子破摔,仍倔强地昂著头,继续道:“微臣还知道,太子殿下为了登基,必会血洗一番朝堂和地方......至於之前投靠越王的那些人,將来也难逃太子殿下清算......” “住口!”李承乾暴怒,从龙椅上衝下来,一把揪住房玄龄的衣领,“老匹夫,你找死!” 房玄龄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如今,太子殿下要杀老臣,易如反掌。但天下悠悠眾口,太子殿下堵得住吗?” 李承乾怒极反笑:“好,很好。朕本想给你个痛快,现在......”他鬆开手,对禁军下令,“把他押到刑场,让他亲眼看著家人一个个死去,最后再凌迟处死!” 房玄龄被拖出殿外时,突然高声道:“李承乾!你今日所作所为,与当年隋煬帝何异?大唐江山,迟早亡於你手!” 李承乾脸色铁青,对寇准道:“再加一条罪名——大不敬!” 在李承乾看来,房玄龄对於李世民治下的大唐重要,而对於他治下的大唐並不重要。 因为他有寇准、王安石、杜如晦等人。 而且,將来,他还会有更多的贤臣。 寇准低头应是。 长安城西市的刑场上,暴雨冲刷的地面被染成暗红,仿佛成了一条血河。 房氏三族九百余口被押上刑台,哭声震天。 房玄龄被绑在特製的木架上,正对著刑台。 他的眼睛被强行撑开,必须眼睁睁看著行刑过程。 第一个被押上来的是他的长子房遗直。 曾经意气风发的他,如今面色灰败,脚步虚浮。 “父亲......”房遗直看向房玄龄,泪流满面,“儿子先走一步......” 刀光一闪,人头落地。 房玄龄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 接著是他的儿媳、孙子、孙女......一个个至亲在他面前惨死。 最小的孙女才五岁,临刑前还在哭喊著“爷爷救我”。 当刽子手举起刀时,房玄龄终於崩溃了。 他疯狂挣扎著,嘶吼著,直到声带撕裂,鲜血从嘴角溢出。 “李承乾......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他喃喃道,眼中的光芒一点点熄灭。 当最后一名族人倒下时,刽子手走向房玄龄。 按照旨意,他將被凌迟三千刀。 第一刀割下时,房玄龄已经感觉不到疼痛。 他的灵魂早已隨著家人一起死去。 在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刻,他仿佛看到了李世民失望的眼神...... 当房玄龄的死讯传入宫中时,李承乾正在批阅奏摺。 他笔尖微微一顿,隨即若无其事地继续书写。 “陛下,房玄龄已死。”寇准低声稟报,“其族人无一倖免。” 李承乾头也不抬:“尸体如何处理?” “按惯例,丟入乱葬岗。” “不。”李承乾放下笔,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將房玄龄的头颅醃製好,送往大安宫,给太上皇看看。” 寇准心头一颤,却不敢违抗:“臣......遵旨。” 待寇准退下后,李承乾走到窗前,望著阴沉的天空,自言自语道:“父皇,您看到了吗?这就是背叛朕的下场。希望您能够安守本分,否则的话......” 他转身回到御案前,从暗格中取出一份名单。 上面列满了朝中大臣的名字,其中不少已被硃笔划去。 “下一个......该轮到谁呢?”李承乾轻抚名单,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当他看到最显眼的那个叫做长孙无忌的名字时,目中寒光一闪。 窗外,再次下起暴雨,而且,雨下得更大了,仿佛要掩盖这座皇城中的所有血腥与罪恶。 但李承乾知道,真正的清洗,才刚刚开始...... 第65章 二郎啊,以后的太上皇岁月,你感受的痛苦不比朕浅啊 时间回到元月十九日酉时二刻。 当时,李世民趴在胡床上正伏案抄写《论语》,烛火映照著他略显疲惫的面容。 自玄武门之变后,他被迫成为太上皇后,就夜夜难眠,总觉阴影笼罩心头。 李渊於申时时分在看到李世民带著一身的伤返回大安宫的时候,不禁小酌了几杯,如今正在偏殿休息。 忽然,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位宦官手中捧著一方锦盒,神色惶恐。 “太上皇,陛下……陛下命人送来一物,说是……说是给您的礼物。” 李世民眉头微皱,放下笔,沉声道:“呈上来。” 宦官战战兢兢地將锦盒递上,指尖微颤。 李世民接过锦盒,指尖触及盒面时,忽觉一丝异样——盒底竟渗出暗红色的液体,沿著他的指缝缓缓滴落。 ——血。 他瞳孔骤缩,猛地掀开盒盖。 “啪!” 盒中,一条胖乎乎且苍白的手臂静静躺著,断口处血肉模糊,指甲缝里还残留著挣扎时抓挠的痕跡。 手腕上,一枚熟悉的玉扳指在烛光下泛著森冷的光泽——那是朕亲手赐给青雀的,因为青雀表现得很有文采,故而朕才对他予以嘉奖。 “青雀……?!” 李世民浑身剧震,胸口如遭重击,喉间涌上一股腥甜。 他死死攥住桌角,指节发白,眼前一阵阵发黑。 “逆子……逆子!!” 他猛地將锦盒扫落在地,断臂滚出,在猩红的地毯上拖出一道刺目的血痕。 殿內死寂,唯有李世民粗重的喘息声迴荡。 宦官早已跪伏在地,额头抵著冰冷的地砖,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良久,李世民缓缓抬头,眼中血丝密布,声音沙哑如砂石摩擦:“告诉那个逆子……朕要见他!” 宦官慌张退出。 暴怒的太上皇,在他看来,看上去极为恐怖。 时间转眼间就到了戊时初刻,在偏殿歇息的李渊刚醒。 他没有一醒来就去见李世民,而是斜倚在软榻上,手中把玩著一枚白玉棋子。 自退位以来,他终日饮酒对弈,看似逍遥,实则心如枯木。 忽然,殿门被推开,冷风捲入,吹灭了半截烛火。 一名老宦官踉蹌扑入,手中捧著一物,浑身抖如筛糠:“太上皇……这是刚刚太子、太子殿下送来给陛下的……” 李渊头也不抬,淡淡道:“放下吧。” 他心中很疑惑高明为何要给世民送礼物。 老宦官將锦盒置於案几,却不敢退下,只是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李渊瞥了一眼锦盒,忽见一滴血珠从盒缝渗出,“嗒”地落在棋盘上,將一枚黑子染成暗红。 他指尖一顿,缓缓打开盒盖。 ——一条断臂。 苍老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曾亲眼见过这条手臂执笔题诗的主人,笑赞“吾家麒麟孙”。 而今,它静静躺在盒中,指尖还维持著痉挛的弧度,仿佛仍在空中抓握著最后的生机。 这是逆子的孩子青雀的。 李渊忽然笑了。 笑声低哑,似哭似嘆,在空荡的殿內迴荡。他伸手抚过断臂上凝固的血痂,指尖沾了猩红,却浑不在意。 “好……好啊……” 他抬头望向窗外如墨的夜色,浑浊的眼中映出武德九年那个血色的黎明。 “世民啊世民……” 李渊轻轻合上锦盒,声音飘忽如幽魂:“你可曾想过……报应会来得这般快?” 殿外惊雷炸响,暴雨倾盆而下。 血水从锦盒缝隙渗出,蜿蜒流过棋盘,將“天元”之位彻底淹没。 ...... 元月十九日亥时二刻,李世民在大安宫终於等到了李承乾的回覆:没时间。 李世民阴沉著脸,他想要见李承乾一面,是希望能劝说他手下留情,然而,这个逆子,就连见面这个机会都不给他。 想到这里时,他又看了一眼偏殿的方向。 父皇也都知道了吧。 父皇曾经的心情,朕也都体会到了。 为何会那么痛? 朕真的错了吗? 他的脑海中浮现李泰微笑的模样,眼睛不禁流下了泪水,眼眶通红,口中喃喃道:“青雀,是父皇对不起你啊!青雀......” ...... 元月二十日酉时三刻。 大安宫。 李渊正和李世民两人相对而坐,在他们两人中间摆放著一张伏案,伏案上还有一沓《论语》手稿。 气氛尤为沉闷,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就在这时。 常在李承乾面前伺候的宦官无福,带著四名宦官来到了大安宫门前。 其中,两个宦官手中各自抱著一个锦盒,一个方形,一个圆形。 盒子儘管已经合上,且没有一丝缝隙,但从里面总能飘出浓郁的血腥味。 在通过大安宫门口前数百铁甲卫士的检查后,无福硬著头皮带著四名宦官进入了大安宫殿內。 李渊和李世民两人看到无福身后的两名宦官手中的锦盒时,目光中的瞳孔,都是一缩。 隨即,李世民的目光立即冷了下来,散发出择人而噬的光芒。 李渊则是目露悲痛,心想:这又是那逆子哪个孩子的断肢? 一想到这里,李渊看向李世民的目光多了一些不善。 无福在两位太上皇的目光审视下,不禁感到腿有些软。 但想到自己如今跟著的是新君,心中的底气也多了几分。 在向两位太上皇恭敬行礼后,无福看向李世民说道:“太上皇......陛下让奴婢给您带来了两份礼物,说是......一点孝心......” 说罢,无福挥了挥手,位於他身后的两名宦官快速將两个锦盒放在伏案上,仿佛这两个锦盒里面装著什么可怕的事物,让他们心中恐惧。 李世民见此,面色如霜,眼中怒火喷涌。 他可以猜测出,这两个锦盒里面装的可能是他哪个儿子的断肢,他的心中很是沉重,没有丝毫打开锦盒的意思。 李渊瞥了一眼伏案上的两个锦盒,心中悲痛,不禁闭上了眼,泪水无声地从眼角流下。 无福没有立即离开,而是面向李渊,恭敬地开口道:“陛下口諭,两位太上皇无有分別,不合礼仪,故而陛下以为......您可以在太上皇帝和无上皇选一个称號......” 李渊睁开了眼,微微皱眉,高明是在试探朕吗? 看似有两个选项,其实,他別无选择。 太上皇帝,这带了皇帝的称號,按高明如今的表现来看,会不介意吗?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就怕秋后算帐。 而且,高明表现得比这个逆子还狠毒。 只怕他真的选了太上皇帝,恐怕晚年不能安度啊! 虽然太上皇帝显得很正式,但李渊丝毫没有心动的意思。 若是心动的话,很可能他的其他儿子就会步入逆子的孩子的后尘。 他並不想再经歷白髮人送黑髮人的事情。 至於无上皇,虽然不那么正式,但至少没有帝字,可以让自己安心。 没有丝毫迟疑,李渊淡淡地说道:“就无上皇吧......” 无福点了点头,“奴婢会將无上皇之意转告陛下......” 忽然。 李世民转头看向无福,身上威严尽显,面无表情地说:“这两个锦盒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霎时间,无福脸色煞白,双膝跪地,支支吾吾地说道:“启稟太上皇......这盒子里......一个是......是......被废的越王殿下......断臂......” “又是断臂?”李世民目光通红,“这个逆子將朕教给他的『兄友弟恭』全都忘了吗?逆子!简直连畜牲都不如!” 李渊闻言,面无表情地看向李世民,暗道:是啊,这个逆子將朕教给他的『兄友弟恭』全都忘了,真的是连畜牲都不如!上樑不正下樑歪!这个逆子到现在还执迷不悟,丝毫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另一个锦盒呢?”李世民压著心中的磅礴怒气,冷冷地看向无福。 此时,无福有苦难言。 太上皇,奴婢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宦官,何苦为难奴婢呢? 他瞥了一眼旁边站著的四个宦官,目光中闪过一丝阴翳。 这几个人,可都是陛下的眼线,自己的一言一行,可都是会传到陛下耳中的。 他的圣眷本就不及无禄,这要是再给陛下留下不好的印象,今后宫中恐怕就没有他的位置了。 他本是与无禄一同进宫的太监,结果,无禄很是得陛下信任,並委以重任,明眼人都能看出,无禄的將来必然是光明的,而他,在宫中还籍籍无名,现在的他在无禄面前都要陪著笑脸,甚至还得想著法子去巴结,见面时还得恭敬行礼,丝毫不敢得罪。 他有思考过,他们这些宦官,所有的权势都来自於陛下。 唯有让陛下对他们满意了,他们才有进一步的机会。 所以,这一次差事,他必须得办好。 依照陛下对这位太上皇的態度来看,他不能表现得太过软弱,毕竟,他代表的是陛下...... 念及此处,面对著李世民展露出的气势,他咬著牙挣扎著站起,然后低著头,不去看李世民愤怒的模样,说:“另一个是前中书令的首级......他的儿子房遗爱已经招供,供出了他与已废越王谋逆的事实......而且,他对陛下出言不逊,犯了大不敬,陛下盛怒,夷其三族......” 无福说完后,根本不给李世民再问的机会,立即带著几名宦官,朝著大安宫门外快速趋步而行。 李世民面露愕然、痛苦、愧疚、怨恨...... “玄龄,是朕对不住你!”李世民一脸痛心疾首地拍著大腿,虎目中泪光点点。 李渊心有戚戚。 还好,这个逆子之前留情了,没有將裴矩他们杀死。 他心想: “果然,还是朕的儿子比二郎的儿子强!朕虽然没有教好这个逆子,但这个逆子教子的本事更是一塌涂地......” “二郎啊,以后的太上皇岁月,你感受的痛苦不比朕浅啊!恐怕比朕还要深很多!而且,你还这么年轻,这太上皇......恐怕还要当几十年啊!” “二郎这么惨,为何朕的心中没那么伤心呢?这不符合朕的行事作风,看来,这一切,都要怪这个逆子!” “逆子自作孽,不可活!” “因果轮迴,冥冥中自有天意!” 第66章 老吏胡方,陇右夺权 元月二十日从申时到亥时,李承乾正在甘露殿跟著寇准、杜如晦、魏徵学习如何处理政务。 到了亥时二刻,这种高强度学习才开始结束,接著,他派人將寇准、杜如晦、魏徵送回家。 他將查抄的房玄龄府邸赏赐给了寇准,而將长孙无忌的府邸赏赐给了王安石。 至於岳飞徐达等人,李承乾也都一一赏赐了长安的奢华宅院。 此时,长安夜冷如刀。 甘露殿的烛火渐熄,李承乾独自站在殿前的石阶上,望著远处黑沉沉的宫墙。寒风掠过他的衣袍,带起一丝血腥气的回忆。 ——李泰还活著。 这个念头让他嘴角微微扬起,眼底却是一片冰冷。 “陛下。”无禄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低声道,“御医说,被您废除的越王李泰......他的身子……怕是经不起再砍一条腿了。” 李承乾轻笑一声,声音轻得像是自言自语:“是吗?” 他缓缓走下台阶,脸色平静。 “那就……先割一只耳朵吧。然后,再將它送到太上皇那里......” “诺。”无禄心中一寒,连忙跪地应道。 目送无禄离去,李承乾的目光投向陇右的方向,狄青和李君羡,这个时候也不知道到了凉州没有,陇右道的军队,必须掌握在自己手中才行。 101看书 海量好书在 101 看书网,101????????????.??????等你寻 全手打无错站 还有,尉迟敬德和程咬金,这个时候也快到达了河东道吧? 为確保关中——长安所在的核心区域固若金汤,李承乾深知仅靠陇右道的兵马远远不够。他必须將关內道、河东道、山南西道、河南道、河西道的军权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 而他在杜如晦、魏徵、寇准等人的建议下,决定针对各道作出一些布置。 关內道:核心禁军与边防。 关內道名义上由兵部尚书杜如晦统辖军务,实则长期被尉迟敬德掌控。如今尉迟敬德已向他效忠,李承乾顺势命岳飞接管禁军,並逐步替换潼关、灵州等要害之地的驻军將领,確保长安周边尽在掌握。 河东道:震慑突厥与关东。 河东道是防御突厥和关东势力的关键,原本由李世民的心腹李勣坐镇。李承乾早已派遣尉迟敬德和程咬金持虎符前往接管,並以他们在长安的家眷为质,確保二人不敢违逆。若李勣不识时务,等待他的將是雷霆手段。而接替李勣的將领,李承乾决定让常遇春坐镇並震慑突厥。 山南西道:稳蜀防蕃。 山南西道最高长官柴绍驻军汉中,刘弘基则镇守蜀道。李承乾暂未强行换將,而是让李孝恭持圣旨前去安抚,施以恩威。待到年底或者朝中人才充裕,他再彻底將山南西道收入囊中。 河南道:明抚暗剿。 河南道长官张亮虽表面归顺,但当地世家大族盘根错节,极易生乱。明面上,李承乾派李孝恭坐镇洛阳,以示怀柔;暗地里,他已调遣精锐化整为零潜入河南,以“前隋余孽”之名对顽固世家进行清洗,彻底剷除祸根。 河西道:恩威並施。 河西走廊直面吐蕃与西域诸胡,最高长官李道宗统辖凉州。李承乾借李孝恭之手送去亲笔信与厚赏圣旨,以情义与权术双管齐下,將河西道悄然纳入掌控。 若此布局顺利,关中便可高枕无忧。即便地方將领胆敢作乱,李承乾也有信心迅速平定——他甚至期待有人跳出来造反。 届时,徐达率军平叛,不仅能徵调地方兵马,进一步收拢军权,更能借战功树立威望,为不久后的登基铺路。 ...... 朱雀大街以西长安县某宅院內。 老吏像往常一样,作为京兆府司录司十二名书令史(流外吏)中的一员,他今日见到了新任的京兆府尹王安石,而且,此人位高权重,还是尚书左僕射。 对於王安石,他的印象极为深刻,除了敬畏,还有感激。 此人有过目不忘之能,据他所知,此人只是看了一遍京兆府相关人员名单,就全都记住了,而且,作为位高权重之人,竟能將他这个小人物的名字记住,也令他颇为震惊和感动。 他干书令史,从父亲所效力的隋朝干到了他如今效力的唐朝,和其他十一名书令史一样,是真正的档案掌控者,而且,这个位置世代相传。他的子子孙孙,都会干这份工作。 当然,如果他的子孙中有能成器的,並不需要这份工作,可以留给子孙中不成器的那个,也算是一份长期的饭碗。 可是,今日他见到了王安石,他没想到此人行事雷厉风行,官场上的那一套,他完全不在乎,只要求做实事,並且,还给了他们这些书令史承诺,接下来做得好的话,他还可以在陛下面前说一些话,將他们提拔为官员。 面对王安石的承诺,他觉得像自己这样的一个小人物,对方並没有必要骗自己。 如果能够再往前进一步,他也不想一直守著书令史这样的工作干一辈子。 这份工作,他完全可以留给自己那不成器的儿子。 想到这里,他又不得不想起今日的一些事情来。 他发现,单单就今日,永久存档的就有数十人,而转入故吏档的就有近百人。 (注,人死后,五品以上会永久存档,其含生平、考课、罪责记录,六品以下保留30年后焚毁,重要者转入“故吏档”) 他从这件事中,察觉到了长安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长安还是那个长安,也不是那个长安。 以他多年的经验来判断,长安变天了。 当年隋煬帝登基的时候,还有昔日秦王李世民登基的时候,也都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虽然很令人震惊,但他觉得这个判断很接近真相。 这个天,莫非现在成了监国太子? 即便他判断出此事,而且有七成把握,但他却没有跟任何人讲过。 他知道,有些话不能乱说,是会死人的。 凭藉著这份谨慎,他从隋朝,一直安稳地待到了唐朝。 这也是他引以为傲的一件事情。 期间的战乱,对他的影响,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无非就是头上的天变了而已。 才进屋子,他的婆娘,就横眉竖脸:“胡方,怎么回来这么晚?是不是去平康坊偷吃去了?” 老吏面色一苦,“你这个婆娘在说什么呢?今天事情多,刚刚才忙完不久。” “你之前不是说自己的事情清閒得很吗?” 看著妻子眼中的怀疑,老吏拉著一张脸道:“今时不同往日了......” “今日,我在西市看到之前还是中书令的房玄龄一家满门抄斩了,那场面非常惨......地上的血都快流成一条河了?你说他都已经是中书令了,为何还想著要谋害太子呢?” 胡方眼睛一瞪,“你这婆娘,这话绝不能在外人面前说......会害死我们一家四口的!” “贤儿呢?他不是跟你一同出去的吗?” 面对妻子的问题,胡方面露微笑,目露自豪,“贤儿因为精通筹算,被新任的王府尹看中,不久后,我们贤儿或许还能当官呢!” 胡方妻子一怔,也跟著笑了,“贤儿也算是有著落了,那柱儿呢?他每天就知道跟著一些狐朋狗友鬼混,我真担心......” “看中贤儿的那位今日给我们做了一番承诺,只要我用心办事,或许,不久后我的位置就可以往前挪一挪了,那么,我空出来的位置也就可以让柱儿顶上去。”胡方摸著鬍鬚,笑了笑。 “什么?胡......夫君,没想到嫁给你这么多年,你快半截入土的时候竟然走了好运。那你记得可要跟著那位好好做事,不要惹恼了那位......” 胡方对於妻子改叫夫君,没来由地还有点不適应。 他记得妻子当年从益州嫁给他的时候,那时候的妻子对他还很温柔,人前人后夫君夫君的叫他,直到两人在一起后,不是叫他名字胡方,就是叫你个没良心的。 今日,他这也算是时隔多年再次享受到了妻子的温柔。 夜色,很美好,妻子的无尽温柔淹没了他。 他心想:妻子实在太过热情,明天或许要扶墙而行了! ...... 凛冽的北风卷著碎雪,呼啸著掠过陇右道的荒原。 夜色如墨,唯有马蹄踏碎积雪的声响,在寂静的官道上格外清晰。 狄青身披玄色大氅,腰间悬著天子剑,眉宇间凝著冷峻。 他身后跟著李君羡,以及十数名精锐禁军,人人面色紧绷,呼吸间白雾升腾。 “再赶三十里,就是凉州城。”李君羡压低声音,目光扫过四周,“李大亮此人,未必肯轻易交出兵权。” 狄青微微眯眼,望向远处隱约可见的城墙轮廓,沉声道:“圣旨在手,不容他违抗。” 可话音刚落,前方雪幕中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嗖!嗖!嗖!” 数支羽箭破空而来,直射狄青面门! 狄青瞳孔骤缩,猛地侧身避让,箭矢擦著他的鬢角飞过,钉入身后树干,箭尾犹自震颤不止。 “有埋伏!”李君羡厉喝一声,拔刀出鞘。 雪地中骤然跃出数十名黑衣刺客,刀光映雪,杀气凛然。 “杀!” 狄青眼神一冷,反手抽出天子剑,寒光乍现,一剑斩落迎面劈来的长刀。 他身形如电,剑锋所过之处,血迸溅,染红雪地。 李君羡亦不遑多让,手中横刀翻飞,连斩三人。禁军结阵迎敌,但刺客显然训练有素,招招致命,一时间竟僵持不下。 “这些人……不是普通匪寇!”李君羡咬牙道。 狄青目光一沉,忽然瞥见刺客腰间隱约露出的凉州军令牌,心中顿时瞭然—— 李大亮,果然不甘心交权! 而且,他已经提前收到了风声。 是谁暗中联络了李大亮? 狄青將心中的疑惑暂且压下。 等控制陇右道后,他再写信告知陛下此事。 想必陛下手中的剑不久后又要饮血了。 廝杀过后,刺客尸横遍野,但狄青这边亦折损数人。他不敢耽搁,率眾疾驰至凉州城下。 城门紧闭,城头火把摇曳,守军森严。 “来者何人?!”城上校尉冷喝。 狄青高举圣旨,声如寒铁:“奉太子令,凉州都督李大亮即刻交卸兵权,由本官接管凉州军务!开城门!” 城头一阵骚动,片刻后,李大亮的身影出现在垛口。他年约四旬,面容刚毅,目光如鹰隼般锐利。 “狄將军远道而来,辛苦了。”李大亮淡淡道,“只是凉州军务繁杂,交接非一日之功,不如先入城歇息,明日再议?” 狄青冷笑:“李都督,圣旨在此,你想抗旨?” 李大亮眯了眯眼,忽然一笑:“岂敢?只是……” 他话音未落,城头弓弩手突然现身,箭矢寒光对准狄青一行! 李君羡脸色骤变:“狄兄,小心!” 千钧一髮之际,狄青猛地从怀中掏出一枚虎符,高举过头,厉声喝道:“凉州诸將听令!此乃陛下亲赐虎符,见符如见君!尔等敢对天子之剑放箭,是想谋反吗?!” 城头守军顿时譁然。 虎符乃调兵信物,非皇帝亲授不可得。李大亮虽在凉州经营多年,但军中仍有忠君之士。一时间,弓弩手面面相覷,竟无人敢动。 李大亮脸色阴沉如水,死死盯著狄青手中的虎符,终於咬牙道:“……开城门。” 入城后,狄青直奔军营。 校场上,凉州军列阵肃立,但气氛凝重。李大亮站在点將台上,冷冷道:“狄將军,虎符虽在,但凉州將士只听主帅號令,你初来乍到,恐怕难以服眾。” 狄青扫视眾军,忽然朗声道:“凉州的儿郎们!突厥屡犯边境,朝廷欲整军备战,保我大唐疆土!今日我奉太子令接管军务,非为私利,实为国事!” 他顿了顿,猛地抽出天子剑,剑锋指天:“愿隨我狄青戍边杀敌者,站到左侧!仍愿追隨李都督者,留在原地!” 全场寂静。 片刻后,一名年轻將领大步出列,单膝跪地:“末將愿隨狄將军!” 紧接著,第二个、第三个……越来越多的將士站到了左侧。 李大亮脸色铁青,却无可奈何。 当夜,狄青在军帐中审阅兵册,李君羡匆匆闯入:“狄兄,刚收到密报,李大亮暗中派人前往长安,似欲联络朝中大臣弹劾太子!” 狄青目光一寒:“果然不死心……不过,他这算是撞枪口上了,陛下会让他在刑部大牢中冷静一段时间的。” 他沉吟片刻,忽然冷笑:“既如此,不如將计就计。” 三日后,长安。 李承乾看著手中的奏报,微微一笑:“狄青……做得不错。” 而凉州城外,李大亮被押上囚车时,仍不甘心地怒吼:“狄青!你不过是个幸进之徒!凉州军迟早会回到我手中!” 狄青立於城头,望著远去的囚车,淡淡道:“凉州军,从此只听天子调遣。” 他在心中加了一句: 而天子,是李承乾。 第67章 宣武条制 元月二十七日,寅时初刻。 长安城仍浸在浓墨般的夜色里。 李承乾却已经无心睡眠。 他独自坐在甘露殿长案旁,望著案前堆积如山的奏疏,眉头紧皱。 “这么多的奏疏,一个个地看完,恐怕今天都不用干其他事情了......”李承乾口中喃喃,“要不趁早將內阁给弄出来?” 揉了揉眉心,李承乾自元月二十日始到此刻,杜如晦、寇准、魏徵三人已经教会了他处理政务,然后,他们就把三省六部需要皇帝审阅的重要奏章,还有奏疏全都扔给了他。 魏徵作为他的先生,更是对他说了“躬亲庶政”的治国理念,並强调了其重要性。 对此,李承乾只能接受。 毕竟,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但李承乾之所以不太想看这些奏疏,实在是因为每一份奏疏实在太过冗长,让他没有看下去的欲望。 每本奏疏文风浮华,有南朝遗风,都是駢儷对仗,典故堆砌,譬如某州刺史奏旱灾,开篇三百字字描写长安旧宫祥云,这让李承乾看得火大。 更绝的是,“云雨沧溟,尧舜垂衣”这些套话,百分之七八十的奏疏都用到了。 而且,李承乾能够看出这奏疏经过层层修饰,已经与实情相差太多,用信息不实形容也不为过。 基於此,他有想要改变这一情况的想法,而他决定交给最適合做这个的人。 也就是史上负责改革此事的岑文本。 “来人,传召中书舍人岑文本。”李承乾淡淡地开口。 一旁躬身候著的无禄立即恭敬应道:“诺。” 在无禄离去后,李承乾將目光移到大殿角落的一个人正“唰唰”地运笔如刀。 此人,是杜如晦和魏徵共同推荐的起居注史官,都赞此人为人正直,很有风骨,李承乾也就同意了,至於名字也就没有过问。 毕竟,起居注史官是『录天子之言动法度』,这说明杜如晦他们將自己视为天子。 虽说杜如晦他们已经將他和皇帝对標,但面对这个从六品上的起居注史官,李承乾总觉得有些不自在。 “卿是何人?”李承乾忽地开口,语气平淡。 “陛下,臣司马恆,太史公七世孙。”司马恆肃穆著脸道。 李承乾能够从司马恆的语气中听到一些自豪的意思,令他目光微凝。 李承乾负忽然开口,声音低沉: “史笔如铁,依你之见,当如何书朕?” 司马恆肃立阶下,闻言抬首,目光平静如古井: “史载:贞观二年元月十九日,太子承乾率甲士入宫,仿当年玄武门旧事。上皇惊悸,遂传位太子,自居太上皇。” 一字一句,未有修饰,亦无避讳。 殿內霎时寂然,唯闻更漏滴答。 李承乾面露满意,这和李世民相比,他这也算是扬眉吐气了一回。 惊悸一词用得甚妙。李承乾心想。 没过一会儿,李承乾看向司马恆道: “元月十九日,太子向今上献曲辕犁、雪盐,越王泰惧太子功高,欲暗害太子谋储君位,阴结楚王佑、皇子愔、贞等人,图不利社稷。太子涕泣请诉不得,乃率徐达常遇春等入玄武门卫护。” “俄而越王泰、楚王佑、皇子愔、贞之心腹等持兵入宫,將士格斗之际误伤四人,皆死。上闻变震骇,寻悟太子忠孝,即命掌军国事,军国庶事无大小悉委太子处决。” 话音刚落。 司马恆面色骤变,目露不满,嘴唇哆嗦,“这......陛下难道是想要篡改......” 李承乾微微一笑,温和地说道: “待朕登基后,会改年號贞观为宣武。此事,会记入《宣武政要》中,爱卿以为如何?” “当然,越王泰还有一封亲笔书写的谋反血书,谋反名单上有房玄龄、长孙无忌等人。届时,朕会令人送给史官每人一份。朕希望你们这些史官能够据实而说,不可曲解。” 司马恆听得脸皮都颤抖了几下,气得面色涨红,数次张口,却不知如何开口,忽而他目光一亮,开口道:“陛下於两仪殿用马鞭抽太上皇,实乃不孝,此事,史书必载!” 李承乾收起微笑,脸色平静,“此事存疑,朕怎么不知有此事?不知是何人说与爱卿?” 司马恆面色从容,道:“此事,乃微臣好友方贤所言,他乃正人君子,必不会骗臣。” 李承乾佯作气愤,转而对一旁伺候的宦官说道:“来人,將方贤下狱。此人乃房玄龄同谋——” “等等,陛下,此事绝无可能......”司马恆急切地说道。 李承乾肃穆著脸道:“是吗?朕的人查到他的一些证据,绝不可能错。不过,刚刚谈到的朕用马鞭抽太上皇一事......作为臣子,竟敢誹谤朕,实乃大不敬......朕必须要將此人下狱,以儆效尤!” 司马恆恍然大悟,犹豫了片刻,才说道:“陛下,是臣一时糊涂......请必须恕罪!” 李承乾点了点头,提醒道:“朕希望爱卿今后能够慎言慎行,至於太上皇之事,爱卿可以据实而写,切不可以春秋笔法糊弄朕,知道了吗?” 司马恆嘴角抽搐,有气无力地应道:“诺。” 见此,李承乾心满意足地將目光再次看向伏案上烦人的奏疏。 就在这时。 岑文本疾步穿过殿门,玄色官靴踏在金砖上,发出轻微的闷响。 他抬眸,见年轻的帝王正伏案批阅奏疏,案头堆叠的文书几乎遮住了半张龙案,墨跡未乾的硃批在烛光下泛著血色。 “臣参见陛下。”岑文本躬身行礼,袖中手指微微收紧——他注意到李承乾手边摊开的那份奏疏,正是三日前自己起草的陇右军报。 “爱卿平身。”李承乾未抬眼,指尖轻叩案几,“看看这个。” 岑文本趋前,只见奏疏上密密麻麻的駢文被硃笔划去大半,唯余“突厥骑兵三百扰边,伤民二十六人“一行小字,墨跡力透纸背。 “臣愚钝,请陛下明示。” 李承乾终於抬头,眸色深沉如古井:“朕欲废这些'伏惟''圣德'的虚词,改《宣武条制》为天下范式。”他指尖轻点,“岑卿以为如何?” “宣武“二字入耳,岑文本心头一震。 ——这分明是將来的年號!眼前这位陛下,是要以武定乾坤啊! 他强压心绪,余光扫过殿角更漏,短短三息间已思虑周全:“臣有三策。” “讲。” “其一,文体取三段式。”岑文本袖中手指虚划,“首段三十字言明要害,中段二百字列实据,末段百字定方略。譬如......”他忽然指向窗外,“若报昨夜暴雨,当写:'寅时骤雨,朱雀街积水三尺,请开安化门泄洪',而非'天威浩荡,甘霖普降'。” 李承乾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其二?” “其二,设直达与贴黄。”岑文本从袖中抽出一张黄麻纸,“五品以上官员紧要奏疏可直呈御前,首页贴黄如药方摘要。”他指尖轻点纸上墨字:【陇右蝗灾,损田十二万,请免赋三十万石】。 窗外忽起惊雷,电光透过雕窗欞,在岑文本脸上投下斑驳光影。 李承乾凝视他片刻,忽然將案头玉镇纸一推:“有人会说,这是失了朝廷体统。” “陛下,”岑文本突然跪地,“当年秦始皇书同文,何曾因六国遗老之言而止?”他抬头,目光灼灼,“臣请设双重存档——中书省存修饰版安天下,门下省藏原始稿验真偽。再制朱匣密奏,唯陛下与当值宰相可启。” 殿外雨声渐急,李承乾忽然起身。 玄色龙袍掠过案几,他停在岑文本面前,投下的阴影完全笼罩了这位文臣:“若遇阻力?” “臣愿为陛下刃。”岑文本以头触地,“文吏抗议,可明升暗降;大儒非议,请陛下赐'粟米与文章'之喻。” 沉默良久,李承乾忽然轻笑:“朕记得,卿最擅飞白书?” “是。” “好。”帝王转身,硃笔在《宣武条制》草案上重重一圈,“明日早朝,朕要见你当场挥毫——就用这新文体,写一份討突厥檄文。” 岑文本瞳孔微缩。 这是要他在满朝文武面前,亲手斩断延续百年的文脉! “臣......”他深吸一口气,“领旨。” 而后,君臣身影被烛火投在《十道图》上。(註:十道图,贞观元年制,按“山河形便“將全国划分为10道,是军政管理的基础地图) 那图上陇右道的硃砂標记,正红得刺目。 第68章 斩草除根 岑文本离去后,时间已经来到了辰时二刻。 李承乾瞥了一眼角落旁的司马恆,又看了一眼殿外。 天亮了。 到了今天,也是时候將李泰、李佑等人处理掉了。 至於长孙无忌此人,他决定要让他在牢里多待一阵。 那牢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据寇准说,长孙无忌等人在牢里每日都要接受审讯,而且,吃不好睡不好,还要受刑,才短短几日,身形就已消瘦了不少,再无之前的风采。 在李承乾看来,杀死长孙无忌很容易,但杀死他后该如何为自己谋利才是上策。 或许,借著长孙无忌的事情,將朝堂中一些世家子弟拉下水。 罪名没有? 李承乾只需要派人暗示一下下面的臣子,自然有人替他做这种事。 而且,他已经想好了做这件事的人选——许敬宗。 他不想看到朝堂那些五姓七望的子弟占据著朝堂大多位置。 他需要让他们腾位置,给不久后他登基开科取士的那些读书人让位置。 想到此处,李承乾目光中杀气腾腾。 旋即,他又想到了在大安宫的李世民。 这几日,他每天派人送一份孝心给李世民,李泰的耳朵、李泰脚趾、李泰的头髮...... “来人,传朕口諭,大唐以孝標天下,太上皇当以身作则,令他抄写《孝经》二十遍,限今日亥时前抄完。”李承乾忽地面露玩味之色。 似乎,每日给李世民一点小惊喜,也是不错的。 至少,心情上会多一分美妙,即便他的快乐是建立在李世民的痛苦之上。 而后,李承乾带著两队禁军,向掖庭宫的方向杀去。 今日,李泰等皇子必死。 之前跟司马恆说的一番话,就已经想好了他们死去的原因『越王泰、楚王佑、皇子愔、贞之心腹等持兵入宫,將士格斗之际误伤四人,皆死』,这种以后会出现在《宣武政要》中。 后世之人,看到的歷史,也就是他说的这个。 歷史,本由胜利者书写。 用春秋笔法稍微美化一下,似乎,也没什么不行的。 ...... 掖庭西阁的门轴发出刺耳的嘎吱声。 李泰,原本双耳所在之处缠著一层厚厚的裹布,双臂早已空空如也,鼻子也被削了,脚趾头也缺了几根,目光呆滯,神色痛苦,浑身散发著一股餿味、臭味。 当他看清来人是李承乾时,原本呆滯的目光瞬间变为仇恨,露出择人而噬的光芒,喉间立刻发出野兽般的呜咽。 “四弟別急。”李承乾用剑鞘抬起他下巴,“昨日送去的脚趾头,父皇很欣赏——他当场呕在了《论语》上。”说著突然掐住李泰咽喉,“你说,今日该送什么?眼睛?还是舌头?” 李泰双目充血,嘶声道:“李承乾,杀......了我......惟愿来世勿生帝王家,你杀了我!快杀了我......” 李承乾面对李泰求死之坚决,忽然感到有些索然无味。 但他,並不想就这么轻易放过他。 “求死?”李承乾凑近他耳畔,“之前,你可没这般有骨气。”剑光一闪,李泰的脸上多了一道伤口,“你之前住进武德殿的时候,想必想的都是將来御极天下时如何杀朕吧?” 李泰目露绝望。 他如今的处境,就连求死,都成了一种奢望。 何其悲哀! 他原本可是大唐尊贵的亲王,而如今什么也不是。 一切,都是因为爭那个位置引起的。 李泰想到这里,面露癲狂,放声大笑,“哈哈......李承乾,你敢对父皇发动玄武门之变,这点,我不如你。但,无论如何,史书上都会记载此事。而且,囚父杀弟诛杀大唐功臣......这些,都是你做的,你也无法將这事实全部抹去。” 李承乾没有愤怒,只有平静,“你说的这些,父皇都不在乎,我为何在乎?父皇怎么做的,我跟著他做就行。而且,父皇某些方面比我做的还过分。只要將来我做的功绩超过三皇五帝,那么,这些事情,即便后人知道了又如何,他们也只会说我无愧於千古一帝。” 李泰的笑容僵在了当场,他看向李承乾就像在看一个疯子,“功绩想要超过三皇五帝,你简直就是疯子!这怎么可能?” 李承乾笑道:“你又不是朕,怎么就知道朕不能做到?放心好了,等朕做到的时候,会派人给你多烧一点钱,然后让人告诉你一声。” 李泰这次没有接话,而是目露悲哀,“所以......你想著接下来该如何折磨我了吗?无论你做什么,我都受著......这些日子,我过得猪狗不如,所有身体上的痛,仿佛万箭穿心一般,令我彻夜难眠。” 李承乾见李泰这一次是真的面露死志,目露诧异。 他没想到,李泰这一次是真的在求死。 神情不似作偽。 当他看著李泰身体这缺那缺的时候,换成他,寧愿死。 想著这些,李承乾沉默不语。 看著李承乾或许在想著什么方法继续折磨自己时,李泰这次终於崩溃了:“大哥......大哥!”记忆中这声童年时的称呼让李承乾剑锋微顿。“你知道吗?我为何会去爭那个位置吗?是父皇给了我希望......他常在我面前说你不似人君之相,而常在我面前对我说『青雀当勉励之』,你说......你说,你会怎么做?” 濒死的被废皇子癲狂大笑,“父皇难道不知道我们相爭必有一伤吗?他都知道,都知道,只不过是他太自信了,以为一切都在掌握之中.......而我,到头来,也不过是一颗棋子,所谓天家父子情,是这世上天大的笑话!若我为庶人,游於江湖,读书治学,不亦乐乎?可悲,可笑!” 李承乾若有所思。 下一刻。 李泰高声道: “玄武鸦啼一载前,掖庭烛泪此时同。” “断臂犹抱承乾刃,剜耳仍窥贞观宫。” “父血初凝儿血热,兄痕未愈弟痕重。” “天家稻粱爭啄尽,剩有残颅笑东风。” 话音刚落。 剑尖刺入李泰心口的剎那,李承乾俯身低语:“诗写的不错,如果这是你的临终遗言,朕会代为转交给父皇的,这几日父皇抄书较为勤快,想必他对此颇有一番感悟。” 李泰面露释然,目光瞳孔在逐渐涣散,心中想道:终於可以解脱了!希望来世再也不生在皇室中! ...... 楚王李佑的囚室瀰漫著粪溺恶臭。 当龙纹靴踏入时,他竟从草垫滚落,额头將砖石叩得砰砰作响:“皇兄!臣弟愿去岭南养马!” “五弟糊涂了。”李承乾用帕子掩鼻,“你可是朕的五弟,朕怎么捨得你去岭南养马呢?”他忽然拽起李佑的髮髻,“现在知道怕了?勾结朝臣想要参与皇子之爭时怎不见你手抖?” 寒光闪过。 李佑的头颅滚到李愔脚边,双目犹睁。 年幼的六皇子李愔瘫软在地,襠下漫出腥臊液体:“皇......兄,臣弟......臣弟能作证!五哥还私通突厥......” “晚了。”李承乾冷漠地看向李愔,然后朝著其胸口处捅去,李愔目光黯然,幼嫩的双手紧紧抓著李承乾的衣服,“皇兄......告诉阿耶,我不能再陪他了......” 將剑从李愔身上抽出,掷给侍从,“五弟竟然私通突厥,可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待会儿对五弟剥皮时仔细些,朕要拿给父皇好好瞧瞧这皮质地如何。” 最年幼的李贞跌跌撞撞地突然扑向剑刃,却被禁军按住。“七弟倒是聪明。”李承乾掰开他咬向舌根的牙关,目光冷漠,“可惜父皇用玄武门之变这件事教过我们——”铁钳撬开下頜的脆响中,转而狠狠地捏著李贞的脖子,直到他奄奄一息,他才温柔低语:“斩草务必除根!希望来世不要再出生在皇家之中......” ...... 李世民颤抖的手狠狠地抓皱了伏案上的《孝经》。 那个逆子让他抄写《孝经》二十遍,简直就是对他的羞辱。 案头漆盒里,李泰的耳朵、鼻子凝著血丝,歷歷在目。 窗外传来甲冑碰撞声,无禄带著铁甲侍卫刚入殿內,就朗声宣读: “陛下口諭:'越王泰、楚王佑、皇子愔、贞之心腹等人持兵犯闕。幸得將士用命,格杀当场。』特献膾炙若干,请父皇品鑑。'” 瓷盘掀开的剎那,李世民呕出胆汁。 他的眼中目露不敢置信,心中胆寒不已。 他简直是个畜牲! 李世民將愤怒藏在內心,沉默不言。 没过多久。 “明日......”李世民嘶哑道,“明日送什么?” 无禄战慄捧上墨水还未乾涸的清单,目露恐惧:“楚王......皮......越王......头......骨酒器......” 突然,李世民突然狂笑。 他目中怒火衝天,心里仿佛万剑穿心一般。 痛,无尽的痛,仿佛如同一条溪流,席捲著他全身上下。 他咬牙切齿,不经意间咬破了嘴唇,任鲜血从嘴角蜿蜒而下:“好一个......孝子!朕有他这个孝子,上天真是待朕不薄!” 只是,他在说这话时,目光极为冷漠,仿若冰天雪地一般,没有一点温度。 至於在不远处的无上皇李渊,看著李世民这番模样,心中神色极为复杂。 他的痛苦,今天这个逆子算是全部感受到了。 只有同样感受到这种痛苦,这个逆子才能明白当日所为的影响之恶劣究竟有多深。 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这种感慨,只有失去了一些重要的东西后,才知道有多严重。 如果高明登基后,不对这方面进行一些改变,只怕大唐以后的皇室子弟相爭將会愈发地残酷和冷血。 玄武继承法? 李渊目光中的瞳孔猛地一缩。 这一刻,李渊不禁思索著当年举兵起义的时候,他可是没有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 无论是那死去的建成、元吉两个儿子,还是如今这个逆子一天中失去的四个儿子,这样的结果,真的是他们一开始就期望的吗? 李渊心中没有答案,只是阴沉著脸。 当年举兵起义时,他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然而,事已至此,说什么也没用。 若是溯及源头,这一切还是这个逆子造成的! 唉,造孽啊! 朕怎么当年就没有將这个逆子溺死在襁褓中呢? ...... 当夜,岑文本按照李承乾的要求,並自己稍加修饰一番,在烛下疾书《宣武政要》开篇: “贞观二年元月二十六日,越王泰、楚王佑等阴养死士,趁夜犯闕。羽林军格杀之,误伤四人......” 一滴墨溅在“误”字上,晕染如血。 第69章 討突厥檄,魏徵进諫 元月二十七日,子时初刻。 大安宫。 烛火摇曳。 漆盒开启的剎那,李世民的手指僵在了半空。 盒中那张染血的宣纸上,墨跡被血渍晕开,像极了当年玄武门前被雨水冲刷的血痕。 他认得这字跡——高明幼时临摹《兰亭序》,总爱將“之”字的捺笔拖得太长。 “越王泰临死而作以赠父皇......” “玄武鸦啼一载前,掖庭烛泪此时同......” 李世民的声音突然哽住。案头的烛火猛地摇曳,將他的影子投在殿柱上,那影子佝僂得不像一位帝王,倒像长安內那些枯等儿子战死消息的老卒。 “断臂犹抱承乾刃......” 诗句读到第三联时,李世民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帕子接住的鲜血恰好染在“父血初凝儿血热”的“父”字上。他想起武德九年那个夜晚,自己握著大哥建成咽喉时,父皇是否也这般咳过血? 殿外传来更漏声,二刻了。 案上未抄完的《孝经》第二十遍还差三百字,墨汁已凝成冰碴。 “天家稻粱爭啄尽......”李世民突然狂笑,笑声震得梁间灰尘簌簌落下。他抓起李泰的断耳按在诗稿上,血污立刻浸透了“剩有残颅笑东风”的“笑”字。 “好诗!当真好诗!”李世民猛地掀翻案几,砚台砸在鎏金地砖上,裂成八瓣,“朕教他作诗,原是为了......为了......” 碎瓷扎进掌心,竟不觉得疼。 血珠滴在诗稿边缘,將“贞观宫”三个字泡得发胀。 恍惚间,那墨跡竟蠕动起来,化作青雀五岁时的脸——那时他刚写完《春日踏青》,仰著头等父皇点评。 李世民下意识地將伏案上的酒,倒入杯中,目光通红。 “青雀啊......”他將酒一饮而尽,齿间尝到骨髓的腥气,“你皇兄连鴆毒都捨不得用......他真的是畜牲都不如啊!” 殿角阴影里,李渊的冷笑像毒蛇吐信:“现在知道什么叫父慈子孝了?” 李世民突然暴起,酒器砸在蟠龙柱上。 飞溅的骨片划过他脸颊,与泪水混作一处。 李渊面无表情,保持著沉默。 “朕当年就该......”染血的手指抓起诗稿,却在对上那个“父”字时颓然垂落。 纸页飘向炭盆,火舌倏忽窜起,將“剜耳仍窥贞观宫”烧成灰烬。 灰烬飘到李渊脚边,老人用脚慢慢碾碎:“始作俑者......” “其无后乎!”李世民嘶吼著接了下句,突然失態,面露疯狂,拿著伏案上的书本疯狂砸向屏风,而后口中吐血,昏倒在地。 当夜值班史官记录:“贞观二年元月二十七日,太上皇突发癲疾,焚诗稿、毁屏风,呕血三升,而后昏厥。” 至於那首引发疯癲的诗,史册只字未提。 但在大安宫最隱秘的樑柱缝隙里,至今还藏著一片染血的纸屑,上面隱约可见“天家稻粱”的残句。 每当夜雨敲窗,守夜人总听见有沙哑的声音在念: “......残颅笑东风。” ...... 元月二十八日,卯时正。 太极殿。 太极殿前的青铜鹤灯仍吐著青烟。 李承乾玄色蟒袍在晨曦中若隱若现,指尖正轻叩著鎏金御案。 “嗒。” 一声轻响,满殿朱紫同时绷直了脊背。 无禄捧著描金漆盘缓步而下,盘中雪浪笺的《討突厥檄》像刀裁般齐整。 附录《討突厥檄》全文: 贞观二年元月·中书舍人岑文本奉詔撰 【贴黄】 突厥屡犯甘州,掠边民六百,焚粮仓七座。请即发兵剿灭,悬首示边。 臣闻: 夷狄无信,譬若豺狼。去岁虽盟渭水,然頡利狡黠,屡背前约。今查: 元月三日,掠张掖民三百; 元月九日,焚凉州粮仓; 元月十五日,截杀陇右斥候十二人。 案查: 贞观元年,太上皇已: 置定襄都督府,以慑北疆; 筑受降城,备胡骑南寇; 赐突厥降眾田亩,示以王化。 然虏性反覆,今当: 命凉州都督狄青率精骑五千出塞; 遣灵州都督李袭誉断其归路; 敕吐谷浑严守边境,勿使突厥西窜(註:此时吐谷浑尚未完全臣服)。 兵法曰: “冬狩疲虏”。今正值: 突厥马瘦,弓胶未解; 漠北雪深,部眾飢疲; 突利可汗內附(註:贞观二年突利已与頡利內訌,投唐),頡利势孤。 臣请: 凡斩酋首者,赏绢百匹; 获战马者,录为军功; 诸州边军,见檄即发,务求全歼,勿令北遁! 贞观二年元月廿七日檄。 中书令寇准最先接过。他的手指突然一颤——这绝非传统的駢四儷六,而是: 【贴黄】 突厥屡犯甘州,掠边民六百,焚粮仓七座。请即发兵剿灭,悬首示边。 往下看去,二百余字竟列明了: 具体劫掠日期; 唐军兵力部署; 吐谷浑协攻路线。 “这......”尚书右僕射杜如晦的惊呼卡在喉头。他盯著“凡斩酋首者赏绢百匹”的字样,这比他经手的任何一份度支奏表都直白。 突然,殿角传来“嘶啦”一声。 侍御史王珪的笏板坠地,將檄文划破一道口子。 他脸色煞白,这分明是把他昨日密奏中“突厥今冬必衰”的论断,化作了赤裸裸的杀戮指令。 李承乾的目光扫过群臣,在岑文本身上略作停留。 那位中书舍人的嘴角正微微扬起——昨夜三更,他便是用这般刀削斧凿的文体,將帝王意志铸成了这篇檄文。 “诸卿。”年轻帝王的声音惊飞了殿外寒鸦,“可还有雅兴为突厥作篇《哀江南赋》?” 话音刚落。 大殿一片寂静。 此赋为南北朝庾信所作,借江南沦丧之痛,抒发国破家亡、身世飘零之悲。 年轻的帝王以“突厥”替代“江南”,实为將古典悲情移植於突厥的覆亡,暗示对游牧帝国衰落的哀悼。 也即意味著,接下来,大唐会对突厥用兵。 只是,如今的大唐完全掌控在这位陛下手中的也只有关中之地,而其他地方的態度比较模糊。 这样做,会不会有些鋌而走险? 在场眾人面露迟疑,心中有些担忧。 魏徵紫袍下的五指已捏得青白,他率先从人群中走出,“陛下。” 下一刻。 魏徵突然伏地,玉笏重重叩在青砖上,“此檄一出,恐非止突厥之哀,更是大唐之殤!” 李承乾指尖一顿,鎏金案几上未乾的墨汁倒映出他微挑的眉梢。 魏徵拾起被王珪划破的檄文残片,指著“严守边境,勿使突厥西窜”十字冷笑:“昔年汉武使乌桓攻匈奴,遂养出辽东大患。今吐谷浑若借防突厥之名坐大陇右,来日我大唐是要再铸一座受降城,还是再赔一位和亲公主?” 他忽然撕下袍角,將残片上的“掠边民六百”狠狠拭去,“边民血泪,竟成了庙堂开战的筹码!” 此言一出,大殿皆是一寂。 群臣若有所思。 而李承乾则是面露无奈。 他知道魏徵的意思。 檄文中列举突厥“掠边民六百,焚粮仓七座”的暴行,看似是为民请命,但魏徵尖锐指出——朝廷並非真心哀悯边民,而是利用他们的苦难,为军事扩张正名。 魏徵之言,还暗示所谓“民愤”只是檄文的装饰: 檄文由岑文本所撰,风格冷硬如军报,详列劫掠日期、兵力部署,却无半句安置流民的政令,足见重心在“战”而非“民”。 李承乾没有回应,而是想著该如何推动此事。 对於突厥,他必灭之。 谁也无法动摇他的意志。 但是,魏徵也说得对,民也不能忘了要安置。 同时,对李承乾来说也是一个警醒。 久居上位,何不食肉糜以及作为皇帝,不知民苦,都是非常有害的,不可不防。 在李承乾看来,这仗他要打,民也要安置。 这仗打下来並取胜,他可以藉此而扫平登基障碍。 狄青是他的人,他打下来的战绩,都会有他的一份功劳在。 而且,狄青打仗取胜,增加的是他作为帝王的威望。 这种机会,他可不想就此错过。 只是,魏徵出於一片公心,也是为了大唐好,他也只好听著。 即便是魏徵骂他,他也只能受著。 魏徵突然踉蹌扑向殿柱,袖中哗啦啦抖出度支簿:“去岁关中大旱,河东道仓廩存粮仅够三月!檄文上『赏绢百匹』——” 枯手指向户部尚书,“敢问戚尚书,国库绢帛可够悬五百颗胡虏头颅?”满殿朱紫闻言变色,那簿册砸在地上,正翻到“灵州军械锈蚀六成”的密注。 “陛下,当真要让突厥人的血,染红陛......太上皇『贞观』的年號么?天下人会如何看待陛下?陛下可还没有登基!” “若是如此而为,恐將祸患无穷。若能胜,尚且好说,可若是败......” “若陛下执意要写《哀突厥赋》,老臣请先为大唐写《哭关中赋》!” 魏徵说完这些后,整个太极殿,一片死寂。 眾人纷纷噤若寒蝉。 他们心中暗道:魏徵不会仗著是陛下的先生,就如此胆大妄为吧?玄武门之变还没过去多久呢? 陛下的眼里可是揉不进沙子的! 这一次,陛下肯定会震怒。 这魏徵,怕是今后要离开朝堂了。 然而,年轻帝王接下来的態度,却是让眾人瞠目结舌,出乎眾人意料之外。 李承乾面露温和,丝毫没有因为魏徵的劝諫而露出不满,反而笑道:“魏侍中言之有理,今后群臣有諫言,皆可直言,若有利於大唐,朕当採纳。魏侍中能犯顏直諫,朕忽而有些明悟。” “眾卿都可以听一听朕的一些感悟——『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朕以为,若是大唐能够多一些魏侍中这样的人,大唐何愁不强盛?” “当然,朕以为对边民当以賑灾、筑城为先,解百姓之必急必忧,因为朕觉得民如水,君如舟,水可载舟,亦可覆舟,不可不察。但——” “与突厥和谈,並非上策。在朕之见,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討突厥虽不能急於发兵而使百姓陷於战火,但若是能够一战而灭突厥呢?” “若是就粮於敌,再遣一善战之將军,並做好边地驻防,未尝不可为?” “不知魏侍中以为如何?诸卿以为如何?” 第70章 朝堂新规,新笔如刀 太极殿內,针落可闻。 年轻的帝王话音落下,殿中霎时陷入一种奇异的寂静。 群臣的呼吸声仿佛都被掐在了喉咙里——那些从御座上掷下的金石之言,正在每个人的耳中嗡嗡迴响: “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 “民如水,君如舟,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三句惊雷,劈开了太极殿二十年来积压的暮气。 尚书右僕射杜如晦的笏板“啪”地掉在地上。这位歷经两朝的能臣,此刻竟像个初入仕途的学子般,仓皇去捡时,手指却在微微发抖。 他忽然想起武德九年那个雨夜,太上皇在玄武门上说的“天下英雄尽入吾彀中”,与今日之言何其相似,却又何其不同! 侍中王珪的喉结上下滚动。他下意识去摸腰间玉佩——这是当年在弘文馆辩论时养成的习惯——却摸了个空。 这才惊觉,自己竟在不知不觉间,將玉佩攥在了掌心。温润的玉面上,已浸满冷汗。 年轻的帝王端坐御案之后,玄色蟒服,此刻很像玄色冕服,其上的日月星辰纹在晨光中明灭。 魏徵的鬍鬚无风自动。这位以直諫著称的臣子,此刻却像被施了定身法。 他的目光死死钉在御案边缘——那里有一滴未乾的墨汁,正顺著檀木纹理蜿蜒而下,像极了当年他跪諫太上皇时,额头上淌下的那行血。 “诸卿......” 李承乾的声音很轻,却惊飞了殿外棲息的寒鸦。 黑压压的羽翼掠过雕窗时,投下的阴影恰好掠过群臣的朱紫官袍,仿佛给每个人都披上了一件新的朝服。 这一刻,太极殿完成了它的加冕礼。 顾问部侍郎屈突通突然发现自己的牙齿在打颤。他分明看见,当陛下说到“水可载舟”时,案头那盏鎏金龟钮香炉里升起的青烟,竟在空中凝成了渭水的波浪形状。 而说到“百拳来”时,香灰“噗”地炸开,宛如沙场箭雨。 “臣......”礼部尚书唐寅突然出列,却哽在当场。他的脑海里闪过一个荒谬的念头:这些句子太过锋利,会不会划破自己的喉咙? 直到此时,群臣才惊觉后背早已湿透。 那些浸透中衣的冷汗里,混杂著惊悸、震撼,以及一丝难以言说的庆幸——庆幸这样的惊世之才,终究是坐在了太极殿的御座上,而非......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海量小说在 101 看书网,101????????????.??????等你寻 】 魏徵缓缓抬头。他布满皱纹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种奇异的光彩,像是即將燃尽的蜡烛,在熄灭前最后的辉煌。 “微臣......”他的声音沙哑得可怕,“请为陛下铸一面新镜。” 没有人注意到,年轻的帝王嘴角那抹转瞬即逝的笑意。 魏徵话音刚落,其他所有人纷纷痛心疾首,为何他们没有抢先说这句话?让他们错过了这样刷名声的机会。 当其他人在捶胸顿足暗自懊恼时,李承乾开口道:“魏卿之心,天可荐表。” “准!” 魏徵闻言,紧绷的心,乍然间鬆了不少,脸上露出微笑,“陛下圣明!” 其他人纷纷接话道:“陛下圣明!” ...... 太极殿內,李承乾的声音如金玉相击,在朱漆樑柱间迴荡: “《討突厥檄》,可为今后奏疏奏章范式,大唐境內府、州、郡皆依此本。” 话音未落,他眼尾余光轻轻一扫,岑文本立即会意,躬身朗声道:“陛下圣明!” “陛下圣明——” 满朝朱紫齐声应和,声音却像被掐住脖子的鹅,高低起伏,参差不齐。有几个老臣的鬍子明显抖得厉害,活似秋风中的枯草。 御史中丞崔仁师藏在袖中的手捏紧了笏板。这新规简直要了他的老命——往后奏章再不能写“伏惟陛下德配天地,明並日月”之类的漂亮话了? 他苦心钻研多年的駢文技巧,难道要用来写“元月三日,突厥抢羊二百只”?那我岂不是枉读圣贤书了吗? 他偷眼瞥向岑文本,却见对方一脸云淡风轻,顿时气得牙痒。这廝定是早得了风声,昨夜说不定还偷偷练过这种“刀砍斧劈”的文风! 殿中侍御史王珪的眼神像淬了毒。他死死盯著岑文本的后背,仿佛要用目光在那件紫袍上烧出两个洞来。 ——好你个岑文本!为了討好新君,连文人的风骨都不要了! 岑文本似有所觉,微微侧首,冲王珪露出个浅笑。那笑容温润如玉,却让王珪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背过气去。 “至於对突厥用兵......”李承乾指尖轻叩御案,“迫在眉睫,但需先妥善安置边民。” 他目光扫过群臣,在“凉州都督狄青即日起为陇右道行军总管,可便宜行事”这句话上刻意顿了顿。 殿中落针可闻。 忽然—— “陛下圣明!”魏徵洪亮的声音忽然炸响在太极殿內。 哗! 满朝文武齐刷刷扭头,活像一群受惊的鵪鶉。 李承乾眉梢微挑,岑文本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抽了抽,而方才还怒目而视的王珪,此刻张大的嘴巴能塞进个胡饼。 魏徵捋了捋鬍鬚,老神在在。 哼,你们这些人懂什么? 与其让那些团锦簇的奏章误国,不如老老实实写清楚“某日某地死了几只羊“! 退朝时,几个年轻官员凑在一起嘀咕: “魏公今日吃错药了?” “嘘——你懂什么?这叫'以退为进'!” 他们没注意到,走在最前面的岑文本,袖中正摩挲著一份早已擬好的《奏疏范式细则》。 阳光下,纸笺边缘隱约可见一抹硃批——那是属於李承乾才拥有的天子私印的痕跡。 ...... 三日后,弘文馆的学士们集体犯了头疼病。 而长安西市的砚台铺子,突然开始热销一种名叫“砍刀笔”的新式毛笔..... 长安西市的晨雾还未散尽,“文宝斋”的掌柜就迎来了一桩怪事—— “这『砍刀笔』有多少要多少!” 五六个绿袍官员挤在柜檯前,活像一群爭食的麻雀。 掌柜老周揉揉眼睛,他卖了三十年文房四宝,头回见官员们抢购这种笔桿粗如手指、笔锋硬似钢针的“武夫用笔”。 “各位大人,这是军中文书用来写露布的......” “少废话!”一个年轻官员拍出贯钱,“没听说吗?昨日户部李侍郎因奏章駢文太多,被陛下罚抄《討突厥檄》三十遍!” 老周恍然大悟。原来前几日朝堂那道“奏疏新规“,竟让长安官场掀起了换笔风潮。 他正暗自窃喜,忽见街角转出一队金吾卫,为首的举著块木牌: 【奉旨售笔】 正午时分,尚书省廊下排起长队。 新任中书侍郎岑文本亲自设摊,案头堆著新印的《公文范式》,旁边立著块刺眼的牌子: “駢儷过度者,罚俸三月” 排队官员们愁眉苦脸,活似等待诊脉的病患。 最前面的礼部员外郎刚递上奏章,岑文本就“唰“地抖开黄麻纸:“『伏惟圣德』——划掉!『感佩天恩』——刪!” 硃砂笔一路摧枯拉朽,最后竟把千字长文砍得只剩九十二字。 “岑大人,这......” “狄將军昨日战报。”岑文本甩出一张公文,“『辰时接敌,斩首二百,获马五十匹』,统共十二个字——陛下批了『善』。” 礼部员外郎闻言,面露无奈,拱手苦笑道:“下官受教了。” ...... 魏徵府上这几日热闹得很。老僕捧著厚厚一叠拜帖进来时,正撞见自家老爷在院里抡斧头。 “老爷,您这是?” “劈砚”魏徵拿起斧头准备砍碎那方价值百金的端溪紫砚,“往后写奏章,有粗陶碗盛墨就够了!” “老爷,使不得啊!这可是——”老僕拉著魏徵的衣服,急忙阻止。 魏徵板著脸,面露不悦,直接打断道:“退下!” 老僕欲言又止,但被魏徵的神色逼退,只好任凭老爷施为。 他心中苦道:老爷,这个是夫人最喜欢的端溪紫砚啊!夫人若是知道了,只怕...... 一斧头下去,“咔嚓”一声。 老僕悬著的心似乎也跟著碎了。 碎砚堆里,赫然露出半截崭新的“砍刀笔”。 老僕眼尖,发现笔桿上刻著行小字: 【贞观二年制 监国太子赐直臣】 第71章 突利叛唐,吐谷浑盟突厥 贞观二年二月九日。 頡利牙帐,郁督军山北麓。 铜兽灯在帐顶摇晃,照亮十二面狼头大纛。 頡利可汗斜倚在白虎皮褥上,指尖摩挲著鎏金酒樽——这是去年渭水之盟时,李世民“进献”的唐宫珍宝。 对这些东西,他脸上很是满意。 在他看来,唐主是真的很会享受。 “大汗!”执失思力掀帐闯入,铁甲上还凝著冰碴,“突利那小子带著三千帐人马,跪在帐外的雪地里求见!” 帐內霎时死寂。 弹指间,頡利可汗的脸立即阴沉了下来。 对於突利这位侄子,他有些咬牙切齿。 “他来干什么?” 頡利可汗早已收到风声,他的侄子暗中已经投靠大唐,起初,是因为两人在攻打大唐这一块出现了分歧,以致於到后来,两人不欢而散。 执失思力迟疑片刻,才道:“大汗,他说是有重要消息向您匯报。” “重要消息?”頡利可汗面露怀疑,对於这套说辞,他完全不相信。 但他也知道突利那小子来他这里,肯定是有所图谋。 思索片刻后,頡利可汗开口道:“让他进来!” 执失思力连忙点头出了牙帐。 没过多久。 突利进来了。 “突利见过大汗!” 看到突利向自己行礼,頡利可汗面露诧异,“这不是我的侄子吗?怎么想著来这里看我呢?” 突利脸色一肃,“大汗,我这次来,是有重要消息想要告诉你。” “什么消息?”頡利可汗漫不经心地问,目光饶有趣味地落在向自己低头的侄子身上,心中感到了一些愉快。 下一瞬。 突利从怀里拿出一份染血的绢帛,然后双手恭敬地递给頡利可汗。 “汉人的血书?”頡利可汗眉头微皱。 “这是范阳卢氏子弟派人送到我手中的,上面还有范阳卢氏家徽。”突利在頡利可汗接过绢帛后说。 頡利摊开来看,上面字跡如刀: 【唐主李世民之子李承乾弒弟囚父,长安空虚】 【陇西李氏子弟愿献凉州舆图】 頡利眼神虚眯,目光如苍鹰般锐利:“这是真的吗?据我所知,唐主李世民杀兄囚父,这才过去没多久,他的儿子就能做到他所做到的事情?” 不怪頡利心中怀疑,实在是这件事听上去有些骇人。 毕竟,他可是见过唐主李世民的。 对於唐主,他的印象很深刻。 也算是一位英武雄主,他竟会被自己的儿子赶下台? 这怎么可能呢? 他的儿子,他也是了解的,年纪都小,怎么可能? 绝不可能! 突利脸色肃穆,“大汗,我之前派人偽装成商人前往长安,他们传回的消息,可以证实此事是真的......” “哈哈哈!”頡利突然狂笑,金樽砸向地图上標註“长安“的位置,“渭水畔装模作样的李二郎,原来是个连亲兄弟都杀的野狗!而他的儿子,更是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这真是令人好笑!” 突利见此,附和道:“如今的唐主杀伐果断,只怕比李世民更加阴狠......” 頡利听后不以为然,“比起我们突厥来说,实在差远了。再说,这位新唐主只怕是连女人都不能享受吧......哈哈......” 突利看到頡利这番模样,面色有些阴沉。 就在这时。 頡利忽地开口道: “突利,你是我兄弟的儿子,但你的心却向著唐人!长生天见证,背叛者將被万箭穿心,他的部落將永世为奴!” 此话一出,突利面色骤变,脸色难看,“大汗,你此话何意?” 頡利面色平静,转而继续说道:“突利,长生天见证!你此次来找我的真实意图是什么?” 突利將手横放在胸口处,认真地说道:“长生天见证,这一次,我是想重归大汗帐下,刚刚我用行动已经证明了我的诚意。” 頡利面色不改,继续问:“为什么?我希望你告诉我原因。” “因为我的汉人朋友告诉我,新的唐主对待突厥的態度会很强硬......未来我的下场恐怕不会太好,所以......”突利说到这里,便没有继续往下说。 頡利打量著突利,面露复杂的神色。 他心中最无法接受的是背叛。 尤其是这个背叛他的还是他的侄子。 但他的这个侄子手中拥有的力量不可忽视。 而且,因为他之前和突利决裂的事情,薛延陀、回紇等铁勒部落已经有了离去之意。 而突利的重新加入,或许,能够將他们再次拧成一股绳。 因为突厥连年大雪,牲畜冻死,经济已经崩溃,他若是想要维持突厥的统治,就必须將矛盾转移到唐土身上。 从唐土身上抢掠,然后反哺突厥。 如此一来,他將就能够再次树立大汗的威严。 上一次渭水之盟的结果,已经让很多部落颇有不满,只因为利益没有给够。 突利的加入,可以让他的实力再次回到巔峰。 想到这里,頡利没有因为之前突利的背叛而表露出气愤,而是面露微笑: “突利,这一次我要拿下整个唐土,让那位新唐主给我放羊,长生天会看著我们。如果你想要重归本汗的帐下,那么,这一次,本汗希望你和你帐下的所有人马作为攻打唐土的先锋。你可愿意接受?” 听到頡利的话,突利只是略微犹豫了一会儿,就点头同意:“大汗,正好我的刀渴了!我的铁骑將碾碎敌人!那位新唐主,我会將他抓来为大汗放羊。” 頡利可汗大笑,“执失思力,去將阿史那·社尔、薛延陀和回紇部落的人请来......我百万控弦之士,决定踏平长安!” ...... 青海湖畔,伏俟城的王帐內,炭火噼啪作响,映照著慕容伏允那张沟壑纵横的脸。 他斜倚在虎皮铺就的胡床上,浑浊的眼珠盯著帐顶悬掛的狼头骨,手指无意识地摩挲著一柄镶嵌绿松石的短刀。帐外寒风呼啸,卷著细碎的雪粒拍打在牛皮帐幕上,发出沙沙的响声。 “可汗,唐使到了。”一名侍卫掀开帐帘,冷风趁机灌入,吹得炭火猛地一暗。 慕容伏允缓缓坐直身子,喉咙里滚出一声低沉的咳嗽:“带进来。” 唐使崔敦礼大步踏入帐中,锦袍玉带,腰间悬著金鱼袋,神色倨傲。 他身后跟著两名甲士,手按横刀,目光如鹰隼般扫视著帐內吐谷浑贵族。 崔敦礼微微拱手,声音清朗却透著不容置疑的威严: “大唐皇帝敕令吐谷浑可汗——敕吐谷浑严守边境,勿使突厥西窜,若擒得頡利,必有重赏!” 帐內一片死寂。 慕容伏允眯起眼睛,嘴角扯出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 他缓缓伸出枯瘦的手,接过那道黄绢敕书,却连看都没看,直接丟进了炭盆。 火焰“腾”地窜起,黄绢在火光中迅速蜷曲、焦黑,化作一缕青烟。 崔敦礼脸色骤变:“可汗这是何意?!” 慕容伏允盯著炭火,嗓音沙哑如磨砂:“唐人……真当我吐谷浑是你们养的猎犬?” 他猛地抬头,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如今的頡利可汗虽没有百万兵,但至少也拥兵三十万,突利又重归其帐下,你们让我去挡?呵……唐皇倒是打得好算盘!” 崔敦礼冷声道:“吐谷浑既为大唐属国,自当听令行事!” “属国?”慕容伏允嗤笑一声,猛地拍案而起,案上银杯震翻,马奶酒泼洒一地,“当年隋煬帝也曾让我吐谷浑『听令行事』,结果呢?三十万大军压境,逼得我父汗远遁雪山!如今你们唐人也想如法炮製?!” 他喘著粗气,胸膛剧烈起伏,显然动了真怒。 帐內吐谷浑贵族纷纷按刀,目光凶狠地盯著唐使。 崔敦礼强自镇定:“可汗莫要自误!若违抗圣命,大唐天兵——” “天兵?”慕容伏允突然大笑,笑声嘶哑如夜梟,“你们哪来的『天兵』对付我?別以为长安发生了什么而我不知道?” 他猛地凑近崔敦礼,酒气混著衰老的腐朽味扑面而来:“回去告诉李世民,不,是那位李承乾——我吐谷浑,不替唐人当刀!” 崔敦礼面露骇然。 难道大唐朝廷有內奸? 不行,这件事必须及早告诉陛下才行。 当然,在离开前,崔敦礼故作愤然。 待唐使愤然离去,帐內气氛依旧凝重。 天柱王——吐谷浑的军事统帅,一个满脸刀疤的壮汉——低声道:“可汗,頡利那边……” 慕容伏允抬手打断,眼中闪烁著狡黠的光:“派人去告诉頡利,我吐谷浑愿与他结盟,共抗唐人。” “可吐蕃……”天柱王欲言又止。 “松赞干布那个小狼崽子……年纪倒是和新的唐主相近……”慕容伏允咬牙切齿,“但他比唐人更狠!若我们真按李承乾所说去堵頡利,吐蕃必会趁机吞了我们的草场!” 他抓起酒囊灌了一口,浑浊的酒液顺著白鬍鬚滴落:“与其被唐人当枪使,不如……先下手为强!” 是夜,伏俟城外风雪更甚。 慕容伏允独自站在城头,望著漆黑如墨的远方。 “父亲。”年轻的慕容顺不知何时来到身后,眉宇间满是忧虑,“我们真要叛唐?” “不是叛……”老可汗幽幽道,“是求生。” 他指向东南——那是长安的方向:“李承乾要的,是一个听话的吐谷浑,一个替他守西疆的看门狗。”又指向西南——吐蕃的方向:“而松赞干布要的,是我们的土地、女人和牛羊。” “那突厥……” “頡利?”慕容伏允冷笑,“他们突厥的日子也不好过,攻打唐人,无非是......从唐土身上咬一块肉,而且,他们会让大唐陷入战乱之中,但……乱局之中,我们才有机会。与他们结盟,並不一定要替他们挡刀......” 他转身,苍老的面容在雪夜中显得格外阴鷙:“传令各部——备战。唐人若敢来,就让青海湖的水……再红一次!” 第72章 朕绝不会给他们有任何后悔的机会 贞观二年,二月十日酉时六刻。 长安的夜,让人看不到黎明。 孔颖达立在窗前,指节叩著案几,烛火映得他眉间沟壑更深。 窗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三更天了,他却毫无睡意。 案上摊开的《春秋》被风吹得哗哗作响,仿佛在嘲笑他此刻的无力——太子李承乾竟敢杀弟囚父,而满朝文武,竟无一人敢言! “圣人之后,岂能坐视纲常崩坏?”他低声自语,猛地合上竹简,惊得烛火摇曳。 次日清晨,国子监的晨钟尚未敲响,孔颖达便已披衣出门。 他未乘马车,只带一名老僕,踏著薄雪,悄然拐入崇仁坊的一处僻静宅院。 屋內已有数人等候——秘书监虞世南、弘文馆学士顏师古、太学博士……皆是当世大儒。 见他进来,眾人齐齐起身,神色凝重。 “孔公,太子之事,当真已无可挽回?”顏师古压低声音,指尖微微发颤。 孔颖达环视眾人,缓缓道:“越王泰尸骨未寒,陛下被囚禁於大安宫。若吾辈再缄默,天下將视读书人为何物?“ 虞世南长嘆一声:“可太子手握大军,又有杜如晦、程咬金、尉迟敬德他们相助,我等书生,如何抗衡?” “书生无力,但天下士子有心!”孔颖达猛地拍案,茶盏震得叮噹响,“今日起,国子监停课,太学生上街讲经——专讲《春秋》'弒君三十六,亡国五十二'之例!” 眾人瞳孔一缩。 这是要以古讽今,借圣人之言煽动士林! 申时三刻,国子监门前聚集了数百太学生。 孔颖达立於高阶之上,白髮苍苍却脊背挺直。他未提太子一字,只是高声讲授《左传》:“昔赵盾弒其君,太史书'赵盾弒君',盾辩曰'非我也',太史答——” “'子为正卿,亡不越境,反不討贼,非子而谁?'”学生们齐声接道,声震动天。 人群中,不知谁突然喊了一句:“今太子囚父,可有人討贼否?” 剎那间,满场死寂。 孔颖达闭目不语,却將手中竹简重重砸在地上——“啪!” 这一声如同號令,太学生们顿时红了眼眶。 有人撕下衣襟咬指血书,有人將《孝经》拋向空中。 当日申时六刻,长安各坊突然出现匿名揭帖,上书孔子名言:“君不君,则臣不臣!” ...... 消息传到甘露殿时,李承乾正在试穿新制的冕服。 “老匹夫安敢如此!”他一把掀翻铜镜,“来人!把国子监那群酸儒——” “陛下不可!”寇准急忙拦住,“孔颖达乃天下文宗,若动他,五姓七望必反!” 陆德明全家皆死,而孔颖达已经不能人道,本以为这个结果可以让孔颖达安分些,甚至他在魏徵劝说下本已不予计较。 但现在来看,有些人,就不能对他太好。 “传朕旨意,孔颖达煽动太学生欲祸乱长安,即刻起免去其给事中和国子博士之职,令其禁足家中,至於参与的太学生,五年內不能参加科举。若太学生执意不改,则剥夺其科举资格,且大唐永不录用。”李承乾目光闪烁著几分寒芒。 一旁的无禄走了出来,跪地道:“诺。” 目送无禄离去,李承乾这才看向寇准,道:“贞观元年,太上皇下詔重修曲阜孔庙,並赐孔氏子孙'食邑百户',朕想收回孔氏子孙'食邑百户'之赏,何以教朕?” 寇准闻言,眉头微蹙,手指下意识地捻动袖口。 他深知此事牵一髮而动全身——孔氏一族虽已势微,但毕竟是圣人之后,天下士林的目光皆聚焦於此。 若贸然收回食邑,恐会激起更大的波澜。 然而,李承乾的眼神已冷如寒铁,显然不打算退让。 寇准沉吟片刻,忽而抬眸,眼中闪过一丝锐利:“陛下,孔氏之过,罪在孔颖达一人。若直接收回食邑,反倒显得朝廷苛待圣裔,落人口实。” “哦?”李承乾眯起眼睛,“那依你之见?” “不妨以『清查田亩』为由。”寇准压低声音,“贞观初年赐下的食邑百户,如今已过一载有余,或有兼併隱匿之弊。朝廷派御史彻查,若发现孔氏侵占民田、税赋不实……届时再收回食邑,便是名正言顺!” 李承乾指尖轻叩案几,忽然笑了:“好一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他霍然起身,冕服上的十二章纹在烛火下熠熠生辉:“传旨,命大理寺与户部即日赴曲阜,核查孔氏食邑田册。另——”他顿了顿,语气森然,“让百骑司盯紧五姓七望的动静,尤其是博陵崔氏……他们与孔颖达联姻多年,不会坐视不理。至於孔氏,如果他们安分守己的话,那自然无事,可若是无事生非......朕的剑也该饮饮血了!” ...... 朱雀大街上,数百青袍学子抬著孔子木主像缓步前行,沿途百姓纷纷跪拜。 队伍最前方,孔颖达手持太上皇亲赐的紫檀戒尺,每一步都踏得积雪吱嘎作响。 戒尺上,『弘文励教』四字在泛著冷光。 ...... 孔颖达接到圣旨时,正跪坐在书斋中抄写《春秋》。笔锋猛然一滯,墨汁晕染了竹简。 “禁足……夺职……”他喃喃重复著旨意,枯瘦的手背青筋暴起,“李承乾,你这是要绝我孔氏生路啊!” 门外传来太学生的喧譁声,隱约能听见“太子糊涂”“打压士人”等词句。 孔颖达却惨然一笑——这些年轻人终究不懂,真正的刀,从来不在明处。 “阿郎!”老僕慌慌张张衝进来,“博陵崔氏派人递了密信,说、说……” “说什么?” “说让您安心『养病』,他们已联络范阳卢氏、滎阳郑氏,三日后太极宫大朝议时,联名上奏『请復孔博士之位』!” 孔颖达瞳孔骤缩。 五姓七望这是要借他的事,与皇权正面抗衡! “糊涂!”他猛地拍案,“李承乾正愁没理由对世家动手,他们这是自投罗网!看来,我必须要先发制人才行。” 翌日清晨,长安所有书肆突然开始免费发放《孝经註疏》,扉页赫然印著孔颖达新添的批註: “父慈子孝,其政之本;本乱而未治者,否矣!” ...... 二月十六日,亥时初刻。 李承乾凭栏远眺,长安城的万家灯火尽收眼底。 身后阴影中,无禄低声稟报:“陛下,百骑司密报,崔氏已派人潜入曲阜,似要销毁田册证据。” “果然沉不住气了。”李承乾轻笑,“让大理寺的人『偶然』撞见,记得留活口。” 无禄刚要领命,忽见一名暗卫闪现:“急报!范阳卢氏家主卢承庆秘密入京,现藏身於平康坊郑氏別院!” 李承乾眼中寒光暴涨:“好啊……世家这是要『清君侧』?” 他忽然转身,“传程咬金连夜进宫——他自从投靠了朕,不是总抱怨朕不让他打仗么?这次,朕给他个『战场』!” 无禄心中一寒,开口道:“诺。” 就在这时。 寇准面带忧色赶来。 李承乾在寇准行礼后,问:“发生了何事?” “以唐使身份出使吐谷浑的崔敦礼派人送回消息,吐谷浑已经叛唐!” 话音刚落。 李承乾目露杀机,“慕容伏允这个老匹夫,对朕的大唐降而叛,再叛而降......等朕收拾完突厥后,必灭吐谷浑......” 当李承乾看到寇准欲言又止时,眉头微皱,“还有什么事情吗?” “根据河东道行军总管常將军密报,突利已经宣布叛唐,转而投靠了頡利可汗,如今頡利可汗控弦之士至少有三十万人,或对大唐不利......常將军说此事不得不防,並恳请增派援军。”寇准脸色一肃,对李承乾说道。 李承乾沉默了。 他记得,李世民刚刚通过政变登基,国內政局尚未完全稳定,部分地方势力,如罗艺、李瑗仍有反叛可能。 突厥趁唐朝权力交接之际南下,认为有机可乘。 然后,唐朝精锐部队多用於平定国內叛乱如罗艺之乱,边防相对空虚。頡利可汗抓住时机,迅速突破长城防线,直逼长安。 他研究过这一次頡利可汗能够顺利突破长城防线的原因: 其一,突厥骑兵机动性强。突厥以轻骑兵为主,行军速度极快,唐朝边防军难以有效拦截。頡利可汗从朔州(今山西朔州)南下,绕过唐朝重点防御的河东(山西)防线,直插关中。 其二,唐朝初年,北方长城防线,如朔州、代州尚未完全修復,突厥可轻易突破。頡利可汗选择从涇州(今甘肃涇川)进入关中,避开唐朝重兵把守的河东道。 如果頡利可汗以为还能够復刻那一次的话,那他可就要失望了。 早在二十天之前,他就已经將水泥和火药的製作方子交予高俅,然后他圈了长安城郊外一片废弃的庄园建厂,並派了张士贵领兵两千驻守在那里。 高俅按照他的吩咐,將水泥和火药製作方子分成多道程序,然后在长安招募纯良百姓日夜赶製水泥,而製作火药的人选无禄是从宫內挑选出来的一批忠心太监,分三班倒,日夜赶製轰天雷。 当然,对於这些太监,李承乾也没有吝嗇对他们的赏赐,將他们的月俸都提高了两倍以上,从而激励这些太监用心办事、拼命办事。 每日都会有一支军队护送著水泥前往陇右道、河西道、河东道、关內道不断加固加高城墙,尤其是河东道的朔州、代州,更是他关注的重点,已经加高加固到二十丈,还在持续增高加固。 至於关內道涇州,他更是嘱咐岳飞不惜动用人力加高加固城墙到三十丈...... 关於轰天雷,他则是派出公孙武达暗中护送至河东道、陇右道、关內道等各道。 想到这里,李承乾很期待頡利可汗看到这些发生翻天覆地变化的城墙模样,还有轰天雷想必能给他们一个很大的惊喜。 须臾。 “这场仗,我们必须打,而且也必须胜,否则有些人或许要『躬迎太上皇復位了』......” “就让李定国带兵两万前去增援......” “此外,命人收集火药原料,加急赶至轰天雷,然后运往前线,交予狄青、常遇春......” “关中已经在朕的掌握中,但,还有其他的许多地方,却是鞭长莫及。传令常遇春可以就地徵兵......” “还有,令附近各州郡守將出兵援助,正好朕也可以试探一下他们对於朕的態度,若是拒绝或者阳奉阴违,那么,待朕拿下突厥、吐谷浑后,会让他们知道朕手上的剑可是会杀人的!而且,朕绝不会给他们有任何后悔的机会!” 寇准目光一亮,道:“陛下圣明!” 第73章 臣愿为陛下手中利斧 二月十七日,寅时三刻。 太极宫外,冷风如刀。 程咬金披甲入宫,铁靴踏碎殿前薄冰,腰间宣斧映著廊下火把,寒光凛凛。 他刚跨进甘露殿门槛,便听见李承乾森冷的声音自黑暗中传来: “程知节,朕记得你之前抱怨——『太平年月,连斧头都锈了』?” 程咬金咧嘴一笑,虬须上还掛著冰碴:“陛下若让老臣砍人,这斧头今晚就能见血!” 李承乾从阴影中踱出,冕旒垂珠遮住半张脸,唯见唇角一抹冷笑:“范阳卢氏、博陵崔氏、滎阳郑氏——这三家的血,够不够你磨斧?” 殿內陡然一静。 程咬金瞳孔微缩,瞬间明白了皇帝意图。 而且,他向李承乾投靠这么久,除了和尉迟敬德联手將李绩拿下外,其他的也没有什么了。 为了获得李承乾的信任,他必须做一些什么才行,而且,他甘愿成为李承乾的刀。 他单膝跪地,甲冑鏗鏘:“臣愿为陛下手中利斧!” “很好。”李承乾甩出一卷密报,“卢承庆藏在平康坊郑氏別院,崔氏死士正在曲阜销毁田册证据。朕要你带玄甲军连夜围府——”他顿了顿,字字如冰,“记住,是『搜捕突厥细作』,不是剿灭世家。” 程咬金心领神会——这是要借刀杀人,还要让天下人无话可说! 正好合他意,他也想藉此获得李承乾更进一步的信任。 同一时刻,平康坊郑氏別院。 卢承庆裹著狐裘,正在烛下疾书。 窗外冷风呜咽,他却听得一阵窸窣异响——太安静了,连巡夜家僕的脚步声都消失了。 “不对!”他猛地掷笔,袖中滑出一柄匕首。 几乎同时,院墙轰然倒塌! 数十名玄甲军破雪而入,弩箭上弦声如蝗群振翅。 程咬金扛著宣斧大步迈进,咧嘴一笑:“卢公深夜著书,真是勤勉啊!” 卢承庆面如死灰——玄甲军出动,意味著皇帝已撕破脸。 他强自镇定:“程將军夜闯民宅,不怕御史台弹劾?” “弹劾?”程咬金一脚踹翻书案,露出底下刚写一半的《请復孔博士位疏》,嗤笑道,“勾结国子监煽动士子、私毁朝廷田册证据——卢公觉得,御史台会弹劾谁?” 他一挥手,军士如狼似虎扑上。 卢承庆突然暴起,匕首直刺程咬金咽喉! “鐺!”宣斧横挡,火星四溅。 程咬金反手一斧背砸在卢承庆膝上,骨裂声清晰可闻。 “留活口!”他揪著卢承庆髮髻拖行地上,血跡蜿蜒如蛇,“陛下要的『突厥细作』,总得有个招供的样子!” 卢承庆面如死灰,心中暗道:卢氏完了! 卢承庆被两名玄甲军按跪在地上上,膝盖深陷冰冷的泥泞。 他抬头望向程咬金,那张向来儒雅的面容此刻惨白如纸,眼中却仍闪烁著最后一丝锐光。 “程知节!”他嘶哑著嗓子,声音在寒风中如刀刮铁锈,“你今日为虎作倀,可还记得武德九年,是谁在玄武门外替你挡下那一箭?!” 程咬金握斧的手骤然一紧,指节泛白。 记忆如潮水翻涌——那一夜,血火交织,卢承庆確实曾率家兵助他突围。 但仅仅一瞬,他眼底的波动便被铁一般的冷硬取代。 “卢公。”他俯身,虬须几乎擦过对方惨白的脸,“你博陵卢氏百年清誉,今夜却要因『勾结突厥』遗臭万年……这时候还跟我谈恩情?” 卢承庆瞳孔骤缩,喉头滚动,却半个字也吐不出。 程咬金直起身,玄甲在雪光下泛著森冷的光。“带走!”他一挥手,铁链哗啦作响,“下一家——滎阳郑氏!” 寅时五刻,滎阳郑氏別院。 长安城的雪越下越大,程咬金带著玄甲军踏碎郑氏別院的大门时,院內的灯火早已熄灭,唯有几盏残烛在风中摇曳,映照出檐下悬掛的『五姓七望』匾额。 “搜!”程咬金一声令下,玄甲军如潮水般涌入。 郑氏家主郑元寿披衣而出,面色阴沉如铁:“程將军,你擅闯我郑氏宅邸,是何道理?” 程咬金咧嘴一笑,斧刃在雪光下泛著寒芒:“郑公,有人举报你郑氏私藏突厥细作,陛下命我彻查。” 郑元寿冷笑:“荒谬!我郑氏世代忠良,岂会与突厥勾结?” “忠良?”程咬金嗤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一封密信,“这是从卢承庆身上搜出的,上面可是清清楚楚写著,你郑氏与突厥密谋,欲在长安製造混乱!” 郑元寿脸色骤变,厉声道:“栽赃!这是栽赃!” 程咬金不再废话,一挥手:“拿下!” 郑元寿猛地后退一步,袖中滑出一柄短剑:“程咬金!你今日若敢动我郑氏,五姓七望绝不会放过你!” “五姓七望?”程咬金哈哈大笑,“今夜过后,长安还有没有五姓七望,可就不一定了!至於其他地方的五姓七望,陛下肯定不会放过他们的!” 话音未落,他身形暴起,宣斧如雷霆般劈下! 郑元寿仓促举剑格挡,却听“鐺”的一声脆响,短剑应声而断! 斧刃去势不减,狠狠劈在他肩头,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锦袍。 “啊——!”郑元寿惨叫著倒地,程咬金一脚踩住他的胸口,冷笑道:“郑公,你郑氏百年基业,今夜就要毁在你手里了!” 郑元寿目眥欲裂,嘶吼道:“程咬金!你不得好死!” 程咬金不为所动,对身后的玄甲军道:“全部带走,一个不留!” 寅时七刻,博陵崔氏府邸。 当程咬金率军赶到博陵崔氏府邸时,崔氏早已得到风声,府门紧闭,院墙上站满了手持弓箭的家丁。 程咬金眯起眼睛,冷笑道:“想要负隅顽抗?” 他抬手一挥,玄甲军立刻架起弩箭,对准了院墙。 “放箭!” 箭雨如蝗,瞬间覆盖了整座府邸。 惨叫声此起彼伏,崔氏家丁纷纷中箭倒地。 程咬金大步上前,一脚踹开府门。 院內,崔氏家主崔敦礼手持长剑,面色阴沉地站在台阶上,身后是数十名崔氏子弟,个个手持兵刃,严阵以待。 “程咬金!”崔敦礼厉声道,“你今日若敢动我崔氏,天下士林绝不会饶你!” 程咬金哈哈大笑:“崔公,你崔氏勾结突厥,意图谋反,还敢威胁本將?” 崔敦礼怒极反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程咬金不再废话,提起宣斧,大步向前:“杀!” 崔氏子弟怒吼著衝上前来,程咬金斧影翻飞,所过之处,血肉横飞。 崔敦礼见势不妙,转身欲逃,却被程咬金一把抓住后领,狠狠摔在地上。 “崔公,跑什么?”程咬金狞笑著,一脚踩住他的后背,“你不是说天下士林不会饶我吗?我倒要看看,今夜过后,还有谁敢为你崔氏说话?” 崔敦礼面如死灰,终於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寅时八刻,长安的冷风,终於停了。 程咬金站在朱雀大街上,看著一队队玄甲军押解著卢氏、郑氏、崔氏的族人走向刑部大牢。 他的宣斧上沾满了血跡,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刺目。 “將军,接下来去哪?”副將上前问道。 程咬金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回宫復命!陛下还在等著呢!” 副將看著满街的血跡,忍不住低声道:“將军,今夜死了这么多人......” 程咬金收起笑容,冷冷道:“乱世用重典,陛下要的是江山稳固,不是妇人之仁!” 说完,他大步走向皇宫,背影在朝阳下拉得老长,宛如一柄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 二月十七日,卯时正。 孔颖达宅邸外,一队百骑司緹骑悄然包围。 檐下灯笼被风吹得摇晃,忽明忽暗的光照在孔颖达脸上。 他端坐中堂,面前摊著《孝经》,对门外甲士恍若未觉。 “孔公。”无禄推门而入,皮笑肉不笑,“陛下请您入宫『论经』。” 孔颖达缓缓合上书卷:“老朽禁足之身,岂敢抗旨?”他忽然抬头,浑浊眼中精光暴涨,“只是不知——陛下是要论《孝经》的『父子有亲』,还是《春秋》的『乱臣贼子惧』?” 无禄脸色骤变。他冷著脸看向孔颖达:“这老匹夫竟敢对陛下大不敬!来人,给我掌嘴!” 下一瞬,一位百骑上前,狠狠地用手抽打著孔颖达的脸。 “啪!” 孔颖达的脸瞬间红温了,“岂有此理?有辱斯文!君子动口不动手!你——” “我就是小人,动手怎么了?哼,將他的嘴给我堵上,满嘴喷米共的老傢伙,没必要对他那么客气!”无禄直接打断孔颖达的话,语气冷硬。 话音刚落,一位百骑从自己怀里拿出一只发出酸餿味且黑黑的袜子,捂著鼻子,强行塞进了孔颖达嘴里。 孔颖达两眼一翻,直接昏了过去。 百骑见此,面面相覷。 无禄却是面无表情,“给他的头套上一个黑布,不要让长安百姓看到......” 下一瞬。 一个百骑在孔宅环视一圈,拿出了一个黑色的长布,然后不消分说,就套在了孔颖达的头上。 “走,我们回宫復命......”无禄对百骑道。 ...... 辰时初,太极宫甘露殿。 李承乾把玩著卢承庆的血书供状,瞥向殿中被铁链锁住的孔颖达:“孔师可知,卢承庆招认了什么?” 对於眼前的孔颖达,他虽然恨不得將他杀死,但他並不想就这么轻易让他死去。 孔颖达冷笑:“无非是栽赃老朽勾结突厥罢了。” “不。”李承乾轻弹供状,“他说五姓七望早与吐谷浑暗中结盟,只待突厥攻唐,便里应外合——”他猛地俯身,冰冷的目光停留在孔颖达脸上,“而孔师,就是他们的『文胆』!” 孔颖达浑身剧震。 这已非政爭,而是诛九族的大逆罪! 一霎时,孔颖达直接昏了过去。 “陛下!”殿外突然传来急报,“八百里加急——突厥三十万大军已至朔州!” 李承乾霍然起身,玄色蟒袍翻卷如乌云:“传旨!孔颖达通敌叛国,即刻押赴西市腰斩!五姓七望涉案者,一律……” “陛下不可!”寇准踉蹌冲入,“此刻杀大儒、剿世家,前线將士军心必乱!” 李承乾面色微变,声音却轻柔得可怕:“那爱卿说,朕该如何?” 寇准艰难喘息:“不、不如让孔颖达『暴病而亡』……再命其弟子顏师古继任国子祭酒,以示陛下宽仁……” 沉默良久,李承乾突然鬆手大笑:“好!就依爱卿所言。”他转身剎那,眸中杀意却更浓,“不过——” “传令岳飞,死守涇州!再告诉常遇春……”他咬碎银牙,“务必阻击突厥,將他的三十万大军拦在朔州外!” “诺。”寇准恭敬地行礼道。 “至於五姓七望,之前分批派出去的人,已经有两千多人,我已经暗中命令他们分批进入河南道。在三月三日这天,他们的屠刀会砍向河南道的那些五姓七望家族,一个不留。”李承乾眼中杀气腾腾。 寇准闻言,问:“河南道张亮的那些兵马恐怕会......” “朕已经暗中命令李孝恭在张亮有所动作时,將他拿下,甚至杀掉立即控制整个河南道的兵权......而且,如今张亮掌握的那只军队,在李孝恭的拉拢下,还有他的贿赂下,大半军队已然被他掌握。李孝恭会配合我派出的那两千人行动的......”李承乾说。 寇准点点头,“如此方可无忧。” 李承乾心想:藉助这次与突厥一战,灭掉五姓七望的主脉,至於旁支,等战胜突厥后,再一一收拾他们。 此时,寒风又起,风声呼呼作响。 未时三刻,长安西市。 寒风抽打刑台。 孔颖达白髮散乱,却挺直脊背走向铡刀。 台下士子哭声震天,有人高喊“孔公无罪”,立刻被禁军拖走。 刽子手举刀瞬间,忽见一骑飞驰而来:“陛下口諭——孔颖达改为流放岭南!” 人群譁然。 孔颖达却惨笑——流放? 这怕是做给外人看的,想宣扬自己的仁吗? 怕是刚出长安就会“遇匪身亡”! 那么,我偏不如你的愿! 想到这里,孔颖达目露决绝,看到旁边的铡刀,心中已经有了决定。 他猛地撞向铡刀,欲血溅三尺! 然而,有人比他反应更快,直接上前將孔颖达扑倒,然后將他控制住。 这一刻,孔颖达目露绝望。 就连自杀,都成了一种奢望,这让他对不久后的流亡生活感到恐惧。 以他对曾经的那位学生李承乾的了解,只怕这一路上不知道有多少折磨等著自己。 ...... 同日黄昏,朔州城墙上。 常遇春拄刀立於城头,望著关外如海潮般的突厥骑兵。 “將军!”副將声音发颤,“城墙刚用『水泥』加固到二十丈,可敌军有三十万……” 常遇春摸出怀中黑陶罐,咧嘴一笑:“怕什么?陛下送来的『轰天雷』,正好拿頡利老狗试刀!而且......陛下还有两万援军快到了......或可作为一支奇兵,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远处,突厥狼旗已遮天蔽日。 第74章 朔州血战 二月十八日,卯时正。 朔州城外的荒原上,三十万突厥骑兵如黑色潮水般漫过冻土。 战马的铁蹄踏碎薄冰,扬起的雪尘遮天蔽日,將初升的朝阳染成惨澹的灰白色。 頡利可汗身披狼皮大氅,立於金色王帐前。 自昨日兵临朔州城下,双方都保持了克制。 頡利想要找到朔州的突破口,然而,令他失望的是並未有什么突破口存在。 他眯起眼睛,望著那座巍然耸立的朔州城墙——记忆中低矮的夯土墙,如今竟如悬崖般拔地而起,灰白色的墙体在晨光中泛著冰冷的光泽。 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摩挲著弯刀刀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唐人怎么做到的? “可汗,唐人的城墙......”突利可汗勒马近前,声音里带著难以掩饰的惊疑。 他的战马不安地刨著前蹄,喷出的白气在寒风中凝结成霜。 頡利心中同样震惊。 上一次南下时,这城墙不过三丈高,突厥勇士一个衝锋就能跃上城头。 但此刻,这堵高逾二十丈的灰墙宛如天堑,冰冷地俯视著草原大军。 他强压下心头的不安,冷笑道:“再高的墙,也挡不住草原的雄鹰!”弯刀出鞘,寒光乍现:“传令——第一波万人队,攻城!” 號角声撕裂寒风,一万突厥骑兵如离弦之箭冲向城墙。 冲在最前的千夫长阿史那骨咄禄紧握云梯,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嚎叫。 他身后的战士们挥舞弯刀,雪亮的刀光连成一片银色的浪涛。 “放箭!”城墙上,唐军校尉王猛一声令下。 数百张强弩同时发射,箭矢破空的尖啸声令人毛骨悚然。骨咄禄亲眼看见身旁的战士被一支铁箭贯穿胸膛,箭尖带著碎肉从后背透出。 那战士还保持著衝锋的姿势,又跑出三步才轰然倒地。 “不要停!衝上去!”骨咄禄声嘶力竭地大喊。 一架云梯终於搭上城墙,他迫不及待地攀爬而上。 冰冷的城墙触手生寒,头顶不断有滚油和箭矢落下。 一个战士在他上方惨叫坠落,身体砸在城下的尸体堆上,发出令人作呕的闷响。 城头上,常遇春岿然不动。 他单手按著腰间的轰天雷陶罐,感受著掌心传来的冰凉触感。 副將李虎满脸是血地奔来:“將军!东段城墙告急!” 常遇春狞笑著解开腰间绳索,露出排漆黑的陶罐:“让儿郎们退后百步!”他的声音在喊杀声中依然清晰可闻。 当骨咄禄终於翻上城垛时,看到的是一排唐军手持火把,正將燃烧的引线凑向那些古怪陶罐。 他还来不及思考,耳边就传来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 “轰——!!!” 爆炸的气浪將骨咄禄掀飞出去。 他在空中翻滚时,看见自己的左臂与身体分离,断口处喷出的鲜血在空中划出一道悽美的弧线。 紧接著,无数铁片、碎石如暴雨般袭来,將他的身体撕成碎片。 頡利可汗在王帐前目睹了这一切。 他亲眼看见一个百人队被炸上半空,残肢断臂如雨点般落下。 一截断臂啪地砸在王帐前的旗杆上,手指还在神经性地抽搐。 “长生天啊!”突利可汗的战马人立而起,惊恐地嘶鸣。 他的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韁绳在掌心勒出深深的血痕。 他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场景,胃里翻江倒海,险些吐出来。 頡利的面容扭曲得不成人形:“这是唐人的妖术!” 他一把揪住身旁萨满的衣领,指甲深深掐进对方的皮肉:“快祈禳!快!” 萨满颤抖著摇起铜铃,诵经声支离破碎。 然而第二波爆炸已在突厥中军炸响。 这次是投石机拋射的巨型轰天雷,落地时掀起直径二十丈的火球。 突利看见自己的亲卫队长被火焰吞噬,瞬间化作焦黑的骨架。 空气中瀰漫著烤肉和硫磺的恶臭,倖存的战马发狂般四处衝撞,踩踏著倒地哀嚎的伤兵。 意识到战场敌我形势发生变化后,突利这一刻脸色极为难看,同时,心中不禁感到有些后悔。 他心想:若是没有叛唐,或许,他的这些战士就不会死在这一次战场上了。 然而,世上没有什么后悔药。 也没有给他后悔的机会。 战场上每过一会儿,就不断地有人倒下。 四处的惨叫声,將他从思绪中拉回现实。 “撤!快撤!”突利声嘶力竭地大喊。 但他的声音淹没在爆炸与惨叫中。 溃退的洪流已经形成,受惊的骑兵不顾一切地往回冲,將后续部队冲得七零八落。 一个被炸断双腿的战士在地上爬行,身后拖出长长的血痕,很快就被乱马踏成肉泥。 常遇春岂会放过这个机会? 他亲自擂响战鼓:“开城门!骑兵出击!” 朔州城门轰然洞开,五千唐军铁骑如利剑出鞘。 冲在最前的正是李定国率领的两万援军先锋,他们马鞍两侧各掛三个缩小版的轰天雷,引线在风中滋滋燃烧。 “掷!” 数百个拳头大的陶罐划出弧线,落入溃逃的突厥军中。 连绵的爆炸將撤退路线变成火海,突厥人互相践踏,雪地被染成暗红色。 頡利的金色王帐被气浪掀翻,这位草原雄主在亲卫拼死保护下,割断大氅狼狈逃窜。 当夕阳完全沉入地平线时,朔州城外已是一片修罗场。 残缺的尸骸堆积如山,几匹失去主人的战马徘徊在主人尸体旁,不时发出悲鸣。 一个年轻的突厥战士被炸得只剩上半身,手指还在无意识地抓挠冻土。 当他看向天上时,用尽最后力气,口中喃喃道:“长生天......” 城墙上,唐军士兵默默擦拭刀剑。 新兵赵二狗突然呕吐起来——不是恐惧,而是轰天雷造成的碎尸场景实在太过骇人。 他看见一具无头尸体保持著跪姿,脖颈处的断口还在汩汩冒血。 常遇春站在最高处,望著远方溃散的突厥大军。 他举起那个还剩最后一个的轰天雷,对身旁目瞪口呆的副將笑道:“去,派人八百里加急告诉陛下——三十万突厥狼,被咱们炸成丧家犬了!” 夜风掠过战场,將硝烟与血腥味吹向草原深处。 此役之后,“轰天雷”三个字,將成为所有草原部落的噩梦。 在远处的小山坡上,頡利可汗望著燃烧的战场,眼中第一次浮现出恐惧的神色。 他知道,草原骑兵纵横天下的时代,在这一天结束了。 而他的突厥国,这一次狼狈回去,面临著的將是分崩离析。 他仰天长嘆,“此天之亡我,非战之罪也!” 第75章 李峰託孤,突利之死 二月十八日辰时初刻。 长安,通济坊。 一处偏僻而幽静的宅院,院子前种著一棵槐树。 槐树树冠处,尚有一些积雪,雪在朝阳照射下熠熠闪烁。 此刻,一位身穿麻衣的中年男子,身材魁梧,国字脸,面色冷峻,失神地站在槐树下,目光投向皇城的方向,仿若雕像一般,一动不动。 稍顷。 他身后走来一位圆领袍的武侯中级將领,他穿圆领袍,但缺骻袍,顏色是深绿,腰间束革带,戴幞头,穿乌皮靴,佩横刀。 “李统领——”这位武侯將领恭敬地行礼道。 他可是知道眼前的这位李统领,是丽竞门的首领,很早就跟隨著太上皇做事,深受太上皇信任。 只是,若是太上皇还是那个陛下的话,眼前的李统领自然是权势滔天。 可是,如今的长安实际掌控人,不再是那位威名赫赫的天策上將,而是他的儿子,也是如今的监国太子李承乾。 对此,他只是觉得命运有些造化弄人。 昔日的秦王殿下,发动玄武门之变,一跃成为大唐的主人。 可时隔不久,他的嫡长子李承乾,也学著他父亲,一下子成为大唐的新主人。 两次玄武门之变,隔得不算太久。 但这两次玄武门之变,都给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他的许多同僚就被这两次玄武门之变波及,不幸下去见了阎王,而他之所以无事,是因为他和眼前的这位丽竞门统领还算是有些交情。 每次玄武门之变,李统领的心腹都会派人及时告知了他,从而让他躲过一劫。 但这交情,越用越浅,而且,也不是没有代价的。 就像今天这样,他来赴约了。 在长安这个敏感的时刻,和丽竞门的统领有了牵扯,並不算是很明智。 也很容易被当今大唐的新主人清算。 可是,他並非是狼心狗肺之人。 他有恩必报,即便是再危险,他也必须来,因为这是他的为人原则。 “高偘,以前受过我恩惠的人不少,但你是第一个来赴约的人。而其他人都选择视而不见,相比之下,你比他们有良心多了。”李峰语气平淡,目光平静。 高偘没有接话,而是沉默了片刻,“李统领想要我做些什么?” 李峰不假思索地回道:“我的目的是要將陛下从大安宫救出......从始至终,我效忠的只有陛下一人。” 高偘皱了皱眉,“大安宫守卫森严......而且,当今的监国太子对於你们的成员暗中在搜捕,负责搜捕的人还是昔日尉迟將军。而李统领的人或许刚出现,就会被尉迟將军的人发现了......李將军,监国太子並未对太上皇不利......” 李峰粗暴地打断了高偘的话,“某只知道,陛下如今被囚禁在大安宫......无论前方等著某的是什么,某必须要救陛下。当年,某受过陛下恩德,某不能不报......” 看著李峰脸上的坚定神色,高偘没再劝说,而是开口道:“前几日,我的孙子高祐刚出生不久,我希望李统领让我帮忙的事情不能祸及我的家人......还有,不能伤害到长安百姓......” 李峰闻言,沉默不语,“高偘,你走吧......昔日的恩情,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够代我照顾一下我的女儿......她被我安置在曲池坊的一个院子,三年前你去过的那个地方......” 高偘面露迟疑,“李统领,这个忙我帮了......我高偘可以指天为誓,必將李统领的女儿视如己出,待她及笄之时,必为她找一户好人家。” 李峰听后,朝著高偘俯身而拜,“多谢!” 高偘没有受礼,而是往旁边侧移了几步,並拱手道:“李统领......保重!” 李峰微微頷首,“当今的监国太子能力极强,不下於陛下,而且,他务实不务虚,如果想要出人头地,记住做好分內之事,恪尽职守,你的位置必能往上再挪一挪。而且,你的能力不凡,若是寻到战机,可以请缨前往前线,他日或可封侯。” 高偘脸色一肃,朝著李峰作揖而拜,“李统领的话,高某铭记在心。” 话音刚落。 李峰摆了摆手,“早些离去,从侧门走......你走后,我会让人清理掉所有痕跡......记住,你从来没有见过我。昔日那些知道你和我事情的人,在你来之前,全都被我清理掉了,所以,今后你不必担心。其实,一开始,我就知道只有你会前来,论人品,我最信你。” 高偘默默点头,转身离去。 十个弹指间过去。 李峰看著槐树,说:“高偘离去时,没有人察觉吧?” “统领,没有。”一道声音从李峰背后发出。 “那就好......让弟兄们做好准备,报答陛下的恩德,就在今日。今夜亥时初刻,我们就行动。”李峰淡淡地说道。 “诺。” ...... 朔州。 戊时二刻。 夜风卷著硝烟掠过战场,將焦黑的突厥战旗吹得猎猎作响。 頡利可汗的金狼大纛斜插在尸堆里,旗面上还掛著半截炸断的手臂。 常遇春踩著城墙垛口俯视战场,忽然眯起眼睛——三里外的雪坡上,几个黑影正拖著金色王帐的残骸仓皇北逃。 “李虎!”他猛地指向那个方向,“带三百轻骑追上去,別让老狼崽子跑了!” 朔州城门再次洞开时,城楼上的火把突然齐齐熄灭。 李虎的骑兵如同幽灵般融入夜色,马蹄裹著毡布,只有鞍韉上的轰天雷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頡利可汗的坐骑突然人立而起。这位草原霸主回头望去,只见雪原上飘来几点幽蓝的火光——那是唐军骑兵叼在嘴里的火摺子,正引燃轰天雷的引线。 “散开!全部散开!”頡利嘶吼著抽出弯刀,却看见亲卫队长的瞳孔里映出越来越大的陶罐黑影。 最后一个念头是萨满临行前的预言:“当雷火从南方来,金帐的荣光將......我的突厥国——完了!” ...... 突利可汗的右耳还在嗡嗡作响。 他趴在一具战马尸体下,眼睁睁看著唐军骑兵像梳子般掠过战场。 那些掛著陶罐的骑兵根本不用挥刀——他们只需將滋滋作响的轰天雷拋进溃兵群中,就能犁出一条血肉胡同。 “阿史那家的血脉不能断在这里......”他咬牙扯下象徵可汗身份的狼头戒指,突然听见头顶传来马蹄声。 抬头正对上一张年轻唐军的面孔,那孩子举著火把的手在发抖,腰间的轰天雷引线却烧得正欢。 “等等!我愿......”突利的求饶声被爆炸吞没。 当李定国策马赶来时,只找到半片镶著金边的肩甲。他弯腰拾起这战利品时,发现內侧用突厥文刻著“寧死不做唐人狗”。 黎明时分。 朔州城头的烽火渐渐熄灭。 军医帐里,赵二狗怔怔看著掌心——那里躺著个炸变形的铜铃,是他在尸堆里捡到的萨满法器。 铃舌上还沾著半片指甲,隨著他的颤抖发出细碎的声响。 “小子,怕了?”常遇春不知何时站在身后,战甲上凝结的血冰碴簌簌掉落。 见少年摇头,常遇春突然掰开轰天雷陶罐,倒出里面黑乎乎的粉末:“记住,这玩意儿叫火药,是陛下派方士用硝石、硫磺和木炭配的。”他忽然压低声音,“但真正可怕的不是这个......” 远处传来號角声。 晨光中,李定国正押送著三百名俘虏走向城墙。 那些倖存者被铁链拴成一串,每走几步就要踩到同伴的残肢。当他们看见城墙上架起的数十架床弩时,突然集体跪地哀嚎——那些弩箭的箭头上,全都绑著熟悉的陶罐。 常遇春的笑声混在寒风中传来:“......是我们学会把魔鬼装进罐子的智慧。” 第76章 丽竞门的最后一搏 时间,从朔州的二月十九日辰时正,回到长安的二月十八日。 亥时的更鼓刚刚响过第三声,长安城各坊的灯火已陆续熄灭。 通济坊的槐树在风中簌簌作响,树梢积雪扑簌簌落下,砸在李峰肩甲上碎成冰晶。 他伸出戴著鹿皮手套的手,接住一片飘落的雪,看著它在掌心融化成血水般的淡红色——那是白日里处决叛徒时溅在甲冑上的血跡。 “统领,都准备好了。” 阴影中走出十二名黑衣人,他们腰间缠著特製的牛皮索,靴筒里插著三棱透甲锥,最引人注目的是每人背上那张通体漆黑的角弓——这是丽竞门特製的“鸦弓”,弓弦用马尾混著人发绞成,射出的箭几乎不发出破空声。 李峰从怀中取出一卷羊皮地图,在雪地上铺开。 月光下清晰可见他用硃砂標註的三条突进路线:“甲组从延禧门西侧排水渠潜入,务必在一刻钟內解决箭楼哨卫。乙组偽装成金吾卫巡夜队,记住暗號是'今夜雪重'。”他的手指突然重重按在图纸中央,“丙组隨我强攻正门——我们要让尉迟老贼以为主力在此。” 眾人沉默著点头,忽然齐齐单膝跪地。 最年轻的那个死士从贴身处取出一块粗布,上面用炭笔画著歪歪扭扭的孩童笑脸:“统领,若我回不来......请派人把这个交给我女儿。” 李峰接过粗布的手微微发抖。 他想起三日前那个雨夜,自己悄悄去曲池坊看过女儿。 七岁的小娘子在睡梦中还攥著他给的木雕小马,那是去年上元节陛下亲手所刻...... 李峰看著这个年轻的死士,忽地开口道:“你留下,不用去了......我们这些人死了后,我们的家人,在你能力范围內,给予一定帮助......” 这年轻的死士面色骤变,“统领,我不是这个意思......” 李峰直接冷冷地说道:“按我命令行事......你还年轻,而且,你在长安的档案都是良家子,不会被人怀疑,在我们离去后,你儘快回家,就当今夜没有来这里。至於我们弟兄的家人......” “他们被安排在青龙坊出名的品画斋附近一处宅院,他们身份档案都没问题,各自安排了活计,以后可以维持生存......记住,不要刻意帮助而引起他人注意......” “其他人,跟我走!”他猛地扯断回忆,铁面具落下时发出“咔”的轻响。 独留年轻的死士怀著复杂的心情驻留在原地。 没过多久,他面色鬱郁地离去了。 ...... 延禧门的青铜门环上凝著冰霜。值守的队正王五打了个哈欠,突然听见“咚“的一声闷响——像是重物落进水沟。他示意两名士兵前去查看,自己却偷偷摸向怀中温著的酒囊。 就在他仰头灌酒的瞬间,一道黑影从排水渠激射而出! “呜——“王五的惨叫被一只铁手扼在喉间。 他瞪大眼睛看著面前这个黑衣人:对方的铁面具上刻著恶鬼纹,露出的双眼竟是一片浑浊的白色。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喉骨便传来“咔嚓”的碎裂声。 十二名丽竞门死士如同鬼魅般散开。 两人一组背靠背推进,专挑禁军甲冑的连接处下手:一人用铁尺撬开颈甲缝隙,另一人立刻將三稜锥捅入颈椎。鲜血喷在宫墙上时,第三名死士已经甩出飞爪攀上箭楼。 “敌袭!敌——”箭楼上的哨兵刚喊出半句,咽喉就插上了一支鸦羽箭。这支箭的箭簇很特別,带著倒鉤的狼牙状血槽,中箭者连呼吸都会扯碎气管。 李峰此时正带人强攻正门。他手中的横刀是陛下亲赐的“碎雪”,刀身布满雪纹。 当第一名玄甲军挥斧劈来时,他侧身让过斧刃,碎雪刀自下而上斜撩,竟將对方精铁打造的掩心镜劈成两半!滚烫的鲜血泼在雪地上,腾起阵阵白雾。 “放火箭!”隨著李峰一声令下,三支绑著油布的箭矢射向夜空。 这是给另外暗中寻找的帮手的讯號——按约定,这位帮手將应该已经控制了玄武门的侧门。 但预想中的接应火光並未出现。 李峰心头一沉,突然听见宫墙上传来机括转动的“咔咔”声。 他本能地扑向右侧石狮,原先站立处瞬间钉满弩箭——这些箭的箭杆都漆成玄甲军的黑色,正是尉迟敬德亲卫的“铁鸦弩”! “统领小心!”一名死士猛地將李峰推开。下一瞬,三支弩箭贯穿他的胸膛,余势不减地钉进地面,箭尾犹在剧烈震颤。 李峰看著部下渐渐冰冷的尸体,突然发现对方腰间別著半块胡饼——那是出征前自己分给眾人的乾粮。 这个总爱憨笑的陇西汉子,昨天还说等救出陛下要討个宫中女官当媳妇...... “尉迟敬德——!”李峰的怒吼震落檐上积雪。 他扯下铁面具,剥掉一张覆盖人脸的皮,露出那张被火烧伤的狰狞面容。 当年玄武门之变,正是他带领丽竞门死士拖住了齐王府援军,才让尉迟敬德有机会斩杀李元吉。 如今旧伤在寒夜里隱隱作痛,仿佛在嘲笑他的愚忠。 ...... 当李峰终於杀到大安宫前时,身边只剩五个浑身是血的兄弟。 他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劲,太过顺利了,他这是被人放了进来。 想到这里,他心中一寒。 宫门上的精铁锁链在月光下泛著冷光,锁眼处还凝著新鲜的蜂蜡——这是有人刚加固过的痕跡。 “我们被出卖了。”李峰惨笑著扯开衣甲,露出胸前那道从锁骨延伸到腹部的旧伤。这是武德九年为陛下挡下的刀伤,当时太医说再偏半寸就会划开心臟。“之前寻找的帮手背叛了......或者,被发现了,然后被处死了......” 话音未落,四周突然亮如白昼。 三百名玄甲军从四面八方涌出,他们手中的火把组成了一道流动的火墙。 在三百玄甲军四周,更有数千铁甲卫士正张弓搭箭,对准李锋等人。 尉迟敬德骑著青海驄缓缓而来,马鞍上掛著李峰熟悉的物件——那是高偘的鎏金头盔,盔缨已被鲜血浸透。 他看著李峰时,面露可惜。 如果可以的话,他倒是希望李峰的这次行动能够成功。 但他目中余光扫了一眼四周那些黑压压的一片铁甲卫士,心中如坠冰窖。 或许,陛下的某个视线正在附近观看著。 想到这里,尉迟敬德心中一寒,並已经做出了选择。 第77章 立政殿前长乐受阻 “李统领。”尉迟敬德的声音像是砂纸摩擦,“当今陛下念你是太上皇旧臣,准你全尸。” 李峰突然放声大笑。他想起前几年冬至,陛下在大安宫赏他的那盘羊肉毕罗。 当时陛下亲手给他斟酒,笑著说:“朕这些儿子里,承乾最像朕年轻时......”酒液在白玉杯中晃动的样子,像极了此刻地上蔓延的血泊。 果然,陛下说的没错,太子最像您。 “尉迟將军。”李峰用碎雪刀撑起身子,“你还记得武德九年六月四日吗?在临湖殿转角,我本可以一箭射穿你的后心。” 尉迟敬德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天他正与李元吉缠斗,確实有支冷箭贴著他耳畔飞过...... “因为我答应过陛下,玄武门之事止於兄弟鬩墙。而尉迟將军用行动证明了你的忠心,我是陛下安排的后手.....”李峰的声音越来越轻,“可今日......”他突然暴起,染血的横刀直取尉迟敬德咽喉! 青海驄惊嘶著人立而起。 尉迟敬德仓促间举槊格挡,却见李峰刀势中途突变,碎雪刀划过自己左眼——剜出的眼球带著血丝飞向太极宫的方向! “这一目,看尽尔等背主之罪!”李峰反手又剜右目,“这一目,要看陛下重掌乾坤!”两颗血淋淋的眼球滚落在李承乾白鹿皮靴前,仍在神经性地颤动。 剧痛中,李峰仿佛看见武德九年的秦王。 那时陛下扶起跪地行礼的他,笑著说:“孤不要你当死士,要你当孤的影子......”记忆里的阳光突然被血幕遮盖,他踉蹌著摸向腰间令牌,用尽最后的力气高喊: “为陛下而死,死得其所——!” 尉迟敬德的陌刀划过一道银弧。 飞起的头颅上,那张伤痕累累的脸竟带著笑意。 鲜血从陌刀血槽滴落时,尉迟敬德发现自己的手在抖。 他想起武德七年,自己还是个马贼时被李世民所救。那天秦王脱下紫貂大氅裹在他冻僵的身上,说:“大丈夫当带三尺剑立不世功......” “將军?”亲卫的呼唤將他拉回现实。 地上李峰的无头尸体还在抽搐,手指保持著握令牌的姿势。 尉迟敬德突然觉得胸口发闷——那具尸体穿的旧皮甲,分明是当年天策府的制式。 他悄悄踩住滚落脚边的天策令牌,靴底用力碾进雪泥里。 这个动作被不远处的李承乾的眼线尽收眼底。 与此同时。 尉迟敬德来到甘露殿,向李承乾復命。 “尉迟將军。”李承乾突然开口,“听说李峰的女儿养在曲池坊?”见老將军浑身紧绷,他轻笑著补充:“七岁稚子能有什么罪过?不如交给將军抚养。” 尉迟敬德猛地抬头,正对上太子深不见底的眼睛。 他突然明白这是道选择题:要么接过这柄抵在女童咽喉的软刀,要么明天朝堂上就会有人弹劾他“私通逆党”。 “臣......遵命。” ...... 当漆盒送到大安宫时,李世民正在用晚膳。 银匙碰到李峰乾涸的眼眶发出“叮”的轻响,他盯著那颗鬚髮怒张的头颅,目光中的瞳孔猛地一缩,面露痛苦之色。 “砰!” 漆盒砸在蟠龙柱上碎成数瓣。 李世民弯腰拾起滚落的天策令牌,忽然发现背面刻著极小的一行字:“武德九年六月初四,臣峰愿为秦王死。” 风雪突然加剧,吹得殿外枯枝噼啪作响。 李世民望向窗外,恍惚看见年轻时的李峰在雪中练刀,刀光如练,惊起满树寒鸦。 “李峰,是朕对不住你!”李世民眼中含泪。 同时,他的心中猛地一沉。 如今,他昔日的秦王府那些潜邸旧臣,能够不惜一切代价来救他的人还有谁呢? 他脑海中闪过一张张面孔,结果,他颓然发现,他们都有软肋了,被那个孽畜精准拿捏的话,或许,他们真的不敢了。 想到这里,李世民一颗想要復位的心可以说,在这个时候,已经死了。 就连对他最忠心的李峰都死了,还有谁愿意为了救他脱出大安宫这个牢笼呢? 大安宫四周布满了那个孽畜的军队,还有眼线。 而且,他谁也不能见,如同关在监狱一般。 想到这种暗无天日的生活或许要持续很长一段时间,李世民的心態有些崩溃。 他可是昔日的天策上將,风头一时无两,今日落魄如斯,怎能不令他心痛,还有悔恨呢? 如果当初他若是对那个孽畜稍稍好一些,他是不是就可以继续做他的皇帝,甚至在他手上完成贞观盛世呢? 对於这一切,李世民不得而知。 想著这些,他不禁想起了被禁足在立政殿的观音婢。 她也是因为自己受苦受累,她的肚子里可还怀著他的孩子! 面对未出世的孩子,还有想见不能见的观音婢,李世民心中痛苦难以言表。 而在这大安宫,他真的担心会被自己那个父皇影响,成为一个颓废的太上皇。 这可不是他想要的生活,他还年轻,年轻就意味著有机会。 只是,他的机会在哪儿呢? ...... 同一时间,立政殿。 长乐公主脸上写满了不开心,她想要见见母后,却被告知没有陛下的命令,不准相见。 想到现在的陛下是她的皇兄,她没有想太多。 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在元月二十四日一夜过后,似乎,她周围的一切都变了。 再也没有人告诉她宫內的一些事情,当她问那一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时,那些宫女和宦官,他们的身体抖得很厉害,目露恐惧。 她也不想让这些伺候她的人为难,也就没再问。 而且,之前伺候她的那一批宫女和宦官,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问新来的这些人,他们都说是放出宫回家省亲了,或许,以后不会回来了。 另外,这些宫女和宦官告诉她如今宫中做主的是监国太子,也就是她的皇兄,让她牢记不要做触怒她皇兄的事情。 她心里很疑惑,宫中最大的不是她的父皇吗? 但她没有为难这些为她考虑的宫女和宦官,表示知道了。 她也知道这些伺候她的人过得谨小慎微,看上去很不容易。 想到父皇,她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看到了,也不知道父皇是不是在哪个宫殿里拿著笔写写画画的? 还有点怪想父皇的。 长乐觉得他们一直待在宫中而很久不能见到自己的亲人,觉得他们的遭遇很令人同情,也为他们能够出宫回家省亲而感到高兴。 长乐看到把守在立政殿这些魁梧而面无表情的黑甲卫士,她的小嘴一瘪,歪著头朝著立政殿殿內望去,希冀能够看到母后。 只是,让她失望的是,她看到的还是这些令人喜欢不起来的黑甲卫士,並没有看到母后的影子。 “哼,我去找太子皇兄,他肯定可以为我做主的。”长乐將头一甩,留给铁甲卫士一个后脑勺,跺跺脚,小脸涨得通红,朝著东宫的方向而去。 第78章 长乐与李承乾的温情时刻 二月十八日,亥时七刻。 李承乾刚回到东宫正寢殿,准备歇息。 他的面板要求在东宫范围內签到才能有士兵,虽然他觉得很差劲,但他为了爆更多的兵,暂时忍下。 而且,只要他儘快登基成为皇帝,他的面板就能升级。 至於升级之后是什么样子,他並不清楚,但以他看来,想必比现在的要好很多。 “陛下,长乐公主往东宫来了。”贴身宦官无禄轻声道。 李承乾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他不禁回想起那次吃点心长乐摔倒的事情,嘴角微微上扬。 他瞥了一眼无禄,脸上已经掛起温和的笑意:“备些糕点和甜酪来,长乐最爱吃这些。” “诺。”无禄躬身应道,然后匆匆离去。 这件事,他想亲自来做。 而且,他可以从刚刚这位的脸上神色中看出,长乐公主很討这位的喜欢,也许,今后要时常备著一些点心。他心想。 长乐公主踏入东宫时,脸颊被寒风吹得通红。她跺了跺鹿皮小靴上的残血,抬头就看见皇兄含笑的脸。 “皇兄!”长乐扑进李承乾怀里,声音带著委屈,“那些黑甲卫士不让我见母后!” 李承乾抚摸著妹妹的头髮,眼神却飘向殿外。 两名千牛卫悄无声息地堵住了出口。“母后身子不適,太医说要静养。”他柔声道,“等再过些时日,皇兄带你去驪山玩可好?” 长乐仰起脸,眼中泪光闪烁:“那父皇呢?我都很长时间没见到父皇了。宫人们说父皇在大安宫,可我去那里,守卫却说没有詔令不得入內。” 暖阁內突然安静得可怕。 李承乾眉头微皱,心想:这些宫人们倒是挺多嘴的,这件事还是交给无禄去处理吧。 须臾。 他慢慢蹲下身,与长乐平视:“父皇......生了重病。太医说,会传染的。” 长乐的小脸一下子变得煞白。 “不过,”李承乾从案几上取来一盒蜜饯,“皇兄可以帮你给父皇带信。你想说什么?” 长乐低著头咬著嘴唇思考时,李承乾的目光扫过她发间的一支金凤釵,他已经猜出这件礼物是李世民赠送的。 “皇兄,就让父皇好好养病,等他病好了,我会去看望他的.......”长乐忽地抬头看向李承乾。 李承乾目光深处闪过一道阴翳,开口道:“嗯......还有其他的话吗?” 长乐微微皱眉,“暂时想不出其他的了......” 就在这时,无禄拎著一个食盒走了过来。 长乐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脸上一喜,露出小酒窝,“好香啊......” 无禄將食盒递给李承乾后,然后躬身退出了殿內。 “长乐,来,这些都是我让人给你准备的,都是你爱吃的甜点,还有甜酪......”李承乾將食盒摆放在面前伏案上,打开食盒后,拿出一份甜酪,一份透糍,一份杏酪粥,然后温和地看向长乐。 长乐看到食盒的这些食物,眼睛眯成了月牙,“都是给我的吗?皇兄,你真好!” 长乐踮起脚尖,小手扒著案几边缘,鼻尖几乎要碰到透糍半透明的米皮。 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猛地缩回手,规规矩矩地站直身子:“皇兄先用。“ 李承乾怔了怔。 烛火在长乐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金影,他看见妹妹悄悄咽了咽口水,却仍坚持把青瓷小碟往他这边推。 案几下的手指无意识蜷缩起来——三日前处置的几个多嘴宫女,似乎说过长乐把自己份例的酥山都分给了身边伺候她的宫人。 “皇兄不饿。”他拿起银匙,舀了勺杏酪粥吹凉,“倒是听说某个小馋猫晚膳只用了半碗黍米羹?”匙尖在长乐唇边顿了顿,“太医令说过,空腹不能吃甜酪。” 长乐就著他的手乖乖喝粥,杏仁香气沾在嘴角:“因为......因为我想留著肚子吃皇兄这里的透糍呀。”说著突然从袖中摸出个锦囊,倒出几颗蜜渍梅子,“这是尚食局新做的,我特意给皇兄留的!” 李承乾凝视著掌心里微微融化的霜。 这种梅子分明是半月前他差人送去承庆殿的,怕是这孩子一颗都没捨得吃。 暖阁地龙烧得太旺,热得他眼眶发涩。 “呀!”长乐突然轻呼。 她捧著甜酪的右手腕间露出道红痕——是白日里她和那些姐姐玩耍不小心擦到的。见兄长目光骤冷,她慌忙用披帛遮住:“是......是我不小心......” 李承乾却是暗中记下了此事,决定回头派人查查,若是胆敢有人欺负长乐,他会送这人下去陪李泰的。 窗外寒风渐急,李承乾解下自己的狐裘裹住她。 小公主被绒毛蹭得发痒,咯咯笑著往他怀里钻,发间金凤釵的流苏扫过他下頜。 他抬手扶正釵子时,指尖在凤凰衔著的东珠上停留了一顺,心想:长乐的金凤釵,以后还是由我来送好了。 “皇兄的手好凉。”长乐突然握住他修长的手指,呵著热气揉搓,“我给您捂捂!”孩童温软的掌心像捧著一团小火苗,他下意识要抽回,却被攥得更紧。 小公主仰起脸,眼睛亮晶晶的:“母后说,暖和了心就不痛了。” 殿外传来更鼓声,李承乾突然把脸埋进妹妹肩头。 甜酪的乳香里,他嗅到长乐衣领上淡淡的药味。 这个认知让他浑身绷紧,长乐最近生病了? 看来,把她安排在承庆殿倒是有些不妥,得找个机会,给她重新挑选一个宫殿才行。 还有,伺候长乐的那些人是怎么伺候的? 想到这里,李承乾心中不悦。 “皇兄?”长乐轻轻拍他后背,像在哄哭闹的幼弟,“我给您唱新学的一首童谣好不好?” 李承乾神情有些恍惚,似乎想到了上一世。 案上烛火爆了个灯。 李承乾抬头时又是那个温润的太子,只眼角残留著些许红痕。 他取来月牙凳让长乐坐好,自己单膝跪地给她繫紧狐裘丝带:“吃完点心,皇兄背你回去。” 长乐坐在月牙凳上,小口小口地吃著甜酪,偶尔抬头看一眼皇兄。 李承乾坐在她对面,手里捏著一颗蜜渍梅子,却没有吃,只是若有所思地盯著烛火。 “皇兄不吃吗?”长乐歪著头问,嘴角还沾著一点乳酪。 李承乾回过神,笑著摇头:“长乐吃就好。” 长乐眨了眨眼,忽然把甜酪推到他面前:“那皇兄也吃一口。” 李承乾怔了怔,隨即失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好,皇兄陪你吃。” 他舀了一勺甜酪送入口中,甜腻的滋味在舌尖化开,却莫名让他想起小时候的原主记忆,母后也是这样餵他吃点心。 那时的东宫还没有这么多算计,父皇还会亲自教他射箭,母后会在夜里给他讲《诗经》。 而这些时日,孤独,仿佛洪流一般淹没了他。 现在,他只能靠这个小小的女孩,才能短暂地找回一点温情。 这一刻,他只觉得在眼前这个长乐身上,才能感受到一点慰藉。 “皇兄,我唱给你听!”长乐放下银匙,清了清嗓子,稚嫩的嗓音在暖阁里轻轻响起—— “月儿弯弯照九州, 几家欢乐几家愁。 几家夫妇同罗帐, 几家飘零在外头......” 李承乾的手指微微收紧。 这首童谣,分明是民间流传的曲子,讲的是战乱离散之苦。 长乐怎么会唱这个? 第79章 究竟是谁想要加害王府尹? “谁教你的?”他轻声问。 长乐歪著头想了想:“是掖庭的一个老人,她说她小时候听过。” 李承乾眸色一沉。 掖庭的老人? 看来,东宫的耳目还是不够严密,竟让这种哀怨之词传到了长乐耳中。 他压下心中冷意,柔声道:“长乐,以后不要学这些了,皇兄教你新的。” “好!”长乐乖巧地点头,又凑近了一点,“那皇兄教我什么?” 李承乾沉吟片刻,忽然一笑:“教你《鹿鸣》如何?”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 “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他的声音低沉温润,长乐听得入神,不知不觉靠在他肩上,眼皮渐渐沉重。 更漏滴答,夜色渐深。 长乐已经睡著了,小手还攥著李承乾的衣袖,像是怕他离开。 李承乾轻轻將她抱起,狐裘裹紧,迈步走出殿外。 寒风扑面而来,他下意识地將长乐往怀里拢了拢。 无禄提著宫灯在前引路,十二名千牛卫加上两队黑甲卫士无声地跟在身后。 “殿下,公主的寢殿在承庆殿,要送过去吗?”无禄低声问。 李承乾脚步一顿,垂眸看了眼怀中熟睡的长乐,淡淡道:“不必,今夜宿在东宫偏殿。” 无禄心头一跳,不敢多言,连忙吩咐人去准备。 东宫的偏殿早已收拾妥当,熏了安神的沉水香。 李承乾將长乐轻轻放在榻上,拉过锦被盖好,又伸手拂开她额前的碎发。 烛光下,小公主的睡顏恬静,睫毛在脸颊上投下浅浅的阴影。 李承乾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忽然伸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她发间的金凤釵。 ——这支釵,是父皇赐的。 他眸色微暗,缓缓收回了手。 退出偏殿后,李承乾脸上的温和瞬间褪去。 “查。”他冷冷道,“今日长乐腕上的红痕,是谁弄的?还有那首童谣,掖庭的那位老人,一个不漏。” 无禄躬身:“是。” “另外,”李承乾顿了顿,声音更低,“承庆殿那边,加派黑甲卫。” 无禄心头一凛,不敢多问,连忙应下。 夜风穿过迴廊,李承乾站在阶前,望向漆黑的天幕。 ——长乐是他的软肋,也是他的鎧甲。 谁若动她,他便让谁生不如死。 ...... 翌日。 卯时三刻。 长乐揉著眼睛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东宫的偏殿里。 “皇兄?”她迷迷糊糊地喊了一声。 殿外传来脚步声,李承乾推门而入,手里端著一碗热腾腾的杏酪粥。 “醒了?”他笑著坐到榻边,“来,用早膳。” 长乐眨了眨眼,忽然扑进他怀里:“皇兄最好啦!” 李承乾轻轻抱住她,唇角微扬。 ——这世间,唯有她的笑容,能让他暂时忘记血腥与权谋。 ...... 尉迟敬德愁得一夜都没有睡。 他派人去曲池坊,想將李峰的女儿接到府里养著。 然而,当他的人前去时,曲池坊的一处宅子已经人去楼空。 他的人,到底是晚了一步。 但就因为晚的这一步,却让尉迟敬德无法安心入睡。 他满脑子想的是该如何向李承乾復命? 还有,如果李承乾知道此事的话,他今后会如何安排自己呢? 思索了一夜,他仍然没有想出什么办法,走到靠近窗户旁的地方,抬头望天,天,还是乌黑黑的一片。 或许,等到卯时时分,自己就要前往宫中请罪去了。 唉,一朝天子一朝臣! 罢了,如实照说,绝不能隱瞒。 想到此处,尉迟敬德不由得想起程咬金。 程咬金为了获得李承乾的信任,他甘愿成为李承乾的一把屠刀,只是,这把刀对准的是五姓七望。 尉迟敬德能够理解程咬金的一些做法,程咬金身后一大家子,还有一些常年跟著他卖命的家兵,以及家兵各自的家庭...... 这些,都是沉甸甸的重担。 而他尉迟敬德自从玄武门之变后,为了做孤臣,他不敢养著私兵,而且只有一个儿子尉迟宝琳,和一个侄子,比起程咬金来说,他尉迟人丁较少。 想著这些,尉迟敬德有些钦佩程咬金的果断。 跟五姓七望作对,这种可怕的后果,很难预料。 一个不慎,或许,会为全家招致祸患。 而且,当今大唐的实际主人李承乾,他能否坐稳这个位置,还得看他的人能否战胜突厥带著的三十万大军? 若是战败,万事皆休。 昔日,陛下都没有做到,而李承乾恐怕也无法做到。 一想起这点,尉迟敬德心中隱隱有种不好的预感。 大唐初定未久,百姓休养生息时日尚短,难得的的一段平静日子,莫非又要再次引起战乱? 这非大唐之福啊! ...... 高偘是在子时初刻的时候才得知李峰死去的消息。 对於李峰,他心中很是钦佩。 只是,这可苦恼了他。 他才派人將李峰的女儿接回府中,对外说是和小妾生的。 为了这个事情,他的妻子今天一直没和他少折腾。 而他呢,自然是说尽各种好话,还使出了浑身解数,在妻子身上用尽全身力气,这才让自己的妻子鬆了口。 唯一让他面露忧愁的是,他的腰似乎受了伤。 可是,明天他还要当值。 而且,他还不能让自己的同僚看出。 想起这个,他欲哭无泪。 再看到李峰女儿李嫣,文文静静的,也很乖巧,他心中顿时鬆了口气。 只是,关於李峰之死,他不知道该如何向李嫣解释。 而且,该怎么说服她从此以后跟著自己姓高,也是一个问题。 他想將这个问题拋给妻子去做,只是他妻子不依。 庆幸的是,没有出什么大乱子。 而且,他相信李峰对他说的一番话『当今的监国太子能力极强,不下於陛下,而且,他务实不务虚,如果想要出人头地,记住做好分內之事,恪尽职守,你的位置必能往上再挪一挪。而且,你的能力不凡,若是寻到战机,可以请缨前往前线,他日或可封侯』。 因为这番话,他多年冷却的血,忽地一下子热了起来。 他也从同僚口中知晓了边疆的不太平,似有战乱。 然后,他的心思就活泛了起来。 他要请缨调往前线作战,在战场上搏一个未来,然后封妻荫子,福延子孙。 他也开始私底下研究著祖上传下来的兵书,並想著儘快將这些兵书上的內容全都记下。 时间,对於他来说,还是稍微紧迫的。 ...... 和以前一样,胡方照例下值返回家中。 只不过,这一次,他加班到了次日卯时,才堪堪將王府尹交给他的事情忙完。 而他的妻子,给他的是笑脸。 这段日子,他妻子的笑容,倒是比以前多了不少,对他也比之前好了太多。 他心想:这一切,还都得感激那位。 对於王安石,胡方这段时间跟著他办事,也见识到了王府尹的厉害之处。 而且,这位心中装著长安百姓,许多政策,如果觉得对百姓有害,他就立即进宫劝说那位,然后废除掉,並改用他提出的办法。 更重要的是,他雷厉风行,做事从不拖沓。 此外,他的儿子胡贤很受府尹的青睞,据他的贤儿说,过段时日,或许他也可以当官了。 对此,胡方心中表示很欣慰。 他胡家终於有机会能够出一个当官的了。 祖坟也不知道有没有冒青烟? 还得时常多烧烧钱,让祖宗在下面多多打点一番。 就在这时。 胡方的一个同僚猛地闯入了家中。 “胡方,天大的祸事,王府尹的宅院刚刚走水了,据说是有人偷偷放的火。” “什么?”胡方面色骤变,他屁股还没坐热,立即猛地站起,说道:“府尹可不能有失啊,走,我们前去王府尹的家,呼朋唤友,一定要將火灭掉......” 胡方的同僚猛点头。 他们的进身之阶,可都是繫於王府尹一身的。 若是王府尹出了事,那么,就是有人在阻挡他们的前程。 阻人前程,如同杀父之仇,绝不可原谅! 一霎时。 胡方和同僚自发地在附近组织人,提桶带盆,呼啦啦的一片,向王安石的家中奔去。 同时,他们心中都在想一个问题: 究竟是谁想要加害王府尹? 第80章 让天下人都知道,常遇春是朕的刀 二月十九日,卯时四刻。 李承乾正在批覆关於將孔颖达流放岭南的奏疏。 当然,这是明面上做的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其实,在暗中,他早已命人提前在流放岭南必经之地做了一些布置,不会让人怀疑到他的身上。 这叫杀人不沾血。 孔颖达此人,他不会留著。 即便是死,他也会想方设法將此人钉在耻辱柱上。 以前的一篇《詰师》撼动不了孔家,但诛九族的大逆罪——叛国通敌,足以给孔家的名声致命的打击。 既然孔家以天下士林威胁他,那么,他何不借著天下士林的口淹没孔家呢? 在寇准、杜如晦、魏徵等人共同署名的,由王安石写就的一篇文风犀利的《告天下人疏》中,五姓七望和孔家通敌卖国,证据確凿。 更重要的是,这份《告天下人疏》中,可都是朝廷上官员都署名的。 当然,在这些署名的最上面,署名的是李世民这个名字,其次是他。 对於他的这位父皇李世民,能够时不时地拿出来背背锅也是可以的。 这叫『废物利用』。 所以,这份《告天下人疏》一经出世,引起的震动是很大的。 毕竟,连当今的皇帝都已经承认了。 当然,最急的还是那些五姓七望,和孔家的人。 《告天下人疏》他已经暗中密令高俅不断地加印,然后派人前往各地分发,他李承乾希望大唐的每一处百姓都能知道五姓七望和孔家的真面目。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天下人既然能把你们五姓七望和孔家高高捧起,那么,朕所能做的就是反其道而行之。 想到这里,李承乾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然而,才过去没多久,无禄就匆匆赶来。 “陛下,尚书左僕射的家中走水了......如今生死未知......长安百姓自发地呼朋唤友正在灭火。” 刚说完,无禄就低著头,活像是骆驼一般,恨不得將头塞进肚子里。 李承乾的微笑瞬间凝固了。 王安石的家被烧,肯定是那些五姓七望和孔家的人所为。 这一刻,李承乾目露杀气。“传朕的命令,让尉迟敬德带人去灭火......务必不惜一切代价,救出王安石。” “诺。”无禄躬身应道,隨即匆匆离去。 ...... 尉迟敬德策马狂奔,铁甲在晨光中泛著冷冽的寒芒。 他身后跟著一队精锐禁军,马蹄声如雷,惊醒了尚在睡梦中的坊市。 “让开!都让开!”尉迟敬德怒吼著,手中马鞭在空中甩出尖锐的爆响。 远处,浓烟滚滚,火舌舔舐著天空。 王宅所在的崇仁坊已乱作一团,百姓们提著水桶,排成长龙从井边延伸到火场。 水泼在烈焰上,发出嗤嗤的声响,转眼便被蒸腾成白雾。 “尉迟將军来了!”有人高喊。 尉迟敬德勒住马韁,战马前蹄高高扬起。 他翻身下马,铁靴重重踏在青石板上。 “情况如何?”他抓住一个满脸菸灰的坊正问道。 “回將军,火是从后院烧起来的,眨眼间就蔓延开了。王大人一家还在里面......” 尉迟敬德脸色一沉,夺过一桶水浇在自己身上,又扯下一块湿布捂住口鼻。“弓箭手占据制高点,发现可疑人格杀勿论!其余人跟我进去救人!” 火场內,热浪扑面。樑柱倒塌的轰鸣声中,尉迟敬德带人破开摇摇欲坠的大门。 浓烟中,他看到几个家僕正拖著一名昏迷的穿著常服的男子往外爬。 “王大人!”尉迟敬德衝上前去,发现正是王安石,额头有血跡,但胸口尚有起伏。 “快!送太医署!” 当禁军抬著王安石衝出火场时,尉迟敬德眼角余光瞥见一道黑影从侧墙翻出。 他毫不犹豫地拔剑掷去,长剑如流星般穿透那人小腿。黑影惨叫一声,跌落在地。 “拿下!”尉迟敬德厉喝。 禁军一拥而上,將那黑衣人按倒在地。 扯下面巾,露出一张陌生的脸,但腰间却掛著一块刻有“崔”字的玉佩。 尉迟敬德冷笑一声:“果然如此。” 他心想:或许,也该是时候做决定了。 五姓七望,或许,也不是不能被击败。 早在刚刚来之前的那一刻,他已经收到消息,三十万突厥败了,败得很惨。 皇宫內,李承乾站在殿前,望著远处尚未消散的烟柱。 无禄又匆匆跑来,跪地稟报:“陛下,王大人已救出,但伤势严重。尉迟將军抓到一个纵火犯,身上有崔家的信物。” 李承乾的手指在袖中攥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他转身时,面上已恢復了平静:“传朕口諭,命大理寺即刻查封崔家在京所有產业。另外,加派禁军保护所有在《告天下人疏》上署名的官员府邸。” “陛下,这......是否操之过急?”无禄小心翼翼地问。 李承乾眼中寒光一闪:“他们敢烧一座宅子,就敢烧第二座。朕倒要看看,是他们的火把多,还是朕的刀快。” 他走回案前,展开一张空白詔书,提笔蘸墨:“擬旨,因崔氏涉嫌谋害朝廷命官,即日起逐出五姓七望之列,族中子弟仔细甄別,若有参与此事者或知情者,永不录用。” 笔锋如刀,墨跡似血。 殿外,晨钟响起,惊起一群棲鸟。 李承乾抬头望去,只见那些鸟儿在烟雾瀰漫的天空中盘旋,久久找不到落脚之处。 就像此刻的长安城,再无寧日。 ...... 崇仁坊的焦烟尚未散尽,大理寺的皂隶已如黑潮般涌向崔氏在长安的十七处產业。 尉迟敬德踏著未散的晨雾入宫,铁甲上还沾著昨夜火场的灰烬,腰间那枚染血的崔氏玉佩隨著步伐轻轻晃动。 李承乾正在批阅奏疏,硃笔忽地一顿。 他抬眼时,甘露殿殿內的烛火似乎都暗了几分。 “陛下。”尉迟敬德单膝跪地,鎧甲与青砖相撞发出沉闷的声响,“崔三郎招了,咬定是私怨。” “私怨?”李承乾轻笑一声,指尖的硃笔在奏疏上洇开一朵血梅。 晨光透过雕窗欞,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影,“那朕便成全他这份'私心'——崔三郎凌迟,其父流放安南。”他顿了顿,笔尖悬在『斩』字上方,“记得让太医跟著,务必让崔三郎活够三千六百刀。” 铜漏滴答三响,无禄捧著朔州军报碎步而入。 李承乾展开染血的塘报,常遇春的字跡力透纸背:“三十万突厥尽歿,轰天雷所至,人马俱碎......” 他的指尖在『京观』二字上停留片刻,突然將军报掷向尉迟敬德:“抄送天下五姓各家,还有孔家也別忘了,张贴东西二市。”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让天下人都知道,常遇春是朕的刀,而朕......最懂得把刀架在谁的脖子上。” 尉迟敬德闻言,心中一颤。 他已经下定决心,今后一心跟著李承乾。 因为太上皇已经再无可能夺权。 尉迟敬德心想:太上皇,应该没有机会了吧? 第81章 我们真要向唐人低头? 青海湖畔,伏俟城。 慕容伏允將染血的塘报重重拍在案几上,羊皮地图上的铜盏被震得跳起,马奶酒泼洒在陇右道的轮廓上,將凉州、鄯州染得一片猩红。 “三十万突厥……就这么没了?” 老可汗的声音嘶哑如砂纸摩擦,浑浊的眼珠死死盯著跪伏在地的斥候。 帐內炭火噼啪,映得他脸上的皱纹如刀刻般深邃。 斥候额头抵地,颤声道:“唐军用了一种会爆炸的武器,声如雷霆,火光冲天……頡利可汗的三十万大军,一日之间灰飞烟灭……” “一日?!”天柱王——吐谷浑的军事统帅,一个满脸刀疤的壮汉——猛地站起身,铁甲哗啦作响,“頡利不是號称控弦百万吗?怎么败得这么快?!” 斥侯咽了口唾沫,低声道:“唐军主帅常遇春……筑了京观。” 帐內死寂。 慕容伏允缓缓闭上眼睛,枯瘦的手指摩挲著案几上的短刀。 半晌,他睁开眼,目光阴鷙如禿鷲:“传令各部,撤回青海以西,放弃所有对凉州的袭扰。” “可汗!”天柱王不甘心地低吼,“我们好不容易才——” “你想让吐谷浑的勇士也变成京观上的头颅吗?!”慕容伏允厉声打断,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惧,“唐人的新武器……我们挡不住。” 他深吸一口气,转向帐內诸將,声音低沉而狠厉:“派人去长安……上表称臣。” 天柱王脸色骤变:“可汗!我们——” “这只是暂时的。”慕容伏允冷笑一声,目光扫过帐內眾人,“唐人的武器再厉害,也挡不住草原的风雪。等他们鬆懈了……我们再回来。” 然而,慕容伏允的心中却是很不甘。 同时,他在心中痛骂頡利的无能。 三十万大军,竟然就这么没了?这頡利也太废物了一些。 至於那所谓的武器轰天雷,在他看来,这不过是唐人的夸大其词。 归根到底,还是唐人的战斗力极强。 若是吐谷浑与唐军交战的话,胜负几何? 想到这里,慕容伏允的心中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 这大唐的新主人,恐怕也和吐蕃那小狼崽松赞干布一样,都是不好相与的。 夹在其中,是祸非福。 吐谷浑的未来,他看不到什么光明。 尤其是吐谷浑部落中没有出现令他感到惊艷的人才,有一种青黄不接的趋势。 相比起大唐人才济济,吐谷浑简直是捉襟见肘。 唉,希望这一次大唐能够接受吐谷浑上表称臣吧。 帐外,寒风呼啸,捲起青海湖的浪涛,拍打在伏俟城的石墙上,仿佛某种不祥的预兆。 ...... 逻些城,红宫。 年幼的松赞干布端坐在黄金宝座上,皱著眉头,手中捏著从吐谷浑斥候那里截获的塘报,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三十万突厥……全军覆没?” 他的声音很轻,却让殿內的吐蕃贵族们不寒而慄。 宰相尚囊上前一步,低声道:“赞普,唐人的新武器……恐怕比我们想像的更可怕。” 松赞干布沉默良久,突然將塘报掷於地上,冷笑道:“頡利那个蠢货,败得如此之快,倒是给了我们一个机会。” 尚囊一怔:“赞普的意思是……” “传令。”松赞干布站起身,黄金王冠下的眼神锐利如刀,“派使者去长安,带上最珍贵的雪域珍宝,向唐皇李承乾……请求和亲。” 殿內一片譁然。 松赞干布的叔父论科耳说:“赞普,您现在才九岁,和新的唐主年纪相仿,还没到成婚的年纪,若是提出请求和亲,那位恐怕不会答应。” 松赞干布,扫了一眼他的叔父论科耳和宰相尚囊等亲信,若不是在他们的拥戴下迅速平叛,他也不会有机会登上赞普宝座? 而且,能够提前新建吐蕃王国,这些人功不可没。 但是,他仍然坚持自己的想法。 就在这时。 “赞普!”一名贵族忍不住出列,“我们吐蕃何须向唐人低头?!” 松赞干布冷冷扫了他一眼:“你以为我想低头?” 他走下台阶,靴底踩在那份塘报上,声音低沉而危险:“唐人的武器能一日灭三十万大军,你觉得……我们吐蕃的勇士,能挡得住吗?” 贵族们沉默了。 松赞干布看向东方,目光深邃:“先示弱,再图强。等我们弄清楚唐人的秘密……再决定是俯首称臣,还是……取而代之。唐土很是富饶,若是將来有一天我们能够取而代之.......我们吐蕃將会统治那大片的土地。” 话音刚落,所有贵族们目光一闪,诧异地看向松赞干布。 宰相尚囊对此感到很是欣慰,他和松赞干布的关係既师又友,还是君臣。 对於松赞干布能够有这样的野心,他觉得这样的赞普有利於吐蕃国的壮大。 吐蕃国壮大了,他从中获利的机会也就多了。 “赞普英明。”尚囊附和道,然后扫了一眼其他人,“先示弱,再图强.......虽然赞普没有到成婚的年纪,但是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让大唐看到我们吐蕃有交好大唐的心。等赞普再过几年,若是真的娶了一位大唐公主……或许,大唐方面会给予我们吐蕃足够的支持,从而助力我们吐蕃壮大。” 此话一出,在场眾人纷纷点头。 松赞干布见此,心中对尚囊多了一些感激,暗道:只要宰相不负我,我必不负宰相。 ...... 漠北,薛延陀牙帐。 夷男可汗,又称真珠毗伽可汗,他盯著手中的塘报,手指微微发抖。 他是薛延陀汗国的建立者,在頡利可汗带著三十万大军前往唐土边境后崛起,抄了頡利可汗的老巢,成为漠北草原的新兴强权。 “頡利……败了?”夷男可汗面露不可置信。 在他看来,頡利可汗即便是不胜,但也不会败,毕竟三十万控弦之士,都是精锐中的精锐。 然而,这份情报中的內容,却是让他目光中的瞳孔猛地一缩。“竟然是全军覆没?” 帐內,回紇、契苾、同罗等铁勒部落的首领面面相覷,眼中满是惊惧。 “唐人的武器……到底是什么?”回紇首领吐迷度低声问道,声音里带著一丝颤抖。 夷男可汗沉默良久,突然站起身,厉声道:“传令各部,立刻派出使者,前往长安……请求归附大唐!” “可汗!”契苾首领惊呼,“我们真要向唐人低头?!” “低头?”夷男可汗冷笑一声,“頡利的三十万大军都成了京观上的头颅,你觉得我们还有选择吗?”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先活下来……再谈其他。” 在场的铁勒部落首领,纷纷沉默。 頡利可汗带走了他们部落的一部分勇士,现在,这些勇士死在了大唐边境,对於他们部落来说,这损失很大。 好在,他们归附夷男可汗,他们都认为只有夷男可汗才能带领他们铁勒部落走向强盛。 至於頡利,自从渭水之盟后,他们就觉得頡利不堪大用,当时明明有很好的机会,竟然错过了。 这件事,也引起他们铁勒部落上下的不满。 而且,唐主给予頡利那么多好东西,结果,頡利分给他们铁勒部落的很少,让他们的不满再次累积,已经有了脱离頡利的想法。 这一次,頡利又要攻打唐土,出征时非常自信,他们没有跟著前去。 頡利只要他们部落的勇士,而頡利也不放心他们前去,在夷男可汗的劝说下,等頡利带著那些三十万勇士离去后,一举抄了頡利老巢,从而壮大他们铁勒部落。 可是,面对大唐,他们铁勒部落却没有和他们为敌的想法。 頡利已经用他的失败,在告诉他们大唐不可敌。 帐外,北风呼啸,捲起漫天黄沙,仿佛在嘲笑他们的恐惧。 第82章 为子向上托举老吏胡方,为天下寒门探路杜依艺 二月二十日,辰时正。 长安,国子监。 晨光透过窗欞洒在书案上,杜依艺手中的狼毫笔悬在半空,墨汁滴落在奏章上,洇开一片乌黑。 他浑然不觉,只是死死盯著匆匆赶来的同窗郑礼。 “郑兄,你方才说……王大人无碍?”杜依艺的声音有些发颤,像是怕听错了什么。 郑礼拍了拍袖口沾染的晨露,脸上带著掩不住的喜色:“千真万確!太医署刚传出的消息,王大人虽被浓烟呛伤,但性命无忧,陛下已命人將他安置在禁苑別院静养。” 杜依艺的手指猛地攥紧,笔桿“啪”地一声折断。他深吸一口气,眼中竟隱隱泛起一丝水光,低声道:“苍天有眼……” 郑礼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杜兄与王大人……交情匪浅?” 杜依艺回过神来,连忙收敛情绪,苦笑道:“郑兄说笑了。杜某不过一介寒门,岂敢高攀王相?只是……”他顿了顿,声音低沉,“《告天下人疏》一出,五姓七望与孔家已是穷途末路,竟敢行此卑劣之举!若王相真有不测,天下士林,还有谁敢为寒门发声?” 郑礼深以为然,嘆息道:“崔氏此举,实乃自取灭亡。” 杜依艺站起身,推开窗欞。 远处,崇仁坊的焦烟尚未散尽,灰烬隨风飘散,如同那些曾经高高在上的门阀世家,正一点一点被碾入尘土。 他忽然转身,郑重道:“郑兄,待王相伤愈,你我当登门拜访。” “拜访?”郑礼一怔,“这……是否冒昧?” 杜依艺摇头,眼中闪烁著坚定的光:“王相为天下寒门扛鼎,如今遭此大难,吾辈若连探望都不敢,岂非让天下人耻笑?” 郑礼沉吟片刻,终於点头:“杜兄所言极是。不过……”他压低声音,“如今崔氏刚被清算,五姓余党未清,我们此时与王相走动,会不会……” 杜依艺冷笑一声:“怕什么?如今的陛下,虽然年轻,但连三十万突厥都能一日荡平,还护不住一个王安石?”他拍了拍郑礼的肩,声音里带著前所未有的底气,“郑兄,时代变了。” 郑礼微微点头,“杜兄,我听你的。” 杜依艺面露微笑。 郑礼忽地开口道:“杜兄,我听说嫂子昨日为杜兄生了一个儿子?” 杜依艺一怔,“嗯,是的,我夫人昨日卯时生的。我还没有给他取名字,不过,就在刚刚我想到了一个名字。” 郑礼好奇地问道:“什么名字?” “杜审言。”杜依艺脸上的笑容很灿烂。 ...... 胡方昨日带著同僚参与了救火一事,得到上面的恩准,今日休閒在家,不必当值。 此时,胡方的心情很是高兴,走路都带风。 因为昨日之事,他入了寇相之眼。 在王府尹休养期间,由寇相暂时兼任长安京兆府尹一职。 对於这位寇相,胡方了解的不多,但他知道这位寇相深受今上信任。 而且,更为难得的是,他的儿子胡贤因为得到王府尹的看重,同样地也得到了寇相的看重。 据他儿子胡贤说,因为王相向寇相推荐,儿子被授予西市市令一职,从九品下,主管长安东西两市的具体事务,如度量衡校验、商税徵收等。 虽说从九品下最低阶,但对胡方来说,意义大为不同。 家里终於出了一个当官的,改变了他胡家世代为书令史的命运。 而且,若是他儿子今后表现出色,或可再往上挪一挪。 想到这里,胡方就对那位王相很是感激。 在他看来,王相就是他胡家的贵人,也是儿子胡贤的大贵人。 他想过,等王相再次露面时,必定带著儿子上门感谢。 就在这时。 他的儿子胡贤回来了,面带疲惫。 根据上面的命令,胡贤负责在东西两市追查五姓七望的走私线索,却没有丝毫眉目。 对於他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好在新任的府尹给了他足够充裕的时间,这件事还是大有可为的。 如果真的能够搜查一些线索,或许,就能让上面满意。 上面满意了,寇府尹也就满意了,到时候,他也就能够再往上挪一挪。 “大郎,今日怎的回来如此之早?”胡方疑惑地看向儿子。 见到父亲,胡贤面露苦涩。 不过,在看到父亲后,他想起了父亲以前一直负责长安档案的事情,或许能帮上忙,眼中顿时一亮,“阿耶,我在市令负责的具体事务中遇到了一个难题,我负责在东西两市追查五姓七望的走私线索,或许,阿耶可以给我一些意见。” 胡方面露愕然,指了指自己,有些不敢置信,“大郎说的没错?是我吗?我可只是一个书令史,可能会让大郎失望......” 胡贤摇了摇头,“不,阿耶,你確实能帮上我......长安的档案,阿耶对於五姓七望的人有记忆吗?” 胡方闻言,眼中精光一闪,手指不自觉地捻动鬍鬚,脸上浮现出既欣慰又自豪的神色:“贤儿啊,虽说你阿耶只是个小小的书史令,但这长安城里的档案文书,可都装在这脑子里了。”他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眼中闪烁著自信的光芒。 见儿子面露喜色,胡方挺直了腰板,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这差事虽不起眼,但为父这些年可没閒著。从陇西李氏的田產分布,到清河崔氏的姻亲脉络,再到范阳卢氏的仕宦记录......”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就连各家庶子外室的住处,为父都记得一清二楚。” 胡贤闻言大喜过望,急忙凑近一步:“阿耶,这些......” “莫急。”胡方抬手打断儿子的话,眼中流露出少见的严肃,“这些年来,为父將这些档案反覆翻阅,就是想著有朝一日......”他忽然压低声音,“能助你一臂之力。” 说到这里,胡方忽然觉得眼眶有些发热。 能够为儿子向上托举,是他的自豪和骄傲。 他今后为儿子所能做的,只会越来越少,这一次,他要拼尽全力。 多少个秉烛夜读的夜晚,多少次被人嘲笑“区区书史令”,如今这些积累终於要派上用场了。 他深吸一口气,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走,去书房。为父这就把五姓七望的底细,一五一十地说与你听。” 在转身的瞬间,胡方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这一刻,他忽然觉得,那些年默默无闻的坚持,都值得了。 到了书房后。 胡方的手指在案几上轻轻敲击,闭目的眼皮下眼珠快速转动,仿佛在翻阅无形的卷宗。 胡贤屏息凝神,连窗外麻雀的啁啾都显得刺耳。 “有了!”胡方突然睁眼,眸中精光乍现,“武德七年,崔氏三房曾以'修缮祖宅'为由,向京兆府申报三百斤桐油。” 胡贤眉头一皱:“桐油易燃,但三百斤不过寻常用量......” “妙就妙在这里。”胡方冷笑一声,枯瘦的手指蘸著茶水在案上画线,“同年秋,崔氏又在西市'永和號'铁铺购入精铁两千斤——你可知《武德律》明载,私藏精铁过百斤者,以谋逆论处?” 茶水在案几上蜿蜒成一张无形的网。 胡贤盯著那些即將乾涸的痕跡,忽然抓起毛笔在纸上疾书:“永和號......可是现在西市最大的绸缎庄?” “正是!”胡方抚掌,“更巧的是,五年前查抄的走私案卷里,永和號的帐房先生曾供认,他们用绸缎车往突厥运过......” 父子俩的目光在空中交匯,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一霎时。 “阿耶,谢谢你,我知道怎么做了。”胡贤面露感激地看向父亲。 胡方摆摆手道,“这次是崔氏,不过,等你解决崔氏的事情后,我再告诉你其他的五姓七望......” 胡贤面露激动,这一次,凭藉这些功劳,他或可以升到从九品上。 而这一切,离不开他眼前的阿耶。 他突然发现,这是他第一次了解父亲竟有如此惊人本事,並非阿娘口中所说的废物...... 將这些芜杂的心绪压在心中,他向胡方匆匆告辞离去。 目送儿子向远处奔驰的背影,胡方面露微笑,暗道:愿我儿今后前程似锦! 午时初,西市永和號后院。 胡贤按著腰牌的手微微发抖。 他身后跟著三个问事,都是寇准亲自调来的老手。 “市令大人,地窖有发现!”一个问事掀开偽装的草蓆,露出铁铸的暗门。 浓烈的桐油味扑面而来。胡贤举著火把沿阶梯而下,火光掠过堆积如山的铁锭,照出上面清晰的“將作监”烙印——这是官造军械的专用铁料。 “快看!”问事踢开角落的麻袋,哗啦啦滚出几十个铜製腰牌,胡贤捡起一块,瞳孔骤缩。 腰牌上刻著回紇文字。 胡贤见此,心想:这一次的功劳,是我的了。 至於上面如何对付崔氏,並非他关心之事,他只关心做好本职分內之事。 除了崔氏,还有其他的...... 待会儿得儘快回去再问问阿耶! 这些功劳,都触手可及,没必要就此放过。 当然,他也不能独吞这些功劳,他脑海中瞬间浮现起自己交好的几个同僚...... ...... 当夜,杜依艺回到寓所,屋內烛火摇曳。 他从箱底取出一卷手稿,小心翼翼地摊开——那是他多年来对科举改革的构想,字字皆是对世家垄断选官的抨击。 “王相若在,此策或可行……”他喃喃自语,指尖抚过纸上的墨跡。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杜依艺警觉地將手稿塞入袖中,沉声道:“何人?” “杜兄,是我!”郑礼推门而入,脸色煞白,“出大事了——崔三郎被判凌迟,崔氏全族被逐出五姓之列!” 杜依艺瞳孔一缩:“这么快?” 郑礼喘著粗气道:“不止如此!陛下刚下詔,命大理寺彻查所有与崔氏有往来的官员,连孔家都有人被牵连下狱!”他一把抓住胡方的手腕,颤声道,“杜兄,我们这时候去见王相,会不会被当成……” “机会。”杜依艺突然打断他,眼中精光暴涨,“郑兄,这是我们的机会!” “什么?” 杜依艺压低声音,一字一顿道:“陛下对世家动手,王相推行新政,正是用人之际。若你我此时表明立场……” 郑礼倒吸一口冷气:“你是说……投效王相?” “不。”杜依艺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是投效陛下。” 三日后,禁苑別院。 王安石倚在榻上,额角的纱布已拆,只余一道浅疤。 他手中捧著一卷《尚书》,目光却落在窗外——那里,杜依艺与郑礼正恭敬地立在阶下,手中捧著拜帖。 “让他们进来吧。”王安石淡淡道。 侍从领命而去。 片刻后,杜依艺与郑礼躬身入內,长揖到地:“学生拜见王相!” 王安石合上书卷,似笑非笑:“二位今日前来,是为探病,还是为……探路?” 杜依艺抬头,坦然迎上王安石的目光:“为天下寒门探路。” 屋內一静。 良久,王安石忽然大笑:“好一个『为寒门探路』!”他指了指案上的茶盏,“坐吧。说说看,你们想探什么路?” 杜依艺从袖中取出那捲手稿,双手奉上:“学生陋见,请王相过目。” 王安石展开手稿,目光扫过一行行墨字,眉头渐渐舒展。 半晌,他抬头看向杜依艺,眼中闪过一丝激赏:“杜依艺,你比我想的……更有胆色。” 窗外,春雪初融,一滴水珠从檐角坠落,没入泥土。 第83章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贞观二年二月廿四。 戊时初刻。 长安,甘露殿。 殿內铜炉焚著龙涎香,青烟裊裊,却压不住那份肃杀之气。 李承乾斜倚在龙椅上,指尖轻轻敲击著案几上的三份奏表——吐谷浑的称臣表、铁勒诸部的归附书、吐蕃的和亲请求。 他嘴角噙著一丝冷笑,目光如刀,缓缓扫过阶下眾臣。 “诸位爱卿,都看看吧。” 他將奏表隨手掷下,竹简在光可鑑人的金砖上滑出刺耳的声响。 ——第一份,吐谷浑。 寇准拾起表文,扫了一眼,嗤笑道:“慕容伏允这老狐狸,前些日子还在凉州劫掠,今日就跪得这般乾脆?” 杜如晦接过细看,眉头微皱:“表文用辞谦卑,自称'臣慕容伏允顿首再拜',还献青海良马三千匹……倒是识趣。” “识趣?”李承乾冷笑一声,“他表文中那句'愿永为大唐西藩',朕怎么听著耳熟?——渭水之盟后,突利也是这么说的。” 魏徵忽然出列,肃然道:“陛下,吐谷浑反覆无常,不可轻信。臣请派使者持节赴伏俟城,令其交出歷年劫掠的汉民,方可受降。” 李承乾微微頷首,“魏卿以为何人能担当此任?” 魏徵毫不犹豫地开口道:“崔敦礼。” 李承乾的手指轻轻敲击著龙椅扶手,目光落在殿角那幅巨大的疆域图上。 他记得很清楚,吐谷浑勾结突厥的消息,正是这位臣子派人星夜兼程送抵长安的。 此人在歷史上也算得上一號人物,倒是可用之才。 “准卿所奏。”他缓缓开口,声音里带著不容置疑的威严,“著崔敦礼持节前往伏俟城,传朕口諭:吐谷浑须交出歷年掳掠的大唐子民,另献青海良马六千匹,方可受降。” 说到此处,他眼底闪过一丝寒芒。 这样的处置,终究是太过仁慈了。 以他的性子,更想效仿汉武帝对匈奴那般,直接发兵踏平伏俟城,永绝后患。但眼下...... 李承乾的目光扫过案头的兵符。 各地兵权尚未尽在掌握,此时贸然兴兵並非上策。 他暗自盘算著:常遇春那边应该已经著手准备对各地驻军將领的最后通牒了。 顺者生,逆者亡。 他要的是整个大唐的绝对掌控,而非偏安关中一隅。 思绪流转间,他的手指在扶手上划出一道深深的痕跡。 那些在朔州之战时袖手旁观的將领,他一个都没忘记——江南道的冯盎、剑南道的竇轨、淮南道的李袭誉、山南东道的李孝常,这些人的名字早已被他用硃笔圈了出来。 “倒是幽州薛万彻......”李承乾眯起眼睛。五千援兵虽不多,但这份心意他记下了。 此人可用,也当用。 至於其他四人...... 他的指尖轻轻划过地图上对应的位置,眼中杀机隱现。 至少十万大军?李承乾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只要薛万彻站在他这边,再加上常遇春正在整编的突厥降卒...... 三十万精锐之师,足以荡平这些心怀异志之辈。 想到那些归降的突厥骑兵,李承乾的目光不由转向北方。 常遇春的密折上说得很清楚:二十万突厥大军筑了京观,剩下十余万降卒正在打散重整。 他特意嘱咐要从中精选五万铁骑,交由常遇春亲自统领。 “三个月......”李承乾低声自语。 他需要给常遇春足够的时间,让这些草原狼真正变成大唐的利刃。待到那时......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地图,从江南到剑南,从淮南到山南东道,每一处都被他看得分明。 待到那时,这些地方都將真正臣服在他的脚下。 而他,也將成为这个帝国名副其实的主人。 殿外传来更鼓声,李承乾收回思绪,重新看向殿中眾臣。 此刻的他,已然成竹在胸。 ——第二份,铁勒诸部。 王安石捡起夷男可汗的归附表,指尖在“薛延陀真珠毗伽可汗”的印璽上摩挲:“这位倒是聪明,知道頡利一败,草原再无屏障。” “何止聪明?”李承乾眼中寒光一闪,“他趁頡利南下,抄了突厥王庭,如今又想来朕这里討封赏——好一个渔翁得利!” 寇准忽然抚掌大笑:“妙哉!夷男既然要当大唐的忠犬,陛下何不赐他一个'右武卫大將军'的虚衔?再令其征討西突厥残部——狗咬狗,岂不省心?” 殿內一阵低笑。 李承乾却看向沉默的杜如晦:“杜卿以为如何?” 杜如晦沉吟道:“铁勒诸部勇悍,可用而不可信。臣建议在漠南设都督府,派长史监军,逐步分其部眾。” “杜卿此策稳妥,却不够狠。” 他缓缓起身,负手踱至殿中央悬掛的漠北舆图前,指尖沿著阴山划至磧口,最后停在薛延陀牙帐的位置。 “夷男此人,狡诈如狼,今日归附,明日便能反噬。若仅设都督府监军,不过是给他一个名正言顺壮大的机会。” 寇准眉头一皱:“陛下的意思是……?” 李承乾转身,眸中冷光如刃:“既然他自称臣属,那便该有臣属的样子。” 他抬手,在案上重重一按—— “传朕旨意:夷男既归顺大唐,当献牛十万只、羊二十万只、马五万匹,以表忠心!” 殿內骤然一静。 杜如晦眸光微动,缓缓道:“陛下此计,是要逼他自断筋骨?” 李承乾冷笑:“草原部族,牛羊马匹便是命脉。十万头牛,二十万只羊,五万匹马——他若真献上,部眾必生怨懟;若不献,便是抗旨不臣,朕便有理由发兵討伐!” 寇准眼中精光一闪:“妙!如此一来,无论夷男如何应对,皆陷两难!” 杜如晦沉思片刻,忽而頷首:“陛下此策,確实比臣所议更胜一筹。不过,夷男未必肯乖乖就范。” 李承乾唇角微扬:“所以,朕还要再送他一份『大礼』。” 他抬手,指向舆图上的回紇部落—— “传令回紇、仆骨、同罗诸部,凡助朝廷征討薛延陀者,战后可分其牧场!” 杜如晦眼中终於浮现讚许之色:“陛下这是要……驱虎吞狼?” 李承乾负手而立,眸中锋芒毕露: “朕不仅要他献牛羊,还要草原各部自相残杀!” ——如此,漠北之患,方可一劳永逸! ——第三份,吐蕃。 当松赞干布的和亲表传到魏徵手中时,这位刚直的諫议大夫竟气得鬍鬚直颤:“九岁稚童也敢求尚公主?!吐蕃蛮夷,安敢如此狂妄!” 李承乾却笑了。 他起身踱到殿中央,玄色龙袍掠过地上的三份表文,像黑鹰掠过猎物。 “诸卿可知,这三份表文,朕最在意哪一份?” 不等回答,他忽然一脚踩在吐蕃表文上:“是这封!” “吐谷浑苟延残喘,铁勒首鼠两端——唯有吐蕃!”他猛地加重语气,“一个九岁孩童,能在父祖被弒后迅速平定內乱,还敢向朕求亲……此子野心,不下頡利!以朕之见,此人之威胁或远胜於頡利!” 殿內骤然寂静。 王安石忽然道:“陛下,不如將计就计。许以宗室女和亲,但要求吐蕃割让吐谷浑故地白兰羌为聘礼——让吐蕃与吐谷浑先斗个两败俱伤。” 李承乾的目光骤然转冷。 他缓缓起身,玄色龙袍掠过地上的三份表文,如同乌云压境。 “诸卿可还记得,武德九年,渭水之盟?”他的声音不疾不徐,却让殿中温度骤降,“朕的父皇,曾被迫与頡利白马盟誓。而今日——” 他猛地一脚踏在吐蕃表文上,金线刺绣的龙纹將羊皮纸碾得粉碎。 “朕要让天下人知道,自今日起,大唐一朝——” “不割地!不赔款!不和亲!不纳贡!“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殿內群臣呼吸为之一窒。 王安石上前一步:“陛下,不如假意允亲和亲,要求吐蕃割让白兰羌为聘......” “荒谬!”李承乾厉声打断,“朕的大唐宗室之女,岂是货物?大唐的疆土,寸土不让!今后这样的提议休要再提!” 他转身指向西疆地图,指尖重重钉在松州:“传旨!命李定国率三万精骑进驻鄯州,尉迟敬德移防松州。再让常遇春——” 嘴角勾起一抹森然冷笑: “把頡利的首级,用石灰封好,送给那个吐蕃小儿当贺礼!” “告诉他,这就是求娶大唐公主的下场!” 魏徵突然跪地高呼:“陛下圣明!老臣愿亲赴松州,督军备战!” 李承乾拂袖转身,龙袍扬起一道凌厉的弧线: “备战?不——” “朕要的是,灭国!” 他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笑:“朕要那吐蕃小儿知道——” “大唐的公主或宗室之女,不嫁蛮夷,更不会和亲!” “当然,当务之急,还是朕要儘快掌握大唐各地兵权,大唐十道必须完整地在朕的治下,如此,朕才能名正言顺地登基称帝。” “陛下英明!”寇准、王安石、杜如晦、魏徵纷纷恭敬地行礼道。 第84章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夜漏三更,密议继续。 烛影摇晃中,李承乾单独留下了王安石。 “王卿,《告天下人疏》刊印如何?” 王安石低声道:“已发往十道三百州,不久后,五姓七望的罪状,天下皆知。” “好。”李承乾从袖中抽出一封密信,“看看这个。” 信上是吐谷浑密探的急报:慕容伏允暗中联络吐蕃,约定共抗大唐。 王安石瞳孔一缩:“陛下要……” “朕要一劳永逸。”年轻的皇帝轻抚腰间横刀,“等朕掌控大唐十道后,下一个就是青海湖——” “用轰天雷,给慕容伏允送葬!” 王安石目露精光,“陛下,中书令那边正在严查五姓七望走私一案已有眉目,陛下或可坐实《告天下人疏》中五姓七望的罪状。” 李承乾闻言,轻轻点头,“王卿之意,朕已知晓。” “陛下,常將军对战突厥三十万大军,唯有河北道幽州督薛万彻发兵援助,臣以为此人可以拉拢,臣愿为陛下前往幽州一趟......”王安石忽地开口道。 李承乾沉思片刻,才道:“此次前往幽州,朕会让程咬金带三千玄甲军护送你前往,五姓七望势力较大,难免他们不会在路途上对王卿行刺杀一事?” 王安石心中有些感动,急忙跪地道:“臣愿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李承乾將王安石扶起,说:“这一次前往幽州,务必安全归来。” 王安石重重地点头,心想:幽州薛万彻,他必定要让劝说此人只为陛下效忠。 窗外惊雷炸响,春雨骤降。 雨幕中,一队鸿臚寺官员正冒雨出发,分別奔向三个方向—— 向西,吐谷浑使团捧著《赐吐谷浑可汗璽书》; 向北,铁勒使者带著《授夷男左驍卫大將军制》; 向西南,吐蕃使节携著一口装著頡利头颅的鎏金匣…… ...... 贞观二年,二月二十五日,卯时正。 昨夜雨刚停,天已放晴。 殿角的铜漏滴答作响,李承乾的指尖在奏疏上轻轻叩击,硃笔悬而未落。 阶下四张紫檀案几分列左右,左侧寇准正提笔疾书,岑文本垂首沉思;右侧杜如晦虽面色苍白却腰背挺直,魏徵则目光如炬地盯著殿中铜鹤香炉里升起的青烟。 寇准忽然搁笔起身,从怀中取出一卷裱糊考究的册子。 那册子封皮竟是用突厥进贡的羊皮所制,边缘还残留著暗褐色的血渍。 “陛下。”寇准双手高举过眉,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格外清晰,“臣奉旨查办五姓七望走私一案,现已查明博陵崔氏、范阳卢氏等六家,三年来私贩生铁二十万斤、盐三十万石予突厥、吐谷浑。更有——”他顿了顿,从袖中抽出一封火漆密信,“赵郡李氏与頡利可汗的往来书信。” 无禄碎步上前接过,那册子竟沉得让他手腕一沉。 李承乾展开细看,每一页都按著鲜红的指印,墨跡间夹杂著暗褐色的血痕。 “武德七年冬,崔氏借漕运之便,夹带生铁五万斤......” “贞观元年春,卢氏以诗会为名,在终南山私铸兵器......” “李氏三房嫡子亲赴阴山,教授突厥骑兵使用唐制弓弩......” 李承乾的指节渐渐发白,忽然“啪”地合上册子。 羊皮封面溅起的灰尘在晨光中飞舞,像极了朔州战场上的骨灰。 杜如晦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帕子上隱现血丝。 这位曾经执掌兵部的能臣强撑著起身,声音嘶哑却沉稳:“陛下,微臣当年在兵部时,就发现军器监的帐目对不上。每年至少有一千套鎧甲、五万支箭矢不翼而飞......” 魏徵猛地拍案而起:“难怪突厥骑兵近年来的箭鏃,与我大唐军队所用如出一辙!” 李承乾眉头紧皱,“太上皇他之前难道不知道此事吗?” 杜如晦脸色一滯,咳了几下,才道:“微臣曾经將此事稟奏过陛......太上皇,只是太上皇昔日对臣言『如今不是对付五姓七望的时机,时机不到,一切皆要忍』。” 李承乾沉默以对。 殿內空气骤然凝固。 他看了一眼杜如晦苍白的虚弱模样,“杜卿身体欠佳,可有寻找御医查看,患的是何病?” 杜如晦听到李承乾的话,神色一怔,面露坦然,道:“微臣患的是风疾......根据御医诊断,臣还能活一年左右。” “朕即日起会命人寻到孙思邈,请他为杜卿医治......若还是不行,朕亦会寻找他法,杜卿近日可不要太过操劳,一切以身体为重。”李承乾劝说道。 杜如晦接话道:“微臣谢陛下关心。但臣寧可用余下时日为大唐多做一些实事,这样以后,即便是死,臣也会含笑九泉。而且,若有一日,臣之子祭我之时,將大唐已经是盛世之事告知,臣必会为大唐贺!” 李承乾听后,更不想杜如晦就此死去。 他不禁想起了自己的那个面板,暗道:等自己登基后,面板也该升级了,那么,到时候可不可以医治好杜如晦呢? 只是,想要登基,还得再等一段时间才行。 不过,他將杜如晦的事情记在了心里。 大唐这样的能臣,若是就此死去,他会感到很惋惜。 压下心中的各种复杂心绪后,李承乾的目光扫过眾人,最后落在杜如晦身上:“杜卿,你掌兵部时,可曾查到军械流向哪里的线索?” 杜如晦从怀中取出一本泛黄的帐册,封面上赫然盖著兵部朱印:“微臣暗中记录了所有可疑的调令。这些军械最后都流向了......”他翻开一页,指尖停在“陇西”二字上。 李承乾目光中的瞳孔猛地一缩,突然冷笑一声,从龙案暗格抽出一卷黄绢。 绢布展开,竟是五姓七望族长联名的密信,约定在春祭大典时起事! “好一个诗礼传家!”皇帝的声音轻得像冰刀刮过青石,“朕今日才知,他们读的是《春秋》,练的是造反!” 寇准突然上前一步:“陛下,臣在查抄崔氏別院时,还发现这个——”他从袖中取出一个青铜虎符,“能调动陇右两府兵马的调兵符!” 杜如晦见状,苍白的脸上突然泛起潮红:“这......这是当年兵部失窃的那枚!微臣找遍了......” 话未说完,这位病弱的臣子突然踉蹌了一下。 寇准连忙扶住,却见杜如晦的嘴角渗出血丝,染红了雪白的鬍鬚。 “杜公!”魏徵急呼。 杜如晦摆摆手,强撑著站直身子:“微臣无碍......陛下,当务之急是......” 李承乾缓缓起身。 他忽然抓起案上鎏金虎符镇纸,狠狠砸向殿柱! “砰!” 金铁交鸣之声震得樑上灰尘簌簌落下。 皇帝的声音却平静得可怕:“传旨。今日午时,將《告天下人疏》连同五姓七望走私的证据贴遍长安一百零八坊。明日午时——”他顿了顿,眼中寒光乍现,“寇卿、杜卿、魏卿,你们三人代朕在朱雀大街,审问在长安抓捕到的五姓七望中范阳卢氏、博陵崔氏、滎阳郑氏的这些主脉之人,至於其他五姓七望的罪名,一同公布!” 杜如晦突然跪地叩首:“陛下!如此一来,他们恐將造反。微臣请命带兵围剿五姓祖宅!他们......咳咳......他们在各州都养有私兵啊!” 李承乾俯身扶起杜如晦:“杜卿放心。朕的人早已控制了各地进入关中的所有要道。他们的私兵打不进来,至於关中他们养的私兵,他们若是敢作乱,朕有岳將军他们在,他们成不了气候。” “至於他们各州养的私兵,等朕掌握大唐十道后,朕会一一对付。” “若是他们胆敢起兵谋反,朕正好师出有名,可以派人平叛,正好藉机清洗一下地方州郡。” 同时,他在心中加了一句:三月三日,那支『前隋余孽』军队,就先从河南道开始清洗那些五姓七望,还有一些与他们走得近的世家。 除了五姓七望陇西李氏、赵郡李氏、清河崔氏、博陵崔氏、范阳卢氏、滎阳郑氏、太原王氏之外,还有关陇军事集团、江南侨姓士族、代北虏姓集团...... 这些都是大唐走向强盛的障碍。 而他能做的是,將这些障碍全都清理一遍。 尤其是后来的安史之乱,本质上是关陇军事集团与河北军事集团的对抗。 说到底,还是他们这些世家相爭。 李承乾可不会给后面留下这样的隱患,他不久后要做的事情,就像清洗这些世家。 想到清洗这些世家之人,李承乾率先想到的是黄巢。 或许,等朕登基后,面板升级了,或可出现此人。 执行清洗世家之人,黄巢的经验更为丰富。 当然,在清洗这些世家时,他要给黄巢做一些限制,儘可能地不要波及无辜百姓。 不过,五姓七望也並非都是一条心,尤其是他们中的某些分支是可以拉拢的,这些人也可以成为一把插向他们五姓七望的刀。 至於关陇军事集团、江南侨姓士族、代北虏姓集团,这些隱患,等处理完五姓七望后,再想办法解决。 想到这些,李承乾忽地感感到自己所做之事还远远不够。 但他也知道,这些隱患想要根除,目前急不得,他需要时间。 李承乾的目光看向《大唐疆域图》,之前为《十道图》,因为他不喜欢《十道图》这个名字,就改了。 他的目光恰好落在陇西李氏的祖地所在之地,目光中透露出冰冷的杀意。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面对这些大唐明面上和暗面上的敌人,他必须足够狠才行。 否则,容易尾大不掉,留给后人的都是各种隱患。 “陛下,该上朝了!”魏徵忽地开口道。 第85章 朕不会让你和母后再相见的 贞观二年二月二十六日。 寅时正。 立政殿。 长孙无垢面露哀伤,她轻轻地抚摸著肚子,看著肚子一天比比一天大,她知道再过不久,她的孩子就要出生了。 只是,她寧愿这个孩子不要出生,她很担心这个孩子是个男孩。 因为如果是男孩,恐怕將来命运多舛。 而如果是女孩,就要相对好很多。 一想到李承乾,她的心就隱隱作痛。 她始终想不通,她印象中的一个懂事乖巧孝顺的孩子,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呢? 难道是因为丈夫的原因? 两仪殿那次高明抽打著丈夫,她能够感受到那个孩子心中的愤怒、怨恨......种种心绪,不一而足。 而且,那个孩子也比以前更狠了。 比起他的丈夫还要狠。 但她的丈夫,是因为不得不反抗,如果不发动玄武门之变,那么,他们一家子就都得去死。 可是,高明呢? 他已经是大唐太子,將来的大唐继承人。 虽说期间有些波折,但將来大唐还是要交到他手上的,可以说,是既定的大唐之君。 他为何要发动玄武门之变呢? 还有,那些跟著他一起发动玄武门之变的那么多人,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关於这点,她心中疑惑重重。 而且,她也相信她的丈夫恐怕也无法想通此事。 仿佛这整件事就是一个谜团。 无人知晓那些跟隨高明玄武门之变的人是从哪里来的? 她心中隱隱有一种猜想,但她又觉得不可能。 总不可能那些人都是凭空冒出来的吧? 还有,二郎那边也不知道过得怎样了? 从下人口中,她多少了解一些情况,反正情形不容乐观。 二郎那样一个骄傲的人,经过此事,只怕是被打击得有些深。 再想到青雀的死,长孙无垢只觉得心中一颤。 她现在每次睡觉的时候,脑海中总会浮现出青雀的模样。 青雀之死,成了宫里人的禁忌。 谁也不敢多说一句。 长孙无垢只知道青雀已经死了,至於怎么死的,她倒是不清楚,但动手的人,肯定是她的长子。 一想到这里,长孙无垢的心又是狠狠一痛,心如刀割一般,令人刻骨铭心。 也不知道哥哥一家怎么样了? 听说哥哥一家被关进了刑部大牢。 她希望不要听到哥哥的什么消息,在她看来,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她很担心会听到哥哥死去的消息。 但依现在的高明狠辣性格,她的哥哥也不知道能不能安然无事,想必是不能的。 她如今能做的事情很少,连立政殿都不能出。 终生,或可止步於立政殿了,与二郎恐怕难以再见。 至於自己的哥哥,或许,他死了,高明那个孩子也不会跟她说。 也许,在之前她劝说高明放弃储君之位的时候,高明就记恨上了自己,他的心里恐怕没了自己这个母亲的位置了吧。 令她稍感心安的是,长乐至少没受到什么影响,反而,那个孩子对於长乐倒是挺照顾的。 这点,是从伺候她的侍女中旁敲侧击得出来的结论。 哎,这一切,到底都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好好的一个家,就成了这样呢? 难道生在帝王家,就没有一点亲情可言吗? 若是时间能够倒流,她会再做什么选择呢? 她的夫君是皇帝,而她是身份尊贵的皇后,但她同样是一个女人,是一位母亲....... 如今,她什么都没有了。 今后,与自己作伴的,或许只有未出生的孩子,但这个孩子,也只能陪她八年。 八年后,命运究竟如何,只能看天意了。 此时,长孙无垢捂著胸口,心中痛不欲生,眼中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 以泪洗面,也似乎成了她每天的一个习惯。 命运......冥冥中自有天意...... 一切,皆是造化弄人! ...... 卯时初刻。 甘露殿。 从东宫那边刚赶到这里,李承乾就发现无禄似乎有话要对他说。 他扫了一眼角落旁的位置,看到司马恆没有出现,心中虽有诧异,但暗暗鬆了口气。 刚在甘露殿伏案旁的龙椅上坐下,无禄连忙跪地道:“陛下,奴婢已经查清了前些日子长乐公主之前受伤的原委,还有那位教长乐哀乐的老人身份......” 李承乾目光泛著幽冷寒芒,“说。” “长乐公主因为与清河公主玩耍,两人玩乐之时,不小心弄伤了彼此。”无禄低头说道。 李承乾却是怔住了。 清河公主,也是他那位母后的孩子,比长乐小两岁。 对此,李承乾也不好说些什么,既然是两个妹妹之间的玩闹,说明她们感情深厚,他也不好说些什么。 “那位教长乐哀乐的老人身份......”李承乾忽地话题一转,目光直直地看向无禄,锐利如刀。 无禄心中暗暗叫苦,急忙回道:“那位老人,最初跟的是杨妃,后来,不知道为何,杨妃对那位老人不喜,就找人將她打发到掖庭宫去了......那位老人,以前是隋煬帝时的宫女,一直跟在杨妃身旁伺候著......” “经过奴婢审问得知,这位也不过是有感而发,並无其他意思。她教长乐公主,还是因为长乐公主无意中听到她唱的曲子好听,才缠著她教长乐公主的。这件事,有很多人可以作证,奴婢不敢欺瞒陛下半句。” 李承乾闻言,用手指轻轻敲打著伏案,面露沉思。 半晌。 “这件事......到此为止,承庆殿那边增加了黑甲卫,今后,若是长乐那边出了什么状况,要第一时间通报给朕。知道了吗?” 听到李承乾的话,无禄连忙回道:“诺。” 同时,无禄暗暗擦了下额头冷汗。 跟著眼前这位,他时刻保持著小心翼翼。 伴君如伴虎,古人诚不欺我。 庆幸的是,他勉强入了眼前这位的眼,虽说他也遭到了同僚的嫉妒。 但今后只要紧紧地抱著眼前这位大腿,做好这位吩咐的事情,那么,他今后可保一生荣华富贵。 “立政殿那边如何?”李承乾忽地问道。 无禄一愣,旋即反应了过来,低著头回道:“生活上一切供应,如往常一般,无有缺少。只是,奴婢了解到......皇......太后有些鬱鬱寡欢,对著铜镜,常常睹物思人。” 李承乾沉默无言。 殿內寂静一片。 无禄只觉气氛有些沉闷,却丝毫不敢多言,此刻的他,屏息凝神,恨不得將头埋在肚子中。 “传朕的口諭,长乐每七天可以去立政殿一趟。但记住,她们谈话时,务必要有人在场,並记录她们之间的谈话。” 无禄將头贴在冰冷的地面上,“诺。” 隨著无禄退出大殿,李承乾的目光下意识地看向了大安宫的方向。 他心想:朕不会让你和母后再相见的。 第86章 父皇还真是老当益壮啊!那个孽障肯定是故意的! 辰时二刻。 大安宫。 李世民昨夜辗转反侧,一夜无眠。 自从李峰的头颅送来后,他发现大安宫四周的守卫比之前又增加了三倍以上。 这孽畜就这么害怕他逃了? 想到这里,李世民发觉这逃出的机会更加渺茫。 两千带甲的守卫,凭他一个人,如何能够杀出去? 这大安宫四周犹如铁桶一般,逃,是逃不出去了。 而且,他相信,只要他胆敢这么做,以那个孽畜的心狠手辣,或许就顺势將他杀死。 哼,朕才不会那样做呢。 他总有一种感觉,那个孽畜很可能希望他这么做。 但他偏偏不如那个逆子的意! 朕要做的是隱忍。 朕就不相信找不到什么机会。 听到大安宫偏殿传来的靡靡之音,李世民呼吸急促,目光赤红一片,心中愤怒溢於言表。 那个孽畜,怎么给父皇这么大的年纪安排女人,就不给他安排呢? 他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每天只能看著父皇在那边享受,而他却不是在抄《论语》,就是在抄《孝经》。 这样一对比下来,他总觉得这个孽子不如他孝顺。 他还是大唐皇帝的时候,他至少没有让父皇在女人这方面断过。 可这个孽障呢?完全没把朕当人看。 朕,说到底,还是一个男人。 男人无论如何都不能少了女人。 耳边縈绕著偏殿的靡靡之音,这一刻,李世民实在忍不住了,气得將伏案旁的《论语》手稿扔在地上,纸张纷飞,洒落在地。 “岂有此理!” “不当人子!” “孽障!当年朕就应该將你掐死!” ...... 眼看著偏殿传来的动静闹得越来越大,李世民实在忍不住对著偏殿的方向吼道:“父皇,能不能小点声?这还是青天白日呢!白日不能......” 然而,话还未说完。 偏殿传来的声音反而越来越大了。 李世民的脸顿时黑了下来。 他知道,父皇肯定是故意而为。 这气得李世民一拳头砸在伏案上,“砰”地一声响:“父皇还真是老当益壮啊!那个孽障肯定是故意的!” 想要让朕学父皇墮落吗? 不,朕必须要忍住。 小不忍则乱大谋! 女人,不过是红粉骷髏! 父皇这点都没有看透,实在是令人失望。 等將来朕寻到机会的时候,到时候,一定要和这个孽障好好地算算帐。 这一刻,李世民的目光冷冷地看向甘露殿的方向。 那个孽障,以为那个位置就那么好坐的吗? 五姓七望、宗室子弟....... 大唐的问题有很多,朕不信你这个孽障能將大唐治好! 总有一天,你会求到朕的头上。 论治国经验,朕比你有经验的多。 ...... 高偘返回家中的时候,正好瞧见李嫣正在读书。 他心中不由地感到有些安慰。 他本来还担心李峰之死该如何劝说李嫣,但现在看来,李嫣看上去都很不错。 或许,她应该猜到了一些什么事情。 而且,从今以后,她不再叫李嫣,而叫高嫣,身份是妾室之女。 他也已经拿到了一些登记证明类的文书。 他心想:以他的本事,至少能够完成李峰死前的嘱託了。 但他心心念念的还是前往前线一事,他渴望著战功。 今天,他趁著当值期间,询问了不少同僚,问他们如何调往前线,他们也都表示没有什么路子。 不过,有一个人的意见倒是让他听进心里去了。 那就是去拜访王安石。 对於这位京兆府尹和尚书左僕射,他心中钦佩得很。 很有学识,也很有才能,务实不虚,心中装著百姓。 跟他以前了解的官非常不同。 虽然王相当京兆府尹不久,但他提出的许多政策,倒是让长安百姓受益不少,眼见著生活也一天比一天的好了起来。 而且,王相处事公正,从不偏袒权贵子弟。 在百姓中名声极好。 长安百姓的眼睛都在盯著呢,京兆府尹谁做的好不好,大家心中有数,而且自有一套尺子衡量。 只是,他听说王相昨日离开了长安,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或许,只能等王相回来,再登门拜访了。 如今的他,熟读兵书,且武艺嫻熟,他所需要的不过是一个在战场立功的机会,仅此而已。 他的许多同僚,也有很多跟他一样只是缺少个机会。 但他觉得与其继续在长安空度岁月,不如趁著年轻前往疆场拼一拼,即便不是为了自己,也要为了后世子孙搏一场富贵。 “阿......耶”李嫣的清脆声音,打断了高偘的思绪,他心中很是诧异,也很激动。 他看著不知何时来到自己面前的李嫣,高兴地蹲下身子,將手放在李嫣头上:“嫣儿,既然你叫我一声阿耶,从今以后,阿耶护你一生!” 李嫣听后,不禁哇哇大哭,衝到了高偘的怀里,哭著道:“阿耶......他是不是已经死了?” 高偘神色一怔,不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看到李嫣哭得稀里哗啦的模样,他心想:哭起来或许更好一些,一直压在心中,迟早会出问题的。 “嫣儿,这件事今后就不要再问了,別人问你阿耶是谁,就说是我,否则,我们一家恐怕会难逃一死。”高偘认真地对李嫣说道。 李嫣止住了哭泣,眼眶发红,然后猛点头,“我知道了......” 高偘揉了揉李嫣的头,忽地將李嫣抱起,“走,阿耶带你去放风箏!” 李嫣默默点头,暗道:阿耶,我会记住你的话,不会去寻仇的。今后,我会跟著高伯伯一起生活。不,高伯伯,从今往后,就是我阿耶了! ...... 辰时四刻。 刑部大牢。 一处幽暗的牢房中。 四处散发著一股餿味、臭味,空气潮湿,不时地有像刀子的冷风直往人身上钻。 长孙无忌头髮散乱,目光无神,脸色蜡黄,他呆呆地坐在地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长孙冲就关在长孙无忌隔壁牢房,同样地阴暗潮湿。 “阿耶......我好饿......”长孙冲趴在牢房木柱上看向坐在地上发呆的长孙无忌说道。 听到长孙冲的声音,长孙无忌这才回过神来,对上了长孙冲形容枯槁的模样,这让他心中极为难受。 如今的儿子,哪里还有之前半点风采? 长孙无忌想要说些什么,却无法言说,仿佛那些话全都被锁在了喉咙里。 面对儿子期待的目光,这一刻,他心如刀割。 “冲儿,再忍忍......很快就有人来送吃的......”长孙无忌安慰道。 然而,长孙冲却是目露失望,“阿耶.......每次那些人送吃的来,根本吃不饱......而且,那些饭菜的味道很难下咽。阿耶,你说,我们什么时候会被他处死呢?这等死的日子,真的很难熬......” 长孙无忌別过头去,不敢再看向长孙冲,眼中的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 是阿耶不好,阿耶站错了队。 那一位的性子狠辣,恐怕不会轻易饶过自己吧? 长孙无忌心中蒙上了厚厚的阴霾。 就在这时。 魏徵来了。 看到魏徵出现的那一刻,长孙无忌眼中的光骤然一亮。 第87章 霍光废昌邑王时,可曾想过自己族灭的下场? “魏徵!”长孙无忌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大声喊道。 魏徵神色复杂地看向长孙无忌,却是不知从何说起。 “长孙尚书別来无恙乎?”魏徵道。 再次听到长孙尚书,长孙无忌不禁猝然落泪,“我悔不当初啊!” 魏徵虽已看到了长孙无忌脸上的悔意,但他並没有多说什么,没有那一位鬆口,谁也別想对长孙无忌承诺什么。 “眼下......有一个机会。”魏徵迟疑了片刻,才开口道。 “什么机会?”长孙无忌面露激动,目光中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亮。 “供出五姓七望的罪状,换取你儿子一条活路。”魏徵道。 长孙无忌直接怔在了原地。 “否则,全家皆死。为你长孙家留下一人延续后代,这是我能为你爭取到的唯一机会。”魏徵认真地说道。 长孙无忌一瞬间苍老了很多,目光黯淡,但想到长孙冲能够为长孙家延续后代,他心中也不禁升起了一丝希冀。 他已经经歷了人生起起落落,而冲儿尚且年轻,若是用自己和妻子的死能换取冲儿的活路,也可以了。 但他没有立即相信魏徵的话,而是肃穆著脸问:“那位会同意吗?” 魏徵迎著长孙无忌的目光,道:“我会说服他的。不要忘了,长孙皇后是你妹妹。而且,关於你曾经暗中投靠越王一事,我仔细阅读过所有文书和卷宗,此事问题不大。但我需要你配合我。” 长孙无忌看著魏徵,心绪极为复杂。 “魏徵,我不如你......”长孙无忌道。 魏徵摇了摇头,“接下来,长孙冲能不能活下去,就看你的选择了。” “怎么配合?”长孙无忌问。 魏徵回道:“其一,向陛下写一封血书,记住,要带有悔意,还有,陛下幼时,你可送过他什么东西,也可写出,陛下或念及昔日之情,会对你从宽发落。但至少长孙冲可以保住性命......其二,供出五姓七望所有罪状,並將你知道的都如实陈述......” “其三,作为吏部尚书,想必你有很多治国之想法,加上昔日跟著太上皇出谋划策,你可以针对大唐提出有用的治国之策,尤其是吏部这一块该如何避免贪污、如何选拔人才,尤其是选拔寒门人才,这些你都要上疏......长孙无忌,这是我顾及昔日同僚之情谊,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纸张和笔我都已经带来了......我相信陛下在看完你的奏疏后,还有悔意血书,定当从轻发落。陛下,他是一个务实之人。” 长孙无忌闻言,目光忽地骤然大亮,然后整理了一下仪表,对著魏徵作揖而拜,“魏徵,请受我一拜!” 面对长孙无忌如此行礼,魏徵坦然受之。 其实,他做这件事也是有些风险的,或许,会令今上不喜。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101 看书网超便捷,??????????????????.??????隨时看 】 但他从大唐角度考虑,长孙无忌虽有私心,但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房玄龄之死,对於大唐来说,是一个损失。 只因他和越王牵扯太深,尤其是房玄龄的儿子房遗爱为越王出谋划策,谁都救不了。 但长孙无忌,跟越王牵扯不深,时日尚短,加上是长孙皇后长兄,或可从轻发落。 当然,这件事,还得需要他出力才行。 他所做之事,皆出於公心。 即便是今上不喜,他也会这么做。 ...... 贞观二年二月廿七。 戊时三刻。 吐谷浑。 伏俟城。 伏俟城王帐。 慕容伏允捏著大唐国书的手指青筋暴起。 帐內牛油灯被穿堂风吹得忽明忽暗,照得他脸上那道刀疤愈发狰狞。 “六千匹战马?”他猛地將国书拍在案上,镶金的犀角杯震得倾倒,马奶酒泼在羊皮地图上,洇出一片污渍。“李唐小儿这是要抽乾我吐谷浑的血!” 帐下大將慕容孝“錚”地拔出弯刀:“可汗,咱们青海的儿郎们——” “闭嘴!”伏允抓起铜镜砸去。 镜面在孝脚边碎裂,映出帐外飘起的雪。 他忽然想起之前在凉州劫掠时,那个被他一箭穿喉的唐军校尉——死前也是用这种眼神瞪著他。 “崔敦礼到哪了?” “已过积石山。”亲卫低声稟报,“带著三百黑甲军。” 伏允瞳孔一缩。 他认得那些黑甲骑士,上月朔州城下,就是这样的铁骑把突厥人冲得七零八落。 帐外忽然传来幼孙的啼哭,他烦躁地扯开帐帘,寒风卷著雪粒灌进来。 “告诉唐使......”他盯著远处雪山,喉结滚动,“就说......就说我们要用汉民换马匹,一个汉人换......换两匹马。” 孝急道:“可汗!那些汉奴——” “啪!”伏允反手一记耳光:“蠢货!你以为本汗真要交人?”他压低声音,像条吐信的毒蛇:“去挑些病弱的汉奴,等唐使验货时......”手指在颈间一划。 帐外风雪更急,掩住了亲卫牵马去库山牧场的蹄声。 ...... 二月廿七。 亥时初刻。 殿內铜炉焚著沉水香,青烟裊裊。 李承乾端坐御案之后,指尖轻叩著一份名册——那是王安石向他举荐的一份寒门名单。 杜依艺就在名单上,而且,之前王安石还向他特意说过此人。 当然,这些对李承乾来说都不重要。 他的人查到杜依艺出生不久的儿子叫做杜审言,那么,他可以確定这杜审言就是诗圣杜甫的爷爷。 出於这一点,他不禁对杜依艺此人感到有些兴趣。 “宣杜依艺。” 宦官无禄尖细的传唤声穿透殿门。 片刻后,杜依艺躬身入殿,心中微微颤动。 他在玉阶前跪伏行礼,额头抵在冰冷的金砖上:“学生杜依艺,叩见陛下。” “抬头。” 杜依艺直起身,正对上皇帝审视的目光。那双凤眸如淬火的刀锋,似要剖开他的皮肉直刺魂魄。 “王卿举荐你精通《汉书》。”李承乾隨手拋来一卷竹简,“告诉朕,霍光废昌邑王时,可曾想过自己族灭的下场?” 竹简“哗啦”展开,露出《霍光传》的片段。 杜依艺瞳孔微缩——这是道送命题。 说霍光忠义,便是暗讽眼前的皇帝囚父;说霍光奸佞,又像为五姓张目。 “霍光之错,不在废立。”他忽然开口,声音清朗如碎玉,“而在未替孝宣帝培养出能制衡世家的寒门臣子。”手指点向竹简某处,“若当年有更多魏相、丙吉,何至於让史高、许氏外戚坐大?” 殿角铜漏“嗒”地一响。 李承乾听出来了杜依艺借古讽今。 潜台词是需重用寒门制衡以之前长孙无忌为代表的关陇集团。 在李承乾看来,杜依艺是一个人才。 至少他看出来了除了五姓七望,关陇集团对大唐皇帝的威胁最大。 而他是站在歷史的肩膀上看的,可是杜依艺呢? 他是真的凭藉著智慧。 古人不可小覷。李承乾心中暗暗警醒道。 须臾。 李承乾忽然笑了:“好个'寒门制衡'!”他起身踱下玉阶,玄色龙袍掠过杜依艺身侧,“朕再问你,若让你执掌国子监,当如何为朕选才?” “臣有三策。”杜依艺从袖中取出奏章,“其一,重建汉之'徵辟制',令各州县举荐通晓农桑、水利的实干之才;其二,在国子监增设'算科'、'匠科',取仕不唯经义;其三......”他深吸一口气,“其三,请陛下准许寒门学子入弘文馆抄阅经史!” 最后一句话如巨石入潭。 李承乾猛地抬头,抚掌大笑:“好!敢为天下寒门学子发声,不错!” 笑声戛然而止。 李承乾俯身看向杜依艺:“朕给你国子监司业之职,专司寒门举荐。至於你之前的提议,朕会考虑一番,此事,朕会让寇卿处理的。朕希望你给大唐举荐的都是真材实料的人才,否则......”指尖骤然收紧,“你就去岭南编书!” “臣,万死不辞。”杜依艺跪地而拜。 第88章 魏徵夜諫李承乾:陛下可记得汉宣帝用张安世除霍氏故事? 贞观二年二月廿七日,亥时六刻。 在杜依艺离开后不久,李承乾开始陷入了沉思中。 自昨日午时,寇准、杜如晦、魏徵他们三人代自己审问五姓七望,准確地说,是审问五姓七望中在长安的博陵崔氏、范阳卢氏、滎阳郑氏主脉后,长安表面上陷入了平静。 但根据百骑暗中搜集到的消息来看,长安暗处却是暗流汹涌。 据他如今了解到的长安情况来看,几乎一半的坊都有五姓七望活动的痕跡。 这让李承乾感到吃惊不已。 长安之地,尚且如此,更何况整个关中、大唐呢? 但李承乾知道,五姓七望不除,对於大唐今后的危害將更大。 左右不过是剜肉。 而且,他知道,箭已经发出,五姓七望也不会束手就擒。 他和五姓七望只有一方能够存活。 或许,很快,大唐各地都会有五姓七望的人造反。 关陇集团那边,他也捕捉到一点风声,有一部分世家已经暗中联合五姓七望一起对抗他。 想到这里,李承乾抬头看向殿外一望无尽的夜空,心想:灭掉五姓七望还有那些关陇集团等世家势力后,恐怕那些读书人都会骂朕是桀紂再生吧? 名声,在李承乾眼中,也就那样。 他都像李世民那样玄武门之变了,还要什么好名声? 李承乾收回视线,目光落在了伏案上的一撂奏疏上面,暗道:等解决五姓七望他们这些世家后,就可以开始对江南道的冯盎、剑南道的竇轨、淮南道的李袭誉、山南东道的李孝常用兵。 三个月內,应该足以完成了吧? 正好常遇春那边练好兵。 只是,后勤方面负担会很重。 考虑到后勤这块,李承乾面露无奈。 不过,他想到了那些五姓七望和关陇集团,隨便哪一个世家,若是灭了,他们的钱粮多不胜数,正好可以填充大唐国库。 而且,剿灭这些世家后,有一半以上的钱,他必须储存到內库中。至於另外一半,可以放入国库里。 以战养战这个想法刚刚从李承乾脑海中冒出来的时候。 旋即,他压下了这个想法,开始披阅奏疏。 就在这时。 魏徵整了整衣冠,缓步走入甘露殿。 殿內烛火摇曳,將李承乾批阅奏章的身影投映在屏风上,显得格外孤寂。 从无禄口中得知魏徵求见,李承乾眉头微微一皱。 “让他进来。”李承乾头也不抬地开口道。 无禄心领神会。 魏徵手持象牙笏板,在殿门外整了整衣冠。 春夜的寒意渗入骨髓,他却浑然不觉。 “宣魏徵覲见——” “臣魏徵,叩见陛下。”魏徵恭敬行礼。 李承乾头也不抬,手中的硃笔在奏章上划出一道刺目的红痕:“魏卿深夜求见,莫非是为了长孙无忌之事?” 他早已收到消息,魏徵在刑部大牢中见了长孙无忌。 至於他们谈了些什么,李承乾並不关心。 他所关心的是魏徵为何要和长孙无忌见面? 魏徵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陛下明鑑。臣確为此事而来。” “砰!”李承乾將硃笔重重拍在案上,墨汁溅落在奏章上,如同斑斑血跡:“魏徵!你可知道长孙无忌背后的关陇集团暗中勾结五姓七望,意图谋反?而且,长孙无忌之前暗中支持的是越王,若非朕发动玄武门之变,此刻坐在这里的恐怕就是越王了!” 殿內烛火猛地一晃,魏徵的影子在墙上剧烈颤动。 他却不慌不忙,从袖中取出一沓纸张:“陛下请看,这是贞观元年,太上皇与臣討论《群书治要》时,长孙无忌所作的批註。” 无禄趋步走到魏徵身前,从魏徵手里接过纸张,然后躬身低头走到李承乾身旁,双手平举,恭敬地递给李承乾。 李承乾冷笑一声,却还是接过纸张。 只见上面密密麻麻的批註中,有一段格外醒目:“为君者当以社稷为重,私怨为轻。昔管仲射鉤,桓公任之以霸;寺人披斩袪,文公纳之以安。” 李承乾沉默以对。 魏徵也不沮丧,殿內沉水香氤氳成雾,脊背挺得笔直,他从袖中又取出一卷竹简,“这是武德九年,太上皇与臣等议立太子时,长孙无忌所作的《储君十鉴》。” 这份竹简,经过无禄的手,摆放在了李承乾伏案上。 竹简在御案上徐徐展开,露出苍劲的隶书。 李承乾目光扫过'纳諫如流''亲贤远佞'等字句时,指节不自觉地叩响了案几。 “陛下可还记得去岁旱灾?”魏徵突然发问,“当时长孙无忌亲赴河南道,三日不食,督著州县开仓放粮。”他指著竹简末尾一行小字,“这'民为邦本'四字,正是他回朝后添上的批註。” 李承乾默而不语。 他心中知道,长孙无忌那样做,是为了完成李世民的交代。 但不得不承认,魏徵说的是客观事实。 他可不想就这么放过长孙无忌。 “陛下。”魏徵从袖子中拿出一页泛黄的纸,“这是武德七年,长孙皇后染恙时,其兄彻夜抄录的《药师经》。”纸张边缘还留著泪渍的痕跡,“一个能为妹妹跪诵佛经至天明的人,当真会背叛妹妹用性命守护的大唐?” 话音刚落。 李承乾朝著魏徵手中泛黄的纸看去,目光有些阴沉,“魏卿此次为长孙无忌求情,倒是准备得很充分?如果朕不答应呢?魏卿是不是就要离朕而去?” 他没想到,魏徵会拿长孙皇后来说事,这让他心中有些不满。 魏徵怔了一会儿,脸色一肃,“陛下!臣听闻吐谷浑使者明日或可抵京。若诛杀重臣,恐令番邦以为我朝內乱。”他呈上新的奏本,“这是臣擬的处置方案:削爵夺职,令其以白身之戴罪立功。” 李承乾冷冷地看向魏徵:“魏卿,你不要自误,可知朕最恨被人胁迫?” 魏徵叩首,额头抵在冰冷的金砖上:“臣非胁迫,实为陛下计。今五姓七望把持科举,关陇世家垄断军职。若留长孙无忌性命,以其对世家底细之熟悉......”他猛地抬头,“陛下可记得汉宣帝用张安世除霍氏故事?” 一道闪电忽地照亮殿內。 李承乾突然发现,魏徵的鬢角已染霜白。 他忽地想起之前魏徵犯顏直諫,为他向李世民爭取一些储君应有的待遇。 再看到魏徵眼中目露的期待。 他沉默了。 此时,每一弹指仿佛都过得缓慢。 半晌。 这一刻,他深深地怀念著黄巢。 不过,长孙无忌勉强能当作一把对准五姓七望和关陇世家的刀。 更重要的是,他还没有登基,留下魏徵,对他来说,具有不一般的政治意义。 区区一个长孙无忌,只要不给他权力,有的是办法对付他。 而且,若是长孙无忌倒向他,关陇集团那边,今后或更容易对付。 更重要的是,长孙无忌今后想要有活路,只能在孤臣这条路走到黑。 而且,今后他可以找个由头將长孙无忌处置掉。 物尽其用,人尽其才。 这长孙无忌既然有才能,就让他为大唐的强盛发光发热,直到燃尽最后的生命光阴。 安排猝死这个死法,想必也是便宜他了。李承乾心想。 至於长孙冲,他若是敢对长乐有那方面的想法,朕一定会奖励他做个太监。 “准奏。”李承乾语气平淡,“但有四条:其一,其子长孙冲需入宫为质;其二,凡其所供世家,也包括关陇世家罪证,需有实物为凭;其三......”李承乾从案头取过一柄短刀扔在地上,“刑部大牢里面关押著的五姓七望主脉之人,由长孙无忌当刽子手,朕要他亲自斩杀他们;其四,今后他只参与编书,但朕问政,他必须知无不言,至於编书诸如《晋书》《宣武政要》《群书治要》等他都要参与......还有《唐书》从无上皇那里开始写......朕要这本《唐书》能够『据实而写』,魏卿可懂朕的意思?” 魏徵面色微变,转而又想起昨日长孙无忌在狱中对他说的话:“请告诉陛下,罪臣愿做那把刮骨疗毒的刀。” “陛下圣明!”魏徵再叩首而拜,心中顿时鬆了口气。 李承乾微微頷首,“魏卿退下吧......” 魏徵从怀里又拿出一沓纸张,然后眼巴巴地看向李承乾。 无禄愕然地怔在了原地。 他暗暗打量著魏徵那宽大的袖子,暗想: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的? 但他动作却不慢,趋步至魏徵旁边,接过那沓纸张,然后將它们摆放在了李承乾面前的伏案上。 魏徵恭敬行礼,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离去前,他瞥了一眼李承乾,心想:愿陛下成为比太上皇更圣明的君主! 在魏徵离开后,李承乾看著伏案上的这沓纸张,看到是长孙无忌的懺悔书,还有一篇关於吏部改革的奏疏,以及一份关於大唐治理的策论。 对於那份懺悔书似的纸张,李承乾心中评价道:鱷鱼的眼泪!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但对於那份吏部改革的奏疏,还有关於大唐治理的策论,他心里却是不得不承认这长孙无忌確实很有才能。 而且,长孙无忌提出的一些建议和措施,都是对当下大唐有利的。 这一刻,李承乾忽然觉得这伏案上的这沓纸有些烫手。 但没过多久,李承乾的目光闪过一道冷光。 从当初投靠李泰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你的下场。 猝死在编书上,也算是便宜你了!李承乾心道。 第89章 五姓七望的劫 贞观二年,三月三日,国运大吉。 子时五刻,滎阳郑氏祖宅。 三更的梆子声刚过,滎阳城外的官道上,一支黑衣铁骑踏碎了春夜的寂静。 马蹄裹著麻布,踩在青石板上只发出沉闷的响动,仿佛地底爬出的鬼魅。 为首的將领抬手一挥,两百名甲士无声散开,刀锋映著冷月,將郑氏祖宅围得铁桶一般。 郑氏家主郑元璹正伏案批阅族谱,忽听窗外传来一声短促的鸦啼。 他眉头一皱,推开窗欞——月光下,院墙上赫然立著十余名弩手,冰冷的箭鏃正对著他的咽喉。 “行动。” 话音未落,弩箭已穿透了他的胸膛。 郑元璹(shu)踉蹌后退,染血的手指在族谱上拖出五道猩红的痕跡。 他挣扎著去抓案上的弓箭,却被第二支箭钉在了太师椅上。 鲜血顺著椅背滴落,在青砖地上积成一片暗红的水洼。 前院,郑氏子弟已被惊醒。数十名部曲持刀衝出,却在院中遭遇了更残酷的杀戮。 黑衣甲士三人一组,刀盾配合,如绞肉机般推进。 一名郑氏子弟刚抽出佩剑,便被三把横刀同时贯穿。鲜血喷溅在祠堂的牌位上,顺著“滎阳郑氏”的金字缓缓流淌。 “守住祠堂!”郑氏长老嘶吼著,带著最后二十余名子弟退入宗祠,用青铜鼎堵住了大门。 然而,门外很快传来猛火油泼洒的声音。火把掷入,烈焰瞬间吞噬了整个祠堂。 惨叫声中,有人撞开侧窗跳出,却被早已埋伏的弩手射成了刺蝟。 正堂。 郑氏嫡子郑崇义带著三十余名精锐部曲,死守正堂大门。 他们手持长槊,结成枪阵,將衝进来的三名黑衣甲士刺成了血葫芦。 但更多的敌人涌了进来,刀光如雪,將郑氏子弟一个个砍倒。 “放箭!”郑崇义厉喝。 藏在二楼的家兵立即射出弩箭,三名黑衣甲士应声倒地。 但很快,更多的弩箭从黑暗中射来,將二楼的家兵一个个钉死在栏杆上。 郑崇义眼见大势已去,突然从怀中掏出一个火摺子,点燃了早已准备好的火油。 “轰”的一声,整个正堂瞬间陷入火海。 黑衣甲士们被迫后退,而郑崇义则站在烈焰中,仰天大笑:“郑氏子弟,寧死不降!” 后院。 后院的女眷们被惨叫声惊醒,乱作一团。 郑元璹的夫人王氏强自镇定,指挥侍女们將年幼的孩子们藏入地窖。 然而,地窖的入口很快被发现。 “一个不留!”黑衣將领冷声下令。 刀光闪过,血溅罗帐。 王氏抱著最小的儿子,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孩子才三岁,求你们......” 话未说完,一柄横刀已贯穿了她的胸膛。 孩子从她怀中跌落,被一名甲士隨手提起,扔进了燃烧的正堂。 在祖宅最深处的地下密室,郑氏最后的十余名子弟手持利刃,准备做最后的抵抗。 他们点燃了密室中的火油,打算与衝进来的敌人同归於尽。 然而,黑衣甲士们並没有直接衝进来。 他们从通风口灌入了毒烟。密室內,郑氏子弟一个个倒下,在窒息中痛苦地死去。 最后一个倒下的年轻人,用尽最后的力气,在墙上用血写下了“復仇”二字。 黎明时分。 当第一缕阳光照在滎阳城头时,郑氏祖宅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 黑衣將领站在还在冒烟的祠堂前,冷眼看著士兵们清点尸体。 “报!郑氏全族三百七十八口,尽数伏诛!” 將领点点头,转身离去。在他身后,几只乌鸦落在焦黑的梁木上,发出刺耳的叫声。 春风拂过,捲起几片染血的族谱残页,在空中飘荡了一会,最终落入了尚未熄灭的余烬中。 另一边,子时六刻。 博陵崔氏庄园。 博陵崔氏的坞堡建在山腰,本是易守难攻之地。 可当守夜的部曲发现敌情时,庄门早已被內应打开。 崔民干披衣衝出寢室,只见烽燧台上燃起的狼烟,竟被春雨浇得奄奄一息。 “敌袭!关闸门!”崔民干厉声喝道。然而,吊桥的绞索早已被人斩断。 沉重的铁闸轰然砸落,將十几名试图逃出的崔氏子弟压成了肉泥。 “是前隋的鹰扬弩!”老管家嘶吼著扑来,一支弩箭却从他后心透出。 崔民干转身,看见月光下站著个戴青铜鬼面的將领,手中横刀正滴著血。 “你们......”崔民干突然认出那刀柄上的缠绳——那是大业年间驍果军的制式。 鬼面人一刀斩下他的头颅,踩著血泊走进祠堂。 供桌上摆著《崔氏世谱》,他隨手翻到记载联姻五姓的那几页,將整本族谱扔进了火盆。 火焰腾起的瞬间,门外传来女子悽厉的哭喊。 崔氏的妇孺被驱赶到院中,黑衣甲士的刀锋在月光下泛著寒光。 “一个不留。” ...... 寅时初刻。 范阳卢氏別院。 范阳卢氏的別院建在汴水河畔,此时河水已被染成淡红。 卢赤松带著三十余名子弟退守藏书楼,用檀木案几堵住了楼梯。 窗外不断传来惨叫声,一个浑身是血的僕僮撞开窗户:“郎君快走!他们连襁褓里的孩子都......” 话未说完,一柄陌刀已將他劈成两半。 血溅在卢赤松脸上,他颤抖著抓起《卢氏族谱》塞入怀中,刚推开暗门,却见甬道里站著个穿隋军旧鎧的武士。 那人目光泛著幽冷的光芒。 陌刀斩落时,族谱的绢帛碎片混著血雨,纷纷扬扬飘进了汴水。 河面上浮满了尸体,有白髮苍苍的老者,也有尚在襁褓的婴儿。 ...... 卯时。 子时三刻,清河崔氏的坞堡还沉浸在夜色中。 突然,城楼上传来一声悽厉的哨响。守夜的部曲刚举起火把,就被一支羽箭射穿了咽喉。 “敌袭!关城门!”崔氏家主崔民礼披衣而起,却见城门处已是一片火海。 三百黑衣甲士如潮水般涌入,为首的校尉手持染血横刀,正是当年被崔氏陷害的隋將之子。 “崔公別来无恙?”校尉冷笑道,“大业九年,我父亲的人头就是掛在这城门上。” 崔民礼面色惨白,却仍强自镇定:“弓箭手!放——” 话音未落,一支弩箭已射穿他的右眼。 崔氏子弟顿时大乱,数十名部曲拼死护著家主退入宗祠。 “守住祠堂!”崔民礼忍著剧痛下令。 崔氏子弟用青铜鼎堵住大门,在窗欞后架起强弩。 第一波衝进来的甲士顿时被射成了刺蝟,鲜血染红了汉白玉台阶。 校尉却不慌不忙,抬手一挥。 甲士们推出三架床弩,碗口粗的弩箭呼啸著射穿祠堂大门。 紧接著,一桶桶猛火油被拋入室內。 “放箭!” 火箭如雨,祠堂瞬间化作火海。 崔氏子弟在烈焰中哀嚎,有人试图衝出,却被守在外面的刀斧手乱刃分尸。 就在此时,偏殿传来婴儿啼哭。 校尉踢开摇摇欲坠的殿门,只见一个妇人抱著襁褓缩在供桌下。 “饶了我的孩儿!”妇人高举一方玉印,“这是崔氏嫡传信物,愿献於陛下!” 校尉接过玉印,突然放声大笑:“贞观元年科举,你们就是用这印调换了寒门学子的试卷吧?” 他抚摸著印上“清河崔氏”四个篆字,眼中寒光乍现:“当年那些被你们害得家破人亡的举子,可曾有人饶过他们的孩儿?” 第90章 千古一帝 刀光闪过,婴儿的啼哭戛然而止。 妇人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却被校尉反手一刀钉在了祖宗画像上。 画像中的崔氏先祖眼角竟渗出血泪,在火光映照下显得格外狰狞。 “一个不留。”校尉擦去刀上血跡,冷眼看著甲士们挨个补刀。 有白髮苍苍的老者跪地求饶,被一刀削去头颅;有少年郎君持剑反抗,被乱箭射成筛子;更有怀胎八月的妇人,被活活开膛破肚。 当朝阳升起时,这座传承四百年的世家大宅已化为焦土。 校尉命人將三百颗头颅垒成京观,最顶上正是崔民礼那颗独目怒睁的首级。 微风拂过,带起几片未燃尽的族谱残页,上面“五姓七望之首”六个烫金大字,正在余烬中慢慢蜷曲、碳化,最终化为飞灰。 校尉站在这片焦土前,目光却是看向长安的方向:我的名字,应该能够入陛下的耳了吧? 这一次参与灭五姓七望的行动,是百骑的人找上门的,然后,他没有丝毫迟疑,就同意了。 而且,做这件事,对他来说,早就盼望已久。 既能报仇,还能为陛下效忠,这种机会,可是不多! 而庆幸的是,他把握住了这个机会。 ...... 辰时。 太原王氏祖塋。 晨雾未散,冷风卷著枯叶掠过坟冢。 七名王氏子弟跪在祖坟前,双手被缚,面前是七口新掘的土坑。 黑衣甲士列阵而立,铁甲森寒,刀锋映著晨光,无一人出声。 王珪的族弟王肃忽然暴起,肩胛一拧,挣断绳索,反手夺过身旁甲士的横刀。 刀光一闪,两名甲士喉间血线迸裂,仰面栽倒。他身形如电,直扑鬼面將领,刀刃破空,寒芒直逼咽喉—— “嗖!嗖!嗖!”三支马槊同时刺出,精准贯穿他的双肩与腹部,將他生生挑离地面。 鲜血顺著槊杆流淌,滴落在祖坟的碑文上。 王肃悬在半空,口中血沫翻涌,却仍死死盯著鬼面將领,嘶声道:“你们……咳咳……那个戴鬼面的……明明是隋煬帝的……” 鬼面將领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抬手,五指一收—— “嚓!”三支马槊同时一拧,王肃的躯体在半空中四分五裂,內臟与碎骨洒落坟前。 甲士们沉默上前,动作整齐划一。 两人一组,拖起剩余的王氏子弟,按跪在土坑边缘。 刀光一闪,六颗头颅滚入坑中,无头的尸身隨即被踹入。黄土覆下,掩埋了最后一声未及出口的惨叫。 鬼面將领转身,走向王氏祠堂。 甲士紧隨其后,无人交谈,唯有铁靴踏过青石的闷响。 祠堂內,供奉著歷代先祖的牌位。將领抬手,指尖轻叩供桌三下—— “轰!”祠堂四角同时燃起烈火,猛火油泼洒的痕跡蜿蜒如蛇。 火焰吞噬木雕金漆的牌位,將“太原王氏”的匾额烧得噼啪作响。 风起,灰烬盘旋升空。 鬼面將领最后看了一眼燃烧的祠堂,转身离去。 甲士们无声跟上,仿佛他们从未出现过。 太原王氏,就此绝祀。 ...... 三月五日,真珠毗伽可汗牙帐。 夷男盯著金帐中央那堆大唐詔书,突然放声大笑。 镶著狼牙的金冠隨著笑声颤动,惊得帐外拴著的海东青扑稜稜乱叫。 “十万头牛?二十万只羊?马五万匹?”他抓起《授夷男左驍卫大將军制》詔书砸向使者,“你们唐人的皇帝是做梦吗?” 唐使面露愤怒,“夷男可汗,你难道不怕我大唐天兵降临吗?” 夷男冷冷地看向唐使,然后做了一个割脖子的手势。 下一瞬。 唐使的头颅高高飞起。 这一变故,令大帐內回紇、契苾、同罗等铁勒部落的首领面色骤变。 “可汗,您这样做,只怕会......”回紇首领吐迷度面露恐惧地看向夷男。 “你们以为唐人皇帝为何会提出十万头牛和二十万只羊、五万匹马?他们这是要让我们没有活路!既然唐土的那位小皇帝不肯给我们活路,那我们反了又怎样呢?”夷男冷著脸大声道。 同时,他心里对大唐充满了忌惮,他知道一旦他答应了这些苛刻的条件,这些部落首领就会和他离心,大唐皇帝提出的这些东西,终究还是由他们这些部落凑出,这是一个针对他的阴谋。 只是,面对大唐,如何应对那轰天雷那种神秘的武器呢? 頡利三十万大军都败了,他如何取胜? ...... 三月八日。 吐蕃。 逻些城。 红山宫。 松赞干布赤脚踩在頡利可汗的头颅上,石灰簌簌落下。 宰相尚囊上前一步,怒道:“唐皇欺人太甚!赞普,我提议......” 松赞干布直接打断道:“宰相,不可,如今唐强而吐蕃弱,对於我们吐蕃来说,还需要隱忍。只不过,我没想到的是,唐皇竟然拒绝了我们吐蕃的提议?只是,唐皇收了我们最珍贵的雪域珍宝,却没有给我们什么回礼?就是回了一个頡利的头颅,唐皇这是在威胁我们吗?” 说到这里时,松赞干布脸色张红,目光愤怒。 殿內一片死寂。 在场的贵族们並不希望与大唐开战,至少,是在这个吐蕃弱而唐强之时,这不符合他们的利益。 所以,对於松赞干布的话,无人回应。 在他们看来,如今的吐蕃对上唐人,无异於以卵击石。 须臾。 松赞干布的叔父论科耳说:“赞普,您提出请求和亲,唐皇竟然拒绝了,那么,我们可以推测唐皇对我们吐蕃的態度是不友善的。我觉得我们吐蕃应该爭取更多的盟友以对抗唐皇。” 松赞干布点点头,“叔父说的没错。我们吐蕃必须早作打算。和亲之路断了,唐皇的態度也很明显。我们吐蕃能做的事情就是抓紧一切时间兴盛吐蕃,这一切,还要仰仗诸位了。若是唐皇倘若派人来攻,我们吐蕃的勇士也不会比唐人差!” 眾人闻言,纷纷道:“赞普英明!” ...... 春寒料峭的三月,一则骇人听闻的消息如瘟疫般在河南道蔓延开来。 先是滎阳城外的商旅发现郑氏祖宅已成焦土,继而博陵的驛卒目睹崔氏庄园血流成河。 待到清明时节,往来於汴水的船夫们都在传说著一个可怖的见闻——清河崔氏的宗祠前,三百颗头颅垒成的京观在雨中腐烂发臭。 这消息乘著驛马,沿著官道一路向西。 洛阳的茶肆里,说书人压低了嗓音描述那些黑衣甲士如鬼魅般的屠戮;潼关的守军交头接耳,议论著太原王氏祖坟前新添的七座无名冢。 每个传递消息的人都面色惨白,仿佛亲眼目睹了那场屠杀。 五月初,当长安城的槐开始飘落时,这则消息终於传到了太极殿。 一个从河南道快马加鞭赶来的驛丞,在朝会上颤抖著递上奏报。 满朝文武鸦雀无声,只听见竹简在御案上展开时发出的轻微沙响。 “启稟陛下,河南道急报......”驛丞的嗓音乾涩得像是磨砂,“滎阳郑氏、博陵崔氏、清河崔氏、太原王氏......”他顿了顿,喉结滚动,“全族尽歿,鸡犬不留。” 朝堂上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老臣们面面相覷,年轻官员则死死盯著自己的笏板,生怕泄露了眼中的惊惧。 没有人敢抬头去看御座上的天子,但所有人都感觉到,一股刺骨的寒意正从龙椅上瀰漫开来。 李承乾紧皱眉头。 自从三月三日灭掉河南道五姓七望后,整个大唐烽火遍布,除了关中,其他地方都已经明面上举起了反旗。 而这些举起反旗的人,赫然是五姓七望的人。 至於关中作乱的五姓七望势力中人,还没有成气候,就被岳飞带人平定了,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出了关中,处处是战乱。 大唐,再一次陷入了战乱之中。 他要考虑的问题是如何儘快平息此次叛乱,並藉机肃清五姓七望和关陇集团的地方势力,还大唐一片净土。 时间拖得越久,对大唐越不利。 既然他们这些人已经举起反旗,那么,朕就有足够充分的理由除掉他们了。 百姓支持的是他李承乾,而不是五姓七望。 关中被他牢牢掌握在手里,地方的叛乱可以迅速平定。 这一次,就让岳飞和徐达两人各领一支军队平叛吧! 顺带著將江南道的冯盎、剑南道的竇轨、淮南道的李袭誉、山南东道的李孝常全部收拾一遍,然后重新把江南道、剑南道、淮南道、山南东道纳入大唐疆土中。 薛万彻所在的河北道,有王安石、程咬金在,三人联手,应该可以让河北道的叛乱迅速平定。 至於常遇春和李定国不动,李承乾有意让常遇春负责灭薛延陀等铁勒部落,而且就食於敌,而李定国则是防著吐蕃,一旦吐蕃有异动,李定国和尉迟敬德会出兵顺势强占吐蕃国,同样就食於敌。 而且,李承乾给了常遇春和李定国便宜行事的权力。 这一次,他准备借著清除五姓七望和关陇集团等世家的机会,一举荡平大唐,並灭薛延陀等铁勒部落,为他登基改贞观为宣武扫平所有障碍。 既有拓疆之功,又有平叛之绩,那么,他登基称帝,也就不会有人跳出来反对了! 而且,他做的会比李世民还要好。 成为千古一帝吗? 做千古一帝,確实不错。 一扫全球寰宇,足够配得上这个称號了吧? 第91章 既然他们想死,那朕就成全他们 太极殿內,烛火摇曳,映照在李承乾冷峻的面容上。 他缓缓起身,玄色龙袍上的金线在火光下泛著冷冽的光泽,宛如蛰伏的龙鳞。 “诸卿。”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刃,划破殿內凝滯的空气。 群臣屏息,无人敢动。 “五姓七望,自恃门第,藐视皇权,勾结外敌,祸乱天下。”李承乾的手指轻轻敲击著御案,每一下都像是敲在眾人的心头,“朕给了他们机会,他们却选择了死路。这一次,他们更是在各地举起反旗,裹挟百姓祸乱州郡,朕不会放过他们任何一人。” “今后但凡有为他们求情者,与谋反罪同论。勿谓言之不预。” 他微微抬头,目光如刀锋般扫过殿內眾臣,至於五姓七望的那些朝臣,早已被寇准和杜如晦他们联手清出了朝堂,如今朝堂中的这些臣子,才是跟著他一条心的。 最终,李承乾的目光落在悬掛於殿壁上的《大唐疆域图》上。 “既然他们想死,那朕就成全他们。”李承乾心道。 ...... “岳飞!” 殿外,早已披甲待命的岳飞大步踏入,铁靴踏地之声鏗鏘有力。他单膝跪地,抱拳沉声道:“臣在!” “朕命你率黑甲铁骑三万,自洛阳南下,直取淮南道,剿灭李袭誉叛军,收復淮南!” “臣,遵旨!”岳飞眼中寒芒一闪,毫不犹豫地应下。 “徐达!” 徐达上前一步,抱拳肃立。 “你领神策军五万,自潼关东进,荡平山南东道,诛李孝常满门,朕要他的头颅掛在襄阳城门上!” 神策军,是李承乾从山南西道、河南道、河西道、河东道四道抽出来的部分兵力,加上之前朔州一战被打散重整的部分突厥骑兵俘虏新组建而成。 而山南西道、河南道、河西道、河东道四道缺少的兵员,李承乾已经下了旨意,让驻军將领就地招募。 他暗中派人剿灭河南道五姓七望的行动中,获得了大量的钱財、粮食、珠宝、地契,可以说,收穫不菲。 並且,他早已在之前命岳飞领军將这些东西全都秘密运回到了长安。 看到那些惊人的財富,李承乾是很震惊的。 五姓七望中仅仅一个滎阳郑氏,其所拥有的粮食竟然达到了四十万石,而钱財更是有80万贯,加上名贵的珠宝字画,价值难以估量。 而滎阳郑氏仅在河南道就拥有5万亩土地,亩產1.5石(唐制),年收约45万石粮食,扣除赋税和佃户分成,实际上每年可支配粮食在20万石以上。 加上其他被灭掉的五姓七望,这一次,不仅李承乾的內库是一波肥,大唐的国库也跟著多了很多钱。 就土地而言,灭掉河南道的五姓七望,收归国有土地竟达二十万亩土地。 就现有粮食而言,竟有一百二十万石,这还只是河南道。 而且,再过不久,又能从那二十万亩土地上收穫大量的粮食。 截留了一半粮食,李承乾內库中堆著六十万石粮食,这些粮食,是供给此次参战的所有军队。 而且,这一次开战,他不准备动用国库的粮食,按照戚继光和寇准、魏徵的意思,国库的这些粮食要用在关內旱蝗救灾之用。 一想到关中因为大旱而引发的蝗灾,李承乾就感到头疼。 对於蝗灾,他下了一道旨意,命令百姓收集蝗虫,由朝廷收购,按照一文钱一斤收购。 至於旱灾,只能按照寇准他们的意思去救灾,当然,他趁机提出了以工代賑,旨在组织灾民自救。 此外,他准备过几日亲临灾情,稳定民心。 同时,他已经让寇准颁布旨意——关中减免赋税,从而减轻灾民负担。 李承乾暗中派无禄清点过,他的內库现在拥有钱財一百二十万贯,加上那些珍贵的字画珠宝,价值或可达三百万贯以上。 至於那些粮食,他將它们安排在长安郊外,派重兵把守。 “末將必不负陛下所託!”徐达声音沉稳,杀伐之气隱现。 “高偘!”李承乾看向殿外走近的一道黑甲人影。 此人是岳飞发现的人才,对於岳飞认定的人才,李承乾自然是上了心。 他派人查过高偘,结果,他意外地发现此人或许是高適的祖宗。 对於这个发现,李承乾也感到有些意外。 將来的高適,也是个不错的人才。对於大唐而言,人才多多益善。 而且,岳飞考校过此人行军打仗的本事,能力不凡。武艺也颇高。 高偘压制著心中的激动走入太极殿殿內,为了这一刻,他等候太久了。 原本,他是想著通过王相那条路子去前线。 只是,没想到峰迴路转,岳將军派人將他和他的同僚们全都请去了,並对他们的军事才能逐一考校。 有的人一步登天,有的人直接被一擼到底,而他属於一步登天的那种。 他心中非常感激岳飞,如果不是岳飞,他很难获得这一次宝贵的机会。 在太极殿覲见新君,而且,他是通过岳將军推荐的,可以说,今后他就是新君的人。 这意味著,他今后只要一直跟著新君鞍前马后,不断地立下战功,將会必有一场泼天富贵等著他。 想到这里,高偘连忙单膝跪地,“末將高偘参见陛下!” “朕授予你为河北道行军总管,带领两万黑甲大军,与王安石、程咬金、薛万彻合兵一处。传朕旨意,让王安石和薛万彻他们就地徵兵四万,共计十万大军镇守河北道,凡五姓七望余孽,朕要一个不留!” “末將领命!”高偘高声应道,眼中凶光毕露。 这次领军,是他今后能否在朝堂中站稳脚跟的第一步。 他必须把握住这次机会。 而且,这一次如果表现出色,將来会有更多的领军机会。 渤海高氏今后或將会因为他而名传大唐! “另,传朕旨意,著常遇春率领五万铁骑,一万玄甲军,四万黑甲军,共计十万大军。北上草原,灭薛延陀,诛夷男可汗,朕要他的金帐化为灰烬!” “朕要让草原再无薛延陀之名!” “夷男敢杀朕派出去的使者,这是没有將大唐放在眼里,朕不会接受他的投降!” “传旨,令李定国与尉迟敬德驻守陇右,吐蕃若敢异动,直接出兵,踏平逻些城!” 而剩下的江南道的冯盎、剑南道的竇轨,还有暗中动作不断的吐谷浑,李承乾计划等岳飞、徐达腾出手来后,再对付他们不迟。 先易后难。 至於原定计划的常遇春出兵剿灭江南道的冯盎、剑南道的竇轨、淮南道的李袭誉、山南东道的李孝常,也不得不因为草原那边的异动而改变计划。 李承乾缓缓起身,目光如炬,扫视群臣。 “朕今日之令,尔等可有异议?” 殿內一片死寂,无人敢言。 良久,寇准深吸一口气,率先躬身行礼,高声道:“陛下圣明!” 隨即,杜如晦、魏徵等重臣纷纷跪伏,齐声高呼: “陛下圣明!” “陛下圣明!” “陛下圣明!” 声浪如潮,迴荡在太极殿內,震得烛火摇曳。 李承乾负手而立,嘴角微微扬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恰在此时。 无禄特有的尖锐嗓音宣唱:“退——朝——” 第92章 您这是要逼孙儿大义灭亲? 五月七日。 长安,甘露殿。 寅时正。 李承乾刚刚批覆完奏疏,就看到无禄神色慌张地趋步至大殿。 “陛下,大安宫那边刚刚传来消息......”无禄面色煞白,双膝跪地,並叩首道。 李承乾眉头微皱,淡淡地道:“何事?” 无禄压著心中慌张,这才开口道:“太上皇......和无上皇两人刚刚起了爭执,发生口角,情况看上去很......糟糕。” 李承乾瞥了一眼无禄,面无表情。“为何起爭执?” “因为太上皇......宠幸刘才人.....” 无禄话音未落,李承乾手中的硃笔“咔嚓”一声断成两截,墨汁溅在奏疏上,晕开一片刺目的猩红。 他缓缓抬头,眼神冷得嚇人。 “刘才人?” 无禄额头抵地,声音发颤:“是……是无上皇新纳的才人,年方十六,乃……乃无上皇昔年旧臣刘政会之女。” 李承乾若有所思。 看来,他对无上皇有些宽容了。 他可不想今后处理一堆繁琐的家务事,然后他的皇祖父给他生一堆皇叔皇姑...... 从根源上杜绝,停了纳才人的权力,断了给大安宫送美人的支持,或可避免这个麻烦。 ...... 大安宫,偏殿。 烛火摇曳,映照出李世民铁青的脸。 他死死盯著坐在对面的李渊,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父皇,您这是何意?” 李渊慢条斯理地抿了口酒,眼皮都不抬:“朕纳个妃子,还要你同意?” “刘政会乃儿臣旧部!”李世民猛地一拍桌案,酒盏震翻,琥珀色的酒液泼洒在案几上,蜿蜒如血,“他的女儿,您也下得去手?!” 李渊冷笑一声,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讥讽:“怎么,你杀兄囚父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下不去手』?还有,刘政会可不是你这个逆子的旧部,而是朕的旧部。” 李世民瞳孔骤缩,胸口剧烈起伏,半晌才咬牙道:“父皇,您非要如此羞辱儿臣?” 李渊嗤笑:“羞辱?朕还没让你尝尝被至亲背叛的滋味呢。” 话音未落,殿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陛下驾到——” ...... 李承乾踏入殿內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 李世民怒髮衝冠,李渊老神在在,而角落里,一个衣衫不整的少女正瑟瑟发抖,赫然就是那位“刘才人”。 见到李承乾,刘才人仿佛抓到救命稻草,扑通跪下:“陛下救命!无上皇他……他……” 李承乾目光一扫,少女脖颈上的红痕清晰可见,心中暗道:皇祖父玩的可真!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中已是一片冰寒。 “皇祖父。”他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您这是要逼孙儿大义灭亲?” 李渊终於变了脸色。 他可是知道眼前这个孙子,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 难道他为了区区一个女人,就要杀我? 想到这里,李渊就將目光悄悄地移到李世民身上,暗道:都怪这个畜牲,如果不是他,以前的高明,就不会变了?那时候的高明,哪里会对他说出这番话来? 至於对李承乾发怒,李渊心中还是稍稍有些担心。 高明年纪尚小,万一衝动之下將他给杀了,到时候他哭都没地方哭去。 一旁的李世民则是冷漠地看向李承乾。 多日不见这个孽障,他身上的帝威居然如此之重? 身上的杀气,也多了起来。 而且,他离自己这么远干什么? 看到李承乾身后几队魁梧的黑甲壮汉,尤其是他们看向自己目露警惕的模样,李世民嘴角抽搐。 他心想:莫非这个孽障是在防著我? 想到这里,李世民只感觉心中有些发苦。 那么,今后他如果想要寻机復位,只怕这个难度有些大啊。 这个孽障实在是太不当人子了! 朕都已经落到如此境地了,这个逆子竟然对朕还如此防范,这也太谨慎了些吧,如果一直这样,以后朕怎么能寻到下手的机会呢? 朕要不要也来个装疯卖傻降低这个孽障对他的警惕性呢? 但依这个孽障对他的防范来看,如果他真的装疯卖傻,万一这个孽障不按照常规来做,譬如拿著米共试探他,或者,用尿当作茶水...... 这些事情,如果是这个孽障,还真的完全有可能做得出来。 这一刻,李世民心中有些犹豫。 这装疯卖傻的代价可能会很高,或许,高到他无法承受。 而且,他最担心的是万一这个孽障为了试探他是否装疯卖傻,派出一个太监跟他玩切下半身那个玩意的游戏,那他今后岂不是英名尽毁。 不是他以最大的恶意揣测这个孽障,实在是他做的那些事情让李世民对李承乾没有一点底气。 狠辣至此,远甚过他。 李承乾瞥了一眼刘才人,面无表情地挥了挥手,“將她带走......” 无禄带著几名宦官,立即將面露恐惧的刘才人拖走了。 李渊默不作声。 李世民看向李承乾,却是无话可说,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很显然,眼前这个孽畜,在某些方面確实和他很像。 但,这个孽畜做的那些事情,实在是令他心痛到了极点,对於这个孽畜,他根本亲近不起来。 或许,在这个孽畜眼中,自己这所谓的父皇身份,恐怕也没什么用。 “皇祖父,还有这位瞪著朕的太上皇,今后都给朕老实安分点,不要逼朕做一些骇人的事情来。如此,你好,朕好,大家都好......”李承乾冷冷地从李渊、李世民身上一一扫过。 李世民听到李承乾的威胁,下意识地就捏紧了拳头,脸色涨红,目光阴沉:“孽障,你——” 还不待李世民说完,李承乾身后的两队黑甲壮汉全都快速拔刀,虎视眈眈地看著李世民。 李世民所有的话,瞬间全都堵在了喉咙里。 但他为此气得不行。 一旁的李渊见此,心中很是无奈。 逆子,形势比人强,该低头还是得低头,可莫要做什么傻事啊?李渊瞥了一眼李世民,给了他一个眼色。 然而,李世民的注意力没有在李渊身上,他的眼中只有李承乾,看到孽障眼中闪过的戏謔之色时,李世民目光通红,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第93章 陛下说......您火气太旺 李承乾冷哼一声,“朕日理万机,今后没什么时间陪你们玩『兄友弟恭』、『父慈子孝』的游戏,望无上皇和太上皇谨守本分,多读读书陶冶一下性情,这样才能活得久点。尤其是太上皇,务必多读读《孝经》,多想想自己为何成为太上皇。” 说罢,李承乾带人离去,没有看李渊和李世民两人。 在李承乾走后,大安宫撤走了所有的宫女,和一些才人妃嬪,只留下了一些宦官。 李渊瘫坐在胡床上,默默无言。 李世民怔在了原地,看著李承乾远去的背影发呆。 下一瞬。 李渊和李世民恰巧对视了一眼,隨后,两人都露出了嫌弃对方的眼神,又快速移开视线,仿佛看了一眼有些晦气似的。 一个暗道:畜牲不如的逆子! 一个暗道:为老不尊的老东西! ...... 半个时辰后。 李承乾负手站在廊下,望著天边泛起的鱼肚白。身后,无禄小心翼翼地道:“陛下,刘才人已经安置在掖庭,太上皇那边……” “传朕口諭。”李承乾淡淡道,“即日起,大安宫加派禁军,无朕手令,任何人不得出入。” 无禄心头一跳——大安宫的守卫又增加了? 难道是因为刚刚太上皇瞪了一眼陛下,然后陛下感到了威胁? 只是,大安宫如果再加派禁军,岂不是有三千多人? 这......太上皇如何能有机会出大安宫? 他偷偷抬眼,却见年轻的帝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至於无上皇……他不是喜欢美人吗?把江南新进贡的那批『瘦马』每人画一幅送过去,朕倒要看看,他还有没有力气折腾?总不至於对著画做些什么吧?对了,太上皇还年轻,火气可能很大,同样的话,给他也送一份过去。” 无禄:“……” 他心想:陛下这是不是倒反天罡了?陛下肯定比太上皇年轻...... “诺。”无禄口中极快的应声而道。 ...... 翌日朝会。 两仪殿。 当李承乾宣布对大安宫无上皇和太上皇的处置时,满朝文武噤若寒蝉。 魏徵刚要出列諫言,就被杜如晦一把拽住袖子。 杜如晦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用口型道:“不要轻举妄动。” 龙椅上,李承乾似笑非笑:“诸卿可有异议?” 殿內鸦雀无声。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突然,如今已经混到了工部侍郎的高俅咧嘴一笑,大声道:“陛下圣明!微臣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无上皇这么大年纪了还不知颐养天年?天天拿身体瞎折腾,也不怕突然给折腾没了?” “那位太上皇也真是的,臣可听说了,他也抄了不少《孝经》,这孝是一点也没学到,就不知道让一让上了年纪的无上皇吗?以臣看来,他们过著吃斋念佛的日子,或许可以修身养性......” 李承乾:“……” 群臣:“……” 太极殿內的空气瞬间凝固。 高俅这番话简直是在满朝文武头顶炸了个惊雷——这廝竟敢当著天子的面,公然议论两位太上皇的私德?! 这廝仗著陛下的宠信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怕是不要命了? 李承乾的手指在龙椅扶手上轻轻敲击,嘴角却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高爱卿倒是......直言不讳。” “臣这是替陛下分忧啊!”高俅满脸諂笑,袖中却悄悄擦了擦手心的冷汗。 这看陛下眼色说些爱听的话,也是个技术活,一般人还做不来。 此刻的高俅,心中还稍稍有些紧张。 他余光瞥见魏徵那张铁青的老脸,连忙又补充道:“当然,臣只是建议两位太上皇静心养性......” “砰!” 魏徵终於忍无可忍,手中的象牙笏板重重砸在殿柱上:“高俅!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议论天家之事?!” “魏大人此言差矣。”高俅不慌不忙地从袖中掏出一卷竹简,“微臣昨日刚收到太原王氏余孽的密信,说是在大安宫安插了眼线......” 李承乾眼神陡然一厉:“呈上来!” 对於大安宫安排的人,都是经过重重审查的。 竟然还有吃里扒外的人?简直不知好歹! 当竹简在御案上展开时,满朝文武都看见年轻帝王的瞳孔骤然收缩。 同时,他们在心中腹誹高俅道:你丫的一个工部主事,去干什么情报的活儿?这是不是有些越线了?还是想要进步想疯了? 那竹简末尾赫然盖著太原王氏的家主私印,內容竟是谋划通过刘才人接近李渊,伺机行刺嫁祸给今上! “好,很好。”李承乾缓缓合上竹简,声音冷得像冰,“看来五姓七望贼心不死,朕对他们还是太仁慈了,而且,对待他们,绝不可疏忽大意。” 他忽然起身,玄色龙袍在晨光中泛起血色:“传旨!即日起大安宫所有宦官宫女全部更换,由百骑司亲自挑选。无上皇的膳食由尚药局专人试毒,太上皇......”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魏徵,“......就由魏卿每隔三日亲自送《孝经》去讲解吧。” 说完后,李承乾心中掛念著淮南道、山南东道、草原的战事,心想:希望岳飞、徐达、常遇春不要让朕失望啊! 魏徵:“......” 他心想:莫非这是陛下对之前自己为长孙无忌求情的报復?陛下这是要我去噁心太上皇?他可真的不想去见太上皇啊? 此刻,魏徵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三日后,大安宫。 李世民盯著眼前这碗黑乎乎的汤药,脸色比药还黑:“魏玄成,你確定这是养心汤?” 魏徵心不甘情不愿,面无表情地翻开《孝经》:“太上皇,这是陛下特意嘱咐尚药局配的'清心寡欲汤'。”他瞥了眼角落里那摞江南美人图,意有所指,“陛下说......您火气太旺。” “砰!” 李世民一把掀翻药碗,褐色的药汁溅在《孝经》上,將『身体髮肤受之父母』几个字染得模糊不清。 魏徵淡定地又掏出一本:“无妨,臣带了十套备用。” 李世民:“......” 第94章 这就是战爭吗? 五月十四日。 淮南道。 泗州城外。 淮水在朝阳下泛著血色。 岳飞立於高岗,玄甲铁骑如黑云压城。 三万铁骑分作三股,中军大纛猎猎作响,左右两翼如雁翅展开。 在来到这里之前,他奉今上的命令,对军中的一批武侯將领就军事才能进行了考校,发现一些被埋没才能的人,然后,他大胆提拔任用,並做了一份名单交给李承乾。 在这些被他提拔的人中,除了非常优秀的武侯中层將领高偘外,其他被他提拔的人,他带来了一半,还有一半,他推荐给了徐达。 诸如杨凌、牛賁等人,这些都是他提拔起来的,也是以前被埋没的人才,他们只是缺少一个展露头角的机会。 “报——李袭誉叛军主力据守泗水关,號称十万!” 岳飞冷笑,马鞭遥指关城:“传令,背嵬军正面佯攻,左翼绕道阴陵,右翼取道盱眙。”他忽然压低声音,“告诉杨凌,我要看到泗水关粮仓起火。” 泗水关城墙上,叛军校尉赵四死死攥著长矛。 他望著关外黑压压的唐军阵列,手心渗出冷汗。“不是说朝廷兵马不堪一击吗?”他低声问身旁的老兵。 老兵啐了一口:“那是五姓七望骗鬼的话。看见那面'岳'字旗没有?听说这位岳將军把关中五姓七望的私兵杀得片甲不留......而且,据传,此人统兵能力极强。” 话音未落,关外突然鼓声震天。 赵四惊恐地看见唐军阵中推出数十架投石机,燃烧的火球划破长空,像陨石般砸向城楼。 一块火油罐在他三步外炸开,飞溅的火焰瞬间吞噬了两个弓手。 “放箭!快放箭!”守將嘶吼著。 赵四颤抖著拉满弓弦,却见唐军盾阵如铁壁般推进,箭矢叮叮噹噹落在包铁盾牌上。 更可怕的是那些玄甲骑兵,他们像黑色的潮水漫过护城河,云梯转眼就搭满了城墙。 “守住缺口!”赵四刚刺翻一个登城的唐军,突然听见关內传来惊恐的喊叫。 回头望去,粮仓方向浓烟滚滚,火光把半边天都映红了。 午时三刻,当叛军主力被背嵬军死死钉在关前时,泗水关后方突然浓烟冲天。 杨凌的八百死士此刻正在粮仓廝杀。 这些从排水沟潜入的悍卒,个个赤膊,手中陌刀舞成一片银光。 叛军仓曹跪在粮垛旁,看著自己苦心囤积的十万石军粮被火油点燃,哭嚎著被杨凌一刀劈成两半。 “城门破了!” 这声尖叫让赵四浑身冰凉。 他看见吊桥轰然落下,玄甲洪流中那杆“精忠报国”大旗格外刺眼。 岳飞一马当先,长枪所过之处,叛军如割麦般倒下。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101 看书网藏书全,??????????????????.??????隨时读 】 赵四想逃,却发现退路已被火海阻断。 “降者不杀!”唐军的吼声震耳欲聋。 赵四丟下武器跪地时,看见个十四五岁的魁梧唐军少年正用短矛捅穿守將的咽喉。 那孩子脸上溅满血污,眼神却冷静得可怕。 少年瞥见赵四,咧嘴一笑:“算你识相。” 少年名叫程名振,他並非是辅兵,而是大唐玄甲军的一员。 这一次出征前,他因为在军中勇猛而被牛賁校尉看重,作为牛賁校尉的亲兵,刚刚他可是为牛校尉杀出一条血路的,至少收割了十三个首级,这一次淮南道平叛,或许,他可以连升几级。 想到这里,程名振心中热血激盪。 他时刻憧憬著有朝一日能够带十万军衝杀异族的场景。 淮水两岸,类似的场景不断上演。 背嵬军都统制王贵率两千轻骑截断叛军退路,將溃兵赶进沼泽。 那些挣扎在淤泥中的叛军,很快被箭雨钉成刺蝟。 血水渗入淮河,下游渔夫发现网里捞上来的都是红鳞鱼。 李袭誉在亲兵护卫下仓皇逃往濠州时,回头望见泗水关城头飘起岳字旗。 他忽然想起半月前收到的密信——五姓七望承诺的陇右援军,至今不见踪影。 “大人快走!”亲兵队长拽著他钻进芦苇盪。 这个追隨李家二十年的老卒不会想到,三日后他会被自家主子推下城墙挡箭。 与此同时,唐军阵中,火头军老张正给伤兵包扎。 他看著满地残肢,对身旁年轻辅兵薛仁贵嘆道:“知道为啥岳將军让咱们带这么多盐吗?” 见少年摇头,老张指指堆积如山的首级:“醃好了送去长安,一颗脑袋能换三百文赏钱呢。” 少年突然弯腰呕吐。 老张拍拍他后背:“吐吧,吐乾净了就好。记住,在战场上心软的人......” 话音未落,一支流箭穿透他咽喉。“活......不......” 看到老张眼睛瞪得滚圆,少年呆立片刻,合上老张的眼睛,然后,他默默捡起老张的剁骨刀,目光冷冷地看向不远处廝杀的叛军士兵,然后捡起地上染血的一把弓,和一支被残肢压著的箭筒,毅然地朝著叛军方向杀去。 夕阳西下时,岳飞巡视战场。 他踢开挡路的叛將尸体,对杨凌说:“连夜奔袭濠州,我要在端午前把李袭誉的脑袋掛在采石磯。”淮风吹动他染血的战袍,露出內衬麻衣上“尽忠报国”四个刺字。 远处,倖存的叛军俘虏正在挖坑掩埋同伴。 有个书生模样的降卒突然癲狂大笑:“五姓七望说朝廷腐朽?战力不值一提?哈哈哈......“笑声戛然而止,监斩的唐军刀光一闪。 “破关!”岳飞长剑出鞘。 玄甲铁骑如潮水涌过吊桥。 负隅顽抗者尽斩,淮水为之断流。 李袭誉被亲兵架著逃往濠州时,回头看见城头已换上“岳”字大旗。 隨后,岳飞十日连克五州: 濠州:岳飞遣牛賁假扮溃兵赚开城门,子时火起,斩首八千 寿州:围三闕一,叛军突围时中伏,尸体填平护城河 庐州:火箭焚毁水门,水陆並进,刺史自焚於衙署 舒州:雪夜奇袭,守军冻毙者过半 和州:叛將开城请降,岳飞整编降卒,將老弱者淘汰,仅保留青壮降卒,打散重组玄甲军。 当最后一支叛军被赶入长江,李袭誉的首级已悬掛在采石磯的望楼上。 江鱼爭食腐肉,竟使这段江水三日不见渔舟。 ...... 与此同时。 山南东道。 襄阳城下。 徐达的五万神策军像一把铁梳,从邓州开始梳篦式清剿。 每过一村,必留三具尸体——里正、族老、庙祝。 这是徐达对那些支持叛军的人的威慑。 “报!李孝常焚毁汉水浮桥,据守樊城!” 徐达抚摸著缴获的叛军布防图,突然用刀尖点住鱼梁洲:“今夜子时,水位最低。” 当夜,五百死士口衔枚、身涂泥,从浅滩泅渡。 他们用鉤索攀上城墙时,守军还在赌钱。 城门洞开的剎那,神策军的铁蹄已踏碎更鼓。 “城中的叛军乱党一个不留。”徐达看著襄阳城头的火光,“传我的命令,把李孝常的妻妾赏给最先登城的士卒。” “杀!” “杀!” “杀!” ...... 廝杀声震天动地。 唐军,就像是一股滔天洪流,流向了襄阳城。 没过多久。 到处都响彻著廝杀声、惨叫声、哀嚎声、咒骂声...... 持续了两个时辰的廝杀。 山南东道的风裹挟著血腥味,周铁牛舔了舔乾裂的嘴唇,铁锈味在舌尖蔓延。 他低头看著甲缝里嵌著的半片指甲,那是今早在邓州破城时溅上的。 襄阳叛军士兵的一颗头颅还掛在枪尖上晃荡,血珠滴在焦土里,滋起一缕轻烟。 “整队!”校尉的鞭子抽在周铁牛背上,皮革与铁甲碰撞出清脆的响声。 他麻木地跟上队伍,靴底黏著碎肉,每走一步都像踩在烂熟的柿子上。 襄阳城头的火光將夜空染成橘红色。 周铁牛望著那些跳动的光点,想起离家前夜灶膛里烧的柴火。 那时娘说打完仗就能用军餉买头牛,可现在他怀里只揣著三枚从死人嘴里抠出来的铜钱。 至於军餉,据说等打完仗后,包括赏钱在內,全都会发到手中。 当初在长安集合,並从长安出发的时候,他看到了那一箱箱的钱,那些钱都是真的。 而且,徐达將军治军严明,说一不二。 他相信徐达將军,因为途中他生病的时候,徐达將军带著军医对他嘘寒问暖。 那一刻,他觉得徐达將军是最好的將军,而徐达將军效力的当今陛下李承乾,应该也是最好的皇帝。 在来之前,陛下对关中百姓减免赋税,还派朝廷官员对每家受灾的人进行慰问,还给了足以活下去的救命钱粮。 那些钱粮都是真的。 此外,收集蝗虫竟然能够卖钱,而且一文钱一斤。 他在前往长安前,可是帮娘收集了三十斤,这样一来,就可以换三十文钱。 加上朝廷官员分发的救命钱粮,还有朝廷为百姓准备的一个工作机会,那就是帮朝廷修路有工钱拿,他的弟弟也报名了,听说一天干下来,只要老实干活,不偷奸耍滑就有十文钱。 可惜的是,一天拿十文钱的工作,他只做了几天。 因为他娘知道军餉很高后,而且,从五月开始,朝廷对参军的百姓非常优待,参军家庭逢年过节,都会收到朝廷发的钱、粮、肉,没有丝毫犹豫,他娘就让他报名参军。 听他娘说,这是当今陛下规定的,並且还张贴了圣旨,他娘还说当今陛下是圣人在世,是天上派来帮助他们这些百姓的。 他觉得娘说的很有道理,也是这么认为的,毕竟,徐达將军都愿意向这位陛下效忠。 而他因为身材壮硕,加上一把子力气,轻而易举地就被选上,成为大唐神策军的一员。 神策军本来不招人,他听说之前在长安出发前发生了一次譁变,死了不少人,所以他才得到了这个机会。 这件事,很隱秘,他也是听一位老兵说的。 那位老兵说的有板有眼的,权当他是真的吧。他心想。 此刻,他想儘快打完仗,然后拿著军餉给娘买头牛,娘肯定会高兴地夸他有出息,再將赏钱存著娶个婆娘。 而且,这三枚铜钱还是在衝进襄阳城中从被他杀死的叛军士兵嘴里抠出来的。 “听说最先登城的能分到李孝常的小妾。”身旁的王二狗咧开缺了门牙的嘴,“有个穿红裙的,她前面的双峰比炊饼还白。可惜,没我的份,当时我要是再冲快点就好了......” 周铁牛没搭话。 他盯著自己颤抖的双手,这双手今早刚把个半大孩子钉在门板上。 那孩子临死前咬住了他的护腕,牙印现在还清晰地留在铁片上。 他不知道杀死那个孩子的意义在何处? 但徐达將军发话了,一旦入城有人攻击他们,为了他们性命考虑,无论男女老少,皆视作敌人对待。 他知道,徐达將军是为了他们好。 之前在邓州的时候,军中就有一些同袍被妇孺老少杀死的。 那些同袍,他之前跟他们有过说话。 他们也都想著拿军餉给家里买牛,还有拿著赏钱存著娶媳妇。 可是,他们都死了。 死在了邓州一战。 这就是战爭吗? 周铁牛眼中闪过一丝迷茫,旋即,闪过一丝坚定。 他心想:我一定要活著回去,要亲耳听到阿娘夸我有出息,我还想拿军餉给阿娘买牛后看著阿娘高兴的模样。 阿娘的笑容,应该是这世上最美的东西了吧? 第95章 捷报频传 子时的鱼梁洲泛著诡异的青光。 周铁牛把身子浸在汉水浅滩里,河泥塞满了他的指甲缝。 五百死士像一群从阴间爬出的水鬼,只有偶尔闪烁的刀光暴露了行踪。 “徐帅神机妙算。”苏定方校尉的声音混在浪里,“水位果然降到最低。” 周铁牛听见自己牙齿打架的声音。 他不是怕死,是怕像今早那个邓州守军一样——被偽装成粮车的毒箭射中后,那人的脸像蜡一样融化,眼珠子顺著颧骨滑到嘴边。 拿下襄阳后,他们在徐达將军的命令下,马不停蹄地奔赴鱼梁洲。 奔至鱼梁洲城下时。 鉤索拋上城墙时,守军的笑骂声清晰可闻。 周铁牛攀著湿滑的绳索,听见上面掷骰子的脆响。 当他的刀割开第一个哨兵喉咙时,温热的血喷在脸上,竟让他想起阿娘煮的羊杂汤。 城门洞开的剎那,更鼓声碎在铁蹄之下。 周铁牛看见苏校尉单枪匹马衝进敌阵,长槊挑起的尸体像串在竹籤上的烤肉。 有支箭擦著他耳畔飞过,钉进身后同袍的眼窝。 “东门!堵住东门!”叛军的惨叫戛然而止,周铁牛的横刀卡在了某个人的肋骨里。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他不得不踩著那人的肚子拔刀,肠子缠上靴子的触感让他乾呕起来。 一番激烈大战,鱼梁洲彻底拿下。 周铁牛忍著不適,跟隨著大军继续前行,往下一个地方——復州。 復州的晨雾里飘著炊烟味。 “徐將军有令。”传令兵的声音像钝刀刮骨,“先登者家中免赋三年。” 周铁牛握紧了云梯,目光看向復州城墙,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战场上很危险,他必须要拼尽一切可能活下去。 身后的王二狗却在兴奋地磨刀:“老子要砍下十个脑袋,换套明光鎧!” 对於王二狗的话,周铁牛没有应声。 在他看来,叛军不能小瞧,每一个叛军士兵,他必须严阵以待。 唯有如此,他才能一直活下去。 这是他歷经多次打仗得到的经验。 两个时辰后。 双方经过血战一场,復州终克。 当晚庆功宴上,周铁牛盯著烤羊腿上淋漓的油光,突然衝出帐外呕吐。 ...... 常遇春的靴底黏著半凝固的人血,每走一步都在雪地上留下暗红色的脚印。 他蹲下身,抓了把混著血渣的雪塞进嘴里嚼著,眯眼望向远处冒烟的部落。“拔野古人倒是硬气。”他吐掉带血的血水,“传令,把剩下那三百俘虏的右手砍了,放他们去给铁勒九姓报信。” 亲兵刚要转身,又被叫住。“等等。”常遇春用刀尖挑起地上一截冻硬的手指,“把大拇指都留著,得让他们能握马鞭。”帐前顿时爆发出鬨笑,几个唐军校尉故意用矛杆戳那些跪著的俘虏:“听见没?將军慈悲著呢!” 常遇春见此,咧嘴一笑,“不错,我慈悲著呢!” 仆骨部的倖存者后来总做同一个噩梦。 那夜湖冰反射著月光,唐军骑兵从三个方向压过来,把逃命的牧民赶向结冰的湖心。 当第一匹战马踏碎冰面时,他们才知道唐人早就凿薄了冰层。 “像煮饺子似的。”火长王鬍子灌了口烈酒,指著湖面上挣扎的人头对新手说,“看见没?要等他们抓住冰沿再剁手指。” 新兵哆嗦著点头,看见那些浮尸被冰碴子颳得面目全非,像无数泡发的馒头。 三日后。 回紇酋长吐迷度的金碗还摆在案几上,碗底残留的葡萄酒泛著诡异的蓝色。 帐外三十具“商人”尸体整齐排列——都是被毒死的回紇贵族。 真正的唐军死士早已脱了商贩皮袄,此刻正用羊毛毯擦拭横刀上的血。 “这招比硬攻省事。”常遇春踢了踢吐迷度发青的脸,“就是可惜了那批西域葡萄酿。”亲兵队长凑过来耳语几句,他忽然咧嘴笑了:“好得很!把中毒死的都扔进他们水源,就说回紇人自己造孽遭了天谴。” 又过两日。 拔野古俘虏被分成十人一组,每组只发一把缺口卷刃的短刀。“最后站著的那个,赏全尸!”通译喊话时,唐军围著圈子下注。 有个独眼老兵押了七匹绢,赌那个被咬掉耳朵的少年能活到最后。 少年確实贏了,当他用牙撕开最后一个同族的喉咙时,唐军们鼓掌叫好。 常遇春亲自往他嘴里灌了半囊马奶酒:“有种!跟著老子当斥候吧。” 少年跪在血泥里剧烈咳嗽,吐出的血沫子把积雪烫出一个个小洞。 他心想:终於活下来了。 ...... 长安。 五月二十六日,辰时正。 李承乾正在甘露殿处理奏疏,淮南道、山南东道、草原的捷报,最近几日都会频频传来。 李承乾对於岳飞和徐达、常遇春的表现非常满意。 他心想:或许,再过不久,淮南道和山南东道就可以收復了。 对於岳飞和徐达的领军能力,他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淮南道、山南东道收復在即,等岳飞和徐达彻底拿下淮南道和山南东道后,再休整几日,就可以对江南道的冯盎、剑南道的竇轨动兵。 以岳飞和徐达的本事,只要保障后勤正常供应,或许,也可以顺势拿下江南道和剑南道。 到那时,再集中全力对付河北道的五姓七望最后的李家两个分支,那么,五姓七望的威胁可以除去,而且,大唐的疆土在他手上是完整的。 如果常遇春能够拿下整个草原,那么,他就有了开疆拓土之功。 至於吐蕃、吐谷浑,如果他们老实安分,那么,现阶段自然没事,但不久后,他也会派人领军荡平吐蕃、吐谷浑。 如果吐蕃和吐谷浑想要藉机生事,那么,李承乾会让他们没有后悔的机会,直接派军队扫除他们。 想到这里。 忽然,无禄来报。 魏徵求见。 对於魏徵,如今的他,每隔三日都会去太上皇那边给他讲解《孝经》。 虽然这种做法,对於李承乾来说没什么,但对於太上皇李世民来说,其实就是一种羞辱。 只是,从大安宫收到的消息来看,李世民似乎已经习惯了。 李承乾对此却是很不满意。 一个会隱忍的李世民,是很可怕的一件事情。 他有时候不禁会想:太上皇李世民接下来不会跟他装疯卖傻吧?如果是这样,他会让太上皇真正的变成又疯又傻的人。 他可不是朱允炆。 他不会给太上皇李世民任何一丝重登帝位的机会。 而且,在大安宫,所有安排的人,目前都是他的人。 太上皇李世民每天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他都一清二楚。 他有时候不禁想到,这种感觉很像以前他那样的生活,只不过,如今的他和太上皇李世民的处境互换了而已。 也许,太上皇无时不刻地在想著將他如何赶下台。 但李承乾心中一向谨慎,对於大安宫,他不会给予任何钻漏洞的机会。 他和太上皇李世民都是发动玄武门之变的人,自然知道如何提防对那个位置有威胁的人。 “让魏徵进来吧。”李承乾淡淡地说道。 没过多久。 无禄就引著魏徵进入了大殿。 “微臣叩见陛下。”魏徵向李承乾恭敬地行礼道。 李承乾看向魏徵,目光平静,“魏卿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魏徵看向李承乾,神色复杂,“陛下,微臣今后能否不用再去大安宫?” 李承乾闻言,沉默无言。 “等一个月后,魏卿可不用去大安宫。”李承乾看到魏徵眼中露出的期待,便鬆了口。 魏徵长吐一口气,急忙回道:“微臣多谢陛下。” 同时,魏徵心中顿时鬆了口气。 终於,他不用再去大安宫了。 每次,他和太上皇见面,总会有些尷尬。 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太上皇那热切和希冀的目光。 在他看来,既然李世民成了太上皇,有些想法,还是不要有了。 为了大唐、为了太上皇著想,老实本分才是太上皇该做的事情。 “魏卿可还有其他事情?”李承乾见魏徵没有离去,眼神中带著一丝诧异。 第96章 魏徵论登基之法理 魏徵沉思片刻,方道:“陛下,微臣想问陛下一个问题。” 李承乾目光微凝,他看向魏徵,说:“什么问题?” “陛下准备何时举行科举考试?”魏徵问。 李承乾一怔,心中一松,他本以为魏徵又要考校他学问上面的事情,还好,只是这个事情。 对於魏徵的问题,李承乾没有立即给出回答,而是先在脑海中仔细思索了片刻。 “魏卿,关於科举考试,朕早已安排寇准、王安石他们之前负责此事。不过,今后的科举,或许会和之前的有很大不同,具体科举制度,还需要细细琢磨。”李承乾说。 “那么,陛下是对科举进行改革吗?何时举行?” 面对魏徵的问题,李承乾不假思索地回道:“科举必然要改革。朕不希望今后朝堂上都是一些世家之人,而无寒门士子。谈到这里,今后,等朕腾出手来后,朕会在各地兴办书院,由朝廷派出官员管理。” 魏徵目光骤然一亮,看向李承乾的目光多了一些惊喜。 “陛下今后真的要在各地兴办书院?”魏徵肃穆著脸问。 “当然。朕一言九鼎。还有,关於今年科举何时举行,朕决定在登基不久后派人负责此事。不过,朕可以告诉魏卿的是,科举,不只有文科举,还有武科举。” “而文科举考察的不只是四书五经,还有其他的,具体的,等朕先將大唐所有疆土收入囊中后,会让寇准、王安石他们將此事加快进程。如果魏卿有意,届时,可以一同加入文科举改革与文科举筹划之事。” “至於武科举,届时,朕会让岳飞、李靖他们负责此事的。” 李承乾的话,让魏徵有些心动。 他没有丝毫迟疑,立即拱手行礼道:“多谢陛下信任。微臣愿意参与到科举改革之事中。” 李承乾微微頷首,“魏卿此次前来,就是为了科举一事吗?” 魏徵摇了摇头。 李承乾面露疑惑。 接著。 魏徵神色一肃,整理了一下衣袍,恭敬地向李承乾行了一礼,隨后开口道:“陛下,臣今日前来,是想与陛下探討一事。” 李承乾端正坐姿,认真地看著魏徵:“魏卿请讲。” 魏徵微微沉吟,隨后直入主题:“陛下今年不过十岁,不久后便要登基为帝,此事古来少有。不知陛下可曾想过,天下人是否会因此议论?” 李承乾神色不变,反问道:“魏卿是担心朕年幼,难以服眾?” 魏徵点头:“正是。陛下虽天资聪颖,但毕竟年纪尚小。臣担心朝中大臣、地方官吏,乃至天下百姓,会因此有所疑虑。” 李承乾轻轻一笑:“魏卿多虑了。朕虽年幼,但並非不懂治国之道。况且,朕登基后,朝中尚有魏卿、寇准、王安石、杜如晦等贤臣辅佐,何愁天下不稳?” 魏徵见李承乾如此自信,便进一步问道:“陛下可知,自古以来,幼主登基,往往容易引发权臣专权,甚至社稷动盪?” 李承乾目光坚定:“朕自然知晓。但魏卿可曾想过,正因朕年幼,反而更能虚心纳諫,广开言路?成年之君,往往刚愎自用,而朕却愿听从贤臣之见。况且,在朕登基称帝的那一刻,有徐达、常遇春、岳飞等人在,朕是不会允许权臣专权的事情发生的,魏卿多虑了。” 魏徵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讚赏,但仍继续追问:“陛下可曾读过《尚书》?” 李承乾点头:“自然读过。” 魏徵道:“《尚书》记载,商王武丁年幼即位,三年不言,政事皆由贤臣处理,最终开创盛世。此乃幼主临朝之典范。” 李承乾微微一笑:“魏卿是想告诉朕,幼主並非不能治国,关键在於能否任用贤才?” 魏徵頷首:“正是!陛下若能如武丁一般,信任贤臣,广纳良策,则天下何愁不治?” 李承乾沉思片刻,隨后说道:“魏卿所言极是。朕登基后,必当倚重诸位贤臣,绝不自专。但朕也有一问——” 魏徵恭敬道:“陛下请讲。“ 李承乾目光炯炯:“魏卿方才提到武丁,可曾想过,武丁之所以能成明君,不仅因他任用贤臣,更因他自身勤学不輟?朕虽年幼,但每日处理朝政未有懈怠,而且魏卿难道不知道寇准、王安石、徐达、常遇春等人,都是朕所提拔的吗?今后天下人都会盛传他们的名声,这一切,都是因为朕给予了他们信任,让他们的才能得到发挥。而且,朕用人只有一个原则,那就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魏卿可愿今后像以前那样继续教导朕?” 同时,李承乾在心中加了一句,“前提是这人只对朕忠诚。” 魏徵闻言,心中大慰,郑重行礼:“陛下如此勤勉,实乃大唐之福!且陛下有名君之姿,臣定当竭尽所能,辅佐陛下!” 李承乾满意地点点头:“好!那魏卿便与朕说说,朕登基后,该如何昭告天下,使万民信服?” 魏徵胸有成竹:“此事不难。陛下可效仿古制,举行大典,詔告天下,表明陛下虽年幼,但心怀社稷,且有贤臣辅佐。同时,陛下可颁布新政,广施仁政,使百姓安居乐业。如此,天下人自然归心” 李承乾笑道:“好!那此事便交由魏卿去办。朕登基之日,必当昭告天下,使万民知晓,朕虽年少,但受命於天,必不负上天之託!” 魏徵深深一拜:“陛下圣明!” 下一刻。 魏徵转身离去。 目送魏徵离去的背影,李承乾却是皱了下眉头。 朝中的臣子到底是担心自己年幼治理不了大唐,还是想要藉机生事? 难道他们有人贼心不死? 想要恭迎太上皇復位? 想到此处,李承乾嘴角噙著冷笑。 在他看来,他有寇准、王安石、杜如晦、魏徵等人支持,其他的人翻腾不了什么浪。 倘若真的有人想要拿自己的年龄说事,那么,可就不要怪他『以德服人』了? 这个九五之尊的位置,他已经拿到了,但若是有人胆敢反对自己举行登基仪式,或许,可以让常遇春去他们家里登门拜访一番。 第97章 秦琼教子 五月二十七日。 寅时四刻。 甘露殿。 岑文本刚刚按照今上李承乾的意思,写好了一份圣旨: 大唐皇帝詔令 贞观二年五月廿七日 门下: 朕膺天命,统御万方,思贤若渴,求才如渴。今有开国元勛之子,少而聪颖,志气英发,皆乃將门虎子,社稷之栋樑。特此恩旨,以示褒奖: 授秦怀道(秦琼之子)、程处默(程知节之子)、尉迟宝琳(尉迟敬德之子)、李德謇(李靖长子)、李德奖(李靖次子)为千牛备身,入值禁中,隨侍朕躬,以习朝仪,以礪忠勇。 尔等父辈,皆大唐股肱之臣,功在社稷: 秦琼(秦叔宝),勇冠三军,忠贞不二,昔年破敌,屡建奇功。 程知节(程咬金),驍勇绝伦,临阵当先,每思其战功,未尝不嘆服。 尉迟敬德,刚毅果决,护驾有功,玄武门之变,若非卿力,大唐何得今日? 李靖,韜略无双,运筹帷幄,乃朕之韩、白,朝廷柱石。 今擢尔等子侄为千牛备身,既彰父辈之功,亦望尔等克绍箕裘,勤学忠勇,他日继父志而报国,共襄盛世! 钦此。 看著这道写好的圣旨,岑文本目光一闪。 他已经明白了这道旨意的政治用意:其一,笼络功臣。让元勛之子入宫侍奉,既示恩宠,也隱含“质子”之意,確保功臣家族忠诚。其二,培养新锐。使年轻一代自幼熟悉朝政,未来可堪大用。 只是,一想到陛下如此年纪就能使用这样的手段,岑文本在感到心惊的同时,也非常敬畏。 这道圣旨,没有长孙冲的名字。 自从长孙衝进宫后,就一直被安排在立政殿那边当值。 当然,长孙冲因为经歷了一次牢狱之灾,虽然知道立政殿里面被囚禁的是长孙无垢,是她的姑姑,但他没有做多余的事情。 哪怕是目光和长孙无垢交匯一处,也很快就移开,有种惊弓之鸟的感觉。 以岑文本来看,按照长孙无忌对大唐的贡献,这千牛备身,也当有长孙冲的一个位置。 只是,他想到了之前长孙无忌暗中投靠越王一事,也就没再往下继续想。 他的目光移到玉阶上伏案旁正皱眉批覆奏疏的李承乾,心中一凛。 没有丝毫迟疑。 “陛下,圣旨已经擬好......” 李承乾头也不抬地说道:“让无禄带人依次去他们家中宣旨。” “诺。”岑文本应声而道。 ...... “圣旨到——” 隨著无禄尖细的嗓音划破清晨的寧静,秦府中门大开。 秦琼正带著长子秦怀道在庭院练习枪法,十二岁的少年额头沁著汗珠,手中的木枪却握得极稳。 “臣接旨。”秦琼单膝跪地,玄色常服下隱约可见当年征战留下的旧伤。 听完圣旨內容,他的手指微不可察地颤了颤——千牛备身,这是將门子弟最荣耀的起点。 “阿耶?”秦怀道小声唤道,眼睛却亮得惊人。 少年偷偷瞄著宣旨官手中描金捲轴,喉结上下滚动。 回书房后,秦琼取出珍藏的《吴子兵法》。“明日你便要去宫中当值。”他粗糙的掌心摩挲著竹简,“记住,陛下赐的不仅是恩宠......” 话音未落,窗外传来侍女的惊呼。 只见幼子秦善道扒著门框,小脸涨得通红:“兄长要去当大將军了吗?” 秦琼哑然失笑,却见长子郑重跪下:“孩儿定不负陛下隆恩。” 少年声音清越,恍惚间让他想起武德元年那个雪夜,自己也是这样跪在李世民面前立誓。 夜深人静时,秦琼独自在祠堂上香。 供桌上,当年伴隨他衝锋陷阵的熟铜鐧在烛火中泛著幽光。 “陛下这是要培养新血啊......只不过,太上皇那边......”他望著以前无上皇御赐的“忠勇无双”匾额喃喃自语。 想到李世民,秦琼神色复杂。 从无上皇到太上皇,再从太上皇到如今的陛下李承乾。 秦琼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这三个皇帝,无论哪一个都是相当有能力的。 只是,太上皇李世民开了一个不好的头。 或许,太上皇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李承乾会对他发动玄武门之变吧? 自从如今的陛下发动玄武门之变开始,他一直在家中待著不出门。 在他看来,大唐还是在无上皇和太上皇的血脉手上,谁当这个大唐皇帝,对他来说似乎没什么区別。 而且,如今的他,要考虑的还有自己整个家族。 同时,侯君集之死,还有房玄龄等人之死,让秦琼心情极为复杂。 他感到庆幸的是,这位陛下虽然狠辣果决,但至少没有难为他。 或许,也跟他赋閒在家有关。 之前,他因为身体原因向太上皇请辞,得到同意后他没有任何留恋就待在府中不出门,平时教教自己的孩子。 他也没有特意去结交群臣,他担心会惹来当时还是陛下的太上皇猜忌。 可是,这一次,秦家无论如何也是避不过了。 秦琼深知这道旨意是要將他彻底绑在如今的陛下身上,而且不容他拒绝,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念及至此,秦琼苦笑不已,“不去主动找麻烦,麻烦却主动找上了我。想要中立和明哲保身,看来是一种妄想了。” 同时,他对於效忠当今的陛下没有什么排斥。 这段时间关中大旱,能够及时治理,听说都是这位陛下之功,而且,还亲赴灾情的地方稳定民心。 虽说他一直待在家中,但朝堂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还是可以从程咬金他们口中知晓。 近期五姓七望被灭族一事,也让秦琼心中对於如今的陛下感到有些敬畏。 帝王一怒,伏尸百万。 大抵也不过如此了吧。秦琼心想。 就在这时,秦怀道也来到了祠堂。 从接到圣旨的那一刻,他就很激动,根本难以入眠,而且,他心中有太多的疑问想要问问自己的父亲。 所以,他通过下人口中才得知父亲来到了祠堂。 走进祠堂之时,秦怀道发现自己的父亲怔在了原地,面露沉思之色。 “阿耶——”秦怀道忽地开口道。 听到秦怀道的声音,秦琼转身,看向秦怀道,“你心中是有什么疑问要问我吧?” 秦怀道猛地点了点头,“阿耶,陛下这是......” 秦琼这一次没有丝毫迟疑,开口道:“这是陛下在对我秦家施恩,或许,不久后,陛下也会以类似的方式拉拢其他人......” 秦怀道若有所思,“阿耶......我去了宫中,您有什么要教孩儿的没有?” 秦琼闻言,沉吟片刻,方道:“事君以忠,忠则尽命......” 第98章 程咬金:吾儿当效卫霍事;尉迟夫人耳提面命 程府正院乱作一团。 管家捧著圣旨像捧著烫手山芋,几位姨娘围著程处默七嘴八舌。 “大郎才十四岁,怎能去宫里当差?” “就是!刀剑无眼的......” 程处默却盯著圣旨上“隨侍朕躬”四个字出神。 少年突然抓起案几上的《孙子兵法》,哗啦抖开:“阿耶说过,程家儿郎......没有孬种!” 程府正院笼罩在罕见的肃穆中。 崔夫人將圣旨供於祠堂,十五岁的程处默看见母亲指尖在“千牛备身”四字上停留许久。 “你父亲临行前说过......”崔氏忽然转身,从鎏金匣中取出一柄短刃。 刀鞘上“忠节”二字依稀可辨——那是武德七年为当时还是秦王的李世民亲赐。 程处亮扒著门框探头:“娘,哥哥真要进宫吗?”八岁孩童手中的木剑还刻著'卢国公府'的徽记。 “跪下。”崔氏声音突然严厉。 一旁的程处亮嚇得连忙跑开。 他可不敢在这个时候惹怒阿娘,他心想:大哥,你自求多福好了。 当长子依言跪在祠堂前,这位清河崔氏出身的贵妇取出《程氏家训》:“记住,你不仅是卢国公长子......” 话音未落,老管家急匆匆捧来程咬金的家书。 信纸只有寥寥数字:“吾儿当效卫霍事。” 程处默猛地抬头,发现母亲眼角有泪光闪动——她认得出这是丈夫当年隨太上皇征討王世充前,同样的笔跡。 她的丈夫对於这种朝堂上的事情果然很敏锐。 粗中有细,而且大有智慧。 或许,是丈夫在河北道想明白了什么。 要知道,这道圣旨还是今天才发出的。 想到这里,崔氏又不禁想起清河崔氏灭族一事。 她感到庆幸的是,被灭族的都是那些主脉。 而她属於清河崔氏的分支,她的父母和兄长弟弟是站在当今陛下这边的,其中,她的弟弟崔敦礼是以前从清河崔氏郑州房过继到她父母名下,她的弟弟之前作为唐使出使过吐谷浑,並在今上那里留下了好印象。 不久前,弟弟崔敦礼再次出使吐谷浑,很受陛下信任。 她也算是看出来了,陛下要对付的五姓七望是那些桀驁不驯的主脉,至於分支,如果站在陛下这边,陛下也不会太过计较。 之前,她很担心会被清算,但她的丈夫不断安慰她不要多想,甚至想著用卢国公的爵位换取她和她父母一家人的性命。 对於丈夫的做法,她心中很是感动。 但她也知道,丈夫为了获取今上信任,如今身在河北道替今上对付河北道的那些五姓七望。 根据丈夫暗中派人传回来的消息,河北道已经是所有五姓七望主脉残余势力的匯聚之地,还叮嘱她告诉自己父母弟弟那边不要和五姓七望主脉有任何联繫。 丈夫推断不久后,河北道必然会被收復。 她了解自己的丈夫,举止看似粗莽,但心细如髮,而且在军事上颇有才能。 她相信了丈夫的推断。 於是,她將目光移到程处默身上,“你阿耶似乎提前想到了今天,並传回来『吾儿当效卫霍事』,大郎,有什么想法吗?” 程处默闻言,思索片刻,方郑重地说道:“陛下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崔氏诧异地看了一眼程处默,暗道:不愧是丈夫的儿子,果然一脉相承,一点就通。 “善!”崔氏满意地说道。 程处默微微点头,目光却是看向皇宫的方向,心道:唯有尽忠,方能保程家富贵不失。 ...... 尉迟府正堂,尉迟宝琳死死攥著圣旨。 十八岁的青年剑眉紧蹙:“阿娘,阿耶临行前说过......” “你阿耶说的话多了!”尉迟夫人將茶盏往桌子上重重一放,“玄武门那夜他浑身是血被抬回来......”话到一半突然哽住。 她別过脸去,金步摇在晨光中乱颤。 她知道,虽然丈夫没有说什么,但她也猜出来发生了什么。 如今,她的丈夫在前线,据说是为了防范吐蕃进犯大唐。 她也深知丈夫的处境並非那样好,尉迟家想要长久地保持富贵,就必须站好队。 如今,她的丈夫投靠的是当今陛下。 为此,她的丈夫暗中被不少人骂了不忠之徒,她的丈夫一直承受著巨大的压力。 但她丈夫也跟她说过,如今的大唐不能再乱了,而且,根据她丈夫的判断,那位太上皇已经没有任何復位的机会了。 所以,为了尉迟一家,必须要获得今上的信任。 唯有如此,尉迟家才能长存。 今上可不是那么好相与的。 若是以宝琳这个性子在今上面前当差,万一说错了什么话,怕是给尉迟家带来大祸。 想到这里,尉迟夫人心中很是担忧。 她看著尉迟宝琳沉默不语的模样,心中的担忧更深了。 忽然。 她脑海中想到了丈夫之前总是在她面前提到的卢国公程咬金,还说卢国公並非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 若是將他丈夫的话,稍加修饰一番,那就是『兼具草莽豪气与政治智慧』。 尤其是她丈夫多次提及到,面对朝堂大变局的关键时刻看看程咬金的选择,跟著他作同样的选择准没错。 忽而她又想到这次圣旨中还有卢国公的长子程处默。 听丈夫说,这程处默可是深受卢国公看重的,卢国公那一套本事,不说全部,至少有三五分是被程处默学了去。 在这事情上,她相信丈夫的判断。 霎时间,她目光骤然一亮。 或许,宝琳可以多跟程家大郎走近一些。 在为人处世上,宝琳虽然不会『做功课』,但『抄功课』还是会的。 於是,她脸色一肃,看向尉迟宝琳: “总之,宝琳......你既然接到了圣旨,以后就好好地在宫中当差。还有,记得跟程家大郎处好关係,那程家大郎深得卢国公真传,你的性子倒是和你阿耶一样,但有时候,这是不行的,切记,在宫中多看多听,少说话,陛下吩咐的事情要做好。” “以后朝廷的水只会越来越深,终有一天,你也会参与到朝廷中去。听阿娘的话,许多问题想不通,或者有什么疑惑,閒暇的时候就多问问程家大郎的意见,没事的时候和他多走近一些,也许以后程家大郎在你危难之时看在朋友情谊上拉你一把......” 尉迟宝琳愣住了,“阿娘,程家大郎比我还小......” 尉迟夫人柳眉一竖,眼中带著不善地看向尉迟宝琳:“阿娘说的是心智,你要气死阿娘吗?你跟你阿耶一个性子,但你阿耶至少知道在关键时刻变通,可是你......算了,反正,將阿娘刚刚说的话都加下,阿娘不会害你的......” 尉迟宝琳闻言,看到自己母亲生气了,心中才有些慌张,忙道:“阿娘,您別生气了,我听您的......” 尉迟夫人心中鬆了口气,暗道:还有救,至少知道孝顺。只要將我的话听进去了,尉迟家將来的富贵不出意外的话就可以顺利传下去了。 看到母亲没有再生气后,尉迟宝琳心中有些苦恼:程家大郎那小子,什么时候被阿娘这么看重了?他不是和我一样的浑吗?莫非那小子平时都是装的?可是,也不像是装的啊......难道是隱藏得太深了? 第99章 诸卿可有异议? 李府书房,李靖正在看兵书。 听完圣旨,他的脸色看上去很平静。 “父亲?”李德謇轻声唤道。 二十岁的青年已颇有父风,只是眉宇间少了些杀伐之气。 李靖忽然开口道:“陛下这是要织一张大网啊。”他取出自己写的一部分兵法书稿递给长子:“千牛备身看似荣耀,实则是......” “孩儿明白。”李德謇双手接过,“陛下既要笼络功臣,也要......”话未说完,十五岁的李德奖抱著箭囊衝进来:“哥!我新制的鸣鏑!” 李靖看到李德奖进来的那一刻,脸色一肃。 李德奖见此,急忙低头,小声嘀咕道:“阿耶......怎么也在书房?” 李靖和李德謇嘴角抽搐不已。 李德奖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他们耳中。 对於次子,李靖也感到有些无奈,便將视线移到长子身上,“进入宫中后,记得看好你弟弟,切莫闯下祸事!” 李德謇郑重地接话道:“知道了,阿耶,我会看好弟弟的。” 李德奖听著大哥和父亲的话,意识到了什么,便默不作声。 李德謇带著弟弟李德奖出了书房,李靖抬头看向窗外的天。 夜深人静之时,李靖独自在廊下摆棋。 黑白子交错间,仿佛看见太极殿上那个十岁天子沉静的眼睛。“好一招阳谋......” ...... 次日黄昏,秦怀道在祠堂擦拭新领的千牛刀。 忽然身后传来脚步声,却是程处默和尉迟宝琳联袂而来。 “秦兄!”程处默晃著个酒囊,“我从家里偷的......” 话音未落,尉迟宝琳突然將手掌用力地搭在程处默肩膀上,脸色严肃,“处默,你老实交代,是不是背著我做了一些什么事情?” 程处默看著尉迟宝琳的这个模样,满脑子的疑问,接话道:“我能做什么?你们难道不知道?宝琳兄,你这是受了什么刺激吗?” 尉迟宝琳摆了摆手道:“我不会告诉你们我阿娘夸你来著的......” 程处默和秦怀道两人对视了一眼,面露无奈。 只是,他们两人心中很是疑惑。 尤其是程处默,他不明白为何宝琳的阿娘夸他。 还没等他继续往下想。 就在这时。 李德謇兄弟恰在此时踏入院门。 年长的李家郎君微微一笑,从袖中取出卷竹简:“《六军镜》残卷,家父让我带给诸位。” 程处默等人面露激动,纷纷道:“多谢德謇兄!” 李德謇隨意摆摆手,“没什么,今后我们同为千牛备身,而我弟弟行事鲁莽,希望诸位今后能够多多照顾我家弟弟。” 李德奖神色一愣。 程处默等人连忙回道:“德謇兄,应当的......” 李德謇看程处默几人应了下来,心中总算是鬆了口气。 月光下,五个年轻人的影子交织在一起。 而在远处皇城角楼上,年轻的皇帝凭栏远眺,手中把玩著一枚青铜虎符。 他看著夕阳西下,目光若有所思。 没什么事情的时候,他总喜欢来角楼上转转。 在这里无论是俯瞰长安,还是远眺远方,对李承乾来说,都是一种享受。 淮南道各州收復的消息,在一个时辰之前他就收到了。 这番大捷对於李承乾来说,早在他预料之中。 毕竟,统军的是岳飞。 至於山南东道,根据徐达派人前几日送来的消息,他可以推断山南东道最迟不会超过半个月,或许就可以传来大捷的消息。 也即是说,如今的他,麾下掌控的大唐已经有八道了,河北道那边,在李承乾看来,五姓七望翻腾不了什么浪,必会被收復,那么,大唐就还剩下两道没有掌控。 江南道的冯盎、剑南道的竇轨,这些都是不久后他要对付的人。 比起他们,此刻的李承乾將目光投向了草原的方向。 ................................. 漠北草原。 薛延陀牙帐。 常遇春的十万大军像一场黑风暴。 归降的突厥骑兵为嚮导,每至一部,先屠贵族,再收奴兵。 马鞍旁掛著的首级,已串成三尺长的瓔珞。 “报!夷男可汗焚毁草场西逃!” 常遇春舔了舔刀上的血:“告诉弟兄们,找到金帐者,赏百夫长妻女。” 七日后,他们在乌德鞬山追上薛延陀残部。 风雪中,唐军的火药箭如流星坠落,点燃了整片草原。 夷男可汗的金帐被掀翻时,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梟雄正抱著幼子饮鴆。 “梟首。”常遇春踩住可汗的脊背,“至於这孩子,带下去处死。” 常遇春脸上写满了冷漠。 对外作战,容不得丝毫妇人之仁。 他皱著眉头看向西方。 他收到消息,有一个部落的人往西边逃窜,若是现在追赶上去,恐怕也来不及了。 但就这么放任他们逃窜到西方,常遇春很是不满意。 虽说他很想继续派军剿灭,但他的理智告诉他不能这么做。 因为大军的后勤或许跟不上。 或许,等今后有机会再踏平收復了。常遇春心想。 隨后,他留下来副將和三万人马,在薛延陀牙帐原址附近准备用水泥建立一座恢弘的城池。 这座城,他命名为归唐城。 安排好这一切后,他就准备班师回朝了。 同时,他派人八百里加急赶往长安,將这一捷报告诉陛下。 並且,请求陛下派人来接收草原百万牛马羊。 尤其是那几十万只牛,看得常遇春的眼睛都有些直了。 留下一些牛马羊继续配种,交给已经投靠大唐的草原牧人饲养,常遇春带著七万大军和十万俘虏、百万牛马羊浩浩荡荡地往朔州方向返回。 当常遇春班师时,草原上再无人敢唱薛延陀的战歌。 倖存的牧人说,看见唐军黑旗掠过的地方,草都长成了血红色。 ...... 六月三日。 太极殿前,三颗头颅整齐摆列。 李袭誉的嘴被铁鉤撑开,李孝常的独眼还在渗血,夷男可汗的金冠嵌进颅骨。 群臣们看到年轻的帝王李承乾站在三颗头颅前,面不改色,心中的敬畏愈加地深了。 夷灭草原各部而拓疆数千里,这样的丰功伟绩,史书上必然会重重地留下一笔。 而这样的功绩,肯定会安在他们面前的这位年轻的帝王身上。 相比太上皇来说,如今的年轻帝王,似乎也不差,甚至还青出於蓝而胜於蓝。 毕竟,玄武门之变的成功已经很说明了问题。 当然,群臣中有人心想,若是將整个突厥全境都拿下,恐怕这拓疆之土还可翻一番。 李承乾无视了那三颗头颅,身穿玄色龙袍,坐在龙椅上,目光平静:“朕已名岳飞大军、徐达大军就地休整半个月,半个月后,他们会继续为朕征战,江南道的冯盎、剑南道的竇轨这些叛贼,必须要儘早剿灭。大唐早一日平定战乱,也可以早些休养生息。” “至於被岳飞、徐达攻克的淮南道、山南东道,朕有意挑选一批人前往这两道任职,若是诸位家中有合適的人选,可以向寇卿举荐,等人选名单交由朕审阅后,朕会让寇卿、杜卿、魏卿三人共同考校名单上出现的人的才能。” “诸卿可有异议?” 第100章 叛军势大,但並非无懈可击 良久,寇准深吸一口气,率先躬身行礼,高声道:“陛下圣明!” 隨即,杜如晦、魏徵等重臣纷纷跪伏,齐声高呼: “陛下圣明!” “陛下圣明!” “陛下圣明!” 声浪如潮,迴荡在太极殿內。 李承乾的目光投向河北道,这个时候,河北道的叛乱也该平息了吧? ...... 河北道的天空被浓烟遮蔽,乌鸦盘旋在焦黑的城墙上,发出刺耳的嘶鸣。 洺州城外,叛军的黑旗猎猎作响,五姓七望残余势力集结的十万大军如潮水般涌来。 他们不再是昔日高门大族的儒雅士人,而是披甲执锐的亡命之徒——李姓为首,联合博陵崔氏、清河崔氏、滎阳郑氏的残部,裹挟著被屠戮激怒的世家私兵、佃户、流民,一路攻城略地,所过之处,寸草不留。 “报——叛军已破邢州,守將战死,城內……无一生还!”斥候跪伏在地,声音颤抖。 薛万彻攥紧拳头,指节发白。 他站在沙盘前,目光死死盯著邢州的位置,那里已被插上一面敌方的黑旗。 “这群畜生!”程咬金怒拍桌案,震得茶盏翻倒,“连妇孺都不放过,他们这是要逼我们决战!” 王安石面色阴沉,指尖轻敲桌案,低声道:“他们不是要决战,而是要逼我们犯错。” 高偘冷笑:“五姓七望的余孽,真以为靠屠城就能嚇住大唐將士?” 帐外,风声呜咽,仿佛亡魂在哭嚎。 邢州城破的第三日,血腥味仍縈绕不散,仿佛连风都被染成了铁锈色。 李守素踩著太守府的门槛,剑尖挑起一个尚在抽搐的婴儿。 作为五姓七望河北道李姓大族赵郡李氏推举出来的家主,也是如今整个五姓七望推出来的统帅,因为他曾任天策府仓曹参军,跟隨著李世民南征北战,统战经验丰富,加上身份高贵,还有如今五姓七望势力最大的是赵郡李氏,种种因素下,他成了叛军的头目。 其实,他原本並不想和大唐为敌。 但自从之前的东宫太子李承乾发动玄武门之变成功后,他担心会被李承乾清算,见机不妙,早早地就溜出了长安。 在他心中,李世民是一位好的君王。 至於目前实权在握的李承乾,他心中没有什么好感。 因为此人狠辣,前些日子更是將河南道五姓七望主脉灭了个乾净。 老弱妇孺全都没有放过。 虽说打著前朝余孽的旗帜,但这也只是欺骗欺骗那些矇昧无知的百姓,可骗不了他们这些五姓七望。 他原本只想过著在家读书的生活,但隨著淮南道、山南东道被李承乾的人攻陷的消息传来,他坐不住了。 他知道,接下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这是生与死的较量。 整个家族的生存压力他一併兼之,代价就是,半个月下来,他的心肠比以前狠辣了许多。 李承乾不会放过他们李氏。 更可笑的是,陇西李氏,李承乾也不放过。 陇西李氏的族长和他达成了联盟,对抗整个大唐。 这让他豁出去了。 他的嘴角噙著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看著鲜血顺著剑锋滴落,在青石板上绽开刺目的红。 这副场景本该令人作呕,可他的眼神却像是在欣赏一幅名画。。 “李將军......”副將崔明喉结滚动,欲言又止。 他的目光死死盯著那婴儿无意识抓挠的小手,突然想起家中刚满月的儿子——那孩子也是这样,总爱用小手抓住他的手指。 “怎么?崔將军心软了?”李守素冷笑一声,剑锋一转,婴儿的哭声戛然而止。 他伸出舌头,慢条斯理地舔去唇边的血沫,“別忘了崔家祠堂里的血还没干呢。” 崔明的拳头在身侧攥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想起那个雨夜,崔氏祠堂里流淌的鲜血混著雨水,將青石板染成了暗红色。 那时的他跪在血泊中,发誓要让唐廷血债血偿。 可现在...... 他的心竟然软了起来...... 没过多久。 叛军大营,中军帐內。 李守素是五姓七望推举的“共主”。 他毫无疑问地端坐主位,指尖摩挲著一枚染血的玉佩,那是从邢州刺史幼子脖颈上扯下的战利品。 “薛万彻不敢出战。”他轻笑道,“唐军畏缩不前,正是我军一鼓作气之时。” 帐下,崔氏残部首领崔琰拱手道:“李公,唐军虽未动,但薛万彻、程咬金、高偘皆是悍將,不可轻敌。” “轻敌?”李守素眯起眼,“他们若真有胆量,早该在邢州城破时便与我军决战。如今缩在洺州,不过是怕了!” 他猛地起身,拔出佩剑,剑锋寒光凛冽。 “传令三军,明日攻城!破城之后——”他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三日不封刀!” 帐內眾將呼吸一滯,隨即狞笑起来。 ...... 城外流民窟里,张老汉粗糙的大手死死捂住孙女的嘴。 他们从博陵逃出来已经七天,小丫头只要看见穿鎧甲的就会止不住地哭。 老人浑浊的眼睛映著远处冲天的火光,耳边仿佛又响起儿媳被拖走时撕心裂肺的惨叫。 “阿翁,我喘不过气......”孙女在他掌心下微弱地挣扎。 老汉这才惊觉自己的手劲太大,连忙鬆开些,却仍不敢完全放开。 他布满老茧的拇指轻轻摩挲著孙女的脸颊,低声道:“丫头乖,別出声......” 小丫头睁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倒映著远处被火把照亮的城墙。 她不明白为什么爷爷要带她离开家,为什么那些穿铁衣服的人要放火烧房子。 她只记得娘亲被拖走前,眼中带著惊恐,用尽最后的力气往她手里塞了半块硬得像石头的饃。 ...... 洺州城头,薛万彻远眺叛军营寨,火光连绵数十里,宛如一条盘踞的恶龙。 “他们明日必来攻城。”他沉声道。 王安石站在他身侧,夜风吹动他的衣袍,露出腰间一枚精巧的铜印——那是百骑司的密令。 “叛军势大,但並非无懈可击。”王安石低声道,“李守素狂妄,崔琰多疑,郑氏残部与李氏貌合神离……这便是我们的机会。” 程咬金咧嘴一笑:“老王,你有主意了?” 第101章 重要的是,天下也该太平了 程咬金自从领著三千玄甲军护著王安石来到河北道后,这一路上两人倒是熟悉了不少,彼此关係处的很不错。 王安石对程咬金叫自己老王,没什么其他想法。 在他看来,程咬金是一位很有意思的將领,而且,两人如今同为陛下李承乾效力,也没什么利益相爭的问题。 他也就听之任之,朝夕相处之下,他也就顺势地和胆大心细的程咬金成为朋友。 王安石点头,从袖中取出一卷绢帛,缓缓展开。 “叛军看似势大,实则各怀鬼胎。李守素想借五姓七望的势復辟,崔琰等人却只想报仇。我们只需……” 他的手指在绢帛上划过,最终停在一条蜿蜒的河流上。 “洺水。” 一直沉默不语的高偘眸光一闪:“王相,您要水攻?” 王安石摇头:“不,是火攻。” 此话一出,帐內陷入了寂静。 他们若有所思。 没过多久后,他们目光骤然大亮。 他们心想:此次,必然要让叛军有来无回。 ...... 次日拂晓,叛军果然如预想中的那样倾巢而出,黑压压的军阵如潮水般涌向洺州城。 洺州城头,守军校尉王虎往手心吐了口唾沫,给弩机上弦的手稳如磐石。 这个陇右来的老兵眯起眼睛,望著城外黑压压的叛军。 那些被驱赶在前面的百姓踉踉蹌蹌地向前走,像一群待宰的羔羊。 “校尉,那是......”新兵赵四的嘴唇不受控制地发抖,手指死死抠著城墙砖缝。 “闭嘴!”王虎一肘子把他撞到垛口后面,压低的声音像砂纸摩擦,“待会儿要是手软,你娘明天就得给他们当踏脚凳!” 王虎心中有些颤抖。 看著城下那些走在最前方的百姓,他的眼睛就是一黑。 身为大唐军人,手中的刀何时对向了大唐百姓? 但他深知,军令如山。 赵四的脸色唰地变白。 他想起了家乡那个总是笑眯眯给他纳鞋底的娘亲,又想起前日从邢州逃来的那个女子——浑身是血地死在城门口,手里还攥著半块沾血的饃。 ...... 李守素骑在马上,面露轻视,冷笑道:“唐军不过如此!” 然而,就在叛军前锋抵近城下时,城头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鼓声。 “轰——!” 洺水上游,一道火墙骤然升起! 叛军后阵瞬间大乱。 原来,王安石早已命人在上游河道铺设火油,只待叛军主力渡河,便点燃洺水。 火势顺流而下,叛军的退路被彻底截断! “中计了!”崔琰脸色惨白。 李守素怒吼:“不要慌!衝过去,拿下洺州!” 但为时已晚。 薛万彻亲率铁骑从侧翼杀出,程咬金、高偘各领一军,如两柄尖刀,直插叛军腹地! 与此同时,洺州城头的王虎用脚蹬开弩机,他的目光中的杀气几乎凝成了实质。 “放!”他嘶吼著,浸满火油的箭雨划破夜空。 叛军阵中顿时腾起数十道火柱,那些被驱赶的百姓突然暴动起来。 “唐军来救我们了!”一个满脸炭灰的汉子抢过叛军的刀,转身就砍。 他身后,数百个衣衫襤褸的流民像野兽般扑向看守。 他们中有人捡起地上的石头,有人直接用牙齿撕咬——这些被逼到绝路的人,此刻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 张老汉趁机抱起孙女就往城门跑。 小丫头在他怀里小声问:“阿翁,那些坏人会被打死吗?” “会的,都会的......”老汉的声音哽咽了。他 想起儿媳临死前的眼神,想起儿子被吊死在村口的模样。 此刻,他终於看到了报仇的希望。 夕阳西下,洺水畔尸横遍野。 李守素在亲兵护卫下且战且退,突然被个蓬头垢面的女人拦住。 “將军......救救......”女人颤抖的手臂托著个血糊糊的肉团。 “滚开!”他一剑捅穿女人胸膛,却听见崔明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嚎叫——那女人腕上戴著崔家祖传的玉鐲。 崔明的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他认出来了,这是他堂姐,那个总是温柔地给他做糕点的堂姐。 现在她瞪大的眼睛里还残留著最后的哀求,而那个“血团”——是他刚满月的外甥。 这一刻,崔明怔在了原地,他看著这一幕,悲慟大哭。 很快,有唐军士兵用长枪將崔明捅死,死前的那一刻,崔明的目光都没有移开过堂姐的身上。 他只觉得战爭,是如此残酷。 如果五姓七望能够得到大唐皇帝的信任,那该多好啊!这是崔明临死前的想法,心中充满了巨大的不甘。 李守素回头看了一眼崔明的下场,嚇得魂飞魄散,丝毫不敢停留,欲寻找突破口。 然而,令他绝望的是,唐军从四面八方向他围了过来,那些对著他的数万弩箭,嚇得他不敢有任何动作,直直地站在原地,身体僵硬,目光黯淡,心中充满了不甘。 他轻嘆一声,“天要亡我五姓七望......人力难以回天......” 没过多久。 李守素被五大绑,跪在薛万彻面前。 他满脸血污,却仍狞笑著:“你们贏了又如何?五姓七望的根,你们斩得尽吗?五姓七望放眼大唐,几乎遍地都是......你们的那位小皇帝他难道要將他们全部都杀了不成?” 薛万彻冷冷看著他,缓缓拔刀。 “根斩不尽,但来一根,我砍一根。而且,不是所有人像你一样与大唐为敌。” 李守素怔在了当场。 还不待他开口说些什么。 下一瞬。 刀光闪过,李守素的人头滚落在地。 远处,王安石站在城头,望著渐熄的烽火,轻声道:“该回长安復命了。” 程咬金扛著斧头走来,咧嘴一笑:“老王,这次你立大功了。” 王安石摇头:“功不功的,不重要。” 他望向长安的方向,目光深邃。 “重要的是,天下也该太平了。” “到了我这个身份地位,对我来说已经没什么想要的了,我只想为天下百姓多做一些实事。百姓日子好过了,大唐才会强盛。” 程咬金闻言,心中对王安石的话肃然起敬。 他认真地说道:“老王,你这境界,恐怕很多读书人都做不到,俺佩服的读书人不多,但你算是一个,而且在我心中至少排前三。” 第102章 薛万彻遇刺 王安石听著程咬金的话,只是淡淡地笑道:“看来,想要在你心中排第一,我还是不够资格啊。” 对於王安石的打趣,程咬金脸色一红,“老王,你误会了......其实,在我心里,你是排第一的......” 王安石摆了摆手,“不必解释,既然现在达不到,或许,將来会达到也说不定......” 话音刚落。 就在这时。 一名士兵快步奔跑到王安石和程咬金面前,脸上有些惊慌,“报——” 王安石和程咬金见情况不对劲,脸色纷纷一肃。 “启稟王大人、程將军,刚刚薛將军在清理残余叛军势力时遇刺,背后更是被人放了冷箭,如今昏迷不醒......” 此话一出,王安石、程咬金面色骤然大变。 “可有派军医查看伤口,薛將军伤势如何?”王安石迫切地问。 士兵摇了摇头,“高將军刚刚派人去请军医了,目前,或许在来的路上......” “走,带我们去薛將军那里......”王安石平静地说道。 “诺。”士兵应了一声,就引著王安石、程咬金往薛万彻所在处而匆匆赶去。 此刻,他们心中却是有些担心薛万彻。 多日来的相处,让他们对於这位心向大唐的將军颇有好感。 而且,河北道原先的四万军队,那些人比较悍勇,他们听从的是薛万彻的命令。 可以说,薛万彻出了事情,这些人很可能在有心人的挑唆下,將刀对准他们。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王安石的心中忽地一紧。 战乱已平,若再起,只怕河北道百姓的日子不会好过。 希望薛將军没有什么大碍。 ...... 贞观二年,六月十九日。 岳飞大军、徐达大军已经就地休整半个月,而后,岳飞统领大军再次动身,奔向江南道,誓要扫灭江南道的冯盎,而徐达率领军队前往剑南道,则欲诛灭竇轨叛贼满门。 ...... 王安石和程咬金匆匆穿过军营,脚下的泥土还带著未乾的血跡。 远处,一群士兵围成一圈,中间的空地上躺著一个人影——正是薛万彻。 “让开!都让开!”程咬金粗著嗓子吼道,蒲扇般的大手拨开人群。 他的心跳得厉害,像是要撞破胸膛。 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魔王,此刻手心竟沁出了冷汗。 王安石紧隨其后,面色看似平静,可袖中的手指已经掐进了掌心。 他注意到地上那摊暗红的血跡正在慢慢扩大,像一朵狰狞的。 “老薛!”程咬金扑到薛万彻身边,声音都变了调。 薛万彻的脸色惨白如纸,一支箭矢深深插在他的后背,箭尾的羽毛还在微微颤动。 高偘单膝跪在一旁,正用布条按压伤口。 他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箭上有毒。” 王安石的心猛地一沉。 他蹲下身,轻轻掀开薛万彻的眼皮——瞳孔已经开始扩散。 “军医呢?!”程咬金暴怒地揪住一个士兵的领子,“他娘的军医死哪去了?!” 那士兵嚇得直哆嗦:“回、回將军,军医营帐在五里外......” “废物!”程咬金一把推开士兵,转身就要往外冲,“老子亲自去拎人!” “站住!”王安石厉声喝止,“你现在去也来不及了。” 他的目光扫过四周的士兵,这些河北道的將士们眼中已经浮现出不安和怀疑。 有人开始交头接耳,有人握紧了刀柄。 空气中瀰漫著危险的气息,仿佛一点火星就能引爆整个军营。 王安石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看向高偘:“箭伤在哪?” “后心偏右三寸。”高偘的声音发紧,“再偏一点就......” 王安石点点头,突然从腰间抽出一柄匕首。 周围的士兵顿时骚动起来,有人甚至拔出了刀。 “你要干什么?!”一个络腮鬍校尉厉声喝道。 王安石没有理会,只是將匕首在火上烤了烤,然后递给程咬金:“把箭挖出来。” 程咬金的手抖得厉害:“老子、老子没干过这个......” “你想让他死吗?”王安石的声音冷得像冰,“箭上有毒,不取出来,他撑不过一刻钟。” 程咬金咬了咬牙,接过匕首。 他的手仍然在抖,但当刀尖碰到薛万彻的皮肤时,奇蹟般地稳住了。 “忍著点,老薛......”程咬金喃喃道,儘管他知道薛万彻已经听不见了。 匕首划开皮肉的闷响让周围的士兵都屏住了呼吸。 鲜血涌出来,程咬金的手指探进伤口,摸到了箭簇的倒鉤。 他的额头沁出豆大的汗珠,却不敢有丝毫颤抖。 “出来了!”隨著程咬金一声低吼,带血的箭矢被拔出。 箭头上泛著诡异的蓝光,显然淬了剧毒。 王安石迅速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几粒黑色药丸:“碾碎,敷在伤口上。” “这是......” “解毒丹。来河北道之前找太医署的人配製的。”王安石简短地说,“不一定对症,但总比等死强。” 程咬金二话不说,將药丸捏碎撒在伤口上。 药粉接触血肉的瞬间,薛万彻的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 “老薛!”程咬金惊喜地喊道,“你他娘的嚇死老子了!” 薛万彻的眼睛睁开一条缝,嘴唇蠕动著想说什么,却只咳出一口黑血。 “別说话。”王安石按住他的肩膀,“省点力气。” 他抬头环顾四周,发现士兵们的眼神已经变了——那些怀疑和敌意消散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敬畏。 这个文弱的书生,竟真把他们的將军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但王安石的眉头却皱得更紧了。他凑到程咬金耳边,压低声音道:“刺客能混进军营放冷箭,说明我们內部有问题。” 程咬金的眼神一厉:“老王,你是说......” “查。”王安石的声音几不可闻,“从亲兵开始查。” 夜幕降临,军营中篝火点点。 在临时搭建的军帐內,薛万彻终於恢復了意识。 他的脸色仍然苍白,但呼吸已经平稳了许多。 “查到了吗?”他虚弱地问道。 程咬金摇摇头,拳头捏得咯咯响:“他娘的,那帮兔崽子嘴硬得很。” 王安石坐在一旁,手指轻轻敲击著桌案:“刺客很专业,根据军医所说,箭上的毒是漠北特有的狼毒,见血封喉。” “漠北?”薛万彻的瞳孔一缩,“薛延陀的余孽?” 第103章 將计就计 “不一定。”王安石沉吟道,“也可能是有人故意嫁祸。” 帐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接著是高偘急促的声音:“抓住他!” 三人对视一眼,程咬金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只见营地中央,一个黑影正与士兵们缠斗。 那人身手极为了得,转眼间就放倒了三个士兵。 “让开!”程咬金暴喝一声,抄起一旁的铁枪就掷了过去。 铁枪破空而至,那黑影仓促间侧身避让,却还是被擦中了肩膀。 借著火光,程咬金看清了对方的脸——是那个络腮鬍校尉! “果然是你!”高偘厉声道,“为什么要害薛將军?” 校尉冷笑一声,突然从怀中掏出一个竹筒。 王安石眼疾手快,一把推开程咬金:“小心!” “砰”的一声,竹筒炸开一团绿烟。 等烟雾散去,校尉已经跑得不见了踪影。 “追!”程咬金怒吼道。 “不必了。”王安石拦住他,“此人跑得快,又熟悉地形,贸然追击,很难保证他有没有同伙接应。” 他弯腰捡起地上掉落的一块腰牌,上面刻著一个模糊的“崔”字。 “崔家余孽?”高偘疑惑道。 王安石摇摇头,將腰牌收入袖中:“未必。这太明显了,倒像是有人故意留下的线索。” 三日后。 薛万彻的伤势好转,已经能下床走动了。 军营中的气氛却越发紧张。 河北道的士兵们分成两派,一派坚信是崔家余孽所为,另一派则怀疑是朝廷要卸磨杀驴。 “再这样下去,不用敌人打来,我们自己就先乱了。”高偘忧心忡忡地说。 王安石站在地图前,突然问道:“你们还记得那个被驱赶在前面的流民吗?” 程咬金一愣:“哪个?” “就是带头反抗的那个。”王安石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他说过一句话——'唐军来救我们了'。” 薛万彻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 “一个普通流民,怎么会知道我们是唐军?”王安石的眼神锐利如刀,“当时我们旗號没打出来。” 帐內一片寂静。 程咬金猛地一拍大腿:“他娘的!那傢伙是奸细!” “不止。”王安石冷笑,“恐怕整个'流民暴动'都是一场戏,为的就是让我们放鬆警惕。” “那么,王相的意思是......”高偘疑惑地看向王安石。 王安石道:“將计就计。” 当夜,军营中传出薛万彻伤重不治的消息。 士兵们一片譁然,有人痛哭流涕,有人怒骂朝廷。 混乱中,几个黑影悄悄摸向了中军大帐。 “就是现在!”为首的络腮鬍校尉低声道,“杀了那两个狗官,为崔公报仇!” 他们掀开帐帘,却愣住了——帐內空无一人,只有一口棺材摆在中央。 “不好!中计了!”校尉脸色大变,转身就要逃。 “现在才想走?晚了。”程咬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火把骤然亮起,照出了埋伏在四周的士兵。 王安石缓步走来,手中把玩著那块腰牌:“说吧,谁派你们来的?” 校尉面如死灰,突然咬破了藏在牙间的毒囊。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效仿。 转眼间,刺客们就口吐黑血,倒地身亡。 “够狠。”程咬金啐了一口,“连自己人都杀。” 王安石蹲下身,在校尉的衣襟內摸出一封密信。 信上的內容让他瞳孔一缩:“果然如此......” “写的啥?”程咬金凑过来。 “江南道,冯盎。”王安石一字一顿地说,“他想让我们內乱,好拖延时间。恐怕他的初衷是希望岳將军的大军来河北道平叛......” 朝廷中半个月前从长安发出旨意,让岳將军统率大军就地休整半个月,然后攻打江南道。 薛万彻冷笑一声:“打得好算盘。” “传令下去,”王安石站起身,眼中闪烁著冷光,“全军备战,三日后开拔。“ “去哪?”高偘问道。 王安石望向南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既然冯盎这么想玩,我们就去江南道会会他。” “可是,没有陛下的旨意......”薛万彻面露迟疑。 下一瞬。 王安石忽地拿出一道由百骑八百里传来的密信,高举密信道:“陛下口諭,著我们收復河北道后,让高偘率领四万大军驻守,其余六万军队前往江南道,协助岳將军儘快夷灭江南道。” “臣等遵旨。”在场的薛万彻等人纷纷单膝跪地道。 王安石隨后又道:“陛下之所以让我们前往江南道协助,是因为冯盎举旗反叛,分兵几路占据了险要之地,攻掠邻近州县,这让陛下非常震怒。虽说岭南路途遥远、地势险恶,有瘴气瘟疫,但陛下也早已於半个月前派了一批太医隨军跟隨,还有后勤方面......陛下都做了妥善安排。” 薛万彻等人恍然大悟,接著,面露激动。 能够再立战功,对於他们来说,也是一个机会。 高偘则是露出了羡慕的目光,但他已经很满足了。 这一次河北道平叛,加上如今更是驻守河北道,儼然成了此道最高驻军將领。 等回到长安的时候,怎么说也能封个將军了,而且,还有爵位可封,算是为渤海高氏扬名了。高偘心想。 至於默不作声的程咬金,心中则是鬆了口气。 此刻的自己,应该算是被陛下李承乾视为亲信的人了吧? 程家富贵,得以长存。 如果能够再立战功,似乎要更为稳当些。 他早已收到长安家书,对於长子处默成为千牛备身,他明白了其中的用意。 以后程家只会坚定地站在今上身旁,至於被囚禁在大安宫的太上皇,只能是自求多福了。 在自己努力下,他程家可算是好不容易获取了当今陛下的信任。 若是与太上皇走得太近,只怕会失去这一切,甚至夷灭九族,而这,对於程家来说,是一场毁天灭地的灾难。 他程咬金,可不会做这种蠢事。 而且,凭藉他和王安石的关係,也算是成了陛下的臣党了。 而他,今后也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 六月二十一日,天刚蒙蒙亮,大军已经整装待发。 薛万彻披甲立於阵前,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但气势不减:“弟兄们!江南道的叛贼害我同胞,如今又想暗算我们。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报仇!报仇!”士兵们的吶喊声震天动地。 程咬金翻身上马,咧嘴一笑:“老王,这次你可跑不掉了,必须跟我並肩上阵!” 王安石无奈地摇摇头,却也翻身上了一匹战马:“走吧,別让岳將军那边等急了。” 远处,朝阳初升,將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而在更南方的江南道,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第104章 五姓余孽的选择 洮州以西,荒原千里。 残阳如血,照著一队狼狈不堪的人马。 王氏新任家主王承嗣骑在马上,脸色阴沉。 他身后跟著郑氏、李氏、崔氏的残部,总计不过千余人,皆是五姓七望最后的精锐。 “再往前就是吐谷浑的地界了。”新任郑氏家主郑元术沙哑著嗓子说道,他的右臂还缠著染血的布条,那是唐军追兵留下的箭伤。 “慕容伏允会收留我们吗?”新任崔氏家主崔羽低声问道,眼中闪烁著不安。 王承嗣冷笑一声:“他若不想被唐军下一个剿灭,就必须收留我们。慕容伏允那个老狐狸,只不过是一头老狼,而一旦老了,就会怕死。或许,將来我们可以李代桃僵,將慕容伏允的势力全盘接收也说不定。” 新任李氏家主李戟则是愁眉苦脸。 据他所知,慕容伏允虽然已老,但为人很狡猾,他们这些人投奔吐谷浑,恐怕很难获得他们的信任。 三日后,也即六月二十四日。 吐谷浑王帐。 慕容伏允高坐虎皮大椅,眯眼打量著这群中原世族的残兵败將。 “五姓七望?”他嗤笑一声,“你们不是自詡天下第一高门吗?怎么落得这般田地?” 王承嗣强忍怒意,上前一步,拱手道:“可汗,唐廷暴虐无道,屠戮士族,我等不得已才来投奔。若可汗愿收留,我等愿献上中原情报,助可汗对抗大唐。” 慕容伏允眼中闪过一丝贪婪。 他早就听闻五姓七望在中原经营数百年,家財万贯,门生故吏遍布天下。 若能得他们相助,或许真能牵制唐军。 而且,唐人不需要的这些人,对他们吐谷浑来说,都是人才。 这些人每个人都是有学识的人,对大唐的智慧了解极深。 敌人的敌人,比他们更了解敌人。 在慕容伏允看来,这些人,应该將他们的智慧教会他的子嗣和部落的贵族们。 不求他们中出现什么大智慧,但能守住这份吐谷浑的基业就行。 但他並未立刻答应,而是慢悠悠地端起酒杯,啜饮一口马奶酒,才道:“你们能给我什么?” 郑元术咬牙,从怀中取出一卷羊皮地图,恭敬呈上:“此乃大唐陇右、河西诸州兵力布防图,乃我昔日郑氏在军中的旧部所绘。” 慕容伏允眼神一亮,接过地图细细查看,隨即哈哈大笑:“好!既然如此,你们便留在吐谷浑,待我將来大军集结,再与唐廷一较高下!” 王承嗣等人鬆了一口气,但心中却暗恨——堂堂五姓七望,竟沦落到要向蛮夷低头! 而且,这个慕容伏允简直是一头老狐狸,不见兔子不撒鹰的那种。 庆幸的是,这头老狐狸,已经接纳他们了。 那么,今后,这吐谷浑或可成为他们五姓七望新的祖地了。 可惜的是卢氏选择了吐蕃,那里有什么好的? 环境更加恶劣。 对於卢氏的选择,王承嗣等人没有劝阻。 人各有志罢了。 与此同时,逻些城。 新任卢氏家主卢远志带著百余族人,歷经艰险,终於抵达吐蕃王城。 红山宫內,松赞干布端坐金座,身旁站著他的叔父论科耳、宰相尚囊。 “卢氏?”松赞干布微微挑眉,“你们不是中原高门吗?为何来我吐蕃?” 卢远志跪伏於地,沉声道:“赞普,唐廷残暴,屠戮士族,我卢氏走投无路,唯有投奔赞普,望能为我等主持公道!” 松赞干布与尚囊对视一眼,眼中皆闪过深思。 “你们能为我吐蕃带来什么?”松赞干布淡淡问道。 卢远志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我卢氏虽败,但在中原仍有暗线,可助赞普探听唐军动向。此外,我族精通中原兵法、冶炼之术,可助吐蕃强军!” 尚囊低声道:“赞普,若得中原世族相助,日后对抗唐廷,或许能多几分胜算。” 松赞干布沉吟片刻,忽然笑道:“好!卢氏既来投奔,我吐蕃自当庇护。不过——”他话锋一转,眼神锐利,“若让我发现你们有二心……” 卢远志立刻叩首:“赞普放心,我卢氏与唐廷不共戴天,绝无二心!” 松赞干布满意地点点头,挥手道:“既如此,你们便留在逻些,待日后为我吐蕃效力。” 卢远志立即感激涕零地道:“多谢赞普收留,今后,我卢氏必为吐蕃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 吐谷浑境內,王承嗣、崔羽等人被安置在一处偏僻的营地。 “慕容伏允不过是个蛮夷,竟敢如此怠慢我们!”崔羽愤恨地砸碎一只陶碗。 王承嗣冷冷道:“忍一时之气,待我们借他之力东山再起,再报此仇!” 郑元术、李戟则是沉默无言。 在他们两人看来,寄人篱下,这样的待遇实属正常。 ...... 而在逻些城,卢远志站在高处,望著远处的雪山,眼中闪烁著野心的光芒。 “松赞干布比慕容伏允聪明得多,或许,他真的能帮我们復仇……” “而且,松赞干布很有野心,我卢氏將来定能藉助松赞干布的力量东山再起,或可更进一步也说不定。” 风掠过高原,捲起一片尘埃。 五姓七望的余孽,终究还是找到了新的靠山。 但大唐的铁骑,会给他们喘息的机会吗? ...... 六月二十六日。 辰时正。 长安。 甘露殿。 李承乾默默地坐在龙椅上,也没有批覆奏疏。 根据无禄之前的消息,他的母后长孙无垢已经诞下了龙凤胎,而且,已经半个月有余。 一子一女。 男孩被母后取名为李治,女孩取名为李明达。 在得到消息后,李承乾暗中加派了立政殿的守卫,是原先的三倍。 但他也安排了一些具有照顾孩子经验的宫女送往立政殿,还有吃的方面,也叮嘱送些营养的补品等。 当然,对於长孙无垢诞下一子一女,他封锁了大安宫的所有消息。 也就是说,太上皇李世民是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儿子和女儿的。 李承乾也不打算让他知道。 而且,他封锁了立政殿的消息,李治没有皇室子弟身份,只能待在立政殿八年,八年后,就会送出宫外自生自灭,但李明达的话,或许,等她年纪大了,再给予一个公主的身份。 李承乾默默地思索著这些。 他的眼神有些阴翳。 就在这时。 无禄走近,“陛下,国子监司业杜依艺正在大殿门外候著,说是有重要事情稟报。” 李承乾闻言,微微皱眉,“让他进来。” 杜依艺来这里见他是为了什么事情? 第105章 杜依艺荐寒士 李承乾倚坐在龙纹御榻上,指尖轻轻摩挲著一份奏疏,目光沉冷。 如今,五姓七望几乎被他连根拔起,朝堂上世家势力十不存一。 然而,新的问题隨之而来——朝中可用之才骤减,许多政务竟无人可托。 李承乾抬眸,眼中闪过一丝思索。 杜依艺此人,出身京兆杜氏旁支,但与世家往来甚少,反倒以清正闻名,常在寒门士子间走动。 片刻后,杜依艺迈步入殿。 他身著洗得发白的靛青官袍,腰间仅系一条素布带,无半分奢华装饰,唯有一双眼睛炯炯有神,透著坚定。 他恭敬行礼,声音沉稳:“臣杜依艺,拜见陛下。” 李承乾微微頷首:“杜卿何事?” 杜依艺深吸一口气,从袖中取出两卷竹简,双手奉上:“臣今日冒死进諫,请陛下不拘一格,擢拔贤才。” 李承乾接过竹简,缓缓展开。 第一份竹简上的字跡瘦劲有力,几乎刻入竹片,显示书写者用力极深。 杜依艺在一旁解释道:“此人姓马名周,字宾王,博州茌平人。家贫,早年游学四方,博览群书,尤擅经史。如今在长安西市『醉仙楼』做帐房,閒暇时仍手不释卷,曾著《时务策》十篇,论及吏治、税赋、兵制,颇有见地。” 李承乾目光扫过竹简上的文字,其中一句“治国之道,首在择吏,吏清则民安,民安则国固”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沉吟片刻,问道:“此人可有功名?” 杜依艺摇头:“无。” 李承乾眉头微皱:“既无功名,何以证明其才?” 杜依艺不卑不亢,拱手道:“陛下,昔日汉高祖刘邦起於微末,萧何、曹参皆非名门,然终成一代名臣;蜀汉诸葛亮躬耕南阳,亦非世家,却助刘备三分天下。才学岂在门第?” 李承乾眸光微动,手指轻轻敲击案几,似在思索。 其实,他对於马周还是有点印象的。 只知道此人在歷史上颇为有名,似乎还做到了宰相。 只是,如果贸然就这么答应,不符合帝王心术。 作为帝王,有一条很重要,也很关键,那就是不要让臣子知道你在想什么。 唯有这样,那些臣子才会对帝王怀著敬畏之心。 杜依艺见状,继续道:“陛下既已肃清五姓七望,朝堂之上,正需新血。若仍拘泥於门第,岂非自缚手脚?” 李承乾淡淡一笑:“杜卿倒是敢言。” 杜依艺深深一拜:“臣非敢言,唯愿陛下得天下之才,而用之。” 李承乾未置可否,转而展开第二份竹简。 这份竹简上的字跡更为凌厉,行文间锋芒毕露,直言贞观初年某些政令的疏漏,甚至对朝廷用人制度提出尖锐批评。 杜依艺道:“此人姓刘名洎,字思道,江陵人。少时家贫,曾以抄书为生,后苦读成才,精通律法。如今在长安县衙做书吏,虽位卑言轻,却常为民请命,不畏权贵。” 李承乾合上竹简,目光深邃:“杜卿今日所荐二人,皆出身寒微,朕若破格擢用,朝中旧臣岂能心服?” 杜依艺闻言,挺直脊背,朗声道:“陛下,昔日魏文侯问李克:『为国何先?』李克答曰:『食有劳而禄有功,使有能而赏必行。』” 他顿了顿,目光坚定:“今五姓七望已除,天下寒士翘首以盼,若陛下能开寒门进仕之途,则天下英才必爭相效命!反之,若仍以门第取士,则朝廷终將重蹈覆辙。” 李承乾沉默良久,忽然问道:“杜卿可曾收受二人钱財?” 杜依艺闻言,面色一肃,郑重道:“臣若因举荐而取利,与卖官鬻爵何异?臣今日之举,只为朝廷得才,绝无私心!” 殿內一时寂静,唯闻窗外槐簌簌而落。 李承乾的目光打量著杜依艺,他没有让自己失望。 所举荐的这两个人,自己脑海中都有点印象。 能够被自己记住的歷史名人,想必都不会差到哪里去。 良久,李承乾缓缓起身,负手而立,望向殿外。 “杜卿,朕记得《管子》有言:『一年之计,莫如树谷;十年之计,莫如树木;终身之计,莫如树人。』” 杜依艺眼中闪过一丝喜色,深深一拜:“陛下圣明!” 李承乾转身,眸中锐光乍现:“无禄!” 內侍无禄立即上前:“奴婢在。” “传朕口諭,明日召马周、刘洎入宫,朕要亲自考校。” 杜依艺激动再拜:“陛下英明!” 李承乾淡淡道:“且慢高兴。朕虽愿用寒士,但若此二人无真才实学……” 杜依艺肃然道:“若此二人不堪大用,臣愿领欺君之罪!” 李承乾盯著他看了片刻,忽而一笑:“好,朕拭目以待。” 同时,李承乾知道杜依艺为天下寒门士子探路,必然会触犯一些人的利益。 而且,在这之前,杜依艺也向寇准举荐了不少寒门士人,据寇准所言,这些被杜依艺所举荐的人,都是有才能的人,只是他们以前都缺少一个展露才能的机会。 但是,这个世界许多问题,都是一体两面的。 一方面,杜依艺推荐的人必然占据了名额,而名额目前是一定的,那么,那些想要这个名额而最终失望的那些人,肯定会有人心胸狭窄,將所有事情都记在杜依艺身上,必然对杜依艺身怀怨恨,对付不了他这个皇帝,他们可能拿杜依艺泄愤。 只是,李承乾可不想看到杜依艺出什么事情。 毕竟,杜依艺是为他办事,而且,办的事情都还很不错。 他在杜依艺离开后,就命令百骑的人和一些护卫暗中保护杜依艺。如今的百骑,不只是百人,其中的规模先后经过高俅、寇准的操作,如今已经达到万人。 可以说,如今的杜依艺,是他挥向那些把控著知识阶层的权贵子弟或世家子弟的一把刀。 目前的大唐,能够读得起书的,大部分都是那些权贵子弟。 而普通的老百姓,大部分连吃都吃不饱,如何供应家中的孩子读书呢? 等他收復整个大唐十道后,他会拿出早就准备好对付这些人的对策。 各地兴办官学,由对他忠诚的人去负责。 而且,读书期间只要表现优异,由朝廷支出一切开支,並弄出奖学金之类的东西,支持著寒门读书人有继续往下读的动力,同时灌输忠君的理念,为他培养一批又一批的未来大唐官员。 隨著时间推移,知识的把控,也就不会掌握在少数人手里了。 但在这之前,还是要搞钱。 他记得没错的话,倭国那里可是有很多银矿的。 拿来给大唐的子民用用,想必也没什么问题。至於倭国的想法,那根本不重要。 而且,如果將他们提前消灭了,那么,將来也就不会有那种骇人的屠杀之事发生了。 此举既斩草除根,亦防患未然 第106章 治大国如烹小鲜 当夜,长安城南,杜依艺宅邸。 烛火摇曳,杜依艺伏案疾书,將今日面圣之事详细记录。 忽然,窗外传来轻微的“咔嚓”声,似树枝断裂。 他眉头一皱,刚起身,房门猛地被推开! 三名黑衣人持刀闯入,寒光凛冽! “杜司业,借你一样东西。”为首之人冷笑。 杜依艺心中一沉,下意识按住案上那份写满寒门士子名单的粗纸。 这是他准备举荐给寇相的用人名单。 黑衣人眼疾手快,一把夺过,隨即刀光一闪—— “砰!” 千钧一髮之际,一支羽箭破窗而入,正中黑衣人手腕! “啊!”黑衣人惨叫一声,名单飘落在地。 院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火把照亮夜空。 “奉陛下口諭,保护杜大人!” 杜依艺怔住,隨即望向皇宫方向,深深一揖。 ...... 三日后,太极殿。 马周、刘洎身著崭新官袍,立於殿中。 李承乾高坐龙椅,扫视群臣,缓缓开口: “朕决定,今立三法: 一、天下州县,每岁举通经明法者三人,不限门第; 二、废除九品中正遗法,吏部考功以实务为凭; 三、往后每年,弘文馆增'寒士待詔'二十员,朕每月亲试或由朕指定朝中重臣考校,优者可授予官职。 ” 如今还是贞观二年,科举制度,即常科,还尚未完全定型,仍处於隋煬帝创设科举后的早期发展阶段。 此时的选官主流仍是『察举制』的变体,如荐举加考试,真正的『进士科』『明经科』等常科,按照原先歷史,要到贞观后期才逐渐规范化。 制科是皇帝临时下詔特设的考试,如『贤良方正』『直言极諫』科,本质是对常科的补充。 在五姓七望刚被清洗的背景下,他更需要一套系统性新制度来替代旧门阀体系,而非临时性的制科。 但李承乾明白,歷史上很多先进的制度,也要考虑水土服不服的问题。 制科,也算是临时性过渡一下,同样也是他试探一下天下士人和朝廷官员的態度,好为后面相应的举措做些准备。 如果反对人数很多,或者阻挠力量確实很强的话,那么,他会等到將江南道和剑南道全部收復后再强力推行。 至於现在,他也只是暂缓一下,稍加妥协,也是为了缓一缓某些人绷紧的那根弦。 毕竟,大唐政令能否上行下效,终究还是要靠著依附在大唐这棵树下的无数片树叶。 至於依靠武力强行推行,那也得等他登基为帝后再来做,到时候就名正言顺了。 当然,武力不是万能的,但缺少武力是不行的。 若是有人跳出来反对,正好也可以藉机打压一批人,再拉拢一批人,如此而为,他的这些改革举措就可以顺利推行下去了。 此外。 目前,还只是唐朝。 许多东西,都需要在结合大唐国情的实际情况考虑。 不然,贸然实施,容易引起底下人的牴触,届时,真正实行起来的时候很可能会急功近利,造成一副『弊在当代,利在千秋』的景象,到时候,恐怕作乱之人又开始冒出来了。 这是李承乾並不想看到的一面。 一个想法,到成为做法,这其中的跨越,是理想与现实的差距。 肯定不会按照设想的那么好,必然会出现这样或那样的问题。 无论大小问题,即便是最终想出的解决方案,也是各方妥协出来的一个不是满意的方案。 治大国如烹小鲜,不外乎如此。 他目光掠过殿中神色各异的群臣,最终落在马周身上: “马卿,你曾言'吏治之弊在情蔽'——今日起,你任弘文馆学士,主擬新科条陈。” 让马周参与制度设计,也表明了李承乾关於未来科举的雏形將由寒门士子亲手缔造,给寒门开放出一个持续晋升的通道。 当然,等他休养生息一段时间后,不断对外拓疆开土,这个名额只会越来越多,也算是寒门士子更改阶层的希望。 大唐阶层若是固化,就像是一潭死水一般,那么,底层人必然因为看不到希望而会心生不满,这个国家是会出乱子的,甚至改朝换代,都是有可能的。 至於群臣神色各异,李承乾心知科举改革必然有阻力。 但为了大唐今后的强盛,他必须这么做。 每次改革,必然伴隨著流血事件的发生。 想到这里,李承乾会儘量少流点血,將这些反对改革的有用的人到时候打发到对外战爭被占领的疆土去搞教化,或者治理,这些人都是治理大唐上好的工具人。 李承乾从思绪中退回到现实。 下一瞬。 “此外,关於科举『进士科』『明经科』等事宜,朕决定由寇卿、王卿、魏卿三人共同负责擬制详细条陈。当然,这需要等到江南道、剑南道叛乱平息后才进行。科举条陈擬制完后,交由朕审阅,若无问题,今后科举之事將循此而行。” 李承乾说完后,群臣目光微变。 没有理会群臣目光,李承乾想到了之前杜依艺第一次被他召见时,他提出的重建汉之'徵辟制',令各州县举荐通晓农桑、水利的实干之才以及在国子监增设'算科'、'匠科',取仕不唯经义,还有,准许寒门学子入弘文馆抄阅经史,这些他也都让寇准安排施行了。 目前来看,效果还是有的,只是没想像中的那么大。 但李承乾明白,这种事情,需要长久的推行下去,对於大唐的统治稳定还是很有帮助的。 当然,李承乾深知,一些专业的事情,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去做,他不会去指手画脚。 作为皇帝,他只需要做好一件事,那就是学会用人,然后將人才放在他能够展露才能的地方,即知人善任。 诚如司马光所言『用人如器,各取所长』。 古人云『圣王不代有司之职,惟执赏罚之柄』,皆同此理。 “陛下圣明!”高俅立即露出諂媚的笑容高声道。 在场群臣,有些人瞪著眼珠子看向高俅,恨不得將此人踢出朝廷的队伍。 与此人同朝,实乃耻辱也!他们心想。 但无奈的是,高俅这廝很受陛下信任,这让他们心里有些破防。 从龙之臣,这待遇就是不一样。有些人眼红的想道。 “陛下圣明!”有几个以高俅为榜样的官员,脑子转的很快,立即高声附和。 然后,这些对高俅鄙视的人不得不咽下心中的这口鬱闷,也都跟著高呼道:“陛下圣明!” 他们心中可不敢大意。 谁喊了,陛下或许不知道。 但谁没喊,这朝堂就这么大,那肯定会被陛下暗中记下,到时候官场恐怕就步步维艰了,此生也就到头了。 高俅若是知道这些人的想法,肯定会嗤之以鼻,说到底,这些人还不是不甘不能取他而代之罢了? 都犯了眼红病。 第107章 你到底……在谋划什么? 退朝后,李承乾回到了甘露殿。 刚刚才坐在龙椅上处理一份奏疏,长乐就来了。 “皇兄——” 还没有进入大殿,长乐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李承乾瞥了一眼无禄。 无禄立即会意,急忙趋步至大殿外。 接下来,是陛下和长乐公主相处的时间,他可不想待在这里令陛下对他厌恶和不满。 看到长乐脸上激动的模样,李承乾平静的心,起了一点波澜。 帝王的孤独,与他人难言。 “长乐,你今日怎么想著来到这里?是有什么事情吗?”李承乾忽地问道。 长乐提著裙裾快步走进殿內,脸颊因小跑而微微泛红,一双杏眸含著水光,似有千言万语。 她停在御案前,盈盈一礼,声音却带著几分委屈:“皇兄,我……我想见父皇。” 李承乾执笔的手微微一顿,墨汁在奏章上洇开一小片阴影。 他抬眸,目光沉沉地落在长乐脸上,语气却依旧平静:“父皇在大安宫静养,不宜打扰。” 长乐咬了咬唇,眼眶渐渐泛红:“可我已经许久未见父皇了,心中实在想念得厉害……” 殿內烛火摇曳,映得李承乾的面容半明半暗。 他知道,这是长乐之前和母后长孙无垢见面时长孙无垢说漏了嘴。 至於长孙无垢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李承乾並不想再计较些什么。 知道了也就知道了。 如今的李世民,被他幽禁在大安宫,生死在他一念之间。 而且,大安宫那些守卫,可是他之前让岳飞挑选出的精锐中的精锐。 可以说,李世民插翅难逃。 今后一辈子,若无意外,只能老死在大安宫了。 他放下笔,指尖轻轻敲击著案面,声音低沉:“长乐,你可知如今朝局未稳?” 长乐一怔,隨即倔强地抬头:“可父皇已不再是皇帝了,他还能做什么?皇兄,我只是想见见他,难道连这都不行吗?” 李承乾眼神一冷,语气陡然锐利:“你是在质疑朕的决定?” 长乐被他突如其来的威压震得后退半步,眼泪终於滚落下来。 她低下头,肩膀微微颤抖,声音哽咽:“皇兄……你变了。” 李承乾盯著她,胸口莫名一窒。 前几个月,长乐还是那个会拽著他的袖子撒娇的小丫头,如今却站在这里,泪眼婆娑地控诉他的冷酷。 他闭了闭眼,压下心头那丝烦躁,再睁眼时,神色已恢復如常。 “罢了。”他淡淡道,“你想见,便去见吧。” 长乐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真的?” 李承乾微微頷首,目光却转向殿外:“无禄。” 一直候在殿外的无禄立刻躬身入內,低眉顺目:“奴婢在。” “你陪长乐公主去大安宫。”李承乾语气平静,却暗含深意,“记著,务必『照料周全』。” 无禄心头一凛,立刻明白其中暗示,恭敬应道:“奴婢明白。” 长乐並未察觉异样,只是欣喜地福身一礼:“多谢皇兄!” 李承乾看著她雀跃的背影,眸色渐深。 待殿门重新关闭,他才缓缓靠回龙椅,指尖无意识地摩挲著扶手。 ...... 大安宫外松柏森森,朱漆宫门紧闭,守卫森严。 无禄跟在长乐身后,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四周——除了明面上的守卫,暗处至少有三队禁卫,皆是百骑司精锐。 “公主,请隨奴婢来。”无禄低声道,引著她穿过幽深的迴廊。 长乐攥紧了袖口,心跳不自觉地加快。 自从知道父皇被囚禁於此,她一直想踏入此地。 宫墙內的气息阴冷潮湿,与记忆中的太极宫截然不同。 內殿门缓缓推开,一股淡淡的药香混杂著檀木气息扑面而来。 李世民正坐在案前,手中握著一卷书,闻声抬头,目光在触及长乐的瞬间微微一亮,却又在看到无禄时迅速沉了下去。 “长乐?”他放下书卷,声音沙哑,却仍带著昔日的威严。 长乐鼻尖一酸,快步上前跪坐在他身旁,哽咽道:“父皇……” 李世民抬手抚了抚她的发顶,眼神复杂:“你怎么来了?” 长乐仰起脸,泪珠滚落:“女儿想您了……” 李世民沉默片刻,目光越过她,落在无禄身上,嘴角扯出一丝冷笑:“看来,朕的儿子倒是『体贴』,还特意派了人来『照看』。” 无禄躬身,语气恭敬却不容置疑:“太上皇恕罪,陛下忧心公主安危,特命奴婢隨行。” 李世民嗤笑一声,不再理会他,转而看向长乐,温声道:“近来可好?” 长乐点点头,又摇摇头,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掉:“父皇,您在这里……过得好吗?” 李世民神色淡然,指尖轻轻敲了敲案上的书卷:“无甚不好,读书、写字,倒也清净。” 长乐脸色一滯,“父皇......你没骗我?” 李世民摇了摇头,“当然......” 无禄站在一旁,垂眸敛目,耳朵却將每一个字都牢牢记住。 长乐擦了擦眼泪,低声道:“父皇,皇兄他……变了许多。” 李世民眸光微动,语气却依旧平静:“哦?如何变了?” “他……”长乐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忍不住道,“他如今对谁都不信任,连我见他,都要被监视……” 无禄眼皮一跳,却依旧保持著恭顺的姿態。 李世民轻笑一声,目光深远:“帝王之路,本就孤独。” 长乐咬了咬唇,声音更低:“父皇,您……恨皇兄吗?” 殿內骤然一静。 李世民缓缓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深邃:“帝王家,何来恨与不恨?” 长乐怔住。 “长乐。”李世民忽然握住她的手,声音低沉却有力,“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好好活著。” 无禄的指尖微微收紧。 无禄站在一旁,心中却已掀起惊涛骇浪——太上皇的话,究竟是何意? 是挑唆长乐公主与陛下的兄妹之情? 还是说,太上皇是想提醒长乐公主提防著陛下?若真是如此的话,陛下恐怕今后再也不会信任任何人了吧? 一想到这里,无禄心中不禁打了个寒颤。 长乐茫然地看著他:“父皇?” 李世民却不再多言,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转而问道:“近来宫中可有什么新鲜事?” 长乐虽不解,但还是顺著他的话,絮絮叨叨地说起近日的琐事。 李世民目光深处有些阴沉,他无意中瞥了一眼偏殿的方向,父皇被孽障这般幽禁是怎么睡得著的? 他难道就没想过要出这个大安宫? 就这么认命了? 还是说,他李世民真的没有机会了吗? 不,他一定还有机会的! 离开大安宫时,天色已暗。 长乐心情稍缓,脚步也轻快了些。 无禄跟在她身后,目光晦暗不明。 “无禄。”长乐忽然回头,问道,“父皇的话……你都记下了吗?” 无禄心头一跳,面上却不显,恭敬道:“奴婢只是奉命照料公主,不敢妄听。” 长乐盯著他看了片刻,忽然笑了:“你倒是忠心。” 无禄低头:“奴婢不敢。” 长乐不再多言,转身朝甘露殿方向走去。 无禄落后半步,眼神渐冷。 夜色深沉,甘露殿內烛火通明。 李承乾听完无禄的稟报,指尖轻轻敲击著案面,神色莫测:“『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好好活著』?” 无禄伏地:“太上皇確是如此说的。” 李承乾冷笑一声:“朕的好父皇,倒是一如既往地会蛊惑人心。” 无禄不敢接话。 李承乾沉默片刻,忽然问道:“长乐可有异样?” 无禄摇头:“公主只是伤心,並无其他举动。” 李承乾微微頷首,挥了挥手:“退下吧。” 待无禄退出殿外,李承乾独自坐在龙椅上,目光落在案头那封尚未批阅的奏章上——那是关於江南道叛乱的军报。 他忽然觉得有些疲惫。 “李世民……”他低喃一声,眼神复杂,“你到底……在谋划什么?” 不过,无论你想要谋划什么,在我眼皮底子下,休想翻腾出什么浪? 第108章 治国之忧 翌日,寅时正。 甘露殿。 李承乾坐在伏案旁,却没有批覆奏疏,而是面露沉思之色。 江南道、剑南道战事已起,目前战况未知。 但李承乾却並不怎么担心。 无论是岳飞,还是徐达,他们统军本事,都是顶尖的。 而且,麾下之兵经过了淮南道、山南东道之战,可以说是能战之兵,士气正是高昂之时,加上充足的后勤保障,足额的兵餉,士兵不惜命,战则必胜想必也就是时间问题。 別看如今的江南道冯盎闹得正欢,但面对岳飞,落败之局早已定下。 他现在考虑的事情,是登基后治理大唐一事。 登基后,如何治理大唐,这是一门大而深的学问。 根据已掌握的八道州郡情况来看,目前大唐百姓的日子並不怎么好。 首先,粮食问题,是一个摆在李承乾面前的严峻问题。 高產的粮食作物,就很需要在这个阶段出现。 他想过,一旦登基,面板系统升级,想必可以更加智能些,他想要兑换一下玉米、番薯、土豆的种子、种植培育手册,也不会是难事。 也不知道升级后的系统,能否大方一点? 大唐百姓生活,连温饱线都没有达到,这个残酷的现实让李承乾意识到想要对外开战,还需要休养生息一段时间。 最主要的还是粮食问题必须解决。 其次,复杂的税赋问题。 虽说他想要將各种不顺眼的税赋都要减了,但如果真的这么做,大唐朝廷的运转就会出现问题,到时候率先造反的恐怕不是百姓要造反,而是官吏造反了。 当然,减掉这些税赋是最终目標,但不能急,必须缓缓图之。 再次,田地的问题。 虽说他已经剿灭了五姓七望,也从他们手中收回了大量的田地,但这些田地对於整个大唐来说,还是少数。 大唐的权贵子弟,还有世家,他们侵占田地的本事一直在稳步提高,令人防不胜防。 但想要从这些人手中收回土地,那么,到时候,这些人势必会站在他李承乾的对立面。 剿灭了势力庞大的五姓七望,还有苟延残喘的关陇集团等世家,以及无数个小世家。 对於这些人,李承乾不能一味地只知道诛杀。 他需要的是拉拢一批,再打压一批。 尤其是那些侵占百姓田地,逼死百姓或者威逼百姓作奸犯科的世家,这些毒瘤,就该要切除掉,必须本著除恶务尽之意。 与田地相关的,还有一批不事生產的『佛』。 对於真和尚,李承乾很敬重,但对於那些借著佛的名义而大肆敛財且作奸犯科之辈,他也绝不会放过一个。 仅仅通过明面上的记录来看,整个大唐寺庙占据的田地极广。 若是不对此进行限制,只怕会荼毒更深。 不事生產的假和尚,对於大唐来说,没那么重要。 至於修道中那些靠著招摇撞骗的那些人,李承乾心中也有了对付他们的方法,没犯什么人命关天之事的那些人,李承乾会给他们一个机会,让他们为己所用,將他们编入朝廷,然后为朝廷驱使。他们身上也不都是一无是处,至少可以研究一下火药什么之类的。 最后,是孔家的问题。 孔家侵占的田地数额很大,但是,这些田地明面上都掛靠在百姓名下,而且,之前,李承乾在收回了对孔家的优待后,这些孔家人就立即迅速作出了相应的应对之法。 对於孔家的难缠之处,李承乾也算是早有预料。 不过,这孔家也不都是一无是处。 后来的歷史上靖康之变后,孔家分为南宗和北宗。 南孔彰显出来的气节,让李承乾很欣赏,他也不想一竿子打死整个孔家。 至於『世修降表』的北孔,在明清易代时表现非常积极,缺乏士人气节,也就不被李承乾所喜欢。 他要处理的是想要挟持天下读书人与皇权对抗的一部分人,而並非大多数。 对於这些人,李承乾绝不会心存手软。 威胁他皇权统治的那一刻起,这些人就成了他的敌人。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他不会犯这个致命的错误。 还有,李承乾不理解的是,为何有些穿越者到了古代当皇帝后要亲自给皇权套个笼子,並压制皇权?他难道不知道,人心难测,那些跟隨著他的那些手下,面对至高无上的权力滋生出野心来,也都是正常的。 在封建时代搞这一套,无非就是將自己的后世子孙性命交给一个未知的野心家。 一旦给皇权限制並打击帝王威严而首创的他死去,那些手下有野心的人,必然发动政变,只不过是早一些或者晚一些的区別。 想到这里,李承乾眉头紧锁。 有面板系统的他,在他这一朝自然没什么问题,可是下一个继任者呢?后继者的后继者呢? 就在这时。 无禄匆匆赶来。 李承乾思绪中断,目光瞥向无禄。 无禄立即低眉顺眼地將手中的情报递给李承乾。 李承乾没问什么,他直接摊开来看。 当他看到杜依艺昨夜回府后遭到刺杀一事,李承乾眼中的杀气骤然释放,无禄下意识地双腿跪地,將头贴在地上,身体一动不动,背后却是冷汗直流。 “查出来那些刺客的身份没有?”李承乾冷冷地问。 “回陛下,暂时还没有消息,这些刺客的身份如今还不確定......”无禄回道。 李承乾脸色一沉,“传朕口諭,让大理寺卿刘德威带人查清刺客幕后之人是谁,一个月內,朕要知道结果。” “诺。”无禄颤声道。 李承乾忽地话题一转,“著太医令刘陵亲自前往杜依艺家中一趟,並赏赐杜依艺夫人为郡夫人。” 太医署太医令刘陵是自己老师魏徵好友,而且,此人在自己还是东宫太子时劝諫自己要隱忍,在清除朝中五姓七望大部分子弟后,空下来的太医令,李承乾投桃报李,就让刘陵顶了上去。 无禄听到李承乾的话,心想:二、三品官员妻母可封『郡夫人』,杜依艺从四品下,这属於破格恩赏,代表著陛下对於杜司业的看重,此人,必须交好。 “诺。”无禄应声而道。 目送无禄离去,李承乾下意识地扫了一眼殿內角落的方向,没有看到司马恆,眉头微皱,“来人!” 下一瞬。 一个宦官匆匆趋步至李承乾面前跪下。 “传朕口諭,让人查一查,起居注史官司马恆为何这些日子都没有来?” “诺。”宦官应声而退。 司马恆不在,李承乾心中对於此人还是颇有好感的。 主要是他之前写李世民的起居注,那可是执笔如刀,没有任何美化之处。 桩桩件件,都记载无误。 而且,此人,確实是一个人才,尤其是对於史书那可是如数家珍,有他在旁,相当於李承乾多了一本活著的史书,不懂的歷史,还可以询问一番。 第109章 杜氏被封郡夫人,岳飞见薛程爱才 巳时初刻。 杜府。 无禄捧著圣旨,看著跪伏在地的一大片杜家人,见没有什么失礼之处,这才满意地摊开圣旨念道: 大唐贞观二年 皇帝敕命 门下: 朕膺昊天之眷命,绍祖宗之鸿业,夙夜兢惕,惟贤是举。朝野之治,实赖群臣同心;家国之安,亦由內助有德。 国子监司业杜依艺,恪勤职守,夙著劳绩,宣力王事,夙夜匪懈,为国荐才,朕心甚慰。其妻杜氏,秉性温良,持家有道,內助之功,实堪嘉尚。今特授杜氏为郡夫人,赐以翟衣、釵,以彰其德。 夫爵以酬功,恩以劝善。尔其勉励夫君,益篤忠勤,共襄盛治。杜依艺亦当竭诚奉公,无负朕心。 布告中外,咸使闻知。 贞观二年六月三十日 (御璽) 杜府上下全都叩头谢恩,“叩谢陛下圣恩。” 杜依艺恭敬地从无禄手中接过圣旨,然后目光看向无禄,“內侍监,陛下可还有什么交代的话吗?” 无禄摇了摇头,认真地回道:“杜司业,做好分內之事即可,做了什么事情,陛下可都是知道的。” 听到无禄的话,杜依艺心中瞭然,面露微笑:“多谢內侍监提醒!” 无禄诧异地看了一眼杜依艺,心中对此人高看了一眼。 如果此人今后再立下功劳,或可再往上挪一挪,国子监祭酒將来也有可能。 想到这里,无禄同样还以微笑,“刘太医令可来杜司业府中?” 杜依艺回道:“半个时辰前就来了,刚走没多久。” 无禄扫了一眼四周,低声道:“对於刘太医令,杜司业可有怠慢之处?” 杜依艺心中一凛,回道:“这倒是没有,內侍监特意提及刘太医令,此人有何特殊之处?” 无禄压低声音道:“此人简在帝心。” 杜依艺一瞬间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既如此,那我也就不多留了,我还要回宫復命。”无禄率先提出告辞。 “內侍监慢走。”杜依艺说。 无禄微微点头,然后快步离去。 看著无禄远去,这时候已经是郡夫人的杜氏眉开眼笑地走到杜依艺身旁,“杜郎,陛下看来对你很是看重呢.....” 杜依艺神色微怔,苦笑道:“君恩之重,我倒是有些诚惶诚恐了。” 杜氏看著杜依艺笑道:“杜郎不是一直想要为陛下效力吗?如今已经做到了,那么,今后只要为陛下做好事情,不去管其他的,陛下自然会一直信任杜郎......” 杜依艺若有所思,看向杜氏,忽地笑道:“娘子的这番话倒是提醒了我......为臣者,用心於事,多做实事,才是正途,至於旁门左道,必为陛下所不喜......” “杜郎明白就好。”杜氏温柔地笑著道。 杜依艺看向杜氏的目光,眼中带著无尽柔情,说:“今生,我能遇见娘子,上天倒是待我不薄......” 杜氏闻言,面色一红,白了一眼杜依艺,“杜郎何时也会说这种话了?” 杜依艺笑而不语,只是看著杜氏。 被自家夫君如此看著,杜氏不好当著其他人做些什么,只是脸上有些羞红。 旋即。 杜氏逃也般地离开了现场,这一幕,让杜依艺笑容不断。 府中其他下人见此,脑海中却是涌现出同一个想法:郎君和夫人两口儿和美,羡煞旁人! ...... 江南道。 唐军大营。 岳飞正带人巡视军营。 当岳飞来到一处帐篷內时,看到两个少年正在比拼拳脚。 看著这两个少年斗得有来有回且一板一眼时,岳飞目光中闪过一丝诧异。 呼呼作响,拳头相碰的声音接连不断。 以他的眼光来看,眼前的这两个少年,都看上去有些不凡。 两人力气看上去都很大,一个出手敏捷而沉稳,一个出手勇猛而有分寸,对於这两个少年,岳飞心中起了爱才之意。 “你们二人叫什么名字?” 岳飞的话,霎时间让两位少年停了下来。 当他们看到是岳飞时,急忙行礼道:“见过岳將军!” 同时,他们心中有些惶恐。 在军营中比拼拳脚,以岳將军治军严明的特点,恐怕少不了要挨一顿打了,两人在心中同时想道。 但面对岳飞的问话,他们二人没有丝毫迟疑。 “薛仁贵!” “程名振!” 岳飞知道两人的名字后,微微点头,“你们二人读过兵书吗?” 薛仁贵和程名振同时点头,“以前读过一些......” 岳飞脸上露出了微笑,“善!今后,你们就跟在我帐下,跟著我学习兵法如何?” 薛仁贵与程名振两人顿时一愣,心中顿时鬆了口气,隨即又面露激动。 下一瞬。 两人先后出声道: “多谢將军!” “多谢將军,我愿意!” 岳飞看著身后的亲兵一眼,说:“將他们两人换一个帐篷,就挨著我那大帐旁边的那个......” “诺。”亲兵恭敬地行礼道。 隨后,岳飞便离开了这里,视察下一个地方。 岳飞的亲兵走到薛仁贵和程名振两人面前,面露羡慕,道:“你们二人能够跟著岳將军学习兵法,足见岳將军对你们二人的看重,可不要辜负了岳將军对你们的期待。岳將军通晓兵法,治军有方,加上武艺高强,將来你们肯定能够有所作为。” 薛仁贵和程名振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对於他们来说,能够跟在如今富有盛名的岳將军跟前学习兵法,他们求之不得。 而且,他们之前跟著岳將军在淮南道作战,岳將军的统军本事,他们都非常钦佩。 关键的是,岳將军对於百姓秋毫无犯,之前在淮南道一战结束后,他们可都是亲眼目睹了岳將军带领著麾下军队帮助百姓修缮毁坏房屋的,而且,针对百姓遇到的困难,也都耐心听取他们絮絮叨叨的诉说,然后再联繫当地朝廷官员及时处理。 这样的做法,持续了半个月之久,让淮南道百姓都记住了岳飞此人。也让淮南道被战乱波及的百姓提起岳飞的名头时,那可都是发自內心的露出敬佩的目光。 跟著这样的將军,对他们而言,是人生中的幸运。 在这一刻,他们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跟著岳將军好好学习兵法,將来为大唐开疆拓土。 亲兵见薛仁贵和程名振两人激动的模样,对於他们没有回应自己,也没有说什么。 如果换做是他,他肯定比眼前这两位少年还要激动。 那可是岳飞岳將军,军中无人不钦佩! 他的兵法,恐怕军中想要学习的人多如牛毛。 只是,好运的也就之前被岳將军提拔起来的一些人,加上眼前的这两个少年。 其他人想学,但是没这个天分。 统领军队,虽然听上去威风,但真正能做好的有多少人呢? 第110章 父慈子孝 杜府后院。 杜氏回到內室,几名贴身婢女早已备好了热水和香巾。 她褪下翟衣,换上家常的素色襦裙,对著铜镜轻轻抚过鬢角的釵,唇角不自觉扬起。 “夫人今日气色真好。”婢女阿萝一边替她梳发,一边笑道。 杜氏从镜中瞥她一眼,佯嗔道:“你这丫头,愈发没规矩了。” 话虽如此,眼中却漾著笑意。 阿萝抿嘴一笑,压低声音道:“方才前院的小廝说,郎君接了圣旨后,在书房里站了许久,连茶盏凉了都未察觉……” 杜氏指尖微顿,轻嘆道:“他啊,总是这般心思重。” 正说著,忽听廊下传来一阵脚步声。 杜氏抬眼望去,却见杜依艺负手立在门边,目光柔和地望著她。 “杜郎?”杜氏忙起身相迎,“可是有公务要处理?” 杜依艺摇头,从袖中取出一只锦盒递给她:“方才宫中赏赐的物件里,另有一对玉鐲,我瞧著成色极好,便想著留给娘子。” 杜氏接过锦盒,揭开一看,只见一对羊脂玉鐲莹润如雪,內侧还刻著“永偕”二字。她心头一暖,抬头却见杜依艺耳根微红,竟有些侷促。 “杜郎何时也学会这些了?”她故意逗他。 杜依艺轻咳一声,正色道:“陛下既嘉奖你为『郡夫人』,我自然……自然该有所表示。” 杜氏噗嗤一笑,將玉鐲戴在腕上,盈盈一拜:“那妾身便谢过杜司业厚赐了。” 杜依艺被她这般作態闹得哭笑不得,摇头道:“你啊……” ...... 申时末。 江南道,唐军大营。 薛仁贵抱著一摞竹简,踉蹌著撞进帐內。 程名振忙伸手扶住他:“小心!” 竹简哗啦啦散了一地,最上方那捲“哗”地展开,露出密密麻麻的舆图標记。 “这是……”程名振瞪大眼睛。 帐外忽然传来岳飞的清朗嗓音:“《江淮水陆攻守图》,贞观元年兵部所绘。” 两人慌忙行礼。岳飞弯腰拾起竹简,淡淡道:“既想看,便光明正大地看。军中舆图非机密,但偷窥之举不可取。” 薛仁贵面红耳赤:“將军,我们只是……” “只是想学布阵?”岳飞打断他,忽而一笑,“今夜子时,来我帐中。” 薛仁贵和程名振两人瞪大了眼睛,忙道:“多谢將军!” ...... 酉时初刻。 立政殿。 李承乾站在大殿外不远处,目光平静。 在他背后的是两队黑甲铁卫,和秦怀道、程处默、尉迟宝琳、李德謇、李德奖等在內的二十四名千牛备身。 看著李承乾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秦怀道几人互相对视了一眼。 陛下站在立政殿外为何不进去呢? 这是他们几人脑海中涌现的共同想法。 他们对於长孙无垢了解情况不多。 即便是程咬金他们的父亲,也不敢对秦怀道说太多的事情。 程处默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他扫了一眼前面的两队黑甲铁卫,看到他们一个个都肃穆著脸,没什么表示的时候,心中一凛。 再扫了一眼其他的千牛备身,见他们面无表情,程处默沉默不语。 他凭藉眼前所见,已经可以推断出一点东西出来,但他只敢將这种没有被证实的要命推断埋藏在心里。 忽然。 李承乾在立政殿西北角守卫的一个方向看到了长孙冲,眉头微皱。 立政殿,他可是同意长乐每隔七天和长孙无垢见面的地方。 这个长孙冲在这里当值,让李承乾心中有些不高兴。 於是,他挥了挥手,让人去將长孙冲带过来。 长孙冲一看到是李承乾,心中恐惧不已,嚇得面如土色,连忙跪地磕头道:“参见陛下......” 李承乾微微一怔。 旋即,他冷著脸道:“你在立政殿当值?” 长孙冲不清楚李承乾问话之意,他只觉得李承乾来者不善,一时之间,为不知道如何回答而感到为难,心中也很是恐惧。 刑部大牢的那段日子,每次回想起来,他总是会做一些噩梦。 至今,他都不敢去想李承乾,甚至不敢去怨恨。 长孙家好不容易从心狠手辣的李承乾手中逃过一劫,他可不想因为自己的什么疏忽而给长孙家带来劫难。 见长孙冲不回应,一旁的人黑甲铁卫冷冷地看向长孙冲。 这一刻,死亡的恐惧再次涌上心头。 “回稟陛下......我也是听从安排的,与长孙家无关啊,陛下......” 李承乾看著在自己面前痛哭流涕的长孙冲,目光平静,“从今日起,你就调去大安宫那边当值,立政殿这边,这里不適合你,你有什么意见吗?” 长孙冲闻言顿时愣住了。 隨即,他心中狂喜。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时刻见到李承乾, 正好,大安宫那边,他可是知道李承乾几乎不怎么去的地方。 於是,长孙冲立即磕头道:“谢陛下圣恩......谢陛下圣恩......” 李承乾没有说什么,只是挥了挥手,便有人带著长孙冲离开现场。 而全程目睹此事的程处默等人,神色复杂。 以前,他们可都是和长孙冲打过交道的。 以前的长孙冲,在他们面前,那可是高傲张扬之人,如今,却成了眼前这副样子,一方面,让他们感到难以置信,另一方面,让他们心生骇然。 从刚刚长孙冲的行为举止来看,他怕的是陛下。 莫非陛下之前做了一些他们不知道的事情? 对於长孙冲,他们了解不多,只知道他们一家人之前被关押了一段时间。 可是,再次见面,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场景。 真是让人唏嘘不已啊! 一想到长孙冲的处境或许和陛下有关,程处默等人心中对於李承乾的敬畏多了几分。 “......去大安宫。”李承乾忽地开口道。 说罢,李承乾转身离去,往大安宫的方向走去。 两队黑甲铁卫和二十四名千牛备身立即紧跟在李承乾身后。 李承乾之所以前往大安宫,是为了警告李世民今后不要在长乐面前说一些有的没的话,否则,他不介意让李世民尝尝苦头吃。 自古以来,都有帝王对长生充满了渴望。 若是以太上皇想要长生为由,他弄一些方士给李世民练练丹吃,想必其他人也不会对此有什么多想。 只是,这古代炼的丹,里面的含铅量极高。 再者,李世民在晚年服食天竺方士的“延年药”(含铅汞),中毒后腹泻而亡,而《旧唐书》史书上原文记载如下: 服胡僧药,遂致暴疾不愈。 对於这一点,李承乾记忆犹深。 而且,他还可以藉此重新树立『孝』的形象,『父慈子孝』,虽说有些自欺欺人,但至少表面功夫还得做做,可以为他后面登基称帝提前扫除一些障碍。 想到这里,李承乾嘴角上扬,目光里噙著冷笑。 第111章 勿谓言之不预 大安宫的飞檐在浅淡的暮色中投下深重的阴影。 李承乾的靴底碾过青石板缝里新生的苔蘚,玄色龙袍在暮色下,其顏色看上去更深了些许,连同面无表情的神色,也悄然加深了些许。 程处默忽然发现,陛下走过的地方,那些驻守在四周的黑甲铁卫,纷纷目露敬畏之色,並恭敬行礼。 至於什么宫婢,他却是没有看到一个人。 反而,宦官多了不少,尤其是白髮宦官居多。 只是,这些人原本脸上还比较轻鬆的神色,在这一瞬间,骤然绷紧,仿佛忽然被掐住了脖子似的,而且这些人全都慌慌张张且丝滑地跪地磕头,尤其是他们的头贴在地上的动作无比流畅,仿佛早已排练多时。 李承乾的目光越过这些白髮宦官,盯著大安宫正殿门口敞开的方向。 “太上皇在干什么?”李承乾淡淡地问。 为首的宦官额头仍然触地,身子微微有些颤抖,语气发颤:“回稟陛下,太上皇......正在抄写《孝经》......” 李承乾闻言,面色一怔。 旋即,他轻笑一声,“想要提前准备著吗?下次还是换一本抄抄好了......” 李承乾话语很轻,但却很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个人耳中,每个人神色各异,却都很好地控制住自己的神色,心中却是翻起惊涛骇浪。 尤其是程处默等人面露怪异之色,他们將以前痛苦的一些事情在这一刻全都仔细回想了一遍,他们害怕会因此发笑而惹起陛下的不快。 李承乾回头看了一眼程处默等人,说:“千牛备身都留下......” 说完后,在大殿驻守的几队护卫纷纷让开一条路,李承乾带著两队黑甲铁卫越过这些护卫,朝著大安宫正殿走去。 刚走进大安宫,李承乾就看到李世民搁笔,正准备起身。 李世民一看到李承乾,脸色立即沉了下来。 这一次,李世民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冷漠地看向李承乾。 李承乾的目光略过李世民,而是朝著大殿四处瞧了一眼,当他发现李渊正在看书时,目露诧异。 而且,即便是他进来了,李渊也没有將目光转过来,仿佛那书里面有什么让他移不开视线的美人。 “孽畜,你来此作甚?”李世民忽地蹙著眉头问道。 李承乾这才將视线从李渊身上移开,转移到李世民身上,目光平静,说道:“朕来这里看望一下父皇,看来,太上皇气色很好.....” “朕不需要你这个孽障假惺惺的关心......”李世民目露冷意。 李承乾的目光直直地看向李世民,仿佛一把利斧似地砍向李世民,让李世民感到一阵寒意。 李世民与李承乾对视了一会儿,隨后下意识地將目光移到別处。 李承乾嘴角微微上扬。 “原本......朕不想来此,来此,也是与长乐有关......”李承乾说到此处,顿了一会儿,目光锐利般地看向李世民。 李世民怔了一瞬,下意识地说道:“孽障,你想要对长乐做些什么?” 李承乾冷笑道:“这话听起来很好笑,朕想问问父皇到底要对长乐做些什么?难道父皇希望有一天看到朕屠尽整个皇室中人——父皇才开心吗?” 李世民目光中的瞳孔猛地一缩,“你要干什么?” 李承乾淡漠地说道:“父皇要搞明白一件事,是你要干什么?如果不是因为长乐的事情,大安宫这里,朕都不愿意来,难道朕很乐意听到父皇骂朕?太上皇以为朕愿意看著你臭著一张脸?或者说父皇当年愿意听皇祖父对你破口大骂?” 话音刚落。 李世民立即涨红了脸,指著李承乾说不出一句话来,仿佛所有的话都被卡在了喉咙里一般。 半晌。 李世民才挤出一个字,“你——” “请太上皇称朕为陛下!”李承乾阴沉著脸道。 李世民听后,麵皮抖了抖,嘴角一阵抽搐,无言以对。 正在看书的李渊,这个时候也不看书了,饶有趣味地看著这一幕,尤其是逆子吃瘪的神情,让他心情莫名地有些舒爽,此种感觉,有种像是宠幸美人之后那种淋漓尽致的一泻千里。 “太上皇,请记住身份。如今朕才是皇帝。还有,太上皇对於长乐说的话算是什么意思?『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好好活著』,长乐听后,会觉得朕这个皇兄是什么样的人,父皇希望看到的是这个结果吗?”李承乾对李世民怒视道。 不远处的李渊听后,对於逆子的不满又多了几分。 维持现有的待遇,对李渊来说,已经很满意了。 如果触怒了自己的这个『好圣孙』,只怕是惹来不快,到时候会是个什么后果,只怕是谁也无法预料。 而且,以他的城府,一听就知道逆子还有些想要挣扎著復位。 只是,利用长乐这个天真无邪的孙女,这让李渊对於李世民心中有些失望。 这个逆子,到了这一步,还没看清『好圣孙』的为人吗? 莫非真想要逼高明对他挥刀才满意吗? 父子相残,到时候这个伦理惨剧,只怕是骇人听闻。 那个时候,高明会变成什么个样子,有谁能够想像? 而且,大唐基业能够一直被传承下去吗? 再怎么样,大唐基业还是逆子的嫡长子继承,说到底,还是自家人血脉。 若是换成其他人坐上那个位置,逆子才高兴吗? 对於李渊来说,他的嫡子孙谁做皇帝都可以,但必须是他的嫡子孙,至於是谁,他並没有什么意见,毕竟,大唐这块肉还是被自家人咬著的。 想到这里,李渊看到李世民神色的不满,心中轻嘆一声:逆子糊涂啊! 李承乾见李世民不说话,且冷冷地看著自己时,他只感觉有些糟心,眼中杀意一闪,隨即又快速隱藏了起来,“朕不久后会登基称帝,如今的朕,已扫灭突厥,拓疆千里,而且,大唐十道,朕都会亲自掌握在手里。” “至於五姓七望,几乎已经被朕灭了个乾净,虽说可能还有些残余势力逃出了大唐,但对朕来说,他们也不过是苟延残喘。而且,朕也乐於看到吐谷浑、吐蕃等国家接纳五姓七望的那些余孽,他们送给了朕一个对他们隨时开战的好藉口。” “跟太上皇说这么多,是想告诉太上皇,今后,朕要做的事情必然震惊千古,史书上也会留下浓重一笔。朕要的是『日月所照,皆为唐土』,而不是如今十道疆土。朕绝不会比太上皇做的差。” “如果太上皇还有什么想法的话,那只能自取其辱。而且,太上皇以为朕真的不敢杀你吗?太上皇记住朕的话,老老实实做个太上皇,也许还能寿终正寢,如果......逼朕的话,那朕只能请太上皇去地下和越王相见了。” “勿谓言之不预。朕要对太上皇说的话,就这些。” “如果长乐今后因为太上皇做了对不起朕的一些事情,那么,就別怪到时候朕不念一点亲情而屠戮整个皇室子孙,届时,只余下朕一人,父皇觉得这样可还行?” “如今的皇室子孙,还能被允许活著,那是因为朕想让他们活著。当朕不想让他们活著的时候,他们绝不会多活一天。” “言尽於此,太上皇好好......『面壁思过』。” 话音刚落。 李渊也好,李世民也好,都沉默了。 两人的目光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瞬,接著,又若无其事地移开。 李承乾扫了一眼大殿两人,然后,面无表情地走出了大安宫。 他心想:今天的这番话,算是给李世民泼了一盆冷水。后面想必会安分许多吧。 第112章 真正的帝王,喜怒不形於色 大安宫的殿门,在李承乾身后缓缓闭合,发出沉闷的声响。 那声音,就像是某种终结的宣告,又像是新一轮角力的开始。 暮色已深,屋檐上檐角掛著的铜铃在晚风中轻颤,却没有人敢去听那本该清脆的声响。 隨著李承乾从大安宫走出,程处默等人的掌心渗出细密的汗珠。 作为千牛备身,按照职责,他应当习惯这样的场面。 毕竟,当年太上皇也是如此对待无上皇的,现在不过是陛下將太上皇对付无上皇的手段用在了太上皇身上罢了。 就在刚刚,大安殿里面的爭吵声,在场的千牛备身都听到了。 虽然是一些只言片语,但也都足够骇人的了。 他们今日『有幸』听到了这种宫中秘闻,他们不知道是不是陛下对他们的一种试探? 帝王心思高深莫测,谁能猜得对呢? 第一次碰到这样的事情,程处默等人感到一阵窒息。 程处默偷偷地望向同僚们风,他发现所有人的脖颈都绷得笔直,仿佛他们稍一鬆懈就会人头落地似的。 “处默......”尉迟宝琳低声道,声音细若蚊吶。 程处默用眼神及时地制止了他。 宫墙內的每一句,都可能成为自己的催命符。 尉迟宝琳这个愣头青到现在还没有明白,实在是让人无奈。 按照年纪来说,尉迟宝琳的年纪比他还大。 可是,尉迟宝琳的心智......一言难尽。 忽然。 大安宫殿內突然传来瓷器不断碎裂的脆响。 程处默等人的肌肉瞬间绷紧,右手下意识地按上刀柄。 李承乾的反应,他们没敢去看,纷纷目不斜视。 这不是他们该过问的事情,而且,但凡今天的事情传出去了,他们在场的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別想跑。 一想到这里,程处默觉得等有机会了,再和尉迟宝琳等人说出其中利害,免得他们中有人犯傻然后牵连了自己、同僚和家族。 今日所听所见到的,为了自己性命著想、为了家族,他必须全部將它烂在肚子里。 而且,必须將它们全部忘掉才行。 如此谨慎,才能在这宫墙內保全自身,以及不牵连家人。 这一刻,他总算是明白了自己阿耶平日里对他说的那些『道理』是很有用的,保命准没问题。 程处默心中的程咬金形象愈发地高大,同时,他心中对阿耶的钦佩也多了很多。 阿耶並非是其他人所理解的那种莽夫,没有那么简单,在他看来,阿耶是有大智慧的人。 李承乾没有理会紧闭的大安宫殿內李世民如何发怒砸碎瓷器这件事,他该说的话,已经都说了。 剩下的,就看李世民那边今后的表现了。 “回东宫正寢殿......”李承乾忽地开口道。 说罢,李承乾在黑甲铁卫和千牛备身等人簇拥下,往东宫方向而去。 ...... 贞观二年,七月四日,甘露殿 殿角铜漏滴答,窗外蝉鸣聒噪。 李承乾伏案执笔,硃砂在奏疏上勾画,笔锋凌厉如刀。 烛火映在他冷峻的侧脸上,眉宇间凝著一层霜色。 案头堆积的奏疏已批阅过半,墨跡未乾的纸页散著淡淡的松烟香,与殿內沉水香的气息交织,却掩不住那股若有若无的血腥气——那是权力独有的味道。 忽然,殿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极轻,却刻意控制在能让皇帝察觉的范围內。 李承乾笔锋未停,眼皮也未抬一下,只是淡淡道:“进来。” 殿门无声开启,无禄躬身趋入,双手捧著一封军报,漆封上烙著百骑司的暗记。 他行至御案前三步处跪下,额头抵地,將密报高举过顶:“陛下,百骑急报。” 李承乾搁下硃笔,指尖在案上轻叩两下。 无禄会意,膝行上前,將密报呈上,隨即又退回原处,伏身不动,宛如一尊石雕。 军报入手,触感微凉。李承乾拆开漆封,抽出內里薄笺,目光一扫,便见上面寥寥数语: 孔颖达,流放岭南途中病卒,尸身就地掩埋。 纸上的墨跡尚新,字跡工整,不带半分情绪,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李承乾的指尖在“病卒”二字上轻轻摩挲了一下,唇角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又迅速恢復如常。 他的眼神依旧沉静,甚至连睫毛都未颤动半分,唯有指节微微泛白,泄露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 ——孔颖达,死了。 那个曾经在东宫授课时,板著脸训斥他“不修德行”的大儒;那个在朝堂上屡次諫言“太子失德”的腐儒;那个在他登基后仍暗中联络旧臣,並煽动国子监学生生事且妄图扶持李泰余党翻案的逆臣……终於,死了。 岭南的瘴气,果然没让他失望。 李承乾缓缓合上密报,指尖在纸面上轻轻一敲,隨即將其丟入一旁的炭盆。 火舌倏然窜起,將薄笺吞噬,化作一缕青烟,裊裊散入殿顶的藻井。 “百骑司的人,办事还算利落。”他淡淡道,声音平静得听不出喜怒。 无禄依旧伏在地上,不敢抬头,更不敢接话。 作为贴身宦官,他深知陛下越是平静,心思便越是深沉。 此刻若多说半句,恐怕明日甘露殿外便会多一具无名尸首。 殿內一时沉寂,唯有炭盆中火星噼啪轻响。 李承乾重新执笔,蘸了硃砂,继续批阅奏疏,仿佛方才之事从未发生。 他的笔锋依旧稳健,硃批的字跡工整凌厉,不见半分滯涩。 然而,无人察觉的是,他的目光在某一瞬微微飘远,似乎透过眼前的奏疏,望见了多年前的某个午后—— 那时的孔颖达手持戒尺,冷著脸训斥他:“殿下身为储君,当以仁德为先,岂可任性妄为?”而他跪坐在席上,低垂著头,指甲却深深掐入掌心,渗出血丝。 如今,那个训斥他的人,已化作岭南的一抔黄土。 李承乾的唇角终於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转瞬即逝。 “无禄。”他忽然开口。 “奴婢在。”无禄浑身一颤,额头贴得更低。 “传旨,孔颖达虽为罪臣,然曾教过朕读书,著令其子嗣收敛尸骨,归葬祖坟。” 无禄一愣,隨即叩首:“陛下仁厚,奴婢这就去办。” 李承乾不再言语,只是摆了摆手。 待无禄退下,殿门重新闭合,他才缓缓抬眸,望向窗外。 夕阳西沉,余暉染红了甘露殿的飞檐,宛如浸了血一般。 他的眼神幽深如潭,无人能窥见其中翻涌的情绪。 ——孔颖达死了,他很高兴。 但这份高兴,不能显露半分。 因为,真正的帝王,喜怒不形於色。 第113章 大唐出现盛世之景况,还需要时间 贞观二年,七月五日,辰时正。 甘露殿內,铜漏滴答,李承乾伏案批阅奏疏,硃笔在纸上游走,墨跡凌厉如刀。 窗外蝉鸣聒噪,却压不住殿內沉水香的气息,那香气幽冷,仿佛能渗入骨髓。 无禄躬身趋入,脚步极轻,却仍被李承乾察觉。 “陛下。”无禄跪伏在地,额头贴紧青砖,声音压得极低,“起居注史官司马恆这些时日未至,据说是染了风寒。” 李承乾笔锋未停,眼皮也未抬一下,只是淡淡道:“哦?” 无禄不敢抬头,继续道:“太医署已派人去看过,说是寒热交加,需静养一些时日。” 李承乾的笔尖微微一顿,隨即继续书写,语气依旧平静:“司马恆是司马迁七世孙,帝王起居注,不可轻忽。”他搁下硃笔,指尖在案上轻叩两下,“传旨,命太医署派最好的太医去诊治,用最好的药材,务必让他儘快康復。” 无禄心头一震,连忙叩首:“奴婢遵旨。” 李承乾的目光重新落回奏疏上,仿佛此事已了。 无禄正要退下,却又听李承乾忽然开口:“还有何事?” 无禄身子一僵,犹豫了一瞬,才低声道:“回陛下,长孙大人……今日在弘文馆修史昏倒了。” 李承乾的笔锋依旧稳健,连一丝停顿也无。 “原因?” “太医说是连日劳累,气血亏虚。” 李承乾唇角微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隨即恢復如常。 他淡淡道:“既如此,让太医署派个人去看看。” 无禄等了片刻,见陛下再无其他吩咐,心中疑惑,却不敢多问,只得叩首道:“奴婢这就去办。” 待无禄退下,殿门重新闭合,李承乾才缓缓抬眸,望向窗外。 夕阳西沉,余暉染红了殿檐,宛如浸了血一般。 他的眼神幽深如潭,无人能窥见其中翻涌的情绪。 ——司马恆病了,他亲自过问,赐下珍贵药材。 ——长孙无忌昏倒了,他却只是淡淡一句“派个太医去看看”。 一个是无关紧要的史官,一个是他的亲舅舅,曾经的朝堂大臣。 可偏偏,他对待二人的態度,截然相反。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李承乾的指尖轻轻摩挲著案上的奏疏,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冷笑。 “长孙无忌啊长孙无忌……”他低声呢喃,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你当真以为,朕不知道你在修史时,偷偷篡改了些什么吗?” 弘文馆內,烛火摇曳。 长孙无忌躺在榻上,面色苍白,额上冷汗涔涔。 太医刚刚诊完脉,正低声嘱咐侍从煎药。 “大人需静养几日,切莫再劳心费神。” 长孙无忌勉强点头,声音虚弱:“多谢太医。” 待太医退下,他缓缓闭上眼,心中却翻涌不息。 ——他昏倒,是真的。 ——但累倒?呵,他长孙无忌岂会因区区修史而累垮? 他不过是想试探,试探李承乾对他的態度。 可结果…… “陛下只派了个普通太医来?”他低声自语,唇角溢出一丝苦涩的笑,“连一句『准假休养』都没有……” 他缓缓攥紧被褥,指节泛白。 “高明……你果然,早已不是当年的太子了。而且,长孙家......今后难有起色了......唉......” 甘露殿內,夜色渐深。 李承乾站在窗前,望著远处弘文馆的方向,眼神冷峻。 无禄悄然入內,低声道:“陛下,长孙大人已服了药,太医说无大碍,只是需休养。” 李承乾“嗯”了一声,再无他言。 无禄犹豫片刻,小心翼翼道:“陛下,可要准长孙大人几日假?” 李承乾回头,目光如刀,刺得无禄浑身一颤。 “修史乃国之大事,岂可耽搁?”他语气平淡,却字字如冰,“长孙无忌若真撑不住,朕可以换人。” 无禄额头渗出冷汗,连忙叩首:“奴婢失言,陛下恕罪!” 李承乾不再理会他,转身望向殿外夜色,眸中寒意凛冽。 ——长孙无忌,朕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若再敢在史书上动手脚…… ——朕不介意,让你真的“累倒”一次。 想要借著古人之事影射当下,真当寇准他们看不出来吗? 天下的聪明人,可不只有你长孙无忌一人。 隨即,李承乾的目光投向江南道的方向,接著,又看向剑南道的方向。 至今为止,江南道和剑南道前线都没有传来什么捷报。 不过,他也能够理解,江南地域辽阔,比剑南道等其他道更广,而且,唐军缺乏水军优势,难以快速控制核心城,如扬州、苏州。 地方豪强可退守山区,如浙东丘陵、闽北山地,他们可以打持久战。 在这个时候,想要拿下整个江南道,一般需要一到两年。 而且,还需满足三个条件才能拿下来。 其一,建立水军。在荆州、襄阳训练舟师,控制长江水道。 其二,分化士族。拉拢吴郡、会稽大族,孤立反抗者。 其三,稳扎稳打。先占运河节点(如扬州),再逐步向南推进。 但是,李承乾相信岳飞不会让他失望,他肯定会找到突破点,然后加速收服江南道的过程。 对於如何拿下整个江南道,李承乾没有指手画脚,他只是派人告诉岳飞给了他便宜行事的权力。 兵力不够,他会派人调兵给他。 缺粮食,他会让人运送过去。 至於朝廷中的困难之处,李承乾只能自己去解决。 而且,庆幸的是,常遇春从突厥那里带回来的大量牛马羊,也算是解决了朝廷中关於关中耕地缺牛和肉食的一个困境。 目前来说,整个朝廷一出一入,都在可控范围內。 此外,徐达进军的剑南道,其战略地位重要,既是唐朝经营西南的基地,也是抵御吐蕃的前线。 更重要的是剑南道地形险峻,诸如群山环绕、行军困难、易守难攻等问题,都是徐达大军要克服的地方。 並且,剑南道许多地方湿热多瘴,士卒或许水土不服,非战斗减员风险高。 加上地方势力盘根错节、剑南道西、南两侧的羌、獠、南詔等族与唐廷关係微妙,种种因素下,徐达大军没有传回捷报,也是可以理解的。 所以,综合来看,无论是江南道,还是剑南道,想要儘快收復它们,根本不现实。 目前,轰天雷製作原料不够用了,之前几乎都调拨给了常遇春那边。 如今,岳飞、徐达他们,只能背靠大唐国力撑著,直到他们取胜。 李承乾为了安岳飞、徐达他们的心,派百骑告诉他们,打仗外的问题,朝廷这边都可以解决。至於打仗的问题,由他们自己处置。 之前,他早已派人將江南道、剑南道的一些地形绘製相关的资料,分別派人加急运送到了前线。 一切,都是为了儘快取胜。 焦灼的战事,朝廷这边表现得风平浪静。 李承乾是因为知道岳飞、徐达的本事,所以他並不担心大战的结果。 朝廷群臣之所以不担心,是因为以一地之力对抗整个大唐,败亡一事早已註定。 他们各司其职。 目前的大唐,问题虽有很多,但大唐这个机器却运转得相当顺畅。 对此,李承乾心中门清。 想要大唐出现盛世之景况,还需要时间。 但李承乾相信,给他时间,他可以亲手缔造出大唐盛世。 第114章 看似平常的日子,正在发生著不平常的事 贞观二年,七月十九日。 卯时正。 太极殿。 李承乾身穿玄色龙袍,高坐在龙椅上,平静的目光扫视著玉阶下的群臣。 “诸卿可有要事启奏?”李承乾问。 群臣没有回应。 李承乾也想著早点退朝,便准备开口说话。 然而,在他之前,群臣之中有一人走了出来。 李承乾定睛一望,是魏徵,嘴角一阵抽搐。 “臣有本奏。”魏徵肃穆著脸道。 “准。”李承乾道。 魏徵展开象牙笏板:“今有三事请陛下圣裁。” “其一,今岁五月关中大旱,幸有常遇春將军北征所获百万牛羊,解了耕牛短缺之急。”他目光扫过户部尚书戚继光,“然江南战事未平,臣请预留三十万头专供关中冬耕。” 戚继光立即出列:“启稟陛下,剿灭河南道与河北道的五姓七望后,所得一百万石存粮,已按魏侍中所请,分二十万石於关中平糶。”他特意补充,“此事半月前已施行。” 殿中顿时响起讚嘆之声。 杜如晦捋须微笑,作为尚书右僕射,他比谁都清楚这批粮食的来歷——那些世家大族的粮仓,个个深逾十丈。 魏徵继续道:“其二,剑南道瘴癘之地,徐达將军军中已有三成士卒病倒。”他从袖中取出个药囊,“此乃太医署新配的避瘴丸,请陛下敕令工部日夜赶製。” 李靖突然咳嗽一声。 这位顾问部尚书拄著紫檀杖出列:“老臣补充一事。剑南羌人善治瘴毒,可令徐达就地招募。” “准。”李承乾突然指向魏徵正展开的一幅《漕运图》,“第三件事可是要议这个?” 魏徵深深一揖:“陛下明鑑。臣请重修广通渠,疏浚漕运。剿灭清河崔氏时,在其密库发现隋朝漕渠图样,比现行水道节省三成里程。” 殿中顿时议论纷纷。 国子监司业杜依艺若有所思,他记得,这条隋煬帝修建的运河,正是导致前朝灭亡的导火索之一。 就在此时,殿外传来急促脚步声。 兵部侍郎疾步入內:“江南捷报!岳飞將军已破扬州,获粮三十万石!” 李承乾起身离座,玄色龙袍掠过案上摊开的一份工匠名单,这是前几日由百骑送入长安的,为五姓七望的崔氏余孽所藏匿。“传旨:江南自今日起,所收復的地方免赋两年,剑南增设医营,广通渠即日动工。”他意味深长地看向魏徵:“就用崔氏藏匿的那份名单上的那些工匠。” 满朝譁然。 太极殿的朝会仍在继续。 李承乾刚宣布完旨意,殿外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传令兵满头大汗跑进来,跪地稟报:“陛下,洛阳急报!黄河水位暴涨,冲毁了三处堤坝。” 魏徵闻言立即上前一步:“陛下,此事刻不容缓。臣请立即调拨五万石粮食賑灾,並派工部侍郎高俅前往督办修堤。” 戚继光皱著眉头算了一下,出列道:“陛下,陛下內库的数十万石粮食几乎尽数运送到了前线,岳將军和徐將军取胜之期不定,如果就连这些粮食也耗尽,恐怕需要用到国库粮食。只是,国库存粮虽多,但既要准备供应前线,又要准备关中冬耕,再拨五万石恐怕......” “从朕的內库拨。朕的內库还剩下一些。”李承乾打断他的话,“先拨三万石应急,再从江南新得的三十万石里调两万石补上。” 杜如晦突然咳嗽起来,李靖连忙扶住他。 这位老臣缓过气后说道:“老臣以为,可徵调正在修广通渠的部分工匠先去修堤。黄河水患关乎数十万百姓性命,比漕运更为紧急。” 魏徵点头赞同:“杜僕射所言极是。臣还建议让附近驻军参与抢险,他们训练有素,行动迅速。” 李承乾正要点头,忽然殿外又跑进来一个侍卫:“报!长安西市发生骚乱,有商贩哄抬盐价,百姓抢购,已经打伤数人!” 戚继光脸色一变:“定是有人听说要改革盐政,趁机囤积居奇!” 这盐政改革,是李承乾之前提出来的改革策略,他希望盐的经营今后都收归国有。 但这改革盐政一事,也就之前朝议之时提了一嘴,还没有开始实施。 大唐之前实行的是“徵税制”,允许民间自由產销,官府只收取盐税。 也即是说,尚未实行汉武帝时期的“盐铁官营”专卖制度。 主要盐產区,如河东、河北、江淮等地,由民间盐商经营,但需向官府纳税。 只是,根据百骑暗中调查得到的情报来看,李承乾发现这些民间盐商大部分背后站著的都是世家或者权贵子弟,百姓想要吃上盐也並不容易,而且各地盐价不一,没有统一价格。 针对这样的情况,李承乾决定將盐的经营收归国有,由朝廷统一低价售卖雪盐而惠及天下百姓。 因为他希望大唐百姓都能够吃得上廉价而精美的雪盐。 至於依靠这雪盐从百姓手中牟利,李承乾並未想过此事。 治国,有时候,不能计较一时的利益得失。 看似朝廷是在吃亏,实则是朝廷在收天下人心,对於大唐的稳定具有很大的作用。 这样的结果,也是李承乾乐於见到的。 李承乾冷哼一声:“传令金吾卫立即镇压,所有哄抬物价者,一律按谋反论处!”他转向魏徵,“盐政改革之事,看来要加快推行了。” 魏徵拱手道:“臣建议明日就召集盐商议事,宣布新规。同时开放官仓平价售雪盐,稳定市场。” 这时,杜依艺小心翼翼地站出来:“陛下,国子监学子对盐政改革多有议论,是否要......” “让他们议论。国子监的学子读书,不能只读纸上之书,还得读一读『国事』之书。”李承乾摆摆手,“但要告诫他们,不得聚眾滋事。杜司业,这事交给你去办。” 杜依艺连忙应下。 他注意到皇上说这话时,目光扫过殿角记录起居注的史官司马恆,那史官正在奋笔疾书。 李靖突然开口:“陛下,老臣还有一事。剑南道既然大捷,是否该考虑犒赏三军?” 李承乾沉吟片刻:“准。著兵部擬个章程,有功將士按例封赏。阵亡者加倍抚恤,家眷免赋三年。” 正说著,又一名传令兵匆匆进殿:“报!吐蕃使者已到长安城外三十里,请求覲见!” 殿中顿时一片譁然。 李靖冷笑道:“刚截获他们与崔氏勾结的密信,这就派使者来了?” 李承乾眯起眼睛:“让他们在驛馆住下,就说朕近日政务繁忙,三日后召见。”他转向魏徵,“魏卿,你亲自去会会这个使者,探探虚实。” 魏徵领命,又补充道:“陛下,黄河水患、盐价波动、吐蕃来使,加上江南、剑南战事收尾,千头万绪。臣建议明日召开政事堂会议,统筹安排。” 李承乾点头:“准了。今日朝会到此为止,诸位各司其职,务必稳住局面。” 群臣齐声应诺。当李承乾起身离开时,杜依艺注意到少年帝王的龙袍下摆沾了些灰尘,想必是刚才起身太急蹭到的。 这个年轻的国子监司业突然觉得,即便是高高在上的天子,也有疲惫的时候。 朝会散去后,官员们三三两两走出太极殿。 魏徵和戚继光边走边討论盐政细节;杜如晦在李靖搀扶下慢慢走著,不时咳嗽几声;杜依艺则快步追上兵部侍郎,询问剑南战事的详情。 殿外阳光正好,照在太极殿的匾额上,“太极殿”三个鎏金大字闪闪发光。 守卫的禁军依然站得笔直,仿佛刚才朝堂上的一系列紧急事件都与他们无关。 只有那不断进出的传令兵和匆匆行走的官员们,预示著这个看似平常的日子,正在发生著不平常的事。 第115章 臣......请求覲见太上皇 李承乾退朝之后,就回到了甘露殿。 他没有立即去批覆奏疏,而是先打了个盹。 他愈发觉得上早朝的时间实在是太早了,对他来说,实在是一种折磨。 但要更改上早朝的时间,只怕他现在就下令,群臣待会儿就跪在甘露殿外面请他收回成命。 可是,如果继续这么下去,李承乾很担心会英年早逝。 或许,可以借著登基的时候摆群臣一道,来个先斩后奏,到时候直接更改早朝时间。 而且,在李承乾看来,无需每日上早朝这么勤快。 这上早朝,跟他前世上班没什么区別。 唯一的区別是,前世是牛马,今生是帝王。 何况,如今他已经是帝王了,还像前世牛马那样,那岂不是白白来这世上一遭了? 成为帝王,並非只靠勤奋。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追书就去 101 看书网,?0?????????????.??????超方便 】 后世大明崇禎皇帝,够勤奋的吧? 只可惜,事与愿违。 崇禎的经歷告诉李承乾,做皇帝好不好,勤奋只是其中一个因素,但却不是决定因素,或者什么必要条件。 正当李承乾这么想著的时候,无禄的声音忽然响起。 “陛下,山南西道总管柴绍正在殿外等候。” 李承乾忽地睁开眼睛,眉头微皱。“柴绍?” 殿內的铜漏刚刚滴过未时三刻。 七月的阳光透过雕窗欞斜斜地洒在青砖地上,將殿內照得半明半暗。 他揉了揉太阳穴,那根从早朝时就隱隱作痛的神经仍在跳动。 无禄恭敬地回道:“正是柴將军。” “他不在山南西道汉中好好待著,怎么想著要来长安了?”李承乾口中喃喃,“莫非是为了太上皇一事......” 一旁的无禄闻言,立即將头埋得更低了。 伴君如伴虎。 这是他能听的吗? 无禄心中无奈。 李承乾的手指在龙椅扶手上轻轻敲击,檀木发出沉闷的声响。 柴绍——这个曾隨太上皇李世民征战四方的大唐功臣,此刻突然出现在长安,绝非偶然。 他想起之前收到的密报,说柴绍在汉中一直很没什么其他动作,表现也算安分。 “宣。”李承乾整了整衣冠,袖中的手指却不自觉地蜷缩起来。 殿门缓缓开启,一个高大的身影迈著稳健的步伐踏入殿內。 柴绍虽已年过四旬,但腰背挺直如松,一身靛青色圆领袍服衬得他愈发威严。 当他行至殿中央时,李承乾注意到他右腿微跛——那是武德七年征討刘黑闥时留下的旧伤。 “臣参见陛下。”柴绍的声音浑厚有力,行礼时鎧甲发出轻微的金属碰撞声。 李承乾抬手示意:“柴爱卿不必多礼。汉中距长安千里之遥,爱卿一路辛苦。” “为陛下效力,何谈辛苦二字。”柴绍直起身,眼角皱纹舒展开来,“倒是陛下日夜操劳国事,老臣见陛下眼下青影,实在忧心。” 殿內薰香裊裊,李承乾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味——那是常年征战之人身上特有的气息。 他示意內侍赐座,柴绍却摆手谢绝:“老臣习武之人,站惯了。” 李承乾端起茶盏,氤氳热气模糊了他的表情:“爱卿此来长安,可是山南西道有要事?” 柴绍的目光在殿內扫过,最后停留在李承乾身后的一卷《宣武政要》上。 看到『宣武』二字,柴绍的目光忽地一凝,眼中带著惊疑不定。 那本书的边角已经捲起,显然经常被翻阅。“微臣途经凤翔时,见麦浪千顷,百姓安居,此皆陛下治国有方。”他忽然话锋一转,“记得陛下幼时,臣曾还送给陛下一个臣自己雕琢的木马,那时候陛下还说將来也要当大將军......” 李承乾指尖一颤。 他继承的记忆中確实有这一幕。 “朕记得。”李承乾放下茶盏,瓷器与檀木相触,发出清脆的声响,“爱卿当时说,朕要学的不是成为大將军,而是要在將来如何做好秦王。” 柴绍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隨即笑道:“陛下竟还记得这等小事。”他向前半步,鎧甲在阳光下泛著冷光,“臣这些年驻守边陲,每每想起当年隨太上皇征战四方......武德四年虎牢关一役,太上皇当时还是秦王之时,他亲率玄甲军衝锋,三千破十万......” 李承乾目光一闪。 柴绍说的这件事確实有,只不过和他所了解到的真相有点不一样,真实歷史上,李世民在虎牢关之战率精锐骑兵,包括玄甲军约3500人迎战竇建德10余万大军,也是李世民军事生涯的巔峰之战。 关於这点,李承乾也不得不承认李世民带军打仗的厉害之处。 反正,换作是他,是绝不可能做到李世民这样的地步。 如果不是有面板系统,谁敢和这样的李世民为敌? 天策上级,並非虚名。 李承乾的视线落在柴绍腰间佩剑上——那是一柄御赐的仪剑,剑鞘上“忠勇”二字依稀可见。 他突然意识到,这位老將每一句话都在提醒他:我与你父亲有生死之交。 “柴爱卿。”李承乾打断了他的回忆,“你今日入宫,究竟所为何事?“ 殿內骤然安静。 一只飞蛾扑向烛火,发出轻微的爆裂声。 柴绍深吸一口气,鎧甲隨著他的呼吸起伏:“臣......请求覲见太上皇。” 空气仿佛凝固了。 李承乾闻言,目光闪烁著几分寒芒。 他盯著柴绍布满老茧的双手,那双手曾为大唐江山沾染过无数敌人的鲜血。 “太上皇龙体欠安,正在静养。”李承乾听见自己的声音异常平静,“爱卿有何要事,不妨与朕直言。” 柴绍的右手无意识地按在剑柄上,这个细微的动作让殿角的內侍们绷紧了身体。 他的目光如炬:“陛下,老臣与太上皇有十几年袍泽之谊......” “朕知道。”李承乾突然站起,玄色龙袍在光影中如乌云翻涌,“爱卿来之前,想必对朕有些了解,可即便如此,爱卿还能够坦诚地跟朕说出与太上皇的深厚情谊,就这点而言,爱卿品行很不错。不过,朕刚刚说了,太上皇龙体欠安,正在静养,爱卿应该知道静养的时候最忌讳的是人打扰,爱卿觉得呢?” 第116章 长安的风,已经开始变了 柴绍的指节发白。 殿外忽然传来雷声,夏日的暴雨来得猝不及防。 雨点砸在琉璃瓦上,如同千军万马奔腾而过。 “陛下明鑑。”柴绍单膝跪地,鎧甲与地面相撞发出闷响,“老臣別无他求,只望见太上皇一面......” 李承乾走下台阶,绣金靴踏在猩红地毯上无声无息。 他在柴绍面前站定,俯视著这位曾为大唐立下汗马功劳的姑丈。 雨声中,他轻声问道:“若朕不允呢?” 柴绍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李承乾熟悉的光芒——那是战场上视死如归的眼神。 “臣......恳请陛下三思。” 一滴汗水从柴绍鬢角滑落,砸在地毯上洇开深色痕跡。 大殿內一片死寂。 无禄嚇得面无人色,气都不敢喘一下。 这个柴绍是不要命了吗? 敢於威胁陛下的人,此时,只怕坟头荒草都有三尺高了吧? 殿外电闪雷鸣,一道白光透过窗欞,將两人的影子拉长投映在墙上,如同两柄出鞘的利剑。 李承乾突然笑了。 他伸手扶起柴绍,触手处鎧甲冰凉:“爱卿远道而来,先在鸿臚寺歇息。此事......容朕再想想。” 当柴绍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中,李承乾转身看向屏风后的暗门。 那里站著按剑而立的——张士贵,方才一直隱在暗处。 “陛下......”张士贵欲言又止。 李承乾望向殿外滂沱大雨,轻声道:“传朕口諭,加强太极宫守备。再令戚继光率金吾卫暗中监视柴绍隨行人员。” 雨越下越大,仿佛要洗净这座宫殿里所有的秘密。 李承乾摩挲著腰间玉带,忽然想起魏徵几个月前对他说过的话:弓弦不可绷得太紧,否则未伤敌,先伤己。 而且,如非必要,他並不想对这位大唐风评很好且名义上还是他姑丈的柴绍动刀子。 更重要的是,在他玄武门之变成功后,这位姑丈並非为了深厚情谊的太上皇李世民带兵靖难,而是从大局考虑,选择了偃旗息鼓。 所以,综合考虑,李承乾对於柴绍还是有些好感的。 只是,柴绍的请求...... 李承乾若有所思。 ...... 柴绍走出甘露殿时,七月的暴雨仍未停歇。 豆大的雨点砸在殿前的青石板上,溅起的水打湿了他的靴子。 他站在廊下,没有立即离开,而是深吸一口气,任由潮湿的冷风灌入肺腑,试图平復胸中翻涌的情绪。 ——李承乾变了。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上一次见李承乾,还是武德七年,那时的他年纪尚小,虽有些急躁,且待人接物仍带著几分孩子气,但看得出来很温文尔雅。 可今日甘露殿中的李承乾,眼神沉冷,言语间滴水不漏,甚至在他提及太上皇时,那双眼睛里闪过一丝锐利的光,像极了当年的李世民。 像极了那个在玄武门前,一剑斩断兄弟情义的李世民。 柴绍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著腰间的剑柄,掌心微微发汗。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言辞或许太过强硬了。 他仗著自己是开国老臣,仗著与李世民十几年的袍泽之情,竟敢直接向新君提出覲见太上皇的要求——这几乎是在挑战李承乾的底线。 他会怎么想? 柴绍的喉咙发紧。 雨水顺著屋檐流淌,在他眼前形成一道模糊的水帘。 他仿佛又看到了甘露殿內,李承乾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以及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在试探我。 这个念头让柴绍的后背渗出一层冷汗。 李承乾没有当场拒绝他的请求,反而让他去鸿臚寺等候,这意味著什么? 是缓兵之计?还是……另有安排? 柴绍猛地攥紧拳头。 他会不会已经派人盯上我了? 这个想法一旦浮现,便如毒蛇般缠绕在心头。 他想起自己入宫时,宫门处的禁军比往常多了许多,那些年轻的面孔陌生而冷峻,目光如刀般扫过他的隨从。 当时他只当是新君即位后的例行戒备,可现在想来,会不会是李承乾早有防备? ——我是不是太衝动了? 柴绍的呼吸微微急促。 他征战半生,面对千军万马尚且面不改色,可此刻,他却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 权力更迭之际,最忌讳的就是老臣倚老卖老,而他却偏偏犯了这个忌讳。 高明会怎么处置我? 是明升暗降,削去兵权? 还是直接找个由头,將他软禁在长安?甚至……更糟? 柴绍的指尖微微发颤。 他忽然想起歷史上很多倚老卖老的臣子的下场——他们同样是战功赫赫的名將,最终却是被帝王无情杀死。 ——李承乾,会不会比二郎更狠? 雨水拍打在脸上,冰冷刺骨。 柴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终於迈步走入雨中。 罢了,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便只能静观其变。 但无论如何,他必须儘快联繫旧部,告诉他们不要轻举妄动,都老实安分一些,以防不测。 如今的大唐,今非昔比,名將频出。 就他所知道的就有岳飞、徐达、常遇春、李定国、狄青...... 而这些人他们效忠的对象不是太上皇李世民,而是如今的少年帝王李承乾。 他的这位侄子,究竟有什么魅力,竟能让这么多能征善战的將军效忠呢? 但李承乾能够压服这些悍將,也让柴绍意识到如今的李承乾,已经今非昔比了。 他和二郎一样,都有明君之姿啊! 想到这里,柴绍的心情有些复杂。 此次来长安,他也是被那些旧部劝说后才来的。 现在想想看,那些旧部有些人恐怕別有意图。 有些人,是希望他搅动大唐的安定。 念此,柴绍目光闪过一道冷光,脑海中回忆著那几位旧部劝说著他来长安的场景。 这些人,如果真要做些什么,不必他的这位侄子动手,他会亲自动手。 他可不想看到自己被人利用。 对於那些利用他的人,他也绝不会放过。 不过,二郎那里,如果可以,他確实想要见一见。 以他对李世民的了解,只怕不会那样甘心。 或许,该以姐夫的身份劝说一下他。 大唐绝不能乱。柴绍心想。 他扫了一眼四周,心道:这是长安。 因为他的到来,有些人恐怕要藉机生事。 柴绍眉宇间闪过一丝凝重,目露忧愁。 ——长安的风,已经开始变了。 第117章 胡柱入狱,父兄无忧 长安。 老吏胡方家中。 今日,他儿子胡贤也在家中。 父子二人站在大堂门口外,看著这场下得很突然的一场倾盆大雨。 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胡方心中想著事情,为此有些心烦意乱。 他家中二郎,近日因为和一些狐朋狗友在长安街上做一些偷鸡摸狗的事情,然后被抓入了牢里。 至今,还没有什么消息。 一想到这个逆子,胡方心中那叫个气啊,差点人直接气没了。 家有这样的逆子,他感觉自己的死期可能要提前。 原本,他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也打理好了关係,他家的二郎最不济也可以继承他书史令,也算是勉强吃了一口剩下的朝廷饭。 但朝廷饭,可不比其他,胜在稳定。 而且,他看得出来,如今的少年天子,將来还会统治大唐很多年。 也就意味著,这份朝廷饭可以一直吃到死都没问题。 谁也没想到,逆子胡柱竟因为犯了事被抓入了牢里,今后他的档案卷宗必然会记下此事,也就意味著,逆子想要吃上朝廷饭,再也没有什么可能了。 除非去参军搏一搏,或许还有可能。 可是,参军入伍,那可都是拿命去前线拼。 如果活著回来,很大可能可以吃上朝廷饭。 但,万一要是没有活著回来呢? 这人不就没了? 二郎虽然混帐了些,但胜在孝顺,人还是不错的,就是爱玩。 白髮人送黑髮人这种事情,作为父母,並非愿意看到。 而他所想的也並不远,也没想著让自己家里的二郎能混个官身,只求能够安安稳稳过一辈子就行,毕竟,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没个安身的本事,只怕人生艰难。 与二郎相比,大郎更加有本事得多。 之前,因为在剿灭五姓七望一事立下了诸多功劳,被上面的人看重,已经是从九品上了,若是再立下功劳,也许可以再往前挪一挪,大郎毕竟还年轻,也不是没有什么机会。 而且,更重要的是,大郎深受王相和寇相两人同时看重,这也让胡方心中宽慰不少。 只是,二郎发生这样的事情,若是让大郎同僚知道了,恐怕面上无光。 也不知道二郎的事情会不会影响到大郎? “阿耶......你不要太过忧心,近日来,上头念我做事不错,给我记下了一些功劳,如果阿耶实在担心的话,或许,我可以去寇相府中,以功相抵,求他出面將二郎提前放出来......” “官府未作出最终裁决前,原告方可申请撤诉。我了解整个事情缘由,二郎因为学他那狐朋狗友偷了一户家中的鸡,后面那只鸡也还回去了,那户百姓善良淳朴,见二郎年轻,也不想害了二郎前途,据了解,那户百姓准备向官府申请撤诉。” “目前的话,在我看来,暂时让二郎在牢里多呆呆反省一下。至少,二郎的那些狐朋狗友可是攀咬二郎,说一切都是二郎逼迫他们这么做的。二郎认清了这些人,对他將来也算是好事。” “预计最迟不到一个月,等官府核实並勘问无误后,就会准予放免,再签发放良文牒,二郎也就可以回来了。” 胡贤的话,让胡方七上八下的心平静了下来。 只是,这大郎怎么回事? 就看著阿耶我在一旁干著急,也不早点说给我听? 怎么看,大郎似乎有些腹黑啊? 莫非这就是官越做越大的原因? 不过,大郎对於二郎的兄弟情谊,倒是让他很宽慰。 在他想来,当他百年后,大郎想必也会帮衬一下二郎。 如此一说,他所想所忧的,都有些杞人忧天了? 念及至此,胡方捋了捋鬍鬚,有些哭笑不得。 “阿耶,今日长安西市之事,你听说了吗?”胡贤忽地开口道。 胡方微微点头,“大郎说的是长安西市发生骚乱,有商贩哄抬盐价一事?” 胡贤脸色一肃,道:“正是此事,百姓抢购,已经打伤数人。据说,此事已经捅到陛下那边了。” 胡方闻言,眼睛骤然大亮,“大郎,你立功的机会来了?” ...... 长安永平坊。 坊狱(用於短期拘禁轻罪者)。 一间阴暗的牢房內。 胡柱躺在一堆杂乱的乾草堆旁,翘著二郎腿,嘴中叼著一根乾草芦苇杆。 借著窗户的一点光亮,可以看出此人神色悠閒,丝毫不为自己的处境感到任何担忧。 他歪头蹙眉看向隔壁的牢房,目露思索,眼中闪过一丝坚毅。 隔壁牢房里面关押的是一个聋哑人,据说是犯了什么事情,一直关在此处。 但胡柱可並非那么好糊弄,坊狱是什么地方? 这只是用来短期拘禁轻罪的人。 而且,也不可能一直关著。 这件事,存在著猫腻。 而且,大唐慎刑,绝不会出现这样的轻罪却一直关著不放的事情。 这里面如果没有什么问题,就让他阿耶的鬍鬚掉光。 但很显然,他阿耶的鬍鬚是不可能掉光的。 因为这里头確实存在著问题。 在他阿耶、阿娘、大哥,甚至邻居眼中,他就是一个无事生非的混混,终日与狐朋狗友为伴,不是很有前途的样子。 也因此,附近有小娘子的人,绝不会考虑他,反而是他大哥自从有了官身后,媒婆来得愈发频繁,將他大哥夸得仿佛是那天上文曲星下凡一般。 对於他大哥的文采,他是知道的。 他记得一个月前,他大哥作出了一首诗,反正,他觉得挺有趣的。 记得好像是: 五更鸡叫催天明, 老子翻身还想瞑。 官衙点卯辰时到, 再睡一刻罚三升! 自打这次后,他就知道文曲星肯定不是夸他大哥。 如果真是,那文曲星他也可以噹噹。 对於未来,他没想那么多。 只想开心一天是一天。 人生短暂,及时行乐,就是胡柱的心里想法。 当然,他这想法可不敢跟家里人说,他害怕阿娘拿著粗木棒揍他。 阿娘打他,那可是真打,棍棍不留情。 吃了几吃亏,他也算是学聪明了,有些心里话,必须藏著,即便是面对至亲之人也是如此。 只是,就这么一直下去,也不是什么事情。 他阿耶非得逼著他去做那个书史令。 可是,自己几斤几两,他是知道的。 书史令,听起来简单,但每天面对堆积如山的案牘,不仅要有个好记性,还得有个好耐性。 很可惜,这些他都没有。 他不是他阿耶胡方,这记忆力也好,耐性也好,他每样都不如阿耶。 老实说,他想起来自己阿耶几十年如一日的面对那些案牘,他也深感钦佩。 换作是他,还不如杀了他。 而且,还不如在这牢里待著舒服。 至少,这里头还管饭,又不用操太多的心。 更重要的是,他可以肆意地观察著周围的一切。 “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胡贤顺著声音来源看向了隔壁牢房,满脑子的疑问。 等等! 聋哑人对他说话了? 这不是幻听! 他就知道,这人果然真的有问题! 第118章 胡柱加入百骑,杜如晦访柴绍 胡柱忽地起身,嘴上依然叼著那根乾草芦苇杆,警惕地看著这位『聋哑人』。 然而,下一刻。 胡柱听到这人继续说道:“我叫刘钦,来自百骑。不必如此紧张。” 胡柱依然没有相信,在他看来,口说无凭。 只是,刘钦从怀里拿出来一块铁牌,朝著胡柱的方向晃了晃,“我没必要骗你。” 胡柱看著那块铁牌,看上去確实有些不凡,但他心里还是没有完全相信。 “从你进来这里面起,我就一直在观察著你。据我了解,你是被你的那些朋友给陷害了,按照一般人的表现,绝不会像你这般像个没事人似的。你小子,不简单。” 听著刘钦的话,胡柱撇了撇嘴,“呵呵......那些人,我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人。” 刘钦脸色一僵,旋即快速恢復了神色,“你小子......有点意思。” 胡柱没有立即接话,而是看向牢房里狭窄的窗户,从那里,可以听到外面的声音。 “人生短暂,若是一直循规蹈矩地活著,那也挺无趣的......”他似是感慨地说道。 刘钦诧异地看了一眼胡柱,“你就没想过將来能够出人头地?” “出人头地?有几个能做到?在长安,最不缺的就是人才。而且,想要出人头地,如果没有过人的本事,那比登天还难。”胡柱失神地回道。 “你小子倒是看得清,很不错。我见你小子是个人才,有没有兴趣加入百骑?”刘钦面露微笑。 胡柱眼神一闪,“加入百骑,是不是可以每天见到陛下?” “嗯?”刘钦的笑容直接僵在了当场。 “难道不行吗?”胡柱目露失望。 “小子,你以为陛下是想见就能见到的吗?如今的百骑,可不比从前。能够见到陛下的百骑,那也只有少部分人,至於其他人......暂时別想了。”刘钦皱了下眉头说道。 胡柱沉默了。 他也不是真的每天想要见到陛下,只是,他想在家里人面前有可以炫耀的地方,而不是像个透明人。 刘钦见胡柱的神色,心中也有些拿捏不准,只得硬著头皮继续说道:“百骑,可以成为陛下的耳目,如果表现出色,或许,会被调到宫中听用,届时,想要见陛下,也就不是难事了......” “百骑做的好的话,能不能尚公主?”胡柱忽地发问。 刘钦嘴角一阵抽搐,忍下了想要骂人的念头,低喝道:“你小子倒是敢想?老子都不敢想的事情......嘿嘿,你可真是想得美,这天还没黑呢?” 胡柱摊了摊手,“所以你在百骑里面的身份应该很高吧?” 刘钦顿时不说话了,面色霎时间涨红,双手握紧成拳头,目露不善地看向胡柱:“你小子,其他都好,就是长了一张嘴......你小子这么能说,应该娶妻生子了吧?” 胡柱嘴角一抽,脸色一滯,下一瞬,嘴角上扬,心道:这百骑,似乎也不错。 “我答应了,加入百骑,也愿意成为陛下耳目。不过,我的最终目的是要尚公主。別人做不做得到我不知道,但我会全力以赴去实现它,当我做到的时候,我想,我家里人想必会以我为傲的。” 看著胡柱说话认真的模样,刘钦倒是有些不知道怎么说才好,该说他狂妄呢,还是不知天高地厚呢? 这门户之见,就是一座巍峨高山。 普通人,想要迈出第一步,就已经是登天之难了。 罢了,还是不打击此人了。 终有一天,这梦会有醒来的时候。 哪个人年少之时还没做过这种不切实际的梦呢? 要不,怎么是少年才做这样的美梦? ...... 亥时三刻。 东宫。 正寢殿。 殿外的雨,仍然在下。 李承乾今天觉得有点劳累,早早地就回到了正寢殿准备歇息。 对於柴绍今日的请求,李承乾没有第一时间答应,是因为他的人需要时间去查探柴绍入京的缘由。 先能拖住多久就拖住多久。 他总觉得柴绍忽然来长安,很有些蹊蹺之处。 他也绝不相信是为了和太上皇李世民见一面。 肯定还有他不知道的原因。 希望百骑能够查出点什么来。李承乾心想。 ...... 与此同时。 鸿臚寺。 柴绍难以入眠,心中想著事情。 他出宫之后,就立即派人去汉中查探那些旧部有没有背著他联繫什么人? 他驻守山南西道多时,暗中也掌握著属於自己的情报势力,有自己的消息来源渠道。 至於太上皇李世民能不能见到,他心中也没有抱多大的期望。 从今日见李承乾来看,这个侄子,对於二郎防范之深,更甚於二郎当年对太上皇的防范。 只能说不愧是父子。 玄武继承法? 想到这里,柴绍嘴角一抽。 想必这种继承法,也算是古往今来头一遭了。 以后后继之君,若也是这样的话...... 柴绍没敢再往下深想。 就在这时。 杜如晦来了。 见到杜如晦的时候,柴绍神色复杂。 杜如晦看到柴绍的时候,心绪几番起伏不定。 “见过柴將军......”杜如晦拱手行礼道。 柴绍还以一礼,“杜相深夜来访,所为何事?” 杜如晦看到柴绍脸上的警惕神色,没有在意,而是开口道:“多年不见,为故友而来。” 柴绍没有立即回应,而是沉默了片刻,方道:“是不是陛下要你带些话给我?” 杜如晦摇了摇头,而是打量著柴绍,“將军不在山南西道待著,忽然来到长安,可想过其中有不妥之处?” 柴绍无言以对。 “將军来长安的话,今后,山南西道......”杜如晦顿了顿,“或许会换个人驻守,希望將军不要多想。” 柴绍心中猛地一沉,目光锐利如刀,“为什么?” 杜如晦道:“以我对陛下的了解,对於不合理的事情,他一般会派人去查探一番......將军贸然来长安,想必也是迫不得已的吧?” 柴绍的目光与杜如晦坦然的眼神对视许久,才移开视线,无奈地开口道:“当年欠下的一些人情,需要还......还有,二郎这边,我確实想要来看看他。不过,我不会对大唐做些什么不利的事情。” 杜如晦微微点头,咳嗽了几声,嘴角溢出血跡,脸色看上去还有些发白,这一幕,落在柴绍眼里,心中更加不是滋味。 柴绍能够看出杜如晦似乎时日无多了。 他的心情陡然间有些沉重。 “將军的品行,我自然是相信的。將军想要见一见陛......太上皇,我会去请求陛下的,就当是答谢將军当年对我的一些恩情。”杜如晦郑重地说道。 柴绍看著杜如晦半晌,才点头道:“多谢。” 杜如晦脸上掛著淡淡的笑意,继续说道:“將军也无需忧虑,陛下,毕竟是將军的侄子......陛下没有对太上皇动手,我想,也不会对將军动手。” 柴绍目光中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的心思被杜如晦说中了,让他有些尷尬。 杜如晦觉得话已至此,是时候离开了,选择了告辞。 目送杜如晦离去,柴绍的心,终於鬆了口气。 第119章 阿耶已经老了,你还年轻 胡方和长子来到了书房,接下来,父子谈论的都是机密之事,必须要小心谨慎,不能传了出去。 来到了书房后,胡贤对於阿耶所说的立功机会有些不理解,疑惑地看向胡方。 胡方抚须道:“商贩哄抬盐价,百姓抢购,甚至打伤数人,大郎觉得这件事背后有没有五姓七望的痕跡?” 胡贤闻言,陷入沉思。 胡方没有出声打扰,而是静静地看著胡贤。 半晌。 胡贤才开口道:“阿耶,我实在不明白,五姓七望不是被剿灭了吗?” 胡方反问:“真的被剿灭乾净了吗?” “阿耶想要说的是剿灭的都是五姓七望主脉,但还有些分支的人不满,想要报復?”胡贤问。 胡方沉默了片刻,方道:“大郎说的只是一个原因,其实,自大唐建立以来,根据阿耶的观察与判断,更重要的是阿耶了解很多长安户籍档案,阿耶发现长安的商人大多善於交际、依附权贵。同样地,他们敢於冒险。” “所以......阿耶的意思是......” “这些商人,有部分人或许是精明务实而敢於冒险,但也有些五姓七望残余势力或因侥倖而活了下来,他们想要的是长安混乱,和大唐混乱,从而报復陛下......所以,这件事有大郎立功的地方。” “可是,阿耶,我该如何区分这些哄抬盐价的商贩,哪些是冒险的一类人?哪些是五姓七望残余势力在背后策划的呢?还有,有没有可能是其他权贵出的手,而非五姓七望呢?” 听著大郎的问题,胡方皱了皱眉头。 没过多久。 胡方看向胡贤,开口道:“大郎,除了我刚刚说的两个可能,其他世家权贵,这些人他们不会做得如此粗暴,以阿耶对他们的了解,他们直接对抗朝廷的较少,而一般是暗中抵制,而且所用的手段,都是一些见不得光的。” “所以,阿耶就没有將他们考虑在內,与朝廷有仇的,且有大仇,目前来说,就是那些五姓七望。当然,突厥也和朝廷有仇,但他们在长安还没有立足,也就不会有可能。” 胡贤对於阿耶的说法,也深表赞同。 只是,他看向胡方,说:“可是,我还是不懂该如何区分有些是自发冒险的商人,而有些是五姓七望操控的商人呢?” 胡方面露微笑,说:“想要知道是不是和五姓七望有关,这也很简单,长安、洛阳、太原等地的盐价如果同时出现异动,那么,其背后必然有五姓七望操纵的跡象。而且,阿耶敢断定,长安出现了伤人事件,那么,洛阳、太原等地也会出现,在这些五姓七望余孽看来,大唐越是混乱,他们就越高兴......” “什么?阿耶,这件事如果是真的,那我必须及时上报才行。”胡贤脸色一肃,认真地说道。 “大郎,容阿耶说完再去上报也不迟,这也不费多少时间。此事,於你而言是个立功的机会,需要好好把握。”胡方肃穆著脸道。 “阿耶,请快点讲......”胡贤面露焦急之色,在他看来,大唐可不能乱,早点平息此事,那些受牵连的百姓就越少。 “如果大郎上报的话,记得提醒上面关注谣言,五姓七望余孽想要將哄抬盐价的事情闹得更大,必然会传出谣言,如『朝廷將征盐税』之类的谣言,这些谣言的散发渠道,一般是驛站,或者僧道网络。而且,这些都是五姓七望以前掌握的,想必之前调查五姓七望一事都有文书记载,根据记载上的这些线索,可以顺藤摸瓜,一举剷除这些毒瘤。” 胡贤目光一亮,“还有吗?阿耶......” 胡方面色有些严肃,“如果接下来,听到有打伤官吏,或者纵火的商贩,这些人绝不会是普通的百姓商贩。因为百姓不敢做这样的事情。而能做这样事情的,都是世族荫庇的部曲和奴僕。当然,也不排除五姓七望余孽將商贩百姓拖下水,暗中派人生事端,但若是仔细分辨,还是可以分辨出来两者之间不同的。” 胡贤神色一怔。 “此外,还可以建议朝廷追溯商贩的盐货来源。若发现盐货集中来自一些被某个世族控制的庄园或漕运节点,可锁定幕后主使,找到幕后真凶者。这个世族,很可能就是潜伏在暗处的五姓七望余孽。” “阿耶,长安西市骤然之间所有的商贩哄抬盐价,我总觉得不对劲,就像是好像提前约定好的一般。” “你有这个疑问很正常。阿耶也是刚想到,若是想要知道哪些是五姓七望余孽操控的商贩,还可以从商贩的人脉关係网进行审讯。长安西市中小商贩若突然获得大量盐货,需追问供货方,盐是否来自『某姓郎君』的庄园?是否承诺『出事必保』?是否约定好同一时间出售?商人若咬定『市场自然涨价』,可能背后有人撑腰。而且,约定好同一时间,也利於那些五姓七望余孽製造混乱。” 胡贤將阿耶说的话全都谨记在心。 “刚刚阿耶说的话,你都可以和上面匯报,记住,这一切,都是你自己想到的。还有,在这个关键时刻,可以提醒上面,就商贩哄抬盐价一事上书諫议而反对盐政之类的朝廷中有哪些官员?这些人,或许,是五姓七望余孽的庇护之人,也可能是被五姓七望余孽利用之人。”胡方脸色一正,提醒道。 胡贤震惊地看向自己的阿耶,“阿耶,你......你怎么懂得这么多?” 胡方面露自嘲,“阿耶我只是一个许多人看不起的书史令,只不过比別人多看了一些案牘......顺便都记了下来。一直以来,阿耶记下的这些案牘,確实也没有什么用处。直到上次帮到了大郎后,我平时的时候又抽空特意地多记下了一些。我说的这些,都是通过分析那些案牘,然后抽丝剥茧总结出来的东西。当然,这个方法,整个长安,目前也只有我会。” “大郎,你跟上面匯报的时候,切记,无需提及阿耶,阿耶已经老了,你还年轻。而且,阿耶我或许不久后,可能不只是书史令了,会往上挪一挪,成为朝廷管理长安文书的一个没有品级的小吏。但对阿耶来说,也算是真正意义上吃到朝廷饭了。”胡方高兴地说道。 他心想:大器晚成,想必他也是其中一个了。 胡贤闻言,心中极为感动。 阿耶对他的奋力托举,让他羞愧,也让他意识到阿耶对他的期望有多高。 他心想:我绝不会让阿耶感到失望的。 “阿耶,我都记下了,我现在就去和上面匯报,早一点的话,那些五姓七望余孽就能早一点彻底清除掉......大唐的百姓,就能少一点被牵连。”胡贤目露坚定地开口道。 胡方微微点头,“去吧,这一次的功劳,足够你能够升到从八品下了......” 胡贤向胡方恭敬地行了一礼,毅然冲向雨中。 他想:大唐暗中的污秽,是时候要被一场暴风雨彻底清洗一遍了。 第120章 程家的牛的各种死法,李承乾欲召见李绩 七月二十日,巳时正。 政事堂会议中,李承乾听取了寇准、杜如晦、魏徵等人关於黄河水患、盐价波动、吐蕃来使,加上江南、剑南战事收尾的安排问题。 黄河水患与盐价波动,这是当务之急,排在优先级最高的位置。 经过商议,黄河水患安排工部侍郎高俅去解决,盐价波动一事安排的是魏徵去做。 其次,是江南取得的大捷,需要犒赏三军以激三军士气,也很重要。 李承乾安排的是无福前往前线宣旨。 这些都有条不紊地安排著,最后,剩下的就是吐蕃来使。 对於吐蕃来使,魏徵建议先多晾几天再选择在某次朝会中召见,李承乾思索了片刻,便也同意了魏徵的建议。 决定好这些事情后,已经是午时初刻。 李承乾吩咐无禄安排尚食局给这些臣子准备好吃食,就返回了甘露殿歇著。 昨天下的一场急雨,终於在午时正停了下来。 打了几次盹,大约到了未时初刻,李承乾醒了。 醒后的他,第一时间没有去批覆奏疏,而是站在殿外,负手於后,看向远处蓝天白云。 站在他身后的无禄,垂手而立,目光低垂。 大殿左右门口,程处默等千牛备身,分两队而立,站得笔直,一动不动。 “无禄,长乐那边怎样了?”李承乾忽地发问。 无禄恭敬地回道:“回稟陛下,长乐公主近日喜欢上了看书......终日待在承庆殿里。” 李承乾目光一凝。“看的都是什么书?” 无禄不敢磨蹭,立即回道:“是《孝经》......还有《女诫》。” “《女诫》?”李承乾口中喃喃,沉默须臾,继续说道:“去掉《女诫》,今后大唐公主无须学《女诫》。” 《女诫》是东汉班昭所著,教导女子柔顺、持家等观念。 无禄面露愕然,但还是迅速回道:“诺。” 李承乾並不想看到长乐因为学习《女诫》而失去了往日的那股灵气,再加上如今的长乐年纪较小,学这样的东西,只会给自己的思想套一个笼子。 李承乾没有再开口说话,目中余光瞥向了一旁站著的千牛备身方向,“程处默——” 程处默听到陛下点了自己的名字,立即上前一步,低著头,恭敬地说道:“臣在。” “坊间传闻,程家的牛死状千奇百怪,听说还有殉情而死的牛?” 李承乾语气平淡,谁也猜不透这位少年帝王在想些什么。 但是,程处默却是嚇得面无人色,当即跪在了地上,“陛下......臣......” 一旁的尉迟宝琳等人大气不敢喘,纷纷屏息凝神。 “朕只是隨便一问,除了殉情而死的牛,其他的死法还有哪些?”李承乾问。 程处默却是不敢將少年帝王的问话当作隨便一问,面对城府极深的少年帝王,他硬著头皮回道:“这个......回稟陛下,家里的牛还有饿死的、撑死的、战死的、气死的、冤死的......” 说完之后,程处默背后冷汗直冒,將头贴在地面上,一动不动。 回应程处默的是无声的沉默。 场中气氛骤然有些紧张。 “程处默,殉情而死的牛,它的味道怎样?” 此话一出,在场眾人纷纷目露愕然。 他们心中不约而同地想道:原来陛下是想要吃牛肉了,但为何刚刚那么嚇人呢?难道这就是高深莫测的帝王? 程处默闻言,心中顿时鬆了口气,眼珠子一转,面露微笑:“陛下,这个嘛......臣回去后將它的肉送到尚食局去,等陛下尝一尝,就知道了味道如何了。” 李承乾微微点头,“记得对外说是羊肉。” 没办法,他来到大唐这么久,还没吃到一口牛肉。 自从玄武门之变后,因为有魏徵盯著,他也没找到机会。 毕竟,耕牛与百姓息息相关。 这每少一头,那就是百姓的命根子少了一个。 而且,魏徵要是知道了,肯定会连夜进宫,然后骂自己是什么商紂夏桀之类的暴君。 听到李承乾的话,程处默面露怪异之色。 尉迟宝琳等人悄悄地对视了一眼,似乎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笑意。 “陛下,臣遵旨。而且,臣会偷偷地带进宫里,绝不会让人发现的。”程处默咧嘴一笑。 “嗯。起身回话吧。”李承乾道。 “谢陛下。”程处默当即快速起身,恭敬地站在一旁。 “坊间传闻你程家每天都死牛,而且,弹劾卢国公的奏疏也不少,这些朕都压下来了。这牛,对於大唐来说很重要,关乎到天下民生和百姓福祉。注意把握分寸。”李承乾提醒道。 “诺。”程处默道。 “不过,人有定数,这『羊』也不例外。记得,『羊』在死的时候,记得往宫里送一些。”李承乾將羊咬得很重。 程处默心领神会,心中偷笑,忙道:“诺。” “长安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李承乾再问。 程处默不假思索地回道:“有的陛下,就比如那平康......” “咳咳......”秦怀道突然咳嗽。 “咳咳咳......”李德謇边咳嗽边用眼神疯狂暗示程处默。 带陛下去那种地方,也不怕被魏侍中揪著不放? 到时候,卢国公回来了,这怕不是被吊著打一个月下不来床? 程处默反应过来后,脸色一红,一时之间怔在了原地,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李承乾一听就知道是平康坊。 他瞥了一眼程处默,心想:那个地方有那么大的吸引力?一看,这程处默就是那里的常客了。 “怎么不说了?”李承乾戏謔地看了一眼程处默。 程处默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这要是被阿耶知道了,肯定会被吊起来打。 而且,陛下年纪尚小,恐怕还不懂男女之事,更没有体会到男女鱼水之欢的乐趣。 他该怎么解释呢? 这一刻,程处默心中叫苦连天。 没有丝毫迟疑,程处默『噗通』一声,立即跪下:“陛下,臣刚刚妄言......这平康坊可去不得啊,那里可是要人命的地方?” 李承乾面色一板,“什么?长安还有这种草菅人命的地方?简直是岂有此理!” 此话一出,程处默当即傻眼。 李德謇、秦怀道等人暗中恶狠狠地瞪向了程处默。 这要是被陛下误会了,那他们今后的生活恐怕会少了很多乐趣。 “陛下,其实呢......这平康坊......它是一个供人吃喝玩乐的销金之地,也没有处默说得那么严重。”李德謇忽地出声道。 李承乾故作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不过,你们倒像是那里的常客啊,尔等年纪轻轻,去那种玩物丧志的地方,岂不是於尔等无益?看来,朕要派人传旨给你们阿耶阿娘,替朕好好管教一番你们才行。” “噗通!” “噗通!” “噗通!” ..... 犹如下饺子一般,李德謇等人全都跪了下来,“陛下,此事......可不能让我们阿娘知道,这......会死人的......” 李承乾嘴角一抽,眼前的这些人都去过。 “罢了,此事,到此为止。”李承乾有些意兴阑珊地说道。 “陛下圣明!”程处默等人连忙高呼,並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太险了。 差一点,他们就要承受阿娘那粗棍棒的教育了。 此事,很快就揭过。 李承乾想到了之前一直被自己冷落的一个人——李绩。 河东道最高驻军將领原本是李绩,在自己发动玄武门之变后,因为尉迟敬德和程咬金两人,被自己之前威胁了一番,为了拿出投名状,前往河东道,设局就將李绩给连夜绑回了长安。 也因为这样,河东道回到了李承乾手里。 据监视李绩一家的百骑每日呈上来的密报,李绩被绑回长安后,一直待在家里,每天必做的事情之一就是咬牙切齿地问候尉迟敬德和程咬金的长辈。 將李绩晾了这么久,也是时候见一见了。 毕竟,李绩在李承乾眼中,是个很不错的人才,史书上也是留下光辉笔墨的人。 这样的人,李承乾可不捨得將他杀死。 將来,灭高句丽的时候,李承乾还准备让李绩统军呢。 这么久了,想必这李绩也想明白了一些事情了。 譬如,如今的大唐,谁才是天子。 第121章 帝王之路,孤独相伴 进入甘露殿后,李承乾连续批覆了两个多时辰的奏疏,这才搁下硃笔。 当他看到伏案上少了很多的奏疏,心中顿时鬆了口气。 还好,当初让岑文本对奏疏进行了一番改革。 如今看来,改革后,对他来说,省事了很多。 最明显的是,批覆奏疏效率提高了很多。 如此一来,他就有更多的时间去做其他事情。 李承乾瞥向一旁躬身而立的无禄,“现在什么时辰了?” 无禄回道:“回稟陛下,已经是戌时初刻了。” 李承乾收回视线,从龙椅上移开,走到玉阶下。 “江南、剑南有什么最新战况传回来没有?”李承乾问。 “回陛下,还没有。”无禄答。 “后宫没什么动静吧?”李承乾目光平静。 他杀了那些皇子,作为皇子的母妃,这么久了一直没什么动静,实在是有些不合理。 “回陛下,一切如常。陛下的黑甲铁卫一直守著她们的宫殿,且禁止与外人相见,她们最多也就是以泪洗面。”无禄恭敬地说。 李承乾闻言,心中稍稍鬆了口气。“太上皇那边呢?” “太上皇如同之前那般,每日会抄书写字,然后,偶尔会和无上皇爭吵一段时间,期间会砸碎一些东西。其他的,倒是没什么。”无禄的头下意识地又低下了些许。 “果然父慈子孝。”李承乾眼中闪过一丝嘲讽之意。 “柴绍呢?”李承乾神色一肃。 “柴將军在鸿臚寺待著,没有和任何人联繫。除了杜相见了他一次,其他人都没有前往。”无禄回应道。 李承乾若有所思,忽地话题一转:“之前派人刺杀杜依艺的幕后真凶还没查出来是谁吗?” “大理寺卿刘德威还在暗中查探,据说已经有了一丝线索......”无禄道。 李承乾皱了下眉头,显然对於这个案子查探的进度感到很不满意。 但他知道,那些派人刺杀杜依艺的人,想必是留下了什么后手,或者毁灭了一些证据。 在唐朝这样的时代,有很多证据,很难收集。 或许,是这个时代的局限性。 想明白了这点,李承乾神情微缓。“传朕口諭,派人提醒一下刘德威,朕给他的一个月期限,已经时日不多了。” “诺。”无禄跪地俯首道。 李承乾俯视著无禄,忽然心中一直藏著的一个疑惑,悄然浮现。“司马恆是司马迁的七世孙,可是,从汉武帝一朝到今天,中间相隔了七百多年,这司马家每一世倒是活得长久......” 无禄闻言,心中霎时间有些凛然。“这......奴婢不知。” 李承乾似是漫不经心地说道:“这其中的秘密,朕倒是很好奇。” 无禄眼神一闪,立即开口道:“奴婢明白怎么做了。” 李承乾微微点头。 如果他也能获悉其中的秘密,或许,也可以活得长点。 毕竟,这面板系统目前除了爆兵和人才外,其他的也没什么优点。 而且,平日里又都一直装死。 只能等到自己登基后称帝的那天,这个面板系统升级的时候,或许会有些不一样。 但李承乾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若是自己能够提前掌握这长寿的秘诀,即便到时候系统没有长寿的东西,也就不会有太多失望。 想到这里,李承乾心中隱隱有些期待。 这司马家似乎掌握了什么长寿诀窍,对於一个帝王来说,具有很大的诱惑力。 “无禄,你说长乐是不是因为之前太上皇的一番话,对朕心存芥蒂了?不然的话,为何不来看朕呢?而且,她也开始拿起书本来看了......”李承乾的脸上神色平静,目光深处藏著一丝愤怒。 这股愤怒,主要针对的是太上皇李世民。 无禄不敢回应这句话,只道:“奴婢不知......” 李承乾沉默了须臾,“传朕旨意,让太上皇抄二十遍《诗经》,孔圣人关於诗经曾说过『思无邪』,朕觉得很有道理,太上皇应该向孔圣人这话好好学学,对《诗经》要多领悟几遍。” 无禄身体一颤,他也不想见到太上皇。 太上皇每次见他的目光,总让他有些不自在,但这是陛下的旨意,只得回道:“诺。” 李承乾挥了挥手,无禄躬身退出了甘露殿。 李承乾在大殿徘徊了一阵后,心中有些惆悵,暗道:帝王之路,孤独相伴。此中之味,何人能知? ...... 杜依艺回到府里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时分。 杜氏见杜依艺回来,笑吟吟地迎向他,手中还拎著一个食盒,“杜郎,我给你准备了一些吃食......” 杜依艺瞥了一眼妻子手中的食盒,工作中的所有烦恼,在此刻,尽数消散。 他看向自己的妻子,目光柔和,面带笑意:“娘子不用特意等我......” 杜氏没有回应,而是柔情似水地看向杜依艺,眼中带著一丝坚持。 对此,杜依艺不得不败下阵来。 “今后,我会早些回来......”杜依艺温和地开口道。 杜氏的笑容愈发地灿烂了,但嘴中却是道:“这样不会耽误杜郎的公务吗?” 杜依艺摇了摇头,“不打紧的,我的主要职责是为陛下多发掘一些出身寒门的人才......其他的事情,也没有多少。” 杜氏不语,上前一步,只是倚靠在杜依艺怀里。 杜依艺牵著杜氏的手,也没有开口说话。 皎皎孤月,洒上了一层银色光辉。 一切,都是那样静謐和美好。 这一刻,他们二人都希望时间能够永恆停驻。 ...... 高府。 后院偏房。 李嫣牵掛著身在河北道的高偘,嘴中喃喃道:“阿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等阿耶回来后,一定会大吃一惊,我现在会的东西可多了......” 她拿起一支毛笔,根据记忆中高偘的模样,勾勒出他的轮廓,至於记忆中深处的李峰,却是越来越浅,几近於无。 不是她无情,而是她必须要忘掉。 如此,才对高家和她都好。 也是亲生阿耶对她的嘱咐。 天下何曾有父亲嘱咐女儿忘了他的呢? 她的阿耶就是这样的人。 念此,李嫣眼角滑落出了一滴泪珠。 泪珠里面,闪烁著昔日她和阿耶相处的各种画面。 那样清晰,那样遥远,那样甜蜜...... 第122章 李绩:识时务者为俊杰 翌日,卯时正。 “大郎,你......”崔氏指著程处默背上大包小包的鼓鼓的模样,看上去像是逃荒似的,有些瞠目结舌。 程处默没想到被母亲撞见了,眼珠子一转,“阿娘,这是我给陛下带的一些『土贡』......您就不要多问了。” 崔氏俏脸一寒,“我怎么没听说我们家里有什么『土贡』?” 就在这时。 程处亮跑了过来,眼睛放光,然后指著程处默对崔氏道:“阿娘,我知道......我知道,那些里头是昨日刚刚迷路而死的牛的肉......” 程处默扫了一眼程处亮,拳头握紧,暗道:处亮这小子,看来是欠收拾了。 面对崔氏的锐利目光,程处默无奈地交待道:“阿娘,我老实交代,这是陛下想要吃牛肉了,所以......” 崔氏盯著程处默半晌,见不似说谎,微微皱眉,“陛下怎么会让你做这样的事情?” 程处默翻了个白眼,道:“阿娘,这不是我们家的牛的死法太多了,传得沸沸扬扬,然后闹到了陛下那里去......” 崔氏脸色一僵,“都怪你阿耶......” 程处默暗暗腹誹:那牛肉,也没见阿娘少吃啊。 “罢了,既然是陛下想吃,今后......多准备一些。记得,在陛下面前放机灵点......跟陛下处好了关係,將来我们程家才能飞黄腾达,知道了吗?”崔氏以手扶额,摆摆手道。 程处默咧嘴一笑,“我知道了,阿娘。对了,阿娘,昨日处亮在你房间拿了一块玉鐲子,他把它输给了其他人......” 说完后,程处默撒腿就溜了,像一阵风似的。 留下在原地愕然的程处亮。 见到阿娘铁青著脸的模样,程处亮两股颤颤,弱弱地喊道:“阿娘......” 试图唤醒一点母爱的程处亮,失望了。 因为他看到阿娘的恐怖之手已经伸到了他耳旁,然后狠狠一拧,痛得程处亮眼泪都飆出来了,“阿娘,疼......疼......” 崔氏不为所动,柳眉倒竖,气呼呼地道:“我都教你多少遍了,咱们程家不能偷,也不能赌......你把阿娘教给你的东西都忘了?” 程处亮眼泪直流,“阿娘......我错了,错了......” 崔氏冷笑道:“今日,阿娘必须给你一个难忘的教训,跟我进屋里去......” 程处亮一听,嚇得就想要逃走。 他可是知道,自己的哥哥每次犯错的时候,总会被带到阿娘的那个屋里,而且每次都有哥哥的哭声传来,那喊痛的叫声可大了,对此,他印象极为深刻。 结果,崔氏早就防著这点,直接堵在了程处亮想要逃去的方向,双手交叉於胸,面无表情地说道:“你想去哪儿啊?” 程处亮人麻了,嘴一瘪,心中对於大哥程处默刚刚不讲义气的做法感到不高兴:大哥,我再也不理你了......呜呜,怎么办?阿娘要打我...... ...... 辰时正。 完成例行的早朝后,李承乾就回到了甘露殿。 然后,他让无禄传唤李绩。 在李绩未到之前,他拿起伏案上的一卷《史记》,然后读了起来。 时间飞逝。 无禄低声道:“陛下,李將军已经在殿外候著了。” 李承乾放下手中的这卷《史记》,脸色一肃。 “让他进来。”李承乾淡淡地说道。 “诺。”无禄躬身回应。 看著无禄趋步小跑到大殿外,李承乾脑海中回忆著关於李绩往日的一些事情。 这些东西,还是他让人搜集出来的,这也方便接下来他和李绩的谈话。 而且,他已经在甘露殿四周做了一些布置。 没过多久。 一个身穿紫袍,头戴黑色软脚幞头,腰佩金玉带的男子走了进来。 下一瞬。 “臣李绩拜见陛下。” 看到李绩一进来就给自己行礼,李承乾目露满意之色。 “平身。”李承乾淡淡地道。 李绩起身,李承乾打量著对方。 李绩身材高大,相貌威严,標准的武將形象,这让李承乾接下来对於收服李绩更有信心。 “李將军是否对朕有所不满?”李承乾神色平静地开口道。 李绩面色一肃,心中凛然,道:“回稟陛下,臣未曾有任何不满,定是小人诬陷臣。” 李承乾眼中流露出一丝玩味之色,“李將军口中的小人不会是程咬金和尉迟敬德吧?” 李绩面色一僵,“这......” “之前,程咬金和尉迟敬德......是朕授意他们前往河东道的,所以......”李承乾特意拖长了语调。 “臣明白......”李绩躬身道。 面对眼前坐在上首的李承乾,李绩丝毫不敢小覷。 任谁也无法相信,就是坐在上首的这位少年帝王发动了玄武门之变,然后將昔日威名赫赫的天策上將成了太上皇。 更令人无语的是,这位少年帝王用的还是太上皇李世民对付无上皇的法子。 玄武继承? 每次想到这里,李绩心中就很难平静下来。 “朕问一句,將军眼中的陛下是朕,还是太上皇呢?”李承乾的目光锐利如刀,直刺向李绩。 李绩面色骤变。 他目中余光扫了一眼大殿四周,发现似乎布置了弩手之类的,心中一寒。 那种生死危机的感觉,绝不是错觉。 如果这个问题答错了,那就是死。 面前的少年帝王,根本没有给他选择的余地。 一想到这里,李绩心中的挣扎也没持续太长时间,立即双腿跪地,低头高声道:“回稟陛下,臣眼中的陛下永远只有一人,那就是陛下......” 同时,他在心中加了一句:太上皇,抱歉了......反正,您也没机会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 他的背后,还有家族。 而且,程咬金和尉迟敬德他们都做了这样的选择,那么,多他一个不多。 李承乾听到李绩的话,嘴角上扬,“李將军,朕可没有胁迫你的意思......你可以说出心里话,朕绝不追究。” 李绩嘴角一抽,他知道这是李承乾对他的再次试探。 而且,表现得就是这么明显。 您在殿內安排弩手等著我,这不是胁迫呢? 恐怕我要是说个不字,直接射死当场,然后被安一个谋反罪名...... 李绩心中腹誹道。 当然,李绩自然是不敢將心里话说出来的,嘴上再次高声道:“陛下,臣只忠於陛下一人。若违此誓言,定教臣不得好死!” 表忠心,是他唯一的活路。 他没得选择。 李承乾面带微笑:“李將军不用如此大声,朕知道了......” 李绩还没鬆口气,就听到李承乾的下一句。 “如果李將军今后敢背叛朕的话......朕最恨的事情......就是有人背叛朕,对於这种人,朕会赐予他『诛九族』的恩赐,而且,还会將他编入《大唐奸臣传》里面,將来青史留名......” 李绩闻言,额头冷汗直冒,心中遍体生寒。 这种手段,实在是太狠了。 他没有丝毫磨蹭,“陛下,臣句句实言,绝不敢违背。” 李承乾微微頷首,“眼下,李將军有个向朕证明的机会......” “臣遵旨。”李绩接话道。 李承乾笑了,继续道:“根据朕的百骑收到的消息,盐贩哄抬盐价,其背后有五姓七望余孽在作祟,长安、洛阳、太原等地皆有......” “此事,朕交给了魏徵负责,但......朕希望的是,在『保护好』魏徵的同时,一併將五姓七望余孽剷除乾净......不必走朝廷办案的程序,特事特办......李卿可明白朕的意思?” 李绩没有丝毫迟疑,“陛下圣明!臣愿意!” 李承乾收起笑容,“朕会给你一千黑甲铁卫......” “诺。”李绩俯首拜道。 “退下吧......”李承乾挥了挥手。 李绩起身,然后躬身退至大殿门外,转身离去。 当他迈出大殿的那一刻,那种生死危机感才消失,李绩背后冷汗早已浸透。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心道:刚刚,真是一脚踏在鬼门关上了。真险! 第123章 长孙无垢患心病,长孙冲疏远长乐 七月二十二日,辰时正。 天高云淡,风清气朗。 李承乾难得从堆积如山的奏疏中脱身,站在皇城角楼上眺望著远方。 在他身后跟著的除了两队黑甲铁卫,还有程处默等二十四名千牛备身,他们分布在四周,纷纷沉默不语,手执刀柄。 李承乾穿著的玄色龙袍,双手自然下垂,在风的吹拂下,呈弧形角度左右摇摆不停,鬢间长发,隨风而舞。 他的目光掠过朱雀大街,看向天边尽头。 即便是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就站在这角楼上眺望著远方,李承乾心中也感到很满意。 他很希望在这样环境下放空自己的大脑,什么也不想,只是静静地享受著短暂的安寧。 大约十个弹指的功夫,无禄的身影就出现在了角楼。 一看到他,李承乾眉头微皱。 无禄当即急忙开口道:“陛下,立政殿那边传来消息,太后......病了。” 李承乾脸色一滯。 沉默片刻后,李承乾开口道:“让太医署太医诊断了没有?” 无禄恭敬地回道:“陛下,已经看过了,只是太医说......太后患的是心病......” “心病?”李承乾口中喃喃,微微蹙眉。 “是的,奴婢已经请了数名太医,都说是心病。太医们说,如果只是普通病情,他们按著方子抓药就是,但这是心病......他们感到束手无策。”无禄说完后,就立即低下了头。 李承乾闻言,目光一沉。 长孙无垢的心病,是自己杀了越王他们? 还是让太上皇李世民不与她相见? 或者,是其他的...... 场中的气氛,陡然间凝固了几分。 在场眾人纷纷大气不敢喘,屏息凝神,目中余光都看向少年帝王的身影。 虽说也就过了十个弹指光景,但在场眾人却觉得过了许久。 “心病,需要心药医。大唐自太上皇起,就以孝標天下。既如此,那朕就去立政殿一趟,母后需要什么样的心药,朕也很想知道。”李承乾语气平淡,仿佛没有一丝感情。 话音刚落。 李承乾瞥了一眼远方景色,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下了角楼,直奔立政殿。 无禄、两队黑甲铁卫、二十四名千牛备身,纷纷紧跟其后。 ...... 与此同时。 另一边。 长乐从承庆殿来到了大安宫前。 看著大安宫四处守卫森严的模样,无形中充满了肃杀的气氛。 长乐见此,脸色一白。 她看著近在咫尺,却仿佛相隔千里之遥的那座紧闭的大门,眼眶发红,几颗晶莹泪珠在盘旋,嘴唇抿紧,一双小手无处安放,一会儿抓著裙子,一会儿双手交叉,一会儿將双手背在身后...... 忽然。 她意外地看到了一个熟人——长孙冲。 她迈著步子,快步来到一身黑甲的长孙冲面前,抬起头,亲昵地喊道:“冲哥哥——” 长孙冲见是长乐,目光有些躲闪,不敢看对方,故作疏远,行礼道:“长孙冲见过殿下......” 长乐目光一呆,愣在了原地。 她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长孙冲。“冲哥哥,难道你不认识我了吗?以前母后召舅舅入宫的时候,我们经常见面呢......” 长孙冲面露苦笑,他已经得到过內侍监无禄的警告:想要长孙家安然无恙,在宫中就必须和长乐公主保持距离。 所以,长孙冲面对长乐几乎要哭了的模样,想到如今的长孙家,只得心中一狠,说道:“公主,如今我是大安宫一名禁军守卫,而且,今时不同往日,希望殿下忘了以前......殿下就当我是一个陌生人就行......” 长乐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她红著眼看向长孙冲:“冲哥哥,你变了,我討厌你......” 长孙冲沉默以对。 “即便是殿下討厌我,也不要忘了忘掉以前所有的事情,这样,你好,我好,大家都好......”长孙冲忽地移开视线,冷漠地开口道。 长乐怔在了原地,她的神色有些低落,“冲哥哥是不是因为皇——” “住口!”长孙冲当即低喝道。 那个人的眼线遍布四周,之前刑部大牢的日子,更是让他几乎每天都做噩梦,对於那个人,他心里怀著巨大的恐惧。 而且,长乐还单纯,万一惹恼了那位,只怕也不会好过。 亲兄弟都能杀,不在乎多一个妹妹了。 如果今天这事情,要是传到了李承乾耳里,他至少也要跟著脱层皮,他看著长乐,面露歉意,单膝跪地,低著头道:“殿下,不要为难我,长孙冲求您了!” 长乐见此,咬紧嘴唇,目光的泪水无声流下。 她不明白,为何所有的人都变了? 就连她之前的那个冲哥哥,现在也变得如此陌生。 难道是因为她的皇兄吗? 还有,其他皇兄李泰、李恪、李佑等人,都死了,再也看不到了。 父皇如今连大安宫的门都不能出,母后只能待在立政殿...... 伺候她的那些宫女宦官,对待她都无比小心翼翼......谁也不敢和她说宫內宫外的一些事情。 这一切,难道都和皇兄有关? 意识到这点的长乐,脸色有些发白。 她低著头,目露哀伤,心中发堵。 没过多久。 她失神地转身离去,目光逐渐无神。 这一刻,她的心碎了。 有些东西,在离她而去。 失去,这种滋味难以言明。 望著长乐怏怏离去,长孙衝心怀內疚,但他察觉到了四周若有若无投来的视线,心中一凛,连忙恢復正常神色,回到自己该站的位置,成为守卫大安宫中的一员。 他的视线短暂地在大安宫紧闭的大门停留了一瞬,就快速移开。 太上皇曾经好歹是名传天下的天策上將,就连他都不是如今陛下的对手,实在是太可怕了。 他愈发觉得自己的父亲说的很有道理:汉高祖的皇室子孙,一般到了十岁,政治权谋会成长到顶级,可是,李承乾的十岁,却比他们还要可怕。 太上皇李世民靠著发动玄武之变成为天子,而且还是壮年之时,即便如此,李承乾居然在十岁之龄也敢发动玄武门之变,关键是他竟然成功了。 而且,效忠李承乾的那些人,无人知晓从何处而来,但都知道,那些人全都是他的死忠。 长孙冲念此,心中一片胆寒。 李承乾此人,翻遍史书,也找不到他这样的。 此人之狠,千古无二。 此人心机,以同龄论,无出其右。 第124章 母子再见,语言如刀 午时六刻。 立政殿前,李承乾没有第一时间迈步进去,而是停足不前。 “咳咳咳......” 殿內忽然传来的一阵咳嗽声,令李承乾沉默不语。 位於李承乾身后的无禄、程处默等人,自觉地往后面退远了些。 李承乾思索片刻,抬起脚步,往立政殿大殿大门进入。 守候在大门的黑甲铁卫,纷纷向李承乾单膝跪地行礼:“参见陛下!” 李承乾微微頷首,目光越过这些黑甲铁卫,落在了大殿內长孙无垢的身上。 此时,长孙无垢坐在伏案旁,正在做针线活,低著头,对於周围的动静仿佛没有任何察觉。 李承乾步入大殿,见到的正是这番场景。 一时之间,大殿静寂可闻。 母子二人,相隔不远,却又仿佛隔著万水千山。 两人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听无禄讲,母后病了......”李承乾率先开口,打破眼前的寂静。 长孙无垢手中的动作顿了一下,接著,又继续做著针线活,目光平静,没有一点生气。 见此,李承乾微微皱眉,“太医说了,母后患的是心病......朕很想知道,母后患的是何心病?” 长孙无垢闻言,猛地抬头,看向李承乾。 面前穿著玄色龙袍的李承乾,虽是记忆中的那个样子,但却感觉到无比陌生。 “陛下难道不知道吗?”长孙无垢平静地问。 李承乾道:“朕確实不知道......母后是因为越王之事,还是因为朕將太上皇囚禁在大安宫一事......” 长孙无垢心中一痛,面露悲伤,目光里多了一丝生气,发出明亮的光芒,“高明,如今的你,连父皇都不愿意再叫了吗?” 李承乾面露冷笑,“这得看朕心情......” 长孙无垢眸中的光瞬间黯淡了下去,“是吗?那么,陛下怎能来我这里了呢?” 李承乾平静地开口道:“母后病了,朕这个做儿子的来看看......朕可不想这件事传到朝臣那边,然后明日朝会的时候,大骂朕不孝......” 长孙无垢听著李承乾的话,心中的痛苦再次加深。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高明,如今你我之间,就没有一点母子情分了吗?”长孙无垢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李承乾,看上去仿佛下一刻就要倒下似的。 打量了一眼长孙无垢,看到她脸上的苍白之色,李承乾没有直接回应,而是淡淡地开口道:“母后,永远是朕的母后,关於这点,是不会变的......” 长孙无垢沉默无言。 李承乾继续说道:“母后的心病,需要心药医......很可惜,朕这里没有,无论母后是为了越王一事,还是太上皇被囚禁在大安宫一事......朕希望母后明白的是,如果母后真的出了什么事情,那么,有些事情,朕就不会再考虑母后这边的想法了......” 长孙无垢眼中的瞳孔猛地一缩,“陛下想要干什么?” “长孙家能够一直安然无事,母后以为这其中的原因是什么?倘若母后真的出事了,休怪朕翻脸不认人......朕既然能留著长孙家,也自然能让它消失......”李承乾道。 听到李承乾的威胁,长孙无垢只觉心如刀绞,“高明,母后的哥哥,也是你的舅舅......这点,你別忘了,你小的时候,他对你有多好,难道你都忘了?” 李承乾冷笑道:“以前的事情,朕早忘了......还有,当他之前选择越王的时候,这个舅舅在我心中也就没了......就像母后一样......” 李承乾的话,就像一把刀狠狠插在长孙无垢心中。 “那么,你父皇呢......是他立的你为太子......”长孙无垢追问道。 李承乾闻言,脸瞬间阴沉了下来,“母后可別忘了,他还想废掉我......而且,当他用马鞭將我差点抽死的时候,他就不再是我父亲了,不是了......永远也不是了。朕的父皇,死於玄武门之变的那一夜了......” 长孙无垢对此,却是难以反驳一句。 她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什么也说不出。 她看著李承乾冷漠的面孔,再想到被囚禁在大安宫的二郎,一霎时,她心如死灰。 “李治呢?”李承乾扫了一眼大殿四周,目光闪烁著一丝寒芒。 长孙无垢的思绪立即退回到了现实,面色骤变,“他在偏殿睡觉......陛下答应过母后的,要等他活到八岁,然后送出宫去......而且,母后也没有让他离开过立政殿......” 李承乾默默不语,“希望母后记住,不要让李治离开立政殿......否则,朕会让他下去陪陪越王。至於李明达,朕会让她活著......她也將会是一位大唐公主。” 长孙无垢不说话了。 她心中已经对眼前的儿子无话可说了。 她说服不了他,她放弃了。 “长乐最近看上去很不开心,她怎么了?”长孙无垢忽地想起了长乐最近的异样,不禁问道。 “太上皇和她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朕能够感受到长乐似乎在躲著朕......而且,长乐心里对朕有了芥蒂......”李承乾面无表情地说道。 长孙无垢面露难以置信的神色,“二郎他......” “这个位置,到了现在,太上皇依然没有放弃那个念头。他或许想要利用一切可以利用到的机会,哪怕是长乐,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一枚棋子。只是,朕绝不会给他一丝希望......若是惹恼了朕,朕会让他暴毙而死。”李承乾面露冷酷的微笑。 长孙无垢心中一颤。 眼前的这个孩子,为何变得如此冷酷无情? 她以前的那个乖巧懂事的孩子,可能永远地离她而去了。 她心中的一些不切实际的妄想,在这一刻,也全都破碎了。 一切,再也回不去了。 想到这里,长孙无垢的心狠狠一抽。 下一瞬。 她直接昏了过去。 李承乾见此,面色微变,立即对著殿外喊道:“快,传太医......” 第125章 作为帝王,唯有无情才可破全局 太医署的太医,听说是太后病得昏倒了,各个嚇得不轻。 之前,他们有同僚诊断过,但也不至於昏倒。 莫非是病情加重了? 这要是没治好...... 以现在这位少年帝王的狠辣心性,会不会赐他们一死? 他们感到庆幸的是,这一次,是太医署太医令刘陵亲自带队,据说太医令和眼前这位陛下关係匪浅。 或许,他们这一次,即便是救治无果,想必也不会落得个殉葬的下场。 当然,在诊治结果出来前,他们的心一直都悬著。 来到立政殿后,看到那位少年帝王时,所有人纷纷丝滑地跪地道:“参见陛下......” 李承乾微微皱眉,“平身......母后身体有恙,务必將她救好......”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站在最前面的太医令刘陵肃穆著脸,起身走近,给长孙无垢把脉。 其余太医像个鵪鶉一样,缩在刘陵身后,各个低著头,屏息凝神。 这一刻,他们想要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因为,呼吸,都可能是错的。 李承乾看著刘陵给长孙无垢把脉的场景,脑海中回忆著刚刚之前的事情。 所以,她的心病是自己已经回不到从前了? 之前,他在和长孙无垢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留意著她的神色。 想到此处,李承乾沉默无言。 她的心病,可能永远好不了了。李承乾心想。 他是不可能为了长孙无垢,成为记忆中之前的那个李承乾。 如果他真那样做了,那就是拿自己的性命在开玩笑。 届时,太上皇李世民都有可能復位。 这些,都是他不能接受的事情。 罢了,今后还是少与她见面吧...... 至於长乐...... 暂且由著她,只是,今后只会渐行渐远。 帝王的孤独,註定了如此。 他只能坦然接受。 想明白后的李承乾,也不再为此事所烦扰。 ...... 半晌。 刘陵诊断完,他起身看向李承乾,恭敬地道:“陛下,太后......是情志不舒,肝木克脾土之象,臣开个安神的方子,再静养些日子,就可以痊癒......不过......” “不过什么?”李承乾问。 “不过,在此期间,太后肝气鬱结之状不可再有,否则的话......对太后身体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害。”刘陵低著头说。 李承乾紧皱眉头,他直直地看向刘陵。 从刘陵话中的语气,他听出刘陵对自己的告诫,还有提醒,似乎,还有一丝责怪。 对此,李承乾也没有做什么辩解,挥挥手道:“就按刘医令说的办......至於刘医令说的话,朕都记下了......” “诺。”刘陵回道。 安排好宫女宦官照顾长孙无垢后,李承乾就离开了立政殿。 他心想:这个地方,今后,他是不太想来了。万一让长孙无垢因为他而暴毙,到时候,他头上可能还多个弒母的名声。 对於李承乾来说,在李世民和长孙无垢之间,他寧愿弒父也不想弒母。 ...... 回到甘露殿后。 李承乾还没来得及喝口茶水,无禄就来报:“长乐来了——” 对此,李承乾感到很是意外。 他本以为长乐会这样一直躲著他不见他...... 没有多想,李承乾示意无禄让长乐进来。 然而,长乐进入殿內后,第一句话直接让李承乾的脸沉了下去。 “皇兄,能不能让父皇和母后像以前那样?” 李承乾看著红著眼眶的长乐,面无表情。“你来此,就是跟朕说这个?” 长乐抬头看向李承乾,眼含泪水,“所有的一切都变了......以前,我没有意识到,现在,我突然意识到了......呜呜......皇兄,父皇他被囚禁在大安宫,他——” “够了!”李承乾猛地起身怒道。 长乐嚇得面色一变,小脸发白,踉蹌著退后几步,吞吞吐吐地道:“皇......兄......” 李承乾见此,迅速平復心中怒气,平静地开口道:“长乐,有些事情,你不需要懂。你只需要知道,作为皇兄,朕不会对你不利就是。” 长乐无言。 她脑海中想著是刚刚李承乾那可怕的模样,这一幕,彻底嚇到她了。 “朕是不可能答应你刚刚这个请求的。这一次,朕原谅你了。但朕希望这是最后一次。”李承乾的语气不知不觉间开始有些生硬。 长乐抬头看向李承乾,泪眼婆娑,“皇兄......你变了,和以前不一样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呜呜......” 李承乾任凭长乐的哭声响彻甘露殿,却丝毫没有松一句口。 等长乐哭完后,李承乾只觉心神有些疲惫,他看向了一旁的无禄,“將长乐送回承庆殿,今后,长乐想要见朕,必须稟报朕......退下吧!” 无禄躬著身低著头,引著长乐走出甘露殿。 长乐依然还在哭泣,但她在离开前,扭头看了一眼甘露殿。 她看到自己的皇兄负手在后,背对著她,站在光没有照到的角落,背影陡然间多了些孤寂,也多了一些阴暗。 她似乎从皇兄的身影,依稀看到了父皇的一丝影子。 ...... 在长乐离开后,李承乾嘴角泛著一丝苦涩。 在这个世界渴望亲情,无异於痴人说梦。 这梦,也是时候该醒了。 李承乾想著这个的时候,眼里恢復了以往的冷漠。 抬头间,看到殿外的天已经暗了下来。 他的目光就像是一把锐利的刀,砍向那昏暗的天空。 朕如今富有四海,何以夜夜独对孤灯? 以后,史官笔下千秋功过,能否写尽朕半生辗转难眠? 李承乾念及至此,心想: 这龙椅坐得越久......越像一副黄金镣銬。 若朕脱下这身龙袍,朕还剩什么? 同样是这片土地,秦始皇、汉高祖当年是不是也有著这样的感受? 罢了。 作为帝王,唯有无情才可破全局。 或许,今后朕的唯一目標,那就是四处征伐,彻底一统全球,这才是朕生命中的唯一乐趣。 第126章 若是李卿拿下整个吐蕃,朕不吝以国公之位许之 七月二十五日。 卯时正。 天气晴朗。 李承乾今日给自己放了一天假。 既没有上朝,也没有在甘露殿处理奏疏。 他带著无禄、程处默等人,在东宫校场练习射箭和骑马。 时间,过得很快。 转眼间,就到了巳时正。 沐浴更衣后,他穿著一身玄色龙袍,就在东宫显德殿伏案旁练字。 没过多久。 无禄匆匆赶来。 李承乾丝毫没有抬头的意思,只是淡淡地说道:“今日,朕不处理政务......” 无禄面露迟疑,心里挣扎片刻,就直接跪在地上,俯首道:“回稟陛下,吐蕃来使......扬言,若是陛下再不见他,他就会在今日离开大唐......” 李承乾手中的笔微微一顿,“大唐,不是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还有,他是否离开......与朕何干?” 无禄闻言,却是不敢回应一句。 李承乾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搁下手中的笔,继续说:“这件事,朕的那些臣子都知道了吗?” 无禄不假思索地回道:“回陛下,吐蕃来使在鸿臚寺闹的动静有些大......奴婢想,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哦?他怎么闹的?”李承乾问。 “他当著街上百姓的面,指控陛下故意拖延时间,不愿见到吐蕃和大唐维持和平......”无禄微微抬头,刚说完,他的头就又低了下去。 李承乾闻言,面露冷笑。“可笑,小小吐蕃,居然敢威胁到朕的大唐头上来了?” 无禄没敢接话,他能听出来陛下已经生气了。 李承乾思索片刻,才道:“传朕旨意,让顾问部尚书李靖来这里见朕。” 无禄心中疑惑,却是没敢多问,只是恭敬地回道:“诺。” 在无禄离开后,李承乾眼中杀机毕现。 吐蕃,找死。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找书就去 101 看书网,101????????????.??????超全 】 既然如此,那朕就赐予他们一死。 他之所以见李靖,是希望这一次攻打吐蕃的將领由李靖统领。 善战者无赫赫战功。 李靖带兵打仗的本事,经过歷史校验过的,又快又狠,每战必胜。 当然,他之所以选择是李靖带兵,也是向朝廷释放一个信號:只要有真本事之人,即便是旧臣,朕都会任用。 出於这个考虑,他想了一遍朝中的臣子,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李靖合適,也最稳妥。 至於后勤粮草,之前岳飞从江南道拿下扬州可是有三十万石粮食的,即便是从扬州那里拨两万石賑灾,还剩下二十八万石粮食。 而岳飞大军的粮食,由自己之前从內库运输到前线的粮食供应,並未到缺粮的地步。 再过不久,从河南道五姓七望收回国有的数十万亩田地,就要到收穫粮食的时候。 也就是说,在粮食这一块,短期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而且,他相信李靖拿下吐蕃不会用太久时间。 毕竟,李靖是公认的擅长闪电战。 或许,攻打吐蕃,高原反应限制骑兵机动性,但如果步步为营,控制要隘,分化吐蕃各部,也是可行的。 具体如何操作,还得看李靖如何做。 於李承乾而言,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他不会去指手画脚。 而且,如果大军从陇右道进军,避开青藏高原东部险峻地带,沿河谷,如湟水流域推进,建立补给站。然后,採用“因粮於敌”策略,或许,高原物资匱乏,但如果他派人提前囤积粮草於鄯州、凉州等地,也大有可为。 刚想到这里的时候,李承乾发现无禄回来了。 “陛下,李尚书人已经在殿外候著。”无禄恭敬地说。 “唤他进来。”李承乾道。 “诺。”无禄应道。 当无禄趋步到殿外后,大约过了七个弹指的光景。 李靖的身影出现在了李承乾面前。 “臣参见陛下!”李靖恭敬行礼道。 “免礼。”李承乾手作虚扶状,面色平静。 “陛下,不知召见微臣——”李靖低著头,目光却是向李承乾方向望去,多了一丝探究。 李承乾说:“吐蕃来使,撮尔小国,竟敢威胁朕的大唐。朕对此很是不满,有意將吐蕃纳入大唐疆土,不知李尚书觉得如何?” 李靖闻言,面露诧异。 他沉思须臾,才开口道:“陛下,微臣以为,若强行开战,恐怕胜算极低。以臣之见,攻打吐蕃,当以分化瓦解为主,避免正面作战。不过,臣私以为更合理的策略是暂缓军事行动,优先巩固河西、陇右,待时机成熟,如吐蕃內乱或大唐国力增强再行动。” 李承乾沉默了。 “李卿以为今日之大唐不是开战时机?”李承乾问。 李靖面色镇定自若,答:“是的,陛下。大唐军人缺乏高原作战经验,而且,后勤压力很大,加上吐蕃是吐蕃人主场,胜算很低。” “如果朕有意让李卿掛帅出征呢?这个胜算依然很低吗?”李承乾的目光紧紧地看向李靖。 一霎时。 整个显德殿为之一静。 李靖的目光骤然大亮。 他沉吟稍顷,说道:“如果后勤的问题能够解决,臣愿意领军,必为陛下拿下吐蕃。” 李承乾嘴角上扬,“后勤的问题,无须担心,朕会让常遇春他们会协助李卿的。而且,李卿可以从常遇春麾下五万铁骑中挑选三万骑兵。” 李靖微微皱眉,道:“陛下,攻打吐蕃,以微臣之意,想要取胜,至少需要四个月的时间,或许会更长......” 李承乾没有丝毫迟疑,“朕相信李卿,若是期间有什么谣言,朕定斩杀乱传谣言之人。故,李卿所考虑的是如何打胜这场仗。” 话音刚落。 李靖恭敬地行礼道:“陛下,臣会力爭因粮於敌,只是臣心中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李承乾肃穆著脸问。 李靖迟疑片刻,方道:“臣儘快拿下吐蕃,或许手段上会很......狠毒,此战之后,满朝大臣或许会......” 李承乾摆了摆手道:“李卿,不必担忧。若是此事引起朝臣不满,朕一力担之。非我族人,其心必异。朕相信,满朝群臣肯定会乐意见到大唐疆土再加上一块版图的......” 李靖心中顿时鬆了口气,道:“陛下圣明!” 李承乾见李靖应了下来,继续说道:“吐蕃来使,据百骑收集到的消息,此人似乎很受松赞干布信任。此人,朕就交给李卿处置了,或许,可以利用此人发挥一些作用。” 李靖眼神一闪,“臣谢陛下!” 李承乾淡淡地笑道:“李卿如今不过是永康县公,若是李卿拿下整个吐蕃,朕不吝以国公之位许之......” 李靖平静的心,此刻掀起惊涛骇浪,他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惊喜,跪地磕头道:“谢陛下圣恩,臣必在四个月內为大唐拿下吐蕃。” “陛下万年!” 李靖的一句『陛下万年』,引起了一阵连锁反应。 四周的黑甲铁卫,纷纷单膝跪地,高声道:“陛下万年!” “陛下万年!” ...... 第127章 赞普,叔父对不住你啊 在李靖离去后,显德殿再次恢復了寂静。 或许,这件事会引起朝臣中有些人的不满。 但,李承乾觉得拿下吐蕃势在必得。 而且,时间如果拖得越久,吐蕃也就越不容易拿下。 趁著吐蕃新建不久,国力尚且弱小,拿下它,才能一劳永逸。 念此,李承乾召来戚继光,交代了李靖出征后勤一事由他负责,並派人八百里告知常遇春准备好三万铁骑,还有事先挪用一部分陇右道囤积的粮草,缺少的部分,由朝廷后续补足。 之后,李承乾又召见了寇准,关於安抚朝臣的事情就交给了他去做。 当他將攻打吐蕃一事安排得差不多的时候,天已经大黑。 李承乾抬头看向无尽的夜空,面露无奈。 本以为今日可以好好休息一天,没想到,是他多想了。 也不知道江南道、剑南道如今战况如何了? 想到此处,李承乾的目光一会儿看向江南道的方向,一会儿又望向剑南道的方向,眼中必胜的自信居多,没有一点担忧。 ...... 此时的长安刑部大牢,早已人满为患。 这些人,大都是长安商贩哄抬盐价被抓进来的人。 而且,初步上,已经將这些人中的五姓七望余孽都分辨了出来。 魏徵在清晨时分交代完一些事情后,就带五百黑甲铁卫前往洛阳。 这五百黑甲铁卫是李绩派去保护魏徵的。 毕竟,陛下交待他要保护好魏徵。 当然,对於李绩来说,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將五姓七望余孽走特事特办程序,一举剿灭。 而且,这件事,他並没有告诉魏徵。 对於魏徵,他太了解了。 只能趁著他不在的时候,发起突袭。 得知魏徵已经离开长安后,早已迫不及待的李绩带著五百黑甲铁,在天已黑下之时,冲入了刑部大牢。 刑部大牢中,不断地有人被带到刑部大牢广场外被处死。 即便是有福老弱妇孺,李绩都面无表情地下达著言简意賅的命令:“杀!” 因为这些人都是五姓七望余孽,也是此次长安商贩哄抬盐价的幕后之人,包括其家人,都算是至亲之人。 既然做出了这种祸乱大唐之事,那么,死,也就是他们做这些事情的代价。 这期间,李绩的心无比狠硬。 而且,他能够感觉到黑甲铁卫中有的视线一直落在他身上,从那刻起,他就明白了这黑甲铁卫中有陛下的人。 换句话说,他所做的一切,陛下都会知道。 每次处死数十人,直到广场上的血匯聚成了一条小河,才结束。 刑部大牢为此,空荡了不少。 不过,对在刑部大牢待著的所有狱卒来说,却是永远也难忘这一夜的杀戮。 这一夜,刑部大牢四处都散发著浓浓的血腥味,久久不散,令人作呕。 李绩將刑部大牢的五姓七望余孽处理乾净后,心中默默计算著前往洛阳的时间。 他想:等魏徵將洛阳的那些商贩处理得差不多的时候,他再动身前往,然后趁著魏徵前往太原之时,將洛阳大牢中那些五姓七望余孽杀个乾净。 只是,等魏徵反应过来后,恐怕魏徵会狠狠地参他一本。 念此,李绩心中无奈。 但他知道,他必须这么做,因为这关係到他的性命,还有他的家族。 再者,被魏徵弹劾,也太正常了。 朝中哪个臣子没被他参过? 尤其是那尉迟敬德和程咬金两人,他们被魏徵弹劾得最多,还不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想著这些,李绩的心才稍稍放鬆了些许。 他心中明白,这件事,恐怕瞒不了多久。 好在,他已经知道了魏徵在长安的一些眼线,只要將他们盯死,不让他们出长安,想必魏徵那边就不会知道。 等他前往洛阳之时,那时候魏徵將前往太原,按照同样的方法做,等魏徵知道的时候,恐怕,那个时候他已经回到长安了。 然而,他那时候或许不在长安呢? 届时,他再向陛下申请能够离长安远点的地方驻守,想必魏徵拿他也没办法。 没有办法逃避的是,他今后,肯定会被魏徵盯上就是。 “魏徵,希望你盯上我的时候,能够晚一些。”李绩口中喃喃道。 ...... 鸿臚寺。 吐蕃来使,正是松赞干布的叔父论科耳。 原本,他並不想来大唐。 但赞普告诉他,他能够信任的人不多,而他,恰好是其中之一。 无奈之下,他不情不愿地来到了大唐。 自来到大唐长安后,他根本没有见到唐皇。 不过,他也不是什么消息没有打听到。 至少,他知道这位唐皇年纪很小,而且和赞普差不多大。 此外,他也打听到如今的唐皇,在还是太子时弄出了曲辕犁和雪盐。 当他得知曲辕犁的效用后,他暗暗绘製出了曲辕犁的模样。 而当他看到那如同雪般的盐时,他那一刻,心中非常震惊。 这样纯白无瑕的精美颗粒状的东西,竟然是食用盐。 那他们吐蕃所吃到的那种又苦又涩的盐,又是什么东西? 无论是曲辕犁,还是雪盐,这两种东西,居然是唐皇弄出来的,实在是让人很难相信。 难道这位唐皇,真的如同这长安百姓所说,他是上天下凡的神仙? 除了这些,令论科耳心中不安的是,大唐的军队数目,也非常多,又驍勇善战。 而且,用大唐的话说,名將频出。 有岳飞、徐达、戚继光、李定国、狄青,还有灭尽突厥的常遇春。 尤其是常遇春,这个名字,在吐蕃早已人尽皆知。 面对这样的灭掉突厥国的狠人,吐蕃上下无人不怕。 越是拿大唐和吐蕃对比,论科耳发现,如果大唐对阵吐蕃的话,吐蕃除了占据地利之外,其他的,就不如大唐了。 之前,他当著长安百姓的面指责唐皇破坏吐蕃和大唐的和平,就是想要藉机能够见到唐皇一面,然后面见唐皇,和唐皇签订吐蕃和大唐盟约协议,而且吐蕃愿意奉大唐为宗主国。 很显然,吐蕃这一方,已经很有诚意了。 只是,他连唐皇的面都见不到。 並且,监视他的人与日俱增,这让他感到了一种危机感。 还不待他继续多想。 就在这时。 鸿臚寺闯进了一批黑甲著身的人,手中纷纷张弓搭箭,而弓箭瞄准的方向,赫然是论科耳等人所被安置的房间。 当论科耳听到麾下人说外面来了一支数百人军队,且来者不善时,他出门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月光下,迎面正对著那些锋利的箭矢,论科耳说不出一句话来,他的眼中写满了恐惧。 “我要见你们头领......我是吐蕃——” 还不等论科耳的话说完。 “嗖”地一声,一道箭矢擦著他的脸颊飞过。 这一下,令论科耳心惊胆颤,他顺著箭矢射来的方向望去,发现是一位年轻的冷麵將领。 “大唐皇帝令,吐蕃撮尔小国,来使居然敢威胁朕,威胁朕就是在藐视大唐。吐蕃明面与大唐示好,而暗中收留五姓七望余孽叛国者,表里不一,其心可诛!即刻出兵,朕赐予吐蕃一亡!” 论科耳听完冷麵將领的话后,面如死灰。 他心道: 完了! 按照大唐的话来说,他这是弄巧成拙了! 赞普,叔父对不住你啊! 第128章 若是拒绝的话,太上皇会不会恨我? 论科耳等人被带走后,鸿臚寺的人谁也不知道他们被带去了何处。 也没人敢刨根问底。 因为做这个决定的人,是如今的大唐天子。 很快,鸿臚寺上下所有人都被警告“不能將今晚之事泄露,否则必遭来杀身之祸,或可连累家人妻儿。” 眾人大惊失色,他们明白这件事或许涉及到了一些隱秘之事。 对此,他们更加不敢谈起此事了,恨不得今夜没有早点回去。 也就不会碰到这样糟心的事情。 但事已至此,鸿臚寺上下所有人都提防著彼此。 在官场上,最真实的一件残酷事实,那就是你的同僚可能表里不一。 万一,谁若是泄露了半句,或许,你就下去了,然后你的某位同僚就接了你的位置。 所有人纷纷在心中暗暗告诫自己:今夜之事,必须忘掉。 ...... 东宫。 正寢殿。 等论科耳从鸿臚寺被带走后,李承乾第一时间就知道了这件事。 他是从百骑递交上来的密报得知的。 在论科耳密报呈上后没多久,李承乾已经得知了刑部大牢发生的『血色杀戮』一事。 这件事,李承乾觉得李绩做得很不错。 只是,李承乾觉得李绩有点老六。 趁著魏徵离开长安的当口,突下杀手。 不过,李绩確实完成了他交代的事情。 保证了魏徵的安全,而且,还完成了他交代的事情。 也算是他手上掌握的一把好刀。 可是,李绩的才能,只是用来做刀,也实在有些屈才。 他准备,等登基之后,就让李绩著手准备拿下高句丽一事。 至於现在,还是让李绩好好地当一把刀。 他得看看这把刀握在手上,会不会伤了自己? 想到鸿臚寺,李承乾下意识地想起了还在鸿臚寺待著的柴绍。 对於柴绍想要见太上皇李世民的请求,晾了这么久,也是时候给予他回復了。 而且,汉中那边也传回了一些密报。 柴绍来长安一事,此事,是李世民的那些旧部谋划的,意图在柴绍离开汉中后,想要藉机收拢山南西道军权。 而且,这件事,也和之前他还是太子时,那刘陵交给他的那份秦王府旧录对上了。 上面记载的是,武德九年,刘陵为天策府將士疗伤时的脉案存档。 他就说,在发动玄武门之变成功后,脉案存档的一些人对不上,原来,都跑到汉中躲藏去了。 这一次,要不是柴绍来长安,或许,他想要找出那些隱藏在暗中的旧部,只怕也需要颇费一些时日呢。 正好,一併清洗掉这些人。 將这些人都解决了,然后將他们处死的事情派人告诉李世民,只怕,李世民也该认命了。 想到这里,李承乾嘴角上扬。 “来人,传朕旨意,让柴绍明日卯时正在甘露殿候著。”李承乾对著门外的无禄道。 “诺。”无禄应了一声后,然后派出几个宦官,连夜出宫去鸿臚寺。 ...... 这一夜。 柴绍根本难以入眠。 吐蕃来使突然被抓,而且,奉的还是陛下的命令,这让柴绍根本想不明白如今的李承乾究竟在想些什么? 同时,柴绍心中也有些担忧。 那些劝说他来长安的旧部,只怕將他给算计了。 莫非是想要夺我军中兵权? 柴绍的目光忽地一亮,隨即,双眸阴沉了下去。 这些人,就那么想要让太上皇復位? 大唐如今四处征战,若是山南西道再乱...... 柴绍心中猛地一沉。 虽说他在军中有一些安排,但是,那些旧部如果铁了心,而且齐心协力的话,只怕不能阻止。 这些人居然敢利用我! 岂有此理? 柴绍最寒心的就是这件事。 原本以为他们那些人找上门来,还真的只是出於某种好意。 但恐怕他们用心不良。 而且,这些人利用的还是当年他欠下这些人的恩情。 他中计了。 这一刻,想明白的柴绍顿时有些坐不住了。 等等! 陛下对於我突然来长安请见太上皇一事,想必会暗中查探一番缘由,这些旧部,若是真的有什么动静,也瞒不住。 他被晾著的这些时日,应该也够陛下查出来一些什么眉目了吧? 然而,陛下却没有什么动静。 这,很不合理。 莫非,陛下是想要一举將他们一网打尽,然后彻底解决后患。 倘若陛下真的如此而为,那么,太上皇李世民將来再无一点机会。 只是,苦的或许是汉中的百姓了。 这些旧部,恐怕会裹挟著他们祸乱大唐。 想到这里,柴绍內心有些愧疚。 他心想,如果不是他来长安,也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事情了。 同时,他心中对於这些旧部暗恨不已。 知人知面不知心。 也算是他柴绍错看了这些人。 或许,对於他们来说,成为从龙之臣后得到的回报,让他们敢於鋌而走险。 在他们心中,並没有汉中那些无辜的百姓,和山南西道的百姓。 就在这时。 门外忽地传来一声:“柴將军,陛下有旨意——” 柴绍闻言,没敢丝毫耽搁,整顿衣裳,立即出门。 看到两个宦官,且一个手拿著圣旨。 没有丝毫迟疑,柴绍跪地接旨。 当他得知圣旨內容只有『明日卯时正在甘露殿候著』时,他面露诧异之色。 然而,当他想要询问两个宦官什么的时候,这两名宦官在將圣旨交给柴绍后,就匆匆离去。 也罢,趁著明日见陛下的时机,提醒陛下早些派军队前往山南西道,然后迅速將那些旧部之祸平息。 想到这里,柴绍望了一眼皇宫的方向,心中充满无奈。 也不知道陛下突然召见我是为了什么? 莫非,他明日就要对我见太上皇一事进行答覆? 可是,陛下会同意我见太上皇吗? 如果陛下同意了,我应该答应吗? 若是真的见到了太上皇李世民,我又该说些什么才好呢? 太上皇会不会想要让我帮助他夺权? 若是拒绝的话,太上皇会不会恨我? ...... 一瞬间的光景,柴绍脑海中的疑问骤然增多。 他只觉得心神有些疲惫。 爭权夺利,政权更迭,旧部之骗,大唐之乱,百姓之苦...... 一霎时,全都涌入了他脑海中,让他被搅得心神不寧。 这一夜,柴绍辗转无眠。 第129章 敲打释兵权 七月二十六日。 寅时正。 按照惯例,李承乾在太极宫上早朝。 今日,朝会討论的主要是黄河决堤后修堤的进度情况。 高俅派人送回长安的奏疏,已经说明情况,最快两个月內完成。 只是,群臣觉得两个月太长,应当加快速度,理由是接下来的几个月內或有暴雨,拖得越久,朝廷支出就越多。 李承乾综合考虑了群臣和高俅的情况,决定按照高俅那边给出的意见来办。 一个是高俅在现场,比在场这些群臣更加了解实际情况。办事最忌讳的就是什么也不知道的人,去瞎指挥。 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高俅对他李承乾的忠诚度,比在场大部分人都高。 此外,高俅本人办事能力也很强,能够很好地完成他交代的事情。 而且,高俅身上除了有点喜欢拍他马屁这个小毛病外,其他的也没什么问题。 至於强烈地追求进步这一点,他只不过是表现得直接了点罢了,不是什么问题。 李承乾的决断,让在场群臣明白了高俅在他心中的位置。 大部分人心中还是很羡慕的。 这种圣眷,不是每个人都能有的。 他们希望有,但却没有。 早早下了早朝后,李承乾就回到了甘露殿处理了几本奏疏。 眼见著离卯时正,还有些时间,他就又埋头处理伏案上的其他奏疏。 在他处理第十份奏疏时,无禄匆匆来报:“陛下,柴將军人已在殿外。” 李承乾微微抬眸,“唤他进来。” 柴绍怀著忐忑不安的心情进入了大殿。 没有丝毫迟疑。 “臣参见陛下。”柴绍恭敬地低头行礼道。 李承乾微微抬手,作虚扶状,淡淡地道:“平身。” 柴绍抬头间,对上了李承乾打量的目光。 一时间,怔在了原地。 “柴將军在鸿臚寺待著可还习惯?”李承乾问。 柴绍压下心中各种杂绪,沉声道:“谢陛下掛念,臣行军多年,对住的地方並不挑剔。” 李承乾微微点头,忽地问道:“柴將军......太上皇旧部劝说你来京,真的只是见太上皇一面吗?” 柴绍闻言,额头间沁出些许冷汗,“噗通”一声,重重地跪倒在地,心中惶恐,“陛下明鑑,臣此次来长安,虽有太上皇旧部劝说,但臣心中確实只是为了见一面太上皇,並无他意。而且,臣是最不愿看到大唐陷入战乱之中的。” 说罢,柴绍將头贴在冰冷的青砖上。 这一刻,柴绍心中有些难以置信。 他没想到,陛下的人居然查出来了。 只怕,陛下的人查到的东西比他想像的还要多。 下一瞬。 柴绍继续说道:“此外,臣昨夜才想通,臣是被太上皇那些旧部所骗......他们居心不良,或许,会趁著臣此次来长安,想要一举夺走山南西道兵权......臣恳请陛下早作准备,儘快平復山南西道。” 李承乾沉默以对。 须臾。 李承乾故作不悦,“柴將军为何这时候才告诉朕?” 柴绍吶吶无言,一会儿,道:“臣......臣已在汉中留了一些后手,陛下若是儘早作出应对,应当还来得及......” 李承乾沉吟片刻,才道:“朕心甚慰。柴將军既然能够实言相告,也就能够证明你的心还是向著朕的。你不必多虑,朕在得知了那些太上皇旧部的一些谋划后,已经派出张士贵领军持著朕的圣旨前往汉中,不久后,山南西道的那些旧部,他们的首级统统会被带回长安。” 柴绍闻言,心中鬆了口气的同时,也对李承乾心生敬畏。 只是,太上皇旧部全部被处置,他心绪很是复杂。 为什么他们就不能顺应大势,非得逆天而行? “只是......经此一事,柴將军今后就待在长安吧......如今的朝堂上,可不能缺少柴將军。不知柴將军意下如何?”李承乾忽地开口道。 话音刚落。 柴绍心中满是苦涩。 这叫『敲打释兵权』? 不过,他也知道,他能从那些旧部中摘出去,也算是幸运。 別的东西,他也不敢奢求太多。 而且,杜如晦之前也提醒过他。 他心中虽有失望,但也没想像中的那么多。 “臣......谢陛下圣恩。”柴绍再次磕头行礼道。 “大安宫那边,柴將军可以前去。只是,朕有句话要提醒柴將军......”李承乾说到此处,话语突然一顿。 柴绍屏息凝神,神色严肃,等待著李承乾下文。 他虽然对於李承乾肯鬆口感到意外,但也没那么意外。 尤其是在兵权被收走后,他也没有最开始想要见太上皇的那种强烈意愿了。 作为一个领军的將军,失去了兵权,就如同男人去势一般。 精气神,一瞬间,被抽空了许多。 柴绍没来由地感到一阵疲惫。 “太上皇时至今日,依然没想放弃过要復位......朕希望柴將军可不要做一些不明智的事情,这祸不连家人,在朕这里可行不通。希望柴將军反覆斟酌和思量朕所说的话。言尽於此,柴將军好自为之。”李承乾说完,就將注意力放在了面前伏案上的奏疏上面,不再看柴绍。 “臣......谨记在心,臣告辞......”柴绍心中一寒,脸上多了一些郑重。 他知道,李承乾这是在警告他。 “无禄,带柴將军去大安宫,记住,不要让任何人打扰太上皇和柴將军的谈话......”李承乾头也不抬地吩咐道。 “诺。”无禄领命道。 柴绍退出了甘露殿后,无禄瞥了一眼柴绍,说道:“柴將军,请跟奴婢来——” 说罢,无禄走在前头,柴绍瞥了一眼身后的甘露殿,准確地说,是看向那正埋头处理奏疏的那道身影,心中复杂情绪,难以言明。 当年,他也是见过李承乾的,也抱过他。 但那时候的李承乾,还算是天真无邪,没什么城府。 可是,如今的李承乾,这变化之大,已然让他有些恍如隔世之感。 而且,城府之深,已经不下任何人。 或许,对於李唐皇室来说,是祸非福,但对大唐来说,却是福非祸。 昨日心中的万千疑问,在此刻,他也自然而然地就明白了答案。 有些事情,没必要深究,做个明白的糊涂人就行。 只是,待会儿见到太上皇,我该说些什么呢? 虽说他这个侄子说了不要让人打扰到他和太上皇谈话,但,这个不让人打扰就值得深究。 或许,四周会有他的眼线。 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柴绍心中也已经有了个方向。 第130章 那个孽畜竟然有这么好心? 在见了柴绍后,甘露殿重新恢復了寂静。 李承乾坐在伏案旁,埋头处理奏疏,头也不抬。 时间快得令人诧异,就像是在飞。 当李承乾再次抬头时,天已经黑了下来。 就在这时。 百骑也呈上了一封密报。 与此同时,魏徵也派人加急送回了一份奏疏。 李承乾先是看了密报,密报上记载的內容,很是让他心惊不已。 百骑调查了关中寺庙,发现这些规模较大的寺庙占地达到千亩,而那些中小规模的寺庙占地数百亩。 当然,这些还不是最重要的问题。 百骑还发现,仅仅是关中,寺庙高达数百,而且,也在不断地增加。 这些寺庙加起来的土地至少五万亩以上。 除此之外,这些寺庙中有些寺院为逃避赋税,竟敢私自剃度百姓,有些寺院还侵占民田,甚至还有些寺院出现了『无尽藏』这样的高息金融借贷。 若是长此以往,只怕將来祸患无穷。 李承乾可不想將这种问题遗留在后面。 对於这些不事生產的寺院,他没有多少好感。 他钦佩的是那些真正志在修行的苦行僧那种。 真佛寥寥无几,偽佛遍地行走。 而且,这还只是关中,关中以外的这些情况呢?恐怕更加严重。 李承乾將手指敲在伏案上,目光闪烁著滔天杀机。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101 看书网超实用,101????????????.??????轻鬆看 】 大兴善寺、草堂寺、华严寺、扶门寺,这些关中出名的寺庙,他不会让它们解散,但会让他们缴纳朝廷赋税,而且,对於这些寺院的人全都严查一遍,若无问题,自然可以让他们继续存在。 倘若,这些寺院成了藏污纳垢之地,李承乾绝不会手下留情。 这些想法,在李承乾脑海中全都一闪而过。 他收回思绪,看著魏徵派人呈给他的奏疏。 李承乾快速瀏览完魏徵写的奏疏內容后,眉头微皱。 魏徵在奏疏上讲,这一路上询问了许多百姓使用曲辕犁的效果很不错,百姓们感激著陛下之类的。 在奏疏后面,魏徵忽然话题一转,大白话就是: 眼下,每一只大唐耕牛都很重要。 用一只,就少一只。 听说,陛下暗中让程咬金家宰杀牛肉送到宫中去,打著『羊肉』的幌子。 这种做法,为君者不能做,否则,上行下效,將来大唐耕牛不会出现在田地中,而是会出现在权贵子弟的食床上。 陛下,要记得节制,爱民以仁,可不是说说的。 是成为商紂夏桀这样的暴君,还是成为尧舜这样有德行的帝王? 陛下宜当三思而后行。 李承乾无言以对。 他只是吃了几回牛肉,而且,还是程咬金家中死去的牛,怎么他就成了商紂夏桀了呢? 不过,魏徵的话也提醒了他。 上行下效,权贵子弟一直以来都是这么做的。 万一整个大唐的权贵子弟都这么做,那大唐百姓没有耕牛,只能用人力顶上。 不过,魏徵是怎么知道的呢? 莫非是程处默醉酒之后传了出去? 对此,李承乾暗道:不吃就不吃吧,等大唐国力强盛了,尤其是不缺耕牛的时候再吃,想必也不会有人多说什么了。反正,这段时间,他吃牛肉也吃腻了。 想到这里,李承乾立即派人告诉程处默:事已败露,今后无须再往宫中送牛肉了。 程处默知道这件事后,直接傻眼了。 他做的事情很隱秘,怎么就暴露了呢? ...... 另一边。 柴绍在无禄的引领下,来到了大安宫。 当他看到四周守卫森严,犹如铁桶一般,他心中就已然明白陛下对太上皇的防范程度非常高。 一路走来,柴绍在心中暗暗估算了下,这大安宫的守卫都有两千人左右了。 这实在是太骇人了。 凭他的眼力,他看得出这些守卫装备精良,人人腰悬横刀,且背负弩弓和箭筒。 这太上皇即便是插上翅膀,也可能会被射成刺蝟,所以,太上皇想要逃出大安宫,只能是在梦中出现了。 他可以做出判断,这些守卫都是精锐之兵。 大安宫的大门开的那一刻,柴绍在无禄的示意下迈入了大殿。 然而,无禄却是没有跟上去。 不过,大安宫里头也有布置眼线。 所以,柴绍和太上皇谈话內容,也都会一字不落地被记下来,最后会被呈现在陛下的伏案上。 柴绍出现在大殿的时候,李世民还在忙著抄写《诗经》。 那个逆子,也不知道最近抽什么风?总是派人告诉他抄写这《诗经》,还有什么孔圣人说的『思无邪』要牢记之类的。 对於那个孽畜话外之意,李世民心中自然明白。 那个孽畜在点他,让他不要想太多,尤其是那个位置。 想到这里,李世民心中就觉得很气愤。 “二郎——”柴绍的声音忽然响彻大殿。 李世民手中的笔忽地停在了半空。 他微微扭头,看到了一身戎装的柴绍,面露愕然,“姐夫?” 柴绍心中顿时鬆了口气。 李世民放下手中的笔,快步来到柴绍面前,打量著柴绍,旋即,脸色直接阴沉了下来,“那个孽障不会把姐夫也幽禁在大安宫了吧?” 柴绍一听,嘴角抽抽,幽幽地开口道:“二郎,事情並非你所想的那样......陛下同意了我来见二郎一面。” 李世民怔在了原地,面色有些发红。“额......那个孽畜竟然有这么好心?” 说罢,李世民的目光扫视著大殿四周,似乎在寻找著哪里藏著什么眼线。 柴绍见此,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不过,他看到李世民气色比之前好了很多,而且,整个人都圆润了一些。 似乎,这幽禁的日子,陛下也没亏待太上皇。 念此,柴绍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心中也稍稍鬆了口气。 “姐夫怎么会来长安呢?”李世民目中精光一闪,心中起疑。 柴绍沉吟片刻,道:“二郎,我是被你的旧部骗到长安来的。当然,我心中也想见到二郎如今过得怎样?” “朕的旧部?姐夫没有誆骗朕?”李世民心中一喜,不一会儿,眉毛就拧成了一团。 第131章 柴绍李渊语言如刀,扎心李世民竟昏倒 柴绍面露苦笑。 他从李世民的语气中,听出来了一些更深层的意思。 果然,二郎如同陛下所料,对於那个位置仍然抱著不切实际的想法。 恐怕,他不明白陛下对他的防范究竟有多深吧? 而且,以陛下的城府,怎么可能会坐视二郎復位呢? 据他所知,如今的陛下,可是一位阴狠的帝王,若是二郎真的想要復位,並且还被陛下的人发现了...... 那么,那时候的二郎,恐怕生死不知啊? 作为局外人,而且,也是被夺了兵权之人,有些事情,他想明白了。 作为二郎的姐夫,柴绍也不想看著李世民被陛下处死。 而且,父子相残这种人伦惨剧,他並不想看到。 无论是二郎,还是如今的陛下,都和他有些关係。 就目前来看,二郎失败的可能性极高。 念此,柴绍忽地开口道:“二郎,你的那些旧部,或许,再过不久,会被陛下全部处死......” 李世民脸上的笑容瞬间僵在了当场。 这发生了什么? 他满脑子的疑问。 他看向柴绍,沉著一张脸,说:“姐夫,刚刚说的话莫不是在耍朕?” 柴绍摇了摇头,“我突然来长安,这件事引起了陛下的怀疑,他派人查探其中缘由。然后,顺藤摸瓜,二郎的旧部,都落入了陛下的视线。而且,陛下已经派人去处理了,那些旧部......不出意外,都会被处死。” 李世民闻言,心中猛地一沉。 好不容易听到一个对他来说的好消息,结果,转眼间,却成了让他绝望的消息。 前后这种落差感,令李世民心中极为难受。 “那个孽障怎么可能知道朕的所有旧部呢?莫非是......”李世民口中喃喃,心中万分不解。 忽然。 他的脑海霎时间清明了不少。 是太医署。 是太医记载的《秦王府旧录》! 那上面的內容有武德年间他的旧部诊断记录。 这一刻,李世民的拳头握得很紧。 嘎嘎作响。 见此,柴绍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 就在这时。 李渊从偏殿走了出来,迎面看向柴绍。 柴绍见到李渊,连忙上前行礼:“见过丈人!” 李渊抚须,眉宇间闪过一丝疑惑,问:“贤婿怎么来长安了?” 柴绍將缘由又向李渊陈述了一遍。 李渊听完后,瞥了一眼沉著脸且默而不语的李世民,暗道:这个逆子,到了现在,还不安生?看这个样子,还没有放弃那种野心? “逆子的旧部居然如此对待贤婿,岂有此理?”李渊面露气愤,目光时不时地瞥向李世民。 一旁的李世民嘴角一抽。 他暗道:姐夫还在这里呢!就不能给朕留点面子? 柴绍第一时间没有接话,而是关心的问道:“丈人生活中可有何难处?” 李渊摇了摇头,“甚好,有逆......二郎在这里陪著朕,朕觉得自己的胃口都比以前好了很多......” 李世民听后,脸色立即涨红。 柴绍听著李渊的话,面露怪异之色。 他扫了一眼李世民脸上的异样,又看了一眼似乎心情不错的李渊。 他有些哭笑不得。 无论是李渊,还是李世民,他们二人都有共同的经歷和遭遇。 想必他们平常也不会寂寞。 有共同的话题,至少不会显得很孤单。 想著这些,柴绍对於李渊的情况也就放下了心来。 至少,陛下没有在生活上苛待李渊和李世民。 “丈人,今后,我可能要在长安定居了。”柴绍向李渊说明自己的情况。 李渊听后,心中一沉。 李世民的目光却是多了一股愤怒,“那个孽障,居然连姐夫都没有放过?实在可恨!他难道不知道姐夫是什么样的人吗?” 柴绍心中轻嘆了口气,“丈人,还有二郎,我觉得在长安定居挺好的。以后,如果还有机会,我可以再请求陛下来这里,和你们敘敘话。” 李渊深深地看了一眼柴绍,语重心长地开口道:“贤婿如此想得开,倒是比某人强多了。有时候,不在手中的东西惦记多了,容易给自己招来不自在,还有痛苦......” 李世民闻言,心中颇为生气,“父皇口中的某人是指朕吗?父皇是含沙射影地指责朕之前不该发动玄武门之变?还是让朕放弃本该属於我的那个位置,要朕向那个孽障妥协?朕告诉父皇,这是绝不可能的!” 李渊回应的是长久的沉默。 稍顷,李渊才面无表情地开口道:“朕也是这么过来的,最终,朕不也向你这个孽障妥协了吗?怎么,朕可以做到,你这个逆子就不能做到?难道你这个逆子到现在还没有认清形势?非得等高明坚定地要杀死你的时候,你才去后悔吗?倘若,真的到那个时候,就什么都迟了......” 李渊的这番话,直接让李世民一句话也说不出,仿佛所有的话,全都被锁死在了喉咙里。 一旁的柴绍看到这一幕,心情极为复杂。 这一次,他站李渊。 於是,柴绍看向李世民,说:“二郎,我觉得丈人的话不无道理......我也见过陛下两次了,但每一次陛下给我的感觉......很可能像丈人说的那样。如果可以的话,二郎,时至今日,也该认命了。那个位置,你已经没有机会了。” 李渊的话,至多也只是让李世民的心被扎几下。 但柴绍的话,无异於拿刀子戳李世民的心,而且,还是被来回在心窝子里抽动搅拌了几遍的那种。 那种痛,实在是无法言明,令人几乎要窒息一般。 李世民忍著心中剧痛,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柴绍:“姐夫......难道要给那个孽障做说客?” 柴绍面露无奈。 一旁的李渊直接毫不客气地对李世民道:“贤婿哪句话说错了?到了这个时候,你这个逆子还想要从高明手里夺取那个位置?朕想问问你这个逆子,武德九年,你这个孽障发动玄武门之变,尚且有八百人......” “可是,你现在还有什么人吗?没有,一个都没有!难道你要靠做著美梦坐在高明现在的位置上?你这是在自欺欺人!” “別到时候真被高明杀了,成了史书上的笑料......到那时候,史书上记载朕的美誉,可能都比你这个逆子多......” 李世民双目圆睁,捂著发疼的心口,面色红到了像是要冒出热气一般,手指哆嗦地指著李渊,“父......皇,你......” 下一刻。 李世民直接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李渊和柴绍见此,皆是面色一变。 柴绍连忙大喊道:“来人,快传太医......” 第132章 翁婿之谈 李承乾收到大安宫那边传来的消息时,嘴角抽抽。 他没想到,柴绍和李渊的话,会让李世民直接昏了过去。 他心想:在伤口上撒盐,柴绍和李渊都是很有经验的。 如果继续下去,有没有可能会將李世民气出个帕金森来呢? 似乎,也不是不行。 但相比要命丹来说,还是差了许多。 这方士炼的长寿丹可是含汞量惊人,长期服用,然后慢性致死,死状极为恐怖。 倘若是李世民想要熬死他,然后提出这个请求,李承乾按照李世民要求让人炼丹,似乎也不会被人詬病,还能赚取一个孝顺的名声。 只是,该如何从这方面引导李世民呢? 一霎时,他想到了一个主意。 这个办法,不经意间,或许能够引导李世民往他所预想的结局那样进行。 李承乾的目光剎那间大亮。 即便是最后失败了,再换一个方法就是。 反正,即便是他想不出来,他手下的人肯定有人想得出来。 ...... 大安宫这边,太医给李世民诊断一番后,嘱咐需要静养,然后开了一个方子,写了一份诊脉档案,就匆匆离去。 柴绍和李渊看到太医离去,两人对视一眼,心中都稍稍鬆了口气。 “贤婿,今日之事......”李渊面露迟疑。 “丈人,此事绝不会外传。”柴绍心领神会地说道。 李渊微微点头,“朕也没想到这个逆子......会忽然昏了过去......” 柴绍心中表示理解。 李世民听了他们的话后就昏倒了,这要是传出去,只怕会让二郎的名声更加狼藉。 毕竟,二郎才登基一年左右,还未大展身手,然后就成了太上皇。 一年下来,能够有多大作为? 或许,史书上都不会留下太多笔墨。 至多,也就是会成为如今陛下发动玄武门之变的陪衬。 歷史,对一个失败者是不会心存仁慈的。 “丈人,二郎如果醒了......有些话,说的时候还是委婉些妥当,给二郎留一个面子。”柴绍想了想,出於好心提醒道。 李渊没有回应。 在他看来,对待逆子就不能留任何面子,否则,他的话就不能让这个逆子早日醒悟。 只是,柴绍一番好意,李渊也没有直接回驳。 “贤婿,哲威和令武近况怎样?”李渊忽地话题一转,关心地问道。 柴绍闻言,目光中闪过一丝柔和,笑著说道:“那两个混小子,身材像我,天天嚷著要来长安......这一次,倒是如了他们的意......还有,他们两个也都有后了......” 李渊闻言,心中感到欣慰不已,笑著道:“贤婿,哲威和令武兄弟和睦,很不错......”说到这里时,李渊眼中闪过一丝落寞之色,“比起贤婿来,朕在这方面差远了,那个逆子也是远远不及贤婿......” 这样的话,柴绍没敢接,而是转移话题道:“丈人,无垢她——” 李渊听到柴绍相问,脸色霎时间有些阴沉。 “在立政殿……逆子今生能否与她再相见……恐怕很难说。”李渊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莫名的神色,心绪复杂,“她是一位好的儿媳……” 柴绍身体一顿,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陛下对待二郎尚且在生活上没有亏待,那么,对待无垢想必也不会不如二郎。 这么一想,柴绍心里的担忧立即消除大半。 “陛下……確实有明君之姿。”柴绍乾巴巴地说了一句,心中也是这么想的。 李渊面露苦笑,“朕也好,那个逆子也好,包括高明……做个明君,都是有资格的……但事情有时候就是这么玄妙,朕被逆子赶下台了,而逆子又被高明赶下台了。他们啊……一代比一代强,一个比一个狠……” 柴绍心中虽然很认同,但没有直接表態。 他思索片刻,方道:“丈人,如今大唐疆土比之从前倒是增加了不少,可以看出,陛下是一位雄主……我如今才不惑之年,若是就此閒赋在家,恐非我意。故……今后,我会向陛下示好,甚至会站在陛下这边......” “想什么就去做吧......也不必担心朕和二郎多想,贤婿今后如果想要获得高明的信任,就多做一些实事,切不可做一些糊涂事。还有,贤婿若是选择高明,今后无论如何都要坚定这一选择,切不可反覆,否则,只会带来无穷祸患。”李渊语重心长地对柴绍说道。 柴绍重重地点头,“丈人之言,我都记下了。” “这逆子你也见到了,天色也不早了,你该回去了......”李渊的目光瞥了一眼大安宫外面的天色说。 柴绍恭敬地向李渊行礼道:“丈人今后好生保重,下次,我还会再来看望丈人。” 李渊轻轻点头,“哲威和令武,下次来见的话,將他们带来吧。朕已经好久没看到他们了......朕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有些人是见一面就少一面。” 柴绍看著李渊的满头白髮,没有丝毫迟疑,道:“好,下次来见丈人的时候,我会將那两个混小子带来的......” 李渊转身,背对柴绍,挥了挥手。 柴绍见此,再次恭敬行礼,而后,这才退出大安宫。 从大安宫走出后,一直守候在殿外的无禄,引著柴绍向宫外走去。 途中。 无禄瞥了一眼心事重重的柴绍,忽地开口道:“柴將军......” 柴绍回神,看向无禄,微微皱眉,说:“內侍监莫非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无禄大有深意地打量了柴绍一眼,收回视线后,不急不缓地说:“柴將军,您是个聪明人,见了太上皇和无上皇,有些想法是绝不能有的。” 柴绍神色平静,不咸不淡地回道:“多谢內侍监提醒。” 如今大唐局势如何,他知道该如何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而且,如今他兵权已被收走,不久后全家会待在长安。 想要挽回陛下对他的信任,今后,还得为大唐多做一些实事才行。 对於李渊的话,他没有忽视,反而,非常重视。 无禄闻言,不再多言。 接下来,两人都没开口说话。 在將柴绍送出宫后,无禄就急忙赶回甘露殿去向李承乾復命了。 第133章 灭佛决心 眨眼间,两个月时间过去了。 九月二十六日,辰时正。 李承乾结束朝会后,第一时间回到了甘露殿。 在这两个月內,魏徵將大唐各地商贩哄抬盐价一事彻底查清。 而李绩在魏徵前脚派人捉拿后,后脚就根据百骑提供的五姓七望余孽名单,跑到各地的大牢里將名单上的人全部秘密处死。 如今,魏徵在返回长安的路上。 李承乾对於李绩的做事结果感到很满意。 只是,接下来,待魏徵回到长安后,恐怕他要被魏徵堵门。 毕竟,李绩做的事情,在魏徵返回长安后,根本瞒不了一点。 但事已至此,他已经都做了,无非就是被魏徵骂个狗血淋头,对李承乾来说根本无关大雅。 想到这里,李承乾没有放在心上。 同时,李承乾在这两个月內,除了江南道和剑南道外,百骑彻底查清了大唐境內所有寺院的情况。 结合查出的事实结果分析来看,大唐境內所有寺院加起来共计占地三十万亩左右,这是多么庞大的一个数字,多么触目惊心! 而且,除了少数寺院外,大部分寺院存在著各种各样的问题: 其一,为逃避赋税,私自剃度百姓,使得有些地方田地没有人耕种而荒芜; 其二,侵占民田,通过所谓的『福报』之论欺骗百姓,赚取他们手中的田地; 其三,『无尽藏』、『无觉藏』等这样的高息金融借贷,摧毁了不少百姓家庭; 其四,大部分寺院所谓的得道高僧暗中养著大量女人、购买富丽堂皇的府邸、名贵的马车、价格高昂的袈裟,將寺院里的香火钱全部中饱私囊,这些高僧张口闭口佛祖,打著劝世人向善的旗帜,暗地里做的都是巧立名目的各种腌臢事。 这些寺院,在李承乾眼里,越来越碍眼。 这些寺院大多数阻碍了大唐强盛之路。 它们就是大唐的蛀虫。 李承乾眼中的杀机越来越浓。 两个多月,已经够他下定决心做某事了。 灭佛之事,势在必行。 但江南道、剑南道战事胶著。虽说岳飞和徐达每隔半个月都有捷报传来,但拿下的也不过是某州某郡。 岳飞率领的大军,还有徐达统领的军队,都逐步在推进,虽说胜势已经彰显,但江南道、剑南道抵抗越来越激烈了,在李承乾看来,这不过是那些叛乱者最后的挣扎罢了。 此外,吐蕃那边,李靖也传来了捷报。 他带著三万骑兵已经將大唐旗帜插在了吐蕃腹部了,至多再过两月,李靖就可以收復吐蕃了。 除了这些好的消息外,黄河决堤后修堤之事已经完成,那些受灾百姓也都已经安置妥当。 可以说,大唐境內,除了江南道、剑南道,其他地方也算是平静。 而且,大唐北方作物成熟后已经收割,大唐国库丰盈了不少。大唐南方水稻一年两熟,早稻成熟已经收了一次粮食,再过一个月,就是晚稻成熟再收一次粮食。 一言以蔽之,大唐各地粮仓,目前,都已经有了盈余。 李承乾为了多囤积一些粮食,將之前从五姓七望手中得到的珠宝全都分批暗中出手,从权贵世家手中换成了一石又一石的粮食,他的內库粮食再次回到了之前的水平,足足六十万石。 只是,李承乾担心有人人欺上瞒下,使得实际的收粮情况与呈递上来的情况不符,便派出大量百骑前往民间调查具体的情况。 他没想到的是: 有些地方官员,为了政绩故意夸大了实际情况。 还有些地方,对百姓巧立各种名目的税赋,从百姓手中获得了大量的粮食,使得朝廷威望在这些地方大减。 对此,李承乾丝毫没有心慈手软,將这些人该贬官的贬官,该杀的杀,该流放的流放,並將一些粮食足额退还给百姓,此举,也让天下百姓高呼陛下圣明。 这两个月,李承乾杀了太多人,也让大唐官吏认识到了当今陛下不可触摸的一条红线,补上的官吏,根本不敢疏忽大意,老老实实地將当地收粮情况全都据实上报。 一些不正之风得到肃清,大唐的吏治也逐渐有向清明发展的趋势。 回顾著这两个月,李承乾只觉心神有些疲惫。 就在这时,无禄来了。 李承乾瞥了一眼无禄,问:“何事?” “回稟陛下,山南西道行军总管张士贵派人八百里加急送来了一封密报。”无禄恭敬地將手中的密报递给李承乾。 李承乾眉头下意识地一皱,口中喃喃:“莫非是那些太上皇的旧部被处理完了?” 无禄没敢接话,只是低著头,躬身而立,候在一旁。 李承乾展开密报,快速瀏览。 密报上说山南西道所有太上皇旧部全都被拿下,请示李承乾是直接將他们带回长安,还是直接就地斩杀再將他们的头颅带回长安。 李承乾沉吟片刻,立即写了一封密信,信上只有一句话:“將他们带回长安!” 他要借著这次机会,將这些人当著李世民的面全部斩杀掉,从而让李世民不再对復位不再抱有任何想法,同时,也是为了震慑群臣,敢於叛乱者,如同这些人一样。 写完密信后,李承乾让无禄交给百骑的人加急送往山南西道。 在无禄离去后,李承乾看著空荡荡的甘露殿大殿,也没有继续处理奏疏。 他起身走到甘露殿大殿门口,抬头望天。 白云堆成了一朵朵浪,向著远处拍打而去。 ...... 崇文馆。 长孙无忌这几个月內,每天查阅大量的资料,不分昼夜地编修《晋书》。 经过这么久的时间,他终於將《晋书》完成了一半。 只是,在这期间,由於他没有得到很好的休息,身体情况已经大不如前。 但长孙无忌並未在意。 或者说,他只是清醒地装糊涂。 他之前早就明白了李承乾对於他並未打算放过,並知道了李承乾对待他的方法,是想要將他累死在编书上。 在两个月之前,每天完成的都是《群书治要》的编撰工作,还有《宣武政要》的一部分內容,以及《宣武律》的一些內容。 他每天只能有两个时辰的休息时间,睡眠一直不足。 几次累至昏倒,太医来了,也只是简单地开了一个方子,留了一个诊断存档。 在此期间,李承乾从未派人过来对他嘘寒问暖。 而他就是从这几件事里看出来李承乾的险恶用心。 但他为了长孙冲以及以后的长孙家,他全都忍了下来,並且,麻痹自己接受这样的命运。 谁叫当初他站错了队呢? 一切苦果,只能自己承受。 第134章 聚眾人论军,定江州策略 九月二十七日,卯时正。 长安。 甘露殿。 李承乾今日下了一道旨意,將岳飞之前拿下的扬州划分到淮南道。 他之所以会下这样的旨意,也是听从了杜如晦的意见。 而且,他觉得这样划分好,大唐疆域图中的十道更加合理了些。 等岳飞拿下江南道后,他还会將地域广阔的江南道多划分几道。 还有突厥,以及李靖后面拿下的吐蕃,这些都要重新划分几道出来。 也不知道现在江南道和剑南道如今的战事如何了? 一个月內能够结束吗? 念此,李承乾的目光先是投向江南道的方向,接著,又望向剑南道的方向。 ...... 与此同时。 江南道。 江州城外一处大营內。 岳飞、王安石、薛万彻、程咬金、杨凌、牛賁等人都匯聚在中军大帐里面。 在场还有薛仁贵、程名振两人,一左一右分別站在岳飞旁边。 此时,他们正在商议著如何拿下江州的军事战略计划。 岳飞肃穆著脸,扫了在场眾人一眼,开口道:“诸位,就如何拿下江州,可以说说自己的看法。” 话音刚落。 王安石就接话道:“岳將军,就水军兵力来论,敌我双方悬殊。如今,我军在几个月前建立的水军,也就五千人,而敌方有两万人。就战力来说,我军相比敌人的战力,也差了很多。以我之见,江州只能智取,不可强攻。” 岳飞点了点头,“王相之言,句句属实。正面强攻的话,必败无疑。此战,只能智取。只是,该如何智取,诸位可有什么想法?” 此话一出,在场眾人纷纷陷入沉思。 他们都知道,江州扼守长江中游,北接淮南道,南控鄱阳湖,是江南道水军核心基地之一。而且守军有两万水军,兵力占优,如何智取,可著实让他们有些为难。 忽然。 杨凌开口道:“將军,末將以为江州水军虽有两万之多,但他们都是分兵驻防,沿江哨所、鄱阳湖口都要分出兵力,若是集中攻打某个哨所或者鄱阳湖口,逐个突破,也是可行的。” 岳飞微微点头,“杨校尉所言不错,其他人还有什么想法吗?” 牛賁接话道:“將军,末將以为江南道自大唐建立以来,少有较大的战事,江州水军或有轻敌之意。敌方警惕性或许没有我们想像中的那么强。” 隨著杨凌、岳飞相继开口,薛万彻也適时地开口道:“水军以轻舟快船为主,其中,主要是蒙冲、走舸,在水面上非常灵活,我觉得可以趁著夜间迷雾在江面设伏。” 薛万彻的话,引起了眾人的思索。 在这个时候,程咬金也开口道:“如果设伏,俺老程觉得在江流湍急之处设伏,或许会有不错的效果。” 岳飞皱眉思索了一阵儿,胸有成竹地说道:“听了在场诸位关於当下战场形势的想法,我综合了各位的想法,形成了一个较为完善的策略。” “其一,派探子混入江州,偽装商旅或逃兵,散布谣言『淮南道叛乱,朝廷援军被牵制』、『5000水军仅为先锋,后续大军將至』,这样做的目的是扰乱守军判断,诱使其分兵或鬆懈。同时,令一队降兵,让他们假意叛逃,向江州守將传递假情报『5000水军內部分裂,部分將领愿为內应』,诱使守军出城接应,设伏歼灭。” “其二,佯攻鄱阳湖口,派500轻舟突袭鄱阳湖粮仓,迫使江州守军分兵救援,主力埋伏於湖口至江州之间的狭窄江段,如石钟山附近。趁夜间东南风起,因为长江中游夏秋之际多东南风,用火船,船上满载柴薪、油脂, 顺流衝击江州水寨。大唐目前的战船多为木製,火攻可造成大乱。” “其三,命令最精锐的水军突袭指挥舰,並挑选死士乘走舸,混入混乱敌阵,直取守將旗舰。若斩杀或俘获主將,可迫使敌军溃散。在火攻同时,令士兵吶喊『朝廷大军已克润州,降者免死!』利用江南水军 非嫡系部队,也就是大部分由隋旧部改编的动摇心態。” 岳飞说完后,在场眾人纷纷目光骤然大亮。 “將军英明!”杨凌激动地开口道。 其他人纷纷附和著喊道:“將军英明!” 岳飞摆了摆手,“这只是初步的作战策略,我觉得在细微之处还需要再商议一下。” 岳飞的话,让大帐內为之一静。 王安石率先开口道:“岳將军,可以多派人查探一下江水上小孤山、石钟山等险要之地,这些地方都可以设伏兵。而且,鄱阳湖口水道狭窄,很適合火船突袭。” 岳飞重重地点头,“王相不愧是知兵之人。” 王安石接话道:“岳將军言重了,我只是读过几本兵书,倒是有些班门弄斧了。” 岳飞笑道:“王相不必谦虚。” 他说完后,又扫了一眼在场眾人,“不知道诸位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就在这时, 薛仁贵站了出来,说:“將军,小的觉得行动最好安排在夜间。如果是白日,容易被敌军知晓,而如果是夜间,可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岳飞闻言,满意地看了薛仁贵一眼,道:“善!本將正有此意!而且,必须速战速决,避免僵持。待我们的军队控制江州后,立即收编降兵,防止反扑。” 岳飞的这句话,基本上定下了整个大战的完整作战策略。 眾人在钦佩岳飞军事才能的同时,也对此次大战充满了憧憬。 他们都渴望著战功。 战功,没有人不想要。 他们相信,按照岳飞的这个策略,他们此战必胜! “接下来,本將军会按照整个作战策略开始布置——” “牛賁,本將军会给你两百人,混入江州,一支偽装商旅,一支偽装逃兵......” “杨凌......500轻舟,就交给你了,佯攻鄱阳口......卢国公,火攻之计交由你来做......” “薛將军......我会將最精锐的水军突袭指挥舰这项重任交给你,同时,我会在军中挑选一些死士......” “后勤调度方面,就交给王相了......” 眾人纷纷应道:“诺。” 第135章 魏卿不负朕,朕必不负魏卿,还有魏家 九月二十九日。 午时。 甘露殿。 李承乾刚批覆完伏案上的奏疏没多久,无禄就来报:魏侍中来了。 李承乾没想到这魏徵居然这么快就赶回了长安。 他如果记得没错的话,三日前,他还在回长安路上。 这才过了三日,就从外面赶回来了? 这三天该不会没有睡觉吧? 想到这里的李承乾,面色微变。 恐怕这魏徵三日来心中累积的怒气和怨气,只怕是诡都要自愧不如啊。 李绩听从他的吩咐,走特事特办,將那些哄抬盐价幕后的五姓七望余孽除去的事情,没想到,比预想中要快一些被魏徵所知道。 事已至此,他也知道接下来就是到他挨骂的时间了。 无禄躬身低著头,目视地面,久久未得到李承乾的回覆,他心中就有些发颤。 刚刚在殿外,他可是看到魏侍中那双赤红的双眼,活像是从地下阎王那里走了一遭似的,看上去非常恐怖。 也不知道这魏侍中是因为什么事情才这样,看上去仿佛像是受了天大委屈一般。 或许,这件事与陛下有关。无禄心想。 李承乾迟疑了片刻后,方道:“去將魏卿请进来。” 无禄躬身行礼道:“诺。” 看著无禄趋步至大殿外,李承乾悬著的心终於死了。 101看书 读好书选 101 看书网,??????????????????.??????超讚 全手打无错站 不一会儿。 魏徵迈著沉重的步伐,阴寒著一张脸,走了进来。 李承乾看到魏徵那张脸,就仿佛自己欠了他百万钱似的。 还不待魏徵开口,李承乾先一步开口道:“魏卿这段时日辛苦了,朕看这满朝大臣像魏卿这般为大唐不辞劳苦的,倒是少见得很......” 魏徵冷著脸,先是向李承乾恭敬地行了一礼,然后才开口道:“陛下,臣有几个问题想要问问陛下......” 李承乾沉默以对。 “陛下刚刚所说,为大唐不辞劳苦的,臣怎么记得还有个李绩呢?他和臣一样都是不辞劳苦,陛下怎么將他给忘了?”魏徵目光锐利如刀,语气平淡。 李承乾就知道,魏徵绝不会轻易揭过此事。 “魏卿,李绩也是听从朕的吩咐行事,此事......都是朕下的令。”李承乾如实说道。 魏徵脸色一滯,旋即神色一肃,道:“陛下如此而为,置大唐律法於何处?” 李承乾闻言,硬著头皮说道:“朕观《武德律》的律条有些不完善,尤其是一些刑罚太过残忍,朕几个月前已经让人重新编写《宣武律》,而且,再过几个月,就可以完成了。等朕登基后,朕会全力推行《宣武律》。魏卿,朕觉得这一次没有错,毕竟,五姓七望对大唐的威胁,实在让朕寢食难安。” 魏徵神色微缓,语重心长地说道:“陛下,大唐律法,绝不能被如此藐视。臣希望今后陛下能够认真对待大唐律法,不要轻易践踏它,一旦陛下如此而为,若为朝中群臣知晓,或权贵子弟学去,到时候,大唐律法就名存实亡了。” “大唐律法若亡,则大唐秩序混乱,这是亡国之兆啊!臣维护大唐律法,並非是为了个人名声,而是为了大唐今后千秋统治著想,臣恳请陛下莫再如此任性而为,此种做法,荼毒大唐,貽害无穷。” 说罢,魏徵双腿跪在地上,將头重重地磕在地上。 李承乾径直从龙椅上站起,走到魏徵面前,然后將他扶起,面露懺愧地开口道:“魏卿之言,令朕羞愧。还望魏卿明白,此次所为,皆为大唐江山延续千秋万世所忧,不得已而为之。望魏卿明白此事,並非为了朕个人。或许,朕的做法存在不当之处,但初心是好的,还望魏卿知晓。” 魏徵看著李承乾的模样,心中却是欣慰不少。 虽说这名他眼中的学生,或许脸上的懺愧是装模作样,但至少,他的学生已经越来越有帝王的行事作风了。 陛下,有汉高祖之风啊!魏徵心想。 此次,他第一时间回到长安就来到了宫中,也算是做给其他人看的。 毕竟,在其他眼里,他魏徵眼中容不得沙子。 重重拿起,轻轻放下。 “陛下,事已至此,臣以为陛下或可下一道詔书,詔书內容可以写陛下被仙人託梦,仙人告诉陛下『五姓七望余孽是天下百姓的灾厄』,陛下如此而为——一是为了天下百姓著想,二是完成仙人的吩咐,五姓七望余孽必须除掉。但陛下也已经意识到此事,或对大唐律法有损,將罢朝三日,在宫中自省三天以作自罚。” “如此而为,一来,陛下可以给朝中群臣和百姓一个交代,二来,陛下也维护了大唐律法的威严,三来,陛下此番作为,仁德之名,將广为流传。” 李承乾诧异地看向魏徵。 他没想到,魏徵竟然一直在为他考虑。 想到此处,李承乾才想起自己之前还是魏徵的学生。 念此,李承乾看向魏徵道:“魏卿如此为朕考虑,朕实在是......” “陛下,臣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唐,陛下无须如此,这是臣应尽的本分罢了。”魏徵打断李承乾的话认真地说道。 李承乾对於魏徵能够说出这样的话,心存敬意。 “魏卿辅佐朕,一直以来兢兢业业,实为群臣之范。等大唐出现盛世之象,朕定將魏卿列入大唐功臣之一,然后命人作传,永传后世。”李承乾对魏徵承诺道。 魏徵摇了摇头,然后脸色一正,“陛下,此事,无需再谈。臣所做只出於一片公心,並非为博得美名而为。若是真有一日陛下要列传,臣希望陛下可以在等臣死后给予一点美名就行。” 李承乾面露微笑,“魏卿之言,朕已记下。不过,朕要对魏卿说的是,魏卿不负朕,朕必不负魏卿,还有魏家。朕一直都记得,在朕为东宫太子之时,满朝臣子,也只有魏卿敢为朕说话。” 魏徵没想到,李承乾对於之前的事情都还记得。 他没有第一时间回应。 他在意的是『陛下不负魏家』这句。 如此的话,在他走后,魏家或可与大唐国祚长存。 想明白这点的他,觉得今后为大唐多做一些实事。 唯有积累的功绩越多,將来陛下的这句承诺才会真正履行。 尤其是眼前的这位少年帝王,非常务实。 他经常听到面前的陛下说『空谈误国,实干兴邦』,在他看来,颇有道理。 而他,將此言牢牢记在心中。 这些想法,在魏徵脑海中一闪而过。 “臣谢陛下圣恩!”魏徵再次恭敬地叩首行礼。 第136章 莫非一饮一啄,自有命数? 在魏徵离去后,甘露殿再次陷入寂静中。 陪伴李承乾的是伏案上一卷《群书治要》,他看著这书,很快就沉浸其中。 一旁恭候在旁的无禄,在心里默默估算著等会儿上午膳的时间。 一到时间后,无禄目中余光看到李承乾还在看书,便控制著步伐,每一步走的很轻,往殿外走去。 李承乾对此,毫无察觉。 等他阅读完一篇后,才感觉到腹中飢饿。 正当他要传膳时,才发现伏案上早就有一个食盒在那放著。 见此,他不经意间瞥了一眼在旁躬身而立的无禄,心中很是满意。 打开食盒,看著有荤有素,李承乾面带微笑:“善!” 无禄闻言,心中顿时鬆了口气。 “无禄……”李承乾正准备打开食盒,无禄更快一步,將食盒轻轻地打开,拿出食盒里面的吃食。 做完这一切后,无禄又退至一旁,这整个过程看上去如同行云流水一般,仿佛已经排练了很多次似的。 李承乾吃了一口尚食局准备的羊肉串,味蕾一下子受到了衝击,美味羊肉串如今在大唐也具象化了。 今后,他就可以一直吃到。 此外,炒菜的技艺,在这之前,他也早就写成了文字,派人给尚食局送去,尚食局的人也不负他所望,將那后世一些有名的菜都还原了出来。 至於他为何这么做,李承乾想说的是大唐吃食口味一般偏重,他有点不太喜欢。 为了口腹之慾,他也只能亲自下场了。 不过,据无禄说,他写的东西早就被尚食局上下当成了研製新菜谱的方向,为他们打开了一道新的大门,就厨艺而言,也算是通向了不一样的世界。 他有时候想,以后史书上会不会说他不务正业,会说他是个厨师皇帝? 想想就觉得有趣。 吃完午膳后,李承乾在殿內四处走走,持续两刻后,便在甘露殿的偏殿午休。 ...... 申时正。 长安胡家。 胡方最近,心里一直很不踏实。 他最小的儿子胡柱,就在昨日被人送回来时,全身淌血,昏迷不醒。 当时,他可是嚇得魂都没了。 送他儿子回来的人告诉他,他家二郎好样的,称讚二郎不愧是大唐男儿。 这让胡方有些摸不著头脑。 自打二郎从坊狱放出后,他家二郎每天早出晚归,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不过,他家二郎也没再和之前那些狐朋狗友廝混了,似乎变了一个人似的。 这让他心里宽慰的同时,也感到有些不安。 果然,昨日二郎一身是伤的被送了回来,他那不妙的预感应验了。 作为父亲,看到儿子几乎丟了一条命,他心中就有些难受。 只是,他逼著他儿子胡柱接他的书史令,这逆子死活不肯。 要知道,他再过不久,就要离开书史令一职了。 因为他终於从一个编外的书史令,正式转正成为朝廷吏员——主事,而且,任命文书已经下达。 这一切,还得从上次大郎向上面报告关於如何分辨出商贩哄抬盐价属於五姓七望余孽一方如何分別,他已经嘱咐过大郎,不要將他名字透露出去。 谁曾想,大郎在上级的几次询问下,全都如实陈述。 然后,他也就跟著沾了一些功劳。 按照原来他的想法,因为他之前做的事情还不错,他会从京兆府管理档案的一名编外书史令,会成为真正的书史令流外官,而这是有朝廷编制的。 令他没想到的是,他一下子直接从一名编外书史令,直接升到了主事。 而且,工作地点也变了。 他被调到了户部司任主事,负责文书起草与档案整理。 户部司的主事,可是从九品上,这是他之前想也不敢想的美事。 至於大郎,因为多次立功,加上得到寇相和王相的共同赏识,他则是直接从西市市令,累积功劳升到了京兆府户曹参军,这个官职可是七品下,具体负责户籍、田宅、赋税等事务,定期核查人口变动。 这一年內,他家里出了两个官,这是祖坟冒青烟都做不到的事情。 但这確实是发生了。 这让胡方心里对於当今陛下心存感激。 因为是陛下改变了他一家子的命运,让他家从编外小吏,本质上还是民,直接跃迁到了官吏阶层,这是本质上发生了变化。 在他看来,寇相和王相都是陛下信任的人,那么,任用王相和寇相的陛下,自然也得感激。 可是,他和大郎是越来越好了,但二郎看著却是越来越差劲了。 莫非一饮一啄,自有命数? 想到这里的胡方,还不待发出一些感慨,他的妻子走了过来。 “郎君,你可知道二郎为何会弄得一身是伤吗?”胡氏的目光涌现出一阵担忧,心中也有些不安。 胡方目露忧愁,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二郎现在情况如何?” 胡氏道:“伤势已经稳定了,只是没有醒来的跡象......” 胡方沉默了,心中很是为二郎的情况担忧,心想:这二郎的情况,怕是有些不妙啊......二郎究竟做了什么才弄成这个样子? “大郎呢?”胡氏问。 胡方说:“他去打探情况了,二郎一身是伤,如今更是一脚踏在了鬼门关,大郎心里也不好受......” 胡氏闻言,也跟著沉默了。 “陛下不久前下了一道旨意,上面说陛下得到了仙人託梦,而仙人说这五姓七望余孽是天下百姓灾厄,陛下按照仙人旨意,將之前哄抬盐价的商贩且幕后是五姓七望余孽的人全部处死了,至於其他商贩,依据情节轻重,作出了一些罚款后,再口头警告了一番,各自放了回去。陛下,可真是仁德啊!”胡方忽地转移话题,打破场中寂静的气氛。 胡氏白了一眼胡方,“郎君放心,二郎的情况虽然让我很担忧,但我没有你想的那么柔弱......” 两人作为夫妻,都知道对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即便是有些拐弯抹角,两人都心里门清。 或许,这就叫做夫妻共同默契。 胡方听到胡氏的话,心中紧绷的弦,也稍稍鬆了些许。 他忽地想起,妻子是益州人。 而且,曾经年轻的他,论武力,也远不是妻子的对手。 他妻子祖上好像出过將军,而且,自小就练过家传的枪棒。 二郎在很小的时候,还跟著妻子学过一段时间。 只是,那时候的二郎,没有坚持下去,而他的妻子也就没有强求,至於她会枪棒这件事,没人提起,久而久之,也就被人淡忘了。 当初,他记得遇到妻子的第一面,是被她当成了小偷,那时候,他离得她妻子最近,而恰好她的钱袋被偷。 那一顿毒打,他足足在床上躺了三月。 现在想想,依然心有余悸。 后来,官府抓到了真正的小偷,还了他的清白,她的妻子过意不去,经常会提著一些东西上门。 这一来二去,也就走到了一块儿。 缘分这个事情,谁能说得清呢? 就在这时。 胡氏眼尖,发现了胡贤的身影,说:“郎君,那是大郎,大郎回来了,那么,二郎的一身伤,应该有个合理的解释了吧?” 第137章 胡贤之言;江州风云 胡贤刚走进大门,胡氏就急忙上前,面露焦急地问道:“大郎,二郎因为的什么受伤?” 胡方也在旁说道:“大郎,有打听到什么消息吗?” 胡贤看著面前的父亲和母亲,没有丝毫迟疑,回道:“阿耶,阿娘,我打听过了......” “什么嘛?大郎,你倒是说啊......”胡氏催促道。 胡方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平静地看向胡贤。 “我去的是寇相家里......请求他帮忙查查,寇相应允了后,很快,他就查到了原因。原来,阿弟他现在也是朝廷中人,在为朝廷办事......” 说到这里时,胡贤欣慰的同时,也感到有些难以置信。 而胡方则是目瞪口呆。 胡氏愣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 “你说——二郎是朝廷中人?”胡方迟疑了片刻问道。 他还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二郎什么样的性子,怎么可能是朝廷中人呢? 肯定是哪个地方弄错了。 胡氏也反应了过来,插嘴道:“大郎,这是不是弄错了......二郎是不是被人糊弄了?” 胡贤摇了摇头,面露无奈,说:“此事,是寇相亲自告诉我的,怎么可能有假?阿弟,如今是百骑中的一员,也就是陛下的耳目。他之所以受伤,是因为在秘密调查一户人家,便潜伏了进去。只是,没想到的是,会被叛徒告密。阿弟能活著回来也是命大!” “原来是这样......”胡方恍然道,“如果是寇相亲口说的,那么,十有八九是真的了。只是,二郎不声不响地背著我们吃上了朝廷这碗饭,这孩子也不告诉我们,实在是让人不省心啊!” 胡氏也开口道:“二郎......出息了!听他做的事情,没个好身手是不行的......等他的伤好了后,无论如何,我也得將我家祖传的那套枪棒本事传给他。学好了,也能保护好自己。哼,若是二郎不学,我会让他知道阿娘的厉害......” 胡贤听著父亲的话,还没等他说出赞同类的话,就听到了阿娘说的这些,这让胡贤想起了久远的记忆。记忆中,他的阿娘也是很能打的,小些的时候,跟著阿娘回她益州老家的时候,阿娘在当地那名声都是鼎鼎有名。 恰好在这时,胡氏拳头捏的嘎巴响,这一幕,落入到父子两人眼中,嘴角都是一抽。 胡方心想:这虎娘们......教二郎就好,可千万別折腾我。 胡贤则是为阿弟今后的生活担忧。 今后,这家里,恐怕也不太安寧了。 想想这些,胡贤心中苦笑不已。 “听寇相说,阿弟这一次立下了功劳,很可能会得到上面的奖赏,阿弟今后前途无量......”胡贤补充道。 “人没事就好,其他的,我也不强求......”胡氏接话道。 胡方心中仍然感到诧异,记忆中的那个二郎,也开始懂事了吗? 他胡家的祖坟是不是点著了?待下次祭祖的时候,抽时间得回去看看。 ...... 江州的夜,今日静謐得很。 江州城守军將士,神色都很紧张。 他们早已得到消息,大唐军队就在城外某处大营,他们就像是那些大唐军士眼中美味的佳肴,充当的或许也是他们功劳簿中的一个人头。 江州自上而下,都有一种厌战情绪。 这种情绪,还得从最开始的江州刺史说起。 这江州刺史,原本是隋朝大业年间的一名商人,做的都是正经的拉皮条生意。 后来,看到四处征战,这生意眼看著做不下去了,咬咬牙,豁出去从军去了。 没想到的是,此人运气极好,几次捡了大漏,加上站队大唐和会识字,这江州刺史一职也就砸在了他身上。 他的名字叫做魏林,平平无奇。 他原本以为可以在刺史这位置上干到死为止,为大唐燃尽最后一滴血。 没想到的是,隨著今上重演玄武门之变后,这一切,就都变了。 江南道最高驻军將领冯蛊,带头反叛了大唐。 而江州老实本分的官吏,却感觉整个天都塌了。 江州,是江南道重要的水军核心基地之一,也是水军重兵把守的地方。 换句话说,在朝廷眼里,他们就是叛军。 这要是朝廷攻克了江州,他们这些人会不会被追究? 尤其是他这个江州刺史,会不会被当作首恶除掉? 兵权又不在他这个刺史手里,加上以他为首的江州高层官员的所有人,他们的家中被冯蛊的心腹之一冯离,也即江州最高將领,被他派兵『保护』,实则为监视。 想想这些,魏林就感觉到了绝望。 难道只能跟著叛军作乱? 可是他家悉心培养的三个孩子怎么办? 原本,他是想全力培养,想让这三个孩子参加科举当官的。 可是,现在这种念头,他都不敢再有,唯一的念头是让他们活下去。 如果能以自己的性命,换得那三个孩子的性命,他觉得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可是,这笔买卖,可能永远也没有机会做成了。 此时,江州南门城墙上,几支队伍正在巡防。 巡防队伍中的士兵洛大锤,却是紧皱眉头。 他时不时地抬头看向江州城外的大唐军营方向,他並不想和朝廷作对,更不想打这个仗。 在他看来,这场仗打贏打输,对他们江州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打贏了,只会让朝廷派出更多的军队,到时候,或许,这座城中的百姓至少五成以上都得遭殃。 打输了,冯离会逼迫更多的老百姓守城,到时候,战爭一起,也会死很多人。 他真的希望这场仗打不起来,甚至在內心深处还幻想著能不能做掉冯离,然后开城门投降,换一场泼天富贵。 只是,终究是想想,冯离出行都会许多人簇拥著,根本无从下手。 而且,面对冯离的亲兵,虽说他有一把子力气,其他的都不如。 可能,他连冯离的亲兵都打不过。洛大锤心想。 就在这时。 他的一个同僚说的话,却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淮南道叛乱,朝廷援军被牵制。” 还不待洛大锤多想,另一个同僚说的话,却是让他心中一寒。 “朝廷五千水军仅为先锋,后续大军將至。” 两种说辞,孰真孰假? 洛大锤心中更偏向於后面那种说辞。 他的心,不经意间,也跟著冷了下去。 洛大锤疑惑地想道:面对朝廷大军,江州真的能守住吗? 第138章 高俅求见,利州之捷 九月三十日。 卯时正。 今日不上朝。 李承乾也乐得一个自在。 只是,虽说不上朝,但每日需要处理的奏疏却没见少一本,反而还增加了许多本。 他微微皱眉。 工作永远是做不完的。这句话,就像是魔音一般繚绕在他耳边。 很快,李承乾在处理了几本奏疏后,索性將硃笔一搁,起身走出甘露殿。 无禄在李承乾身后紧跟著,目中余光一直时刻注意著李承乾,耳朵更是一直竖起。 站在甘露殿大门外,李承乾背负双手,眼睛看著头顶的这片天空。 天高云淡,朝阳无踪。 风,乍然间吹起,吹得李承乾的玄色龙袍变了形,如同平静的湖面投入一块石头溅起的一阵涟漪。 李承乾收回视线后,扫了一眼大门两侧,却没有看到程处默等人的身影。 “程处默他们呢?” 无禄听到李承乾的话,立即恭敬地回道:“陛下,按照宫中的惯例,需要给他们放假一天。今日,恰好是他们的假期。” 李承乾微微点头,“一个月下来,只有一天假吗?” 无禄接话道:“陛下,千牛备身的身份,与十日休沐一天的宫中禁军守卫还是有些差別的。而且,他们要贴身护卫陛下......” 李承乾想了想,道:“接下来的这几天都不上朝,就让他们好好休息一下。” “陛下仁慈!”无禄闻言,立即面带微笑地拍了一记马屁。 李承乾摇了摇头,却是没有多说什么。 “近日来,宫中情况如何?”李承乾忽地开口问道。 “回稟陛下,宫中就像之前一样,什么也没有发生。”无禄低著头回答。 李承乾却是皱了皱眉,“什么也没发生吗?” 无禄声音低若蚊蝇:“是的,陛下。” “长安对於朕下的那道旨意,是如何看的?”李承乾转移话题问。 “回陛下,长安百姓都称讚您仁慈!”无禄说。 话音落。 李承乾嘴角微微上扬。 仁慈吗? 或许吧...... 李承乾旋即转身,刚回到大殿的龙椅坐下。 恰在此时,从大殿外趋步走进一个小宦官,“回稟陛下,工部高侍郎想要见陛下,正在殿外候著......” “高俅?他回长安了?”李承乾神色一肃,说:“让他直接进来。” “诺。”小宦官躬身退出了大殿。 稍顷。 高俅进来了。 “臣参见陛下!”高俅跪地叩首行礼道。 李承乾用手作虚扶状,“平身。” 待高俅起身后,李承乾说:“高俅,你何时回来长安的?” 高俅答:“回陛下,臣是在寅时回的长安。” “黄河修堤一事,办得不错,没有给朕丟脸。”李承乾淡淡地说。 “臣愚钝如犬马,得遇陛下如拨云见日。”高俅恭敬地低头道。 一旁的无禄,却是目光一亮。 他暗暗记下了高俅的这句话,並用余光瞥向高俅,暗道:这高侍郎每次拍马屁的词,句句不一样,关键是还能获得陛下的欢心,真是个人才,我做的还有很多不足。今后,可要多和高侍郎学学。 李承乾对於高俅拍的马屁,表现得很是平静,“用心办事即可,有功,朕自然会赏赐,但有过的话,也会作出惩罚。” 高俅心神一凛,“臣明白。” 此外,李承乾也不想自己迷失在高俅的马屁之中。 他记得有句话就说得比较好:諂諛日进,忠言日疏,此亡国之兆也。 平时,多压一压高俅,不仅仅是针对高俅,也是做给其他人看的。 他相信,高俅也能明白他的意图。 “既然回来了,还是继续在你的工部侍郎位置待著。”李承乾瞥了一眼高俅,又继续道:“想要再往前一步,就得多做实事,实干兴邦,空谈误国,这是朕平日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做了多少实事,不仅百官在看,朕也在看。明白了朕的意思了吗?” “多谢陛下教诲。陛下之明,照臣肝膈,虽粉身碎骨难报万一!”高俅一脸钦佩的模样恭敬地说著,头一直埋得很低。 李承乾扫了一眼高俅,暗道:高俅这人,真会见针插缝地拍马屁。不愧是鼎鼎有名的高俅! “还有其他事吗?”李承乾收回视线,目光落在伏案上还未处理的奏疏上面。 高俅摇了摇头,“没了......” 李承乾:“......” 平时的眼力见哪里去了? “没什么事情的话,就退下吧......” 听到李承乾发话了,高俅才恍然大悟道:“陛下乃紫微星下凡,真龙转世!臣没別的意思,就是想多在陛下身边待会儿,沾沾贵气......既然陛下发话了,那臣告辞!” 目送著高俅快速离去。 李承乾却是微微皱眉,“这是在劝进吗?大唐十道一日不復,朕一日不登基昭告天下。” 一旁的无禄闻言,眸光一闪。 ...... 剑南道。 徐达在攻城战之前,使用过各种各样的计谋,但被利州刺史一一化解。 劝降等手段,也全都使出了,也没有让叛军投降,反而坚定了叛军抵抗的信念。 看到叛贼们如此油盐不进,徐达心想:那就战吧! 既已下定了决心,那就开战! 这一场大战,没有任何里胡哨,都是真刀真枪地对战。 他知道,攻城战不好打,但再不好打,也必须打。 於是,一场惨烈的大战,直接在利州上演。 大唐军队和叛军双方经过一番激烈的大战,直把利州城下染成了一条血河。 血水足足有一尺多深。 这场大战持续了数个时辰。 战斗后的结果是:血水滔天,尸横遍野。 隨处可见的都是尸体,而有些地方尸体堆积起来有两丈之高,看上去极为骇人。 最终的结果,是唐军大胜。 但这场大胜,却让徐达心中高兴不起来。 因为死了太多的人。 这一战,江州百姓家家縞素,哭声响彻十里,悲慟震天。 利州的空气,四处都瀰漫著浓重的血腥气味。 尤其是刺史府,那股血腥气冲天,让人闻之欲呕。 因为利州上下官吏,几乎全灭。 利州,是剑门关以北要衝,他率领的军队攻占利州,如今直逼剑门。 在拿下利州之前,大军拿下了梓州。 他原本是想率军从长安入蜀主道金牛道行军,只是,叛军控制绵州,他的大军被阻挡而无法南下。 於是,他改变行军路线,调整作战策略,从长安到凤翔,经汉中,夺利州,取剑门关,下绵州,克益州。 当然,为了后面顺利完成这完整的作战策略,在这之前,他拿下了梓州,松州。 梓州,是涪江流域重镇,控制蜀中水陆交通,拿下此地,可以切断益州从各地调度物资。 而拿下松州,是因为此地临近吐蕃,若叛军勾结外族,松州可能成为突破口。 而且,松州附近,还有李定国和尉迟敬德的军队。 他已经请示过陛下,將这两人以及他们手上的两万多军队调来,协助他攻破了利州,以及接下来要夺取的剑门关。 此时,军中眾位將领环绕在徐达身边,而徐达所在的位置正是刺史府大堂。 “徐將军,下一步攻打剑门关,只是这剑门关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叛军又派重兵把守这条入蜀要道,想要拿下剑门关只怕不容易啊......”李定国肃穆著脸道。 徐达点了点头,“没错,剑门关是难打,但再难打也必须要將剑门关拿下......” 此话一出,在场眾人心神一凛。 难打,还要坚持打,那么,这一战,或许需要大量的人命去填。 这一战,或许又有很多同袍以后再也看不到了。 但战爭歷来残酷,这是一件无法避免的事情。 “倘若拿下剑门关,那么,再夺取绵州,以及拿下益州,继而收復整个剑南道,也就容易了。”徐达继续道。 眾人纷纷点头。 “传令下去,大军在利州休整一夜,明日寅时行军前往剑门关。”徐达命令道。 “诺。”在场眾人纷纷点头应道。 “此外,本將军会留下一支军队驻守利州,並等待朝廷那边派官员来接手利州。这守將之人,本將军决定由苏校尉留下。”徐达看了一眼旁边的苏定方说道。 苏定方立即回道:“诺。” 徐达点了点头,“还有,利州大捷一事,就由李將军安排人写成战报,然后八百里加急送往长安。” 李定国面容冷峻,言简意賅地道:“好。” 第139章 剑门关大战 十月一日,辰时正。 剑门关前,战爭阴云密布。 十万唐军,一望无际,宛若一条游龙,盘旋在剑门关前。 剑门关上叛军守將竇奇,一直紧握腰悬的长剑,沁出了些许冷汗。 他看著剑门关下如此多的军队,目露骇然。 这大唐军队来势汹汹,来者不善。 即便剑门关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但他心中止不住地就感到有些紧张。 剑门关守军,加起来不足两万。 若是换做是以前,他丝毫不惧。 但,他可是收到了利州交战的战报。 唐军拿下利州,凭藉的就是悍勇的武力,直接碾压。 之前,他还对利州刺史嗤之以鼻,现在,看到十万唐军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尤其是唐军士兵军容齐整,煞气冲天,他就知道,这些人都是精锐之兵。 可是,剑门关城墙上的守军呢? 他们无论是神態,还是军备、武器上,看上去都无法和剑门关下的大唐军队相比。 没有一点可比性。 而且,他已经看到有些守军士卒的神情露出了恐惧的神情。 而恐惧是会传染的。 见此,竇奇的目光微微阴沉了些许。 还没开打,在士气上就处於了下风,这可不是他所想看到的结果。 毕竟,在他看来,剑门关並不是那么好拿下的。 於是,竇奇没有丝毫迟疑,直接唤来亲兵,对他道:“传本將的命令,所有人不得后退一步,否则,军法处置。” “诺。”竇奇的亲兵应了一声后,就匆匆传令去了。 竇奇的目光死死地盯著剑门关下黑甲洪流,看著他们组织人手搬运攻城器械缓缓靠近剑门关。 他的心,猛地一颤。 这场仗,终究是不可避免了。 想到这里,竇奇扫视四周,大声道:“大战將临,所有人都做好准备,谁若是敢乱我军心,本將军定斩他人头。” “所有弓弩手准备——” 一霎时,城墙上的弓弩手纷纷张弓搭箭,他们的神情非常严肃,目光中带著一丝畏惧。 眼看著唐军逼近到了剑门关前百步內,竇奇举起宝剑,狠狠地挥下,“放——” “嗖嗖嗖......” 箭矢如雨,朝著唐军军中落下。 唐军虽有盾牌格挡,但依然有不少人被箭矢射中。 前面的人倒下了,后面的人就立即补上,没有一点混乱的徵兆。 即便如此,唐军气势汹汹,像一座巍峨大山一般,缓缓向前推移著,所有人眼中都带著滔天战意,战意如火,熊熊欲燃,似要燃尽眼前一切叛军。 待攻城器械全都推移到了剑门关下,中军骑在马上的徐达,瞬间高举长剑,目光中透露著平静,“进攻——” 弓弩手齐射,万千箭矢飞向剑门关城墙上,惨叫声此起彼伏地响起。 早已准备好的数十个拋石机,投掷巨石或火球,砸向剑门关城墙上,又是响起一片惨叫声、哀嚎声、咒骂声...... 剑门关上守军,人心浮动。 竇奇亲自派出亲兵组织一队士兵,在守军士兵身后,亮出锋利的横刀,目露凶狠。 谁若是往后退一步,下场就是死。 有的人退后了,当即被斩杀在当场。 杀死了数十人后,剑门关城墙上的守军纷纷面色骇然,不退可能会死,但退了一定会死,想明白这点后,纷纷咬牙著坚持不后退。 竇奇见此,心中微微鬆了口气。 剎那间。 唐军这边喊杀震天,士气如虹。 通过毛遂自荐成为攻城先锋大將的尉迟敬德,虎目瞪成了铜铃般大小,一马当先,宛若离弦的箭,向剑门关城墙上射去。 他左手持著盾牌,右手握著横刀,背上还背著一张弓和一袋箭筒。 宛若流星般箭矢,不断地朝他这个方向落下。 尉迟敬德边用左手轮转著盾牌,將这些箭矢挡下,边脚踏著云梯向上攀爬。 此次攻城,一共架起了十个云梯,每一个云梯上都有人在不断地向上攀爬,而唯独尉迟敬德这边最快。 尉迟敬德没有理会旁边的云梯上不断有人被射中,然后掉落在地上,而是带头猛衝,他身体上在此刻,仿佛有著用不完的力量。 当年,在战场上的勇猛之势再次出现。 当他即將离城墙只有几步远的时候,忽然,城墙上两边飞来一片箭矢,向他飞来,同时,头顶上还有源源不断的滚木礌石落下。 尉迟敬德心中一凛,他知道,能不能登城,就看是否扛过这一轮凶猛的攻击。 对他来说,情况显然很严峻。 但他知道,在不远处,还有徐达將军等人在观看著这场战斗。 他想到了在长安的那位少年帝王。 为了让尉迟家今后能够获得与国同休的待遇,他心中一狠,咬了咬牙,暗道:我必须扛住这轮攻击! 尉迟敬德立即將身体贴在城墙上,同时右手很快將横刀放在嘴上叼著,双手用力地將盾牌平举著。 至於两边箭矢,他没有在意。 在他看来,他身上的盔甲足以抵挡。 “轰轰轰......” 滚木礌石砸在盾牌上,让尉迟敬德脚下踩的横木,终究是不堪承受其中的压力,“咔擦”一声断了,而尉迟敬德的身体猛地下坠,这一幕,看在徐达等人眼里,纷纷面色骤变,而落在城墙上竇奇眼中,则是满眼的嘲弄。 尉迟敬德身体不断下坠,横木也在不断地破碎。 而头顶上滚木礌石仍然不断地在盾牌上响著。 很显然,他受到了叛军的特殊对待。 尉迟敬德当机立断,大喝一声,將盾牌高举,顶住头顶上的滚木礌石,“杀——” 下一瞬,他直接跳跃到旁边的一架云梯上,然后稳住身体,继续向上快速攀爬。 这一过程,尉迟敬德身上已经插满了箭矢,虽有鎧甲防御,但依然有些箭矢射进了身体中,血不断地往外流。 尉迟敬德的状態不仅没有低糜,反而看上去更亢奋了一般,这一刻,勇猛在他身上具象化了。 这一幕,落在大唐军人眼中是兴奋,而落在剑门关上的守军眼中,则是面露骇然。 唐军中怎么有这样悍不畏死的人? 徐达等人见此,微微鬆口气。 而其他云梯上,不断地有人接近剑门关城墙。 廝杀声不断。 剑门关下,已经堆满了唐军的尸体。 而且,云梯上还在持续不断地有人下坠。 短短的一刻光景,唐军这边已经死去了百人,而且,这个数目还在持续增加。 尉迟敬德的悍勇作出了好榜样,没过多久,攀上云梯的士兵,纷纷表现出悍不畏死的凶猛,都在往城墙上冲。 而剑门关上正在指挥著麾下將士战斗的竇奇,心中开始莫名地有些担忧,他连忙大喝道:“所有人,都给我砸,將这些唐军士兵全都砸下去。还有,准备好的猛火油罐,给我狠狠地砸向云梯。” 说罢,眼看著尉迟敬德就要攀爬上来,竇奇面色一变,连忙拿出身上背著的一张弓,快速张弓搭箭,从一个视角中瞄准尉迟敬德的手臂,“嗖——” 正要一鼓作气跃上城墙的尉迟敬德忽地心神一凛。 当他察觉到有支冷箭向他射来时,没有丝毫迟疑,用尽全身力气,向城墙上快速一跃,大喝一声,目露凶狠,“叛贼,找死!” 在尉迟敬德以及十几人攀上城墙的剎那,徐达立即下令:“传本將军令,命李定国率前军压上去!” 第140章 血战剑门关 李定国得到徐达的命令后,立即率领两万军队,向著剑门关衝去。 这两万军队,在李定国的带领下,如同一条洪流,淹没了整个剑门关。 与此同时。 城墙上尉迟敬德浴血奋战,斩杀著面前一个又一个的叛贼士兵。 竇奇看著尉迟敬德朝著他这个方向杀来,心中胆寒不已。 他已经意识到了眼前这个人,或许,拿他做了目標。 没有丝毫迟疑,竇奇急忙下令:“李方,你带著两百人顶上去,务必把他拦下。” 李方听到竇奇点了自己的名字,感到头皮发麻,心中问候著竇奇九族。 但他想到抗令不遵就会被竇奇亲自斩杀在当场,这个结果,他也没法接受。 看到尉迟敬德的勇猛,李方虽说心中也很害怕,但他想著两百个人,应该可以拿下此人了吧? 於是,李方应声而道:“诺。” 看著李方带著两百人向尉迟敬德的方向扑去,竇奇心中稍稍鬆了口气。 旋即,竇奇则是握著横刀,朝著另一个攀爬上来的十几个唐军士兵衝杀而去。 至於尉迟敬德这个勇猛得出乎他想像中的人,面对此人,他没有一点胜算,只能用更多的人压上去。 “鏗!” “鏘!” “嘭!” “啊——” “呜——” ...... 兵器相击声,廝杀声,惨叫声,號角响声,共同演奏著一场战爭进行曲。 四处可见,赤血溅空,尸体横陈。 剑门关城墙上一角,一名唐军士兵刚將叛贼士兵击杀在当场,下一瞬,一支箭就狠狠地从他脖子后面贯穿而过,在最后一息內,他拼尽全力,掷出手中横刀,向一个贼兵背后猛地贯穿而过,看到贼兵倒下,他才终於倒下。 眼前世界变黑的剎那,他似乎看到了家里人正站在门口,望著他这边,在盼望著他回去。 只是,他,或许永远也回不去了。 “嘭”地一声,就此倒地不起。 一名正在云梯向上攀爬的唐军士兵大牛,踩在云梯横木上,左手持盾,右手紧握横刀,目光看向城墙上的方向,眼里闪烁著对战功的渴望。 他希冀著立下战功,加上自己的军餉,等战爭结束后,他可以用这些钱给家里人买一头壮牛。 还没等他继续往上爬,忽然,一个猛火油罐忽地落在了云梯的一截横木上,剎那间,就將云梯点燃了,火势一霎时愈演愈烈。 这一刻,大牛面色骤变。 他瞥了一眼云梯下还在攀爬著的举盾的同袍,又看了一眼头上点燃的云梯横木,进退不得,他咬了咬牙,看向城墙上方,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 就在这时。 正当大牛一筹莫展之时,一个新的云梯,忽地又架在他旁边的城墙上,没有丝毫磨蹭,在火即將烧到他这边来时,一个奋力跳跃,到了这新的云梯上,等稳住身形后,大牛听到耳边的惨叫,瞥了一眼,发现刚刚还在云梯下面爬的同袍,整个人都变成了火人。 这一幕,让大牛心中胆寒不已。 而那个火人在即將咽气之时,用尽最后力气,朝著大牛喊道:“大牛,买牛的时候,记得帮我给我阿娘也买一只,就用我的军餉和抚恤......啊——” 大牛听出了声音,是跟著他一起参军的同村发小瘦驴。 看著发小坠下云梯,听著他最后战死的遗言,大牛心中悲愤。 同时,他对城墙上的叛贼痛恨不已,目光瞬间赤红一片。 下一刻。 大牛咬紧牙,用盾牌抵挡著一轮又一轮的滚木礌石,眼中充满了杀气,不断地奋力向上攀爬,直到最后一跃,成功来到了城墙上,没有丝毫迟疑,他左手持盾,右手握著横刀,冲向叛贼人群中,端的是无比凶猛。 大牛身材魁梧,壮硕得像头牛,冲入人群,大杀四方。 剑门关上浓烟繚绕,染黑了整个天空。 战斗仍然在持续。 相比白天,城墙上喊叫声逐渐在减弱,好多人的嗓子都哑了,甚至有些人因为战斗太久,整个人都快握不住手中的横刀,手和脚一直在颤抖。 疲惫,是唐军和叛军士兵脸上共有的神色。 而剑门关下的徐达,这时候才冷静地下令道:“传本將命令,中军全部压上......” 以逸待劳的唐军,面对剑门关城墙上剩下的疲惫之兵,优势在唐。 號角声再次响起时,五万中军,就像是奔腾的烈马,向剑门关发起了猛烈的衝锋。 本已疲惫的唐军,骤然再闻號角声,浑身一震,纷纷咬著牙,继续提刀而战。 而那些疲惫的叛贼士兵,则是心中恐惧,战意锐减。 城墙一角。 此时,竇奇身边还簇拥著数百人,这些人全都神情疲惫,目光呆滯。 而尉迟敬德和李定国周围却是簇拥著数千人,他们看向竇奇的目光无比冷漠。 双方都很疲惫。 突然响起的號角声,尉迟敬德和李定国心中一喜。 “竇奇,接下来,就是你的死期了......”尉迟敬德冷冷地看向竇奇。 竇奇眉头紧皱,他也听到了號角声,当他扫视四周时,除了其他地方分散的几处还有拼杀的人外,基本上还站著的,就剩下他们这些人了。 到处都在滴血,各处尸体都堆成了一座座山,浓重的血腥味让他差点呕吐。 “两万对三万......我还是守关一方,竟然输得这么惨......”竇奇口中喃喃,他心中不甘地看向尉迟敬德,“这位將军面生得很,不知將军名讳是?” 他知道,如果不是此人率先登上城墙撕出一道口子,並让这口子越来越大,他就不会输得这么惨。 尉迟敬德冷哼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尉迟敬德是也。” 竇奇目光中的瞳孔猛地一缩,面露无奈,“难怪......原来是闻名天下的尉迟將军,今日算是见到了尉迟將军的风采,实在是名副其实,在下佩服——” 还不待竇奇继续说下去,攀爬上来的唐军越来越多,这一幕,深深地刺痛了竇奇的眼睛。 他知道,这一战,他输了,输得很惨。 也不知道史书上在记载这一战时,会不会对他手下留情? 他扫视了一眼周围,深知大势已去,心绪复杂。 但他並不想投降,而且,唐军伤亡如此之大都和他的顽强抵抗有关,即便投降,今后也將会面临朝廷的清算。 剎那间。 竇奇面色坦然,决意从容赴死,他拔起腰中悬掛著的长剑,剑刃处指向尉迟敬德的方向:“尉迟將军,你我各为其主,今日虽败,但我绝不投降,也绝不受辱,所有人,隨我冲——杀!!!” 竇奇一马当先,围在他身边的数百人纷纷紧跟其后,向著尉迟敬德的方向发起了最后的衝锋。 然而,四周刚刚攀登上来的唐军士兵,却是嗷嗷大叫,奋力地亮出手中横刀,主动围了上去。 这一刻,唐军士兵渴望战功,而且僧多肉少,只能是先下手为强。 残余叛贼翻起的一朵浪,很快,就被唐军这股汹涌的波涛吞噬个乾净。 剑门关,终於拿下了。 第141章 杜如晦病,无上皇愁 剑门关插上大唐的旗帜后,徐达將李定国等人召集了起来。 地点是在剑门关城墙下。 徐达扫视著眾人一眼,道:“如今剑门关已经拿下,接下来,就是进攻绵州。对於如何拿下绵州,本將军心中早有计策。” 说到此次,在场眾人纷纷看向徐达,等待著下文。 “与攻打剑门关不同,拿下绵州,只需用计谋便可成事。当然,这需要谋划一番......” “一旦拿下绵州,那么,夺取益州,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本將军攻打绵州的策略是......” ...... 待徐达向眾人讲述他的策略后,眾人纷纷道:“將军英明!” 徐达神情严肃,说:“一个月內,绵州,还有益州必须拿下......诸位都下去好好准备,剑门关就由尉迟將军留下驻守......” 看到尉迟敬德浑身掛彩的模样,徐达没有丝毫迟疑,將驻守剑门关的重任交给了尉迟敬德。 同时,也有让尉迟敬德留下养伤的意思。 而且,此次能够拿下剑门关,尉迟敬德当为首功。 尉迟敬德的功劳已经足够了,剩下的功劳,也该让军中其他將领分一分。徐达心想。 尉迟敬德听到徐达的吩咐,这一次他没有逞强,而是认真地回道:“诺。剑门关有我尉迟敬德在,绝不会落於他人之手。” 徐达重重地点头,继续道:“传令全军,打扫战场,就地休整两日。两日后,卯时初刻,大军向绵州出发。” “诺。”在场眾人高声应道。 ...... 十月四日,辰时正。 下完早朝后,李承乾按照惯例,回到了甘露殿准备处理一堆奏疏。 然而,还没当他到达甘露殿时,无福酒匆匆地跑了过来,面露激动:“陛下,利州大捷——” 李承乾闻言,淡淡地点头:“以徐达的本事,拿下利州,朕並不意外......若是他没有拿下利州,朕才意外......” 无福神色一怔。 “不过,利州能够拿下,那么,下一步就是夺取剑门关了——”李承乾神情有些凝重。 想要拿下剑门关,可並不容易。 李承乾知道,这一战,或许会死很多人,但剑门关必须拿下。 至於死去的那些人,朝廷也会发给他们抚恤金,而且,对於他们的家人,朝廷也会减免赋税,甚至每逢佳节时,朝廷还会派出官吏到他们家里进行慰问,並送一些钱、粮等东西。 此外,李承乾也对这些人的家里进行一些优待。 当然,他所做的这一切,就是想要让士兵能够为大唐卖命,这些,不过是收取人心的手段罢了。 但就是这么点小恩小惠,歷史上居然有那么多帝王竟然做不到。 有时候,李承乾不得不感慨,这个世界挺魔幻的。 或许,那些帝王,根本没有拿百姓当人看。 而他,却是拿百姓当人看的。 就在这时。 一旁的无禄开口道:“陛下,就在刚刚,百骑传来消息,杜相返家途中突然昏迷不醒,如今不省人事......太医署的太医诊断说......杜相的大限,或许將至......” 李承乾面色微变,眉头微皱,“之前太医不是说杜卿至少还有一年多......” “据太医所说,杜相每天勤於政务至深夜,又没有好好休息,日积月累......故而病情加重......”无禄低著头说。 李承乾驻足不前,在他身后的太监,还有黑甲铁卫,以及千牛备身全都停了下来。 “传朕的旨意,让杜卿在家好好修养,著太医署太依令刘陵每日上门诊脉,所用药材,全都用最好的,一应费用,皆从朕的內库中拨出......务必保住杜卿的性命......”李承乾肃穆著脸吩咐道。 “诺。”无禄躬身应道。 李承乾摆了摆手,无禄匆匆离去。 他没想到杜如晦会在这个时候病倒,如果可以,他还是想要保住杜如晦的性命的。 对於杜如晦的能力,他还是很认可的。 但他的身体状况,確实有些问题,数次,他都看到了杜如晦咳血。 如果不能及时医治,或许,会挺不过今年这个冬天。 也许,等收復江南道和剑南道后,他在太极殿登基之时,那么,面板系统会升级,或许,升级后的系统会爆出一些好的东西来也说不定。 到时候,爆出的好东西,也许能够救下杜如晦一命。 想到此处,李承乾的目光下意识地看向江南道和剑南道的方向。 岳飞,还有徐达,希望你们能够给朕带来一些惊喜。 收回思绪后,李承乾迈步继续前行,往甘露殿走去。 在他身后的太监、黑甲铁卫、千牛备身,纷纷紧跟其后。 ...... 与此同时。 大安宫。 李世民和李渊两人相对而坐。 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两人大眼瞪小眼地望著彼此。 “逆子,你到现在还没有醒悟吗?”李渊大声斥道。 李世民冷冷地开口回道:“父皇,朕只不过是想要拿回自己的东西,这也难道错了吗?” 李渊气急而笑,“好,好,好......那么,逆子,你告诉我,你怎么拿回?就凭你在梦中吗?” 察觉到了李渊语气中的嘲讽,李世民微微皱眉,“如今,虽然朕看似没有任何机会,但朕以为那个逆子不可能不会犯错......而且,那个逆子任用的程咬金、尉迟敬德、杜如晦等人,朕都是可以爭取到的。当然,朕必须先得势才行。” “逆子,你已经没救了......”李渊指著李世民愤怒地说。 李世民面不改色地回道:“父皇,如今朕只不过是一时失势了而已,昔日越王勾践尚且能忍,朕何尝不能忍?” 李渊笑了,笑容中没有一丝温度,“逆子......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別忘了,高明可是一直在盯著你。你做了什么手脚,或许,没过多久,就会呈现在他案上。到时候,朕都不敢保证他会如何对你......或许,真的会杀了你......” 李世民怔怔无言,半晌,才平静地说道:“朕知道......但朕更知道,一直被幽禁在此处,这比杀了朕还要难受。近日以来,每当朕要入睡时,青雀他们的身影总会出现在我脑海中,他们在梦中向朕控诉那个孽障杀死他们所用的手段之恶毒......朕心中亏欠著青雀他们!” 李渊审视著李世民,眼中带著疑惑,“逆子,你到底在想些什么?还是想做些什么?朕可以告诉你的是,千万不要装疯卖傻,或者假借託梦之类的手段......你以为高明不会识別出来?” 李世民眸光深处闪烁著阴沉的光芒,面色霎时间一冷,“哼,父皇多虑了......” “希望是朕多虑了吧......”李渊將视线从李世民身上移开,心中却是失望居多。 他可以肯定的是,这个逆子,又想闹什么么蛾子了。 而且,他可以確定,高明若是知道了这个逆子又在打他那个位置的想法,必然会迎来他疯狂的报復。 还有,逆子所说的青雀等人託梦,不过是给自己找的藉口罢了。 想要藉此將自己从中摘出去? 还是有什么其他打算? 这个逆子现在的心机,倒是比他还要深沉了很多,让人捉摸不透,真是令人发愁。 罢了,此事,还是由高明头疼去吧。 只希望,到时候这个逆子能够识时务者为俊杰,千万不要做什么傻事。 不然的话,史书上记载他李唐皇室,必然会多一桩震惊天下人的丑闻——弒父。 第142章 魏林谋划,岳飞信任 另一边的江州,汹涌的暗流,冲刷著江州內每一个角落。 江州刺史府。 书房。 魏林那锐利的目光落在面前的一位中年人身上。 “罗锋,你打探的消息真的属实吗?” 罗锋告诉他,『唐军五千水军內部分裂,部分將领愿为內应』,这可和他之前得知的消息完全不符。 “淮南道叛乱,朝廷援军被牵制”、“五千水军仅为先锋,后续大军將至”,这是他之前得到的消息。 可是,现在罗锋所说的这些,与他所知晓的,这其中相差了太多。 其中,必然有蹊蹺。 可是,罗锋是他早些年的旧部,而且,他了解罗锋秉性,应该不会对他说谎。 那么,这流传出来的三个消息的真实性,那么,就值得怀疑了。 若是有人故意放出这三个消息,那么,他可以肯定,必是唐军所为,而且,针对的还是江州守將冯离,有扰乱其判断之嫌。 即便如此,魏林也並不想將自己所猜测到的这一点告诉冯离。 当叛贼,是没有前途的。对於这一点,魏林深知。 他想著,江州城內必然有唐军混入了其中。 如果......他能够联繫到这些人,然后告诉他们自己效忠的是大唐,並且,为表明诚意,他將江州的布防情况告知他们,甚至,留下自己的一个儿子作为人质,那么,他是不是就可以再次回到大唐的怀抱? 而他魏家也就不被牵连了? 他之所以知道江州的布防,还是从罗锋口中知晓的。 想到此处,魏林心中有些意动。 他看向眼前的罗锋道:“罗锋,我想问你,我现在可以完全相信你吗?” 罗锋闻言,面色不虞,“某为魏將军旧部,在魏將军眼中,某难道就是一个不被信任之人?” 魏林摇了摇头,“事关重大。此事,关係到我全家上下所有人性命,我不得不慎重,我自然是相信你的。但你的同僚,我並不相信。” 罗锋面色微缓,“魏將军,我对你的称呼一直没变,已经表明了我的心意。无论魏將军说什么,我都会守口如瓶。而且,如果魏將军有什么需要某去做的话,我绝不迟疑。” “別看江州什么事都没有,但如果江州被大唐攻下,江州百姓至少要被波及一半以上的人。作为江州本地人,罗锋,你也不想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吧?”魏林的目光直直地看向罗锋。 罗锋没有第一时间回应,而是目光一闪,问:“魏將军的意思是......冯离他守不住?莫非魏將军得到了什么消息?” 魏林接话道:“这是我的一个猜测。如今,你已经是江州的一个校尉,如果我们能够联繫上大唐军队的人,並与他们里应外合,等大唐军队拿下江州后,罗锋,你还可以往上再挪一挪。至於我,如今我已经是刺史,这份功劳,我並不想要,可以全都给你。” 罗锋听完魏林的话,呼吸霎时间有些急促,“魏將军,你的意思是能够联繫到大唐军队的人?” 魏林没有矢口否认,而是说道:“我有办法可以在城內找到他们......当然,还需要你帮我遮掩一下。” 罗锋眉头微皱,心中在挣扎著。 这事关到他的个人性命,由不得他不慎重。 毕竟,冯离可是杀人不眨眼的人。 若是被他知道自己吃里扒外,或许,他会烹杀了自己。 魏林也没有催促罗锋,而是耐心等待著。 以他对罗锋的了解,罗锋必然会答应。 因为罗锋一直想要往上爬的心思,一直没变过。 “魏將军,某想问一句,朝廷军队的人会相信我们吗?”罗锋的目光落在魏林身上,眼神里多了一丝探究。 魏林郑重地说道:“我將我一家人的性命都压上了,我必须要让朝廷军队的人相信我......如果你也要加入,我会让他们相信我们的,你相信我......” 对於魏林是个什么样的人,罗锋心知肚明。 在他眼中,魏林是一个在战场上非常稳重的人,而且,非常惜命。 他当年就在魏林统领的一支军队中当兵,魏林指挥军队的风格和其他將军不一样,没有必胜的把握,那场仗就不会打,稳重得让人很难相信。 当然,魏林当年也因此被其他同僚所嘲讽。 可是,最后,只有魏林一个人活了下来,当年嘲讽他的人,都死了,死在了战场上。 而且,魏林率领的军队中的士兵存活率是最高的,而他,当年就是其中之一。 如此惜命的人却赌上了性命,罗锋咬了咬牙,暗道:他娘的,拼了! “好,我答应了,我会帮你遮掩的。”罗锋道。 魏林心中顿时鬆了口气,“既如此,那么,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儘快联繫到唐军,罗锋,我想问问你,如今所谓的『內应』他们在哪里?我要见他们身份最高的人,地点必须隱秘,这件事,就由你来安排。” 罗锋面色一惊,“你怎么知道有大唐內应这件事,我也是刚知道不久,也没有確认过。” 魏林面露微笑,眼中饱含深意,“这些『大唐內应』可並非真的內应,当初,我也是统军过的,如果我猜的没错,这些人应该是唐军那边派来的內应外合之人。” 罗锋思索片刻,深深地看了一眼魏林,道:“好,我会儘快安排好这件事的。” 魏林迟疑了片刻,方道:“冯离此人猜疑心很重,切记小心行事。” 罗锋身体一顿,道:“嗯。我知道了。魏將军在家里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说罢,罗锋就转身离去,从刺史府侧门悄悄离去。 魏林看著罗锋离开,暗道:希望一切都顺利吧...... 另一边。 江州城外大营。 中军大帐。 岳飞问一旁的薛仁贵道:“鄱阳湖口那边,杨凌率领的五百轻舟佯攻鄱阳湖口,目前有消息了吗?” 薛仁贵回道:“將军,目前还没传回消息。不过,牛校尉那边很顺利,而且,他率领的一百人,获得了冯离的信任。” 岳飞点点头,“牛賁做的不错。后面传回的消息,在整理好后第一时间告诉我。” “诺。”薛仁贵认真地开口道。 岳飞对於薛仁贵很是欣赏,在他看来,眼前这个少年是一个不错的好苗子,他也愿意倾力培养。 或许,在大唐不久的將来,会多一个善战的將军——薛仁贵。 “传本將军的命令,让杨凌在突袭鄱阳湖口后,若是江州守军分兵救援,让他第一时间派人告知本將军......至於卢国公那边,火攻之计应该没什么大碍。”岳飞收回思绪,忽地开口道。 “诺。”一旁的程名振站起来开口道。 尔后,程名振离开军中大帐,去传岳飞的命令去了。 “薛將军那边......”薛仁贵面露迟疑地开口道。 岳飞直接回道:“我相信他......” 第143章 现在笑的多高兴,不久后,就会哭得多难看 十月五日,巳时三刻。 甘露殿。 李承乾正和寇准、魏徵商议著事情。 就在这时。 无禄面带喜色地趋步至大殿內,尖锐的声音骤然响起,“陛下——” “剑门关大捷!” “剑门关大捷!!” “剑门关大捷!!!” 一时之间,李承乾、寇准和魏徵纷纷神色一怔,旋即,面露欣喜。 “陛下,剑门关大捷,剑南道收復之日,指日可待,臣为陛下贺!”寇准笑著拱手道。 李承乾微微点头,“徐达倒是给了朕一个惊喜,剑门关已下,这剑南道想必过不了多久,就能全部拿下。” 魏徵附和道:“徐將军善於领军,臣为大唐有徐將军这样的人才而恭贺陛下!” 李承乾闻言,笑道:“今后这种人才只会越来越多......” 魏徵点了点头。 如今大唐的人才,多不胜数。 但是,对於大唐来说,这样的人才多多益善。 因为人才足够多,那么,大唐就可以早一些迎接盛世的到来。 李承乾瞥了一眼无禄,“剑门关战报......” 无禄趋步上前几步,面露恭敬之色,低著头,將战报递给李承乾。 李承乾接过战报,摊开来看。 当他看到剑门关一战损失了將近两万人时,面色微变。 没想到,即便是徐达领军,也会死去这么多人。 可想而知,剑门关一战究竟该有多惨烈。 李承乾看完后,示意无禄將它呈给寇准看,寇准看完后再递给魏徵。 魏徵看完后,心中有些沉重,道:“陛下,这些大唐將士,都是精锐之兵,而这一战却死了这么多人。徐將军在战报中提到过,这些叛贼不肯投降,对於这些叛贼,臣以为绝不能轻饶。否则,如何对这將近两万將士交代?” 李承乾深以为然,目露杀机:“魏卿之言,甚合朕意。待收復剑南道后,对於那些叛贼將领,朕会诛其三族。既然这些叛贼敢与大唐作对,那么,就休要怪朕不客气。” 魏徵张了张嘴,最后,乾脆闭嘴不言。 他原本只是想要对这些叛贼严惩,可没有想过诛其三族。 但陛下金口已开,就仿佛泼出去的水,再也难以收回来了。 作为臣子,维护帝王的威严,也是其中一项职责。 虽说陛下的杀心很重,但,这些叛贼確实该杀。 不杀,不足以告慰那死去的將近两万士兵。 “陛下圣明!”一旁的寇准说道。 魏徵附和道:“陛下圣明!” 李承乾面色平静,他的目光落在了江州的方向。 岳飞那边的战事,如何了呢? ...... 江州城外大营。 中军大帐。 “將军,牛校尉派人传出消息,江州刺史愿率领江州一眾官吏投诚,而且,这江州刺史已经献上了一份江州兵力布防图。”薛仁贵边说著,边拿出一份江州地图递给岳飞。 岳飞接过江州布防地图,目光骤然大亮,面露喜色。 “有这个东西,或许,江州可以加速拿下。对了,这江州刺史叫什么名字?”岳飞看向薛仁贵道。 “江州刺史名叫魏林。此外,这魏林话说,江州守军中他有一旧部是校尉,这校尉名为罗锋,很受冯离信任,领军三千人,据魏林所言,这罗锋可以作为我们的內应。”薛仁贵恭敬地回道。 岳飞笑了,心中悄悄地鬆了口气,“如此,江州可定。” “传本將军的命令,让杨凌今夜继续突袭,並让卢国公按照计划行动。还有,传令给薛將军,待卢国公那边行动成功,就让他立即行动,一战拿下叛贼指挥舰。”岳飞对自己的亲兵吩咐道。 “诺。”亲兵应了一声,就匆匆离开中军大帐。 目送亲兵离去,薛仁贵疑惑地问道:“將军,这江州刺史不派人查查吗?万一此人有问题......” 岳飞明白薛仁贵心中的顾虑,解释道:“对於魏林此人,本將军早已暗中派人了解了他的一些事情。此人,在早年之时非常惜命。这样的人跟著叛贼和大唐作对,本將军相信他是被迫的。” 薛仁贵微微点头,並將岳飞的话暗暗记下。 作为一名將领,想要拿下一座城,就得提前派人了解这座城的驻军將领及其治理的官员,然后再针对他们的性格做一些布置。 “另,传本將军的命令,派人给江州城城內送消息给牛賁,让他告诉魏林,本將军很信任他,希望他不要辜负了本將军的信任。”岳飞补充道。 “诺。”另一个亲兵应道。 薛仁贵看著这个亲兵离开大帐,眼里若有所思。 ...... 江州军营。 中军大帐。 冯离正和军中校尉饮酒作乐,每个人的怀里还有美人相伴。 冯离在身旁美人的高峰处狠狠地揉捏了一把,不顾美人吃痛的神色,心满意足地拿起酒杯,扫了一眼在场眾人,笑道:“诸位无需担忧,大唐水军只有五千人,而且战力不堪......昨日,那叛军袭击鄱阳湖口,被我军水军击败,简直不堪一击。” “而我们水军却有两万人,而且,个个都是精锐之兵。此战,优势在我。大唐军队,不过如此。到了今日,我也没有看到他们的主力攻打我们,我看,他们必然是嚇破了胆子,哈哈.......来,酒都满上......” “將军英明。”一名校尉面露諂媚之色,“朝廷的军队,面对將军,那必然是大败而归......有將军在,江州必然牢不可破。” 冯离闻言,心中高兴,说:“等將来叔父打进长安的时候,在座的各位,至少都是郡公......” 话音刚落。 在场眾人纷纷面露兴奋。 他们参军打仗是为了什么? 还不是为了拼出一个未来。 那么,有什么比封爵而一跃成为权贵来得快呢? 想到这里,在场眾人都似乎想到了大好的未来在等待著自己,纷纷高举酒杯,看向冯离道:“將军,我们敬你!” 有的人更是趁机开口道:“將来若是打进长安,那么,將军至少是一个亲王......” 这个人的话,就像是一枚石子搅动了冯离的心湖,漾起一阵涟漪。 只是亲王吗? 冯离目光深处藏著一丝不甘。 如果真的打进了长安,那么,那个位置是不是可以换我来坐呢? 毕竟,叔父的儿子可都是不成器的人,如果真的拿下了长安,那么,最合適统治天下的人就是他了。 当然,这种想法,冯离深埋心中,旋即,脸上恢復了笑容,他扫视著在场眾人,心道:这些人,本事都还行,在將来,是他爭夺天下的底气,必须拉拢他们为自己效力。 当他的目光不经意间看向有些不自在的罗锋时,想到罗锋此人突出的带兵本事,还有能力,他笑著道:“罗锋,美人在怀,却旁若无人,这份心性很不错。” 罗锋回过神,肃穆著脸道:“某已有妻子,某不能辜负她......” 冯离闻言,却是对罗锋更加满意了,谁也不想自己的手下是白眼狼或者背主之徒,笑道:“既如此,本將军也不难为你了。你身旁的美人,就赏赐给高校尉......希望高校尉今晚能够吃得消。” 冯离口中的高校尉面色酡红,闻言,咧嘴一笑:“多谢將军的赏赐......今夜,我定要这两个美人知道我的拿手本事有多大,明天,绝不会扶墙而出......” 在场眾人心领神会地哈哈大笑。 罗锋看著旁边的女子离开后,心中顿时鬆了口气。 他刚刚所言,確实不假。 他这一生,只爱妻子一人,其他人,对他来说,就是红顏骷髏。 他不能做对不起髮妻的事情。 毕竟,在他还未发跡之时,他的妻子就一直对他不离不弃。 他认准的理,就会一直坚持到底。 此外,他看著冯离等人的得意模样,心中冷笑。 现在笑的多高兴,不久后,就会哭得多难看。 好好珍惜剩下的日子吧...... 第144章 江州夜袭,大唐必胜 十月六日,阴雨绵绵。 午时初刻。 李承乾独自在东宫显德殿看书。 至於奏疏,他没有去管。 他准备给自己放一天假。 在他眼中,反正这奏疏根本处理不完,每天都会有新的奏疏送到甘露殿。 而且,每次送往甘露殿的奏疏,都是用马车拉的。 这让他心中想要成立內阁的想法愈发地强烈。 还有军机处也得早些时间提上日程,只不过,这军机处,还得琢磨一番才行。 目前,他倒是不急。 虽说他很想快点登基,但也知道,江南道和剑南道的战事急不得。 不过,根据目前朝臣的推测,朝廷想要拿下江南道和剑南道,最迟也就这个月的事情了。 因为李承乾获悉到了江南道和剑南道战场上的最新消息,而李承乾將它们分享给朝臣,他们对於大唐获胜的信心,竟比李承乾预料中的还要强。 翻看完一卷《史记》,李承乾就合上书卷,闭目打盹。 无禄见此,就挥了挥手,屏退了周围的宫女宦官。 而他也轻轻地退出了大殿,在门外躬身候著。 一霎时,显德殿寂静无声。 ...... 时间回到十月五日亥时三刻。 江州军营。 中军大帐。 冯离和罗锋等一眾校尉喝得酩酊大醉。 期间,有些早就猴急的校尉抱著美人去一旁的帐篷办事去了。 四处都有靡靡之音响起。 罗锋在看到冯离醉倒在伏案旁后,心中的杀机骤然浮现。 他心想:如果现在拿到冯离的人头,那么,他的功劳...... 当这个想法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时,他看到冯离身旁站著不动的亲兵,顿时皱了皱眉。 他的人,目前还不在这里。 如果在这里动手,很可能,他没有成功,就会被冯离亲兵拿下。 犹豫再三,罗锋放弃了当场杀死冯离的想法。 与此同时。 另一边。 鄱阳口正在发生激烈的交战。 杨凌按照岳飞的吩咐,选择了再次夜袭鄱阳湖口。 而且,挑的时间是亥时三刻,因为在这个时间点,是敌军换防的时候,也是警惕心最弱之时。 他发动突袭的时机非常巧妙。 五百轻舟夜袭,呈弧形状排开,借著夜色的遮掩,直接打了鄱阳湖口驻军一个措手不及。 占据轻微优势的杨凌,並不想看到鄱阳湖口驻军及时反应过来。 他早已命人登上岸,趁夜四处点火,同时让人高喊著『冯离已死,投降不杀』。 而他亲自率兵杀向鄱阳湖口守军军营处,想要將鄱阳湖口夺取,然后安排自己的人控制住鄱阳湖口。 此刻,四处廝杀声、惨叫声、咒骂声源源不绝。 整个鄱阳湖口,仿佛变成了一条盘踞著的火龙,照亮了整个江州黑夜。 而看到鄱阳湖口方向出现火龙时,早已埋伏在石钟山的主力军纷纷兴奋不已。 统率这支水军主力的正是程咬金,他的目光看向那条火龙时,显得很是深邃。 “將军,我们现在就要进攻江州水寨吗?”亲兵问。 程咬金眉头拧了拧,“再等等......等东南风起......” “可是,岳將军命令我们......”亲兵面露迟疑。 “出了什么事情,都由俺老程担著。如果现在就攻打江州水寨,只会以卵击石。倘若东南风起......我会让江州水寨变成江州火寨......”程咬金的目光闪烁著幽深的冷芒。 亲兵闻言,也就没再多言,而是耐心等待著,同时,他目光一直盯著江州水寨的方向。 程咬金则是肃穆著脸,目光紧紧地看向水面。 就在这时。 忽地有人喊道:“將军,是东南风......东南风终於等到了,將军!” 程咬金骤然间目光大亮,他仔细地盯著水面,看到真的是江南风,面露喜色,大声道:“所有人,都隨我上船进攻江州水寨......还有,火船先行,顺流而下......动作都麻利些......” 一声令下,早已等候多时的水军士兵,眼中闪烁著渴望。 他们渴望凭藉著此次战功为自己搏取一个光明的未来。 他们紧紧地握住手中锋利的横刀,还有紧了紧背上背著的弓箭。 检查无误后,所有人纷纷登上船,就像一支离弦的箭,射向江州水寨。 ...... 头顶上是黑沉沉的夜。 水面上波涛汹涌,拍岸之声连绵不绝。 气氛,有些紧张。 他的虎目瞪著远方,就像是一双燃烧的火炬,在照亮著黑夜笼罩的地方。 “將军,你看那边——”忽地薛万彻的亲兵薛三指向一个方向激动地对薛万彻说道。 薛万彻顺著薛三所指的方向,目露激动。 看到那条冲天而起的火龙,他握紧了手中的横刀,目光冷冷地看向敌军指挥舰的方向。 他扫视了一眼身后的五百人,这些人,都是从五千水军中挑选出的最精锐的水军,他们也是死士,在来之前,站在这里的每个人都写好了遗书。 “时不我待,这一次,该到我们登场的时候了。这一次,本將军会亲自带领你们杀向江州水军指挥处,让遍布江州各个沿將哨口都成为瞎子,让他们自己先乱起阵脚......所有人,都上船,隨本將军一起杀过去!” “杀!” “杀!” “杀!” 看到眾將士上下一心,薛万彻暗道:军心可用。 下一刻。 薛万彻率领五百死士乘走舸,顺流而下,直奔江州水军指挥处。 浩浩荡荡,宛若猛虎下山出来觅食,凶势骇人。 ...... 江州城外大营。 中军大帐。 岳飞站在一处高地上,眺望著远方。 陪同他在旁的有王安石、薛仁贵、程名振。 “王相,今夜过后,或许我们可以在江州刺史举行庆功宴了......”岳飞笑道。 王安石的目光一直落在远处江面上,那边传来震天动地的喊杀声,还有冲天而起的火龙,无不在说明大战的激烈化。 他收回视线,面露微笑,“岳將军,依我看,或许子时前就能拿下江州。” 岳飞对此不置可否,转移话题道:“拿下江州后,接下来,再拿下润州和鄂州......这江南道也就可以一举收復。” 第145章 岳飞用意,江州大捷;王安石的想法 王安石接话道:“岳將军如果拿下了江州,那么,润州和鄂州想必也就容易得多。不过,我建议岳將军可以先整编江州水军,如果可以,或许,先派人劝降润州守將和鄂州守將,如果能少死一些人,我觉得会更好一些。” 岳飞沉吟片刻,“王相之言,本將军记下了。但岳某觉得那冯蛊麾下守將不会如王相所料那样,他们应该不会投降大唐。因为冯蛊所任用的守將,都是他的族人和心腹之人。这些人在冯蛊起兵时,难道不知道和大唐作对是什么结果吗?” 岳飞的一番话,令王安石哑口无言。 他面露无奈地说道:“岳將军所言有理,那些人,恐怕不会投降大唐......” 岳飞微微点头,“待江州拿下后,就劳烦王相写成战报,然后......” 岳飞扫了一眼薛仁贵和程名振,思索片刻道:“再由薛仁贵和程名振两人,带著一队亲兵,前往长安面见陛下,將战报交於陛下手中。当然,江州叛贼的首级一併带去。” 王安石点头应允道:“江州一旦拿下,我会写好战报的......” 薛仁贵和程名振两人同样应道:“诺。” 岳飞看著薛仁贵和程名振两人,语重心长地说道:“这些时日,我该教你们的东西都教给你们了。你们年纪比陛下大不了多少,以后,你们就跟在陛下身边,护卫陛下的安全......而且,本將军这么安排自有本將军的用意。本將军在你们前往长安前,会写一封密信,由你们帮我交给陛下。” 王安石深深地看了一眼岳飞,转而看向薛仁贵和程名振,笑道:“岳將军对你们两人还真是与眾不同,你们要好好感谢岳將军,这个机会不是每个人都能有的。岳將军的用意,想必是让你们能够离陛下近一些,將来领军作战的机会也就会多一些,功成名就也不在话下......” 薛仁贵和程名振闻言,心中非常感动,纷纷单膝跪地道:“將军之恩,无以为报......” 岳飞將两个人扶起,正色道:“保护好陛下,將来护卫大唐疆土,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 话音刚落。 薛仁贵和程名振两人都重重地点头,眼眶一红,道:“將军......” 这些日子,他们跟在岳飞跟前,岳飞將他的所有本事全都毫无保留地传授给他们,还有各种人生道理,也都悉数教给了他们,在他们心中,岳飞的地位就像是他们的老师一样。 他们的人生中,从来没有碰到过岳飞这样有大本事的人,而且,也没有人会对他们如此之好,並且还不要求报答的人。 对於岳飞,他们心怀敬重且亲近之意。 岳飞淡淡地说道:“將近四个月的时间,我该教给你们的都已经教了,今后,大唐的未来就靠你们了。” “为人臣者,当忠;为將者,当勇而智。” “兵法之道,切记『阵而后战,兵法之常;运用之妙,存乎一心』、『敌未动,我先动;敌已动,我速动』......” “你们二人可还记得我教给你们的治军之道?”岳飞问。 薛仁贵和程名振齐声回道:“『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文官不爱钱,武官不惜死,则天下太平』、『练兵先练心,练心先练胆』。” “那么,战术技巧呢?”岳飞追问。 “『以正合,以奇胜』、『兵贵神速,机不可失』、『避其锐气,击其惰归』......”两人大声回道。 岳飞抚须大笑,“孺子可教也!大唐未来有望!” 薛仁贵和程名振两人却是羞愧地低下了头,两人面露尷尬。 在他们看来,岳將军对他们的夸讚,有些夸大了。 他们自觉配不上这个讚誉。 王安石在一旁看著,笑而不语。 他心想:大唐有这两个天赋异稟的领军之人,陛下应该会很高兴。 岳飞將视线从薛仁贵和程名振两人移开,耐心等待著江州大战的结果出现。 转眼间,便过去了一个时辰。 他可以清晰地看到,远处火龙似要隱於黑夜之中,大战,进入到了尾声。 江州一战,结果要出来了。岳飞心想。 他们再等了一刻钟后,便有数人从不同方向朝这边赶来。 “报——启稟將军,鄱阳湖口已经拿下......” “报——將军,卢国公拿下了江州水寨......” “报——回稟將军,薛將军控制住了水军指挥处......” “报——” “將军,江州城已经拿下——牛校尉已经將江州叛贼一干守將拿下,等候將军发落。江州刺史魏林率领一干人等打开城门,恭迎將军入城......” 王安石大笑道:“江州大捷,实在可喜可贺!” 岳飞附和著点了下头,然后挥了挥手,道:“眾將士隨我进入江州城!” “诺。”眾人高声道。 岳飞在眾人簇拥下,和魏林等人恭迎下,在刺史府落脚。 一干江州官吏,纷纷站在大堂外,等候岳飞召见。 魏林站在最前面,在他旁边的罗锋,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暗道庆幸做了聪明的选择。 和朝廷作对,简直是自找死路。 他们可以预见到江南道冯蛊等人的悽惨下场。 而他们深感庆幸的是,他们没有被牵连进去。 岳飞和王安石召见了这些江州官吏后,由王安石对他们做了一些安抚,然后布置了一些稳定民心的举措后,这些人才安心散去。 当然,他们留下了魏林和罗锋两人。 这两人,在此次拿下江州城中也立下了功劳。 王安石看向仍然拘束著的魏林和罗锋,笑道:“你们二人所做之事,朝廷都会记得。此次江州大捷,你们二人所立下的功劳,我会在战报中写明。故,不必担心。既往之事,也不会再追究。” 王安石再次强调的这句话,终於让魏林和罗锋彻底放下了心。 魏林恭敬地看向王安石道:“王相,不知朝廷可否將我调离江州?” 王安石瞥了魏林一眼,神色平静,“在我面前,不必试探朝廷的用意,你之前是江州刺史,之后也是。如果表现出色,朝廷会派人核验政绩,確认无误,你就会被调往长安。还有什么问题吗?” 魏林摇了摇头,“多谢王相解惑。我没有问题了。” 王安石微微点头,“没什么问题的话,就下去吧,按照我之前布置的来,先稳定江州民心......” “诺。”魏林恭敬地回道。 旋即,魏林瞥了一眼罗锋,就快速离去。 被留下的罗锋,心中有些惴惴不安。 恰在此时,岳飞开口道:“接下来,江州会由牛賁率军驻守。你,就留下来协助牛賁。” 罗锋听到岳飞的话,这才鬆了口气,“末將领命。” 岳飞道:“你下去吧......” “诺。”罗锋道。 看著罗锋离去,大堂就剩下了岳飞和王安石。 岳飞看向王安石,道:“王相,江州战报写好了吗?” “早就写好了,岳將军没看到薛仁贵和程名振那两人都不在了吗?他们早就出发前往长安了。”王安石道。 岳飞点点头,“我的密信......” “岳將军的亲兵早就准备妥当了。”王安石说。 岳飞的脸上这才露出微笑,“薛仁贵,还有程名振,这两人,是我送给陛下的两个人才。我想,陛下看了我的密信后,想必今后会很亲近他们的。” 王安石若有所思,心想: 待江南道和剑南道收復后,我要不要恳请陛下让我代他巡查天下,纠不法之事,荐天下人才呢? 让天下英才,皆为陛下效力。 为政之要,惟在得人。 得人者兴,失人者崩。 能用眾力,则无敌於天下;能用眾智,则无畏於圣人。 第146章 谁也別想阻拦他登基称帝的心? 长安连续下了三日的雨,终於在十月八日的辰时正放晴。 在甘露殿憋了三日的李承乾,一下早朝后,就带著两队黑甲铁卫,还有程处默等人来到了东宫校场射箭、骑马,还有练习柴绍教给他的刀法、枪法。 柴绍一家在长安定居了下来,李承乾就將之前查抄的五姓七望郑家的宅院赏赐给了他。 他这么做,也是给那些朝臣看的。 柴绍自然是对李承乾千恩万谢,时不时地跑到宫中谢恩。 一来二去,李承乾也就对他放下了心,彼此之间熟悉了起来。 同时,柴绍毛遂自荐,將他所会的刀法和枪法毫无保留地传授给了李承乾,並且,他还甘愿做李承乾的陪练。 对此,李承乾感到很满意。 程处默等人,陪著李承乾大约练习了一个时辰的射箭和骑马。 练习射箭和骑马时,李承乾表现得很有耐心。 对於程处默等人传授的诀窍,也都暗暗记下。 接著,李承乾休息五盏茶的时间,期间,与程处默等人谈论著军中的一些事情,进而了解到了程处默等人的一些志向和性情。 待李承乾觉得休息足够的时候,又练习了半个时辰后的刀法 出了一场大汗,李承乾在歇息两刻后,继续练习著枪法。 枪法凌厉,实战性很高,是柴绍根据自己早年在战场上征战所创造的一套杀人枪法。 又练了半个时辰后。 李承乾就回到东宫,沐浴一番后,在显德殿看书。 到了午休之时,李承乾正准备到正寢殿歇息。 还不待他臥床,无禄就一脸喜色地出现在了他面前。 “陛下,江州大捷!!”无禄恭敬地跪在李承乾面前,面露激动地说道。 李承乾淡淡地点了点头,“朕知道了。” 无禄怔在原地,欲言又止。 对於岳飞打胜仗,李承乾並不奇怪。 只要给够岳飞足够的信任,他就能够给你开疆拓土。 对於这样忠心而突出的將领,宋朝却杀了他,他可真是生不逢时。 “还有什么事吗?”李承乾微微皱眉。 “陛下,岳將军派来的人正在东宫门外候著,除了江州大捷的战报,他们还说岳將军有密信要当面呈交给陛下......”无禄说完后,就低下了头,目视地面。 李承乾脸色一正,沉吟片刻,道:“將他们带到显德殿,朕隨后就去。” “诺。”无禄躬身告退。 正寢殿,寂静无声。 李承乾心中疑惑,岳飞怎么会想著写密信给朕? 下一瞬。 李承乾起身,步行前往显德殿。 从正寢殿到显德殿並不远,没过多久。 李承乾就来到了显德殿。 无禄这时候立即尖著嗓子开口道:“陛下驾到——” 正在大殿候著的薛仁贵和程名振两人,神色严肃,心中紧张。 当他们听到无禄的喊声时,纷纷转身,看到身穿玄色龙袍的李承乾时,面露诚惶诚恐,纷纷双膝跪地叩头道:“参见陛下——” 李承乾俯视著跪在自己面前的两个魁梧少年,目露诧异,“平身。” 薛仁贵和程名振两人纷纷站起,却不敢直视著李承乾。 李承乾温和地看向这两个人,问:“你们叫什么名字?岳將军的密信在何处?” “回陛下,草民叫薛礼......字仁贵。”薛仁贵紧张地回道。 “陛下,俺......草民叫程名振。”程名振边说著,边从怀里摸出一份战报,然后递给李承乾:“陛下,这是战报。” 薛仁贵反应过来后,也从怀里摸出一封信,然后恭敬地交到李承乾手里,说:“陛下,这是將军交代我们亲自交给陛下的信。” 李承乾心中一喜,脸上却是平静地一一接过。 他从薛仁贵和程名振两人身旁走过,高坐在主位上,然后將战报和信在伏案上分別摊开。 他快速扫视了一眼战报和岳飞的密信。 薛仁贵和程名振两人对视了一眼,面面相覷,旋即又快速低下了头。 大殿无声。 当李承乾读完战报和信后,李承乾的目光一会儿看向薛仁贵,一会儿打量著程名振。 这两人,他脑海中还是有印象的,都是史书上记载的出色將领。 能被史书记载流传的,都是人才啊! 这些人才,都是朕的! 而且,岳飞在密信中已经言明两人的性格,还有两人在军事上的天赋异稟。 对李承乾来说,人才再多都不嫌多。 至於那份战报,李承乾一看那写作风格,就是王安石写的。 战报不仅列明了前因后果,就连期间大战用的什么战略,以及原因等全都列出。 读这份战报时,容易让人亲临战场一般,仿佛历歷在目。 被李承乾注视著,薛仁贵和程名振两人心中惴惴不安。 他们也不知道岳將军在密信中说了什么,只知道陛下看了后,就一直在盯著他们看。 “既然岳將军將你们送到长安来,今后,你们就跟在朕的身边贴身护卫著。”李承乾道。 “诺。”薛仁贵和程名振两人心中顿时鬆了口气,齐声回道。 “你们都是岳將军看重的人,朕也不能寒了岳將军的心,朕决意赐予你们二人『千牛备身』的身份,方便今后为朕办事,你们意下如何?”李承乾目光平静,语气平淡。 薛仁贵与程名振两人,没有丝毫迟疑,纷纷跪地磕头:“谢陛下圣恩!” 李承乾微微点头,他瞥了一眼无禄,饱含深意,“將他们带下去,好好安顿他们。” 无禄心领神会。 他感受到了李承乾对待眼前的这两个少年的不同,他心想:莫非是因为岳將军的原因? 毕竟,这两个少年都是岳將军向陛下举荐的。 这岳將军,为何会让陛下如此信任呢? 莫非他掌握了获得陛下圣眷的独门诀窍? 还有,这两个少年,在將来,也是前途无限。 必须交好他们。 一瞬间的光景,无禄的脑海中就闪过这些想法。 “诺。”无禄躬身回道。 他看了一眼薛仁贵和程名振,道:“跟我走——” 说罢,无禄走在前头。 薛仁贵、程名振两人紧跟其后,神色拘谨。 目送无禄等人离去,李承乾嘴角微微上扬。 江南道、剑南道,想必最迟也就在月底前收復了。 那么,他登基的时间,大致可以確定是在十一月份了。 至于吉日什么的,他李承乾决定哪一天,那么,那一天就是吉日。 谁也別想阻拦他登基称帝的心? 第147章 李承乾拒见长乐,杜依艺欲上奏疏 酉时初刻,夕阳西下。 李承乾想到江州大捷一事,决定给自己放个假,奏疏准备留待明日处理,甘露殿也就没再去。 他漫无目的地在皇宫里四处逛了起来,无禄一直紧隨其后。 一直走到天黑,他才返回正寢殿歇息。 挥手让无禄退下后,躺在床上却辗转难眠。 他並没有睡意,开始起身,在房间內四处徘徊。 按理说,他应该可以即刻入睡。 不知为何,想起即將登基一事,他的心绪有些起伏不定。 登基后,届时,他就是名正言顺的大唐皇帝。 而且,他不是什么傀儡,而是凭藉著自己的意志掌管著大唐。 在这个时代,他已经达到了常人难以企及的高位。 天下人,都可以为他所驱使。 他再也不是什么牛马,再也不必为一日三餐而奔波劳碌。 今后,歷史上会记住他的名字,也会记载著他的所有事情,他將会被后人所铭记、评判。 当然,如果他將这个世界所有的土地征伐一遍,將它们纳入大唐疆域,那么,即便是到了后世,大唐可能依然会存在。 这些想法,在李承乾脑海中快速闪过。 登基后,他要做的事情有很多。 拿回整个西域,灭倭国,平高句丽...... 若是他真的可以將这些拿下,那么,在武功方面,作为帝王,就上下五千年歷史而言,他可以排在前几了。 大唐疆土,也將会无比辽阔。 李承乾觉得,既然来到了这个时代,如今更是与天子无异,而且,还有面板系统在,那么,他就是这个时代的气运之子,也是天命之子。 如果奋一生之力,不能成为球长,他真的会觉得有些遗憾。 就在这时。 门外忽地响起无禄的声音。 “陛下,承庆殿传来消息,长乐公主想要求见陛下。” 李承乾眸光一闪,面色平静,“为何要见朕?” 无禄的声音再次传来。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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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唐,把数学发展壮大,似乎也很不错。 想必后世之人,肯定会感激他的。 ...... 长安的夜,伴著皎皎孤月,带著万家私语,飘向了远方,也飘向了无尽黑夜...... 仿佛这黑夜在喁喁细语。 杜家书房的烛火一直点著,却没有熄灭。 杜依艺正埋头在伏案上写著奏疏,神色肃穆。 他此次给陛下写奏疏,是因为他发现了国子监一些学生顶替了他人名额一事。 这件事,可大可小。 往小的说,在权贵子弟眼中,这只是一件寻常小事。只要不说,会一直这样下去,谁也不知道,也没有人关心那些被顶替的人的死活。 想必那些证据,也被这些人毁灭了。 但在杜依艺眼中,他觉得这件事很大。 因为那些被顶替名额的士子,他们的人生前途没了。 尤其是那些寒门子弟,他不敢想这些人被顶替后的心情。 想必他们对朝廷是有怨言的。杜依艺心想。 他能够发现这件事,还是因为无意中听到两三个国子监学生谈及这个问题,虽说偷听別人谈话可耻,但是,就他偷听到的內容来讲,很是令他震惊和骇然。 他没有想到,有些权贵子弟,简直是为所欲为。 对此,他们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在他们眼里,这只是一件小事,根本不值得为此事时间。 而被顶替的那些人,想必,他们的天都塌了。 而且,杜依艺觉得从国子监学生走出去的,有些官员也必然存在这种顶替的事情,在他看来,这件事影响极为恶劣。 他希望能够拨乱反正,能够为那些被顶替的人发声。 陛下对此,恐怕是不知情的。 作为臣子,必须忠心。 臣子,也可以当陛下的耳目。杜依艺心想。 此事,一旦陛下插手,那么,有些人的头就要滚滚落地了。 但杜依艺觉得这些人就该杀,因为这些人在掘大唐的根基。 第148章 李承乾怒,刘德威畏 十月九日。 卯时正。 甘露殿。 李承乾看著杜依艺上表的奏疏,面无表情,但眼中藏著一丝怒火。 他没有立即发作,而是问一旁的无禄道:“大理寺卿刘德威......他还没有走出刑部大牢吗?” 无禄闻言,连忙回道:“回稟陛下,还没有。据下面的人回报,刘德威因为上次没有办好陛下交给他的事情,他自认为有罪,自愿在牢里待著。” 李承乾听到无禄的话,眉头微皱。 之前,杜依艺被人刺杀一事,他派刘德威接手此事,並对此展开调查,而他,他也给了刘德威一个月的调查时间。 只是,很可惜,到了期限,这刘德威依然没有查出来派人刺杀杜依艺的幕后真凶。 按照刘德威的说辞,那就是这幕后真凶实在是太狡猾了。 但李承乾根本不信这一套,没查出来就是没查出来,因办事不力,李承乾就让人將他关在刑部大牢自省一个月。 谁知,这刘德威在大牢里还待出感情了,一直都不想出去,像个无赖一样,这怎么能行呢? 这大理寺可是有很多案子要处理的。 那些堆积的案子,如果没有人处理,这是会出问题的。 眼下,就有一件紧急的事情需要处理。 杜依艺呈递给他的奏疏所提出的国子监学生顶替名额一事,令李承乾意识到这件事的严峻性。 这样的做法,简直是在掘他大唐根基。 他如何能忍? 他决定派人將此事全都查明,暗中搜集证据,然后將这些顶替学生的人及其相关人等全部一网打尽,让这种事今后不能再发生。 他李承乾的眼里可是容不得一点沙子的。 至於被顶替的那些人,如果还在人世的话,就给予应有的身份地位和国子监学生名额,还有一定的补偿,如果已经不在人世的话,只能从优待他的家人中进行弥补,以消除他们对朝廷的怨恨之心。 李承乾思来想去,发现能够办理此案且有能力的人,除了刘德威,他一时之间还想不到比他更加合適的人选。 於是,李承乾开口道:“將这份杜依艺呈递给朕的奏疏送给刘德威,告诉他,务必查出所有相关人等,对这些人,朕一个也不会放过。另外,告诉刘德威,如果他还想在牢里继续待著,朕会將他全家都送去牢里和他团聚,今后也就不用出来了......” 无禄听到李承乾的话,恭敬地回道:“诺。” 他心想:这一次,刘德威只怕不敢再像之前那样耍无赖了,真惹恼了陛下,绝对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目送无禄离去,李承乾瞥向甘露殿的一个阴暗角落,面无表情地问道:“张士贵从山南西道抓到的太上皇旧部,现在都关在何处?” 从阴暗角落走出一道身影,仿佛就像是影子一般,忽地出现在李承乾眼前。 “回稟陛下,那些人如今朕关在长安郊外。” 看著眼前的这名百骑,李承乾听著他所说的话,继续问:“他们每日表现如何?如实说来......” “这......”百骑犹豫了一瞬,下意识地低著头,並丝滑地跪在地上,这才开口道:“回陛下,他们每日口吐污秽之言,臣担心会脏了陛下耳朵......依臣看,他们罪该万死!” 李承乾神情顿时冷了下来,冷声道:“既然如此对太上皇忠心,那么,朕倒是要看看当他们看到太上皇的时候,太上皇如何能救得了他们?” “敢对朕出言不逊,那么,想必是做好了被杀”的准备,既如此,朕如他们所愿。” “朕就赐予他们一死!” 李承乾杀气腾腾的一番话,令这名百骑心神一凛,目光更像是粘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还有,將这些人暗中押解入宫內,就在大安宫附近找一处宫殿秘密关押。等江南道和剑南道收復的消息传回长安,到时候,就將他们带到大安宫大殿外,朕会让太上皇和他的这些忠臣见一见,然后,朕再送这些人上路......” 话音刚落。 百骑立即应道:“诺。” “退下吧......”李承乾挥了挥手。 百骑躬身离去。 大殿重新恢復了寂静。 另一边。 无禄带著李承乾的旨意来到了刑部大牢。 在宣读完旨意后,无禄的目光打量著刘德威。 刘德威接旨后,数次欲言又止。 无禄见此,板著脸道:“莫非你想要继续待在这刑部大牢里面?如果是这样的话......” “且慢——”刘德威赶忙出声,用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这真要是继续待在牢里,那么,他全家...... 没有丝毫迟疑,刘德威脸色一正,“陛下旨意,臣刘德威怎可违背?这刑部大牢,谁爱待谁待,反正我不待......” 无禄闻言,心中只觉一阵好笑。 他上次来这里的时候,在刘德威这里被他骂得像孙子一样,还对他说了许多大气凛然的话,结果就这? 果然,陛下的话,对朝中的臣子最有用。 无禄冷哼一声,“既如此,刘寺卿好自为之......” 刘德威面色一红,想到上次自己把这位內侍监骂得像个孙子一样,神色有些尷尬。 无禄是陛下身边的人,被他得罪这么惨,將来会不会在陛下那边说一些谗言呢? 念及此处,刘德威心中一寒,连忙露出微笑,拉住即將离去的无禄,面露歉然,道:“內侍监大人有大量,希望上次之事不要放在心上,等我出去后,我会让人给內侍监住处送一点长安土贡,还望內侍监能够笑纳......” 无禄听到刘德威服软的话,心中鬱结消散大半,顿觉扬眉吐气,昂著头道:“既如此,还望刘寺卿今后能够理智些,其他人可不像我这么有容人之量,这要是一个不小心传到陛下耳里,指不定就成了刘寺卿倚老卖老呢?而陛下......可是对倚老卖老之人最为痛恨......” 说完后,无禄就从怀里拿出杜依艺的奏疏,然后递给刘德威。 刘德威小心翼翼地接过。 同时,他心中腹誹:果然,小肚鸡肠一个!这怕不是看在他刚刚说的长安『土贡』上面,指不定什么时候这內侍监就在陛下进谗言呢?而且,这份奏疏早不拿出来晚不拿出来,偏偏在他服软后才拿出来,指不定这其中有什么算计。 玩心计的人,心真脏。 庆幸的是,他及时服软了,也少了一个敌人。 要不然將来他的仕途之路必然艰难险阻。 今后,与宫里的宦官打交道,还是要谨慎些才行。他心想。 “多谢內侍监海涵。”刘德威露出微笑,拱手行礼道。 无禄轻轻点头,“刘寺卿还是早些离开此处,而我,也要儘快回宫向陛下復命......” 说罢,无禄抬脚,离开了这刑部大牢。 “內侍监慢走......”刘德威看著离去的无禄背影说,眼里流露出一丝郑重。 这个事情,跟上次一样,不好办。 而且,办好此事,將会得罪一批权贵子弟。 但陛下的旨意......绝不能违背。 因为陛下,他真的会杀人!! 第149章 大唐十道復,登基之事定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转眼间,半个月的时间便飞走了。 十月二十四日。 李承乾正与寇准、魏徵、岑文本、高俅等人在甘露殿议事,议的是灭佛一事。 只是,他这个提议一提出,引来的却是强烈的反对。 尤其是魏徵反对最为强烈。 但魏徵並不反对灭佛一事,而是反对灭佛操之过急会引发民间叛乱一事而失去了天下人心。 说到底,还是在为他考虑。 出於公心,魏徵为他列举了目前大唐灭佛一事存在的各种现实问题,还有连续的大战,如今的大唐最需要的是在拿下江南道和剑南道后好好休养生息,然后恢復人口。 李承乾听了魏徵的一番分析后,他记住了两个数字。 第一个数字是,在贞观二年元月,大唐总人数是一千万人。 而在贞观二年十月,大唐总人数大约只有九百万人,甚至更少。 这期间因为几番大战,被波及的百姓多不胜数。 若是再除去老弱妇孺,剩下的成年男子少之又少,没有想像的那么多。 而灭佛一事如果要进行,魏徵认为为了稳妥起见,需要缓缓谋划,而不是以激烈的杀伐手段进行。 李承乾也明白了魏徵的意思,那就是灭佛要润物细无声那样较为稳妥。 综合考虑了魏徵等人的建议后,李承乾思索半晌,这才作出了妥协,道:“就依魏卿之意,灭佛一事,改日再议。而且,此事,朕会在施行前谋划时慎之又慎。” 魏徵等人闻言,纷纷鬆了口气。 他们还以为陛下会一意孤行呢? 没想到,这一次,倒是出乎他们预料之外。 “魏卿,依你之见,大唐人口恢復到什么程度,才適合开疆拓土呢?”李承乾问。 魏徵神色一怔,心中发苦。 他没有想到陛下同意休养生息,是为了发动战爭。 面对著李承乾目中期待,魏徵思索片刻,皱著眉头回道:“陛下,以臣之见,至少十年。” “十年?”李承乾微微蹙额,目光中有些迟疑。 “没错,至少十年。”魏徵坚定地重复道。 “如果天下人人都能吃饱,这个能不能提前呢?”李承乾追问。 魏徵的脸色皱成川字,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李承乾,心想: 陛下这是在说什么胡话?这怎么可能呢? 如果陛下真的做到了这点,那么,陛下比之上古尧舜也不遑多让了。 但是,他看著李承乾神色並不像是发疯的模样,就感到很疑惑,他不知道李承乾哪来的底气能够说出这样的话? 看著魏徵眉头皱得厉害,李承乾也就没有再多问什么。 但他心中已经大致有了决定。 就在这时。 无禄跑进甘露殿,脸上写满了激动,大口踹著粗气,丝滑地双腿跪地,猛地磕头道:“陛下,好消息,好消息!江南道收復了!江南大捷!捷报已经传遍了整个长安!” 在场眾人,纷纷面色一滯。 李承乾面露诧异。 他本以为是徐达先收復剑南道,没想到却是被岳飞抢先了。 对於岳飞能够收復剑南道,李承乾没有一点意外,看著大殿內欢喜的群臣,李承乾顺势开口道:“確实是喜事一件,岳飞不负朕望,替朕收復了江南道,大功一件!” 说罢,不待在场其他人反应,李承乾的目光移到无禄身上,“战报呢?” 无禄起身,趋步至李承乾面前,然后双手恭敬地递出江南道的战报。 李承乾快速瀏览了一遍,也不得不佩服岳飞的智谋。 原来,自从拿下江州后,其他江南道的地盘,他都是能用智谋则用智谋,针对人性、地势等方面,做到每战必胜,属实难得。 这份统军之才,已经超乎他的意料之外。 他心想:宋朝面对这样的人才都放弃了,不亡也没有天理了。倘若宋朝多给予岳飞一些信任,或许,这宋朝也许会变得不一样。 將这份心绪收敛,他又扫视了在场眾人一眼,继续说:“岳將军足智多谋,真乃大唐將军之典范!” 眾人纷纷附和著点头。 寇准忽地说道:“陛下,登基一事,或可提前布置了......” 此话一出,在场眾人的双眸全都看向李承乾,他们的眼中塞满的是浓浓的期待,心中无比激动。 李承乾故作沉吟,道:“此事不急,等徐达將剑南道收復后再论——” “陛下——” “剑南道大捷!” “剑南道大捷!!” 这一次衝进甘露殿的是无福,肥胖脸,眯起眼来像一条缝隙,那露出的米粒之目写满了高兴、激动、期待...... 李承乾这一次是真的愣住了。 他没想到,岳飞和徐达两人会在同一天將这份战报给他送上,这是给他一个惊喜! 莫非他们两人同时约好的?李承乾心想。 刚刚那股兴奋劲还没过去的眾人,再次面露笑容。 “臣为大唐贺!臣为陛下贺!大唐万年!陛下万年!”寇准及时地开口道。 下一瞬。 魏徵等人立即反应了过来,也纷纷道: “臣为大唐贺!” “臣为陛下贺!” “大唐万年!陛下万年! ...... 四周黑甲卫士纷纷跪地高喊著,声浪如同汹涌的波涛一般流向皇城,流向长安...... 李承乾脸上带著温和的笑容,“诸卿,朕觉得在太极殿登基一事可以开始布置了,不知诸卿以为如何?” “陛下圣明!”寇准等人高声道。 “寇卿、魏卿,还有岑卿,朕登基一事,就由你们和礼部尚书唐寅共同操办此事。另,岑卿帮朕擬一份旨意,昭告天下,朕將在太极殿登基。至于吉日吉时,则由太史令傅奕亲自挑选......但务必在十一月进行登基。” “还有,传朕旨意,让岳飞、徐达、常遇春、狄青等人做好换防工作,让他们这些功臣参加朕的登基大典。” “此外,太上皇那边禪让一事......” 三辞三让,虽说他有些不喜,但李承乾也深知这样做一番表面功夫,是为了他的统治具有法理性。 三辞三让,是中国古代禪让或即位时的礼仪程序,源自周礼,体现“谦让之德”。 其具体的程序內容有三点: 其一,臣民推戴新君,新君三次推辞; 其二,群臣三次劝进,强调天命所归; 其三,新君最终“被迫”接受,以示並非贪图权位。 李世民通过玄武门之变诛杀李建成、李元吉,逼迫父亲李渊退位,属於非正常权力交接。 因此,“三辞三让”的流程被压缩,但仍需象徵性完成以彰显合法性。 而李承乾也是非正常权力交接,他也得遵循这个被压缩过的流程。 他可不想因为任性什么的而砍掉这个流程。 有些东西既已存在许久,必然有它的一番道理。 至少,在登基之前,他並不想触动一些人的利益。 至於登基之后......那就另说了。 他想到了李世民登基之前,李渊曾三次推辞,群臣劝进后“不得已”接受。 相比之下,李世民的“辞让”更显象徵性,因玄武门之变后权力过渡已无悬念。 而他李承乾和李世民如出一辙,都是玄武继承的发动者。 当然,李承乾深知,三辞三让具有更深层次的意图,旨在合法性地塑造。 一来,淡化政变色彩,强调被迫即位,掩饰杀弟囚父的爭议,二来,符合儒家礼制,避免被后世詬病位『篡位』,三来,稳定人心,向天下人展示政权交接的正当性。 一瞬间的光景,李承乾脑海中闪过与李世民禪让相关的想法。 李承乾还未继续说下去,眾人中的工部侍郎高俅就立即毛遂自荐,道:“陛下,此事请务必交给臣,臣必定会让太上皇心甘情愿地三次推辞,让陛下能够顺利登基......” 在场其他人听到高俅的话,纷纷瞠目结舌。 高俅口中的心甘情愿,只怕是另有文章,少不得要威胁恐嚇......或者,其他的什么手段。 这廝为了进步,还真的是什么事情都敢做,实在是一言难尽。 虽然他们心中也羡慕这份功劳能够带来的非同一般的进步,但他们更知道做这种事的话,会被史书记载和后人詬病。 在名声与进步之间,许多人都选择了名声。 而高俅,却是坚定地选择了进步。 在高俅看来,进步才是他看得到的利益,名声什么的,等他死后,他哪里有时间去管后人的什么想法。那时候,他都已经升天了! 而且,史上有名,他也该满足了。 这个机会,可不是每个人都能爭取到的。 李承乾扫了一眼群臣,见他们都低下头,唯有高俅却是昂著头,不禁面露微笑,“既如此,高俅,此事,就交给你去办,务必让太上皇在朕登基那一天笑著给朕禪让......” 高俅立即笑著奉承道:“尧舜禹汤,不及陛下之万一!黄河水清,麒麟现世,此皆因陛下德被苍生!臣想太上皇肯定会心甘情愿禪让的......” 高俅的话,让在场有些人在心中暗中腹誹:这怕不是个諂媚之臣?这拍马屁的功夫,就连內侍监都有些嘆为观止! 在场谁没看到旁边跪著的內侍监都瞪圆了眼睛? 第150章 这件事,朕怎么能忘? 对於高俅的一番奉承,李承乾只是嘴角微扬,目光平静,“高俅,这种阿諛奉承的话,少在人前说,將朕吩咐的事情办好就行。” 高俅闻言,暗道:陛下的意思莫非是在暗示我——不在人前说,那就在人后说? “诺。”高俅连忙笑著回应。 一旁跪著的无禄,在得到李承乾眼神示意后站起,恭敬地退至一旁躬身而立。 只是,他的心情却是很微妙。 他发现,高俅比他更能討得圣上欢心。 在高俅面前,他的那些伺候人的本事,就显得黯然失色。 论察言观色,这高俅还远在他之上。 这高侍郎,还真是人才啊。无禄在心中羡慕地想道。 “诸卿,可还有其他事情吗?”李承乾扫了一眼在场眾人,面露微笑。 对於江南道大捷和剑南道大捷,在场眾人的心情都很不错。 而听到李承乾的问话,还不待寇准先开口,魏徵就先一步问道:“陛下,不知陛下登基那天......要不要大赦天下?” 魏徵的话,令李承乾有些疑惑。“不知魏卿为何如此发问?” 魏徵回道:“陛下,臣以为这『大赦天下』一事有些不妥。” “额?”李承乾诧异地看了一眼魏徵,继续说:“魏卿觉得这有何不妥之处?” “天下各地,这牢房里总会关押著一些穷凶极恶之徒,若是因为大赦天下而放了他们,那么,那些苦主恐怕会对大唐心存怨恨。” “臣以为,在陛下登基之日那天,可以赦免一些不是犯了重罪的那些人。有的罪可以赦免,有的罪不能赦免,这赦与不赦如何裁定,可由刑部或大理寺儘快拿出一个章程。” “孔圣人言: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如此而为,民风必然淳朴。” “此外,陛下还可以借著登基一事减免天下岁租,让天下百姓能够感受到陛下对他们的照顾,这天下百姓......他们也就会对陛下、对朝廷感恩戴德。” “还有,陛下可以下道旨意,以后由朝廷的人出面,前往各地,对於那些贫苦的老弱妇孺......” “可以定期带著一些他们需要的东西,登门发放,进行慰问。对朝廷来说,这些根本不了多少钱。臣听说陛下的內库有......” “至於其他生活困难之人,也当妥善安置。陛下也可效仿以前太上皇的做法,民八十以上赐粟帛,百岁加版授......” 李承乾听完后,目光一闪,暗道:这魏徵是盯上了朕的內库了? 李承乾思索著魏徵提出的这些建议,片刻后,方道:“魏卿所言,有关大赦天下之言、减免天下岁租,朕心甚慰。但魏卿后面所言,朕觉得不妥,朕另有想法......” 魏徵脸色一正,看向李承乾,“不知陛下的想法是......” “对於天下贫苦的老弱妇孺,以朕之见,这无偿发放东西一事不妥。朕的內库,那些钱粮也是钱粮,也不是大风颳来的。” “朕以为可以帮助朝廷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来换取报酬,劳而有所得。当然,若是他们家中有因参军入伍之人而战死或其他为大唐方面做出功劳的除外。” “至於魏卿所言的太上皇做法『民八十以上赐粟帛,百岁加版授』,朕也以为有些不妥。” “这『民』若是向著大唐倒还好说,可若是这民不是向著大唐,或者这『民』在当地有些声名狼藉,有过作奸犯科的劣跡......” “这类人,即便是年纪大了,哪怕活到百岁......魏卿觉得朝廷对他们施恩,他们会对朝廷感恩戴德吗?” “当然,这件事可以做,但必须先查明此人在当地风评如何。对於有德行的人,甚至德高望重之人,朕还是乐意赐八十以上之人粟帛,百岁加版授......” 话音刚过。 魏徵肃穆著脸道:“陛下圣明!” 紧接其后,寇准等人纷纷附和道:“陛下圣明!” “吐蕃那边有传回新的战报吗?”李承乾问。 寇准接言道:“陛下,李將军应该是深入吐蕃腹地,加上战场上瞬息万变,以及路途遥远……” 李承乾直接打断道:“朕知道了。还有,最近没有传出李靖的谣言?” 话罢,李承乾的目光里透出一片冰冷之色,杀气骤然升起。 大殿为之一静。 见此,李承乾的眸光有些阴沉。 他没想到关於李靖的谣言真有,这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有些人还真是不知死活。 “都说说看,这些谣言都是从哪里传出来的?李靖在边疆外为大唐开疆拓土,生死已经置之度外,这些传出李靖谣言之人,他的良心被狗吃了?不,狗都嫌弃……” “没有这些將士守卫著大唐,他们哪能过得去安定而优渥的生活?” “魏卿,给朕查!朕要看看究竟是哪些阴暗的鼠辈想要污衊朕的功臣,污衊大唐的功臣。对这些人,朕一个都不想放过……” “將士在前线出生入死,有些人就知道在后面拖后腿,蝇营狗苟,算计来算计去,只盯著手中的眼前利益,根本不顾大唐死活……” “这种人,可恨!简直该死!” 看著李承乾勃然大怒的模样,在场眾人纷纷噤若寒蝉。 魏徵没有一点犹豫,立即回道:“诺。” 对於这些乱传谣言之人,魏徵也很生气。 这些人企图用这样的卑劣手段而让君臣相疑,居心叵测,往重了说,这是在祸乱大唐。 在魏徵看来,君臣共治,治出一个大唐盛世,从而君臣美名永相传,名留青史,这样难道不好吗? 有些人就是目光短浅,看不到长远。 竖子不足与谋! 早些將这样的蛀虫清理掉,也是一件好事。 在他想著这些的时候,他的脑海中已经浮现了几个怀疑对象。 至於究竟是谁,只需要循著蛛丝马跡,一查便知。 李承乾心中的怒气,就像一阵风,来得快,去得也快。 “诸卿若是没有其他事的话,就退下吧!”李承乾忽地开口道。 眾人闻言,纷纷道:“诺。” 待眾人离去后,甘露殿角落的司马恆还在奋笔疾书,神色肃穆。 李承乾见此,摒弃心中杂念,开始埋头处理伏案上已经堆积如山的奏疏。 就在此时,甘露殿阴影角落中的百骑低著头躬著身来到李承乾面前,低语道:“陛下,之前您说江南道和剑南道收復后,就会在大安宫外处理那些太上皇旧部……” 李承乾神色微怔。 旋即,他目光一冷,喃喃道: “这件事,朕怎么能忘?怎么会忘?” “待酉时正,將那些人押到大安宫外……” “至於太上皇……一併请出来,好好看看他的这些旧部,让他们之间做最后的告別,朕此次也算是对太上皇宽容大度了。” 话音落,百骑嘴角一抽。 他面露恭敬,沉声道:“诺。” 第151章 朕到底做错了什么? 酉时初刻。 李承乾凝重的神情微缓。 看著面前伏案上只有一撂未处理的奏疏,口中呼出一口气,如释重负一般,整个人的身体都感觉轻盈了许多。 他起身,伸了个懒腰,目光却是看向角落里兢兢业业的司马恆。 他很疑惑,自己处理奏疏一事有何要记下来的? 为何这司马恆看上去在奋笔疾书一般? 莫非他这是在摸鱼? 想到此处,李承乾脸上多了一丝古怪之色。 他带著好奇心走近,步子走得很轻,当李承乾来到司马恆身后时,这司马恆浑然不觉。 李承乾低头俯视,看著司马恆奋笔疾书的內容,神色微怔。 这內容赫然是《唐史》第一卷,已经写到了『贞观元年,太上皇徙居大安宫,与无上皇为伴』。 他没有想到,这司马恆想要独自修唐史,这野心不小! 莫非他想要学那司马迁? “卿这是在著《唐史》?”李承乾平静地说道。 少年帝王突然出现在自己的身后,嚇了司马恆一跳。 他回头一看,面色骤变,急忙跪倒在地,“臣......只是想试一试。” 李承乾俯视著低著头的司马恆,对他的话不置可否,“卿的野心倒是很大......只是,这修《唐史》一事,当合眾人之力,若只是一家之言,恐有失偏颇,不知卿以为如何?” 司马恆听出来了李承乾话中有话,虽说的是他,但也与祖上的太史公司马迁有关。 一霎时。 司马恆脸色涨红,反驳道:“陛下明鑑,作为史官,当据实而言,岂可弄虚作假?陛下可以数落臣,却不能数落臣之祖上太史公。” 李承乾看著司马恆挺著脖子,一副力爭的模样,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既然卿喜欢修史,若是继续强留下卿在这里虚度岁月,朕岂不是埋没了人才?卿明日可前往弘文馆,今后参与编纂修史类的事务,不知卿意下如何?” 司马恆愣住了,面露错愕之色,“陛下之言当真否?” 李承乾脸色一肃,“朕一言九鼎。” 司马恆闻言,心中只是挣扎了片刻,便道:“臣拒绝。” 对於司马恆的拒绝,李承乾感到有些意外,“缘由?” 司马恆昂著脖子道:“起居注史官,若是换成他人,只怕这记载的內容......出入太多。” 一旁的无禄忽地斥道:“大胆!你放肆!” 司马恆见此,却是面露坦然之色,说:“臣並不大胆,甚至还有些胆小。但,臣是史官,家传风骨不能丟。若陛下想要治臣一个不敬的罪名,臣也无话可说......” 李承乾皱著眉头看了一眼无禄。 无禄对上李承乾那锐利的目光,当即磕头捣蒜,“陛下恕罪,奴婢知错!” 李承乾收回视线,面无表情地说道:“大殿外跪一个时辰。” “诺。”无禄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心有余悸地退出了大殿。 司马恆沉默不语。 他有些琢磨不透李承乾的想法。 “卿既想留下,那就留下好了......”李承乾说完后,也就没再理会司马恆,而是看了一眼大殿外。 在心中估摸了一下时间,距离酉时正也没多少时间了。 他迈步离开了甘露殿。 这一次,他让无福陪同,只带了两队黑甲铁卫,目的地是大安宫。 至於千牛备身,他不准备带去。 与此同时。 大安宫。 刚到了酉时正,殿內就衝进一队百骑,还有一队黑甲铁卫。 而恰在此时,李世民和李渊两人各自都在看书。 他们抬头看著这一幕,神情各异。 李渊看著这一幕来者不善的模样,下意识地就將目光移到了李世民身上。 他心想:莫非这逆子又背著他弄了什么么蛾子? 这是来算帐了? 就在刚刚,他回想了一遍自己最近做的事情,他表现得都很安分。 这些人肯定不是衝著自己来的,那么,也就剩下一个可能,这些人是冲他的逆子来的。 而李世民却对此有些摸不著头脑,看著这些人的目光只是落在他身上,他的脸当即就黑了。 他心中一个咯噔。 衝著这些人来者不善的模样,莫非那孽障想要在今日弒父? 混帐! 欺父太甚! 畜生啊! 天理何在? “太上皇,陛下有请——” 李世民听出语气中的不善,再看到这两队人手中已经握在了刀柄上,大有一句不同意,就直接强行动手的意思。 这是演都不演了吗? 李世民在心中悲愤的想道。 “那个孽障,想要干什么?”李世民阴沉著脸问。 为首的百骑面无表情,目光闪烁著冷芒,“太上皇莫要太放肆!莫忘了你如今的身份!” 李世民感觉心口被扎了一刀,有点痛。 “逆子想要干什么?”李世民再问,目露冷光。 一旁的李渊恰在此时开口斥道:“逆子想要干什么?” 李世民的脸黑如锅底。 他感觉自己的威严扫地。 为首的百骑在心中估算著时间,又看到太上皇如此磨磨唧唧的,他也就没了耐心,当即挥了挥手,“既然太上皇不愿配合,那么,就请他配合——” 李世民顿时大怒,拍著伏案,指向面前的这些人冷声道:“谁敢动手,朕绝饶不了他!” 话音刚落。 为首的百骑言简意賅地说:“动手!” 下一瞬。 一队黑甲铁卫,一队百骑,纷纷拔刀,虎视眈眈地向李世民走去。 李世民见此,心中一寒。 这个孽障,他心里是真的没他这个父皇了! 李世民剎那间,感到了无穷悲凉之感。 须臾。 李世民忽地开口道:“既然那孽障想要见朕,那朕倒要看看,他敢不敢今日杀了朕?哼!你们还不给朕在前面带路?” 拔刀的黑甲铁卫和百骑见此,微微错愕,纷纷面露难色,都看向为首的百骑。 他是李承乾提拔出来的百骑副统领,看到李世民的这番做派,微微沉吟片刻,道:“走——” 说罢,一马当先朝著大安宫外走去。 紧跟其后的是李世民,还有黑甲铁卫和百骑。 李世民的背影,在夕阳照射下,一半在光的一头,另一半在阴影处。 这一幕,落在李渊眼中,令他的眼神晦暗难明。 他轻轻地嘆息一声:“朕到底做错了什么?换来的是这样煎熬的日子......如果重来一次,朕若是让这个逆子当太子,会不会要相对好一些?” 第152章 诸位一路走好! 李世民走出大安宫的剎那,神色有些恍惚。 他不禁抬头看了一眼天上,夕阳西下,晚霞遍布整个长空。 这种美丽的景色,以前他也能经常看到,却没有怎么在意。 再次见到这种平常可见之景,他心情一片复杂。 昔日是帝王,放眼天下,想要什么都可以拥有。 可如今是阶下囚,就连自由都成了一种奢望。 想要什么,都得有那个孽障许可才行。 他心中一直想著夺回那个位置,似乎,也变成了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那个孽障对他防范太严了,比当年他对父皇做的那些事情还要更加过分。 那个孽障对待他完全不是一个儿子对父亲的做法,更像是拿他当作陌生人,甚至有时候不把他当人。 这真的是他李世民的种? 他至少还有人性,可这个孽障完全没了人性。 那个位置,確实挺吸引人的,但也不至於泯灭人性吧? 忽然。 李世民收回视线,当他的目光落在前面不远处跪在地上连成一排的人时,目光一凝。 “那是——” 为首的百骑很是善解人意地指著这些低著头的人,说:“他们都是太上皇的旧部......” 李世民神色骤然一变,目光阴沉了些许,“你说什么?” 百骑冷笑一声,“是张士贵张將军从山南西道汉中押回来的,他们都密谋著想要让太上皇復位,但陛下英明神武,手段高明,这些人只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 “那个孽障在哪里?”李世民冷冷地问。 “陛下或许在来的路上。太上皇,请注意您的言辞。”百骑面无表情地看向李世民。 “他是什么意思?”李世民问。 “陛下宽容大量,准许太上皇见您的这些旧部最后一面。”百骑说。 李世民拳头握紧,捏的嘎巴响,脸上阴沉得仿佛能够滴出水一样。 他驻足不前,目光艰难地移到这些跪著的旧部身上。 当他看到这些人身后的黑甲铁卫纷纷將刀架在他们身上时,李世民的心猛地一沉。 他心里已经猜到了那个孽障的几分意图。 “太上皇,请——”百骑指著跪在地上的那些人,对李世民说,神色平静。 李世民听到百骑的话,却是怎么也无法挪动脚步。 仿佛他的双腿灌满了铅似的。 本书首发 看书认准 101 看书网,101????????????.??????超给力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见了面,他能说些什么呢? 只会增加他心中的痛苦。 他现在恨不得立即转身回到大安宫。 可是,他瞥了一眼身后正一直盯著他的一队黑甲铁卫和一队百骑,一左一右,手中横刀在夕阳的照射下,显得有些刺眼,这一幕,使得李世民嘴角一抽。 这个孽障,是完全不给他留一点面子。 念此,李世民权衡之下,还是艰难地迈出脚,朝著跪著的一排人走去。 虽说只有十步远左右,但对於李世民来说,仿佛每一步,都有千里之遥。 每走一步,他的心情就沉重一分。 直到他走到这些旧部面前时,还不待他开口说话。 百骑就开口道:“太上皇来见你们最后一面了,有什么遗言赶紧说......” 恰在此时,李承乾的身影出现了。 李世民似有所感,连忙转身,看向李承乾。 待李承乾走近,百骑等人纷纷单膝跪地,恭敬地行礼道:“参见陛下!陛下万年!” “平身”李承乾淡淡地说道。 看著场中还站著的李世民正对他怒目而视,李承乾面带微笑,“父皇,大唐以孝標天下,如今,可满意朕给您安排的这一幕?你们之间有君臣名分,而朕大发善心,让你们见最后一面,面对这些忠於父皇的臣子,太上皇有什么要说的吗?” 李世民还不待开口说话,一旁跪著地的一个旧部,立即朝著地上吐了一口唾沫,看向李世民道:“陛下,是臣无能,未能帮助陛下復位,是臣辜负了陛下昔日对臣的信任!” 李世民看著这个人,他记忆中还有此人的几分印象。 这人曾经是他麾下的一名校尉,跟著他南征北战,更是当时他为秦王府中的守卫,深得他的信任。 他看到了此人的忠心,却无法做些什么,他本就沉重的心情,更加沉重了几分。 “李承乾,你发动玄武门之变,杀弟囚父,天理不容!我在地下等著你!”离李世民最近的一个人恶狠狠地看向李承乾,目光赤红一片,发出择人而噬的光芒。 李承乾看著这个人,冷笑道:“太上皇曾经发动玄武门之变时,他是怎么做的?逼迫皇祖父禪位,昔日大伯,还有三叔,他们怎么没的,难道你都忘了?还有他们的子嗣是怎么死的,你倒是一点不提。简直可笑!还有,父皇曾霸占了三叔的妻子,难道你也忘了?比起父皇,朕远远不如。” “孽障,你——”李世民气得脸色发红,指著李承乾的手指哆嗦个不停。 “父皇有什么资格说朕?父皇不要忘了,对於皇祖父而言,父皇也是个孽障。”李承乾平静地开口,目光里儘是冷意。 李世民捂著胸口,他感觉到心太痛了。 李承乾的一番话,让他在旧部面前顏面尽失。 也是在他心口捅刀子。 “高明——”李世民强忍著怒火,低喝一声。 “请太上皇称陛下!不要忘了你现在的身份!”李承乾目光冰冷一片,冷声道。 李世民面色青红交替,最终,恢復了冰冷,“这些人为大唐立下过汗马功劳,不能这样对待他们,亏待功臣的帝王,有几个有好下场?” 李承乾笑了,笑容中全是嘲讽和冰冷。 “太上皇在教朕做事?朕可以告诉你,对於太上皇来说,这些人或许是功臣,但对朕来说,他们都是大唐叛贼,都想要將朕赶下台,而这就是在要朕的命!” “太上皇,这些人都是想要朕命的人,你觉得朕岂能饶恕?还是说,这些人要的不是太上皇的命,所以才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李世民被李承乾的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 “陛下,您不必废这个心思了,李承乾是什么样的人,我们都清楚。当我们决定帮助陛下復位的那一刻起,我们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 “陛下,您保重!” “臣无怨无悔,臣希望下一世还能做陛下的臣子,为陛下拋头颅、洒热血!” “陛下,保重龙体!!” “陛下——臣无悔!” “成王败寇,在臣失败的那一刻,臣就知道了自己会有怎样的下场。陛下不必掛怀,望陛下今后保重龙体……” …… 听著这些李世民旧部的话,李承乾眼中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 他瞥了一眼已经闭著眼睛,且虎目泪流不止的李世民,轻轻挥挥手,“遗言都交代完了,送他们上路!” 李世民闻言,赫然睁开眼睛,眼眶发红,“高明,能否——” 李承乾目露凶光,冷冷地朝著禁卫说道:“听不明白朕的话吗?动手!” 下一刻。 “陛下,臣先行一步!” “陛下,多加保重!” “陛下,勿念!” …… 弹指间,十几个头颅高高飞起,然后又在地上翻滚了几遍,將地面浸染成红色,在夕阳余暉下,衬得更加鲜红。 这一幕,刺得李世民的眼睛发痛。 他的胸口,犹如刀绞一般。 李世民数次伸手,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 最终,他在心中说了一句:诸位一路走好!是朕负了你们!罪在朕躬! 李承乾看了一眼李世民,朝他走近几步,面无表情地低声道:“太上皇,希望你记住今天的事情,尤其是当你想著復位之时多想一想……否则,朕不介意你下去陪著他们!” 李世民目光中的瞳孔猛地一缩。 “太上皇累了,请太上皇回宫好好歇著!” 李承乾冷冷地扔下这句话后,就转身离去。 第153章 登基吉日定,灭吐蕃將成 十月二十五日,卯时正。 天,依然很黑,仿佛还未睁开眼睛。 甘露殿的蜡烛噼里啪啦地响著,像是在低语。 烛火映照下,李承乾的身影显有些頎长。 只是,这一刻,他的眉宇间繚绕著淡淡的忧愁。 魏徵已在昨夜查出了关於李靖谣言的源头之一,竟和宗室有关。 然后,再往下的,魏徵不敢继续往下查了。 李承乾严令魏徵继续往下查,他要挖出这样的幕后黑手。 这样的人,留在宗室,也是害群之马,还是早早处理了较好。 只是,李承乾始终想不明白,宗室中究竟谁最有嫌疑? 而且,他不理解,这样做,难道他就不怕触怒了自己吗? 或者,这件事是有人栽赃? 对於此事,李承乾目前保持静默。 在结果出来前,他要做的是耐心等待。 若是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贸然对付宗室,只怕会让登基一事多出一些波折。 就在这时。 无禄小跑著进入大殿,脸上汗雨如下。 李承乾微微抬起头,瞥了一眼无禄。 “回稟陛下,就在刚刚,太史令傅奕昨夜夜观星象,算好了三个登基吉日,具体是哪一个,还需要陛下作出决断。” 李承乾微微皱眉。 无禄继续说道:“太史令说——『十一月八日,即丙申日,天干丙火生子月水旺,水火既济。申为吉神『金匱』所在,宜典礼。』、『十一月十七日,即乙巳日,巳为天德日,地支巳申合水,象徵政权稳固。』、『十一月二十日,即戊申日,戊土製水,申为吉神,適合重大仪式。』” 李承乾听完后,沉吟片刻,道:“就十一月十七日,此日兼具天德与合局之利,朕以为可。” “诺。”无禄恭敬地行礼道。 “將朕的话,告诉寇卿他们,让他们儘早做好准备。”李承乾嘱咐道。 “奴婢遵旨。”无禄道。 目送无禄退出甘露殿后,李承乾的视线落在伏案上一撂奏疏上面,微微嘆口气,口中喃喃道:“再等一段时日,內阁必须弄出来,如此,可以让自己从繁冗的奏疏中脱身。” “还有军机处......也一併弄出来。” “此外,登基那天......” 李承乾在心中默念道:面板系统也该升级了吧?也不知道升级后的系统会给予他什么奖励? ...... 逻些城,红宫。 松赞干布端坐在黄金宝座上,脸色阴沉如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唐军已经到达了雅鲁藏布江谷地,控制此通道意味著什么,想必诸位都清楚!” “唐军现在切断了吐蕃后勤补给,这场仗我们还怎么打?” 他的声音很轻,却让殿內的吐蕃贵族们不寒而慄。 宰相尚囊上前一步,低声道:“赞普,雅鲁藏布江谷地......无论代价如何,我们都必须从唐军手中夺回来。” 松赞干布微微点头,“没错。这雅鲁藏布江谷地必须从唐军手中夺回,如今,我吐蕃国有精锐之兵五万人,加上前段时间徵调的三万人,共计八万人,哪怕是没了一半人,这雅鲁藏布江谷地也必须掌握在我们手中。” 听到赞普的话,在场眾人纷纷心中一凛。 “卢远志呢?为何没见到他的身影?”松赞干布问。 尚囊开口道:“赞普,卢远志正带著他的族人不分昼夜,正给我们的將领讲述大唐兵法,还有传授冶炼之术......他们也不希望大唐的军队进入我吐蕃腹地。” 松赞干布说:“传令下去,让我们的將领都好好学一学,用唐人的兵法对付唐人,还有,那些冶炼之术,我们的人必须全部掌握。一旦掌握了卢氏所有的东西,到时候,他们也就没必要存在了。此次,大唐进攻我们吐蕃,正是打著灭尽五姓七望余孽的名义,我吐蕃损失如此惨重,这一切,都要算在卢氏身上。” “赞普英明。”尚囊等人纷纷开口道。 “只是,我有些不明白,为何大唐会突然进攻我吐蕃?我的叔父论科耳奉命出使大唐,为何没什么消息传回来?” 面对赞普的疑惑,尚囊等人面面相覷。 “根据下面传回来的消息,为何大唐对我吐蕃地形如此熟悉?莫非是有人背著我暗中投靠了大唐?” 此话一出,在场眾人,无一人敢接话,纷纷低头不语。 “宰相,多派出人去查一查,我想知道究竟是谁背叛了我吐蕃......”松赞干布眼中带著滔天杀机。 “赞普,那位大唐將领李靖,用兵如神,我们的兵力似乎有些不足,要不要再增兵?”贵族中有人目露畏惧,忽地开口道。 然而,不待松赞干布开口,尚囊就立即呵斥道:“昏招!我吐蕃国供养八万人已是艰难,赋税不能再加,若是再增兵,只怕国內会发生叛乱,加之有外敌,届时亡国,诸位何以处之?” 尚囊的一番话,明面上是呵斥那位贵族,实际上是为了劝说松赞干布打消增兵的想法。 他已经看出来了一些松赞干布的想法。 果然。 松赞干布思索须臾,就开口道:“增兵之事,休要再提。如何从唐军手里夺回雅鲁藏布江谷地,此事,或许需要宰相出手了。我吐蕃能否继续存在,一切要仰仗宰相了。” 说罢,松赞干布走下黄金宝座,对著宰相尚囊行礼。 尚囊看在面前的松赞干布,神色一肃。 再一次临危受命,尚囊的心顿时有些火热,热血上涌。 他也想在战场上和这位大唐將领李靖交手一番。 “赞普,无论如何,我也会从唐军手中夺回雅鲁藏布江谷地,然后將唐军赶出吐蕃......”尚囊认真地开口道。 松赞干布笑著道:“丞相,我相信你......” 君臣信任的这一幕,落在其他贵族眼中,他们心里的不安也少了很多。 在他们看来,君臣齐心,外敌必然能够被击退。 即便这个敌人是凶名赫赫的大唐! ...... 雅鲁藏布江谷地。 唐军大营。 中军大帐。 李靖眉头紧皱,看著面前的沙盘,目露思索。 在他旁边的论科耳,趁机开口道:“李將军,下一步,若是再拿下墨竹工卡和羊八井,吐蕃国也就名存实亡了。” 李靖深深地看了一眼论科耳,淡淡地道:“论科耳,我如果记得没错的话,你是松赞干布的叔父?” 论科耳面色一红,旋即,恢復神色,说道:“如今,我已投靠大唐,自然是大唐子民。至於吐蕃国妄想与大唐天兵作对,那就是冥顽不灵,身为唐人,岂能忍?” 李靖闻言,说:“陛下那边虽已同意你投靠大唐,但接下来如何做,本將军希望你能够好好配合,否则,本將军不介意手上沾点血。” 论科耳对上李靖冰冷的目光,心中驀地一寒,连忙保证道:“李將军放心,我一定好好配合......” “墨竹工卡和羊八井这两个地方为何拿下了,这吐蕃国就名存实亡了?”李靖问。 论科耳不假思索地回道:“將军已经拿下雅鲁藏布江谷地,將军控制此通道可切断吐蕃后勤补给,而墨竹工卡如果拿下,將逼近逻些城,此处是吐蕃军事前哨。倘若在拿下墨竹工卡后,將军能够拿下羊八井,那么,吐蕃必亡。” “因为羊八井,是吐蕃的重要驻军地。此地驻扎著吐蕃的大部分精锐。一旦將军攻克此地,那么,吐蕃將再无多余兵力对抗李將军麾下的大唐天兵。” 李靖抚须頷首,肃穆著脸,道:“你所说的,本將军会先派人核实一番,如果確实无误,本將军会为你记下一功,或许,將来你能够为大唐效力。” 论科耳目光骤然一亮,“李將军,我所言皆属实,望將军明察!” 李靖挥了挥手,“本將军知道了。你先下去歇息!” 论科耳神色微怔,点了点头,然后离开了大帐。 在论科耳离去后,李靖连忙喊来亲兵,对其耳语一番。 而后,亲兵快速离去。 李靖望著面前的沙盘,心道:若是论科耳所言属实,这一次,灭吐蕃之功,必不负陛下所望! 国公有望! 青史留名,必有我一席之地! 第154章 你个佞臣,朕今天要打死你!给朕死来! 十月二十八日。 辰时正。 天色骤然阴沉,浓云如墨,翻滚著压向大地,宛若要將整个长安吞噬。 起初,只有零星的雨点,但转瞬间,雨势便如天河倾泻,轰然泼下。 更远处,紫色闪电將长空撕出一道狰狞的口子,仿若深渊一般,张出的巨口对著皇宫,似要吞噬整个太极宫。 骤然间,雷声轰轰作响。 李承乾负手於后,目光平静地看著眼前这一幕。 雨,越下越大,仿佛永无止境。 “陛下,”无禄的声音在李承乾身后响起,“工部侍郎高俅已经前往大安宫了。” 李承乾闻言,淡淡地说:“朕知道了。” 无禄见李承乾的反应並不大,眸光一闪,无声地退至一旁,躬身侯立。 “朕听说昨日有人在长安骂朕?而且,骂得很难看?”李承乾看著台阶下的水漾,目光中闪过一丝冰冷。 无禄心中一惊。 这件事,他记得没错的话,应该已经被封锁了消息。 那么,这件事怎么传到陛下耳中去了? 下一瞬。 无禄立即双腿跪地,“陛下,此事......奴婢略有耳闻,据说是一位狂生所为......目前,他已经被下狱,人如今关在了刑部大牢中。” “哦?此人为何要骂朕?”李承乾疑惑地问。 话音刚落。 无禄额头上豆子般大小的汗珠,不断下落。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支支吾吾地开口道:“陛下......此......此人......据说......,是......此前被处死的......叛贼......房玄龄的......弟子。” 李承乾的眼中噙著一丝冷笑,“原来如此......是为房玄龄之死而怨恨朕吗?” 无禄將头贴在潮湿的青石砖上,不敢抬起。 “除了他,还有其他人吗?”李承乾说。 “回陛下,想必......是没有了。”无禄道。 “让刘德威好好查一查,究竟还有多少房玄龄叛党在?” 李承乾的话语极为平静,可是,听在无禄耳中,感受到了滔天杀机。 “诺。”无禄恭敬地回道。 在无禄离开后,李承乾的目光深处,藏著一丝孤独。 与此同时。 另一边。 大安宫。 李世民负手立於伏案前,目光看向窗外,神情有些麻木。 他的眼角已悄然爬上几道细纹。 几天而已,他看上去却老了许多。 李承乾当著他的面处死了他的旧部,让他的心沉入谷底。 这些旧部的死去,让他明白了如今自己的无能为力,他再也不是之前那个掌握他人生死的帝王了,而是一个阶下囚。 能不能活得好,还要看那个孽障的脸色。 如今的他,处境极为艰难。 如何从李承乾手中夺回那个位置,他已经看不到了一点希冀。 想明白之后的他,心中的锐气也少了很多。 他再次回想著从前之事,当年在战场上叱吒风云、意气风发的那个自己,也越来越模糊。 他已经不知道以前的那个自己,还是不是自己? 亦或这是一场梦。 就在这时。 殿门被轻轻推开,暴雨声如同急骤的鼓声传入他耳中。 隨之而来的是一道圆滑的笑声。 “太上皇,臣来给您请安了!” 来人一袭緋袍,面容白净,眉眼尽显諂媚之色,正是高俅。 李世民看到此人的第一眼,眉头就下意识地皱了皱,心中有些不喜。 那个孽障身边还有这样的諂媚之臣? 李世民淡淡道:“那个孽障要你来朕这儿,有何要事?” 高俅目露诧异,打量了一眼李世民,发现如今的太上皇比之前看上去要老了一些。 这是错觉吗? 高俅眼珠一转,笑容显得有些恭顺:“陛下勤政爱民,每日在甘露殿处理奏疏更是废寢忘食,收天下十道,除天下五姓七望,如今更是为大唐开疆拓土数千里,以太上皇之见,比之太上皇在位时,如何?” 李世民闻言,嘴角一阵抽搐。 他的拳头顿时捏得有些紧,眼睛死死地盯著高俅的脸。 高俅察觉到了李世民的眼中的不善,下意识地往后退几步,暗暗擦了擦冷汗。 他这才想起眼前的太上皇,可是昔日的天策上將。 与太上皇保持一定的距离,他的安全才有保障。 “那个孽障派你来,就是和朕说这些?”李世民眼中露出淡淡的嘲讽。 同时,他的心中有一股悲凉之感。 这种熟悉的既视感,怎么那么像当初他逼迫父皇禪位的场景? 所以,这个孽障也终於派人来逼迫他禪让了吗? “不,臣是特意来向太上皇报喜的,陛下可是太上皇您的嫡长子......有这样出色的孩子,作为父亲,想必是很高兴的......”高俅边说著,边打量著李世民的脸色,且悄悄地往后再退了几步。 李世民的脸黑如锅底。 他看著高俅的脸,愈发地厌恶,冷冷地道:“哼!那个孽障,何时这般勤勉了?还有,那个孽障可当朕是他的父皇?” 高俅摇了摇头,“太上皇,可闻『始作俑者,其无后乎』?太上皇当初为何发动玄武门之变,还不是因为当初太上皇感受到了生死威胁,其实,於陛下而言,也是同理。如今陛下英明神武,大唐在陛下手里,必然会开创一番盛世......” 李世民沉默以对,握紧的拳头也鬆开了些许。 “今......今日,臣来这里之前,跪著向陛下所在的甘露殿方向行了礼,在心中发誓,务必说服太上皇仿效尧舜禪让之德,以安天下之心。”高俅脸色一正,对李世民说。 “禪让?”李世民瞳孔猛地一缩,手指微微收紧,下意识地拿起伏案上的茶盏,然而,茶盏『咔』地一声,裂出一道细缝。 李世民被高俅的这番话还是给震惊到了。 猜到是一回事,確认又是另一回事。 李世民的精神有些恍惚。 他似乎想起了之前父皇也是被手下人劝说禪让一事...... 紧接著,李世民的脸上就充满了愤怒。 高俅见状,连忙跪下,却不慌不忙地开口道:“太上皇息怒!陛下绝无逼迫之意,只是......只是,如今朝野上下,皆忠於陛下,也只认陛下,太上皇能在这个时候保留点体面,自然皆大欢喜,可若是拒绝......” “恐怕太上皇就不是那么体面了......这样又何必呢?太上皇若能在鼎盛之时效仿古圣,主动禪位,岂不更显太上皇胸襟如海?如此一来,太上皇百年后,也不至於获得一个恶諡,而恶諡......恐怕会让太上皇遗臭万年......” “这个恶諡是『厉』呢?还是『灵』呢?或者是『废』呢?抑或是『紂』?太上皇要不提前选一选?” 李世民气得青筋突兀,眼中怒火熊熊欲燃,“你个佞臣,朕今天要打死你!给朕死来!” 下一刻。 李世民朝著高俅衝去。 第155章 贞观天子让,乾坤日月长 高俅见状,脸色一白,嚇得从地上弹了起来。 面对太上皇李世民的攻击,如果他还手,明日可能就传出他殴打太上皇,朝野弹劾他的奏疏只怕多如牛毛,到时候,这陛下是护著他呢?还是护著他呢? 可是,即便他还手,恐怕也不是太上皇的对手。 毕竟,太上皇昔日是天策上將。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没有丝毫迟疑,高俅欲转身往大殿外跑去。 李世民见此,立即大声道:“高俅,你要是想要让朕效仿尧舜禪让,就站在那里別动,否则的话,朕绝不会同意的......” 高俅头也不回地说道:“太上皇,您別过来,就站在那里別动,这样,您还能保持一点体面......否则的话,禪让那天,您就不会体面了......” 李世民闻言,驻足不前,冷笑道:“高俅,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高俅的脚已经踏在了大门口,旁边站著几个黑甲铁卫,顿时让他的心安定了些许。 他看向李世民,声音充满恳切,“臣不敢妄言......只是,大唐民间各地都有童谣传唱『贞观天子让,乾坤日月长』,太上皇,天命不可违啊!” “而且,近日,太史局奏报紫微星比之太上皇当年更加大而明亮,如今的宫中,有龙气升腾!臣以为这天命,太上皇还是要顺势而为较好!不知太上皇意下如何?” “天命?”李世民目光一片赤红,眼神死死地盯著高俅,目光中杀气凛然,“朕发动玄武门成功了,朝野上下都尊朕就是天子,难道就不是天命?” 高俅面带微笑,说:“以太上皇之见,陛下发动玄武门之变,很不巧,陛下也成功了!如今朝野上下只认陛下是天子,故陛下就是天命所归!正与太上皇之意相合。” “在臣等眼中,陛下乃真龙天子,自然顺应天意,更得朝中大臣拥戴,若是太上皇执意......只怕......” “只怕什么?”李世民逼近一步,声音低沉如雷。 高俅咽了咽口水,终於图穷匕见,“只怕......楚穆王商臣旧事,重演於今时。” 殿內骤然死寂。 所谓楚穆王商臣旧事,暗指逼父自杀。 对此,李世民心中自然清楚。 但也因为清楚,心中才有些说不出来的痛。 即便是昔日他通过玄武门之变成功登基为帝,也未想过杀死他的父皇。 然而,这个孽障竟然想要杀死他! 这是真的,而不是假的! 认清这点的李世民,意识到帝王无情,在这一刻得到了具象化。 那个孽障,真的会杀他,而不是假的! 他心中感到有些胆寒不已。 李世民沉默良久,忽然大笑,笑声中透著一片刺骨寒意,“好,好得很!好一个李承乾!好一个高俅!” 他缓缓转身,走到伏案旁,低著头,目露愤怒,手指捏得有些发白,似在挣扎、权衡...... 半晌。 李世民再次抬眸,眼中已经是一片平静,“既然高明如此『孝顺』,朕......准了。” 高俅大喜,连忙高呼,“太上皇圣明!千古太上皇,莫过如此!” 李世民嘴角抽抽,额头爬上几缕黑线。 有时候,他真的恨不得锤死眼前这个高俅。 李世民淡淡地接话道:“不过,朕有一个条件......” 高俅一愣,心中一个咯噔:“不知太上皇的条件是......” 李世民嘴角微扬,笑意不达眼底:“禪位大典,就由朕选定吉日——就定在......十一月廿四日,甲寅日。” 高俅心中一震——甲寅日,干支相剋,大凶! 他猛地抬头看向李世民,却见李世民已起身准备向偏殿走去,唯有声音幽幽传到他耳旁: “退下吧。告诉高明......朕,等著他。” 高俅连忙回道:“太上皇,这是不可能的......如果太上皇执意而为,只怕——” 还不待高俅继续说,李世民直接打断了他,“朕就这个条件,哪怕是那个孽障想要杀朕,朕也只有这个条件......” 看著李世民进入偏殿后,高俅眉头紧皱。 他这件事没有办好。 他没有想到,这个李世民油盐不进。 似乎,他在等著和陛下见面,然后再和陛下谈条件。 而他,被李世民给鄙视了,仿佛在告诉他,他不配...... 想到此处,高俅的目光看向偏殿的方向带著几分阴冷。 如果没记错的话,他的宾客中有一个善於炼丹的方士...... 但陛下之前告诉他,这方士炼的丹十成十都是毒药,绝不可服用。 若是这个丹拿来给太上皇服用...... 高俅脑海中想著该如何让李世民主动提出服用这个毒药,並且,要让人看不出来是他在暗中使坏。 为陛下除去太上皇,方能为陛下解忧。 这是作为臣子应有的自觉。 只是,如今说服李世民禪让的这件事,他该如何向陛下说呢? 高俅咬了咬牙,暗道:还是如实交代吧! 最后,他看了一眼偏殿的方向,目露几分阴毒,就离开了大安宫,冒著大雨,朝著甘露殿的方向赶去。 等高俅赶到甘露殿的时候,李承乾正在专心致志地看书。 看到高俅淋了一身雨,李承乾让无禄给高俅重新换了一身衣服再说事情。 高俅对李承乾没有丝毫隱瞒,將大安宫所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全都讲给了李承乾听。 当李承乾听完后,他诧异地看了一眼高俅。 他没想到,这高俅还真是个人才,他的那些话,只怕会將李世民气得个半死。 念此,李承乾嘴角微扬。 “陛下,臣此次办事不力,恳请陛下重重地处罚臣......” 李承乾摆了摆手,“高俅,不必如此......既然太上皇想要见朕,这件事,就由朕去和他谈,朕想,他会同意的......” 同时,他在心中加了一句:恶諡套餐、疯傻套餐、长寿套餐(服用方士练的长寿丹)、內侍省套餐(即敬事房套餐)......餐餐不一样。 这李世民没得选。 即便是两人相见,李承乾相信有足够拿捏李世民的地方。 所以,禪让之事,必成定局。 还得是高俅,打开了他的思路。 “你下去吧......”李承乾对高俅道。 高俅见此,心中鬆了口气,回应道:“诺。” 目送高俅离去,李承乾起身,说:“去大安宫,禪让之事,今日必须定下来!” 第156章 李世民得了帕金森? 大安宫。 偏殿。 李世民自进入这里后,就一直闷坐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 李渊只是瞥了他一眼,浑然不在意,在那里自饮自酌,脸色有些酡红。 一盏茶后。 李渊喝完了一壶酒,就踉蹌著走到胡床上,歪歪斜斜地躺在上面,翘著二郎腿。 “大郎,元吉......朕跟你们讲,今天朕看到了你们阿娘......” 一旁的李世民回过神后,恰好听到的就是李渊的这些话,他的神色微微一变。 他看向李渊,看到父亲脸上的痛苦,还有两行泪水,那一刻,他猛地低下了头,內心怀著复杂的心情。 他脑海中浮现出李泰、李佑等人的模样,心中极为悲痛。 朕真的做错了吗? 父子相见,却没有温情之言。 无论是他和李渊,还是他和李承乾,皆是如此。 这样的结果,真的是他所想期待的吗? 到如今,他遇到了昔日父皇同样的处境:被儿子逼著禪让。 那时候,父皇哀莫大於心死,痛不欲生,对於那个位置也没有多少留恋,而且,也老了十几岁,他知道,是因为他发动玄武门之变,处死了大哥和齐王,以及灭了他们的子嗣。 现如今,他和父皇面临著同样的处境,与父皇不同的是,他仍然对那个位置有些想法。因为他还身处壮年,他的父皇做皇帝至少做了九年,可他呢?只有一年多一点,这怎么让他甘心?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他口中不禁低语道: “九年血溅玄武红,转瞬儿曹刃亦同。” “若解文景垂拱治,何来长恨对秋风?” 难道真的会如同高俅所说,以后他百年后会得到一个唐废帝或唐灵帝的諡號? 他父皇的諡號,肯定比他好很多。 但他...... 在史书上的评价必然极低。 想到此处,再结合李承乾对他的態度,李世民心中就猛地一沉。 他昔日是想成为汉文帝那样的帝王,甚至还想能够超越他,但现实给了他一巴掌,或许,最终,他比之灵帝都不如。 也不知那个孽障会在史书上如何对待他? 早知如此,昔日就对那个孽障好些了。 都怪杨妃,若不是她以清溪散人的身份告诉朕说那孽障將来会反他,他也就不会对那个孽障防范得如此之深了? 没有给予一个太子应有的地位和待遇,对待他如此苛刻,反而还將青雀捲入其中。 一想到青雀临死的遗言,还有他作的那首诗,李世民的心就被狠狠剜了一下,痛,实在太痛。 身体的痛苦,於他而言,尚且能忍,可是精神的痛苦更加折磨人,永不停息的折磨让他撕心裂肺。 他永远地失去了帝位,失去了青雀、为辅、贞儿...... 还有,他的嫡长子李承乾...... 就连父皇......也都失去了。 甚至是观音婢......他再也不能见了。 旧部也没有了...... 他什么都失去了。 这一刻,李世民的眼中被黯淡的光芒覆盖。 他眼中的泪水,无声无息地流淌著。 他只是坐在那里,却能让旁人感觉到他的剧烈痛苦。 像个无助的孩子。 他再次想起高俅对他的逼迫,心中愤怒不已,猛地起身,一脚踢在刚刚坐著的椅子上,椅子飞起砸在了一旁的伏案上,而伏案上的一盏茶被溅得满地都是。 李世民的视线渐渐有些模糊,他看著满地的茶水,目露恐惧。 那些茶水,在他眼中,忽然变了个样子,成了玄武门刺眼的散发著腥味的血泥,那里面混杂著他大哥,还有李元吉的肉和血...... 李世民踉蹌著走到『血泥』处,他怀著不安、恐惧、自责、悔恨...... 他忽地蜷缩在『玄武门的血泥』里,像是被抽了筋的龙。 指甲扣进砖缝,抠进大唐的骨缝—— 这一刻。 他心中仿佛有些明悟: 原来天下,不过是一具更大的棺槨。 殿外的暴雨声,闯入了他耳中。 他突然抽搐著,翻过身。 对著暴雨的方向呛咳: “大哥......” “三弟......” “青雀......” “为辅......” “贞儿......” 每喊一声,李世民的头髮就用手狠狠地抓著头,使得头髮散乱一部分,直到最后是披头散髮。 他口中喷出一口血,然后仰面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发出重重的闷哼声。 下一刻。 李世民两眼一黑,眼中的光的世界,霎时间,成了无尽的黑暗。 而在李世民昏倒后两刻左右,李承乾就出现在了大安宫。 当他看到太医令刘陵恰好也在时,目露诧异之色。 “参见陛下!”刘陵恭敬地向李承乾行礼道。 李承乾以手作虚扶状,“平身。” 接著,李承乾看了一眼空无一人的正殿,目光不经意间,就瞥向了偏殿。 此时,刘陵开口道:“回稟陛下,太上皇骤然吐血昏倒,臣是来给太上皇诊断的。” 李承乾闻言,面露疑惑,“太上皇骤然吐血昏倒?” 刘陵微微点头,边说著,边引著李承乾走向偏殿。 来到偏殿后,他看到了胡床上躺著的一道人影,虽然披头散髮,但从他魁梧身材看得出是李世民。 至於李渊,则是在一旁坐著,目光有些呆滯。 收回视线后,李承乾就看到刘陵上前几步,在给李世民把著脉。 他看到刘陵的眉头紧皱,感到有些意外。 半晌。 刘陵起身,来到李承乾身边。 李承乾淡淡地问:“太上皇患的何病?” 刘陵欲言又止。 “说。”李承乾的话语中带著不容拒绝的语气。 刘陵闻言,才低著头道:“回陛下,经臣诊断,是风证。” “风证?具体说说其症状......”李承乾皱著眉头说。 刘陵指向李世民的床,对李承乾道:“陛下,您看,太上皇即便是现在这个状態,他的......手足摇动,如抖擞之状,筋脉约束不住。” 李承乾定睛望去,果然看到李世民的手脚在震颤,心中一惊。 这不就是后世的帕金森吗? 难道李世民得了帕金森?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高俅的话,对李世民的伤害有这么大? 李承乾心中微微起疑,他看了一眼刘陵,“此症,真的是风证?太上皇不是装的?” 第157章 大唐,实在是太可怕了 下一刻。 刘陵立即神色一肃,跪在了李承乾面前,诚恳地说道:“陛下,臣之诊断,绝不会错!臣从医二十多年,一直秉著谨慎再谨慎,从未诊断出错......” 同时,刘陵有些腹誹:陛下至孝,名不虚传。 他忽地转念一想,太上皇能有今日,与他昔日逼迫陛下太甚有关。 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昔日因,今日果吗? 李承乾看到刘陵如此表现,再听出他语气真诚,便扶起了刘陵道:“是朕唐突了,刘卿莫怪朕?实在是这事情实在是太难以令人相信了......” 刘陵起身,回道:“陛下有如此怀疑,实属正常。” “此风证可治否?”李承乾问。 刘陵蹙著眉头,摇了摇头,“不能治癒,但能缓解症状......” 李承乾沉默了。 “那......何时能够醒来?”李承乾再问。 刘陵道:“约莫两日.....” “太上皇答应朕禪让一事,朕登基一事绝不容有错,刘卿务必缓解太上皇的症状,所用名贵药材,皆从朕的內库出......”李承乾认真地说。 刘陵目光一闪,他似乎明白了李世民为何会变成这样。 他心中轻嘆了一声,暗道:帝王无情,亘古不变。父子二人,一脉相承。夺权方式,皆是玄武。逼父禪让,如出一辙。 他想起太上皇登基之前,逼迫无上皇禪让,也使得无上皇病倒在床,那时候,也是他给无上皇诊的脉。 现如今,陛下即將登基,逼迫太上皇禪让,太上皇患的更是风证,也是他经手诊的脉。 他也算是见证了两代帝王大权旁落之人了。 他这样的遭遇,也算是千古无二了。 收起思绪,刘陵恭敬地回道:“陛下,臣尽力而为......” 李承乾微微点头,瞥了一眼李世民的手脚在震颤,再看到一旁呆滯的李渊,他悄悄地离开了大安宫。 他知道,李世民今后將会成为一个生活都不能自理的人了。 这样的人,如何能成为他的威胁? 当然,他还没有完全相信。 他在离开大安宫前,嘱咐了无禄一声:留下暗线,盯著太上皇一举一动,事无巨细,每日皆要奏报。 无禄心神一凛。 他没有想到太上皇都这样了,陛下居然还不放心。 伴君如伴虎,再次让他加深了这样的看法。 他暗暗提醒自己:今后绝不能出一点错。 ...... 李承乾走出大安宫后,暴雨仍然未停。 他抬头看著闪电密布的长空,还有乌云翻腾的长空。 一时之间,他也说不清心中是个什么感觉。 他本能地嘴角上扬。 但转瞬之间,他又感受到了一种复杂的心绪。 这段时间,他回顾著自己的所作所为,他总觉得自己受到了某种东西的影响。 那种东西,或许就是这具身体所遗留的记忆了,以及记忆中的某种意志。 毕竟,他是一个穿越者。 他能和李世民又有多少父子情分? 还有,长孙无垢...... 也罢。 等他登基之日,他一定要暗暗联繫系统,能不能清除原身记忆?以及那些记忆中残留的情感意志。 有时候他很不理解其他穿越者获得原身记忆的时候,难道他没有受到一丁点的情感意志影响? 还是说他的面板系统有些垃圾。 他要成为具有独立意志的个体,彻底地成为一个刻薄寡恩的帝皇。 他想將汉文帝给彻底地比下去。 还有,他並不想输给歷史上的那个李世民。 ...... 吐蕃。 墨竹工卡,一眼望去,全都是残肢碎块,血流成河。 虽已经过了两日,但墨竹工卡的地面,依然时不时地能看到地上浸透著鲜血般的红色。 论科耳看向不远处被大唐天兵簇拥著的李靖,目光像是在看著恶魔一般。 所有人,全都被腰斩了。 没有一个俘虏。 无论男女老少,一个不留。 因为大唐不需要俘虏。 按照李靖所言,大军身处吐蕃腹地,粮食本就不多,哪来多余的供给俘虏? 面对这番话,他哑口无言。 他亲眼目睹著那些人在他面前被处死,而他什么也做不了,而且,他还必须和唐军天兵一样装作非常激动的模样,否则,他的小命可能不保。 看到这一幕,让他想起了之前李靖在吐蕃其他地方做的狠辣事情。 每次想起来,他就感到不寒而慄。 吐蕃的人,在李靖眼中,或许不是人。 对於吐蕃使用的手段,一路跟著李靖,他算是见识到了大唐的狠毒。 烧杀抢夺,根本不算什么。 他看到过,唐军將患瘟疫的牲畜投入水源,使得一个地方的人全部死绝。 还有,每攻克一地,就焚毁所有粮食作物,並將这些地方的人全都往逻些城赶去。 他不敢想像,当这些人集中赶到逻些城时,那將会是怎样的一副场景? 现如今,李靖拿下墨竹工卡已经两天过去了,按照李靖的意思是,不久后,逻些城必然大乱,而位於羊八井的守军必然会去镇压这些流民。 到时候,他一战拿下羊八井也就轻而易举。 想到此处,论科耳已经明白了李靖的计谋。 那些之前被李靖从各地赶往逻些城的民眾必然闹事,都会要求获得粮食並活下去。 能够活著,没有人愿意死去。 即便是有些人必死,他们都希望不是其中的一个。 也许,逻些城的赞普是愿意將粮食分给那些民眾,但逻些城的贵族们是不会同意的。 是站在民眾的一边,还是站在逻些城的贵族们的这一边,松赞干布没有选择。 到时候,唯一能做的就是镇压流民。 那么,镇压流民后的羊八井守军,他们还有多少士气? 毕竟,他们的刀对准的是吐蕃民眾。 届时,唐军天兵一到,稍稍出现一点劣势,这些吐蕃军人又有多少顽抗之徒? 他始终不曾忘记的是,他曾经也是吐蕃的精锐勇士,意志也非常坚定。 然而,他现在是一名唐人了。 在生命与效忠赞普之间,他相信,会有很多人和他作出同样的选择。 他已经理解了李靖按兵不动的意图了。 逻些城还没有见到唐军,就已经內乱了。 这场仗,还怎么打? 再次望向那神色始终从容的李靖时,他本能地感受到了一种畏惧。 这种唐军將领,若是他记得没错,这个李靖告诉他,还有很多。 大唐,实在是太可怕了。 一直生活在吐蕃这里,他感到自己就像是坐井观天一般,永远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如此地大,也不了解外面世界的真相。 他有时候怀疑,曾经的自己为何会觉得吐蕃只是比大唐弱一点呢? 这种自信是从哪里获得的呢? 他不禁回想起来,或许,与昔日来吐蕃的大唐商人有关。 他所知道的大唐,基本上是从那商人口中了解到的。 那个大唐商人,害苦了他! 论科耳看到李靖朝他这边望来,连忙低下头,面露恭顺之意,神色温和。 没办法,在这里,他也强硬不起来。 每一个大唐天兵,看他的目光,仿佛都多了一些鄙视。 论科耳本来是很愤怒的,但考虑到自己的小命,他还是忍了。 对他来说,为了这条命,他已经放弃了太多的东西,再多一样尊严,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 如果可以再来一次,他寧愿从没有去过大唐。 第158章 华州大水,紧急賑灾 十一月三日。 连续下了多日的暴雨,终於在卯时停下。 太阳藏在乌云身后,时不时地对著大地笑脸常开。 然而,在太阳还是微笑之时,李承乾却是怎么也笑不出来。 他没想到的是,关中渭河河畔附近发了洪水,被波及的百姓达数万。 主要受灾地区是渭河下游,聚集在潼关附近,具体受灾的是华阴县、郑县等地。 根据华州刺史上报的奏表,形容此次洪水之灾: 十一月一日,华州大水。 渭溢堤决,怒涛吞野,声若雷奔。 民舍漂没,墙倾栋折,浮尸塞川。 老稚攀木號呼,壮者负孥奔山,然水势迅烈,溺毙者眾。 饿殍枕藉於道,哀嚎彻夜。 及水退,田庐尽淤,骸骨曝於荒泽,州官賑粥施药,然冻馁病死者犹不可胜计。 嗟乎! 天灾骤降,生民何辜! 附录受灾地:华阴县、郑县...... 李承乾坐在伏案旁,读了数遍,心情有些沉重。 他通过读这篇奏疏,仿佛置身现场。 这场洪水,来得太不是时候了。 毕竟,他即將在十一月十七日登基。 有些躲藏在暗处的人,指不定会借著此事说他德不配位之类的。 对此,李承乾决定召见寇准、魏徵等人商议此事。 因为这件事,既已发生,就必须妥当处理。 至於华州刺史上的这份奏疏不符合公文范式,他现在也没心情去计较那么多。 在寇准等人到来之前,他在甘露殿徘徊著,眉头紧锁。 等寇准等人到齐后,李承乾端坐在伏案旁的龙椅上,肃穆著脸,开口道:“华州大水,受灾民眾数万人,具体人数未知,但根据华州刺史上的奏疏,事情很严峻。此外,朕登基之日將近,恐有人藉机生事,此事,必须处理妥当。” 说罢,李承乾示意无禄將华州刺史写的奏疏递给寇准。 魏徵等人簇拥在寇准身旁,纷纷屏息凝神,伸著脖子,快速瀏览著这份奏疏。 不久。 眾人都看完了这份奏疏。 再想到刚刚陛下心中的担忧,所有人都开始陷入了沉思。 李承乾的目光从寇准、魏徵、戚继光、岑文本、高俅等人身上逐一扫过。 须臾。 魏徵上前一步,神情严肃,道:“华州大水,必须紧急賑灾。臣想到的賑灾之法有三个。其一,遣使巡查,朝廷当派特使疾赴华州,核查灾情,监督地方救灾,防止瞒报或贪腐......” 李承乾微微点头,“魏卿继续说。” “其二,开仓放粮。之前,在十月之时,大唐各地粮仓粮食丰足。臣以为,可以动用华州及邻近州县的义仓、常平仓粮食,賑济灾民。若仍不足,则调拨京畿或洛阳含嘉仓储粮。” “根据朕之前所了解的情况来看,应该不会到调拨京畿或洛阳含嘉仓储粮这一步,华州及邻近州县的义仓、常平仓足矣。若是不足,那么......必然有人贪墨了这些粮食。对於这些人,朕绝不姑息!” “若真有人对这些粮食做了手脚,臣以为这些人当严加惩罚,绝不能轻饶。此外,臣想到的第三个方法是安置流民,设置临时粥棚、草棚,並鼓励富户、寺庙收容灾民。” “魏卿这三个賑灾之法,朕以为可用。魏卿可还有其他需要补充的吗?” “回稟陛下,臣愚钝,目前只想到此三法。” “魏卿谦虚了,其他爱卿还有什么方法吗?” 话音刚落。 寇准开口道:“回稟陛下,臣在魏侍中的办法上再补充两个。” “说。”李承乾道。 “一,蠲免租调。根据受灾程度,减免华州各县当年或次年的租(田赋)、调(布帛)、役(劳役)。” “二,贷给种子耕牛。由官府向灾民借贷粮种、农具,来年七月归还,避免农田荒废。” “寇卿之法,朕以为可行。”李承乾说,接著,他扫视了一眼其他人,道:“其他诸卿还有要补充的吗?” 岑文本没有丝毫迟疑,就站了出来,先是向李承乾恭敬地行礼,才开口道:“回陛下,臣以为疏浚河道之事刻不容缓,宜当徵发府兵抢修渭河、涇河堤坝,疏通淤塞支流。此外,还当问责与奖惩。若水患因官吏瀆职,即贪污治河款项,则按大唐律例严惩,若救灾得力,则升迁嘉奖。” 李承乾满意地看了一眼岑文本,平静地说:“善!” 岑文本闻言,低著头又退回了原先站著的位置。 李承乾沉思片刻,说:“除了魏卿、寇卿、岑卿之法,朕还有几点补充。” 眾人纷纷將目光投向李承乾。 “其一,遣使祭祀渭河神祇,以示顺应天道。” “其二,稳定物价。朝廷严打囤积居奇,由官府平价糶粮,从其他道调粮平抑关中粮价。倘若有粮贩趁机哄抬粮价,全部捉拿问罪,由刑部依大唐律法严惩。” “其三,藉机中伤朕,並传出谣言者,一应人等,以谋反罪论处,绝不能放过一个。” 此话一出,在场眾人纷纷高声道:“陛下圣明!” 李承乾面色平静,“诸卿就按照刚刚朕与你们商议的办法来。朝廷遣使巡查,这特使就由......岑卿担当。” “臣遵旨。”岑文本心中激动,立即躬身应道。 对岑文本而言,只有表现的机会越多,他將来才有机会位极人臣。 他缺少的是展示才能的机会。 “遣使祭祀渭河神祇之人,就由杜依艺去办......其余人各司其职。”李承乾补充道。 “诺。”寇准等人躬身行礼道。 “诸卿退下吧!”李承乾说。 寇准等人依言照做。 等寇准等人离去后,李承乾这才將目光瞥向一旁躬身而立的无禄。 无禄心领神会,急忙开口道:“回稟陛下,太上皇昨日神色鬱郁,坐立行走,皆需人搀扶......刘太医令诊治了几日,太上皇手足摇颤之状略有缓解,但仍然没有治癒。” 李承乾沉默无言。 “也就是说,太上皇是真的患了风证?”李承乾问,话语很轻。 但无禄耳尖,听到后,不假思索地回道:“回稟陛下,根据大安宫传来的消息,奴婢以为太上皇患风证一事是真的,绝无半点虚假。” 李承乾淡淡点头,“朕知道了。” 无禄立即恢復了躬身而立的姿態。 同时,他也明白了陛下並没有撤出大安宫眼线的意思,也就是说,大安宫那边的眼线还得继续盯著太上皇的一举一动。 想到此处,他的心中驀地感到一阵胆寒。 伴君如伴虎。 古人诚不欺我! 第159章 柴绍请见无上皇,长乐求见李承乾 十一月五日。 天晴。 甘露殿。 大殿內一片寂静。 李承乾正在聚精会神地看著奏疏。 殿內除了一旁默不作声且躬身候著的无禄外,还有一个人也在。 这个人正是柴绍。 此次前来,他是想求见李渊。 当然,他也想顺便看一看李世民。 他可是听说了,这李世民已经患了风证。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看书就上 101 看书网,??????????????????.??????超实用 】 虽说这事情传到他耳里时,听上去有些离谱,但这件事想必八九不离十。 只是,令他很疑惑的是,二郎正值壮年,怎么就好端端地患上了风证? 不明白此中原因的他,这一次,同上次一样,孤身一人前来甘露殿。 他来到甘露殿已经有一刻的时间了。 一刻前,他来的时候,李承乾在处理奏疏。 现在,这位帝王仍然在处理奏疏。 仿佛,除了伏案上的那些奏疏,眼中就没了其他的东西或人。 他抬眸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漏刻,估摸著现在的时间正好是辰时三刻。 就在这时。 李承乾微微抬起头,瞥了一眼柴绍,淡淡地问:“柴卿进宫所为何事?” “回稟陛下,臣此次进宫,是想恳请陛下同意臣能见一见无上皇。今,无上皇年事已高,臣有些担心......” 面对柴绍的说辞,李承乾不置可否,他心中已经猜出了柴绍的几分用意。 “柴卿所忧,並无道理。大安宫一应所需,朕都是按照最高规格供给的,就连朕都没有这种待遇。故,无上皇......他的身体並无大碍,柴卿不必紧张。”李承乾平静地说道。 透过李承乾平淡的语气,柴绍的心神一凛。 这种语气,仿佛是在说著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难道这就是无情最是帝王家? 压下心中的异样,柴绍连忙开口解释:“陛下误会臣的意思了,臣只是想关心一下无上皇,没有別的意思,都怪臣嘴巴笨拙,还望陛下恕罪!” 李承乾瞥了一眼正低著头的柴绍,眉头微皱,“柴卿可以去见无上皇,至於太上皇......如果柴卿见了,可得好好帮著朕劝说一下父皇,在朕登基之时,要像无上皇当年那般主动禪让......” “千万不要跟朕提出什么条件,朕只是告知他,並非在和他商量。也不知这太上皇是不是有些拎不清事情了......对於自己的处境始终不明白,对此,朕希望柴卿能够好好地跟他说一说他的处境,务必让他认清。” 这番直白的话语,令柴绍嘴角一抽。 陛下还真是坦诚。 主打的是一个实话实说吗? 可这是他作为一个臣子该听的话吗? 还有,陛下是不是太过高看他了? 再怎么样,这二郎也是太上皇? 而他呢? 目前也仅仅只是二郎的姐夫。 他真的能够说服二郎,而不是让二郎的风证加重? 当然,这种话,柴绍不敢说出,將其咽进了肚子。 “臣......遵旨。”柴绍躬身答道。 李承乾摆了摆手,示意柴绍离去。 柴绍没有多停留,径直离开大殿。 在柴绍刚离开不久。 李承乾想到今日已经是十一月五日了,距离他登基,仅剩下十二天了。 他回想著登基后要做的事情。 其一,大唐《宣武律》已经编纂完成,只待他登基之日散发全国各地。 其二,更加先进的造纸术,已经囤积了很多纸张,只待登基之时,可以先行赏赐给有功之臣,再逐渐在大唐推行。 其三,雕版印刷术的出现,使得他將崇文馆还有国子监的书籍全都印刷了十遍以上。也即是说,今后知识垄断这一块,那些权贵子弟说了不算,而由他李承乾说了算。 其四,封赏功臣。关於如何封赏岳飞等人,他早已命岑文本和寇准两人准备好了封赏圣旨。 其五,龙袍式样。他选择了玄色龙袍,即黑中带红。对於大臣们推荐的明黄色,李承乾並不喜欢。 其六,登基大典仪式的確立,他只需要按照流程走就行,不用费其他心思。 ...... 登基后要做的事情,也並不少。 有些事情还显得繁琐,但这些事情又不能不做。 对此,李承乾在心中给它们排了一个优先级。 如此一来,他也就能够井然有序地处理它们。 在心中梳理了一番登基后做的事情,他又掛念著华州賑灾一事。 这个时候,岑文本应该已经到了华州。 他心中很是希望华州受灾一事在他登基前能够安排妥当。 此外,岳飞、徐达、常遇春等人,这个时候,想必是在回程的路上了。 对於他们,李承乾早已派人告诉他们,登基之时,他们必须都参加自己的登基大典。 有他们在,李承乾倒是想看看究竟还有谁敢在那一天生事。 正当李承乾思绪纷飞的时候,无禄忽地低声道:“陛下,承庆殿传来消息,长乐公主想要求见陛下!” 李承乾从思绪中退出,问:“是为了见朕?还是为了太上皇见朕?” 无禄低著头,回道:“奴婢不知。” 李承乾沉默不语。 上一次,他已经拒绝过长乐一次。 这一次,如果他还是拒绝,长乐在宫里的处境恐怕不会太好。 他早就了解宫中的一些腌臢事。 对於这些事,他没有想过去改变,至少是现在没有。 存在必有存在的道理。 虽说他是一个穿越者,但他没必要为了某些东西而置自己的利益不顾。 更不可能去做那种『人人平等』解放思想的事情。 身为既得利益者,怎么可能会將利益让出去? 除非他不要命了! 在古代,做这种事,很容易成为下一个王莽。 可是,王莽的结局並不好,反而有些惨。 做这种吃力不討好的事情,而且做这种事情还会对自己的皇权进行削弱,他是疯了不成? 他可並不相信这世上真的有这种人,如果有,那么,也只可能是后世的那一位了。 那一位,是他心目中的伟人。 他的思想,在歷史长河中闪烁著永恆不朽的光芒。 人的年纪越大,越是佩服他。 只可惜的是,那一位,已经不在了。 而且,那一位,这个世界上也只有他一个。 翻遍五千年歷史,也找不到第二个。 故而,他绝不会削自己的皇权。 也不会去弄什么君主立宪制之类的事情。 他相信,损失自己的利益而成全所有人,如果有,但这个人绝不可能是他。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他並不相信在后世的一个普通人,因为偶然的机会穿越到古代,就成了一位道德圣人。 这是违背人性的。 无论是什么事情,从一个变化到另一个变化,必然会有个过程进行过渡。 如果没有,那么,这是不合常理的,也是不符合事物发展规律的。 即便是有道德圣人,那么这个道德圣人也是偽圣人。 王莽成为皇帝前,曾经也是道德圣人。 只可惜,一切等他成了皇帝后,风评立即崩塌。 利己的,才是大多数。 利他的,终究是少数,而且这些少数人中有多少是真的想利他,还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不得而知。 李承乾始终坚信:人性,即便是过去一万年,也不会增进一毫。 短短一瞬间,李承乾脑海中就浮现出这些繁杂的念头。 “將长乐带来这里见朕吧......”李承乾面无表情地说道。 “诺。”无禄躬身应道。 第160章 长乐的质问,帝王的无情 甘露殿,静悄悄地,没有一点声响发出。 此时,李承乾也没有去翻阅奏疏。 他在等。 等著长乐的到来。 对於这位名义上的妹妹,在这之前,他因为长乐对他被李世民抽打的脸上的鞭痕那一句关心的话牢记心中。 他还记得长乐的手摸到了脸上的那道鞭痕时,那一句长乐所说的话是『』太子阿兄,这里还疼吗?』 也因为这一句发自长乐內心的话,触动了他內心的柔软之处。 那时候,在这冰冷的皇宫中,一句正常的妹妹对哥哥的关心,却让他一直记得。 他都不知道在这之前,过的究竟是什么苦日子? 现在想想,恍如隔世。 如果他没有发动玄武之变,就不会过上如今的好日子了。 一切,都是值得的。 正当他忽想起上一次长乐因为李世民的事情而对他有了隔阂后,长乐的声音响彻在大殿里。 “长乐拜见皇兄!” 李承乾听得出来,这语气有些疏远。 当他將视线移到长乐身上时,此时的她,正跪在地上,低著头,让人看不清她的面容。 李承乾瞥了一旁的无禄。 无禄心领神会,连忙上前就要搀扶起长乐。 然而,长乐並不领情。 “长乐有几个问题想要问问皇兄,恳请皇兄能够告诉我......” 长乐抬起眼的时候,恰好与李承乾目光对视。 李承乾面色平静,说:“什么问题?” 语气不咸不淡,正是李承乾对刚刚长乐疏远语气的回覆。 长乐神色一滯。 她咬了咬嘴唇,眉头有些紧锁。 “三皇兄,还有四皇兄他们......他们的死,都是皇兄做的吗?” 长乐的话,令李承乾目光骤然射出锐利的冷芒。 他看著长乐,这才发现长乐这段时间,她的身材又长高了些许,她的脸也没之前那么圆了,眼睛也不再是那种闪闪的了,反而多了一些冷漠。 这个长乐,不再是他心中的那个长乐了。 李承乾暗暗在心中感嘆了一句『世事无常』,就重新恢復了正常的神色。 面对长乐的质问,李承乾反问:“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问我?” 长乐昂著头,接话道:“当然是大唐公主......” “哈哈哈......”李承乾笑了,目光散发著冰冷,没有一点温度,“那么,就称朕为陛下!” 长乐一怔,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陛......陛下,长乐心中有几个问题,恳请陛下能够回答......” 李承乾没有第一时间回答长乐的问题,而是將目光看向一旁的无禄,眼中带著质问。 长乐为何短短几个月不见,就成了这个模样? 是不是有人在她面前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 面对李承乾目光的审视,无禄嚇得连忙跪在地上不断磕头,“陛下,奴婢不知......” 李承乾收回视线后,望向长乐,淡淡地道:“那么,长乐公主请问吧......” 长乐眼眶中的眼泪在打转,但她忍了下来。 她看向李承乾,道:“陛下,长乐也是看过《孝经》的,陛下囚禁父皇,还有囚禁母后,这是身为人子该做的事情吗?” 霎时间。 大殿一片死寂。 无禄嚇得面色惨白。 他心中极为不解。 承庆殿那边,他安排的人传回的消息一直说长乐公主与往常一样。 怎么现在见到的长乐公主变成了这个模样? 陛下要是怪罪到他头上,一想到这个,无禄心中就打了个寒颤。 他的身体微微有些发抖。 长乐公主能说出这番话吗? 陛下肯定会怀疑的。 这一刻,无禄在心中大骂著他安排在承庆殿盯梢的人:全都是废物! 李承乾眯了眯眼,看向长乐,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父慈,子才孝,母慈,子才顺......朕所作所为,何时轮得到你来评判了?朕没想到你今日来是为了此事质问朕?长乐,你现在能够是公主,是因为朕,倘若......” “如果长乐並不愿意做这个大唐公主,只希望能够陪在父皇和母后的身边呢?陛下会同意吗?” 李承乾眉头一皱,眸光一转,眼中杀机一闪。 他看到长乐的一瞬间,骤然想起了曾经討厌的李泰。 仿佛在长乐的身上依稀看到了李泰的几分影子。 他缓缓起身,然后转身,背对著长乐,他担心会控制不住心中的怒气,做出一些其他的事情。 作为帝王,不能被情绪控制,而是主动控制情绪。 平心静气后,李承乾缓缓转身,冷冷地道:“朕告诉你,如今朕才是天子,你的大唐公主身份......严格来说,还是朕给你的......你却用这个来跟朕谈条件?简直可笑!荒谬绝伦!” 长乐似乎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李承乾,她的脸色有些煞白。 她呆愣了半晌。 尔后。 长乐这才继续开口道:“陛下......长乐此生只想陪伴在母后身旁,还望......陛下允准......” 说罢,长乐在地上猛地磕了下头。 李承乾没有第一时间回应长乐的问题,而是审视著跪在自己面前的身体发抖的长乐。 “你今日来这里说的这些话,都是谁教给你的?”李承乾淡漠地问。 “没有人,是长乐......自己想的。”长乐回道。 李承乾的目光噙著一丝冷笑。 “无禄,去查......朕给你一炷香的时间,朕要知道究竟是谁在长乐公主面前乱嚼舌头?查到此人,將此人带到这里来......” “若是查不出来的话......那么,这內侍监就该换一个人噹噹了......” 一旁的无禄额头冒著冷汗,心中嚇得亡魂大冒。 他知道,如果自己一旦没了內侍监这个身份,那么,今后他在宫里就是一个任人欺凌的小宦官,他好不容易爬到这个位置,怎么能就此甘心呢? 想到此处,无禄眼中寒芒一闪。 “诺。”无禄恭敬地回道。 隨后,无禄躬身退出了大殿,急匆匆地赶往承庆殿,目光阴沉如水,整个人身上散发出滔天怒火。 陛下要查,那么,他就查出一个陛下要的真相! 长乐呆呆地看著无禄离去,再將目光落在李承乾身上,目露畏惧,脸色惨白。 李承乾看到长乐望向自己目露害怕时,他心里头忽地泛起了一些冰渣子。 须臾。 这些冰渣子全都化成了冰冷的水,流淌在心口处。 他的眼睛恢復了冷漠,面无表情。 他只是冷冷地看向长乐,却並不说话。 然而,仅仅是这一个动作,却嚇得长乐不敢直视。 李承乾面露平静,暗道:终究是小孩子一个。 “你回去吧......” “今后,若无要事,就不要再来见朕了......” “朕会吩咐下去,你依然是大唐的长乐公主,在这宫中,没有人会欺负你......” “谁若敢对朕的话阴奉阳违,朕会送他下去见阎王......” “今后,你只需要做好你身为大唐公主的本分......即可。否则的话,朕会......” “长乐公主,好自为之......” 话音落,李承乾缓缓转身,背对著长乐。 长乐从地上爬起,默默地看了一眼李承乾的背影,咬了咬牙,目露失望。 她走了。 悄无声息地走了。 没有留下一句话。 李承乾在长乐离去后,他的目光盯著墙壁上悬掛著的《大唐疆域图》闪烁著灼热的光芒,仿佛能將这世间一切冰冷之物,灼烧个一乾二净。 第161章 承乾敲打,胡氏教子 十一月五日,亥时初刻。 东宫正寢殿,烛火摇曳。 李承乾的身影在烛光下,显得尤为頎长。 他的神情比之以往多了几分冷漠。 此刻,他没有半点睡意,独自坐在伏案旁,翻看著一卷《史记》。 他看得很认真,逐字逐句地看,没有错过一行。 眉头才紧皱,在翻看新的一页后,神色舒缓,眼中写著恍然大悟。 在大殿门口候著的无禄,一直跪著,低著头,目视地面。 当李承乾放下书,这才淡淡地开口:“在长乐公主身边乱嚼舌头的人,都处理完了吗?” 听到李承乾的话,无禄急忙磕头道:“回稟陛下,奴婢亲自出手,这些乱嚼舌头的人,都已经清洗了......此外,奴婢已经安排新的一批人在承庆殿,今后不会再出现今天这样的事情......” 李承乾神色平静,“奴不可欺主,若是出现过一次,你与他们同罪。” 无禄擦了擦额头上沁出的冷汗,郑重地回道:“奴婢明白。此事,奴婢保证今后不会发生......” “柴绍今天在大安宫都和无上皇,还有太上皇都说了些什么?”李承乾问。 “回陛下,根据大安宫传回的消息。柴將军......和无上皇,只是一些家常话,並无其他。而柴將军和太上皇的话,却有些不同。”无禄字斟句酌地开口道。 李承乾冷哼一声。 无禄心中一颤,不假思索地继续说道:“柴將军询问了太上皇为何会患风证?太上皇答『因为报应』。然后,柴將军再问『为何不学丈人主动禪让,放下不该有的想法?』,接著,太上皇沉默了一盏茶的时间,才说『姐夫不是朕,怎么知道朕没有放下?』,太上皇的话说完后,柴將军就一直面带复杂的神色看著太上皇......” “直到柴將军离开前,太上皇道了一句,『恭喜姐夫成了那个......的说客』,柴將军回了太上皇一句『无论如何,我都是你姐夫,论血脉,陛下都是二郎的孩子』,最后,太上皇阴沉著脸再也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李承乾听完无禄的口述后,大致上明白了事情整个过程。 “朕知道了。”李承乾看了一眼正寢宫大殿外,语气平静。 跪在殿外的无禄,他的心中这才鬆了口气。 起身后,他躬身侯立在门口旁,目露敬畏,像是雕像一般,一动不动。 ...... “啪!” “啪!” “啪!” 胡家后院正上演著一幕母慈子孝的场面。 胡氏用竹篾狠狠地抽打著胡柱,一旁正大眼瞪小眼的胡贤和胡方,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阿耶,要不你去劝说一下阿娘?”胡贤吞了吞口水,目光有些害怕。 胡方眼珠子一瞪,望著自己的长子,“你怎么不去?就知道怂恿阿耶?” 胡贤闻言,尷尬地看向胡方,“这......以前阿娘生气不都是阿耶哄好的吗?” 话音落。 胡方下意识地摸了摸腰,脸色一变,“谁说的?” 胡贤面无表情地看向胡方,说:“我和二郎都看到了......” 胡方訕訕一笑,“这个嘛......二郎皮糙肉厚,挨你阿娘一顿打,应该没事......谁让二郎气你阿娘的,谁点的火,谁来灭......” 胡贤无言以对。 场中被挨打的胡柱,目中余光看到自己的大哥和阿耶在旁袖手旁观,嘴角就是一阵抽搐。 他能还手吗? 不能。 只会换来阿娘更毒的一顿打。 “阿娘,我错了,我学,我一定好好跟著您学那身本事,別打了......”胡柱脸上堆起微笑,討好地看向胡氏。 胡氏脸色一怔,她看著胡柱,眼里的泪水忽地止不住地流了下来,“二郎......你不要怪阿娘对你如此严厉......上一次,你一身是血的被人抬了回来,你可知道,我和你阿耶都嚇坏了......阿娘知道你现在给朝廷办事,但你若是不学一身本事,今后难道想看到阿娘和你阿耶白髮人送黑髮人吗?” 胡柱沉默了,脸上闪过一些羞愧的神色。 “阿娘,我——” “阿娘今日打你,是为了让你记住上一次的教训。如果你学了阿娘的本事,是不是就可以保护好自己?別看阿娘是一个女人,但阿娘论拳脚棍棒的本事,可不输大唐的府兵。” “我知道了,阿娘,您能不能放下那......” “啪!” 胡柱身上又挨了一下,眉头紧皱,心中无奈。 “哼,你的性子不定,以为阿娘好糊弄?现在当著阿娘的面说知道了,待会儿,又忘记了......” “阿娘,你要信我......” “从你伤口痊癒后,一直到今天,有几天是在练武的,你告诉我?” “阿娘,我不是还要为朝廷办事吗?我哪里有时间?” “別跟阿娘说这个藉口,你就不能起早点练武?晚上回来后,你也可以继续练......这练武一事,必须要长期坚持,否则,三天两头地懈怠,哪一天才能学会阿娘的本事?” “这......孩儿愚笨......” “啪!”胡氏面色铁青,又挥起竹篾往胡柱身上抽打了一次,这一次,她用了七成力气,胡柱倒吸一口凉气,痛得他直皱眉头。 但他仍然没敢还手。 还手的话,会遭到更毒的打。 加上他为人孝顺,绝不可能做这种事情。 胡柱咬著牙,沉默不语。 “阿娘不知道你做的是什么事情......但阿娘明白你做的事情肯定很危险,即便不是为了自己,也要为阿娘和你阿耶,还有你大哥考虑......这么多年了,好不容易变好了些,却又不知长进,你学了阿娘的本事,將来才有机会走得更远些,人要往长远看......现在多吃点苦,將来就可以少流点血......” “孩儿知错......”胡柱的头更低了。 胡氏审视著胡柱,半晌,才认真地说道:“从明日寅时开始,你就起来跟阿娘学武,到了晚上,你回来后,阿娘也会监督你练武的......只要坚持五年,多吃点苦头,阿娘的本事,你就可以学去......” “五年?”胡柱的脸色骤然一变,声音都开始有些发颤。 “五年还是往少了的说,按照阿娘的意思,若是能够坚持十年,將来即便是在沙场上杀敌,都有所作为,或许还能混个校尉......” 只是校尉吗?胡柱心想,却不怎么认同。 但面对阿娘的锐利目光,不敢直言。 旋即。 胡氏瞥了一眼胡方和胡贤,大声道:“你们两个杵在那里干什么?还不扶著二郎回屋,用药酒给他擦一擦?” “额......”胡方和胡贤对视了一眼,两人隨后又各自將视线移开。 下一瞬。 胡方和胡贤麻溜地上前,扶著胡柱往屋里走去。 第162章 吐蕃必亡,佞臣再访 十一月九日,申时。 墨竹工卡。 大唐军营中军大帐。 李靖看著面前的沙盘,沉思不语。 在场校尉等人纷纷看向沙盘,一旁的论科耳站在人群身后,低著头,目视地面。 突然被召集过来,论科耳心中已经有了猜想。 半晌。 李靖扫视了在场眾人一眼,面容冷峻,“逻些城城外这段时间,聚集了不少吐蕃民眾,这些人都是之前被我们驱赶的那些人。根据探子回报,这些民眾想要活下去,想要粮食......但逻些城並没有分粮食给他们,反而用军队残酷镇压,这几日,逻些城城外死去的民眾每天都有上千人......” “另,探子还报,松赞干布与逻些城的贵族不和......松赞干布的宰相被那些贵族联手杀死,如今的逻些城,做主的並非是松赞干布,而是那些贵族......” “羊八井的吐蕃军队发生军变,那些军队被逻些城贵族瓜分,也就是说,如今的羊八井吐蕃军队士兵,他们被分散了,遵循的命令不一,实力被削,加上之前镇压吐蕃民眾,他们的士气受到了影响,而这,恰好是我大唐的机会。” “本將军决定今夜亥时时分突袭羊八井,一举拿下此地,然后顺势攻占逻些城,必须速战速决......今夜,本將军要吐蕃必亡,诸位可有信心?” 话音刚落。 在场眾人纷纷面露激动,高声喊道:“吐蕃必亡!吐蕃必亡!......” 论科耳为了不那么显眼,也跟著喊了几遍,只是,他的心情极为复杂。 本书首发 看书就来 101 看书网,??????????????????.??????超靠谱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李靖抚须而笑,“诸位可以下去好好准备了......” “诺。”在场眾人纷纷回应道。 目送眾人离去后,李靖的视线落在了人群中末尾的论科耳身上,说:“论科耳留下......” 论科耳神色一怔,他的脚再也无法向前迈出一步。 他缓缓转身,看向李靖,目露敬畏:“李將军不知需要我论科耳做些什么?” 李靖打量著论科耳,说:“待大唐拿下逻些城后,本將军希望你能够代表大唐出面稳住吐蕃民心......” 论科耳面露诧异,心中疑惑,“李將军之前的做法不是將他们......” “此一时彼一时,之前,吐蕃还是大唐的敌人,但若是我大唐军队拿下了逻些城,那么,吐蕃就不再是吐蕃,而是大唐的吐蕃,这些民眾,今后也將会是大唐子民......”李靖解释道。 论科耳顿时鬆了口气,心中对李靖愈发地敬畏,道:“论科耳愿从將军命令。” 李靖微微点头,“早些休息吧,等今夜一过,或许,你能够见到你的那位侄子,叔侄团聚,想必你会有很多话要说......” 论科耳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却又什么话都说不出。 如果他真的和松赞干布再次见面,只怕他的那位侄子想要他的命。 “诺。”论科耳躬身领命。 论科耳离去不久,李靖的亲兵忽地问道:“將军,为何不將那松赞干布直接杀了呢?” 李靖闻言,不假思索地回道:“本將军可是听说了陛下登基在即,若是將这松赞干布俘虏,並派人押送到长安交由陛下处置,那么,此举定可增加陛下威望。” 亲兵闻言,若有所思。 李靖遥看长安的方向,心道:吐蕃灭亡在即,回到长安后,必然会被封为国公,只是,也不知道今后还没有机会领兵作战? ...... 与此同时。 长安。 酉时正。 东宫校场。 程处默等人跟著李承乾一起练习射箭,还有骑马。 大约过去半个时辰。 李承乾从马上一跃而下,平稳落地。 “陛下骑术,远超臣等,为陛下贺!”程处默立即奉承了一句。 李承乾瞥了一眼程处默,“朕什么水准,心中有数。” “卢国公回长安了没有?”李承乾问。 “回稟陛下,就在昨夜,父亲和王相等人一起回的长安。”程处默说。 “回来就好......明日,让卢国公进宫一趟。”李承乾说。 “诺。”程处默回道。 “朕听说,你这一有空閒就跑到平康坊去玩,一玩就是一夜?”李承乾淡淡地说道。 程处默脸色一滯,神色有些尷尬。 他不知道是哪个人乱嚼舌根子,若是被他知道了,肯定会拉著他一起去平康坊。 “这个嘛......此中乐趣,不足为外人道也......”程处默訕訕道。 李承乾沉默以对。 “明日卢国公来时,朕会跟他说一些关於你的事情......想必卢国公会一字不忘的。”李承乾嘴角上扬,扔下一句后,就往显德殿走去。 独留程处默一人在风中凌乱。 等程处默回过神来后,他看著已经走远的李承乾,欲哭无泪。 刚刚,他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 阿耶要是知道了,这阿娘也就知道了,阿娘若是知道了,这......阿耶必然听阿娘的揍他,也不知这一次是几天下不了床? 程处默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刚刚他就把得意写在了脸上,忘记了陛下也是个男人。 虽说陛下年纪尚小,但那方面的事情,想必应该有些了解了吧? 应该有了解的吧? 对此,程处默心中有些惴惴不安。 若是被朝臣知道了此事,弹劾他的奏疏只怕比他人还高。 想想就觉得可怕。 收回思绪,他急忙朝著李承乾的方向追了上去,面露急迫。 ...... 大安宫。 高俅再一次来到这里,心绪极为复杂。 不少朝臣暗中责怪他逼迫太上皇太甚,令太上皇患了风证。 对此,高俅也是无奈。 他想的是,太上皇这心理脆弱,怎么能怪他呢? 他也就说了一些平平无奇的话,怎么就將太上皇气出了个病来? 这史书上奸佞之臣,想必会有他的一个席位。 而且,他还提前预定了一个。 不过,这太上皇患了风证,也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如此说来,这太上皇对陛下没有了任何威胁? 他心里感到一丝满意。 只是,这太上皇主动禪让一事,一日不肯给个確定答覆,他这心里头就感觉压了块石头似的。 虽说后来陛下也来了大安宫,但陛下没想到太上皇会患了风证。 作为陛下最忠诚的臣子,肯定要为陛下登基一事扫平所有阻碍。 他今日无论如何也必须让太上皇主动禪让! 而且,此次前来,陛下想必也已经知道了,但没有人阻止他。 或许,陛下也期待他的表现。 此外,太上皇已经患了风证,手足更是不断摇颤,行走还需要人搀扶。 这样的太上皇,他一拳头能打十个。 当然,他也只是在心里头想一想,绝不可能將这种想法实行的,否则,会为陛下带来麻烦。 再次迈步进入大安宫,高俅昂著头,向前看去,看到李世民正坐在胡床上,旁边有一个老宦官在一旁念著书,书的內容听著像是《汉书》。 “太上皇,臣来看您来了!”高俅大声道。 李世民骤然听到这个声音,手足忽然摇颤得厉害,眼中带著实质的杀气,顺著声音看向高俅。 “佞臣!朕......杀了你!” 李世民缓慢的语气,听在高俅耳中,没有一点杀伤力,反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在內。 看来,这太上皇確实患了风证。高俅心想。 “太上皇,今日臣来此处,还是为了禪让一事......您都已经这样了,话都......都说不清楚了,何必瞎折腾呢?多学一学无上皇,岂不更好?”高俅面露諂媚的笑容,眼中没有一点温度。 第163章 李世民禪让事定,甘露殿问群臣事 高俅的话,令李世民的脸色直接黑了下去。 他看向高俅,目露不善。 然而,高俅却浑然不在意。 “太上皇,事已至此,无论您如何抗拒,陛下登基一事势在必行。若是您不向陛下服软,只怕......遭罪的还是您啊!”高俅感慨道。 只是,李世民无动於衷。 他的目光有些阴沉。 高俅扫了大殿四周一眼,见无人看向此处,就向李世民走近几步,目光闪烁著冰冷的寒意,低声道:“太上皇可知,除了陛下,您尚且还有一子在世?” 李世民眼中的瞳孔猛地一缩,“你说什么?” 高俅微笑以对。 李世民神色有些变幻不定。 “是在陛下来到大安宫后,长孙太后生下的,一子一女,龙凤胎呢......”高俅嘴角上扬,眼睛一直盯著李世民看。 李世民的神色非常复杂,一会儿惊讶,一会儿欣喜,一会儿痛苦...... “朕的孩儿......”李世民欲言又止。 “名为李治。”高俅道,忽地眸光一闪,“若是陛下不主动禪让,陛下若是震怒,这李治嘛......或许被牵连,到时候,陛下会如何对付他呢?” 李世民听了进去,眼神一黯。 “太上皇,若是您今日仍然不主动禪让,臣必然会劝说陛下將这李治当著您的面烹杀,故太上皇要三思啊,不为自己,也得为这无辜的孩儿著想......”高俅拖长著语调,目光阴冷。 李世民的手脚忽地剧烈摇颤,目光赤红,盯著高俅时发出择人而噬的光芒。 高俅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须臾,回过神后,面露不悦,“看来,太上皇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既然如此,那么,臣告退......可惜了这个叫李治的孩子,还未见到亲生父亲,就要遭受烹刑......” “等等!”李世民忍住心中愤怒,忽地喊道。 高俅神色平静,“太上皇还有何指教?” “朕想见见这个孩子,只要见一面,朕就同意......”李世民认真地说道。 高俅摇了摇头,“这个条件,恕我拒绝......陛下那边,是不会同意的。或许,等什么时候太上皇获得陛下的同意了,方有机会。” 李世民心中一沉,目光中闪过最后一丝挣扎,“朕......” 他脑海中闪过长孙无垢的模样,心存愧疚。 “同意了......”李世民声音很轻,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做出了艰难的选择。 高俅笑道:“太上皇若早些如此,也就没这么多事了......” 李世民缄默不言。 “臣告退!”高俅转身,欲要离去。 他的心情大好。 李世民瘫坐在床上,手足摇颤剧烈无比,心中起伏不平,眼中黯淡无光。 他的脸,有些灰暗无神,如同行尸走肉。 高俅离开了大安宫,直奔东宫而去。 是夜。 李承乾做了一个美梦。 ...... 翌日。 李承乾下了早朝后,见了程咬金一面,对他勉励了一番。 程咬金走的时候,都是见人就咧著嘴笑。 转眼间。 时间来到了十一月十五日。 这一日,辰时正。 李承乾在甘露殿召见了寇准、王安石、杜如晦、魏徵、戚继光、岳飞、徐达、岑文本、杜依业等人。 他扫视了一眼在场眾人,面露微笑:“今日,朕召见你们前来,为的是朕登基一事。当然,在这之前,有些事情,朕要先確认一下。” “岑卿!” “臣在!”岑文本恭敬地应道。 “华州大水賑灾一事可有差错?”李承乾问。 “回稟陛下,臣与华州刺史同心协力,组织华州上下官吏,还有百姓,並调动府兵修堤,賑灾之事已经妥善解决。且华州百姓感念朝廷恩德,感恩陛下,本欲献上万民书一份,被臣所阻,总之,华州民心已定,陛下无需担忧。” 李承乾微微頷首,“善!杜司业祭祀渭河河伯如何?” 杜依艺回道:“回陛下,臣依祭祀之礼,未有丝毫偏差。” 李承乾满意地点了点头,又看向魏徵道:“魏卿,关於朕登基之事的准备如何?” “回陛下,一切准备妥当,只待陛下登基之日。”魏徵肃穆著脸道。 “岑卿,关於封赏诸位功臣的圣旨是否都擬写了?”李承乾將视线从魏徵身上移到岑文本身上。 “启稟陛下,此事,臣早已完成,只待陛下登基。”岑文本应声而道。 “善!”李承乾言简意賅地说。 接著,李承乾继续说道:“朕有意在登基之日,改贞观二年为宣武元年,诸卿以为如何?” 话音刚落。 寇准接话道:“陛下,臣以为可行。” 魏徵却是提出反对,说:“陛下,这与礼不合,只怕会引起......” 王安石也提出了自己的看法:“臣也以为可行。只是,今后史书记载方面,或许,需要稍稍改动一下......” 魏徵面色微变。 杜如晦咳嗽了几下,沉默无言。 戚继光等人纷纷表示赞同王安石的看法。 魏徵看向一旁的杜如晦,心中一沉。 还不待他说些什么,李承乾就发话了,说:“朕也以为可也。虽说今年是贞观二年,但,今年大唐所有之事,皆出於朕令。开疆拓土之功,除去五姓七望,还有治旱賑灾等功绩,莫非这些功劳,都要送给太上皇吗?此事,就这么定了。等朕登基之时,就改贞观二年为宣武元年。” 魏徵心中一嘆:羽翼已丰。 “就在昨日,李靖派人传回消息,吐蕃已被拿下。那吐蕃的松赞干布,已经在回长安的途中。此番灭国之功,朕以为当赏,一併在朕登基之日封赏。”李承乾补充道。 “陛下英明。”寇准等人高声道。 “朕登基后,接下来几年,大唐会休养生息一段时间,这期间不会再有战事,鼓励生育,恢復生產,待大唐人口和国力都强盛些,朕会对外动兵。吐谷浑,西域,高句丽等国,这些將会是今后大唐的目標。” “朕之所想,是希望日月所照,皆为唐土。若是做成此事,诸卿或与朕名垂千古!” “望诸卿各司其职,同心协力,为造大唐盛世而努力!” 话音落。 寇准等人纷纷激动地开口道: “陛下英明!” “陛下万年!” “大唐万年!” 第164章 登基前夜用杜荷,父子相谈动拳脚 时间是漏沙中的鹰,每一粒坠落都是俯衝。 一闭,再一睁,十一月十六日悄无声息地来了。 与往日一般,李承乾下了早朝后,再处理了一些奏疏,转瞬间,夕阳西下,迎来了黑夜。 李承乾穿著玄色龙袍,站在显德殿门口,抬头仰望著无尽长空,思绪纷飞。 明天,就是他登基的日子。 从此以后,他就是名正言顺的大唐皇帝。 大唐皇帝李承乾,註定名载史册。 想到此处,李承乾嘴角上扬,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喜悦。 就在这时。 风乍起,李承乾的玄色龙袍隨风而舞,呼呼作响。 “陛下,夜深了,该回寢宫歇息了......” 无禄的声音忽地响起,李承乾脸色一肃。 “朕知道了。”李承乾道。 然后就没有下文了。 无禄没再提醒,而是静静地陪伴在旁,默而不语。 “杜如晦......他的身体......明日能参加朕的登基大典吗?”李承乾骤然问道。 无禄不假思索地回道:“陛下,杜相说没问题......” 李承乾眉头微皱。 杜如晦的身体,李承乾心中无比清楚。 按照刘陵的话说,那就是油尽灯枯,大限之日將临。 回忆著原歷史上的杜如晦,也几乎差不多在这个时候大限將至了。 他心中微微一嘆。 也不知明天登基时,他的面板系统升级后能不能给他一些好的东西? 若是能有些好的东西,那么,这杜如晦,他希望能够让他多活一段时间。 收起思绪,李承乾思索片刻,才道:“朕记得杜如晦有一子,名为杜荷?” “回陛下,杜荷乃杜相次子,据奴婢所知,此人英爽,喜书,善谈名理,有几分杜相之能。”无禄回道。 李承乾微微点头,“传朕旨意,今后让这杜荷进宫,赐予他千牛备身身份。” “诺。”无禄躬身道。 李承乾没再说什么,他记得原歷史上的杜荷下场很惨。 而且,跟著的还是原歷史上的李承乾,也是其心腹。 如今,杜荷跟著自己,今后只需用心做事,將来前途一片光明。 能到杜如晦的地步不好保证,但至少可保一生富贵。 看著无禄即將离去,李承乾忽地说道:“等等!” 无禄立即转身,低著头,目视地面。 “让將作监给朕做几件常服,一件黑色,一件紫色,一件白色......” 无禄暗暗將李承乾的话都记住,並快速回道:“诺。” 无禄心中很清楚,少府监为唐代“九寺五监”之一,掌百工技巧之事,下设织染署、掌治署等,专司皇室御用物品製作。 对於陛下提出的这种要求,他会嘱咐下面的人用心对待。 然后,李承乾挥了挥手,无禄没有丝毫磨蹭,直接躬身后退几步,转身离去。 在无禄离去后,李承乾再次抬起头,瞥了一眼夜空,就收回了视线,往正寢殿而去。 ...... 另一边。 大安宫。 李渊和李世民相对而坐。 今夜,对他们来说,算是一个难忘的日子。 李渊想起了李世民登基前夜,那时候他辗转难眠,心如死灰。 再次回首,他没想到当初逼迫自己禪让的逆子,到头来会被自己的儿子逼著禪让。 真可谓是一饮一啄,自有天定。 李世民的神情极为复杂。 今夜,他根本没有一点睡意。 到了明天,他就要禪让给那个孽障了。 从今以后,天下人只会记得李承乾才是皇帝,而他是太上皇。 他瞥了一眼陷入回忆中的李渊,面露苦笑:真是同命相怜! 不,他的父皇比他要好一些,至少他父皇没有风证。 如今的他,行走都需要人搀扶,几欲跟废人一般。 念此,李世民內心深处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 李渊从思绪中回到现实后,看到李世民沉吟不语的模样,神色平静,道:“明天,你就要禪让给高明了,就没有什么话要和朕说吗?” 李世民无言以对。 他看向李渊,而李渊也正看著他。 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的父皇已经老了。 垂垂老矣。 李世民张口欲言,却不知从何说起。 “既然你不说,那朕有几句话要和你说......”李渊肃穆著脸道。 李世民依旧沉默,闭口不言。 “那个叫高俅的人,跟你说的话,朕也知道......” 李世民脸色微变,“父皇,你偷听......” “大安宫就这么大,朕也没有耳背,听到了不是很正常吗?”李渊面带不善地看著李世民说。 李世民问:“父皇想要和朕说什么呢?” 李渊沉默片刻,道:“明天禪让之时,不要弄出一些么蛾子事来,高明是个怎样的人,朕相信你应该很清楚。” 李世民接话道:“朕怎么会......” “哼!”李渊冷著脸冷哼一声,“你什么样子,朕还不清楚吗?” 李世民无言。 “今后,就好好在大安宫待著,也许,等哪一天高明心软了,或许,你还有机会和那另一个孩子见面......”李渊说。 李世民却是摇了摇头,“那个孽障......他不会的......” “不去做,怎么知道就没有机会?朕应该还能活个几年,等朕死后,这大安宫也就你这个逆子一人了......到时候,朕也该下去见见大郎,还有元吉他们了......”李渊低喝道。 李渊的话,令李世民心中一颤。 他心想:如果自己死了,他也下去了,到时候,他该怎么面对阿娘,还有大哥他们呢?他们若是知道了自己的事情,会不会幸灾乐祸? “人要向前看。”李渊继续说道,“大郎他们已死,事情对错,朕已经不再去想,朕只知道,他们都死在了你这个逆子手上。你有如今的结果,在朕眼中,皆是咎由自取!但归根到底,你这个逆子,也是朕的儿子,虽然朕並不想认......” 李渊的话,犹如一把锋利的刀,在李世民千疮百孔的心口再次剜了一下。 痛到毫无知觉。 “父皇,朕也有句话想要对你讲。那个位置只有一个,但父皇若不是给朕希望,朕又怎会和大哥走到那一步?”李世民冷著脸说,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而朕,在昨日才想明白,朕犯了父皇同样犯的错误。只不过,朕犯的这个错误,比父皇的错误要大。” 李渊闻言,脸色铁青,目光阴沉。 下一刻。 “啪”地一声响彻在大安宫。 李渊的巴掌似鏢,出手便不回头,就往偏殿走。 李世民愣住了,面露难以置信。 就在这时。 李渊的话传来: “逆子,父有爭子,则身不陷於不义......故当不义,则子不可以不爭於父。” 李世民沉默了。 父皇骂他不孝,他还能还回去不成? 与他父皇相比,在孝这方面,確实不如。 第165章 登基成帝,改元宣武 十一月十七日。 寅时初刻。 东宫正寢殿。 李承乾在无禄等人的服侍下,穿戴崭新的玄色蟒袍,头戴玄色袞冕的九旒垂珠。 他的目光平静如水。 他知道,接下来,进行的就是三辞三让。 所以,他重新穿戴起了身为太子时所穿的衣服。 此刻,他的身份是太子李承乾。 此时,长安城笼罩在一片寒雾中,外面的天,仍然是黑夜。 穿戴完毕后,李承乾按照既定的流程,往显德殿走去。 到了寅时三刻。 太极宫承天门外已列满朱紫公卿,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激动。 即便冷气入体,依然无法冷冻一颗颗火热的心。 当李世民被人搀扶著坐在太极殿的龙椅上时,望著空荡荡的太极殿,李世民的神色有些恍惚。 他知道,不久后,那个逆子就要成为真正的大唐皇帝了。 想到此处,他的脸色有些阴沉。 得知李世民已经在太极殿后,另一边的东宫显德殿外。 太史令傅奕执浑天仪测算时辰,报曰:“岁在戊子,星聚紫微,当主新君承祧。” 此时,身在显德殿的李承乾听到傅奕的声音后,开始进行“三辞”之礼。 “陛下龙体健康,孤何德何能敢承大宝?”李承乾坐在伏案旁,手按在腰悬的宝剑上,玄色袞冕的九旒垂珠遮住他平静的目光。 话音落。 侍中魏徵手捧《尚书.尧典》,肃穆著脸,朗声道:“《礼》云『天子有善,让德於天』,今陛下禪位,太子当顺天命。” 此为一辞一让。 结束一辞一让后,李承乾等到了將近辰时时分,才隨著魏徵等人前往太极殿。 而此时,本在太极宫承天门外等待的朱紫公卿,纷纷迈入太极殿。 当他们看到坐在龙椅上的李世民时,所有人纷纷拱手行礼:“参见陛下!” 行完礼后,所有人开始假寐,等待著李承乾的到来。 李世民见此,切实感受到了大权旁落的心情。 还没等他说些什么,李承乾这个时候就迈步进入了大殿。 在场眾人纷纷向李承乾恭敬行礼。 恰在此时,已经是辰时初刻。 须臾。 太极殿前九重阶下,三公九卿持象牙笏板齐跪。 李承乾走到李世民身旁属於太子应站的位置,面色从容。 至於李世民,他直接无视了。 尚书左僕射王安石按照提前安排好的流程,率领群臣再请:“隋季板荡,陛下拨乱反正,今效尧舜故事,太子宜正位璇枢。” 李世民面无表情。 李承乾以『幼冲不堪宗庙重』为由二辞,中书令寇准引《周礼》『立嫡以长』之制二让。 旋即。 太乐署撞响姑洗钟,黄钟大吕之声震彻丹墀。 巳时正,太极殿內金吾卫执殳戟分列,李承乾第三次跪在李世民面前,双手伸出,看向李世民,眼中不带一丝情感。 李世民望著手中捧著的玉璽,心中神色复杂,在无禄轻轻地咳嗽暗示下,这才依依不捨地將传国玉璽递给李承乾,李承乾接传国玉璽时,殿中侍御史突然高诵祥瑞:“终南山现麒麟踪,太学《孝经》碑自生光!” 在群臣『天意已彰』的呼声中,李承乾终受册宝。 尔后,李世民走下龙椅,无禄等宦官立即给李承乾套上玄色龙袍,头戴玄色天子的十二旒垂珠。 接著,李承乾扫视了一眼在场眾人,然后在眾人的注视下,坐在了龙椅上。 才刚坐下,群臣纷纷高呼:“陛下万年,大唐万年!” 李世民心情低落,心中说不出的难受。 然后,他就被无禄示意带离了太极殿。 接受群臣朝拜后,待午时的日晷影指正中,大典这才进入五仪九章的核心流程: 其一,卤簿仪卫。 玄武门至承天门陈设法驾卤簿: 朱雀幡、青龙幢引路,五牛旗象徵社稷。 十二金甲神將持凤翅兜鍪。 寇准亲御玉輅,马首缀金铃,每行十步则乐工击柷敔为节。 其二,告祭天地。 新君登坛行燔燎礼: 昊天上帝坛:太祝官唱“嗣天子臣某,敢用玄牡昭告”,青烟携苍璧繒帛升腾。 太庙祫享:李承乾以“孝』字为祖宗神主拭尘,太常卿献《九功舞》。 社稷坛:五色土混入陇西故土,象徵“混一四海”。 其三,正殿受贺。 未时三刻,太极殿內: 冕服制度:新君换十二章袞冕(日、月、星辰、山、龙、华虫、宗彝、藻、火、粉米、黼、黻)。 乐悬配置:宫悬四面设鎛钟十二、编磬二十四,奏《昭和》之乐。 百官舞蹈:三品以上著紫服佩金鱼袋,行“蹈舞礼”时腰间玉銙叮咚如泉。 中书侍郎岑文本宣《即位詔》,当念到“改元宣武,改贞观二年为宣武元年”时,殿外千牛卫齐鸣角弓,声震屋瓦。 起居注郎司马恆在《起居注》侧批:“日有冠珥,白虹贯之。” 完成这些后,李承乾瞥了一眼无禄。 无禄立即会意,当即摊开圣旨,念道: 大唐皇帝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 朕绍承大统,君临万方,仰赖文武群臣戮力同心,共襄盛举。 今登基御极,特颁恩赏,以酬功勋,以彰德业。尔等宜体朕心,恪尽职守,永保社稷。 敕封如下: 国公之封,位极人臣,辅弼朕躬: 寇准,忠勤体国,智略超群,封莱国公; 王安石,经纶济世,革新朝政,封荆国公; 杜如晦,谋略深远,运筹帷幄,勋业巍巍,兢兢业业,股肱之臣。今加实封三百户,用表殊恩。 魏徵,清正刚直,諫言如流,佐朕定鼎天下,功在千秋。特晋封为郑国公,锡之誥券,永光门第。 岳飞,忠勇无双,功盖寰宇,平定叛乱,追封宋国公; 李定国,刚毅果决,威震边陲,封定国公; 徐达,谋略深远,平定叛乱,封魏国公; 常遇春,驍勇善战,所向披靡,灭突厥,开疆拓土,封鄂国公; 李靖,灭吐蕃卫国,大唐砥柱,封卫国公; 狄青,威名赫赫,安定西陲,封汾国公。 卢国公程咬金、吴国公尉迟敬德,功在开国,德配先皇,且奋勇杀贼,有平叛之功,今实封增至三百户,以彰殊荣。 郡公、县公之封,酬尔勋劳: 薛万彻,勇冠三军,封武安郡公; 高偘,勤勉王事,封渤海县公。 县子之爵,嘉尔忠勇: 杨凌,才略过人,封华州县子; 牛賁,战功卓著,封同州县子; 苏定方,平叛有功,封武邑县子。 县男之封,励尔勤勉: 周铁牛,忠勇可嘉,封雍州县男; 薛奉,箭术超群,封平阳县男; 程良,战功累累,封平阳县男; 王二狗,勤勉任事,封华州县男; 赵四,恪尽职守,封同州县男。 ...... 钦此! 宣武元年十一月十七日 大唐皇帝 李承乾 颁行 待无禄念完后,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 圣旨上念到的且在大殿的寇准等人纷纷高呼:“谢陛下隆恩!” 第166章 特设內阁,行宣武律,系统终现 等这些谢恩的人站起来后,李承乾扫视眾人,又看向无禄。 无禄不缓不急地又摊开一道明黄圣旨: 大唐皇帝制曰: 朕绍膺鸿业,统御万方,惟念祖宗创业之艰,思虑国事日繁之重。 今欲效歷代之良法,参今古之善政,特设內阁,以佐朕躬,共襄盛治。 內阁制敕令如下: 一、设內阁大学士十人,以寇准为首席大学士,王安石、杜如晦、李靖、戚继光、魏徵、岑文本、杜依业、马周、刘洎同参机务,朝夕论思,赞襄国政。 二、凡军国重务,七部奏章,皆先由內阁审议,擬票呈览,朕亲加裁夺。 三、內阁大臣当持正秉公,直言进諫,不得阿諛逢迎,貽误国事。 四、內阁议政,当集思广益,务求至当。如有重大疑难,可召九卿会议。 五、內阁大臣每日辰时入值,酉时退朝,遇紧急军情,即时入奏。 朕惟內阁之设,实为社稷长久之计。 诸臣其各尽乃心,共成治平之业。钦此! 宣武元年十一月十七日。 群臣面色骤变。 魏徵当即就要站出来反对。 然而,李承乾预判了魏徵的反应。 无禄刚念完內阁的圣旨,接著,又摊开一道圣旨,继续念道: 大唐皇帝制曰: 朕绍承大统,日理万机。 为求政事通达,君臣相得,特更定朝会议事之制,以明职守,以专责成。 朝会议事新制敕令如下: 一、自即日起,除朔望大朝及祭祀大典外,常朝改为“有事则议”之制。 二、凡七部、诸司及各道州府政务,俱先呈內阁审议。內阁大学士当详加斟酌,擬定处置之策。 三、遇有內阁难决之重大军国要务,由首席大学士亲率阁臣入宫面奏,朕当亲加裁夺。 四、日常政务处置,內阁须每日具本上呈,朕將隨时查阅。若有处置不当者,必加詰问。 五、各衙门主官须恪尽职守,遇事不得推諉。若有事关重大而隱匿不报者,严惩不贷。 朕设此制,非为懈怠,实欲使政令畅通,各司其职。 內阁诸卿当秉公持正,勤勉任事。钦此! 宣武元年十一月十七日 魏徵刚迈出去的脚不得不收了回去,只是,他的脸色有些难看。 当他耐心听闻这又一道圣旨后,魏徵犹豫了。 这一次,他没有从群臣中走出去劝说李承乾。 他刚刚也冷静了下来,新君登基,需要確立帝王的威严。 若是冒然反对,於陛下不利。 念此,他开始思索这两道圣旨的利弊,以便在散朝后针对不足之处劝说陛下。 然而,他思索半晌,却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李承乾的目光在魏徵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见其没有什么动静,目露诧异。 而其他人纷纷高呼道:“陛下圣明!” 接著,他扫视群臣,道: “朕膺天命,统御万邦。治国之道,必先正法度。昔皇祖父创製《武德律》,歷经十载,时移世易,多有不合时宜之处。今朕观《宣武律》条目简明,量刑允当,更合当今治世之需。” “传朕旨意—— “一,自即日起,废止《武德律》施行,全面推行《宣武律》。” “二,新律颁布后,各道、州、县官吏须熟读精研,严格依律断案。有司当广布律文,使百姓知晓。” “三,凡在颁行前已结之案,不再追究;未结之案,一律依新律审理。” “四,刑部、大理寺当设立律学馆,培养明法之才。若从学馆毕业,由朝廷刑部、大理寺共同颁布宣武律证书,且所通过之人,皆由朕在证书上亲自署名,另,各州刺史每年须考核属下明法之能。” “五,朕將遣御史巡察四方,若有官吏曲解律意、徇私枉法者,严惩不贷。” “夫法者,国之权衡也。” “朕欲使天下刑措不用,必先明法度、正纲纪。百官其各遵行,共臻至治。” “朕之良苦用心,望诸卿莫要辜负朕!” 话音刚落。 太极殿一片寂静。 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 李承乾在封赏圣旨后又接连下了三道圣旨,根本没想过给人反应的时间。 这种诡异的操作,让眾人霎时间沉默无言。 他们心中腹誹道:陛下是多担心我们反对啊! 须臾。 高俅就率先高声道:“法者,天下之程式,万事之仪表。陛下之圣明,古今之未有,臣为大唐贺,为天下贺!” 高俅的话一出,群臣愕然。 隨即,许多人在心中大骂高俅諂媚之臣。 就连魏徵都觉得高俅有点过於諂媚了,面色有些难看。 高俅之心,路人皆知。 看到高俅站出来后,李承乾想著这些日子他忙前忙后,什么也没捞著,自己是不是做得有些过分了? 思来想去,稍顷,李承乾忽地开口道:“即日起,免去李定国工部尚书一职,拜高俅为工部尚书。” 高俅闻言,喜极而泣。 他终於等到了这句仿佛甘霖一般的话,没有丝毫迟疑,高俅跪地磕头,感激涕零地说: “陛下圣明,臣虽肝脑涂地,不能报万一。“ “臣蒙天恩,敢不尽心戮力,以效犬马之劳?“ “陛下日月之明,烛照四海;臣等萤火之光,愿附末焰。” “天佑我朝,降此明主!臣得侍奉圣聪,三生有幸!” “陛下神文圣武,威加海內,虽汉武不及也!” ...... 见高俅越说越上头,李承乾脸色一黑,咳嗽了几声。 高俅正说得起劲的时候,见到李承乾的面色,意识到了自己有些得意忘形了。 於是,高俅訕訕道:“陛下,臣只是为表忠心而已,望陛下莫怪!” 其他群臣见此,则是嘴角抽搐。 不过,他们倒是不得不佩服高俅在这方面確实很有天赋。 放眼满朝大臣,在溜须奉承这块无人可及! 而且,有些人暗暗將高俅所说的话全都记了下来,他们觉得这些话或许在关键时刻能够让他们再进一步。 高俅的这一闹,只是一个小插曲。 很快就此揭过。 李承乾高兴的是,他今后可以从繁冗的奏疏中摆脱,今后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而且,新皇帝新气象。 在他看来,今后或许还可以微服私访一番,去体察民情,这比待在宫中有趣多了。 忽然。 李承乾心中一惊。 因为他听到了久违的面板系统的声音: “叮——” 他的面板终於活了过来! 不再是个死人了。 太不容易了! 下一瞬。 李承乾屏息凝神。 “检测到宿主已经登基称帝,超乎预期。九五之尊面板系统开始升级,正在升级为千古一帝系统进行中......” “升级前,检测到宿主悍然发动玄武门之变,未等百万兵就敢动手,远超过其他穿越者,勇气可嘉,杀死李泰等人,囚禁唐太宗李世民,杀死房玄龄等人,大幅度改变歷史......系统升级加载进度25%......” “检测到宿主已经灭了突厥国,大幅度改变歷史......系统升级加载进度47%......” “检测到宿主已经灭了五姓七望,大幅度改变歷史走向......系统升级加载进度71%......” “检测到宿主已经灭了吐蕃,大幅度改变歷史走向......系统升级加载进度89%......” “检测到宿主......” “系统升级加载进度99%......” “千古一帝系统加载成功......” “因宿主超出预期太多,千古一帝之名已然不配,需重新更改为万古一帝系统,系统开始重新加载中......” 李承乾听到此处,眼角一阵抽搐。 “艹!” 群臣听到李承乾的话,纷纷疑惑。 草? 什么意思? 陛下忽然说到草莫非有什么深意不成? 李承乾平復心绪后,解释了一句,“艹,是一种常见的东西,朕想到了它的生生不息,朕希望大唐永远生生不息,代表的是朕对诸卿、对大唐美好的期待......” 话音落。 群臣恍然大悟。 立即就有人高声道:“陛下万年!大唐万年!” 哗啦啦的一片,高呼: “陛下万年!” “大唐万年!” 李承乾轻轻呼了口气,暗道:这现场编胡话,看来,他也编的挺好的。 第167章 受命於天,既寿永昌 须臾。 李承乾脑海中再次响起『叮』的声音。 “万古一帝系统正在加载中,进度1%......5%......23%......69%......98%......99%......100%,加载成功......” 李承乾嘴角上扬。 “系统成功升级后,取消东宫签到功能,现在为宿主发布系统升级奖励,奖励如下:” 【1.奖励宿主百万大军。兵种包括步兵四十万,弓兵二十万,水兵三十万,骑兵十万。另,赠送宿主十万铁甲。宿主已经签到的士兵且宿主尚未提取的有两万人,不计在內】 【2.奖励宿主两百万石粮食】 【3.奖励宿主红薯、玉米、土豆种子各一万石,以及一本大唐版本培育手册】 【4.奖励人才五十名。宿主可从歷史上自由选择人才,但宿主所在唐朝时期出现的人物除外】 【5.长寿丹一百颗。每颗增加二十年寿命且服用后可消除体內所有疾病,每人一生只能服用一颗】 【6.项羽武力值和武力经验。解锁进度对照史书上的项羽对应年龄阶段的武力成长进度】 【7.李广射技。仅供宿主个人使用】 【8.一本疾病防控手册大全】 【9.航海科技包一份。包括郑和宝船技术资料、星盘导航技术资料】 【宿主是否领取以上奖励?】 李承乾听到如此多的奖励,心中非常欣喜。 唯一遗憾的是,签到功能没了。也即意味著今后想要继续签到更多的人才成了不可能。 没有丝毫迟疑,他在心中默念道:“暂时不领取。” “叮!检测到宿主登基,特为宿主送上一份特殊礼物,请宿主儘快领取,过期失效。” 李承乾神色微怔。 下一瞬。 “领取。” 李承乾在心中刚说出没多久。 101看书 找书就去 101 看书网,??????????????????.??????超全 全手打无错站 异象骤生! 忽然,殿外狂风大作,云层翻涌如怒涛,九条金龙自九天之上破空而来,龙吟震彻云霄! 这样的声音清晰地传入在场眾人耳中。 眾人纷纷面色骤变。 李承乾面露古怪。 龙? 莫非是系统为自己弄出的登基异象? 一瞬间的光景。 群臣骇然抬头,只见那金龙鳞爪飞扬,金光璀璨,盘旋於太极殿顶,隨即化作九道耀目光华,直贯入李承乾体內! “天啊!九龙入体,真龙天子!”中书令寇准面色大变,手中笏板几乎握不稳,喃喃道:“此乃天命所归……天命所归啊!” 尚书左僕射王安石素来沉稳,此刻亦难掩震撼,目光灼灼地盯著李承乾,低声道:“天降祥瑞,新君必开盛世!” 未等眾人回神,天穹再变! 一道炽烈白光如银河倾泻,轰然坠於殿前,光芒散去,一方玉璽赫然浮现,其上篆文熠熠生辉—— “受命於天,既寿永昌!” 李承乾伸出手,將这玉璽拿在手里。 刚拿到手里,金芒立即消散。 李承乾看到玉璽底座刻著四个小篆字体的字,面色微喜,朗声道:“受命於天,既寿永昌!” 太极殿为之一静。 群臣看向李承乾手中的玉璽,面露难以置信的神色。 再结合刚刚出现的异象,仿佛所有这一切,都在告诉他们,在那龙椅上坐著的李承乾就是上天都认定的天子。 也即受命於天,在这一刻,得到了具象化。 毕竟,玉璽已经消失了很久。 可是,现在的玉璽是仙人送到陛下面前的,这是不是意味著就连仙人都承认陛下才是真正的天子? 相比其他帝王,他们亲眼目睹他们所效忠的帝王是上天都认可的,他们心中激动不已。 效忠这样的帝王,將来,他们必然名垂青史。 他们永远也难以忘记这一幕。 侍中魏徵向来刚直,此刻却已跪伏於地,高呼道:“陛下承天受命,臣等敢不竭忠尽智,辅佐圣君!” 工部尚书高俅眼珠一转,立刻五体投地,諂媚道:“陛下乃真龙转世,臣愿肝脑涂地,效犬马之劳!” 卢国公程咬金瞪圆了双眼,大笑道:“哈哈哈!俺老程活了半辈子,头一回见到这等奇景!陛下果真是老天爷钦点的皇帝!” 尉迟敬德虎目含泪,抱拳高喝:“天佑大唐!臣尉迟敬德,誓死追隨陛下!” 而群臣中最为震惊的莫过於司马恆了。 作为一名史官,当据实而写。 若不是亲眼所见,他很难相信眼前所见的一幕。 同时,他心中暗道:太上皇发动玄武门之变,没有得到上天承认,而今上发动玄武门之变,却得到了上天认可,这岂不是在告诉所有人这太上皇触怒了上天,引起了上天的不满? 获罪於天,无所祷也。 想到此处,司马恆都为太上皇感到了一阵悲哀。 今后这史书上关於太上皇的评价,必然低到令人髮指的程度。 可惜了。 天意难违。 此外,他对於李承乾心中的敬畏瞬间达到了顶峰。 他立即將刚刚所见之异象,运笔如刀,快速记载了下来。 而群臣反应过来后,再无犹疑,齐刷刷跪倒,山呼万岁,声震殿宇。 李承乾抬手虚扶,目光深邃如渊,缓缓道:“眾卿平身。朕既受天命,自当与诸卿共治天下,开万世太平!” ——九龙护体,玉璽天降,宣武一朝,將启新元! 李承乾满意地看著系统赠予的特殊奖励所带来的效果。 刚刚那一幕,只怕会在这些群臣心中永远也难忘了。 若是能够看到忠诚数值的话,李承乾可以肯定,在场眾人在忠诚这一块儿,在这一刻直接拉满。 他能够感受到眾人再次看向他时,纷纷面露敬畏,看他的目光,都面露卑微,仿佛他就该高高在上一般。 李承乾淡淡地扫了群臣一眼,眾人纷纷下意识地低头,不敢对视。 “朕今日登基,承天受命。朕之所盼,乃『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唐土』,朕希望有生之年,诸卿辅佐朕开大唐盛世,永垂青史。” “陛下圣明!” “陛下万年!” “大唐万年!” ...... 第168章 杜如晦得仙丹感圣恩,李世民听异象嘆荒谬 散朝后。 李承乾回到了甘露殿。 他让无禄將杜如晦单独请到了甘露殿。 此时。 大殿內,只有李承乾和杜如晦两人。 杜如晦摸不著头脑,他感到疑惑的是,为何陛下將他单独留了下来? “陛下,不知单独让微臣留下是为了何事?”杜如晦恭敬地问。 李承乾瞥了一眼杜如晦,说:“对於刚刚的那一幕,杜卿有何感想?” 杜如晦闻言,咳嗽了几下,才道:“陛下乃天命所归,实乃大唐之福,也是天下之福!” 李承乾接话道:“杜卿身体不適,听太医令说,杜卿已经大限將至。就在刚刚显露异象之时,朕向上天为杜卿求得一颗长寿丹。这颗丹药,能除去杜卿一切顽疾,並让杜卿再活二十年。” 话音落。 杜如晦面露愕然,怔在原地。 旋即。 杜如晦跪地俯首,感激涕零地磕头道:“臣不敢受,望陛下留下自用......” 老实说,今上为他做到如此地步,他心中无比感动。 这种感受,是太上皇李世民曾经都没有给他带来的。 这一刻。 他脑海中只有李承乾的模样,心中对於李承乾的忠诚达到了顶峰。 至於太上皇是谁? 此刻,全无一点记忆。 李承乾摇了摇头,“杜卿不必如此,朕与上天沟通过,倘若今后大唐能出现盛世之景,朕也能再从上天那里求得长寿丹。且,朕尚且年轻,不必用此物。长寿丹於朕而言,不过是一死物耳,若是能给杜卿使用,必然能为大唐作出更多的实事。朕觉得杜卿比那长寿丹更重要。” 李承乾的一番话,句句入耳,令杜如晦生出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感觉。 他终於再次深刻地体会到了这种感受。 “臣——”杜如晦张口欲言,想要再次拒绝。 然而,李承乾故作不悦,“莫非杜卿並不想为朕效力?这才一直拒绝朕?” 杜如晦面色骤变,急忙解释道:“陛下,误会臣了,臣是觉得这颗长寿丹太过贵重,臣......” 李承乾在心中默念了提取一颗长寿丹在手里后,走到杜如晦面前,就將散发著一股药香,和散发著晶莹光芒的长寿丹,俯身递了过去,“接著......” 杜如晦微微抬头,看到李承乾手里的丹药,双手小心翼翼地接过,眼泪直流,“陛下,臣......臣......” 一时间,杜如晦一句话也说不出。 李承乾温和地提醒道:“杜卿,这颗长寿丹即刻当著朕的面服用吧......此事,今后,不要跟其他人提及。若是有人问起杜卿的病情为何痊癒,就让他来找朕......” 杜如晦心中感慨万千。 剎那间。 他就仰著脖子,將长寿丹立即服下。 没过多久。 他就感受到了这颗丹药给他带来的巨大效果,他的脸上浮现出微笑。 若是能活,谁愿死去? 他还有很多的事情没去做,他也想亲眼看到亲自辅佐陛下缔造出的大唐盛世之景。 “臣谢陛下隆恩,陛下之恩,此生......臣无以为报,只能为陛下、为大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杜如晦认真地磕头谢恩。 李承乾满意地看著这一幕,继续说道:“朕的大唐离不开杜卿,杜卿今后莫要负了朕......” 杜如晦脸色一正,指天为誓:“臣绝不负陛下,若负陛下,上天可降下雷霆,让臣灰飞烟灭......” “杜卿言重了,朕心中对杜卿是非常放心的......以后,杜卿次子杜荷就跟在朕旁边做事,朕可以承诺,將来会给他一个好的前途......”李承乾眼角含笑,语气温和。 “犬子得陛下看著,乃犬子之福......臣再谢陛下圣恩!” 看著杜如晦再次磕头,李承乾微微点头,“杜卿,今后用心办事即可......朕有些乏了......” “臣今后必然用心於事,臣告退,望陛下保重龙体......”杜如晦恭敬地行礼后,就退出了甘露殿。 从甘露殿离开,杜如晦的脚步无比轻盈。 他的心情,自从患病以来,从来没有这么轻鬆过。 另一边。 大安宫。 李世民透过窗外,看著黑沉沉的夜,心情烦闷。 忽然。 他听到外边的宫女宦官谈论著一些事情,似乎很热闹。 他侧著耳听。 “陛下今日登基,有异象出现,我看到了九条金龙从天上飞下,金光璀璨,盘旋於太极殿顶......” “我也看到了那九条金龙盘旋於太极殿顶,当时,我嚇得直接跌跪在地,大气不敢喘......” “你们知道那九条金龙去哪儿了吗?当时,我在太极殿当值,看到那九条金龙贯入了陛下体內,当时满朝大臣都惊住了,然后他们高呼『陛下乃真龙天子』......” “太上皇当年登基之时,就没有这些异象......” “你们知道九龙贯入陛下体內后,还发生了什么吗?” “发生了什么?” “一方玉璽从天上降落,浮现在陛下面前,上面刻著『受命於天,既寿永昌』,听朝臣说,陛下这是承天受命,是古往今来出现的圣君!” “这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这件事,很多人都看到了,当时在太极殿四周的人都瞧见了......而我有幸在太极殿內当值,这一幕,我永远也忘不了......” “可是,太上皇以前登基之时为何没有这些异象呢?” “我猜......应该是太上皇触怒了上天,你们想啊,把上天都惹怒了,这上天怎么可能会承认他是天子呢?” “所以......陛下后面也来了那个玄武之变......其实是得到了上天的指引?” “没错,应该是这样......要不然陛下登基出现的这些异象,怎么太上皇就没有呢?” “说的很有道理......” ...... 李世民听著这些七嘴八舌的谈论声,根本不相信他们所说。 什么九龙贯体,玉璽天降,谁会相信这么荒谬的事情? 谁信,谁是傻子? 对此,李世民嗤之以鼻。 这一切,都不过是那个孽障派人做的。 他早已看清了一切。 这种手段,他在史书上也看过不少。 反正,他是一个字也不会相信的。 至於之前他听到的一阵疑似龙吟声,应该是天上打雷了。 一想到这些卑贱的下人拿他和那个孽障对比,他的脸色就有些阴沉。 朕触怒上天?什么狗屁之言,简直胡言乱语。 那个孽障倒是会蛊惑人心,以前倒是朕小看他了。 哼! 孽障! 你以为靠著这种拙劣的手段就能將你做的畜生不如的那些事情掩盖? 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第169章 李承乾远大目標初確定,李世民奇遇经歷终悔恨 是夜。 甘露殿。 寢宫。 李承乾提取了李广射技,以及项羽武力值和经验。 令他稍稍不满意的是,就项羽武力值和经验这块,进度上仅仅解锁了23%。 不过,一想到如今的自己,也算是能文能武了,他的心情总体上还是很不错的。 至於百万大军,他並没有解锁。 在他看来,现在解锁的话,哪来那么多的粮食供应他们? 至於系统奖励到了两百万石粮食,他並不急著提取,他准备留著,以备不时之需。 红薯、玉米、土豆种子各一万石,以及一本大唐版本培育手册,这份礼物让他有机会提前让大唐盛世到来。 他已经决定將这些种子交由北魏贾思勰这个人才负责,以及后续在大唐推广,让大唐无飢。 而系统奖励的五十名人才。 他在脑海中回想了一遍歷史,才终於確定最终的所有人选。 他准备等明天找个机会將他们提取出来。 如果现在將这些人提取出来,就会有点骇人了。 凭空造人? 万一传出去了,造成一些不必要的影响,对他来说,没有那个必要。 如今,於他而言,最重要的就是走的每一步都要稳当。 而且,他也要找机会將这些人安排到朝廷里面的职位上去。 旋即,李承乾又想到了长寿丹。 对於这些长寿丹,他准备先留著。 至於给谁使用,他知道的是,这个名额中肯定没有长孙无忌。 据刘陵所讲,长孙无忌若是继续在弘文馆这样高强度编撰史书,不出十年,必然会累死。 他知道,自己的安排,在慢慢地发挥作用。 系统奖励他的疾病防控手册大全,这本手册他也提取了出来。 这本书,对於他將来远征来说將会发挥重要的作用。 原本,他会一直保留著。 在他提取出一些人才后,他会安排他们先多抄写几份。 令李承乾感到惊喜的是系统奖励给他的航海科技包,这份奖励,可以帮助他今后征服海上,也即让他今后统一整个世界都有了可能。 当然,他也知道,如今的大唐,最重要的还是休养生息,恢復人口。 左右不过是多等一些时间罢了。 如今的他,除了长寿丹,还有司马恆家流传的养生法。 这还是他之前派人暗中调查司马恆家获得的一份收穫。 要知道,司马恆祖上每一代都是平均活到八十高寿的人。 也即是说,养生得法,再服用一颗长寿丹,不出意外,他就可以活到一百岁。 能活百岁,也值了。 接著,他又想到了升级后的系统就是万古一帝。 若是没有猜错的话,后续应该就是统一全球了。 对於这个系统,他有时候挺无奈的。 基础的提取功能还在,但它玩隱身。 自从今日登基出现过一次,后面就不见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陷入沉睡了,还是宕机了? 短短的时间內,李承乾脑海中涌现出各种想法。 一直到了深夜时分,才沉沉入睡。 ...... 另一边。 大安宫。 李世民刚刚入睡,呼吸平稳。 下一瞬。 李世民骤然出现在太极殿。 他面色骤变。 他扫视了一眼在场眾人,这才意识到,正是他刚刚被那个孽障请回大安宫之时。 他在这里,竟然看到了自己刚被请回大安宫且刚刚迈出太极殿的背影。 只是,令他倍感疑惑的是,为何他所看到的人仿佛没有看到他一般? 他这是做梦了? 但这个梦境也太真实了吧? 而且,更奇妙的是,他的手和脚也不抖了,仿佛恢復到了以前,这让他感到有些惊奇。 作为旁观者,他观看了李承乾这个孽障封赏功臣、改元宣武、特设內阁、行宣武律的所有过程。 这一刻,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孽障在做皇帝这块,確实有他的几分本事。 同时,他在心中坚信自己所看到的就是他离开后续所发生的事情。 这段经歷,於他而言,非常离奇,但很有意思。 当他看到群臣高呼『大唐万年』后没多久。 忽然,异象骤生。 “这风——”李世民口话音未落,天色骤变。 原本晴朗的苍穹转瞬间乌云密布,云层如怒涛般翻滚涌动,仿佛有巨龙在其中穿梭。 一道金光破开云层,紧接著是第二道、第三道…… 整整九条金龙自九天之上破空而来,鳞片在阳光下闪耀著刺目的光芒。 它们的躯体庞大得遮天蔽日,龙鬚如长鞭般舞动,龙眼如炬,直视著太极殿前的眾人。 “龙……九条金龙……”李世民喃喃自语,双腿不受控制地后退半步。 他感到喉咙发紧,心臟在胸腔中剧烈跳动,几乎要衝破肋骨的束缚。 这番场景,出乎李世民的预料之外。 他征战多年,见过无数奇异天象,却从未见过如此骇人的景象。 当他看到那九条金龙化作九道耀目光华,贯入李承乾体內时,李世民愣在了原地,久久都未回过神来。 他感到一阵眩晕。 怎么可能? 难道这个孽障才是真龙转世和天命所归? 这一刻,李世民忽然想起之前听到的宫女宦官所谈论的內容。 难道这一切都是真的? 这样的真相,让李世民心中极为难受,也更难以相信。 他的眼有些发红。 他承认他嫉妒了。 这一次,他开始有些嫉妒起这个孽障的好运了。 凭什么?他很想怒问苍天。 这个孽障凭什么登基之时出现了他登基从未有过的异象? 如果连苍天都站在这个孽障这边,那么,他的玄武门之变,和这个孽障的玄武门之变,必然会得到区別对待。 此时,李世民很想爆粗口。 他面色开始有些涨红。 还不待他大骂上天时,接著,他又看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 玉璽天降! 这一幕,真实的发生在眼前。 当他看到玉璽底座上的『受命於天,既寿永昌』时,李世民感受到了上天的不怀好意,他的心里遭到了成吨的暴击。 心中泛著的酸气,都能液化成一片翻腾的海。 他实在接受不了这样的区別对待。 “彼其娘之!彼其娘之!......”李世民指著上天,眼中闪过滔天怒火。 发作了一阵后,李世民低下了头,目光呆滯,口中喃喃:“悠悠苍天,何薄於朕?” 他忽然意识到,从这个孽障登基出现这些异象起,大唐將迎来一个新的时代,而他,將成为歷史的一部分。 而且,他的名声肯定好不到哪里去。 他忽然痛哭,又面露痛苦之色大笑,口中喃喃:“那个孽障用朕同样的方式夺权,怎么就得到了上天的承认呢?这怎么可能呢?” 看到孽障承天受命,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李世民恨自己不能取而代之。 只可惜,这一切,都是属於那个孽障的。 而不是他的。 嫉妒使人面目全非。 李世民面露狰狞,持续不久,他就无奈地恢復了正常神色。 无论如何,这个孽障终究是他的血脉。 大唐,也算是后继有人了。他在心中这样安慰自己道。 至於史书上如何记载他,他刻意的不去想。 有时候,他希望时间能够重来一次。 如果知道这个孽障得苍天如此眷顾,说什么,自己也会对他好一些了。 “朕悔啊......” “朕悔啊......” “朕悔啊......” 连续说了三遍,而李世民每说一次,就不断地捶打著胸口,看上去,似乎要將自己的那颗心臟都要拍打出来。 他痛恨的是:人的一生,没有回头路可走,不容反悔,也没有第二次机会。 然而,李世民所不知的是,人们永远不会为做过什么而后悔,只会为没做过什么而后悔。 第170章 李世民疑似疯了,李承乾提取人才 翌日。 李承乾一觉睡到自然醒。 看了一眼寢宫內的漏刻,他才知道已经是辰时三刻。 不用上早朝,对於他长寿非常有利。 每天寅时前起床,在他看来,这就是在消耗身体。 庆幸的是,他借著登基的机会,將无大事不上早朝这件事给定了下来。 在李承乾看来,不上早朝,对於那些臣子也是有好处的。 至少,可以多活一段时间。 当他洗漱一番后来到甘露殿时,这才发现伏案上的奏疏已经被清空。 他更高兴了。 若不是为了维持帝王尊严,他必然大笑一场。 他坐在甘露殿的龙椅上,思索著大唐今后休养生息该如何施政时,就在这时,无禄急匆匆地赶到了甘露殿。 当李承乾看到无禄面露恐慌之时,李承乾面色平静,心中感到有些诧异。 “陛下——”无禄丝滑地跪在地上,向李承乾恭敬行礼,目露敬畏。 “何事?”李承乾淡漠地问。 “回稟陛下,就在刚刚,大安宫那边传来消息......太上皇......”无禄说著说著就结巴了,怎么也说不下去,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继续说:“太上皇......疯了......” 李承乾闻言,却是没有第一时间相信,而是怀疑李世民在装疯。 无禄余光瞥到李承乾的神色,心中有些发苦。 他可以確定的是,陛下没有相信他的话。 “陛下,太上皇真的疯了......根据大安宫那边的眼线所说,太上皇昨夜还好好的,不知怎么的,像是受了什么刺激,见人就说他才是天命所归!他才是真龙天子!而且,太上皇边说,还边大哭大笑......浑然不像是一个正常人。” “请陛下明鑑,奴婢所言句句属实。” 李承乾平静地俯视著无禄,思索片刻,“派人试探一下太上皇......” 无禄脸色一怔,目光有些小心翼翼,微微抬头,小声问:“陛下恕罪,奴婢不知这试探之法的度......奴婢乞问陛下,这试探之法的度奴婢该如何把握?” 李承乾微微皱眉,“保证不死就行。” 无禄听后,却是心中一寒。 “诺。”无禄立即领命,不敢再多问一句。 看著无禄匆匆离去,李承乾却是面露不解。 这李世民怎么好端端地就疑似疯了? 受刺激了? 莫非是见不得昨日自己登基一事,年纪大了,故接受不了这件事? 他派无禄去试探一番,待確认后,李承乾觉得就这么疯了也实在太可惜了。 李世民还没有看到他一手缔造大唐盛世,如何能提前疯了? 李承乾心想:你想要疯,朕偏不允。 他想到了其中一颗长寿丹的使用对象。 如果无禄確认李世民疯了是事实,就给他一颗服用。 有时候,肉体的摧残,远远比不过精神所带来的伤害大。 这一点,李承乾心中深知。 隨即,李承乾屏退了四周所有人。 接著,李承乾在甘露殿提取他心中早已准备好的人才。 李承乾在心中默念道: “系统,提取五十名人才:” “文官的话......” “战略规划方面,选周朝姜尚、齐国管仲、汉朝张良、前秦王猛、宋朝赵普。” “行政规划方面,选汉朝萧何、蜀汉诸葛亮、武周狄仁杰、北宋章衡、秦朝商鞅。” “经济科技方面,选汉朝桑弘羊、唐朝刘宴、宋朝沈括、明朝徐光启、明朝宋应星。” “外交文化方面,选战国苏秦、齐国宴婴、汉朝班超、北宋苏軾、北宋苏辙。” “特殊人才方面,选秦朝李冰、北魏贾思勰、元朝郭守敬、明朝锦衣卫指挥使毛驤、明朝刘伯温。” “武將的话......” “选秦朝白起、汉朝韩信、唐朝郭子仪、秦朝王翦、明朝李文忠。” “汉朝霍去病、后唐李存勖、前燕慕容恪、东汉邓禹、明朝沐英。” “吴国周瑜、明朝俞大猷、明朝郑成功、明朝曹文詔、明朝卢象升。” “梁朝陈庆之、北周韦孝宽、魏国典韦、魏国许褚、魏国张辽。” “唐朝高仙芝、明朝郑和、汉朝马援、南宋韩世忠、北宋杨业。” 话音刚落。 一道白光骤然闪过。 下一瞬。 李承乾所提取的人才全都出现在了他面前。 这些人看到李承乾的剎那,没有丝毫迟疑,纷纷恭敬地行礼道:“参见陛下!” 李承乾扫视了一眼眾人,心中非常满意。 有这么多厉害的人,想要统一世界也不是问题了。 想到此处,李承乾手作虚扶状,“平身。” 当眾人纷纷站起后,李承乾想著关於这些人的安排。 没过多久。 李承乾决定將这种人员安排问题交给寇准和王安石。 没有丝毫迟疑。 “来人!” 在门外候著的无福,连忙趋步进入大殿。 当他看到大殿內很多人时,面露诧异。 他心中很是疑惑,这些人从哪里来的? 但他没有多想,在李承乾的目光注视下,急忙行礼道:“奴婢参见陛下!” “將寇准、王安石请来甘露殿,朕有事与他们商量。”李承乾淡淡地道。 “诺。”无福躬身道。 旋即,无禄的身影消失在眾人眼前。 李承乾打量著眾人,看向毛驤说:“毛驤,朕欲成立锦衣卫监察百官,这第一任指挥使,朕就交给你了。” “臣领命。”毛驤恭敬地跪地道。 “半年內,朕要锦衣卫遍布整个大唐,期间,要钱给钱,至於人员,朕可以允许你先从禁卫中挑选三百人作为班底,后续人员问题由你去招募。你可有信心?”李承乾平静地说。 “臣领命。”毛驤道。 “你现在就可以去禁卫挑选班底了。”李承乾道。 话音落。 毛驤再次向李承乾行礼,往大殿外走去,消失在眾人眼前。 尔后,李承乾又看向典韦和许褚,道:“今后,典韦、许褚,你们二人今后就贴身护卫朕。朕暂时给你们宿卫校尉一职,你们各自可以从禁军中挑选三百人。” 典韦、许褚沉声道:“诺。” 接著,李承乾又看向了苏軾、苏辙二人,“苏軾、苏辙,朕赐予你们二人翰林学士身份,今后专门负责为朕起草詔书,以及作为朝廷巡察使备选。你们可有异议?” 苏軾、苏辙连忙行礼道:“臣等无异议。” 李承乾又將目光落在了姜尚、张良、刘伯温三人身上,说:“姜尚、张良、刘伯温,朕赐予你们军师祭酒一职。隨朕左右。” 姜尚、张良、刘伯温面色从容,不缓不急地道:“诺。” “至於其他人,朕会將你们安排到朝廷任职,会根据你们各人才能而任用你们。”李承乾思索片刻,对没有安排的其他人说道。 “诺。”眾人纷道。 就在这时。 寇准、王安石两人刚进入大殿。 第171章 量才而用,无禄试探 寇准与王安石看到大殿內眾人,纷纷一愣。 他们都看到了一些熟人。 他们两人对视了一眼,纷纷意识到了什么。 两人来到李承乾面前,向李承乾行完礼后,寇准就问:“陛下,不知召见臣等所为何事?” 李承乾將已经安排的毛驤、典韦、许褚、苏軾、苏辙、姜尚、张良、刘伯温等人的情况向寇准和王安石简要说了遍,接著,他指向剩下没有安排的人道:“这些没有安排的人,朕希望你们给他们安排到合適的职位上。” 说罢,李承乾又將剩下的这些人的能力纷纷向寇准说了一遍。 说完后,寇准遍道:“陛下,以臣之见,管仲、王猛、赵普、萧何、诸葛亮、商鞅、章衡,可以进入中书省任职,暂时先从中书省的文吏做起,可以先给予他们正七品上......” 还不待寇准说完,李承乾直接同意道:“可。” “至於狄仁杰,臣推荐他去大理寺。”王安石道。 李承乾点了点头,“大理寺卿刘德威几次辜负朕的期望,朕以为其能力不足以堪任大理寺卿一职,就將他调到刑部担任刑部侍郎,至於狄仁杰,就任命他为大理寺卿。狄仁杰,你意下如何?” 听到李承乾对自己的安排,狄仁杰立刻跪地道:“臣谢陛下圣恩。” 李承乾微微点头,又將目光落在寇准、王安石身上。 寇准继续说道:“桑弘、刘宴可调往户部,先从主事做起,可授予他们正七品上......” “可。”李承乾淡淡地道。 “沈括、徐光启、宋应星,臣以为可以安排到少府监......” “朕以为可......沈括,即日起,担任少府监少监,从四品。至於徐光启、宋应星,自即日起,在少府监下新成立西洋司、军器司,你们二人就成为该司郎中,各自根据自己才能研究新的东西,正五品上。” “诺。”沈括、徐光启、宋应星纷纷领命。 “苏秦、宴婴,臣以为可以安排在礼部,从礼部司郎中做起,正五品上,至於李冰、贾思勰,臣以为可以安排在工部司,李冰任郎中,正五品上,贾思勰任员外郎,从六品上。至於原先的礼部郎中和礼部侍郎,可以下放到地方担任刺史......”王安石说。 李承乾接话道:“李冰就按照王卿的安排,至於贾思勰,可在户部下再成立农业司,由贾思勰担任该司郎中,正五品上,朕对他还另有安排。” 王安石点点头,继续说:“郭守敬可以安排在太史局太史丞一职,从六品上......” 李承乾摇了摇头,“傅弈推荐了李淳风做了太史丞,朕不好食言。就在太史局下再设一司钦天司,由郭守敬担任该司郎中,从六品上。” “诺。”郭守敬道。 李承乾皱了皱眉,对於文官已经安排妥当,剩下的武將去处安排,倒是让他有些头疼。 寇准似乎看出了李承乾所想,道:“陛下,对於这些没有安排的武將,臣以为可以將他们交给岳將军和徐將军安排,他们二人定会根据他们的才能安排到合適的位置。” 李承乾想了想,“善,就依寇卿之意。另,给这些人全都安排一个身份。至於他们中唐朝以前的人的名字问题,对外说辞,就说是朕赐予他们的名字,希望他们能够不输史书上记载的人,谁若是有意见,就让他们来找朕。” 寇准没有丝毫迟疑,恭敬地回道:“诺。” 看著寇准即將离去,李承乾忽然开口道:“等等!” 寇准等人纷纷停下,看向李承乾。 “霍去病,暂且留在宫中,担任禁卫军统领。”李承乾道。 “诺。”霍去病恭敬地回道。 “没什么事的话,除了被朕安排的,其他人都跟著寇卿和王卿离去吧......”李承乾摆摆手道。 “诺。”眾人齐道。 尔后。 寇准和王安石带著一帮人离开了。 李承乾看著大殿內的典韦、许褚、苏軾、苏辙、姜尚、张良、刘伯温、霍去病,说:“典韦,许褚,你们可以去禁卫军中挑选人选了。” 许褚、典韦纷纷行礼:“诺。” 看著许褚、典韦两人离去,李承乾看向苏軾、苏辙,说:“苏軾、苏辙,你们二人各位朕起草一份詔书,詔书內容分別是科举於宣武二年二月一日在长安举行,分文科举、武科举......” 在李承乾將科举时间、科举所考察的內容、科举形式等等说完后,就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之久。 苏軾、苏辙两人听完后,便去一旁起草詔书了。一人起草文科举詔书,一人起草武科举詔书,分工明確。 接著。 李承乾看向霍去病道:“你可以先去熟悉下宫中各处,了解一下禁军守卫......” “诺。”霍去病回道。 李承乾让无福带著霍去病离去。 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姜尚、张良、刘伯温,李承乾说:“朕会安排人將大唐疆域图,以及大唐周围各国的疆域图全部绘製,甚至更远的国家,准確来说,是这个世界,届时,朕需要你们为朕想出拿下这些地方的战略。” “当然,必须分阶段进行,而且,必须是在大唐休养生息一段时间后。也即是说,你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去想,去谋划、去完善......” “弘文馆那里,记载著大唐周边国家的所有情况,当然,记载的国家还不全,这件事,朕会交给其他人去补充,如果你们现在没事的话,就可以去弘文馆查阅资料......” “诺。”姜尚、张良、刘伯温齐声说。 李承乾让一个宦官带著姜尚、张良、刘伯温往弘文馆而去。 再次扫视了一眼大殿,只剩下他和苏軾、苏辙二人。 李承乾从伏案上拿出一本书,翻开后不久,就很快沉浸其中。 与此同时。 另一边。 大安宫。 无禄带著四名宦官来到了李世民面前。 当他看到李世民疯疯癲癲的模样,眉头紧皱。 他又看了一眼偏殿的方向,发觉无上皇並无其他动静,眉头就皱得更厉害了。 为了完成试探太上皇是不是真疯癲,他让人取了某个宦官的尿液,装入酒壶內,满满一壶。 他用右手从一名宦官手中接过装著尿液的酒壶,使劲晃了晃,用左手掩鼻,然后走到李世民面前,面露諂媚的笑容,以哄骗小孩的语气说:“太上皇,奴婢带您玩个好玩的东西......” 第172章 无禄復命,铁牛如愿 李世民的眼中,忽地闪过一丝杀气。 旋即,又恢復正常神色,脸上露出疯癲的模样。 借著手足摇颤之机,踉蹌著撞倒了无禄。 无禄被撞倒在地,四肢朝天。 而他手中拿著的装著尿液的酒壶,恰好在他倒地时,浇了他一脸。 无禄顿时发出高亢的尖叫声,气得脸都涨红了些许。 在几个宦官的搀扶下,无禄起身,阴沉著脸看向疯癲模样的李世民。 他皱了皱眉头,脸上湿润的尿液,以及鼻翼处闻到的骚味,让他心中起了膈应,还有些反胃,差点將今天吃的东西全都呕了出来。 同时,那脸上湿润的液体,就仿佛有万千蚂蚁在上面爬。 他一个极为爱乾净的人,如今弄成如此狼狈,这一切,都与太上皇李世民有关。 养尊处优的他,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一旁的宦官嚇得脸色煞白,跪在地上,低著头,颤抖著身体,目视地面,心中惶恐。 无禄目光闪烁著一丝冷意,他冷冷地看著李世民疯癲的模样,面露冷笑。 他已经知道了答案。 剩下的,也就不必再试探了。 免得再弄得自己一身骚味。 他心想:太上皇装疯癲,这件事,必须如实告诉必须。哼,奴婢拿太上皇没办法,但陛下有。 一想到今上的一些手段,无禄心中就感到一阵发冷。 尤其是杨妃死时的那种残酷手段,至今想来,仍然有些不寒而慄。 收起思绪,无禄面无表情地扔下了一句,“太上皇好自为之......” 太上皇的拙劣演技,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侮辱。 假的不能再假。 他也是从宫里最底层爬上来的,宫中什么齷齪事他没有经歷过? 须臾。 无禄就带著宦官转身离去。 在无禄离去后,李世民的眉头紧皱。 他觉得自己刚刚的手段,似乎有些拙劣,好像並未骗过这个叫无禄的宦官。 这该如何是好呢? 李世民心中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 他总觉得事情有些脱离了他的掌控。 他原本以为可以借著装疯卖傻之由,能够寻机会离开这大安宫。 眼下来看,只怕自己弄巧成拙了。 ...... 亥时初刻。 李承乾刚刚坐在床头,正准备歇息。 不料。 已经沐浴后的无禄,也不知道身上掛了多少香气荷包,这才来到甘露殿见李承乾。 他可不敢顶著一身骚味来见李承乾,到时候,惨的就是他了。 无禄看到大殿门外站著的典韦和许褚,心中一惊。 这两个人,他感觉有些陌生。 看著这两个人,他心中有些犯怵。 “陛下——”无禄犹豫了片刻,没有强闯,而是在门外喊道。 李承乾对於无禄那尖锐的嗓音並不陌生,他微微皱眉。 都这个时候了,这个无禄在搞什么鬼? “进来——”李承乾语气中带著一丝不耐。 无禄心中一紧,但想到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后,他才稍稍鬆了口气。 进入大殿里面后,无禄看到了李承乾披衣坐在龙椅上,看上去面无表情。 无禄心中一个咯噔,立即丝滑地跪在了李承乾面前。 “深夜打扰陛下就寢,奴婢罪该万死!”无禄急忙磕头请罪道。 李承乾微微蹙额,说:“朕知道你,一向谨慎,说吧,是什么事情?还是说对於太上皇的试探有结果了?” 无禄闻言,神色微缓,目露敬畏,低著头,说:“回稟陛下,奴婢奉您的旨意去试探太上皇......奴婢......先是......” 李承乾听完无禄讲的试探过程后,脸色有些阴沉。 他说:“帝王不可辱!太上皇曾经好歹也是一位皇帝,你如何能用此法去试探太上皇?” 无禄当即嚇得面色一白,连忙痛哭流涕道:“陛下,奴婢知错,陛下饶命......” 李承乾沉默以对。 大殿气氛骤然有些紧张。 无禄的心霎时间又绷紧了,心中仿佛压著一块大石头,令他感到有些窒息。 “朕念你试探出来了太上皇是假疯癲,也算是有功,待会儿你自己主动去领十杖,此事就此揭过。若有下次,朕必不轻饶。”李承乾眼中泛著幽冷的星芒,以低沉的语气说道。 “谢陛下圣恩......”无禄连连磕头,面露感激,悬著的心终於落地。 李承乾轻轻地挥了挥手,“下去吧......” “诺。”无禄连滚带爬离开了甘露殿。 李承乾看著无禄离去的背影,面色有些沉静,眸光数次闪烁,泛著幽冷之意。 果然,他在装疯! 想学朱棣? 若是朕不是来自后世,恐怕还真的可能会著道。 但,朕可是无比了解朱棣的事情的。 他的装疯卖傻,可是一直震撼著自己的。 若说能忍,他也算是其中的高手。 想到此处,李承乾在心中思索著李世民装疯的用意。 是意图想要让朕放鬆对他的监视,还是达成某种目的? 李承乾嘴角微微上扬。 无论李世民接下来做什么,既然他已经知道对方在装疯,也就没什么好在意的了。 他要想演戏,他坐著看就是。 为他平淡且单调的生活增添一点乐趣,想必也是极为不错的。 对於如今的他来说,李世民,只不过是他人生中的一个过客罢了。 终究,李世民会先一步离他而去。 ...... 另一边。 雍州县。 周家村。 周铁牛家。 虽已经是深夜,更有冷气袭来,但丝毫不影响这家人的高兴。 周铁牛如今也算是在雍州县出了名的人了。 雍州县男,且有陛下圣旨。 而且,这圣旨,还是在陛下登基前派人提前发来的。 这让周铁牛心中很是高兴。 自从隨著徐达將军返回长安后,因为他表现优异,因功提拔为校尉,向徐达將军请了一次长假。 这一次回村,他还买了一只壮牛回来。 全村的人因为这头牛很是震动。 因为周家村实在太穷了。 有牛的,也就只有周家的一个地主老爷才有。 其他的普通百姓,压根就没有。 全村的人看著那头壮牛,都直呼他周铁牛出息了。 这让周铁牛与有荣焉。 尤其是他看到自己阿娘看到那头牛时非常开心,她阿娘笑得很美,他的心也就像吃了蜜饯一样甜。 而且,他还获得了弟弟的敬仰。 这让他觉得作为大唐军人,很是值得。 他有时会感到有些恍惚,战场上时刻紧绷著不知下一刻会不会死去,而回到家中后,他的心却很是安寧。 他很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安寧生活,他知道,周家村、甚至雍州县能够有这样的平静生活,是因为大唐的无数个男儿用血换来的。 “大郎,阿娘没想到你会这么有出息?你竟然真的买一头壮牛回来了,若是你阿耶还在世的话,他肯定会很欣慰的......他一辈子念叨著买头壮牛,到死的时候都没有做到......你做到了,明天,我们全家去祭拜一下你阿耶,告诉他这个好消息......”周氏笑著说著,旋即,却是眼泪无声地流淌。 周铁牛闻言,面露憨笑,说:“等二郎成家后,我会再给他买头牛......” 周二牛听后,心中非常感动,他看向周铁牛说:“大哥,这牛我自己买——” 周铁牛直接打断周二牛的话,道:“二郎,我还想早些看到你成家呢......” 周二牛低下了头,小声道:“多谢大哥......我知道,我想买头壮牛,此生希望渺茫......” “我们是兄弟......”周铁牛大手搭在周二牛肩膀上,继续说道:“而且,大哥现在有这个能力,今后,我不在家的时候,阿娘还需要你多费心照顾......” “嗯。”周二牛应了一声,再次看向周铁牛时,眼神比以前更加敬重,还有敬仰。 “大郎,你休了几天假?”周氏问。 “十天。十天后,我就要前往长安皇宫当值。”周铁牛说。 “皇宫?那岂不是每天都能见到陛下了?”周二牛目露嚮往。 周铁牛憨笑道:“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每天见到陛下,不过,徐將军安排我做什么,我就去做什么......我不挑的。” 第173章 魏徵之諫正名分,休养生息现爭议 宣武元年,十一月二十一日。 辰时正。 李承乾在甘露殿召见了寇准、王安石、杜如晦、魏徵四人。 看著坐在伏案旁龙椅上的李承乾,魏徵想到中书省出现的那些人,尤其是想到他们的名字,实在有些忍不住,就上前一步,面露肃穆:“陛下,臣有几个问题想要问陛下,还望陛下能给臣一个说法。” 李承乾看向魏徵,眼中一闪,说:“魏卿心中有何疑问?若是朕能回答,必直言。” 魏徵的目光紧紧地盯著李承乾,道:“在臣说出问题前,臣有本奏。” “魏卿但说无妨。”李承乾微微頷首。 魏徵先是向李承乾深揖一礼,而后直身,目光如炬:“臣闻朝廷新晋数位贤才,皆以古之名相为名——姜尚、管仲、张良、诸葛亮......此乃陛下所赐?” 李承乾淡淡一笑,“正是。朕观此数人,才德兼备,堪比古贤,故赐名以彰其能。” 魏徵闻言,眉头微皱,沉声道:“陛下,此举不妥!” 殿中群臣微微骚动,李承乾目光微凝:“哦?魏卿何出此言?” 魏徵面庞微微抽搐,深吸口气,朗声道: “臣以为有四不妥。”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101 看书网超好用,101????????????.??????隨时看 】 李承乾问:“哪四不妥?” “其一,名不可僭,古贤不可轻辱。” “《礼记·曲礼》有云:'名者,人治之大者也,不可不慎。'名乃人之根本,岂可轻授?古之圣贤,如姜尚、管仲、诸葛亮者,皆功盖千秋、德配天地,后人尊之如日月,岂可隨意冠於今人?” “昔孔子曰:'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今陛下以古贤之名赐予今人,虽意在褒奖,实则僭越古制,混淆视听!若后世史书载之,岂非貽笑大方?” “其二,名实不符,必生祸端。” “《荀子·正名》曰:'名无固宜,约之以命,约定俗成谓之宜。'今之臣子,纵有才干,岂敢自比姜尚、管仲、诸葛?若其日后德行有亏,岂非辱没先贤之名?” “昔汉末有'王莽谦恭未篡时',其人初时亦似贤臣,然终成篡逆。若今日赐名之人日后行差踏错,世人岂不讥讽:'此乃陛下所赐之'诸葛亮',竟如此不堪!'此非但辱臣,亦辱陛下识人之明!” “其三,陛下承天受命,当以德服人。” “陛下天命所归,能集贤才,此乃大唐之福。然贤才无尺寸之功,却得贤才之名,当慎用之。若隨意取古贤之名,岂非轻慢天道?” “《尚书》云:'皇天无亲,惟德是辅。'陛下初登大宝,当以德服人,而非昏庸胡为。若天下人知陛下可隨意取名古人,则必有人心生侥倖,以为可借古贤之名谋私利,长此以往,朝纲必乱!” “其四,请另赐新名,以正视听。” “臣请陛下收回成命,另赐新名。若欲彰显其才,可依其功绩赐爵封號,如'文渊'、'武毅'之类,既显其能,又不僭古贤。” “《春秋》重名分,孔子作《春秋》而乱臣贼子惧。名正则言顺,言顺则事成。望陛下三思!” 魏徵言罢,深深一拜,静候皇帝回应。 李承乾沉吟片刻,目光扫过殿中群臣,见眾人神色各异,有的赞同,有的则面露不以为然。 良久,他缓缓开口:“魏卿所言,確有道理。” 魏徵心中一松,正要再劝,却听李承乾继续道: “然朕以为,朕既然是天命所归,那么,朕既出此名,必有其深意。或许此数人,当真与古贤有缘,或才德相近,故天借朕之口赐其名。” 魏徵眉头紧锁,仿佛从李承乾身上看到了汉高祖的影子,正欲反驳,李承乾抬手止住他,微微一笑: “不过魏卿所虑,亦非无的放矢。这样吧——朕可下詔,言明此数人之名乃天赐,非朕妄自僭越。同时,命史官详载此事,以免后世误解。” 魏徵闻言,心中仍觉不妥,但见皇帝已有决断,只得嘆息一声,拱手道:“陛下圣明,然臣仍请慎重。” 李承乾点头:“魏卿忠心可嘉,朕必谨记。” 须臾。 李承乾想起魏徵之前还有问题要问,便问:“不知魏卿之前所说的疑问是......” 魏徵脸色一肃,说:“陛下,不知科举一事是否已经安排?” 李承乾微微点头,“朕已命人起草了詔书,不日將颁布下去。” 魏徵闻言,心中鬆了口气,继续问:“陛下登基一事,天下被赦之人名单可定?” 李承乾不假思索地道:“此事,魏卿可找朕新近提拔的大理寺卿狄仁杰商量。” “狄仁杰?”魏徵皱了下眉头,心道:又是一个陌生的名字。 陛下从哪里找来的这么多有才能之人? “之前,刘德威多次辜负朕的期望,朕交给他的事情,几乎一样都没有办妥。故,朕决定换一个人。”李承乾解释道。 魏徵面对这番说辞也无话可说。 他沉吟了一会儿,继续问:“陛下,如今大唐战事已息,臣以为大唐休养生息施政举措宜当早定。” 李承乾面露微笑,“今日,朕召尔等前来,为的就是此事。” 魏徵等人恍然大悟。 “以朕之见,大唐休养生息,宜当从恢復人口、稳定財政、巩固边防著手,为未来扩张奠定基础。只是这休养生息的时间......” 李承乾话音刚落。 寇准便道:“陛下,臣以为,至少需要十年。” 王安石也发表了下自己看法:“根据百姓的生活水平,臣以为至少需要十五年。” 杜如晦沉思片刻,也陈述自己的想法,道:“陛下,以臣子见,大唐休养生息至少二十年。” 魏徵心中一嘆。 他早该想到的。 宣武年號,已经代表了陛下不会就这么放弃战事的。 將来,对外的战爭恐怕不少。 念此,魏徵开始认真思索几人的意见,说:“臣以为宜当休养生息三十年......” 李承乾眉头紧皱,“三十年太长了......” 他扫了一眼寇准眾人,听眾人意见不一,便说:“此事,延后再论。” “诺。”寇准等人应声道。 杜如晦明白,陛下这是心中有自己的想法了。 魏徵无奈,他所能做的就是儘可能地查漏补缺。 这战爭一事,他是无法阻止了。 “诸卿若无其他问题,可前往內阁政事堂处理政事。”李承乾说。 寇准等人纷纷道:“诺。” 没过多久。 寇准等人离开了甘露殿。 魏徵走出甘露殿没多久,抬头望天,喃喃自语:“名不正,则事不成……陛下,但愿僭越古贤之举不会酿成大患啊。“ 而在中书省內,几位新晋官员——“诸葛亮“、“管仲“等人相视一笑,其中一人低声道:“魏徵果然耿直,不过……陛下既已赐名,又岂会轻易收回?” 另一人淡淡道:“名虽古贤之名,但路,终究要我们自己走。” 此事后来被史官载入《宣武实录》,史官评曰:“魏徵之諫,正名分之爭;新皇之决,显天意难违。然名实之间,终究需以行证之。后眾贤以行证之不输古贤,新皇天命所归,莫过於此。” 第174章 出宫私访 岁月振翼,扑簌间杳无踪跡。 宣武二年,二月一日。 甘露殿。 李承乾披著较厚的狐裘大衣靠近银叶熏炉正专心致志地看著《史记》,脸上写满了认真。 一旁的无禄正往银叶熏炉添加炭火,目中余光时不时地看向李承乾的方向,动作小心翼翼,几乎都没有发出声音。 殿外,瀰漫著冷气,呵气成雾。 也只有在甘露殿內,李承乾才感到身体有些暖意。 他心中记得很清楚。 今天,是文科举和武科举举行的日子。 目前,科举分会试与殿试。 等这一届科举后,从明年开始,就会按照之前魏徵、杜如晦、王安石、寇准等人商议的方案来,將会分乡试、会试、殿试。 文科举除了考察四书五经,还有诗词、策论、军略、筹算等方面都要考察。 而武科举,除了考察骑马、射箭、举重,还有兵法、武略等方面。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著。 文科举,他定下的主考官是魏徵,副考官是岑文本。 至於武科举的主考官,他定下的是岳飞,副考官是李定国。 而他,也没什么可以操心的事情。 无非就是在文科举最后的殿试时出一次题目,让这些士子当场做一篇策论。 收回思绪后,李承乾撇过头,淡淡地问:“朕吩咐的为这些参加科举之人准备的暖汤,都准备了没有?” 无禄恭敬地回道:“回稟陛下,都准备了。进入考场前,人人一碗暖汤,结束后再各自一碗暖汤......” 李承乾微微頷首。 虽然只是一碗再常见不过的暖汤,但,可以藉机收服这些人,获得他们的忠心。 “近来,长安可有什么事情发生?”李承乾问。 无禄目光一闪,低垂著头,目视地面,说:“奴婢听闻近日长安来了一些胡人商队......这些胡人来自的地方都不同......这些人的长相有黑炭似的,但牙齿很白,还有皮肤白得就像是雪盐那样......这些人的到来,可是引起了长安百姓的震动......”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李承乾默默地听著,直到无禄说完后,他才开口道:“还有其他的吗?” 无禄面色一愣,旋即恢復正常神色,继续说:“长安近日涌入了不少人......看上去非常繁华,街上各种稀奇的物件,还有吃的东西,也都看得人眼繚乱的......” 李承乾心中一动。 他心想:一直待在宫中,对於长安百姓生活的了解,还都是下面的人说的,他还没有亲眼目睹过。即便昔日作为太子时出过几次宫,但也是带著目的去的,对於百姓的生活並未给予太多关注。 想到此处,李承乾就说:“程处默他们呢?” 无禄正想著继续说长安的一些趣事,没想到陛下又不听了,心中很是无奈。 他连忙回道:“回陛下,他们都在东宫校场练习骑射......” 李承乾又问:“薛仁贵,还有程名振也在吗?” 无禄说:“都在的......” 李承乾想了想,说:“让程处默、薛仁贵、程名振......还有杜荷都来甘露殿。” 无禄不知李承乾的用意, 心中虽疑惑,但还是快速回了一声,“诺。” 待无禄退出甘露殿后。 李承乾唤人去將典韦和许褚、苏軾请来甘露殿。 没过多久。 苏軾最先来到甘露殿。 “臣参见陛下。”苏軾恭敬地行礼道。 李承乾以手作虚扶状,道:“朕久居宫中,对於长安百姓的生活,朕觉得还不够了解。朕希望苏卿陪朕去长安街上走一走。” 苏軾闻言,面露迟疑,“陛下,此事......臣觉得不妥。陛下乃天子,地位尊贵,而长安人多眼杂,或有不可预料的危险......” 李承乾瞥了一眼苏軾,说:“长安美食很多,都是苏卿都没吃过的......而且,朕会带著护卫出行,不会有什么危险......” 苏軾听到长安美食的时候,喉咙不禁滚动了几下,再结合著李承乾后面的话,只是在心中犹豫片刻,就道:“陛下可要多带点护卫......” 李承乾面露淡淡的笑意,“朕知道了。” 苏軾忽地想到了魏徵板正严肃的那张脸,恐怕,出宫之后,明日他可能会被魏侍中参一本了。 不过,长安的美食,他还真的没有尝过...... 在美食与弹劾之间,他选择了美食。 不久后。 典韦和许褚来了。 两人一到殿內,就沉声道:“参见陛下。” 李承乾笑著道:“平身。” 两人疑惑地看向李承乾。 李承乾说:“待会儿,朕想出宫一趟,由你们二人护卫出行。当然,你们这身行头要换成百姓穿的衣服,就充作朕的下人。出宫后,你们就叫朕为黄公子。” “诺。”典韦、许褚沉声应道。 话音落。 无禄带著程处默、薛仁贵、程名振、杜荷来了。 行礼后,李承乾让苏軾和他们讲了一遍出宫的事情。 尔后,李承乾对无禄道:“去准备一些衣服。朕要黑色的锦服。给苏卿准备一套国子监学生的衣服,至於程处默他们,就给他们准备下人的衣服,至於你的话......” 无禄心中有些惴惴不安,担心著李承乾不带上他。 “也换身百姓的衣服,充作书童。”李承乾说。 “诺。”无禄面露喜色地回道。 等无禄吩咐人准备好李承乾等人出行所需要的衣服后,李承乾让他们都换上衣服。 至於他,则是让人叫来了毛驤,吩咐他在长安各处的锦衣卫帮忙盯著点。 毛驤觉得有些不放心,想要亲自跟著前去。 对此,李承乾也没有拒绝。 在他看来,无论如何,首先要保证的是自己的安全。 多谨慎一点总是好的。 等眾人穿戴完毕后,李承乾就坐上了一辆名贵的马车,往皇宫外而去。 程处默与薛仁贵、程名振、杜荷在马车后面隨行。 他们几人早已熟悉彼此。 “仁贵,明天我们再比比力气......”程处默对薛仁贵说。 对於自己的力气输给薛仁贵,程处默心中一直不甘。 他心中可是一直想著超越薛仁贵。 至於程名振,程处默压根就不想和他比。 在他看来,这程名振简直就是一个怪物。 薛仁贵目视前方,小声道:“怎么比?又是掰手腕?” 程处默眼睛骨碌碌地转著,旋即,说道:“掰手腕太普通了,这次,我们换个新鲜的......” 薛仁贵问:“怎么个新鲜法?” “我们互相背对方,谁坚持的时间长,就谁的力气大......”程处默转著眼珠子笑著说,在他想来,他体重可是比薛仁贵重很多的,此局,他有必胜的把握。 薛仁贵神色平静,“好。就比这个。” 程处默闻言,笑得很灿烂。 一旁的程名振鄙视地看了一眼程处默。 他心想:这程处默就会耍心眼,但,在真正的实力面前,都不够看。他可是知道薛仁贵的力气,还有耐力有多久。这一次,程处默必然会败得很惨。 而沉默无言的杜荷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他的目光一直看向前面的马车,心里想著父亲叮嘱他的话:陪伴在陛下身旁,无论如何,一定要忠於陛下。能力可以低,但忠诚不能低。唯有如此,將来,才能走的更远。 第175章 私访太平坊,酒楼遇苏亶 出了皇城后,李承乾的马车在太平坊一处停下。 下了马车后,李承乾看向太平坊的街道,一眼望去,全是人。 太平坊地处长安城南,虽然比不上东市西市那般万商云集,但是给人的感觉是扎实、温润的生活气象。 街道宽约十步,两侧槐榆成行。 空气中四处飘散著各种美食香味。 李承乾鼻子的鼻翼处微微耸了耸几下,他闻出来的就有新出炉的胡饼炙热的麦香、牲畜的淡淡膻味、糕点的香味、酒肆中的酒香味......全都混成了一团,仿佛在向他展示著太平坊独有的生活市井气息。 沿街的食铺非常热闹。 支在路边的布棚下,炉火烧得正旺,巨大的陶甑里飘出奔腾的蒸汽,露出里面一个个饱满的蒸饼。穿著一身是补丁的师傅手法嫻熟,揪著麵团,再沾些芝麻,“啪”地一声甩在饢坑內壁上,香气不一会儿就四处飘散,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般,看得李承乾眾人一愣一愣的。 几个呵欠连天,看上去像是刚刚下值的坊丁,揉著惺忪睡眼,围坐在一张矮桌前,就著滚烫的羊杂汤,大口咬著硬面餑餑,一口接著一口,让人看了很有食慾。 李承乾故意凑近了些许,听到他们议论著昨夜巡更时听到某户人家夫妻吵嘴的趣闻,还有的是半夜某某爬床,没过一会儿就被踢下床骂不中用的趣事...... 听了一会儿,李承乾就准备往下一个方向走去。 一旁的苏軾看著几个坊丁吃得那么香,使劲地吞了吞口水,若不是顾及到身旁的李承乾,或许,他早已迈步奔向不远处的一个摊子。 李承乾只留下几个守卫看著马车,就带著无禄、苏軾、典韦、许褚、程处默、薛仁贵、程名振、杜荷、毛驤等人左顾右盼,各种美食摊子,看得人眼繚乱。 苏軾数次欲言又止,李承乾故作没有看到。 走了一段路后,一行人来到了一个叫做潘家楼的地方。 李承乾正欲在此用餐,程处默急忙上前,低声道:“陛......黄公子,此处,是我家的酒楼,要不换个地方?” “你家的酒楼?”李承乾有些意外地问。 “开这个酒楼所赚的钱,阿耶都將它们分给了当年陪他出生入死但落得一身伤的家將们养家餬口......臣可以保证,绝对童叟无欺......”程处默解释道。 李承乾微微点头,“既然如此,有什么好吃的,你也比较熟悉,正好也快到了午时,就由你来点菜。” 程处默面露微笑,他对於酒楼的掌柜那是熟悉的很,这位掌柜是他阿耶的其中一个家將的大郎,他经常陪著他阿耶来此处,时间一久,这个酒楼的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卢国公家的大郎。 其实,他早在进入酒楼的时候,掌柜的就已经看到了他,程处默用眼神示意了不要声张,而掌柜的也配合得很好。 听到李承乾的话后,程处默立即將將酒楼里的拿手好菜全都点了个遍,然后,他还有些不放心,悄摸摸地寻了个机会,在帐房处找到了掌柜。 “郎君!”掌柜恭敬地向程处默行礼。 程处默微微点头,郑重地对他交代:“那一號桌子的主人来自宫里,是大唐身份最尊贵的人,记住,所用食材都要用最好的,要拿出酒楼里最好的菜。若是做的菜让那位满意了,我让阿耶给你的俸禄再翻一倍。切记,不要声张。” 掌柜身体一晃,眼睛瞪得滚圆,“郎君,您说的一號桌子那位是陛......?” 程处默点了点头。 掌柜到底是掌柜,很快就稳住了心绪,说:“郎君放心,此事,我会办妥的。这一次后厨那边,我亲自盯著,定让那一位记住我们潘家楼的拿手好菜的。” 程处默咧嘴一笑,“行,你做事,我放心。” 掌柜感到內心划过一股暖流,“郎君且去陪著那位贵人,我现在就去后厨那边盯著......绝不能出一点差错。” “好,你去吧......”程处默摆摆手道。 掌柜脸色一肃,就放下手中的帐本,往后厨方向而去。 程处默翻了下帐本,在心中估摸著一下本月酒楼进帐与支出,他心中一乐。 他没想到,这家酒楼生意竟然这么好,这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不过,他也很高兴。 至少,那些府中家將他们今后的生活都能够更好一些。 他一直牢记阿耶所说过的话: 许多人都只是羡慕俺程咬金运气好,在战场上能够立下大功劳,但他们不知道,如果只是靠运气,俺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你阿耶我之所以有今天,那是因为阿耶的部曲...... 他们用命成就了阿耶的富贵。对这些部曲好一些,將来,这些人就会在战场上用命护著你,如果有一天你上了战场,那么,他们中的后代同样也会像护卫阿耶这般护卫著你。 这句话,他一直没敢忘记。 对於阿耶部曲的子孙,他也非常熟悉,那些人今后也会跟著他上战场立功。 他也知道,自己若是想要在战场上搏取更大的前程,这些人中势必会有人在战场上为了保护他死去。 每次,他想到这里,对於那些部曲家中的支持也就更多一些,也更诚心一些。 在他看来,做这些事情,要诚心诚意,如此,將来,他们才愿意在战场上肯用命。 收起这些思绪,程处默悄悄地回到了李承乾身旁。 对於程处默刚刚的离去,李承乾也猜到了去做什么,但没有多问。 他静静地打量著酒楼內其他人,感受著这种生活市井气息。 苏軾一边饮酒,一边嘖嘖地品味著,脸上露出愉悦的神色。 李承乾见此,也没多言。 一號桌子,李承乾坐著,苏軾坐著,其他人都站在李承乾身后。 其他號桌子的人一看到李承乾这个方向,心中就猜测他非富即贵,是他们惹不起的存在,说话时也多了一些谨慎,目光也就没敢再多看,免得引来无妄之灾。 李承乾也乐得个安静。 忽然。 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这个人,他认识。 被他除官的苏亶。 在被他除去官职前,担任著秘书丞。 只见,他右手牵著一个四五岁的女孩,女孩髮髻是双鬢髻,脸上洋溢著灿烂的笑容,看起来很是可爱。 被李承乾盯著的苏亶,察觉到被人盯著,眉头微皱,顺著视线望去。 当他看到李承乾时,浑身一震,僵在了当场。 李承乾收回了视线,面色平静。 苏亶在原地犹豫了片刻,然后牵著右边的女孩儿往李承乾的方向走去。 他正准备行礼时,李承乾却是先一步开口道:“如今在外,我是黄公子,苏先生不必如此客气。” 对於苏亶,他记得此人曾经教过他读过几天书。 一旁的苏軾好奇地打量了一眼苏亶,下一瞬,他的目光就被隔壁桌上的一道菜吸引,再也移不开了。 苏亶闻言,瞬间明白了什么,但他还是坚持拱手行礼,“见过郎君......” 李承乾坚持,也没多说什么。 他瞥了一眼正好奇地看著他的小女孩,问:“这是苏先生的女儿?” “是我的长女。名讳是苏嫣。”苏亶回道。 “好名字。”李承乾接话道。 他看得出这个女孩眼中多了一些灵动,似乎很聪明的模样。 “苏嫣见过郎君。” 苏嫣的突然行礼,倒是让李承乾一怔,旋即,淡淡一笑,“苏先生不愧是出自京兆苏氏,就连女儿也教得如此好。” 他看得出苏嫣似乎猜出了点什么,但他没在意,也无需在意。 “多谢郎君夸讚。”苏嫣笑著回道。 李承乾淡淡一笑。 苏亶听著李承乾的话,似乎是发自內心的,这让他心中多了些诧异。 对於眼前这位,他可是相当了解的。 没想到的是,眼前的这一位,竟然还有这一面。 同时,他想起了最近这几个月在长安各处流传的陛下登基时的异象。 起初,他本以为只不过是陛下用的一些手段。 但当他的朝中好友向他绘声绘色地讲述陛下登基那天的异象时,他不禁后悔不已,只恨自己没有在场见证千古难遇的场面。 想到此处,苏亶目露敬畏。 天命所归也好,真龙天子也好。 整个大唐,甚至今后,或许,也只有眼前这位。他心想。 “苏先生也是来此处用餐的吧?不如同坐?”李承乾说。 苏亶再次拱手道:“黄公子,恕我僭越了......” 隨后,苏亶和女儿坐了下来。 苏嫣就坐在李承乾身旁,一直偷偷地打量著李承乾,眼神中藏著诸多好奇。 李承乾装作没看到,望向苏亶道:“苏先生也是有才能之人,而朝廷正是用人之时......仔细想来,秘书丞这个位置还是苏先生最合適。” 苏亶面色平静,说:“若是今上愿用我,我便做这个秘书丞。” 李承乾笑道:“苏先生口中的今上会用的......” 苏亶心中一喜,还不待他说出感谢的话。 就在这时。 苏軾忽地开口道:“终於上菜了......” 第176章 回宫 苏亶向苏軾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李承乾。 他心想:能陪伴在陛下身旁的,此人应该深得陛下信任才是。 只是,为何这个人看上去倒是有点像个吃货一样呢? 贪图口腹之慾? 苏軾见苏亶一直盯著自己,便拱手道:“在下苏軾,字子瞻。” “苏亶,字元宰。” “久仰。” “久仰。” ...... 李承乾没想到的是苏亶和苏軾一见如故,从尧舜谈到桀紂,再说到春秋战国,一直没有停过。 当然,苏軾很不客气,美食上来了哪有不吃的道理? 李承乾也没有计较什么,他看著一旁的苏嫣乖巧地坐在一旁却没有吃,就说:“你怎么不吃?” 苏嫣笑著道:“郎君不也没吃吗?” 李承乾微微一怔,旋即,恢復了神色,开始吃菜。 苏嫣见此,也紧隨其后。 李承乾看了一眼身后狂吞口水的眾人,將程处默唤到跟前,吩咐道:“让掌柜的多准备几桌,给他们都准备吃食,务必让他们吃饱,钱不是问题。” 程咬金躬著身,点了点头,说:“我这就去和掌柜交代此事......” 典韦等人纷纷感激地看了一眼李承乾。 对此,李承乾没有多说什么。 在他看来,这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继续享受著面前的这桌吃食,期间,李承乾看到苏嫣手短,但眼睛却一直看著一道菜,因为夹不到,她有些鬱闷,再看向自己阿耶同苏軾说得火热而根本没有注意到她,她目露沮丧。 李承乾没有多想,將那盘吃食移到了苏嫣面前,这盘吃食赫然是奶酪糕点。 苏嫣眼神一呆,看著李承乾时,面露微笑,眼睛弯成了月牙状,“谢谢郎君。” 李承乾没有回应,而是继续享受眼前的美食。 苏嫣见此,看向面前的糕点,目光骤然一亮。 吃完美食后。 李承乾准备在附近逛一下,然后再决定返回宫中。 结完帐后,眾人纷纷簇拥在李承乾身旁。 而苏亶和苏軾仿佛有聊不完的话题,一直没有停过。 至於苏嫣,李承乾见她弱小无助,便牵著她的手在街上逛了起来。 “那个人看著很不错......嘻嘻” “拿东西一看就很好吃......” “这摊子上的釵子很好看......” ...... 逛街,仿佛激发了苏嫣的活力,总有说不完的话题。 对於她所看中的东西,李承乾只是给了无禄一个眼神,他就会掏钱將其买下。 李承乾並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妥,只当她是一个小孩。 而且,活泼的苏嫣让他感受到了生活不是冰冷的,而是真实的。 苏嫣对於自己获得如此多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她看向李承乾的目光闪闪发光,觉得他很不一样。 这还是她接触到的人中除了阿耶外,对她这么好的第一个外人。 她说不清这种感觉是什么,如果用话来形容的话,就是这位郎君让她感觉很舒服。 当然,她毕竟是一个小孩,很快,她的注意力就放在这些好吃的、好玩的东西上面了,笑声不断。 经过李承乾的观察,他发现今日的长安,人格外多。 从路过的百姓交谈中,他听出来了其中的缘由,与今日科举有关。 他们谈论最多的还是文科举,还有武科举的事情。 关於这个话题,他们似乎都有说不完的话题。 甚至,有的人开始在盘点这一届文科举第一名、武科举第一名是谁。 从他们口中蹦出的名字,李承乾感觉到很陌生。 不过,大唐人才鼎盛,有很多人没有被史书记载,也是正常的。 不知不觉间,李承乾一行人走到了太平坊、和善坊、通义坊、通化坊的十字路口上。 来到此地后,李承乾发觉人更多了。 在街上,他观察著四周,三教九流之人都在这里经过。 身处其中,一股长安的市井生活气息,迎面扑来,仿佛画卷一般在他面前呈现。 “郎君,你怎么了?”苏嫣仰起头看向驻足在原地的李承乾,目露疑惑。 李承乾微微一笑,“没什么。” 到了申时初刻。 李承乾决定返回宫中。 与苏亶、苏嫣父女二人分別之时,李承乾看向苏亶说:“明日前往甘露殿。找无禄即可。” 苏亶面露激动,正要行礼,但察觉到场合不对,就没有这么做,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感激。 李承乾没再多说什么,就要带著苏軾等人离去。 “郎君,你叫什么名字?”苏嫣问。 李承乾瞥了她一眼,又將视线移到苏亶身上,说:“你问你阿耶......” 苏嫣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一个回答,还没等她再问,李承乾一行人已经走远了,渐渐地消失在了她视线中。 苏亶察觉到了女儿的异常,又摇了摇头,“嫣儿,隨阿耶回家......” 看到苏嫣怀里抱著的满满的东西,苏亶一愣。 他没想到,自己女儿手中多了这么多东西,就问:“这些东西是......” 苏嫣闻言,像护犊子一般,看向苏亶时充满了警惕,“这些都是郎君买给我的,阿耶可不要收了回去......” 苏亶面露无奈,宠溺似地看著苏嫣,“好,阿耶答应你,不会收回去......” 苏嫣呼出一口气,这一幕,落在苏亶眼中,却有些哭笑不得。 苏亶抱起苏嫣,面带微笑,父女二人,转身往家的方向走去。 ...... 甘露殿。 李承乾换回玄色龙袍,坐在伏案旁的龙椅上沉思。 对於长安街上今日所见,李承乾看得出,百姓们的生活没有他想像的那么好。 但,他也可以看出,百姓脸上的笑容是真诚的,对於未来是充满希望的。 而他作为帝王,关於休养生息的施政措施,必须施行。 大唐总人口九百万,还是太少了。 鼓励生育这方面,还需要想一些法子才行。 大殿內静悄悄的一片。 半晌。 他回过神后,开始拿起伏案上的一本书翻看了起来。 他心想:等这次科举完成后,他要举行一次朝会,就大唐休养生息的施政措施徵询朝臣们的意见,然后在推行至天下各地。 第177章 借大唐大旱之机,重划疆域二十道 宣武二年,二月十五日。 通过会试的贡士在太极殿参加殿试。 这一次,李承乾以“大唐休养生息”为题,让眾位考生写一篇策论。 他从魏徵和岑文本口中了解到,在这一次参加科举的读书人中,有几个读书人比较突出。 一是张昌龄,二是公孙逸。 所以,在这一次殿试中,他的目光主要放在了这两人身上。 隨著时间的推移。 等眾位贡士的答卷被收上来后,李承乾和魏徵等诸位大臣阅读这些考卷,经过一番商议,选出了这一次的殿试一甲,共三人。 而且张昌龄、公孙逸赫然在列,他们分別是第一、二名。 第三名是一个叫李言的,很显然是一匹黑马。 选出这三人后,李承乾按照流程对一甲赐进士及第,对二甲赐进士出身,对三甲赐同进士出身。 在做完这一切后,后续流程,李承乾就交给了魏徵等人,而他则是回到了甘露殿。 然而,他才回到甘露殿。 一封八百里加急奏疏送到了他伏案上。 他摊开来看,快速瀏览了一遍,面色骤变。 大唐各地大范围出现旱灾。 这不是一个局部性的事件,而是全国性的事件。 李承乾立即在甘露殿召见三省七部大臣、內阁成员、武將等人。 在將奏疏传到眾臣手里后,眾人读完后,神色都很凝重。 天下大旱。 在这种灾害面前,如果处理不妥当,平静不久的大唐或许会再次发生动乱。 李承乾扫了眾人一眼,问:“此次大旱,远甚从前,诸卿有何教朕?” 话音落。 见群臣陷入沉思,李承乾也没有催促。 而是在眾人看上去有了办法后,继续说道:“刚刚,朕想到了一个方法,那就是朕会亲录囚徒,並大赦天下。” 群臣闻言,纷纷赞同。 他们知道今上自审查中央监狱的案件,平反冤狱,快速释放轻罪犯人。同时宣布大赦天下,但谋反等十恶之罪除外。 在他们看来,这是应对灾异的標准礼仪程序,象徵著皇帝的仁德上达天听,以期感动上天,降下甘霖。同时也能短暂缓解地方监狱的压力和粮食消耗。 李承乾继续道:“朕还会派中书令寇卿前往长安南郊的圜丘祭天,並在社稷坛、山川坛举行盛大祭祀仪式,藉此求雨。还有,广开言路,求直諫,整顿吏治、严惩贪腐......” 等李承乾讲完后,群臣明白陛下讲的都是政治方面的,而其他方面没有讲,就是留给他们来说的。 王安石上前一步,肃穆著脸道:“陛下,以臣之见,当务之急是救灾並维持百姓生存。朝廷宜当开仓放粮、设立粥厂、迁移人口就食、平抑物价,打击投机、减免赋税徭役、劝富户捐输......” 李承乾没有丝毫迟疑,点点头:“王卿之言,朕以为可,此事,朕决意交给王卿处置。” “诺。”王安石恭敬地回道。 尔后,顾问部尚书李靖也適时地开口道:“陛下,以臣之见,朝廷宜当加强京师与重要地区的戒备、监控地方藩镇与军事重镇、对於流民宜当招募,以工代賑,帮助朝廷兴修水利,还有,臣以为最重要的一点是各州郡预备军事力量,若有出现盗匪苗头,立即调动军队镇压。” 李承乾沉吟片刻,说:“卫国公所言,甚合朕意。” 他心想:正好借著此事,將重新划分大唐二十道一事提前说出。 为了这件事,他这几个月可没少查阅史料。可以说,他准备得很是充足。 他扫了一眼眾人,然后看向无禄,说:“將朕派人新做的《大唐疆域图》拿来。” 群臣不解其意,纷纷看向李承乾。 待无禄拿来《大唐疆域图》后,李承乾淡淡地说道:“將它摊开,让朕的诸位爱卿都看一看......” 无禄和无福两人对视一眼,当著在场眾人的面,缓缓地摊开《大唐疆域图》。 群臣只是看了一眼,纷纷怔住了。 李承乾见此,继续道:“朕统一中原,扫平突厥、吞併吐蕃,原先划分的十道不足以令朝廷掌管如此多的疆域,朕在这几个月时间里,思来想去,决定对这大唐十道重新划分为二十道,以便朝廷对各地的掌控。” “诸卿请看新的《大唐疆域图》......” “这二十道有:” “关內道,其所辖州郡有京兆府、华州、同州、歧州、邠州、陇州、涇州、原州、庆州、鄜州、坊州、丹州、延州、灵州、会州、盐州、夏州、绥州、银州、宥州。关內道,治所京兆府,仍旧由岳飞统领,並任命岳飞为关內道行军大总管,郭子仪为关內道行军总管。” “都畿道,其所辖州郡有河南府(洛阳)、汝州,治所洛阳。此道,由徐达统领,並任命徐达为都畿道行军大总管,李文忠为都畿道行军总管。” “河东道,其所辖州郡有河中府、晋州、絳州、慈州、隰州、太原府(并州)、汾州、沁州、辽州、嵐州、石州、忻州、代州、蔚州、云州(云中)、朔州,治所河中府。此道,由常遇春统领,並任命常遇春为河东道行军大总管,沐英为河东道行军总管。” “河北道,其所辖州郡有怀州、卫州、相州、魏州、博州、贝州、澶州、邢州、洺州、惠州(磁州)、镇州(恆州)、赵州、冀州、深州、沧州、景州、德州、棣州、易州、幽州(范阳)、涿州、莫州、瀛州、平州、蓟州,治所魏州,此道由李定国统领,並任命李定国为河北道行军大总管,杨业为河北道行军总管。” “河南道,其所辖州郡有汴州、宋州、亳州、曹州、濮州、鄆州、济州、滑州、陈州、许州、汝州(部分)、郑州、陕州、虢州、徐州、泗州、宿州、海州、沂州、密州、青州、齐州、淄州、登州、莱州,治所汴州,此道由狄青统领,並任命狄青为河南道行军大总管,韩世忠为河南道行军总管。” “淮南道,其所辖州郡有扬州、楚州、滁州、和州、濠州、寿州、庐州、舒州、蘄州、黄州、安州、申州、光州,治所扬州,此道由周瑜统领,並任命周瑜为淮南道行军大总管,高侃为淮南道行军总管。” “江南东道,其所辖州郡有润州、常州、苏州、湖州、杭州、越州、明州、台州、婺州、衢州、处州、温州、福州、建州、汀州、泉州、漳州,治所苏州,此道由戚继光统领,並任命戚继光为江南东道行军大总管,张士贵为江南东道行军总管。” “江南西道,其所辖州郡有宣州、歙州、池州、洪州、江州、饶州、虔州(赣州)、吉州、袁州、抚州、鄂州、岳州、潭州、衡州、澧州、朗州、永州、道州、郴州、邵州,治所洪州,此道由郑成功统领,並任命郑成功为江南西道行军大总管,俞大猷为江南西道行军总管。” “山南东道,其所辖州郡有:金州、商州、邓州、唐州、隨州、郢州、復州、襄州、房州、均州、荆州(江陵府)、峡州、归州、夔州、万州,治所襄州,此道由韩世忠统领,並任命韩世忠为山南东道行军大总管,杨凌为山南东道行军总管。” “山南西道,其所辖州郡有:梁州、洋州、利州、凤州、兴州、成州、文州、扶州、集州、巴州、蓬州、通州、开州、渠州、璧州,治所梁州汉中,此道由张辽统领,並任命张辽为山南西道行军大总管,尉迟敬德为山南西道行军总管。” “陇右道,其所辖州郡有:秦州、成州、渭州、岷州、洮州、叠州、宕州、河州、兰州、鄯州、廊州、凉州(武威)、甘州、肃州、瓜州、沙州,治所鄯州,此道由王翦统领,並任命王翦为陇右道行军大总管,马援为陇右道行军总管。” “剑南道,其所辖州郡有:益州、彭州、蜀州、汉州、嘉州、眉州、邛州、简州、资州、巂州(西昌)、雅州、黎州、茂州、翼州、维州、戎州、瀘州、荣州、陵州、梓州、遂州、绵州、龙州、剑州、閬州、果州、普州,治所益州,此道由白起统领,並任命白起为剑南道行军大总管。” “岭南道,其所辖州郡有:广州、韶州、循州、潮州、端州、新州、康州、封州、瀧州、恩州、春州、高州、藤州、义州、竇州、勤州、桂州、昭州、富州、梧州、贺州、龚州、象州、柳州、宜州、邕州、澄州、贵州、宾州、横州、钦州、交州、爱州、騅州,治所广州,此道由邓禹统领,並任命其为岭南道行军大总管,卢象升为岭南道行军总管。” “辽东道,其所辖府州郡有:辽阳府、盖牟州、新城州、辽东州、白岩州、安市州、建安州、乌骨州、泊灼州、哥勿州、苍岩州、屋城州、木底州、黎山州、延津州、仙川州、扶余府、长岭府、涑州、率宾府,治所辽阳府辽东城,此道由陈庆之统领,並任命其为辽东道行军大总管。” “安西道,其所辖都督府州郡有:龟兹都督府、疏勒都督府、于闐都督府、焉耆都督府、姑墨州、温宿州、尉头州、蔚头州、乌垒州、渠黎州、西州(高昌)、伊州(哈密)、庭州,治所龟兹都督府库车,此道由高仙芝统领,並任命其为安西道行军大总管。” “北庭道,其道所辖军镇及其都督府州郡有:庭州、伊州、沙钵镇、冯洛守捉、耶勒城守捉、俱六城守捉、张堡城守捉、轮台县、阿尔泰都督府(羈縻)、葛逻禄都督府(羈縻),治所庭州,此道由慕容恪统领,並任命其为北庭道行军大总管。” “漠南道,设云中都护府,其所辖都督府州郡有:云中都督府、定襄都督府、桑乾都督府、呼延都督府、达浑都督府、安化州、寧朔州、仆固州,治所云中都护府,由班超统领,並任命其为漠南道行军大总管。” “漠北道,设瀚海都护府,其所辖都督府州郡有:瀚海都督府(回紇部)、金微都督府(仆固部)、幽陵都督府(拔野古部)、龟林都督府(同罗部)、坚昆都督府(黠戛斯部)、卢山都督府(思结部),治所瀚海都护府,此道由曹文詔统领,並任命曹文詔为漠北道行军大总管。” “吐蕃道,其所辖都督府州郡有:逻些都督府(卫茹)、雅隆都督府(雅礱茹)、叶茹都督府、云茹都督府、苏毗都督府(孙波茹)、羊同都督府、象雄都督府、脱思麻都督府(安多地区)、朵甘思都督府(康区),治所逻些都督府,此道由李存勖统领,並任命其为吐蕃道行军大总管,论科耳为行军总管。” “云南道,其所辖都督府州郡有:姚州、匡州、褒州、靡州、嵩州、髳州、芦州、尹州、曾州、鉤州、裒州、宗州、微州、縻州、望州、謻罗州、蒙舍州(南詔)、浪穹州、邆賧州、施浪州、越析州,治所云南都督府,此道由韦孝宽统领,並任命其为云南道行军大总管,李绩为云南道行军总管。” “另,拜韩信为兵部尚书,领兵部一切要务。原地方统兵统领,调京城另有任用。” 隨著李承乾一口气说完,被点名的眾人纷纷走出,並躬身行礼:“诺。” 李承乾重新划分这些大唐疆域,为的是將大唐完全控制在手中,而且,每一道的將领都是对他忠诚的人,能力又十分突出,有他们在,那么,他们统兵之地就乱不了。 李靖作为顾问部尚书,对於李承乾的这些安排,心中瞭然。 他看得出来今上早有准备。 至於原先地方的一些统领,会被调到京城另有任用,也不过是陛下的说辞罢了,因为代替他们的都是陛下的人。 陛下这样的安排,可以保证地方上的兵权尽皆掌握在手。 陛下的威望,將会达到顶峰。 而且巧妙的是,借著天下大旱之机这般安排,也算是令人无话可说。 “朕如此安排,可以更好地应对此次天下大旱。根据朕新划分的大唐二十道,三省七部、內阁、兵部等诸位臣工对於各道各都督府州郡缺额的官员及时安排上。朝廷上下一心,而百姓心向朝廷,无宵小之徒作乱,此次大旱,朕以为可以挺过去,望诸卿齐心辅佐朕共度此次难关。” 话音落。 群臣高呼: “陛下圣明!” “陛下万年!” “大唐万年!” 第178章 魏徵犯顏直諫,《大唐日报》出现 李承乾淡淡地扫视了一眼群臣。 对於这些人没有问出有几个划分的道及其所辖都督府州郡不在大唐手里,李承乾感到很是满意。 既然他这样划分,那么,在他心中,默认这些疆土都是大唐疆土。 现在不在大唐手里,还能怎么办? 当然是拿过来,使其所辖之地名副其实。 眾人对此都心照不宣。 而且,即便是交战,也不在中原,还可以就食於敌。 若是真的將它们都拿下,那么,大唐疆土拓土千里也不在话下。 尤其是西域地区,若是全部拿下,大唐疆土必然如李承乾所划分的二十道及其所辖都督府州郡地区吻合。 届时,今上在『武功』这块儿,將会超过汉武帝。 就连魏徵也没有提出反对。 在他看来,此次大旱,因为有足够的粮食兜底,加上陛下应对得当,灾情可以很快解决。 而且,据他所知,农业司郎中贾思勰手中有一些高產种的粮食种子,效果还在试验阶段,一旦试验成功並推行大唐,天下无飢。 对此,魏徵心中无比期望这种试验能够成功。 大唐如果不再有人饿死,在他看来,那就是盛世。 “诸卿,殿试时,朕以休养生息为题,想必诸卿明白大唐接下来的施政方向是什么了。在几个月前,朕早已定下休养生息的基调,朕说过休养生息的主要目的是——恢復人口、稳定財政、巩固边防,为未来扩张奠定基础。至於休养生息多久,且看到时候人口恢復的情况,若是恢復得慢,就继续坚持休养生息,若是恢復得快,那么,朕会让宣武这个名號名副其实。” 李承乾话音才落,杜如晦就接话道:“回稟陛下,以臣之见,休养生息,当赦免之前非核心叛乱参与者,允许其返乡耕种,以恢復人口。同时,臣以为陛下宜当恢復宗室待遇,但需限制实权,陛下可下一道圣旨,將天下宗室都迁居长安,然后陛下赐他们虚爵,此策可令宗室归心於陛下,也是在向天下人彰显陛下的容人之量。” 李承乾闻言,若有所思。 “陛下,此一时,彼一时也。”杜如晦肃穆著脸说,他瞥了一眼李承乾,然后继续道:“休养生息的重中之重,应是大唐內部不可乱,而这大唐內部关键之处是宗室不能乱,望陛下明鑑。” 李承乾沉思片刻,说:“恢復宗室待遇可以,但朕要加一个限制条件,那就是有功於大唐的宗室待遇可以恢復,而对大唐没有功劳的宗室,就不必恢復他们的待遇了。” “朕不希望这些没有功劳的大唐宗室子弟成为大唐的蛀虫,给大唐財政增加压力。若是想要得到宗室应有的待遇,那么,他们也当去参加文科举或武科举,凭藉手中的功绩获取应有的待遇。” “至於稳定財政这块儿,从旧兼革新。而巩固边防这块儿,边军士卒战时为兵,閒时垦荒,还有,工部、少府监会改进火药、研发火器、改进陌刀技艺、製作千里眼等东西......” 李承乾前半部分关於限制宗室恢復待遇的话,令杜如晦无言以对。 在他看来,陛下的话很有道理,但容易在宗室子弟心中会留下刻薄寡恩的名声。 杜如晦望著李承乾那不容拒绝的神色,心中一凛,急忙回道:“陛下圣明!” 陛下既然不放在心上,那么,他也是杞人之忧了。 想明白的杜如晦,心中释然了不少。 李承乾微微頷首,又看向数次欲言又止的魏徵,“朕见魏卿似乎有话要对朕说?” 魏徵迈出一步,向李承乾深深一揖,道:“陛下,臣有本奏。” 李承乾说:“这不是在太极殿,魏卿儘管直言,朕洗耳恭听。” “陛下登基已经有些时日,但陛下没有在宫中举办过一次家宴,长安百姓对此已有各种猜测,臣以为——” 还不待魏徵继续说,就被李承乾打断,他皱著眉头道:“魏卿之意,朕已知晓。” 魏徵心中轻嘆一声,面露无奈。 他没有再继续劝说下去。 陛下连敷衍的想法都不曾有。 看来,在陛下心中,对於太上皇等人的芥蒂太深了,以至於到现在为止,陛下都不曾释怀。 而李承乾的这一態度,落在在场眾人眼中,让他们明白了其中的微妙。 魏徵回到自己所站的位置后,李承乾扫视了一眼其他人,当他的目光落在了礼部尚书唐寅身上时,便说:“唐寅,朕之前交代给你的事情可完成了?” 唐寅神色一怔。 他想起来之前李承乾派人让他组建宣传司,郎中由他兼任,主要是发行《大唐日报》,有限的版面上上面刊登著一些家事国事天下事,而且,陛下还派人给他送了一些各式发行格式模板图纸,上面划定了版面上的每个版块对应什么类內容。 对於陛下之所以办《大唐日报》,他听陛下讲过,要掌握天下所有舆论,彻底改变以往由世家掌控舆论的局面,让朝廷深入人心。 没有丝毫磨蹭。 唐寅立即回道:“回稟陛下,《大唐日报》第一版终版大致上已经完成。但还没有进行大量刊印......” 李承乾轻轻点头,看向了人群中的高俅,说:“刊印之事,由高俅负责。以后《大唐日报》主笔之人,可从朝中群臣选择,也可从国子监学生挑选,甚至从民间选择,所写文章,皆有酬劳,具体多少,由《大唐日报》销量决定。另,高俅负责《大唐日报》销售一事,所得钱財掛在宣传司名下,单独记帐。” 唐寅、高俅两人齐声道:“诺。” 而其他人,对於《大唐日报》却是很好奇。 因为他们並未听说过此事,也是头一回听说。 从陛下对此事的看重来看,这《大唐日报》很可能是了不得的东西。 同时,眾人对於高俅得到李承乾的信任有些羡慕。 有些人更是在心中不平,暗道:为何这等諂媚之臣深得陛下信任呢?莫非这高俅蛊惑了陛下? “诸卿可还有其他事情?”李承乾淡淡地问。 眾人纷纷摇头。 李承乾见此,便道:“既如此,诸臣工宜当各司其职,不能懈怠。当务之急,就是度过天下大旱这一难关,望尔等多用心於事。” “诺。”群臣应道。 李承乾摆摆手,说:“都退下吧......” 群臣向李承乾行了一礼,然后纷纷退出了大殿。 退出殿外后,群臣將唐寅围了起来,纷纷好奇地问:“唐尚书,不知这《大唐日报》是什么东西?可否为我们解惑?” 唐寅见此,只好开口解释道:“这《大唐日报》是陛下想出来的,它是......” 在群臣退出大殿后,殿內重新恢復了寂静。 李承乾揉了揉发胀的眉心,他正要起身,一旁的无禄就开口道:“回稟陛下,大安宫那边传来消息,太上皇现在不疯癲了......” 李承乾:“......” 他心想:看来,李世民自己也知道成了一回小丑了。因为根本没有人把他的疯癲当回事,大家都在看他演戏,也为宫中增加了一些谈资。 现在看来,他应该醒悟了过来。 不过,这李世民闹些么蛾子,让他有些反感。 他想起凌烟阁,那里比较幽静。 在李承乾眼中,李世民所做的一切,都还是因为太閒所致。 若是將其迁居到凌烟阁,並將其改为凌烟宫,让他在那里反省,杜绝他和一切外人接触一段时间,他会不会就主动偃旗息鼓了? 没有人陪他说话,禁止有人在那里附近说话,並让黑甲铁卫驻守在那里。 他觉得,李世民绝对承受不住三天。 到时候,他肯定会向自己求饶。 想到此处,李承乾眼神一闪,泛著一丝幽冷的光芒。 就么办。他下定决心道。 反正,他和李世民之间来日方长。 就当略施小惩一番。 第179章 宣武四年 宣武二年。 二月二十,李承乾虑囚。 二月二十六日,亲录囚徒,大赦天下。 三月二日,凌烟阁改凌烟宫,太上皇徙居於凌烟宫。 三月七日,太上皇失心而狂,宫內上下惶恐,李承乾亲视,见太上皇疯,默然不语。尔后,他下令將太上皇重徙居於大安宫,並私下餵其服下一颗长寿丹。 三月八日,太上皇风证愈,手足不再摇颤,言行如常人,宫內上下皆传今上孝感动天,盛讚今上之孝,承乾之孝,始传天下。 四月,李承乾赐孝义之家粟五斛,八十以上二斛,九十以上三斛,百岁加绢二匹,妇人自宣武二年正月以来產子產女者粟三斛。 五月,天下旱情少紓,李承乾以旱再次虑囚,十日,亲录囚徒,大赦天下。 六月,立政殿长孙太后骤然吐血,昏迷不醒,太医令刘陵携眾太医,皆言药石无医,时日不多,李承乾闻之,屏退眾人,亲往立政殿,私餵长孙无垢长寿丹。待李承乾离去,太医再治,长孙太后已愈,此事之奇惊眾太医,纷赞今上之孝感天动地,此事,宫中愈传愈盛,传至宫外,天下以为奇,皆言:今上乃天命所归! 七月,大风拔木,李承乾以苏軾、苏辙为朝廷特使,巡查天下,以纠不法之事。並用郑和负责宝船一事。 八月,天降甘霖,旱象稍苏,黎庶略得喘息。 九月,李承乾於南郊祭祀天地,不久,甘霖普降,涸泉復涌,枯苗重青,天下黎民感恩戴德,皆称李承乾宣武仁皇帝。 十月,李承乾拜萧何为户部尚书,总司財赋。十日,李承乾免唐寅礼部尚书,仅为宣传司郎中,拜宴婴为礼部尚书。二十日,李承乾召见毛驤,令其派锦衣卫潜往倭国、高句丽、吐谷浑等国,绘各国图。 十一月,免常遇春刑部尚书,拜章衡为刑部尚书。 十二月,李承乾携霍去病、薛仁贵、程名振、程处默眾人猎於鹿苑。 是岁,天下断死罪者一百零九人,所放囚徒三百零一人。 宣武三年。 元月,大安宫走水,无上皇、太上皇无恙。 二月,李承乾以温彦博为御史大夫,拜诸葛亮为吏部尚书,以王珪为吏部郎中。二十日,关中大旱,李承乾以旱召群臣於甘露殿言事。 三月,七日,农业司郎中贾思勰上奏疏报喜,玉米、红薯、土豆高產有成,李承乾令贾思勰推广关中,十日,遇阻,贾思勰报李承乾。十六日,李承乾下詔言『玉米、红薯、土豆乃仙赐之粮,可高產』,推行一事遇阻稍解,二十七日,仅长安推行有效,关中其余各地不顺。 四月,李承乾频召宣传司郎中唐寅,嘱其於《大唐日报》多写玉米、红薯、土豆之事。 五月,吐谷浑遣使,欲尊大唐为宗主国,李承乾不允。 六月,大理寺卿狄仁杰查出顶替国子监学生名额者,达百人,及其族人得利者,共计两千零二十九人,李承乾下詔,有官免官,並抄没其家,严惩得利者,发三司会审,其余之人交由刑部审理,各依《宣武律》量刑,而此中受害者,朝廷予以补偿。 七月,无上皇病重,李承乾亲往,餵其服下一颗长寿丹,不久,无上皇愈。一时间,宫中以为奇。 八月,风调雨顺。 九月,李承乾下詔建大唐英灵园於长安南郊,立碑於门前书其功绩,有唐一朝,香火不绝。 十月,群臣上奏疏言重修太极宫,李承乾以劳民伤財为由不允。 十一月,群臣再上疏重修太极宫,李承乾怒斥群臣,仍不允。 十二月,李承乾於太极殿召群臣议事,群臣藉机再諫李承乾重修太极宫,李承乾再斥群臣,以国家財政艰难为由不允。 宣武四年。 正月。 甘露殿。 李承乾独自坐在伏案的龙椅旁,面露沉思。 一旁的无禄躬身候在一旁,低著头,目视地面。 时至今日,李承乾已经十三岁了,按照后世的计算,身高已经长到了一米七九。 而且,他身上的英武之气正盛,加上帝王威严愈加地浓,无人再敢直视他。 更重要的是,他孔武有力,项羽武力和经验解锁进度已经达到了41%。 此刻。 他在想的问题是大唐施行休养生息政策以来,所取得的一些成效,在心中復盘著有哪些不足。 令李承乾不满意的事,大唐新生人口还是太少。 在这件事上,他觉得是今年,乃至后面几年的重中之重。 他在心中嘆了口气,暗道:此事,任重而道远。 “无禄,近日来,宫中可有什么不寻常之事?”李承乾忽地问道。 无禄不假思索地回道:“回陛下,近日来宫中一切如常,並无不寻常之事发生。” 李承乾沉默片刻,再问:“大安宫那边,可还有异动?” 无禄眼珠子一转,快速说道:“无上皇每日除了看书,就是饮酒,偶尔会与太上皇弈棋。至於太上皇,也和从前不同,每日除了读书练字,就是在练武。” “练武?”李承乾微微皱眉。 无禄见此,继续说:“据大安宫的眼线回报,太上皇练习的都是他当年所会的那些拳脚功夫。” 李承乾目光微凝。 大约过了五个弹指,李承乾瞥向无禄,“立政殿那边呢?可有异常?” “太后娘娘其他都还好,只是......她总会望向甘露殿的方向。”无禄低著头,不敢看向李承乾。 李承乾脸色平静,淡淡地说:“长乐公主呢?” “公主殿下倒是聪慧,所学的功课都拿到了甲,只是,相比以前,公主殿下脸上的笑容几乎没再看到了,性子变冷了许多......”无禄小心翼翼地回答著,背后不知何时,已经被冷汗浸透。 李承乾目光没有一点波澜,说:“人,终究是会成长的。对她来说,或许是好事。” 这种话,无禄没敢接,也不敢接。 李承乾从龙椅上起身,踱步到甘露殿殿外,无禄紧跟其后。 冷风吹在李承乾身上,抬头望天,看著天高云淡的模样,他的眼睛保持著平静。 这世间,仿佛已经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引起他的心绪出现波动。 “朕要见毛驤,让他来这里。”李承乾忽地开口道。 无禄心神一凛。 对於这位锦衣卫指挥使,他也算是打过交道的。 只要被这位盯上,这日子也就別想安生了。 这些年,丟官丟命的有不少都是栽在这位锦衣卫指挥使手里了。 甚至是他,都被这位盯著。 如果可以,对於这位,他並不想得罪。 因为他就像是疯狗一般,凡是被盯上的,至少都会少一层皮。 “诺。”无禄收起心中的杂念,恭敬地回道。 第180章 倭国遣唐使,高句丽备战 没过多久。 毛驤来了。 “臣毛驤参见陛下!” “平身。” “可知朕为何要召见你?” “臣不知,还望陛下明示。” “国子监司业杜依艺这个人,你知道吗?” “臣听说此人一直在为陛下挑选寒门中人才,在国子监学生口中,此人口碑也不错。” “早在几年前,此人为朕举荐过寒门人才,但回家后遭遇过一次刺杀。朕昔日將此案交给刘德威办理,查无所获。此次刺杀幕后真凶一直不浮出水面,朕心中就有些放心不下......” “陛下,那大理寺卿狄仁杰呢?以他的才能......” “他为朕查出了国子监学生名额顶替一事,已经被太多人记恨上了......而且,朕还交代他去查办当年李靖灭吐蕃一战期间京城传出的流言一事,此事涉及到了宗室,不太好查,恐怕无法脱身......” “既如此,臣愿为陛下查清当年刺杀杜司业幕后真凶一事......” “朕需要知道朝中有哪些人参与了此事......还有,朕想要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幕后真凶。” “诺。” “你好好下去查,务必將此事查清楚。无论这牵涉到谁,有朕兜底,都可以查。” “臣领命。” 看著毛驤离去,一旁的无禄暗暗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就在刚刚,陛下的杀气实在太大了,语气虽然平淡,但那股杀气仿佛是冲他来似的。 寒风凛冽,吹在人脸上,犹如下刀子一般。 李承乾返回了甘露殿。 ...... 与此同时。 另一边。 倭国皇宫。 此时,是舒明天皇统治的飞鸟时代。 然而,天皇权力並非绝对强大,强大的氏族贵族,尤其是苏我氏,在朝廷中拥有极大的影响力,而舒明天皇能够登基,是各方势力妥协的结果。 舒明天皇不甘心国內局势是如此局面,他迫切地希望建立一个中央集权的天皇制国家。 为了实现这个目的,他苦思冥想。 从来倭国的一位商人口中,他知道了大唐的强盛,无论是疆土范围、军事、经济等各方面,都远超各国。 对於这个新兴的大唐帝国,他第一次產生了想要与大唐联繫的想法。 这个想法一旦產生,就再也挥之不去。 终於。 在正月十一日。 他在皇宫內召见了犬上御田锹和药师惠日,这是他的心腹。 犬上御田锹和药师惠日来到皇宫后,舒明天皇对他们很是热情。 在一番嘘寒问暖后,舒明天皇这才开口道:“犬上卿,药师卿,不知你们二人是否听过大唐帝国?” 犬上御田锹和药师惠日闻言,两人悄无声息地对视了一眼,心中瞭然。 犬上御田锹接话道:“天皇陛下,臣略有耳闻。据说,这大唐帝国,是在隋亡后新建起来的国家。” 舒明天皇面露微笑,“犬上卿说的没错,大唐帝国之强盛,还在隋朝之上。” 药师惠日肃穆著脸,问:“天皇陛下莫非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们二人去做?” 对於药师惠日能够想到这层,舒明天皇的心中顿时鬆了口气,道:“对於本国局势如此,朕忧心不已,朕有志於改变当前本国局面。但朕思来想去,能够改变本国的方法,或许,可以向这个大唐帝国学习。而且,是全方面的学习。” 犬上御田锹和药师惠日面色微变,陷入了沉思。 他们心中很是清楚,苏我氏在本国內的权势,实在是太大了。 迫使天皇陛下產生这种想法,想必天皇陛下感受到了他们不曾感受到的危机感。 没有丝毫迟疑,犬上御田锹和药师惠日纷纷向舒明天皇磕头,开口道:“愿为天皇陛下效死命!” 舒明天皇见此,非常满意。 他温和地看向犬上御田锹和药师惠日,正色道:“犬上卿,药师卿,如今本国內朕所能信任的人不多,你们二人是朕能够信任的人,且能力也不凡......朕有一个重任欲交给汝等。” 舒明天皇停顿了一下,这才继续说道:“犬上卿、药师卿,朕命汝等为使,渡海赴唐,学习大唐文物制度,以示交好。” 犬上御田锹和药师惠日面露激动,先是叩首,接著,他们齐声说道:“臣等谨遵天皇陛下之命,万死不辞!” “善!”舒明天皇笑著道,看著犬上御田锹和药师惠日,心中极为满意。 犬上御田锹和药师惠日心中难以平静。 “此次渡海赴唐,遣唐大使由犬上卿担任,遣唐副使由药师卿担任。”舒明天皇继续说道。 “臣领命。”犬上御田锹和药师惠日恭敬地回道。 “此次,为示诚意,带上本国各地土贡,以及美人二十、珍宝若干,另,朕会派仆五十,护卫三十人。”舒明天皇说。 犬上御田锹和药师惠日闻言,纷纷再次躬身行礼:“臣领命!” 舒明天皇再次叮嘱道:“务必將大唐优秀的知识带到本国来,尤其是要向大唐皇帝陛下示好,言倭国愿意奉大唐帝国为宗主国。” 犬上御田锹和药师惠日重重地点头。 他们知道天皇陛下所要的究竟是什么。 天皇陛下想要的是倭国集权於他一人手上。 两人对此心知肚明。 他们也不嫌天皇陛下囉嗦,对於天皇陛下急於改变本国局势的心情,他们实在是太了解了。 舒明天皇在交代完所有的事情后,目送著犬上御田锹和药师惠日两人离去,他的眼中闪烁著坚定。 待他们从大唐回来,朕之倭国必然能够焕然一新,朕定能完成其他天皇未有的事情。 苏我氏他们別想再对本天皇指手画脚,而本天皇再也不用看他们眼色。 想到此处,舒明天皇眼中闪过一丝杀气。 ...... 高句丽。 皇宫。 荣留王高建武召见大臣商议事情。 高建武脸上忧心忡忡,他扫视群臣,道:“诸卿,唐国扫灭突厥,声威震於四海。李承乾乃不世出之雄主,比之李世民更加可怕,其志必不止於漠北。前隋之鑑未远,我等当如何自处?” 话音刚落。 主和派大臣代表刘离说:“陛下,唐军气势正盛,强如突厥,却灭於大唐之手,我高句丽比之突厥远远不如,故臣以为不可与之爭锋。” “当延续事大之策,遣使恭贺,厚赠方物,示我恭顺,消除其征討之藉口。同时,可暗中与还剩下的薛延陀、靺鞨诸部首领联络,以牵制唐军。” 主战派代表渊盖苏文在刘离说完后,面露愤怒,说:“陛下!示弱只会让唐人得寸进尺!以唐国皇帝李承乾所作所为,岂能容我高句丽自立於辽东?遣使朝贡必不可少,但备战方为根本!” “依臣之见,陛下应立即徵发民夫,加固辽东城、白岩城等城寨,並在北境修筑长城以御唐军,广积粮草,训练士卒。若唐军敢来,必让其重蹈隋军覆辙!此外,宜当放下往日恩怨,与百济结盟,先一举击溃亲唐的新罗,剪除其羽翼,使我高句丽无后顾之忧!请陛下明鑑!” 高建武听完主和派代表与主战派代表的陈述后,眉头紧皱。 他沉思片刻后,才道;“一,遣使恭贺唐国皇帝李承乾,厚赠方物,示我恭顺,消除其征討我高句丽之藉口。” “二,派人联络仍然还在的薛延陀、靺鞨诸部首领,约定联盟牵制唐军。” “三,徵发民夫,加固辽东城、白岩城等城寨,还有,在北境修筑长城一事,朕以为必须做,而且,朕打算十年时间做到此事。” “四,择选一合適之人前往百济,务必与百济联盟。至於击溃新罗一事......此事再议。” 刘离等主和派大臣目露失望,主战派代表大臣渊盖苏文等人则是暗道可惜。 在他们眼中,新罗不除,对他们高句丽来说实在是一大隱患。 但双方大臣知道荣留王做的决定已经无法更改,便都道:“臣等领命!” 高建武扫视了一眼群臣,便离开了。 渊盖苏文正要离去,主和派代表大臣刘离开口道:“渊盖苏文,你这样做会让我高句丽陷入万劫不復之地的!” 渊盖苏文闻言,冷笑道:“一味地求和,只会让我高句丽的膝盖越来越软,况且,求和就能换来和平了吗?唐国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若是还不备战,难道真要等唐国打过来后才想要备战,真到那时候,高句丽拿什么去阻挡唐军?” “你......”刘离等人面露愤怒。 渊盖苏文等人不屑地看了一眼刘离,然后离开了。 留下的刘离等人纷纷愤怒不已。 “哼,我绝对不会坐看你渊盖苏文將我高句丽拖入泥潭之中的!”刘离望著渊盖苏文的背影恨恨地说道。 第181章 初览百骑密报,再起灭佛之心 贞观四年,正月十五日。 辰时,初刻。 甘露殿。 大殿外阴雨绵绵,加上冷风呼啸,李承乾也就没有想出去的想法,待在甘露殿里看书。 对於朝廷上的事情,大部分都由內阁解决,而他也只不过是在內阁无法做决定的事情上露次面,然后用硃笔做个批覆而已。 相比以前卯时起床上朝,如今的他,都是一觉睡到自然醒,精神头十足,精力也极为旺盛。 可以说,他每天过得相当愜意。 翻看了一会儿手中的《群书治要》,他便將其搁置在伏案旁,拿起伏案上的一份由百骑送来的密报,眉头紧锁。 奏疏內容如下: 百骑司密奏 宣武四年正月二日 密字:玄甲柒佰贰拾壹號 呈奏陛下御览 臣等奉旨暗查天下寺院,得不法事计九类四十七款,列证如下: 一、侵占田產,逃避税赋。 汴州相国寺:占良田二千五百亩,偽作“供养田”免赋,实则佃户岁收粟麦八千石,住持慧明私铸铜佛三尊,耗铜一千五百斤。 并州开化寺:强购民田六百亩,契书偽刻“永业田”,实以香火钱放贷,岁息五分,逼死佃户赵四。 益州净眾寺:藏匿逃户一百五十余,剃髮偽充僧侣,岁避丁庸调绢八百匹。 二、勾结官吏,干预政令。 扬州大明寺:住持道广贿长史陈元,將漕运淤田二百亩划为寺產,岁分利三成。 荆州天皇寺:掌籍僧法静私刻州府官印,偽造度牒八十张,每张售钱四十贯。 幽州悯忠寺:查出昔日与突厥商队暗通,以诵经为名传递边塞军情,获骏马八十匹。 三、奢靡无度,褻瀆佛法。 长安弘福寺:以鎏金铜瓦覆殿,耗金四百两,称“供养舍利”,实为邀宠权贵。 太原崇福寺:藏绣经袈裟八十领,皆缀珍珠、玛瑙,一领值绢八百匹。 杭州灵溪寺:设“无遮大会”,日杀羔羊二十头,酒耗八十斛,称“佛诞供奉”。 四、妖言惑眾,敛財害民。 漳州南山寺:偽称“佛光显圣”,售符水一盂钱八十文,致疫病延宕,死者一百五十。 青州龙兴寺:谣传“弥勒降世”,骗民献產入教,卷钱帛八万贯,教主慧能私养姬妾。 华州云寂寺:刻“血经”诈称高僧刺血书就,实以硃砂兑畜血,每卷售金八两。 五、私蓄武装,图谋不轨。 嵩山云林寺:藏僧兵四百,弩机二十具,假託“护法武僧”,实与豪强结盟。 凉州清应寺:训胡僧为死士,腰佩弯刀,夜袭拒缴香火钱的商队,杀人弃尸漠中。 汾州玄中寺:地窖藏横刀、矛头一百五十件,契书暗联刘武周旧部。 六、淫乱秽行,败坏清规。 苏州寒明寺:住持法严私纳民女为“明妃”,称“双修佛法”,育子二人匿居別院。 齐州兴国寺:僧眾聚赌,一夜输钱四百贯,押卖寺中铜钟偿债。 汴州相国寺:藏春宫图八十幅於经卷夹层,诱骗良家妇女“开光解惑”。 七、偽造祥瑞,欺君罔上。 雍州法门寺:埋铜佛於地,偽称“地涌金像”,请赐田八百亩。 魏州大兴寺:以蜂蜜绘“佛字”引蚁聚,诈称“天降真言”,骗敕建塔。 涇州大云寺:雕木龙置云中,喷烟称“行雨神龙”,索百姓捐钱祈雨。 八、盘剥百姓,草菅人命。 泉州开元寺:放“香火贷”,借一还三,农人张五无力偿还,被逼投井。 登州普照寺:强征民夫修塔,坠亡者十人,寺僧以“功德”为名拒付恤金。 潭州麓山寺:囚欠租佃户於地牢,冻毙者二人,谎称“疫病暴卒”。 九、通联外邦,暗行不臣。 广州光孝寺:收天竺僧贿,私绘岭南舆图献与戒日王朝。 秦州麦积山石窟:藏吐蕃使者,密议割陇右之地换经卷。 营州崇福寺:与高句丽商队私贸生铁一百五十斤,铸兵械匿於佛像腹中。 臣等伏请: 一、速遣御史台、刑部共查寺產,没非法田亩归公; 二、严核度牒,凡无牒僧尼皆还俗课税; 三、禁私兵,收弩机刀剑付军器监; 四、斩首恶慧明、道广、法静等三十七人,以儆效尤; 五、颁《沙门律》,限寺院蓄財、田產、僕役数额。 百骑司都尉 程远 顿首再拜 附:证物清单、证人供词另册封存。 李承乾反覆看了几遍,目光平静如水。 他又看了一旁的证物清单、证人供词。 他看得很仔细,没有错过任何一项。 待他看完后,李承乾的目光闪过一丝杀意。 几年前,他就很想施行灭佛之举。 如今,灭佛之心比之从前更加坚定。 还有,这是查出来的东西,还有些寺庙不在百骑司这封密报上,那些不在这封密报上面的寺院才是大唐真正的蛀虫。 李承乾再次看了一遍密报,发现这个叫做程远的百骑都尉是个不错的人才,至少,他给出的处理意见是很合理的。 另外,这些密报的寺院,他是要处理一部分,但会保留几个。 而那些不在密报上面的大寺院,他决定將它们全都处置个乾净。 大唐的寺院,有点多了。李承乾心想。 有几个足矣。 想到此处,李承乾在这封密报上面末尾处用硃笔写了个『准』字。 然后,他看向无禄说道:“將这封密报,还有证物清单、证人供词送往內阁。” 无禄双手恭敬地接过,道:“诺。” 看著无禄离去,李承乾思索著如何对付不在密报上面的那些寺院。 而且,必须光明正大。 “来人,让毛驤来甘露殿。”李承乾忽地说道。 “诺。”一名宦官应了一声,就匆匆离去。 未过多久。 毛驤就匆匆赶至。 “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年!” 李承乾淡淡地说:“平身。” 待毛驤起身后,李承乾便说:“朕此次召你前来,是有一重要的事情交给你去办。” 毛驤没有丝毫迟疑,说:“陛下,臣领命。” 李承乾很满意毛驤的態度,道: “百骑司给朕送来了一份密报,密报上面有汴州相国寺......” “这些寺院,在朕眼中,也不过尔尔。朕让你暗中查探不在密报上的那些寺院,搜集它们犯罪的证据,不要打草惊蛇。” “待所有罪证全部收集完成,朕会召集群臣商议灭佛一事,那些证据是朕能够让群臣闭口的关键。而且,这一次,朕绝不会再退让半步。” “切记,务必保护好被寺院迫害的那些受害人,还有证人......” 毛驤闻言,心中瞭然,“诺。” “至於之前让你查的昔日刺杀杜依艺的幕后真凶一事,可有线索?”李承乾问。 毛驤神色一肃,道:“回稟陛下,根据臣抽丝剥茧,臣分析了幕后真凶的人可能来自京畿、陇右、河东、河北道......而且,不是一个人,可能是几个人,而且背后还有势力作为支撑。” “哦?”李承乾眼睛一眯,杀机浮现,面露冷笑,“看来,有些人还是不安分。是那些世家的人做的吗?” 毛驤心神一凛,低著头,回道:“臣可以肯定是世家做的,而且,不止一家。在臣查探此事的过程中,遇到了至少三支不明势力的阻拦,能有这个实力的至少是世家,而且不是一般的世家。” 李承乾沉默了片刻,说:“派人在暗中继续跟进,至於那些不明势力,朕会另外派人收拾他们的。当前,你主要负责查探朕刚说的不在百骑密报上的寺院罪证一事......” “诺。”毛驤心中顿时鬆了口气。 这两件要查的事情,都不简单,而且都非常耗时间,还有精力。 能够分清主次,对他来说,用人的时候也就不用瞻前顾后。 “你下去吧......”李承乾平静地说道。 毛驤躬身行了一礼,然后退出了甘露殿。 第182章 母女谈话 宣武四年,二月一日。 立政殿。 长孙无垢看著膝下的两个孩童,面露愁容。 这是她生下的李治、李明达,都已经三岁了。 他们两个孩子什么都不知道,將来面对的命运也各自不同。 从长乐口中她知道,女儿李明达將来会是大唐的公主,至於李治...... 他连立政殿都出不去,而且,到了八岁,还会被送出宫去。 到那时候,母子分离,她又能做得了些什么呢? 她很珍惜当前的每一刻。 她已经开始教李治识字读书了,为的就是將来,在他面对任何困难的时候,能够有面对它们的勇气。 她又如何能够奢望太多? 一个八岁的孩子在宫外,又举目无亲,到时候他该如何面对呢? 每当她想到这里的时候,她的心就止不住地颤抖,还有泪流不止。 她所能做的是,教会李治有面对任何困难的信心,不要对生活失望。 101看书 看书就上 101 看书网,??????????????????.??????超实用 全手打无错站 这个孩子生在皇家,是一种悲哀。 尤其是有高明在,她的孩子这一生只怕是......处境艰难。 有时候,她总会忍不住地去想,將来她的孩子真的能够顺利活到成年吗? 越是往下想,她越是害怕、恐惧。 说到底,她除了是大唐尊贵的太后,但她也是一个女人,一个母亲,还是一个被困在立政殿的囚徒。 可是,她能够去责怪高明吗? 这些时日,她想通了一些问题。 准確地说,是宣武二年六月的时候,她明明被诊断出时日不多了,可是,高明来看她,迷迷糊糊中,隱隱约约里,她感觉到了被人餵了什么东西,听到了那熟悉的属於高明的嘆息声。 等她醒来的时候,太医再次诊断,她竟然痊癒了,那一刻,她似乎猜到了什么,她笑了,笑得很开心,过后,她又哭了,哭得很伤心。 那一晚她失眠了,她想了很多,从高明那个孩子的角度去想问题,有些事情,她似乎都想明白了。 她心中有了悔意,只是,等她明白这些后,一切,都太晚了。 如今的母子隔阂,不是一两句话就能化解开的。 更別说,她能够活下来,还是和高明餵她吃的那种珍贵的神药有关,那种药,想必很珍贵吧,但他还是给自己服用了,有时候她不禁在想,那一刻,高明在餵她吃药的时候,都在想些什么呢? 想必他的心情极为复杂吧...... 唉...... 长孙无垢在心中轻嘆一声,目光有些游离不定,不知不觉间就看向了甘露殿的方向。 就在这时。 “母后——” 这熟悉的声音,是属於长乐这个孩子的。 她收起心绪,看著长乐面带微笑且手提著长裙一角,一步一步地朝她走近。 望著眼前这个孩子,她心中有些难过。 她从宫中伺候她多年的宫女口中了解到,她变了很多,不爱说话了,也不爱笑了,甚至经常发呆...... 只是,在她面前,她仍然说很多话,也喜欢笑,从不走神...... 她,长大了。 时间,过得真快! 她压下心中的各种思绪,脸上露出明媚而柔和的笑容,宠溺地看向长乐,说:“长乐,你怎么想著要来看母后了?母后听说你近日的功课可是很多的......” 长乐走到长孙无垢旁边的椅子坐下,她看到这椅子,神色一怔。 她听承庆殿伺候她的下人说,宫中的长凳短凳、各式各样的木椅都是陛下设计的。 那位陛下,不正是她的太子哥哥吗? 太子哥哥,似乎好久没有再想起了。 那一天,她和她的太子哥哥越走越远。 以至於,她难过地从他口中听到了长乐公主。 一切,都变了。 变得和从前越来越不同,如果可以的话,她多么希望这一切都是幻觉,都是梦境,她希望这个梦不要维持太长,希望醒来的时候,能够再次看到以前父皇和母后、三皇兄他们...... 只是,这一切,终究不过是她的妄想。 是她的痴心一片,错付给了时间。 面对著母后关心的神色,长乐笑著回道:“母后,那些功课对我来说很容易,您是知道的。” 长孙无垢点了点头,她当然知道长乐的聪慧,也知道眼前这个孩子在很多方面都像她。 “你......最近没去看高明吗?”长孙无垢忽地收起笑容,看向长乐,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长乐怔在了原地,笑容不再。 她沉思片刻,才说:“陛下很忙,日理万机......” 长孙无垢闻言,心中的担忧愈发地深了,“长乐......你......” “母后,弟弟和妹妹最近还好吗?”长乐转移话题问,她的目光从李明达、李治身上扫过。 长孙无垢沉默了。 她心中的话,就像是被锁在了喉咙里一般,纵有千言万语,也无法脱口而出。 除了无奈,还是无奈。 对於长乐,她还能帮到她什么呢? 她什么都做不了,怎么帮她? 又如何能够开导她? 看到长乐,她心想:高明在这宫里,没有一个亲人,想必他无比的孤独吧......; 收起思绪,长孙无垢將手放在长乐头上,温和地说:“都很听话,母后教给他们读书识字,都很认真地学。” 长乐微微点头,心中顿时鬆了口气。 “冲儿,你......现在有遇到吗?”长孙无垢问。 长乐摇了摇头,“陛下不让我去大安宫那边了,我再也没有看到表哥......不过,即便是和表哥见面,他也不敢和我说话,仿佛我能要他命似的,以前,每次去的时候,他都躲著我,故意装作和我不认识......” 长孙无垢轻轻一嘆,“冲儿这孩子,也是吃了不少苦......兄长那边......” 长乐闻言,欲言又止。 据她所知,她舅舅的处境並不乐观,甚至可以说是糟糕透了。 但她並不想告诉母后,免得她担忧,然后会因此病倒。 上一次,她的母后突然病重,差点离她而去,可是嚇到了她。 她非常了解自己的母后与舅舅的感情很深。 不怕万一,就怕一万。 她不敢去赌。 舅舅和母后之间,若是只能选择一人,论亲近程度,她会选择母后。 她不想自己的母后有事。 “不说这个了......”长孙无垢嘆了口气,用手摸了摸李治的头,目光看向殿外,说:“如果可以的话,高明那边,还是要去看看他,他一个人,太孤独了......他也不容易的。” 长乐沉默无言。 旋即,淡淡的声音传入长孙无垢耳里: “母后,我知道了......” 第183章 无上皇再劝,太上皇不甘 宣武四年,二月七日。 大安宫。 正殿。 李渊与李世民相对而坐,两人神情都极为复杂。 视线交匯之间,又都各自收了回去,將目光移向別处。 此时。 李渊看上去虽然已经很苍老,但他精神矍鑠,面色红润。 只是,他的心中总是繚绕著几分忧愁。 看著对面的李世民,他终於忍不住开口:“宣武二年三月七日,逆子你在凌烟宫失心而狂,宫中流言甚多,高明他......亲往凌烟宫,再之后你被送回大安宫,三月八日,你醒来后,风证也一併没了......” 李世民沉默无言,没有接话。 李渊轻嘆一口气,继续说:“宣武三年七月,朕病重,大限之日將临。然,朕虽昏迷不醒,但朕在迷糊之中隱约里被人服用了什么东西,等朕醒来后,问过伺候朕多年的人,才知道高明来过。” “父皇想要对朕说些什么?”李世民皱著眉头问。 李渊接话道:“无论是你也好,还是朕也好,我们两人能够痊癒,这一切都和高明有关。据朕猜测,高明他应该也是给你服用了什么东西。这种东西,能够將人从生死门关拉回到阳间,想必是世间罕有的神药。” 李世民张了张嘴,倏忽间,又闭口了。 对於李渊的这种猜测,他没办法接受。 李渊见此,继续说:“杜如晦,你知道吗?” 李世民抬头,心绪有些复杂。 杜如晦本是他的臣子,现在,他效忠的是那位逆子。 每当想起此事,他的心,总有些不甘,还有几分沉痛。 “父皇提及此人作甚?”李世民淡淡地问。 “宣武元年十一月十七日,杜如晦曾在甘露殿见过高明,谁也不知道他们君臣之间谈论了什么......”李渊说。 “父皇不要给朕打哑谜,想要说什么,直说就是。”李世民淡淡地说。 “在见过高明之前,杜如晦大限不远矣,但见过之后,神采奕奕,一点也不像是患过重病之人......”李渊的目光紧紧地盯著李世民,语气平淡。 李世民闻言,目光中的瞳孔猛地一缩,如针尖般细小。 “父皇这是从哪里知晓的?”李世民疑惑地问。 李渊笑了笑,表现出一丝高深莫测:“朕好歹也是当过皇帝的人,虽说朕已经没了以往的权势,但不代表朕就势孤......朕跟逆子你可不同。” 李世民眼睛瞪得滚圆,“怎么可能?那个逆子怎么会让父皇......” “逆子,到现在你还执迷不悟,没有弄明白你和朕之间的区別吗?也许,在高明眼中,朕的那点势力,都不会被他当一回事。而且,朕又没有其他野心,这些年都表现得很安分守己。至於你......可曾安分过半点?”李渊低喝道。 他和父皇同为大安宫囚徒。 结果,他的父皇在死后可以获得一个比较好的諡號,而他很大可能是恶諡,史书上记载他的名声,绝对比他父皇差远了。 更重要的是,他所有的暗中势力被那个逆子剿灭得没有一点残余,没有半点情分可讲。 还有,他登基之时,天未降下过半点异象,纯靠溜须拍马之徒製造异象,对此,大家都心知肚明。 可是,凭什么那个逆子登基,他就能弄出真的异象出来,父子同是玄武之变夺权,凭什么他就被这样对待? 他怎么能咽下这口气? 苍天对他简直是杀人诛心! 而且,那个逆子对他父皇的监控,远没有对他监控的严格。 他的父皇尚且还有些隱私在,而他,於那个逆子而言,没有半点隱私。 想到这些,李世民的脸色涨红了些许。 “逆子,当年长乐来看你时,你为何要挑拨长乐和高明的关係?你可知道长乐这些年的变化?以前,高明的心中尚有一丝牵掛,如今,只怕是没有让他能够牵掛的人,这样的结果,真的是你想要看到的?”李渊对李世民愤怒地指责道。 李世民低下了头,口中喃喃:“长乐......”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几年前长乐来这里看他时天真烂漫的模样,长乐她发生了什么变化? 他的心中多了一些內疚,暗道:长乐,是父皇对不住你...... 若不是之前他利用了长乐,只怕,长乐比现在要好很多吧? “比起你这个逆子而言,高明......他比你和朕都要孤独得多。帝王虽说自古以来称孤道寡,但若是真的成了孤寡之人,这世间未免对他也太凉薄了些......”李渊面露复杂地感慨道。 “称孤道寡有何不好?大权掌握在手,天下何事不能为?”李世民反驳道。 李渊对李世民的这番態度感到痛惜不已,不禁大笑,笑声有些苍凉之感,高声道: “十日可见阴晴圆缺,百年可阅人间聚散,千年可鑑文明兴衰,万载可观星辰生灭。” “权力,真的可以让你这个逆子有这么大的执念吗?” “若是苍天再给一次机会,朕绝不会再起兵反隋......皇家,还不如寻常百姓家,至少,到了晚年,可以享受天伦之乐......那才是人之所求!” 李世民对於李渊能够说出这样的感悟,感到有些诧异。 他仔细地品味了一遍,旋即,沉默无言。 “百年后,尘归尘,土归土,你和朕之间都会经歷此遭,所有存在的痕跡都会消失,仅仅只在史书上留下只言片语,或许,民间会戏言『有唐一朝,一日之间,出现两位太上皇,翻遍史书,也算是千古无二了吧』,不过能被他们记住,朕也算是知足了。这世间,有什么力量能阻止时间的流逝呢?依朕之见,大抵上是没有的吧......”李渊起身,目光深邃,看向大殿外广阔的长空。 人之渺小,不过如此。 李世民怔在了原地,目送著李渊往偏殿的方向走去,自始至终,一言不发。 只是,他那复杂的眼神,可以看出,他確实听了进去。 就是不知道几日后,还会不会记得李渊说过的这些话。 也许,只有时间知道。 半晌。 李世民喁喁细语道: “五载可窥人心向背,卅年可辨政策得失......” “那个逆子,既然是所谓的天命所归,朕倒是想看看他究竟能够將大唐治理得有多好?” “否则,即便是朕死,也不甘心......” “至於復位,终究是不可能了......” “时间,若是停滯在玄武那天多好啊......也许,一切都变得不一样!” “何以沦落至此,无半点自由?” 第184章 百骑司奏报长城南暴隋骨,太史局新建算学司兴算学 宣武四年,二月十一日。 甘露殿。 辰时正。 【百骑司密奏】 宣武四年二月三日。 密字叄拾贰號 呈奏陛下御览 臣等奉旨巡边,察於辽东故垒。见长城之南,自前隋征伐旧战场,暴骨多年,犹未收瘞。 白骨露於野,磷火夜聚,冤气结而不散,淒风过则有呜咽之声。 询之土人,云皆隋战士骸骨,自大业八年以来,暴露於此二十余载矣。 臣窃惟: 前隋虽亡,其士卒亦华夏子民。 今暴骸异域,魂无所依,非惟仁者所不忍,亦恐寒戍边將士之心。 若陛下能遣一介之使,至高句丽,諭以祭祀修葺之意,则可收遗骸、慰亡魂,使天下知陛下虽神武盖世,犹怀仁柔之心。如此,则四夷皆服。 伏请圣裁。 百骑长胡柱昧死以闻,顿首再拜。 李承乾阅览后,微微点头。 没有丝毫迟疑,他拿起伏案上的硃笔,然后在密奏末尾处写了一个字:『准!』 隨后,他唤来无禄,吩咐道:“將这封密奏送到內阁,交由寇卿他们处置。” “诺。”无禄恭敬地接过百骑密奏,然后快速离开了大殿。 不过,毛驤那边在之前呈送上来的一份密报中说高句丽遣使往大唐而来,也不知道现在他们到了何处。 对於高句丽的用意,李承乾並不关心。 在他看来,等大唐休养生息结束后,就是他拿下高句丽、百济、新罗、吐谷浑等国家的时候。 为了这一天,他还是等得起的。 而且,如今的大唐边休养生息,边修路。 以长安为中心,辐射各处,都有水泥铺路,其他地方来长安也愈加便利,而从长安前往其他各处,也更加迅捷。 至少,行军这一块儿可以省下不少时间。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读好书选 101 看书网,??????????????????.??????超省心 】 而对於战爭而言,时间就是胜利。 他腰悬宝剑,身穿玄色龙袍,走出甘露殿,带上无福几个宦官,和程处默等千牛备身,在宫中溜达著。 长久待在甘露殿,不利於身体健康。 隨处走走,吹吹冷风。 当李承乾走到太史局的时候,太史局上下以傅弈为首,全都出来迎接。 “臣等参见陛下!”傅弈等人纷纷恭敬地向李承乾行礼。 李承乾以手作虚扶状,淡淡地道:“平身。” 尔后,李承乾屏退了其他人,只留下了傅弈,还有李淳风。 对於李淳风而言,这是他第一次见李承乾。 只是,看到李承乾的那一刻,李淳风目光一闪,心中极为震惊。 他强行压住心中的起伏心绪,暗道:陛下之命格,千古奇哉! 他不敢再看李承乾,而是低著头,在旁作陪。 “陛下今日来太史局,不知......”傅弈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李承乾接话道:“朕要知道,何时才是大唐休养生息结束的时候?” 傅弈闻言,心中一紧,面露迟疑,“此事......臣需要时间。” 李承乾微微頷首,“朕也没说必须是今日测算出来......” 说罢,他的目光落在了旁边的这位道士装扮的李淳风身上,“这位就是你之前向朕推荐的李淳风?” 傅弈道:“陛下,此人正是李淳风,也是臣遇到的奇才......” 对於李淳风之名,他有所耳闻。 根据他所知道的史书记载,此人头衔有很多,但李承乾看重了此人的天文学家和数学家这两个头衔。 对於推行数学一事,他一直耽搁至今,思来想去,决定还是交给李淳风去做。 “太史令过誉,臣之本事——” 李承乾不等李淳风说完,直接开口道:“既是傅卿所荐,朕自然信得过,你也不用谦虚。” 此话一出。 傅弈感觉心中有一股暖汤划过,暖暖的。 能被陛下信任,这是他最高兴的地方。 毕竟,陛下可是天命所归,也是真龙天子,这种认可的含金量,於他而言,要不是此时场合不对,必然放声高歌一曲。 李淳风默默地等待著李承乾的下文,他能够感觉到今上来太史局,而且,目光看向他时多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想必是有什么事情要给他做。 “算学一道,博大精深。朕希望能够在大唐广推算学,重修算学书籍,编撰一本官方读本,然后普及天下。今后,无论是国子监学生,还是朝廷官吏,甚至是民间百姓,必须掌握算学。而且,科举也会纳入此科,有唐一朝,绝不更改......” 话音刚落。 李淳风面露激动。 还不待李承乾继续说下去,他当即拱手行礼道:“臣领命。” 李承乾看向李淳风的目光多了一丝温和,“这编撰算学官方读本一事,还有推行一事,朕想了很久,才决定將这项重任交给你——李淳风。而且,此事,编撰算学,朕也会参与其中。” 李淳风还不待开口,一旁的傅弈面露羡慕,適时地开口道:“陛下,臣在算学一道,也略有所得,若是能够为算学惠及天下一事出份力,臣甘之如飴,还望陛下允准臣也参与到其中。” 看著傅弈在自己面前低著头,面露敬畏的模样,李承乾没有丝毫迟疑,说:“既如此,那朕准了......” “谢陛下圣恩!陛下万年!”傅弈急忙开口道。 对於这一个能够名垂青史的机会,他並不想错过。 李承乾继续说:“当然,除了朕,还有你们二人外,从长安各部官吏中抽调精通算学之人,记住,朕要的是精通算学之人,而不是吹嘘遛马之徒。自今日起,在太史局下设算学司,由李淳风担任算学司郎中,而傅卿兼任员外郎......” “诺。”傅弈和李淳风恭敬地回道。 “另外,传朕旨意,从天下各地挑选於算学一道有天赋异稟的孩子,交由你们算学司培养。被挑选之人,对他们家中要优待,还要在《大唐日报》大书特书,赠予被选中之家一块朝廷颁发的牌匾,其家人可见县令不跪,每逢佳节,由朝廷登门送上绢帛、粮食等。若家中有冤情,可直送就近的锦衣卫百户所,然后呈送大理寺处置案情。” “朕想让这些孩子无后顾之忧,消除百姓的担忧,一旦被选中之人,今后一应衣食住行等,皆由朝廷安排,至於其中所费之钱財,由朕內库拨给算学司。待被挑选之人成年后,由朝廷授予正式官职。” “当然,朕给予了他们优待,希望他们能够在算学一道有成,若是半途而废,或者不珍惜这一切,也需要作出一应惩罚。若是有所成,朕自然不会吝嗇赏赐。” “你们听明白朕的意思了吗?” 李承乾刚说完,傅弈就和李淳风急忙回道:“臣遵旨。” 交代完这件事后,李承乾就带人返回了甘露殿。 他心想:对算学的重视,並让算学普及天下,大唐的科技水准,今后或许会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比之歷史上的明朝还要高也说不定。或许,有生之年,会让他提前一统全球。 第185章 整顿吏治,汴州阴云 宣武四年,二月十七日。 辰时三刻。 李承乾穿著玄色龙袍,在甘露殿內徘徊。 他的眉头紧皱著,呈『川』字形,时不时地看向不远处的伏案,上面放著几份奏疏。 这些奏疏,都是锦衣卫送来的。 內容都是记载著地方州郡刺史、別驾、长史贪污的记录清单,以及贪污人员,而且,上面还只是查出来的一部分,列明的也是查出来的东西,还有很多没有查出来的部分,如今正在暗中查探。 对於这些奏疏,李承乾留下了奏疏副本,至於原本则是在上面批覆了一些字:『继续暗中搜查,切莫打草惊蛇,等待合適时机再一网打尽』后,就让人原路送回州长安的北镇抚司处。 北镇抚司,是大唐锦衣卫总部,成立於宣武二年正月。 一切费,皆从他內库拨给。 数年下来,锦衣卫壮大得很快。 在毛驤的一番操作下,如今的锦衣卫已然遍布整个大唐各州郡。 唯一不太满意的是,高句丽、吐谷浑、倭国等国家,派往这些地方潜伏的人,大部分都没了消息。对於此事,毛驤给出的说辞是,派往这些地方没有消息的人,九成以上是牺牲了。李承乾嘱咐其对牺牲的锦衣卫家里进行特別优待和照顾,锦衣卫招募人员,可优先从这些人家中招募。 但李承乾依然没有放弃往这些地方派锦衣卫潜伏,他是不可能放弃这些地方的。 这一切,只是为了將来能够一战拿下这些国家,让它们成为大唐的疆土。 思绪回到贪官污吏上面,李承乾没想到的是,有些地方的刺史、別驾、长史竟敢沆瀣一气,他们肆无忌惮地侵吞国家钱粮,盘剥地方百姓,难道他们忘了自己是怎么上位的吗? 虽说民间百姓称他为宣武仁皇帝,莫非他们以为自己真的只有『仁』吗? 宣武可是在仁之前,想必那些利益让他们昏了头脑。 利令智昏,还是官场上的迫不得已选择同流合污,对於这些,李承乾並不关心,他关心的是如何將他们一网打尽,然后如何整顿地方吏治,减少这种事情的发生。 至於避免这种事情,李承乾觉得不大可能。 李承乾这些年读过不少史书,这些史书在涉及吏治这一块儿,都昭示了两个道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廉者,民之表也;贪者,民之贼也。虽有重律,仅能禁其已然,而不能使其必然不犯。 想著这些,李承乾轻嘆一口气。 或许,他所遇到的问题,都是歷朝歷代都无法避免的问题。 但是,他想要的是大唐的长治久安,就绝不能坐视不管,任由这些贪官污吏横行。 虽不能完全杜绝,但若是只存在少数,他也就心满意足了。 对此,他的態度是:必须重惩,以儆效尤! 念此,他立即对著殿外大声道:“来人,让狄仁杰速速来见朕!” 殿外躬身候著的无禄,心中一惊,他能从陛下的口中听出来了事態的严重性,没有丝毫磨蹭,立即回道:“诺。” 旋即,无禄匆匆离去。 与此同时。 另一边。 河南道。 汴州刺史府。 此时,刺史府內,如往常一般高朋满座。 高坐上首的是面色红润、挺著肚子的刺史林申。 他扫了一眼眾人,然后拍拍手,很快,有一群漂亮的女子鱼跃而入,每个人都有著姣好的面容,婀娜动人,令眾人大饱眼福。 屋外虽说寒冷如冰,但在这屋內,却让人感觉与春天无异。 仔细望去,四周银叶熏炉零零总总加起来有十几个,每一个熏炉面前都有人专门盯著,不断地往里头加炭火。 每个人面前都准备了一张伏案,上面摆著丰盛的美食佳肴、美酒、甜果...... “诸位,某將大家叫过来,是为了聚一聚,今日只管吃喝玩乐,不谈公事......”林申边说著,边示意刚进来的女子开始表演舞蹈。 下一瞬。 悦耳的音乐旋律响起,漂亮的舞姬隨之翩翩起舞,看得眾人喉咙发乾,一动不动,眼睛没有挪动一丝。 见此,林申面露微笑,似乎对於这一幕早有预料。 “使君,某觉得在这种场合如此玩乐,恐怕有些不妥吧......” 这句话,犹如石子投入到眾人心湖一般,令眾人面色一变。 许多人循著这话,望向说此话的主人。 当著府君的面说著这种话,一点眼力见也没有,路都走窄了,將来还有什么前途可言? 当他们看到说话的是浚仪县县令杨方时,然后,就都不感到意外了。 对於此人,他们也略有耳闻,是他们这群人中的异类。 平时大家也都不来往,互相看对方不顺眼。 若不是林刺史出於公心,这人也没必要邀请。 只能说林刺史大人有大量,不跟这种人见识。 林申脸上的笑容因为杨方的话变得有些不自然,但他儘量保持温和的微笑,说:“处理公务之余,莫非本官就不能享受一下了吗?” 杨方听出来了林申的不满,但他故作不知,脸色一肃,继续说道:“使君可知汴州下的几个县有多少人冻死?有多少人因为不堪忍受名目繁多的各种税赋而苦不堪言?使君作为汴州刺史,一州之长,不体谅朝廷的难处,不为百姓做些利民之事,终日只知道饮酒作乐,对於百姓的死活不管不顾,如此而为,上不思报君恩,下不能为黎民百姓,某想问的是使君是哪来的脸面说能享受的?” 林申闻言,心中大怒,脸色发黑。 他阴沉著脸,不善地看向杨方:“杨县令......本官好心邀请你来吃喝,你却......” 还不待林申继续往下说,杨方冷冷地道:“从杨某进入刺史府开始,杨某滴酒未沾,丰盛的佳肴更是没有尝一口,因为看到这些,杨某心中有愧。刺史府温暖如春,可是,当某想到那些仍然饱受寒冷的百姓,想到被冻死的那些百姓,被冻死的百姓,而他们原本可以不用死的......这让我良心难安!可是,使君是如何做的?使郡愧为汴州刺史!此事,杨某必然会向朝廷弹劾......” 林申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杨方,你莫非忘记了你是汴州本地人?若不是有某的首肯,你如何能做得浚仪县县令?” 杨方脸色从容,平静地说道:“使君之言,简直是荒天下之大谬!使君当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杨某是大唐的官员,而非使君的官员?使君能够主政汴州,是朝廷授予使君的权柄,朝廷既然能授予,自然也就能收回......” “放肆!”林申拍案而起,胸口起伏不定,指著杨方道:“你杨方不过是小小的县令,若不是某之首肯,你如何有今日?天下有才者,如过江之鯽,某既然能让你担任浚仪县县令,自然也有办法撤掉你这个县令。来人!杨方对上官大不敬,妄议朝政,非所宜言,將他拿下!” 下一刻。 刺史府外,一群兵卒持刀而入,直奔杨方,迅速將杨方控制了起来。 杨方神情仍然从容,他望著林申道:“林申,你以为你之前做的事情能够瞒得过朝廷吗?贪污枉法、私吞朝廷拨给百姓的救命钱粮、贿赂上官、不尊今上、包庇五姓七望余孽......哼,这些无论是哪一个罪名,朝廷都不会饶了你!” “怎么?想要污衊本官名声?本官吃的盐比你多,这点拙劣的手段根本上不了台面。”林申面色如常地说道,同时看了控制住杨方的兵卒们,说:“还不將他给待下去?对於此人,务必要在狱中好好照顾一番......” “诺。”兵卒们粗鲁地將杨方拖走了。 待杨方被拖走后,整个刺史府都为之一静。 林申屏退了下人和舞姬们,然后扫视眾人,说:“刚刚杨方所言,都是对本官的无端指责。若是本官出了事,你们在座的都別想逃......” 林申话音刚落,眾人纷纷面色骤变,急忙道:“使君,那杨方不过是小人一个,某建议宜当搜集其『滔天罪证』,然后將其处死......” “或可借狱中悍匪之手杀死......”有人开口道。 “不妥,某以为可以拿杨方家人威胁,拿一份准备好的供状让他签名画押......”有人淡淡地说道。 “某觉得可以下毒......某知道有一种毒药,可以杀人於无形......即便是仵作,也无法查出来是什么毒......”有人眯著眼,目光充满阴毒。 ...... 眾人纷纷献计,林申闻言,面露满意,道:“诸位不必惊慌,某在朝廷亦有人,某每年送往京城的『土贡』可不是白送的,那可都是真金白银......如果我出了事,上面也会想方设法將我保下来的......而且,他们比我更担心我会出事......至於杨方,某有的是办法对付他......” 眾人闻言,都鬆了口气,纷纷道:“使君高明!” 第186章 整顿吏治,治本之法,忽闻长孙无忌病重 长安。 甘露殿。 辰时三刻。 狄仁杰在无禄的引领下来到了甘露殿。 当他刚走进大殿的时候,他看到李承乾正背对著他看著大唐疆域图。 没有丝毫迟疑。 狄仁杰立即恭敬地行礼道:“臣狄仁杰参见陛下,陛下万年!” 李承乾缓缓转身,看到狄仁杰时,面露微笑:“狄卿倒是来得挺快!” “陛下召见,臣不敢怠慢丝毫......”狄仁杰接话道。 李承乾微微頷首,走到伏案旁,然后,他將伏案上的几份奏疏拿起,无禄心领神会,立即上前。 待李承乾將手上的奏疏递给无禄时,才说:“狄卿可以先看看这上面记载的內容......” 当狄仁杰从无禄手接过几份奏疏时,快速扫过这几份奏疏,没过一会儿,他就全部看完了。 “狄卿对此有何要对朕说的吗?”李承乾问。 “臣心中有治標之法,亦有治本之法,不知陛下想要听哪......” 狄仁杰的话还未说完,李承乾就打断道:“都说说看......” “若是治標之法,臣有两策。其一,迅速核查与严惩首恶。朝廷宜当派遣特使大臣,携带陛下天子剑,明察暗访,一旦证据確凿,立即革职查办,依法严惩,以儆效尤。其二,稳定地方秩序。陛下可从朝臣中选人前往事发地,担任临时主官並安抚民心。” 狄仁杰话音落。 李承乾轻轻点头,“那治本之法呢?” 狄仁杰不假思索地说:“这治本之法,臣有四策......” “一,完善选官与考核制度。臣以为这是事前预防。在科举选拔环节,朝廷宜当加重对『德行』的考察,並建立官员声誉档案,有劣跡者永不敘用。另,臣建议圣上採用迴避制度,严格执行籍贯迴避、亲属迴避、职务迴避。” “此外,改革考核標准,臣也以为很重要。考课法不应只看税收、劳役等方面,还当加入『民情民意』,如百姓评价、士绅风评,此事,陛下可以让锦衣卫或百骑暗中进行,除了『民情民意』,还有『司法公正』、『教化成效』等,也是可供参考的方面,如此一来,可以避免官员为求政绩而横徵暴敛。望陛下明鑑!” 李承乾满意地点点头,“善!狄卿继续往下接著说。” 狄仁杰点头继续道:“二,完善与强化朝廷监督制度。臣以为这是事中监督。加强御史台的权力,设立巡按御史,在地方的官制基础上实行分权与制衡,如今大唐地方是刺史、別驾、长史分权与制衡,但因为没有採用迴避制度,地方容易沆瀣一气,对朝廷阳奉阴违。” “臣以为宜当在刺史、別驾、长史基础上再继续分权与制衡,確保至少忠於陛下之人不可少。此外,臣以为民间监督也尤为重要。陛下可下令建立畅通的信访通道,如登闻鼓、邀车驾、上书言事,或者,也可向陛下在各地设立的锦衣卫所匿名举报,並派人保护举报人,对诬告者反坐。若是有人阻挠百姓上京,发现一个,宜当重惩。另,朝廷当允许地方德高望重乡老向朝廷反应情况。” 李承乾诧异地看了一眼狄仁杰。 狄仁杰似乎明白了李承乾所想,解释道:“臣此前与內阁之人,以及卢象升有过交流。” 李承乾恍然大悟。 “你继续说。”李承乾道。 “三,高薪养廉。俸禄不继,则饥寒迫其身,虽欲洁己而不能。朝廷若用此法,可从根源上减少官员盘剥百姓的藉口。” 李承乾沉思片刻,“关於高薪养廉一事,朕会让內阁那边拿出一个有效的办法来。” “陛下圣明!”狄仁杰奉承了一句。 李承乾淡淡一笑,“那么,狄卿的第四策呢?” 狄仁杰笑道:“財务审计。” “財务审计?”李承乾目光一亮。 “其一,严格帐目管理。朝廷应当要求地方定期向上级和户部报送详细的財政收支项目。” “其二,推行审计制度。由户部、审计司进行定期审计,核查帐目是否与实际情况相符,一旦发现存有疑点,当派人深入调查此事......” 听完狄仁杰所说后,李承乾面露温和的笑容,“狄卿之能不止是专於断案审案,没想到也是治国之才,乃大唐之福!” “陛下谬讚!大唐有陛下,才是大唐之福。臣不敢居功!”狄仁杰谦虚地开口道。 李承乾摇了摇头,“除了狄卿所说之法,朕还想到三个方法。” 狄仁杰脸色一滯,问:“臣洗耳恭听。” “其一,树立典范。朕欲让人编写一本《清官廉吏传》,从唐以前,至唐一朝,若本朝也有人符合,亦可传之天下。且定期更新。” “其二,朕会下令督促地方刺史宜当教化读书人『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並保持赤子之心。』且当以身作则。” “其三,朕会让宣传司在《大唐日报》刊登朕送给天下读书人一句话:『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话音落。 狄仁杰立即俯身拜道:“陛下圣明!” 李承乾看了一眼狄仁杰,说:“狄卿將刚刚给朕提出的整顿吏治之法,以及朕所说之法写成一份奏疏,明日辰时正呈递给朕。” “诺。”狄仁杰领命道。 “狄卿下去吧......”李承乾挥挥手。 狄仁杰闻言,躬身退出了甘露殿。 他知道,狄仁杰所说之法,和他所想的办法,也只能在一定程度上扼制吏治的败坏,但也足够实现大唐的稳定与发展。 对他来说,已经足矣。 就在这时。 无禄面色有异,他走到李承乾面前,目露敬畏,低著头说:“陛下,就在刚刚,崇文馆传来消息,说......长孙学士骤然晕倒,经过太医诊断,怕是活不过明天。另外,长孙学士希望临死前能够见陛下和长孙太后最后一面......” 无禄说完后,就立即双膝跪地,不敢抬头。 因为他感受到大殿的气压骤然变低。 他的身躯下意识地颤抖,背后冷汗直流。 第187章 见长孙无忌,长孙无垢现 长孙无忌,终於到了这一步了吗? 李承乾心中平静得没有一点波动。 长孙无忌,在他眼中,不过是一个陌生人罢了。 而且,长孙无忌能够有今天,一切还是拜他所赐。 如果说长孙无忌不恨他,李承乾是半点不相信的。 但对於长孙无忌临死前的请求,他有些迟疑。 他瞥了一眼无禄,淡淡地问:“崇文馆內,有多少人知道长孙无忌的事情?” 无禄丝毫不敢隱瞒,不假思索地回道:“回陛下,崇文馆的人......大致上都知道了。” 李承乾冷笑一声,“临死,都要算计朕一次吗?” 无禄陡然间听到李承乾的话,他心中一惊,猛地低著头,目视地面。 对於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他不敢往深处深究。 那可不是他所能知道的,也不是他的本分。 “长孙无忌从进入崇文馆开始到现在,他都参与编撰了哪些书?”李承乾问。 无禄说:“有《晋书》、《隋书》、《群书治要》、《武德实录》、《宣武实录》等。” 李承乾沉默了片刻。 “就由你走一趟立政殿,然后带著母后前往崇文馆一趟。”李承乾吩咐道。 无禄目露诧异,迅速回道:“诺。” 在无禄离开后,李承乾带著无福以及程处默等千牛备身往崇文馆而去。 既然长孙无忌想要见他,那么,念在他参与编撰了那么多史书的份上,见一见又何妨? 即便长孙无忌將崇文馆的那些人都算计了进去只是为了见他,他也不得不承认长孙无忌確实有几分头脑。 正当李承乾前往崇文馆的时候,无禄急匆匆地赶至立政殿。 刚步入立政殿里面,他已经气喘吁吁,额头汗水直冒。 在这个寒冷的天气跑出一身汗,他也是没有办法。 万一这长孙无忌没有坚持到长孙太后前往,陛下怪罪,那他真的就没有什么后路可言。 此时。 长孙无垢正在耐心地教李治和李明达练字,脸色红润,目光平和。 看到无禄闯入大殿,她吩咐一旁的宫女继续监督著李治和李明达练字,然后朝著无禄走来。 “无禄见过长孙太后!”无禄恭敬地行礼,目露谦卑。 对於陛下的母后,他是无比小心翼翼的。 他可不敢有半点怠慢长孙太后。 长孙无垢脸色温和,目露探究,问:“內侍监今日来立政殿所为何事?” 无禄迟疑了须臾,才说:“奉陛下的旨意,带长孙太后前往崇文馆。” 长孙无垢闻言,面色一滯。 对於崇文馆,她只知道这是高明有別於弘文馆新建的一个朝廷机构,据说是与修史有关的一个地方。 忽然。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目露激动。 她记起来了,自己的长兄就是在这崇文馆修史。 所以,高明是允许她和自己的长兄见面了吗? 能够再次见到长兄,她的心情极为高兴,“是和我的长兄有关吗?” 无禄面对长孙无垢的问题,没有正面回应,而是硬著头皮道:“长孙太后亲往崇文馆,自会知晓。” 长孙无垢的眉头下意识地一皱。 她心中有些起疑,也有些不解。 但她没有问出口,而是暗暗將其压下,说:“麻烦內侍监了......” “不麻烦,不麻烦......”无禄旋即转身,背对著长孙无垢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心中顿时鬆了口气。 无禄在前面带路,长孙无垢紧跟其后。 在离开立政殿之前,长孙无垢给了宫女一个眼神,那宫女心领神会,微微点头,长孙无垢这才跟著无禄安心离去。 在李承乾来到崇文馆后,崇文馆其他人纷纷被请到了弘文馆那边去喝茶。 如今的弘文馆內,只剩下李承乾,还有长孙无忌,以及门外守候著的无福。 一间临时安置著长孙无忌的病房內,长孙无忌侧躺在床上,正在咳嗽,不曾中断过。 李承乾出现在病房的时候,长孙无忌就要起身向李承乾行礼,李承乾直接开口道:“长孙学士这礼可以免去。” 长孙无忌闻言,目露黯然。 他始终没有听到那声『舅舅』,心中充满了失望。 “陛下,臣......咳咳咳......”长孙无忌面色苍白,脸颊已经凹陷了下去,整个人看上去,仿佛瘦成了骷髏一般,只剩下骨架在支撑著,那眼睛显得异常的大而不正常。 李承乾见此,沉默半晌。 “微臣有罪,算计了陛下!但臣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还望陛下莫要怪罪!”长孙无忌忍住了咳嗽,一口气將话说完,面露歉然,低著头说。 李承乾走到房间的桌子旁,在椅子上坐下,目光正对著长孙无忌,才说:“念你修史有功,此罪,朕可以不追究。说罢,长孙学士为何想要见朕,朕可不觉得你就为了向朕说这些......” 长孙无忌心中一沉,又咳嗽了几声,眼睛的光愈发地暗,“陛下......臣死后,还望陛下能给长孙家一条活路......即便是陛下今后在臣身上安上一些利於陛下名声的罪名,臣也愿意,只希望在臣走后......陛下能够放过长孙家......” 李承乾沉默。 房间內的气氛骤然一静。 长孙无忌强撑著身体的病痛,以巨大的毅力挣扎著在床上呈双膝跪下的姿势,面向李承乾,不断地磕著头道:“望陛下成全!” 长孙无忌声音悲愴,语气充满了恳求、无力、后悔...... 李承乾眉头微皱,正当他要作出回復的时候。 无禄带著长孙无垢出现了。 长孙无垢看著屋里的这一幕,整个人僵在了当场,面露难以置信的神色。 无禄嚇得脸都白了不少。 他也没想到屋里会是这样的情况。 如果他知道是这样的情况,说什么,他也要拦住长孙太后了。 这可如何是好? 长孙无忌也哭不下去了,本来,他还准备大哭一场的,以唤醒陛下心中的最后一点舅甥情分。 但是,他的妹妹长孙无垢就这么出现了。 这怎么让他再哭得下去? 真哭了,那他以前在妹妹心中的印象岂不是坍塌了? 兄长的尊严,到时候怕是荡然无存。 他以前给妹妹留下的印象都是极好的。 他可不想在人生最后的关头给他妹妹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念此,长孙无忌面色有些不自然,尤其是长孙无垢的目光现在落在他身上的时候。 这个时候,他恨不得自己找个洞能钻进去。 舅舅跪外甥,然后正要大哭一场的时候,被自己的妹妹撞见,可还行? 他的心情极为复杂。 数次欲言又止的他,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场中气氛有几分微妙,也有几分尷尬。 在场几人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第188章 临终交代遗言,长孙无忌离世 半晌。 李承乾將目光放在长孙无垢身上,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长孙无垢从长孙无忌身上收回视线,迎上李承乾的目光,猛地一颤,心中起伏不平。 很久不见,她没想到高明竟然已经长得这么高了。 她从李承乾的身上依稀可以看到李世民年轻时的几分影子,都是那样英武。 “高明......” “母后......” 两人同时开口,骤然间,两人都愣住了,怔在原地。 一时间,场中气氛更显得有些诡异。 无禄將头埋得更低,他恨不得此刻做个透明人才好。 一旁的长孙无忌,哆嗦著嘴唇,嘴角微微抽搐。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还是高明先说......” “还是母后先说......” 再次开口,两人又是说出了同样的话。 无禄嘴角抽抽,长孙无忌也不跪著了,开始恢復侧躺的姿势,他觉得这样更舒服些。 李承乾和长孙无垢沉默了一阵后。 “母后,是朕让无禄將你带来这里的,长孙学士他......可能熬不过今夜了,他临终前,就想见见朕,还有母后一面......” 李承乾平静地说完这些话后,长孙无垢心中一惊。 她將目光从李承乾身上移到长孙无忌身上,目露不敢置信:“兄长......你......” 长孙无忌面露苦笑,无奈地点了点头,说:“神龟虽寿,犹有竟时。何况人呢?大限已至,我最放心不下的事情......” 说到此处,长孙无忌试探地將目光移到李承乾身上。 李承乾沉默无言,故作没有看到。 长孙无垢顺著长孙无忌的视线,也將目光投到李承乾身上,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对於兄长的一些想法,她大致能够猜到一点。 於是,她看向李承乾,诚恳地说道:“高明,你......舅......”看到李承乾皱了下眉头,长孙无垢面色微微有些不自然,继续说道:“兄长与母后一母同胞,可否......” 李承乾扫了一眼长孙无忌,看到他眼中的哀求,又看向长孙无垢,看著她眼中的哀求,思索片刻,面色平静,方道:“长孙学士若是不在,长孙家若不犯谋反罪或其他不赦之罪,朕不会对付长孙家。另外,明日过后,长孙学士若是不在了,朕会放长孙衝出宫。今后,他就安分守己的做一位富家翁,其他的,朕也不能给予承诺。当然,他若是有本事,也可以参与科举。” 长孙无忌闻言,喜极而泣,大声道:“臣谢陛下圣恩!陛下万年!” 李承乾目光一闪。 长孙无忌喊的这么大声,只怕附近的人都听见了。 他是有意的。李承乾心想。 对於长孙无忌这般做法,他也猜到了几分用意。 “朕,你也见了,剩下的时间,朕会让母后在这里陪陪你。至於长孙冲那边,朕也会让人让他过来陪你到最后。” 说罢,李承乾不等长孙无忌和长孙无垢说什么,就径直离去。 长孙无垢看著李承乾的背影,欲言又止,心中有万千言语,却无法脱口而出。 她沉默了半晌,一直到李承乾的背影再也看不到后,她才默默转身,將视线重新匯聚到长孙无忌身上。 她走到床前,看著长孙无忌,面露悲痛。 以前的诸多回忆,忽地浮现在她脑海中。 她的兄长一直对她很好,而她一直记得她兄长对她的好,而她在心中也发自內心地敬重著她这位很有智慧的兄长。 长孙无垢用温热的丝巾,轻轻为兄长擦拭额头,动作轻柔,一如童年时兄长照顾她一般 “兄长——” “妹妹......兄长恐怕今后再也不能见到你了......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回到以前阿耶还在的时候,那时候,我们都无忧无虑,在阿耶的庇护下,我们不用去想其他烦心的事情......” “兄长,无垢没用,不能......” “慎言!妹妹,以前是兄长错了,兄长不该掺和这些事情,还是杜如晦比我看得清。房玄龄和我都错了......我们都站错了队......不过,与房玄龄相比,长孙家能够还在已经很好了。陛下能够放过长孙家,我想过,也许是陛下看在妹妹的面子上,若不是妹妹,只怕长孙家会毁在我手中......” “兄长......”长孙无垢此时泣不成声,握著长孙无忌的手,说:“兄长,你好端端地就病成这般模样了?从小到大,都是兄长为我遮风挡雨,兄长若是走了,我......我该多伤心......” 长孙无忌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擦了擦长孙无垢的眼泪,“妹妹,人皆有命,不可强求。况且,我也该知足了。陛下他待我不薄,待长孙家不薄......可惜的是,如果当年二郎若是好好对待陛下,或许,一切就会变得不一样......若是能够再来一次,我会坚定地站在陛下这边......” 长孙无垢张了张嘴,什么话也说不出。 青雀是她的孩子,高明也是她的孩子。 两个都是她的孩子。 她哥哥无论选谁,都会伤害另外一个。 这个话,她没有接,而是转移话题道:“兄长,有什么话要交代妹妹的吗?” 长孙无忌气息有些微弱,说:“妹妹,你曾经是母仪天下的皇后,现在是地位尊贵的太后,不再是那个需要躲在我身后的丫头了......听我说,我有几句话要跟你说......” 长孙无忌剧烈地咳嗽了一阵,长孙无垢边流泪,边为他抚背顺气。 “第一件事。关於陛下......他是天命所归,將来也会是千古名君。但他有时过於冷酷。今后,无论是为了你自己......还是为了那两个孩子......一定要想方设法给陛下送上一支暖他心扉的烛火,让他有所牵掛,这......既是为了妹妹好,也是为了那两个孩子......好,切记......” 长孙无垢闻言,重重頷首,泪眼婆娑,“兄长放心,妹妹记下了。我与高明不仅是母子,更是君臣。我会谨守本分,也会努力让高明的心有所牵掛......” 长孙无忌的眼神忽地变得有些凝重,说:“第二件,是关於......我们长孙家。我若去后,族中虽不乏才俊,但再也没有可掌大局之人。自我失势后,我已在暗中將长孙家安排到不同的地方,杜绝了他们插手官场。他们没有了我,若是插手官场,陛下必然不满,只怕会引来灭顶之灾。我离去后,冲儿那边......让他好好做个富家翁,麻烦妹妹在能力范围內帮他挑选一门亲事......切记,不要和皇室有牵连。” 长孙无垢心如刀割,她知道这是兄长的最后遗训了,点点头,说:“兄长,我明白......长孙家的平安,比任何显赫权位都重要......” 长孙无忌欣慰地笑了笑,气息开始有些游离,“好......好......如此,我便安心了。我的妹妹,长大了......我再也不能护著你了......往后的路......” 他的声音渐渐低微,目光开始涣散,仿佛看到了极远的地方。 长孙无垢见此,无比心痛。 长孙无忌喃喃自语:“阿耶去世得早......我將你接到身边照料......看到你嫁给李家二郎......真好,如今,我可以去......见阿耶了......告诉他,我把妹妹......照顾得很好......她的孩子是......天命所归......真龙天子......” 长孙无垢伏在兄长榻前,失声痛哭:“兄长,別走!无忌哥哥......” 就在这时,长孙冲跌跌撞撞地闯入了进来。 当他看到长孙无忌的时候,立即跪在他面前,泪流满面,悲痛地喊道:“阿耶——阿耶......” 长孙无忌看到是长孙冲,面露微笑,“冲儿......” 他的手缓缓垂下,脸上带著一丝释然与牵掛交织的表情,安然离世。 “不,阿耶!!!” “兄长!!!” 第189章 等我大限將至的时候,我一定要去找你 午时。 初刻。 甘露殿。 李承乾就著胡饼,喝羊肉羹。 吃了一会儿后,他就看到无禄低著头从殿外走了进来,步子走的很轻。 “他走了?”李承乾淡淡地问。 “回陛下,长孙学士,就在刚刚......走了......”无禄恭敬地回道。 李承乾沉默片刻,“母后呢?” “太后......悲痛不已,数次昏厥......”无禄迟疑地说。 李承乾目光微凝,“她现在还在崇文馆?” “还在......”无禄道。 “派人协助长孙冲,將长孙无忌的尸首带出宫外......然后,命长孙冲將长孙无忌好生安葬......”李承乾平静地吩咐道。 无禄一怔,“陛下,太后还在那边......” 李承乾思索片刻,说:“令人將她带回立政殿......” “诺。”无禄应声而道。 “你退下吧......”李承乾摆了摆手。 无禄躬身退出了大殿门口,旋即转身,匆匆离去。 大殿重新恢復一片寂静。 李承乾微微抬头,看向殿外门口的长空。 忽然。 一阵冷风吹来,李承乾微微打了个寒颤。 “这风......倒是比昨天更冷一些......”李承乾口中喃喃。 ...... 崇文馆內。 还是那间病房。 长孙冲看著长孙无垢哭得那样伤心,心中极为复杂。 他知道自己阿耶的所有遭遇,一切都和那位有关。 而那位正是这位的儿子。 他该恨那位吗? 心中有过,却不敢有所表露。 他始终记得之前他阿耶交代给他的话,而且不止一次。 对於那位,不要去恨,否则会给自己、长孙家带来天大的祸事。 看著长孙无垢如此伤心,他心中有些动容。 自己阿耶曾经多次跟他提及过他与这位姑姑的兄妹情深,本来,他对此没有什么深刻的印象,但现在,他已经有了足够的了解。 单凭这位姑姑为他阿耶伤心至昏厥数次,换成其他人,能够做到吗? 就连他自己都做不到! 他是真的相信了这位姑姑和他阿耶之间拥有深厚的兄妹之情。 可是,为何姑姑的儿子就不一样呢? 恐怕,那位对於阿耶没有一点感情吧? 阿耶还是那位的舅舅,可那位心中没有阿耶的位置。 因为阿耶曾经站错过一次队,自此,失去了那位的信任,並被他不喜、厌恶。 对於这件事,长孙衝心中无奈,面露苦笑。 他能够责怪那位吗? 不能。 那一位若不是政变成功,按照他阿耶最开始的想法,最后很可能就是那位越王继承大唐。 他阿耶是一个聪明人,具有很高的智慧,他相信阿耶的判断。 但是,现实情况是李承乾像太上皇曾经做过的那样发动了玄武门之变,而且,还成功了。 至今为止,没有人知道今上的那些人是怎么带到宫里去的? 这,成了他阿耶,还有许多人心中的未解之谜。 也没有人敢刨根问底,这件事,讳莫如深,成了宫中禁忌。 长孙衝上前搀扶长孙无垢,將她扶起来,待她站好后,才安慰道:“阿耶已逝,太后宜当保重凤体,否则,阿耶会走得不安......” 长孙无垢闻言,神情发生了一些变化。 她的目光落在了长孙冲身上,打量了片刻,才说:“真像!冲儿,你跟兄长很像!!” 她在长孙冲身上看到了兄长年轻的影子。 长孙冲沉默以对。 “冲儿,你阿耶以前可有什么话交代过你?”长孙无垢温和地看著长孙冲问道。 长孙冲迟疑了片刻,才道:“阿耶之前交代过我,如果他死在了崇文馆,无论如何,也要將他带回老家安葬。” 长孙无垢一怔,“洛阳?” “嗯。”长孙冲点点头,脸色一肃,“阿耶也希望我能够离开长安这是非之地......而且,阿耶早在几年前就已经对长孙家做了安排,如今的我,也累了,我也想今后回到洛阳,过著平淡的日子......” 长孙无垢闻言,心中极为难受。 她看到长孙冲稳重的神情,心中欣慰的同时,又感到几分內疚。 在她心中,曾经她和二郎商量过要將长乐嫁给他的,本来冲儿可以有个好的姻缘。 只是...... 现在一切都变了。 而且,对於长乐的婚事,她都无权干涉了。 高明不点头,她根本做不了主。 而冲儿的所有遭遇,都是因为她的儿子,作为高明的母亲,她心中对於兄长的孩子怀有几分自责,还有几分內疚。 她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半晌,她才开口道:“回到洛阳也好,在那里,至少不用再担惊受怕,长安这地方......水太深了,並不適合冲儿......记得到那里后,给我报报平安。” 长孙冲重重地点头:“我知道了。太后......今后多保重。” 就在这时。 无禄带著几名宦官出现。 看到来人是无禄,长孙冲当即就要行礼,然而,无禄却是急忙制止,然后开口道:“传陛下旨意,由我等协助你將长孙学士遗体送出宫外,崇文馆外早已准备好了一辆马车......” 长孙无垢见此,心中一沉,面露不悦,正当她要说些什么的时候,长孙冲立即赔笑道:“好的,內侍监放心,我马上就带著阿耶离开宫中......有劳內侍监了......” 这一幕,深深地刺痛了长孙无垢的心。 她没有想到失去了她庇护,和二郎信任的长孙家,居然会沦落至此。 这大大地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她很难想像长孙冲变成这个样子,究竟经歷了什么。 在她记忆中,长孙冲依然是那个神采飞扬的少年,而不是现在这个。 一时之间,她感觉到面前的长孙冲开始变得有些陌生,也让她冷静了下来。 如果她现在说了一些话,或许,她没什么事情,但以后冲儿恐怕会被人穿小鞋......日子只怕会过得很艰难。 念此,长孙无垢沉默了,心中却是极为难受。 一切,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一切,都变了。 她所能做的是適应,是坦然接受...... 看著无禄带著几名宦官,协助长孙冲带走了兄长,离开了她的视线,她的心有些发闷,闷得她几乎要窒息一般。 她想要张口说些阻止的话,却不知自己该以什么合適的理由阻止,更担心为会长孙冲带去灾祸。 她只能目送著兄长离去,其他的,她什么也做不了。 她的心,开始有些抽搐。 痛,让她的眼泪都无法再流。 痛,让她的呼吸都不能顺畅。 痛,让她的心像被刀子捅了千刀一般。 兄长! 此次一別,阴阳相隔。 也不知会过多久,我们才能再见? 等我大限將至的时候,我一定要去找你...... 第190章 长孙无垢的打算,大安宫父子哀伤 长孙无垢,不知道是怎么回到立政殿的。 当她回到立政殿的时候,天已经大黑。 整个天空,都是一片黑,就像她看到了自己的未来一般,没有一点希望。 她的脑海里总会反覆闪过兄长对她说过的临终之言。 尤其是她看到李治和李明达熟睡的模样,更加清晰。 她清晰地记得兄长交代她说的每句话: 『第一件事。关於陛下......他是天命所归......但他有时过於冷酷。今后,无论是为了你自己......还是为了那两个孩子......一定要想方设法给陛下送上一支暖他心扉的烛火,让他有所牵掛,这......既是为了妹妹好,也是为了那两个孩子......好,切记......』 兄长临终前对她的关心,她至今思来,都有些感动。 哪怕是现在,她都感觉到心中有一股暖流划过。 在將死之际,她的兄长始终都在为她操心,一如既往。 想必,兄长想出这个办法,也是费了不少心思。 长孙无垢的眼泪都流干了,眼眶红肿。 她看著面前的两个孩子,回想著兄长的话,她不得不认真对待兄长的话。 高明,有时候,確实过於冷酷了些。 为了自己的两个孩子,为了高明,为了兄弟相残的悲剧不再重演,她必须要做些什么。 就在这时。 她想起了以前长乐还和高明关係很好的那段时间。 那时候,长乐应该是高明的牵掛。 只不过,造化弄人,这份牵掛被长乐弄丟了。 她必须重新为高明送上一份牵掛。 她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李明达的脸上,可爱的包子脸,头上扎著两个丸子。 锦被软衾之间,三岁的李明达睡得正香甜。 “小兕子......”长孙无垢下意识地喃喃道。 她侧著圆圆的小身子,像一只熟透了的小虾米,自然而然地蜷成最舒服的姿態。一只肉乎乎、带著小肉窝的小手垫在粉嫩的脸颊下面,將那婴儿肥的小脸蛋挤得嘟了起来,红润的小嘴也因此微微张著,露出一点点珍珠似的小白牙。 另一只手则不安分地伸在外面,紧紧抓著一个泥巴捏成的人形玩偶,那还是她閒暇时想著高明的模样捏的。 她呼吸均匀而轻柔,带著幼儿特有的奶香气息。睡梦中,她不知咂摸了一下小嘴,发出极轻微的“嗯唔”声,仿佛在梦里尝到了最甜的蜜糕。 看到那人形玩偶,长孙无垢的眼睛黯淡了些许。 忽地。 她脑海中闪过一道明亮的光。 她看著李明达,眼睛骤然一亮。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閒时看书选 101 看书网,101???????????.??????超愜意 】 或许,可以让小兕子成为高明的牵掛。 只是,还得需要好好谋划一番才行。 那个內侍监无禄,或许,可从他那里作为突破。 作为高明的心腹,很显然,他知道很多。 此时。 长孙无垢下定了决心,她將自己以前的名贵首饰找了出来,心想:这些东西,放著也是放著,正好现在可以发挥它的作用。 旋即,她的目光落在李明达脸上,目露不舍。 “小兕子......母后,还有治儿,今后或许都要倚靠你了......” “留在高明那边,比母后这里更安全......而且,將来也会过得很好......” “以你的性子,得到高明的喜爱,也不是难事......” “不要怪母后......” “兄长说得对,暖高明心扉的烛火如果是小兕子,那么,將来无论是对高明,还是对我,以及小兕子、治儿都好......” 长孙无垢轻轻低语,她的身影在烛火的映照下,显得异常单薄,仿佛一阵微风,就能轻易將她吹倒。 另一边。 深夜。 大安宫。 大安宫,虽名为宫,实质上是一座精致而寂寞的牢笼。 此时,殿內光线显得有些灰暗。 李世民和李渊几乎是最后才得知长孙无忌之死。 这件事,还是李世民偶然从大安宫那些宫女宦官口中偷听到的。 如今,这对父子相对而坐,各自面前都放著一壶酒、一只玉制酒杯。 两人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李渊率先打破沉默,声音苍老而平静,带著一丝看透世事的漠然: “长孙无忌,记得当年......还在晋阳,他还是个跟在你身后,略显青涩的年轻人。有才智,有胆魄,更重要的是,对你......忠心不二。如今,他也走了。你和朕困於此地,这旧人......是越来越少了。” 李世民没有抬头,声音沙哑:“朕始终不相信他会走在朕的面前,他......怎么可能会走在朕的面前?辅机......他不该死......” 说到此处,李世民的眼中布满血丝,眼眶通红:“以他的才能,他应该......他应该辅佐的是一位明君!应该得享尊荣,寿终正寢!而不是......而不是在那逆子手下......落得如此下场!” 李世民猛地抓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仿佛要用酒剿灭心中的剧痛,却呛得剧烈咳嗽了起来,咳出了眼泪。 李渊冷冷地看著李世民:“呵呵,如果不是你这个逆子当年的做法寒了高明的心,又给了青雀对於那个位置的希望,以及对青雀的偏爱,事情又如何变成这般?说来,这长孙无忌之死,你这个逆子要负很大的责任。长孙无忌当年为何会想著站队青雀?你心中应该最清楚!逆子,这种滋味......如何?” 李渊的话刺中了李世民的痛处,李世民面色一白,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父皇,您不必如此讥讽朕。是,朕败了,败得一塌涂地!朕失去了江山,囚於此地,是朕无能!但辅机何其无辜!他......不仅仅是臣子啊!他还是我的布衣之交,是我的郎舅至亲!他是观音婢的哥哥!他还是那个逆子的舅舅!” “辅机小时候还抱过他,在逆子小时候辅机还给他送了很多很多好玩的东西......那个逆子,简直是畜牲不如!朕......曾经答应过观音婢,要保全无忌,保全长孙家......然而,今日,朕失信了......甚至,朕连她们都护不住......连自己的自由都无法掌控!何其悲哀!何止於此?” 李渊沉默以对。 他心情极为复杂。 他看著眼前的李世民,感慨道:“作为帝王,他没错。狠辣,但有效。你这儿子,最像你......也像我李家的人。” 李世民听到李渊说的『最像你』的时候,心中痛苦不已。 他默默地给酒杯再次倒满了一杯酒,然后再次一饮而尽,一杯酒下肚,他开始喃喃道:“辅机......当年玄武门外,你与我並肩......后来朝堂之上,你为我殫精竭虑......朕常疑人,却从未疑过你......你怎么就......走在了朕的前面?” 李世民说到此处,再次斟满酒,却並不喝,而是缓缓將酒洒在地上。同时,李世民在心中默念道: “这一杯,敬你......我的辅机兄......一路走好!” 李渊默默地看著李世民做的一切,低声道:“或许......对他来说,这未尝不是一种解脱?至少,不用再忍受高明的猜忌和折辱......也不用再回想他的一切遭遇都是因为你这个逆子......” 李世民闻言,脸一黑,却无言以对。 他眼中的泪水无声地流淌,怔怔地望著窗外四方的天空,无尽的黑暗。 李渊长嘆一声,將酒杯中的酒水缓缓地洒在地上,心道:长孙无忌,一路走好! 第191章 角楼望远,宫中集权 宣武四年,二月二十六日。 天气晴朗,阵风。 今日,並没有什么奏疏要处理。 李承乾在甘露殿只是待了一会儿,就带著无禄来到皇城角楼上眺望著远方。 这一次,他没有带上千牛备身。 风,吹在身上,依然能让人感受到一丝冷意。 “立政殿那边情况如何?”李承乾目光依然看向远方,淡淡地问。 躬身候在一旁的无禄毫不犹豫地回道:“回陛下,太后......茶饭不思,仿佛......在睹物思人。” 无禄没说这个人是谁,但李承乾知道是长孙无忌。 自他命令长孙冲从宫中带走长孙无忌的尸体后,他就马不停蹄地离开了长安,前往洛阳。 这会儿,或许,那长孙无忌已经入土了。 李承乾收起思绪,再问:“让尚食局那边,多琢磨一下可以引起人食慾的餐食,然后给立政殿那边送去。” “诺。”无禄躬身道。 “那高句丽的使团怎么回事?他们怎么还没有来长安?”李承乾眉头闪过一丝疑惑。 无禄说:“根据奴婢所知,他们在途中......遭遇了......劫匪。然后,他们又返程回高句丽,再带使团往大唐这边而来。这一次,听说这次出使的高句丽使者是一个叫渊盖苏文的,带著不少高句丽勇士......” 李承乾的眉头紧锁,“他们遭遇的劫匪是什么情况?” “据说是大业年间......因家人被徵兵前往高句丽作战,然后许多人为了活命抱团,並占山为王......还有部分是从高句丽战场九死一生逃回的......他们与高句丽有深仇大恨......这些人有数千人。”无禄应声道。 李承乾目光一闪,“这些人......传朕旨意,让百骑司试著接触他们,將他们收服,对大唐归心。並让百骑透露给他们,朕將来必然征伐高句丽,並给他们一个上高句丽战场的机会,洗刷他们身上的仇恨。” “诺。”无禄再次躬身道。 “那渊盖苏文,百骑那边有关於他的情况介绍吗?”李承乾忽地再问。 对於渊盖苏文此人,他前世之时看过不少网文小说,涉及到隋唐类的,几乎都提及了此人,而且,此人很有能力,文武双全。 在歷史上,此人也不是籍籍无名之辈。 “回陛下,暂时没有。”无禄答。 “锦衣卫前几日重新派人混入了高句丽,让毛驤多留意一下高句丽渊盖苏文的所有情报。”李承乾吩咐道。 “奴婢领命。”无禄回道。 “长城南暴隋骨那事,內阁那边遣送的使者团现如今已经到哪儿了?”李承乾皱眉问。 “回陛下,使团从长安出发已有十日,但路途遥远,加上天寒等原因,这时候应该还没有到达高句丽。”无禄说。 李承乾沉默片刻,说:“你先退下,去办朕刚刚说的事情。” “诺。”无禄躬身行了一礼,然后匆匆离去。 李承乾在无禄离开后,目光看著远方出神。 半个时辰后。 李承乾走下角楼,沿著阶梯而下,走到了朱雀门。 通过朱雀门后,就是朱雀大街。 望著朱雀门,李承乾淡淡地看了一眼,就转身,往甘露殿走。 ...... 在往回走的时候,李承乾无意中来到了大安宫。 大安宫四周的禁卫军、黑甲铁卫纷纷向李承乾行礼:“参见陛下,陛下万年!” 声音迴荡在四周。 这声音,惊动了大安宫正殿內正在看书的李渊,和正在练字的李世民。 他们手中的动作都是一顿,目光复杂地看向殿门外。 李承乾走到了大安宫门口,驻足了一会儿,这才迈步进入。 他之所以来这里,是因为既然走到这里了,正好去见一见。 当然,他主要想见的是李渊,而非李世民。 刚进入大安宫殿內,李渊与李世民的目光同时落在了李承乾身上。 李承乾无视李世民的目光,看向李渊,微微行礼,“见过皇祖父。” 李渊心中诧异,但面色丝毫不显,看向李承乾,说:“高明今日来大安宫是为了......” 李承乾走到李渊面前,说:“皇祖父,今后好好安享晚年,为了保证宫中只有一个声音,朕希望皇祖父能够配合朕。” 李渊暗中有一支势力,这是早在几年前他就知道的事情。 直到现在,他才决定將这支势力掌控在自己手里。 李渊沉默了片刻,没有丝毫迟疑,从怀里摸出一块玉牌,然后递给李承乾:“他们只认这块玉牌,高明拿去吧......朕也老了,有些事情,確实没必要操心了。” 李承乾接过玉牌,对於李渊如此坦然,李承乾心中很是满意,说:“皇祖父今后对於吃的、喝的、穿的,或者其他的什么要求,如果不是比较过分,朕都会一一满足皇祖父的。” 李渊微微点头,他看著李承乾,犹豫了片刻,才道:“高明,朕一直以来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李承乾对於李渊很是客气,说:“皇祖父请问......” “之前......朕明明已经大限將至......为何最后又忽然好转,高明能否给朕一个解释吗?”李渊的目光直直地看向李承乾。 李承乾扫了一眼四周,挥了挥手,让其他人退下后,整个大殿里只剩下三人。 他先是看了一眼李世民,然后將视线收回,才开口道:“朕也不想瞒皇祖父,朕给皇祖父服用了世间罕有的药物,不止是皇祖父,就连母后,还有太上皇也都服用过......” 李渊心中有些复杂,又有些欣慰。 他心想:高明多好的孩子,怎么就被逆子弄成如今的这副局面?简直是造化弄人啊! 一旁的李世民,亲耳听到李承乾承认,心中的复杂,已然达到了极点。 “高明,你有如此孝心,皇祖父心中甚慰。另外,朕希望高明往后的后继之人不要再有玄武之事发生,如此,大唐才能国祚长久,后人提及大唐时不会恶语相加......”李渊心中有很多话要说,但到了嘴边,说出来的都是这些话。 李承乾沉默片刻,才道:“玄武之事,从朕始绝。” 李渊闻言,面露微笑,只是,当他看到李世民时,脸上的笑容就收了起来,眼中显示著不满。 李世民没有接话,始终保持著沉默。 父子间没什么话可说,关於这点,李世民心中非常清楚。 真要说了,只怕不是他下不来台,就是这个逆子要对他羞辱。 保持沉默,对他来说反而最有利。 至於李承乾所说,他始终坚持『始作俑者,其无后乎?』,大唐將来宗室恐怕不会平静了? “等过一两年,大唐財政好些后,朕会让人重修大安宫。”李承乾忽地对李渊说道。 李渊摇了摇头,“不必了。如今国事艰难,朕也听过群臣多次劝諫高明重修太极宫,但高明数次拒绝,朕也不想让高明难办。这住的地方嘛,只要舒心就行,有逆......二郎陪我,也不算太差......” 李承乾嘴角上扬,“既如此,朕也不强人所难......朕还有事,就不打扰皇祖父了。” 李渊目光深邃,重重地点头道:“高明,国事虽然重要,但也要注意保重身体。” “皇祖父,朕知道了。”李承乾说完后,瞥了一眼假寐的李世民,就离开了大安宫。 目送李承乾离去,李渊心中微喜。 一家人,就该是这样。 至於李世民则是被他自动忽略了,不算在內。 或许,不久后,等高明成婚后,他还能帮忙带带高明的孩子,这样的生活似乎也不错。 李世民在李承乾离开后,就立即睁开了眼睛。 他目光闪过一道阴翳,转头看向李渊:“父皇就这么交出去了?” 李渊瞥了一眼李世民,淡淡地道:“那是属於朕的,朕乐意,你这个逆子管不著......” 李世民无言以对。 他心想:今后,这大安宫,他们就是瞎子了。所知道的,所看到的,或许,都是这个逆子让他们知道的,也让他们看到的...... 罢了,他也懒得多想了。 只是,想起这个逆子没和他行礼问好,却殷勤地给父皇行礼问好,这待遇天差地別,让他心中很不是滋味。 第192章 立政殿走水,无禄亲审问 宣武四年,三月七日。 渭河的寒流,渐渐回暖。 浪欢快,鱼鱉惊喜。 长安四周的冷气,也开始不断减少。 李承乾褪去厚厚的锦衣,开始换成薄一点的锦衣。 今日,照例不处理奏疏。 从辰时起,至午时初,他一直待在甘露殿看书,期间不曾离开过。 当到了午时正后,李承乾吃完后,就走出甘露殿,在殿外长椅上晒著太阳打盹。 陪伴在一旁的有无禄、无福等宦官,在他们身后还有程处默等人默默看著。 光阴振羽,倏忽千里。 等李承乾醒来时,已然是黄昏。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边,夕阳西下,晚霞行千里。 “真美啊!”李承乾感慨了一句,却无人敢附和著。 一旁的无禄等人都低著头、目视地面。 看著西边,他发现夕阳比他之前看到的还要红,光芒比他之前看到的还要亮。 呼吸著四周新鲜的空气,令人心旷神怡。 他看得极为专注,仿佛要將那正在沉沦的火球烙进眼底。 只是,时间逝去太快,还没等他完成一半,夕阳就坠落在远边群山身后的山脚下,最后的光线挣扎著,也无济於事,到头来,只是將他修长的身影,投在了冰冷的地面上,那影子被拉得细长、扭曲,而后渐渐模糊,与甘露殿四周的黑暗融为一体。 “一天,又过去了......”李承乾口中喃喃,语气平静得不带一点波澜。 翌日。 李承乾寅时时分就醒了,在甘露殿处理著卯时从內阁那边送来的奏疏。 奏疏不多,只有十本左右。 比起从前,已经好了太多。 李承乾只了一个时辰,就处理完了,並用硃砂笔批覆了意见,然后让人送回內阁。 他坐在伏案的龙椅旁,从伏案上拿起一本书,就静静地看了起来。 然而,还没等他看完一页,无禄就匆匆赶来。 李承乾平静地看著无禄走近。 无禄『噗通』一声跪在了李承乾面前,面带慌张。 李承乾见此,微微蹙额,淡淡地说:“什么事?” “回陛下,立政殿传来消息,刚刚走水了......”无禄將头贴在冰冷的地面上,不敢抬起头。 李承乾沉默无言。 大殿內的温度,骤然下降。 无禄感觉身体一寒,心中微颤。 “母后......如何了?”李承乾平静地看向无禄。 “回陛下,当时事发突然,火势太急,太后......为了救......那里头的两个孩子,被一块烧掉的木板砸到,当场吐血昏了过去......禁军守卫救出太后,发现她即便是昏了去,太后身下的那两个孩子却被护得很好,没有一点伤......”无禄趴在地上全部托出,没有一点隱瞒。 李承乾目光微凝,忽地锐利如刀,朝向无禄,“这立政殿好端端的,为何会突然起火?” 无禄慌忙道:“奴婢不知......” “太医请了吗?”李承乾问。 “回陛下,已经请了,还是刘太医令带的队。只是,刘太医令说......太后身子弱,背后又挨了重击,身体遭受重创,只怕......恢復时间会很长,也可能坚持不到痊癒那天......”无禄支支吾吾地说著,背后的冷汗早就將他衣服浸透。 李承乾闻言,怔住了。 紧接著,他的眼中闪过一道冷光。 “给朕查,这立政殿是怎么走水的?朕要知道所有前因后果。三天,如果三天没有查出来,你就去掖庭宫。”李承乾冷冷道。 无禄心中一寒,却不敢有任何不满,急忙回道:“诺。” 李承乾在无禄跌跌撞撞地离开了甘露殿后,眼中闪过一丝不解。 他生气的是立政殿走水,竟然无人知晓缘由,是人为?还是天灾...... 倘若是人为,那么,他这甘露殿,是不是也会被人放火?他生气的正是因为这个。 另一边。 立政殿外,早已乱成一团。 李明达、李治的哭声,场中宫女宦官的窃窃私语声,太医接连不断的嘆气声,整个四周,都笼罩在一片愁云惨澹之中。 所有人都纷纷看向木榻上正昏迷不醒的太后,所有人心生担忧,目露恐惧。 太后出了事,他们这些宫女宦官还能活命吗? 好多人一想到可能要被追责,纷纷嚇得面色惨白,身体一直在抖个不停。 而太医令刘陵以及一眾太医,则是愁眉苦脸,一筹莫展。 同时,他们心中有些打鼓。 这要是不能將长孙太后治癒,他们这些人的心总是有些不踏实。 刘陵皱著眉头,扫了一眼立政殿四周,被烧的那部分已经成了一片废墟,虽事发突然,但因为救援及时,没有一个人伤亡...... 但刘陵总觉得这里头很有问题。 立政殿四周,他都观察了几遍,他发现防火方面都做得很好。 那么,问题来了,这立政殿是怎么走水的? 是人为,还是真的是被风吹倒了蜡烛,不小心点燃引起的? 刘陵肃穆著脸,扫了一眼眾位太医,说:“诸位对於治癒太后可有什么办法?” 话音落。 场中为之一静。 眾人纷纷低头,不敢看向刘陵。 刘陵嘆了口气,刚刚他跟跑去甘露殿向陛下说明情况的宦官说的那番话,是最理想的情况。 长孙太后,实在伤得太重,內臟受损,筋脉断裂,可不比外面的伤口。 想要治癒,耗时之久,所用药材,都是无法计算的。 但即便是全力以赴,到头来,也只有不到一半的机率。 根据他几十年的从医生涯经验判断,长孙太后只怕没有几年可活了,这还是得经过药物调理得非常好的情况做的最好的估算。 实际情况,可能比他估算的还要糟糕很多。 也许,两年,也许,就剩下一年...... 唉...... 这叫个什么事情? 陛下那边,他是不可能瞒著的! 而且,他可以肯定,用不了多久,陛下就会派人將他请过去? 他敢不对陛下说实话吗? 他真的不敢,因为他真的上有老下有小。 只希望陛下听后,能够...... 再次嘆了口气,刘陵正要说些什么之时,他就看到內侍监无禄带著一队黑甲铁卫,还有十几名宦官气势汹汹地来了。 没有丝毫迟疑,无禄冷冷地扫过一眼地上跪著的宫女宦官,面无表情地说道:“全部带下去,好好审问,这立政殿究竟是怎么走水的?陛下那边,可只是给了我三天的时间,三天內若是不审问出来,我的命就保不住了,而我的命如果保不住,那么,你们这些人也休想能保命!带走!” 刘陵想要说些什么,却及时闭口了。 一旁的李明达,还有李治,面露恐慌,目露畏惧,害怕地躲在刘陵身后,抓著刘陵的衣角不放。 无禄没有时间理会其他人,在將立政殿所有宫女宦官带走后,他也跟著离开了。 这一次,他要亲自审问。 毕竟,他也不想死。 以陛下的性子,这一次,他若是真的没有审问出来,那么,他就只能去掖庭宫。 可是,那掖庭宫是什么地方,那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他真的去了那里,那些之前被他打发到掖庭宫的那些人,终日都恨不得生吞他的血肉,失去权势的他,在那里,焉有半点活路可言? 第193章 召见刘陵,寻孙思邈 申时初刻。 李承乾看著空荡荡的甘露殿,朝著外面说:“无福,让刘陵来这里见朕。” 对於长孙无垢的伤情,他需要有个详细的了解才行。 从刚刚无禄口中,他总觉得有点含糊其辞。 虽说他之前给长孙无垢服用了一颗长寿丹,但那颗丹药已经发挥了作用。 而每个人只能服用一颗,第二颗没什么作用。 “诺。”站在殿外候著的无福立即应道,旋即,匆匆消失在门外。 李承乾在大殿內徘徊,神情阴暗不明。 经过仔细思索,他觉得立政殿走水,很大可能是人祸。 那么,是谁想要长孙无垢的命? 他实在是想不通。 按理说,长孙无垢的贤名传遍宫內外,不该有这样的事情才是。 或者说,在立政殿放火的人,是衝著他来的。 毕竟,他以前通过玄武门之变上位,杀了不少人。 虽说当初他奉行的都是斩草除根,但也许还有些残留,这也不好说。 想到此处,再回想起甘露殿四周的禁军守卫,他心中顿时放心了不少。 如今,因为他一直久在甘露殿,四周守卫都是以前的五倍多。 若论皇宫哪个地方最安全,肯定就是甘露殿这块。 而且,每次他就寢时,都会有典韦和许褚守候在门外,想要靠近他,那么,就得同时面对典韦和许褚。 再说,如今的霍去病掌管禁军守卫,对於每一处的布防,都安排得非常妥当。 那么,这暗中放火的人,或许,还没有走到他跟前,就被拿下了。 也就是立政殿那边,他没有投入相对太多的禁军守卫。 现在看来,暗中的人想必是抓住了这个漏洞。 念此,李承乾目光一冷。 倒是挺会把握机会。李承乾心想。 就在此时。 太医令刘陵来了。 李承乾此刻,站在玉阶之上。 刘陵向前走近几步,就向李承乾行礼,面带恭敬之色:“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年!” “平身。”李承乾淡淡地说。 “谢陛下圣恩。”刘陵抬起头,看了李承乾面无表情的神色,心中有些无奈。 “无禄对於母后的伤情说得不甚明確,朕特意召见你前来,为的是想要听真实的情况。” 听到李承乾的话,刘陵面露苦笑。 他就知道,这件事肯定会引起陛下的怀疑。 作为帝王,有疑心病是常见之事。 刘陵沉默片刻,方道:“长孙太后......伤情甚重。” “有多重?”李承乾额头上皱出一个川字。 刘陵心中一嘆,艰难地开口道:“即便有名贵药材妥善调理,也活不过三年......或者只有两年,甚至只有一年......” 李承乾沉默了。 他真没想到,长孙无垢居然伤得如此重。 寿命一下子损失了十几年。 李承乾面色有些难看。 “孙思邈......他人在何处?”李承乾问。 刘陵微微一怔,须臾,才道:“臣也不知。最近的一次,据说是在剑南道附近出现过。” 李承乾脸色一肃,“朕欲下詔寻孙思邈入京为朕母后治病,谁若能提供他的线索,皆有赏赐。” 听到李承乾的话,刘陵没有丝毫迟疑,“诺。臣会以太医署的名义发布,再加上陛下的圣旨,臣想孙思邈必然能寻到。” 对於孙思邈的本事,刘陵有所耳闻,而且,他对於长孙太后的伤情他感到束手无策,或许,由孙思邈出手,也许能够有救治的办法也说不定。 同时,对於李承乾的一片孝心,刘陵欣慰不已,也感到心安不少。 然而,李承乾之所以想要这么做,是因为只下一道圣旨就能拥有孝子的名声,而这对於大唐的公序良俗也有些影响。 作为帝王,尚且纯孝。 那么,其他人会怎么想呢? 必然对他的统治极为有利。 当然,他心中还是不希望长孙无垢这么快就死去。 他希望大唐盛世之时,让长孙无垢看一看,听到她说一句『当年是她错了』。 孙思邈的医学水准,想必是大唐最高的一个。 如果连他都没有办法治癒长孙无垢,那么,他实在想不到还有其他人能够做到。 “你下去吧......让朕静一静。”李承乾收起思绪,对刘陵道。 刘陵再次躬身行礼,目露恭敬:“诺。臣告退,陛下宜当保重龙体。” 隨著刘陵的离去,甘露殿再次恢復了安静。 另一边。 立政殿一处偏殿。 木榻上躺著的正是昏迷不醒的长孙无垢,脸色苍白。 在床前陪伴著的除了李明达、李治,还有匆匆赶来的长乐。 此时,长乐面带愁容。 同时,她频频看向门口,却始终没有看到那个人影出现,心中有些失望。 “皇姐,你是在等什么人出现吗?”李治发现了长乐的异常举动,好奇地问。 长乐摸了摸李治的头,心中苦涩,脸上挤出一丝微笑,“没有......我希望母后能够早些好起来。” 听到长乐说到长孙无垢,李治脸上有些难过,眼中的泪水止不住地往外流,“母后......是为了救我和小兕子才弄成这样......我......如果当时我再大一些,就能替母后挨那一下,母后也就......不会受伤了。” 一旁的李明达,呆呆地看著昏迷不醒的长孙无垢,眼中的泪水一直在流,她心中是多么地害怕母后就此长睡不醒。 她知道,母后是为了救她还有李治才这样的。 想到这里,她的心情很是失落,也有些难过,更多的是恐惧。 如果没了母后,今后在宫里,还有谁像母后这般护著她,还有李治呢? 她多么希望快快长大,这样,就能够早点保护母后了。 长乐听到李治的话,心中猛地一颤。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李承乾的模样,转而又摇了摇头,对李治说:“稚奴,你有这份孝心,母后肯定会很快好起来的。” 李治却没有接话,他知道皇姐的话是在安慰她。 忽然。 李治想起白天的情景,好奇地问:“皇姐,白天来的那个面白无须的宦官,他带著人来,將立政殿所有的宫女宦官全带走了,皇姐知道他们被带去了哪里吗?” 长乐闻言,沉默不语。 半晌。 在李治失望的目光中,她才开口道:“他们......此刻应该都在接受讯问吧......” 李治皱著眉头,“那立政殿这边,就没人来照顾母后了......母后伤得这么重,需要喝药才行......可我没有看到端药进来的......” 话音刚落。 李治的目光瞪得滚圆,他朝著门外指去,“皇姐,你看——” 长乐顺著李治所指的方向朝著门口望去,看到这道身影时,她鼻子一酸,心中露出了名为悔恨的复杂心绪,一时之间,怔在了原地。 第194章 亲至立政殿,魏徵夜入宫 李承乾迎著长乐等人的目光,走进了偏殿內。 他身穿玄色龙袍,脸色温和,一种名为儒雅的气质自內而外。 长乐收起心绪后,诧异地看了一眼李承乾。 这样的李承乾,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然后,她就拉著李治、李明达向前走了几步,然后她一手按著李治的头、一手按著李明达的头:“长乐见过陛下,陛下万年!” 长乐的心中有些慌张。 因为她看到了李承乾的目光忽地落在了李治身上。 李承乾打量著李治,眉头微皱,低语道:“一转眼,就这么大了......” 李治还没说什么,一旁的李明达挣扎著抬起头,睁著乌黑髮亮的眼睛看向李承乾,“你知道我们?可是,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你是谁?” 李承乾从李治身上移开,然后落在了李明达身上,沉默不语。 他上次来立政殿时,屏退了所有人,然后才给长孙无垢服下一颗长寿丹。 李明达没有见过他,並不意外。 察觉到场中形势有些诡异,长乐见此,连忙开口道:“不知陛下来此......” 李承乾的视线从李明达身上移到了长乐身上,淡淡地开口道:“这宫里,朕都可以去得。閒来无事,过来看看,莫非长乐公主还管到朕的头上了?” 长乐脸色一白,心中一颤,抿紧嘴唇道:“长乐不敢......” 李承乾的目光中噙著一丝冷笑,“朕知道你不敢......” 长乐沉默了,低著头,没再看向李承乾。 李承乾没有理会长乐,径直走到了木榻前。 “等等!你——”李治忽地出声。 李承乾刚刚將木托放在木榻旁,扭头看向对他怒目而视的李治,冷笑道:“目无尊长......再开口,朕让人將你拖下去餵狗......” 李治闻言,脸色骤然有些煞白。 长乐见此,脸上骤变,急忙用手捂住李治的嘴,害怕他真的再说出什么话来引起李承乾的不快,然后真被拿去餵狗。 看到皇姐眼中的凶芒,李治嚇得头一缩,不敢再开口了,低著头,仿佛做错了什么事情一般。 可是,他始终想不太明白自己错在哪了,他心中感到有点委屈。 长乐深吸一口气,然后,她看向李承乾说:“他还是小孩子,陛下何故嚇他?这不符合陛下的身份。” 李承乾瞥了一眼长乐,目光重新收回,然后看向长孙无垢,淡淡地道:“长乐公主只当是朕嚇他,可是,就在刚刚,朕真的想让人拖他下去餵狗......” 长乐面露不敢置信的神色,印象中的那道身影愈发地模糊,她看著李承乾的背影,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开口,只知道一个劲地捂住了李治的嘴巴。 李治有苦说不出,眼中的泪水一直在掉。 一旁的李明达目光畏缩地看著李承乾,但她的视线依然不离开长孙无垢。 殿內帷幔低垂,光线晦暗。 许久不见,她的面容苍白消瘦了许多。 李承乾端起木托上已经温著的药盏,那是一只润白的玉碗,药汁乌沉,气味扑鼻。 他撩起袍袖,在木榻边上坐下,动作间带著几分小心翼翼。 他用玉匙缓缓搅动药汁,舀起半勺,先是习惯性地递到自己唇边,极轻地吹了吹气,待觉得温度適宜了,才小心翼翼地递到长孙无垢唇边。 那苦涩的汁液,顺著长孙无垢微张的小口流了进去。 一勺接一勺。 殿內一片寂静。 长乐、李治、李明达愣愣地看著这一幕,谁也没有发声。 在这一刻,长乐的神情有些恍惚。 李治眉头紧皱,怔然不语,他似乎看出来了些什么。 李明达的眼中却是没了那种畏缩,而是带著好奇,还有疑惑。 一碗药餵完,他从怀里取出一块丝帕,动作轻柔地替她拭去唇角药嘖。 做完这些后,他才重新將玉碗放进木托中,当他起身时,他再次瞥了一眼长孙无垢,然后转身移到长乐身上,“好好照顾母后,按照朕刚刚做的那样,直到母后痊癒。朕会让无禄派人每天送来药的......” 说罢,李承乾端著木托匆匆离去。 至於李治、李明达,都被他忽视了。 在李承乾离去后不久,李治挣扎著脱离了长乐的魔爪,后退了几步,道:“皇姐,刚刚那人......” 长乐看到李治眼中的难以置信,面露无奈,说:“他是母后的嫡长子......也是当今大唐的皇帝。” “什么?”李治听到长乐的话,一时间呆住了。 一旁的李明达却是奶声奶气地说:“所以,他是我们的皇兄?” 长乐对著李明达微微一笑,轻点了下头。 李明达皱了皱鼻子,“那他刚刚还嚇我们......不过,皇兄给母后餵药的时候......很温柔。皇兄应该很好才是,怎么之前没听皇姐提起过呢?” 李明达的话,让李治也恢復了正常的神色。 他想了很多。 但李明达的问题,也是他所好奇的,便也將目光看向长乐。 长乐面对李治和李明达的目光,轻嘆一声,“出身皇家,有太多的身不由己。等你们年纪再大些,皇姐再告诉你们......有些事,你们现在知道了,对你们並不好。” 李治目露失望,沉默不语。 李明达笑著道:“皇姐,说话要算数......” 长乐被李明达的话给逗笑了,她伸手在李明达胳肢窝挠了几下,“怎么,皇姐何时说话不算数了?” 李明达憨笑了几声,“皇姐,痒......我错了......” 长乐收手,然后坐在了长孙无垢木榻旁,沉思不语。 李明达陪在长乐旁边,也不说话。 李治心中在想的是:如果刚刚那人是皇帝,还是自己的皇兄,那么,自己就是皇子了?將来长大后,那我就是亲王......可是,那人似乎对自己不喜...... 另一边。 李承乾回到甘露殿时,就看到魏徵已经在殿外等候著。 看到魏徵的那一刻,李承乾皱了下眉头。 他心想:魏徵来了,恐怕接下来他听到的不是什么好事。 他神色如常的走了过去。 魏徵见到李承乾时,目光一亮,向李承乾走近,恭敬行礼:“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年!” 李承乾说:“平身。不知魏卿深夜见朕所为何事?” 第195章 魏徵说高句丽事,献《春耕图》劝纳妃 魏徵神情有些凝重,扫了一眼四周,没有说话。 李承乾会意,说:“进殿里说吧......” 说罢,李承乾率先迈入甘露殿,魏徵紧隨其后。 当李承乾坐在了伏案的龙椅上后,魏徵这才恭敬地开口道:“陛下,臣深夜前来,是因为有一重要之事想要告诉陛下。” 李承乾面色平静,问:“是何要事?” 魏徵没有丝毫迟疑,开口道:“关於高句丽使团一事。” 李承乾愣住了。 “高句丽使团能有什么事情?而且,他们不是还没有到达长安吗?”李承乾疑惑地看向魏徵。 魏徵接话道:“问题就是出在这儿......” “这里面有什么问题吗?”李承乾皱著眉头说。 “陛下,这高句丽使团换的新的出使使者是渊盖苏文,这没错吧?”魏徵说。 “没错,朕收到的消息也是这样。”李承乾道。 “按理说,这渊盖苏文跟著高句丽使团应该还在来的路上,但是......他人现在却出现在了长安,而且还乔装打扮了,进城时登记的身份是新罗商人。”魏徵肃穆著脸说。 李承乾闻言,眼睛一闪,思索片刻,方道:“之前高句丽使团遇袭一事是真的吗?” “是真的,陛下......”魏徵肯定地道。 “那这渊盖苏文为何要这么做?他是代表了高句丽高建武的意思这么做,还是说他本人有什么意图,朕总觉得此人如此而为,必然別有用心。”李承乾平静地说道。 魏徵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接著说道:“渊盖苏文,是被长安一户百姓看出来的,他以前去过高句丽那边,也见过渊盖苏文一面。而且,也是这户百姓向京兆府反应了此事。” “原来事情是这样......对於渊盖苏文的意图,你们內阁想必有什么推断的吧?”李承乾说。 魏徵点点头:“臣等认为这渊盖苏文是为了搜集关於我大唐的情报,而且,內阁那边也收到消息,高句丽边境最近动作频频,不断加固城墙,而且,他们还派人前往百济,这些都是查到的。暗地里,还有些没有查到的,我们的人还正在查。” 李承乾目光一冷,“高句丽遣使是为了麻痹朕的大唐吗?朕都有理由怀疑,他们上次使团出事是故意为之......” 魏徵想了想,接话道:“臣心中也有所猜测,与陛下所想不谋而合......” “也即是说,高句丽其实暗中是在备战,防备朕的大唐。那这渊盖苏文,不止是搜集大唐情报,恐怕还有其他的目的。朕会让百骑和锦衣卫暗中盯紧他的,他如今人在哪里?” “渊盖苏文,在大业坊的一家客栈落脚。” “大业坊?” “没错。” “好好查一查他落脚的客栈......” “臣明白......” “如果可以的话,朕希望你们布局引导这渊盖苏文犯大唐律法,如此一来,朕就能將他留在大唐,然后再將他送入牢狱中......” “陛下,此事不妥......臣以为——” “此人,若在高句丽,是朕大唐的心腹之患。若將此人留下,今后朕的军队攻打高句丽时可以少死很多人。” “渊盖苏文竟有如此之能?” “不久后,朕派往高句丽的人会传回来消息。到时候,魏卿自然能明白朕的良苦用心。” “既如此,臣会和寇相他们想出办法將此人留下,而且,绝不会让高句丽那边占理。” “嗯......魏卿还有其他事情吗?” “陛下,太极宫重修一事——” “朕说过了,眼下大唐財政支出较多,能省则省。等大唐財政很多时再考虑。” “可是,太极宫有些宫殿潮湿,不利於身体......而且......有些地方確实有问题。” “將那有问题的地方,稍稍补一下就行。其他的,就不用说了。虽说潮湿,但朕一般只是待在甘露殿,甘露殿没问题,其他的先放一放。” “诺。” “还有其他事吗?” “其实,还有一事......只是......” “朕恕你无罪,魏卿可明言。” 魏徵沉默片刻,这才从怀里取出一卷画轴:“臣想请陛下赏一幅画?” 李承乾怔在了原地,看向魏徵的目光充满了审视。 “魏卿刚刚说的是赏画?朕没有听错吧......” “陛下,您没有听错。”魏徵面露坦然。 李承乾若有所思,古怪地看了一眼魏徵,似是漫不经心地开口道:“这太阳从西边出来了,真是怪事......” “陛下,现在天已黑,没有太阳。”魏徵平静地接话道。 李承乾嘴角抽抽,“朕倒是很好奇是何画,竟让魏卿能够一改往常作风?” 魏徵徐徐展开的是一幅《春耕图》,田间农夫夫妇並肩劳作,炊烟裊裊处有孩童嬉戏。 李承乾看了这幅画半天,魏徵也举了半天,目露期待。 见此,李承乾故作沉思,而额头上早已爬上几缕黑线。 这幅画,也就普通的画。 认真说来的话,也就平平无奇。 但看这魏徵的模样,分明是要听自己说出个所以然来。 这画不会是魏徵亲手画的吧? 想到这里,李承乾似乎明白了什么。 然后,他再次看向这幅画,目光一亮,开口道:“这画不错,画出了太平景象。还有,夫妇相携,稚子绕膝,看上去,倒是人间乐事......” 魏徵眼睛抽搐,他听出来了李承乾话语中的几分敷衍之意,摇了摇头,面露无奈,才开口道:“然也。陛下请看这画中茅舍......” 话音落。 李承乾再次看向画中茅舍,暗想:莫非这茅舍画得很好?可是,朕的眼睛告诉朕,它就是普通的茅舍,画,也很普通...... 没有听到李承乾口中的答案,魏徵心中嘆了口气,只得继续说道:“陛下,这农户大字不识,尚且知道成家立业,所谓家齐而后国治,陛下才学满腹,这成家......” 艹! 他没想到从魏徵口中听到是这样的话。 催婚都催到他头上来了! 这种催婚的方式,还他妈挺別致啊,真用心良苦! 李承乾默然以对。 然而,魏徵怎么能放过眼下这个好机会。 他继续说道:“陛下,宗庙社稷之重,非一人可承。” “魏卿,朕才十三岁!朕记得大唐男年十五,女年十三,朕还没有到年龄,此事不急。”李承乾摆摆手道。 “陛下非寻常男子可比,且陛下如今看上去,绝非十三岁,倒像是十六岁......各方面都已经......具备条件。”魏徵斟酌著字句说。 李承乾心中无语。 但他目露坚定,直接开口道:“大唐多事之秋,朕觉得自己需要固本培元,且年龄尚小,魏卿不必再劝。” 魏徵听到李承乾话语中的不容置疑,犹豫片刻,才道:“那......再过两年,陛下宜当纳妃。” 李承乾猛地望著魏徵,目光平静:“这件事是內阁那边让你来劝说朕的?” 魏徵苦笑道:“陛下圣明!” “哼,尔等当將心思多放在政事上,至於朕的私事,你们少操心。”李承乾面露不悦。 魏徵听出来少年帝王话中的不满,但还是开口道:“陛下之事,无论大小,皆是国事。” “好,好,好你个魏徵!”李承乾眼角突突,瞥了一眼魏徵,平復心绪,“魏卿且下去,此事,暂时休提,若再提,朕......你自己思量去这后果。” 魏徵心中苦笑,再次恭敬行礼:“臣告退。” 看著魏徵离开,李承乾无言以对。 只有两年了嘛? 也不知两年后,大唐是不是可以对外作战了? 最近几日,令他颇为欣慰的是,土豆、玉米、红薯虽说在关中推行不太顺利,但却在关中之外倒是异常的顺利。 也许,再过几年,天下就可以无飢。 大唐,將迎来盛世。 第196章 无禄的猜测,冷酷的真相 在甘露殿看了一会儿书后,李承乾就往寢宫而去。 与此同时,另一边。 一处荒废的宫殿內。 到处散发著霉味,空气总是湿漉漉的。 四周看上去显得有些阴森森的,今夜,却显得极为寂静。 风,在呼號著,將此次宫殿摇摇欲坠的大门吹得『砰砰』作响。 平日里,这里都没有一个活人光顾的地方,今晚,却来了很多人。 这些人以无禄为首,他带著数十名宦官,还有数百黑甲铁卫,而黑甲铁卫押著立政殿的那些宫女宦官。 这些宫女宦官身上满是伤痕,眼中黯然无光,纷纷低垂著脑袋,身体在发抖,嘴唇都肿得很高,想要开口,只能发出『呜呜』的痛苦哀嚎声。 倘若他们真的出声了,迎来的將会是一顿毒打。 无禄停在了大门旁,然后,他的目光从这些被押著的宫女宦官身上一一扫过,目露阴狠:“再给你们最后一个机会,立政殿究竟是谁放的火?你们中有没有知道这放火之人是谁?” 回应无禄的这些宫女宦官眼中的恐惧。 无禄皱著眉头,显得有些气急败坏,“到了这个时候,你们还不说吗?” 今天就要过去了,结果,他什么也没问出来。 可是,陛下,只给了他三天时间。 也即是说,他的生命已经进入到了倒计时。 眼看著这第一天就要过去,而他却是什么也没问出来,这让他心中火急火燎的同时,也让他极为生气。 “这里属於掖庭宫,以前在这里关押著一个妃子,结果,她只在这里待了一夜,然后第二天就发疯了,然后撞墙而死......”无禄的声音,很轻,也很冷。 在这夜里,无禄的话,放大了这些宫女宦官心中的恐惧。 有些人更是嚇得屎尿横流,一下子,味道隨风而扩散,无禄等人纷纷掩鼻,面露厌恶。 无禄见此,眉头紧锁。 他没想到的是,都到了这种情况,这些人的嘴巴竟然这么严实,实在不符合常理。 以往百试百灵的法子,甚至这些人在面对生死之时,都没能撬出一点话来。 实在诡异得很! 难道真的不是他们中的人放的火?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如果不是他们,总不可能是长孙太后吧? 101看书 读小说选 101 看书网,101????????????.??????超流畅 全手打无错站 忽然间,无禄的眼睛瞪得滚圆,遍体生寒。 他就在刚刚,想到了不可能中的可能。 一剎那的想法,倏忽而逝,却让他想到了这个所有人都忽略的可能。 这火,该不会真的是长孙太后放的吧? 他不禁回想著所有立政殿宫女宦官的口供,在大脑里飞速运转著。 剎那间,他洞悉了口供中的一个矛盾之处。 他可以根据这个矛盾,能够推断是长孙太后所为,也只能是她有这个能力做到。 然而,她为何这么做呢? 用意何在? 他实在是糊涂了,脑子像是浆糊一般,脸上的愁容更加深了,仿佛像是被刀刻出来一般,入木三分。 陛下那边,会相信他的这个猜测吗? 因为没有足够的证据,会不会让陛下以为是他的推諉? 到时候,他恐怕难逃一死,而且会死得很惨! 无论如何,陛下是真龙天子,是天命所归,而长孙太后贤名在外,若是此事安在了长孙太后身后,不说朝臣表现如何,即便是民间百姓,也不会相信半个字,只会认为是他在抹黑长孙太后,反而会给家里人带去滔天大祸。 而陛下想要成为千古圣君,不管此事是不是长孙太后所为,都不能让这件事安在长孙太后头上。因为以陛下的冷酷,只会让他死去,而且,不会很轻鬆地死去。 无禄想到此处,浑身打了个寒颤。 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些软塌塌的,额头冷汗直冒,背后的汗水更是浸透了他全身,仿佛是从水里刚捞出来的一般。 他微微抬手,手有些哆嗦,虽有微风吹拂著,但他总是擦拭不完额头的冷汗。 这是阳谋! 无解的阳谋! 长孙太后这是以身入局。 她到底在图谋什么? 无禄第一次感受到了长孙太后的可怕,也感觉到了她冷酷的另一面。 上位者,漠视下面的人的生命,犹如草芥。 在这一刻,他有了深深的体会。 甚至,比陛下还狠。 陛下,至少是摆在明面上,而且对他们这些宦官宫女也没有说太过苛刻,至少在俸禄这块儿,陛下给的都是以前的数倍,而且,每隔一段时间,还准许他们出宫探亲。 这些在陛下看来只是寻常的手段,却让他们已经非常感激涕零了。 除了这个,陛下时不时地弄些东西出来,他想起来之前的新式厨艺,是陛下弄出来的,却没有藏私,还允许他们这些宦官宫女都可以学习,甚至记载下来,还可以给家里人作为谋生之技。 陛下的狠,针对的是那些五姓七望,是太上皇旧部,是曾经想要陛下性命的已故越王李泰,是威胁到他位置的那些兄弟们...... 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宗室、权贵子弟。 他还知道陛下在民间被百姓称作宣武仁皇帝。 陛下对百姓那是真的好,至少,他的家里人跟著受益了,至少不用再饿肚子了,能吃饱饭了。 他的家里人,也是近两年寻到的。 他有个做木工的弟弟,也有个参军的哥哥,还有个姑姑。 他的弟弟和哥哥就是这个姑姑一手带大的,为了照顾他弟弟和哥哥,姑姑一生未嫁。 而他也儘可能地往家里多送些自己的俸禄,让家里人那边好过一些,在这宫里,他不愁吃不愁穿,可家里那边却是缺一些东西。 前段时间,他和家人相见了,感慨很深。 他的姑姑,哥哥和弟弟,没有因为他成了宦官而嫌弃他,这让他非常感动。 思绪回到了现实。 两相对比,无禄想到长孙太后的这一狠辣的阳谋。 他不禁有些兔死狐悲之感。 若不是他之前遇到了陛下,得陛下看重。 或许,这些人就有他在。 他看著眼前这些被黑甲铁卫押著的无辜宫女宦官,恐怕这些人到死都不明白他们是怎么死的? 这件事,不能再继续查下去了。 如果再查下去,只怕会有蛛丝马跡,到时候这线索指向长孙太后,到时候,死的就不只是眼前这些人了。 不过,他该如何给陛下那边一个答覆呢? 无禄绞尽脑汁,始终想不出什么办法。 但他已经將这些人的口供笔录全都记下了。 最终,他无力地垂下双手,低著头,心道:陛下那边容不得欺骗,若是全部说出,没有隱瞒,再发毒誓,恳请陛下饶命,以陛下务实的性子,或许,真的会饶他一命。 为了活命,他愿意去赌上这个可能性。 立政殿走水一事,终究只能雷声大、雨点小,而且这件事的真相永远会埋没在歷史中。 念此,无禄同情地看了一眼这些犹如待宰的羔羊们,嘆了口气,“將他们押回原先关押他们的地方,我要先去陛下那边復命,將他们的这些口供笔录全都交给我......” 第197章 渊盖苏文欲除李承乾,汴州刺史欲栽赃嫁祸 正当李承乾入睡之时,无禄已经抱著一摞口供笔录来到了甘露殿。 只是,守卫甘露殿的典韦和许褚拦住了他的去路。 “陛下已经就寢。”典韦沉声道。 许褚接话道:“內侍监有什么事情的话,明日再来。” 无禄看了眼典韦,又看了一眼许褚,喉咙有些发乾,终究是没有说出什么狠话,而是面露焦急之色,说:“我有重要事情想要回稟陛下。” 然而,典韦和许褚面无表情地看著无禄。 一时间,无禄感觉到一阵压力袭来。 面对这样的两人,他心中总有些犯怵。 看著眼前这两人丝毫没有鬆口的意思,无禄面露无奈,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在这外面候著,直到陛下醒来。” 典韦和许褚面露诧异,但他们没有多言。 无禄就在典韦不远处靠著柱子的地方站著,望著黑沉沉的夜,他心中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 与此同时。 大业坊。 岩石馆。 甲等上房处。 一处伏案旁,点著几根蜡烛。 烛火摇曳。 渊盖苏文坐在伏案旁的椅子上,眉头紧皱。 他仔细地看著伏案上搜集到的关於李承乾的信息。 只是,越看,他的脸阴沉得愈发厉害。 他不敢置信地看著这些用重金搜集到的情报。 他反覆看了几遍,眼中深处闪过一道阴翳。 他口中喃喃:“九龙护体,玉璽天降......” 有那么一剎那,他觉得这是荒诞的故事。 但他比较了数十份情报,而且,还有些是从唐国朝廷官员家属中获悉的,总不可能他们都串通。 也就是说,这件事很大可能是真的。 但越是如此,渊盖苏文越是心惊不已。 难道上天都站在唐国这边吗? 高句丽还有未来可言吗? 从唐国皇帝李承乾效仿李世民发动玄武门之变夺权开始,然后囚禁李世民於大安宫,杀弟,免宗室特权,杀房玄龄,灭五姓七望,扫突厥,亡吐蕃,登基称帝,治国有道,宣武仁皇帝...... 这些情报,都完整地拼出来唐国皇帝李承乾的完整情报。 尤其是李承乾的年龄,刺痛了渊盖苏文的眼睛。 如此英明之主,居然是唐国的皇帝! 上天待唐国和高句丽未免厚此薄彼了一些! 將来,高句丽面对这样的唐国皇帝,真的能够防备唐国而不被灭国吗? 渊盖苏文心中没有一点底气。 他看著李承乾的名字,想了半晌,忽地目露寒光。 若是將这李承乾除去,这大唐必然会重新陷入战乱中。 可是,那李承乾久居宫中,如何能够有机会下手? 为此,渊盖苏文感到有些头疼不已。 下毒? 容易留下蛛丝马跡,很可能会將他拖下水。 刺杀? 宫中禁军守卫森严,还没有靠近,就会被射成刺蝟。 散布谣言,引其出宫,再行刺杀和下毒? 当他的目光聚焦在百骑和锦衣卫上时,面露迟疑。 他回想起进入长安城的场景,暗中若有若无的几道视线,让他如芒在刺。 他怀疑自己已经被不明势力给盯上了。 而且,这个盯上他的实力,很可能是百骑,或许是锦衣卫。 庆幸的是,他在长安並非势孤力寡。 至少,暗地里联繫他的就有数支势力。 很可能,他的身份,已经被这数支势力知晓了。 但他们还愿意找自己合作。 这样一来,就不得不让渊盖苏文多想一些事情。 这大唐,並非表面上的平静,也並非一团和气。 对於这唐国皇帝,依然有人不满。 而这些人,或许,就是他可以合作的对象。 也可以利用他们,为自己谋得一些方便。 一旦真的布置刺杀或下毒一事,他能够儘早脱身,然后返回高句丽。 只要除去唐国皇帝李承乾,那么,大唐必然会发生內乱。 在新的唐国皇帝出来前,大唐会一直內乱,而这正符合高句丽的利益。 想到这里,渊盖苏文的眼睛骤然一亮。 如何布置,还需好好谋划一番。 他脑海中不断地反覆推演著布局的完善方法,眉头紧锁。 时间,过得很漫长。 直到一个较为完整的布局之法浮现在脑海时,渊盖苏文这才面露微笑。 他想到了新罗、百济也都派使者来长安。 而且,他们是在高句丽使团后面遣使来唐。 若是將新罗、百济拖下水,为他的布局作为背锅人。 到时候,大唐的怒火,只会烧向新罗和百济。 而他高句丽,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在新罗、百济使团来长安时,他必须提前做一些布置才行。渊盖苏文心想。 他收起思绪,看向皇城的方向,目光幽幽,口中喃喃:“唐国皇帝,实在可怕,必须除去!唯有这样,高句丽才能长存。” ...... 河南道。 汴州刺史府。 刺史林申带著心腹前往书房处商议事情。 来到书房后。 林申扫了一眼面前的几个心腹,紧张地问道:“盯上我的那些人,查出来他们的根脚了吗?” 其中一青衣男子没有丝毫迟疑,开口道:“使君,经过我的人暗中跟踪,发现有一人最后进入了锦衣卫千户所。” “什么?锦衣卫?”林申心中一惊。 “没错,是锦衣卫。不过,那锦衣卫千户所的千户刘兴,据悉,他爱美人,也爱钱財和美玉,只要我们投其所好,未尝不能將他拉入到我们阵营中来。而且,还可以借他之手,除去跟踪使君的锦衣卫。”青衣男子肃穆著脸,建议道。 “你说......他爱美人,也爱財和美玉?”林申有些心动,眯著眼问。 “是的,这件事,刺史派人去打听,一查便知。”青衣男子说。 “好,爱美人、爱钱財和美玉,很好,既然如此,拉拢他之事,就交给你了。”林申笑著拍著大腿道。 “诺。”青衣男子领命道。 “那么,除了锦衣卫,还有哪些势力呢?”林申追问。 另一个黑衣男子,言简意賅地开口道:“其中一个,我以前和他们打过交道,是百骑司。” “百骑司?这不是今上的耳目吗?”林申面色微变,心中一紧。 谁知,黑衣男子平静地说道:“使君莫非忘了那个关在牢中的杨方,或可借他之手除去这汴州的百骑,当然,这需要使君准备一些死士。” 林申麵皮一抖,“杀死这些百骑,恐怕会引来更多的百骑,到时候,万一他们查出来了什么,只怕这汴州自我至下,都要掉脑袋......” “使君说笑了,只要动手够快,布置够完善,毁灭所有的蛛丝马跡,將参与围杀百骑其中的人全部灭口,来个死无对证,即便是长安派来更多的百骑,到时候,他们也查不出什么。”黑衣男子淡淡地说道。 林申面露犹豫。 “使君若是不能儘早决断,只怕免不了一死,这人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使君莫非忘了长安那里,也有帮手。他们更怕使君出事。使君以前送给他们的汴州『土贡』並非是白送的,目前,也是他们伸出援手的时候了。否则,使君大可將他们全部拖下水,来个鱼死网破。但依我看,那些人是不会这么做的。相反,他们会竭尽全力將使君从这些事情中摘出去。”黑衣男子语重心长地劝说道。 林申闻言,终於下定决心,咬了咬牙,目露狠毒,“好,就將暗中盯著我的百骑,还有其他不明势力,全都除去。然后栽赃给杨方,他不是孝子吗?就拿他家人威胁他,某就不信他不会乖乖配合我们?” “使君英明。”黑衣男子嘴角上扬,目光噙著冷笑。 第198章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宣武四年,三月九日。 寅时正。 李承乾醒了。 当他穿衣洗漱后,就听到殿外无禄与典韦说话的声音。 李承乾从寢宫走到甘露殿正殿时,刚坐在伏案旁的龙椅上。 “殿外何事喧譁?” 李承乾的声音刚刚响起,殿外等候一宿都未合眼的无禄急忙高声道: “陛下,奴婢有天大的事情要稟报......” 李承乾听出来无禄语气中的焦急,淡淡道:“进来说吧......” 殿外的无禄,这时候直接从典韦和许褚中间穿过,趋步赶至大殿。 一见到李承乾,无禄就双膝跪地,俯首贴地,“奴婢参见陛下,陛下万年!” 李承乾看到无禄腋下夹著的一摞纸张,目光微凝,“你刚说有天大的事情稟报,是何要事?” 无禄扫了一眼四周,见没人后,心中顿时鬆了口气。 旋即,他才將一撂纸张用双手托举著,恭敬地开口道:“陛下,奴婢奉旨查探立政殿走水一事,已有一点眉目,但因为事关重大,奴婢不敢再往下继续查,请陛下定夺。” “说。”李承乾平静地道。 “昨日,经过奴婢对立政殿所有宫女宦官的讯问,结果,他们都说不知情......但奴婢发现他们的口供笔录,存在一个矛盾之处。卯时初刻,有数名宫女看到立政殿走水的地方,有人影闪过。而不巧的是,另一份宦官口供笔录中提及到立政殿走水的地方没有任何人待过,而这名宦官是立政殿长期服侍长孙太后的旧人......”无禄说到此次,没再往下说,他一直將头贴在地面上,背后冷汗直流。 他能够清晰地感觉到甘露殿骤然冰冷了些许。 李承乾没想到从无禄口中听到这些,他的目光闪烁著冷芒。 同时,他心中有些难以置信。 “你的意思是那名宦官在为某个人打掩护,而这某个人是朕的母后?” 无禄不敢抬头,低声回道:“奴婢罪该万死!奴婢万万不敢有这样的想法,望陛下明鑑!” 李承乾瞥了一眼无禄,若有所思,须臾,他皱著眉头道:“朕恕你无罪!將他们的口供笔录呈上来,朕要亲自看看......” “诺。”无禄闻言,心中大定,如释重负。 他低著头,迅速起身,上前几步,恭敬地將手中的一摞口供笔录放在李承乾面前的伏案上,尔后,快速后退,回到一旁,躬身候著。 李承乾望著面前的这一摞口供笔录,然后仔细地翻看了起来,每一份,他都看得很仔细。 当他看完了数十份口供笔录,然后,闭目沉思,片刻后,李承乾眼中忽地散发著幽幽的冷光。 “好得很啊!”李承乾的声音,无比地冰冷。 无禄听在耳中,如坠冰窖。 他的呼吸骤然有些急促,头更低了一些,心中有些凛然。 他刚刚反覆思考著这些口供笔录,从逻辑上来说,无禄的猜测没有问题。 而且,还是不可能中的可能。 长孙无垢为何这么做呢? 霎时间,他脑海中骤然间浮现出李治、李明达的模样,这一刻,他似是恍然大悟。 不惜以身入局,是想將他们託付给朕吗? 只不过,她算无遗策,还是漏算了一点,那就是有时候,他並不需要证据来证明某件事。 只是,有那个猜测就足够了。 还有,他李承乾可不是那么容易被糊弄的人。 想到此事所有原委,李承乾在心中终於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越是不可能,却是越接近那个可能。 他的目光落在了无禄身上,目光里多了一些审视。 无禄察觉到被李承乾盯著,『噗通』一声立即跪下,然后不断地磕头,“陛下明鑑,奴婢绝不敢乱传,此事,奴婢一定会烂在肚子里,绝不会告诉任何其他人......若有违背,奴婢愿受五雷轰顶而死,陛下明鑑啊!” 李承乾沉吟须臾,方道:“將那些说有人影闪过的宫女,还有那个提及立政殿走水的地方没有任何人待过的宦官,全都处理了吧......” 无禄心中一寒,却不敢有丝毫迟疑,急忙开口回道:“诺。” 同时,他感到有些意外。 陛下没有全部杀死那些人,只是对可能知道真相的人动了杀意,其他人都逃过一劫。 这也算是陛下的仁慈了。无禄在心中感慨道。 “此事,到此为止。还有,那些被处理掉的宫女,给她们家里一些优待,这些事你来负责。”李承乾补充道。 “诺。”无禄应声而道。 “这件事......朕不希望从其他人口中听到,否则的话......”李承乾冷冷地看了一眼无禄。 “陛下明鑑,奴婢从未听过此事,也什么都不知道......”无禄赶紧接话道。 李承乾收回目光,“新换一批宫女和宦官去立政殿服侍,原来的都打发到宫中各处。还有,给朕死死地盯著那个叫李治的孩子,朕要知道他每天都做了什么,这件事,由你派人负责......每天子时前,將关於李治的情报放在朕的伏案上,明白了吗?” 无禄目露敬畏,道:“诺。” 他心想:这个李治,今后恐怕会步已故越王之路。陛下对兄弟,看来,是真的不放心。前有已故越王之鑑,今有这个叫李治的被废皇室宗室成员。到最后,只怕只有一个结局,那就是死。唯有死人,才能让人安心。 虽然他心中想明白了这点,但他不敢表现出来丝毫。 揣测上意,会引起君王的不喜。 伴君如伴虎,可不是开玩笑的。 “你下去吧......”李承乾挥了挥手,语气平淡。 无禄躬身而退,离开了甘露殿。 大殿內再次恢復了寂静。 李承乾瞥了一眼伏案上的这些口供笔录,眼中没有一点温度,只有无尽的冷意: “爱子之深,可真感人啊!只可惜,朕已经识破了!” “李治......这个孩子,不知道说他幸运,还是不幸呢,竟然能让你不惜以身入局,更是寿命大减......母子情深,实在太感人了!简直荒天下之大谬!为何朕很想笑呢!哈哈......” “只可惜,你千算万算,朕早已不是他了,而且以前的记忆休想再影响到我!” “母后啊母后,原本朕还想等到他活到八岁再逐出宫去,现在,你的这种行为倒是提醒了朕,有时候,幼虎也会伤人的......”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你的寿命没有几年了,至多也就三年,但三年有些多了,两年足够了......就让朕的这个弟弟的寿命和你同步吧......有他在地下陪著你,想必,你也不会孤单......” 念此。 他目光中噙著冷笑,“来人,传工部尚书高俅,让他速来甘露殿见朕!” 他可是听说高俅手底下有炼长寿丹的能人,而且,能进精准控制这长寿丹铅的含量。 慢性毒杀,想必会无声无息,也不会引起他人怀疑。 他可没有养虎为患的癖好。 到时候,史书上只会记载一句:今上皇弟治薨,年五岁。帝悲慟,废朝三日。 后人看到史书所载后,也会赞他一句:兄弟情深。 想著这些,李承乾嘴角上扬,心想:史书,乃胜利者所写,只会按照他的意志,呈现他想让后人看到的模样。 若是能够完成万古一帝的伟业,在帝王这块,他可以排在第一。那么,他身上的缺点和冷酷,都不是什么问题,一切,都可以被遮掩、被粉饰。 所谓自有大儒为我辩经,莫过如此了。 李承乾看著甘露殿外的长空,口中喃喃:“万古一帝......必须是他的!” 第199章 向高俅索要长寿丹,派朝廷特使再巡查 没过多久。 高俅满头大汗的出现在了甘露殿。 李承乾挥了挥手,让无禄退下。 整个大殿內,只剩下李承乾和高俅两人。 “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年!”高俅恭敬地向李承乾行礼。 李承乾淡淡地说道:“平身。起来说话。” “诺。谢陛下圣恩。”高俅抬头,正好与李承乾的目光对上,很快,他就又低下了头。 “可知,朕召你前来所为何事?”李承乾说。 “臣不知。”高俅答。 “立政殿走水一事,你有所耳闻吧?”李承乾的目光落在高俅身上。 “臣略有耳闻,还听闻长孙太后......”高俅恰到好处地停了下来,保持了沉默。 “朕听闻你养的宾客中有会炼长寿丹的?”李承乾忽地转移话题问道。 高俅心中一惊。 他急忙开口道:“陛下,这长寿丹可吃不得啊......臣可是拿鸡鸭试过了,有毒,毒性极强......” 李承乾闻言,嘴角抽抽,“朕不吃......但朕需要给一个人吃。” 高俅心中一松,面露微笑:“敢问陛下,不知是何人,竟让陛下如此赏赐他?” 李承乾瞥了高俅一眼,故作玩笑道:“给你吃的......” 高俅脸色一僵,旋即恢復脸色,说:“陛下,这玩笑可不兴开啊......臣对陛下的忠心,日月可鑑,臣不能没有陛下,就像渭河的鱼不能离开渭河的水......” 李承乾摆摆手道:“行了,不是给你吃的。朕想要一些长寿丹,而且还要在里面加一些蜂蜜,能保证让人两年內必死的那种,能够做到吗?” 高俅点点头道:“陛下,这个没问题。臣会让我的宾客立即去做,最迟几日,就能完成。” 李承乾面露满意的笑容,“这件事,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懂了吗?” “臣明白,陛下明鑑,臣的嘴肯定很严实......”高俅拍著胸口认真地保证道。 李承乾收回目光,说:“这件事,你看著办。” “诺。”高俅回道。 李承乾接著问:“作为工部尚书,朕可是听说你平日里收了不少钱財......” 高俅面色一滯,额头冷汗直出,忙道:“陛下,这些钱,是臣想要给陛下的,臣一贯都没有动......本来,臣是想给陛下一个惊喜,没想到陛下竟然提前知道了......” “在长安,没什么事情能够瞒得过朕。说吧,总共有多少钱?”李承乾淡淡地说,却没有对高俅进行任何批评与指责。 “一共有......九十万贯。”高俅说完后,就低著头,目视地面。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海量小说在 101 看书网,101????????????.??????任你读 】 “九十万贯?”李承乾皱了皱眉头,心中一惊。 “有很多是地方刺史送的,他们托臣为他们办些事情,但钱臣是收了,不过这事情没办,来信问臣,臣就说已经在办了。”高俅如实说道。 “没想到这些刺史居然有这么多钱......朕还算是低估了他们捞钱的能力。”李承乾目光泛著一丝冷意。 “臣觉得这些钱可能来歷有问题,所以一文都没有动,全部封存在工部,陛下可以派人去將它们取回,用於国事。”高俅低声道。 李承乾满意地看了一眼高俅,说:“將那些给你送钱的刺史,列出一份名单,明日这个时候......” “陛下,不用等到明日。”高俅立即接话,並从怀里拿出一份早已准备好的名册,然后上前几步,递到李承乾手里。 李承乾微怔。 他看向高俅,面露微笑:“不错!你这办事能力是越来越高了!” “臣当不得陛下如此夸讚。这一切,都是多亏了陛下!如果不是陛下英明,臣还只是一个不入流的人而已......”高俅躬著身说,脸上写满了认真。 李承乾没有接话,而是翻看手里的这份名册。 当他看完名册上列出的刺史名字时,怔在了原地。 须臾。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怒火。 剎那间,李承乾眼中的怒火平息,继续耐心看著名单上的其他名字。 等李承乾看完后,他皱眉问高俅道:“这个汴州刺史林申,倒是真有钱......他一个人就给你送了將近三十万贯,他一个刺史,哪来的这么多钱?” 高俅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臣也不解,不过,他近期频繁给臣来信,臣觉得他或许是贪污了朝廷拨款,还有接受了当地官员的贿赂。对於汴州,臣觉得应当自上而下地严查才行。” 李承乾沉默不语。 稍顷。 他看著高俅说:“之前,苏軾与苏辙代朕巡查天下,但现在看来,这个汴州刺史林申很可能蒙蔽了他们两人。朕决定再派一人代朕巡查天下......” 高俅没等李承乾继续往下说,当即朝著李承乾行礼,说:“陛下,臣愿意效劳。” 这种露脸的机会,他可不能错过。 只有积累的功劳够多,將来才能再进一步。 李承乾俯视著向自己低头的高俅,“工部可不能没有你......” 高俅笑著道:“离开一段时间,也没什么。工部如今各司其职,平时,臣也只是在工部看看奏疏,然后监督一下各种武器打造进度......其实,也没多忙。” 李承乾想了想,继续说:“锦衣卫和百骑司,还有宫中禁卫的人都多带一些,就先从汴州查起。对外职务是朕任命的巡查特使,到了地方,可以便宜行事,朕会赐予你一面金牌。” “诺。”高俅领命道。 “为免这些地方刺史狗急跳墙,就让许褚跟著你前去,到时候有他在,绝对可以护卫你的安全。”李承乾补充道。 这番话,听在高俅耳中,让他只觉心中暖暖的。 他可是知道这许褚可是贴身护卫著陛下的,然而,陛下却能为了他的安全著想派许褚保护他。 他没有丝毫迟疑,立即双膝跪地道:“臣谢陛下隆恩!陛下万年!臣定当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好了,这些话就不要说了。”李承乾挥了挥手,顿了一下,“宫中禁卫那边,朕会让霍去病给你安排两百人的,至於锦衣卫和百骑,各五十人。许褚他那里,朕会跟他说。” “诺。”高俅应声而道。 “嗯。你下去吧!在离开长安前,將工部封存的九十万贯搬到朕的內库中。还有......长寿丹的事情,要儘快。”李承乾叮嘱高俅道。 “臣明白,绝不辜负陛下的信任。”高俅笑著应了一声。 目送高俅离去,李承乾招来一个宦官,对他耳语一番,就让他离去了。 第200章 长孙无垢求见李承乾,病情加重杀弟之心坚 立政殿。 偏殿。 长孙无垢悠悠醒来。 当她睁眼的那一刻起,耳旁就听到了李治和李明达的声音。 “母后!” “母后,母后!” 长孙无垢躺在床上转头,朝著自己的两个孩子望去。 看到李治和李明达两人脸上的担忧,她面露温和的微笑,“母后没事......” 就在这时。 长乐来了。 她向前几步,走到床榻旁,目露担忧,喊道:“母后......” “是长乐来了......我感觉做了一个好长的梦......头脑还有点昏沉。”长孙无垢揉了揉眉心说。 长乐面露微笑,“母后醒来就好,您一直昏迷不醒,都快嚇到了稚奴还有小兕子。” 长孙无垢笑著道:“我这不没事嘛......不过,稚奴和小兕子倒是知道心疼母后了,母后心里很高兴......” “母后,母后,其实,除了我们,还有皇兄也关心母后呢,昨夜还是皇兄端著药过来,亲自餵母后喝下的......”小兕子笑著说,目光清澈明亮。 长孙无垢闻言,笑容一僵,心绪极为复杂。 101看书 读小说选 101 看书网,101????????????.??????超省心 全手打无错站 她將脸朝向长乐,看到的长乐向她点头。 她沉默了。 她没想到,在她昏迷不醒的时候,是高明这个孩子来看她,甚至餵她喝药。 她心中的愧疚、自责、欣慰、高兴...... 各种心绪,不一而足。 “高明那个孩子,他看到稚奴和小兕子说了什么话吗?”长孙无垢恢復神色后,脸上再次恢復笑容,试探性地问道。 小兕子闻言,笑著道:“我记得......记得皇兄,他叮嘱皇姐按照他餵母后喝药的......那个样子来做,看得出皇兄也是关心母后的......” “是吗?除了这个还有其他的吗?”长孙无垢的目光扫视著面前的三人。 “母后,皇兄是不是不喜欢我?我能够感受得到,他似乎很討厌我......”李治的眼眶一红,表现出很委屈的模样。 长乐面色骤变。 她將目光从李治身上又快速移到长孙无垢身上。 只见,长孙无垢在李治说完后,她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神情有些失落,目光有些黯淡。 旋即,她似是想到了什么,目光骤然一亮。 她的视线落在长乐脸上,问:“立政殿走水一事,有结果了吗?” 长乐心中很诧异母后问这个问题,但她还是没有丝毫隱瞒,开口道:“內侍监无禄將原来立政殿的宫女和宦官全部带走了,然后换了一批新的人。” 长孙无垢神情一愣,接著,她问:“那些人都被带到哪里去了?” 长乐摇了摇头,“不知道,母后昏迷不醒的那天,到现在母后醒来,这些人,我也不清楚他们被带到了哪里去,问过身边的宦官,他们也说不知道。” 长孙无垢在心中长嘆一声,她知道,这些人,很可能已经没了,不在人世了。 而且,能够下这个决定的人,也只有如今的皇帝,也是她的儿子高明! 她心中稍感一丝內疚。 但她很快就將这份內疚拋之脑后,她怔怔地看著李治,心中的担忧溢出於脸上,她心道:“稚奴被高明不喜,关於这点,她该怎么解决呢?不过,眼下的问题还是务必將小兕子送到高明身边才行。计划,依然不能变。而且,为了这个计划的实行,她已经付出了太多。” 念此,她看著长乐,说:“长乐,你去甘露殿一趟,跟高明说,就说我现在想见他一面。” 长乐面露迟疑,看著长孙无垢道:“母后,要是他不同意呢?” 长孙无垢沉默须臾,方道:“如果他不同意,我就亲自去甘露殿,你这样跟高明说。” 长乐抿了抿嘴唇,最终在长孙无垢的目光逼视下,说:“好,我去甘露殿......” 长孙无垢面露微笑,“嗯。” 目送长乐离去,李治,还有李明达两人都安静了下来。 他们围绕在床榻旁,默默地陪伴著长孙无垢。 一时间,整个偏殿都静了下来。 另一边。 长乐在甘露殿见到了李承乾,並將长孙无垢的话原话转达。 李承乾在听完后,神情有些平静,看向长乐的目光,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长乐被李承乾一直看著,感觉有些不自然,低著头,目视地面,双手紧紧地抓著裙子一角。 半晌。 李承乾目露冷光:“朕知道了。” 长乐微微抬头,硬著头皮,迎著李承乾的视线,问:“所以......陛下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李承乾没有接话,而是收回视线,看著面前的伏案,微微皱眉,“等朕处理完奏疏再去。” 长乐闻言,心中顿时鬆了口气。 如果她皇兄不同意,她夹在母后与皇兄两人之间,她感觉有些左右为难。 还好,陛下同意了。 “长乐告退。”长乐向李承乾行了一礼,就往殿外走去。 李承乾目送著长乐离去,脸立即冷了下来。 “接下来,就是你要说出你的目的了吧?” “朕甚至都可以猜得到一点......” “为了那李治,能够做到这样的地步,还真是难得啊......” “这样感人肺腑至深的母子情,实在是......世间罕有啊!” “也不知道,被朕杀掉的李泰,他知道后,会不会有什么想法呢?” 大殿內迴荡著李承乾的低语声。 其实,他的伏案上根本没有什么奏疏要处理,他只是不想这么快就去见长孙无垢。 也罢。 看在你最多只有两年可活的份上,见一面又何妨? 当你离开后,有朕的那位皇弟陪著你,想必也不算孤单。 至於现在,就虚与委蛇一番。 若长孙无垢不在,他的上面就没有在礼法上可以束缚他的人了。 至於太上皇李世民也好,还是无上皇李渊也罢,他们都不能够束缚自己。 下一刻。 李承乾带著无福往立政殿方向走去。 一进入偏殿,他就看到长孙无垢一直在看著门外,正好与他目光对上。 而李治,还有李明达,他却没有看到。 看到李承乾的目光在扫视著什么,长孙无垢开口道:“不用看了,他们已经被我安排到其他地方去了。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也不用担心我们说的话会被人听了去......” 李承乾收回视线,缓缓移到长孙无垢身上,上前几步,淡淡地问:“不知道母后想要见朕,所为何事?朕有言在先,若是无礼的要求,朕会拒绝......” 长孙无垢沉默三个弹指,才说:“母后身体已经快不行了,稚奴和小兕子他们还小,母后想將他们託付给高明,如果高明同意的话,母后也可以合眼了......” 李承乾嘴角上扬,“母后说笑了,刘太医令告诉朕,母后的情况虽然糟糕,但还没有糟糕到母后说的这种程度上......” “高明......母后是认真的,我別无所求......”长孙无垢目露乞求,咳嗽了几声,露出了几分虚弱的模样。 李承乾对此无动於衷,淡淡地道:“朕也是认真的。” 一时间,殿內寂静一片。 “如果只是小兕子呢......”长孙无垢面露痛苦,再次咳嗽几声,血都咳了些许出来,那赤红的鲜血无比刺目。 李承乾脸色微变。 他没想到长孙无垢居然这么狠。 在他来之前,这长孙无垢肯定做了些什么。 看上去,她的病情反而愈发地严重了,给人一种病入膏肓之感。 李承乾皱著眉头,面露迟疑。 他迟疑的是,如果不同意,万一这长孙无垢突然暴毙,传了出去,那些恨他的人会不会说他弒母。 一个皇帝,若是有弒母的名声,终究是不好的。 看著长孙无垢一副即將死去的模样,李承乾有些无言以对。 他思索片刻,心中挣扎了一番,才道:“小兕子可以......那李治不行。” 且作权宜之计。李承乾心想。 长孙无垢笑了,“高明,母后就知道,你会同意的。” 李承乾沉默以对。 他心想:如果不是怕你突然死去,我才不这么做呢? 再说,答应照顾,並非自己本人亲自照顾。 先稳住你再说,以后的事情,以后说。 面对长孙无垢的深情凝视,李承乾虽无动於衷,但感到有些不自然。 迟来的深情,狗屁不是。 这个地方,他並不想再多待一个弹指。 “来人,传太医署刘太医令,速来立政殿,为朕的母后诊治!”李承乾吩咐了一声后,就匆匆离开了。 之所以传召太医,是因为他想知道如今的长孙无垢还能活多久? 而这,將决定了李治能够活多久。 因为杀李治,他是认真的,也是坚定的。 谁来都无法改变他的决心! 他没有养虎为患的习惯! 至於躺在木榻上的长孙无垢,看著李承乾就这样离去,招呼也不打,则是神情一僵,本已黯淡的目光,更加黯淡了。 她脑海中闪过以前的种种回忆画面, 咳嗽出来的血,愈发地多了。 她口中喃喃: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悠悠苍天,何薄於我?” 第201章 甘露殿外敲打无禄 宣武四年,三月十日。 辰时正。 气温回暖,艷阳高照。 空气中,瀰漫著各种香,闻后,令人心旷神怡。 李承乾今日仍然没有处理奏疏,而是让无禄將躺椅搬到甘露殿殿外门口,他躺在上面看书。 只是,才看了一会儿书。 高俅就出现在了他面前。 “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年!”高俅恭敬地向李承乾行礼道。 李承乾朝著无禄挥了挥手,再给无禄一个眼神,让眾人退远了一些,將场地只留给两人。 “带来了?”李承乾问。 高俅扫了一眼四周,见无人看向这边,就压低声音说:“陛下,昨夜忙活了一晚上,也就不久前才炼好,一共炼了半年的量,大概有一百八十颗。” 李承乾闻言,目露诧异,“一晚上能够炼这么多?” 高俅笑著解释道:“陛下,不止一个人,臣养了十几个人......” 李承乾深深地看了一眼高俅,继续说:“將这长寿丹留下吧......” 高俅点点头,从怀里摸出一个长条木盒,然后躬身递给李承乾。 李承乾接过后,说:“那件事准备得如何了?” 高俅眼珠子一转,立即说道:“陛下,明日,臣就从长安出发。” 李承乾接话道:“汴州刺史林申,给朕好好查一查。还有,查一查他还给朝中哪些人送了礼。” “诺。”高俅应声而道。 李承乾挥了挥手,“许褚待会儿会在工部出现。有他护著你,朕想你的安全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高俅心中一松,说:“臣告退,陛下保重。”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看书网藏书多,101???????????.??????隨时读 】 看著高俅离去,李承乾对不远处的无禄招了招手。 很快。 无禄就走到了李承乾面前。 李承乾將长形木盒递给无禄,无禄一脸疑惑不解。 李承乾没有解释什么,而是问道:“李治,平日里最喜欢吃的是什么东西?” “回陛下,是羊肉羹。”无禄道。 李承乾轻点了下头,“刘太医令昨日为朕的母后诊断后,可有说过什么话?” 无禄没有丝毫迟疑,说:“据刘太医令言,长孙太后......不知为何,身体情况骤然恶化,只怕不足半年之期了。他还说,今后长孙太后的饮食宜当淡些,忌荤腥。” 李承乾淡淡地道:“长形木盒里面的东西,每天往李治吃的羊肉羹里面加四颗,你亲自去办。还有,李明达自今日起,接到甘露殿,在偏殿找一间屋子让她住下。即日起,朕吃什么,她就吃什么。还有,考虑到她年纪尚小,找几个宫女伺候她,要求能够管住嘴和眼睛的人......” 无禄擦了擦额头忽然冒出的冷汗,他看著手中长形木盒,觉得非常烫手。 那位叫李治的孩子,千不该万不该,出生在皇室中。 同时,他心中对於那位立政殿的小公主能够得到陛下如此对待感到诧异,还有不解。 但他没有多问。 至於陛下所说的能够管住眼睛和嘴的人,恐怕是不希望以前出现在长乐公主身上的事情再次在这位小公主身上发生了吧? “诺。”无禄恭敬应道。 李承乾瞥了一眼无禄,面无表情地说道:“管住嘴,还有......不要动了不该有的惻隱之心。否则的话,朕不介意再换一个內侍监。” 无禄脸色一变,急忙双膝跪地,低著头,颤颤巍巍地道:“陛下明鑑,奴婢对陛下忠心可鑑,绝不会做背主之事......” 李承乾收回目光,看向远处长空,冷声道:“最好是这样......在宫中,没有什么事情能够瞒得过朕。希望你不要让朕失望。毕竟,於朕而言,找一个满意的內侍监,还需费点心思,但也就是费点心思而已......” “诺。”无禄心中一颤,低声道。 “在朕手底下办事,有些钱財......收了,就是在坏朕的名声。以后事情办好了,朕自然不吝赏赐,懂了朕的意思吗?”李承乾幽幽地说道。 然而,这番话听在无禄口中,却仿佛晴天霹雳一般。 因为他这几日確实收了一些下面的人给他的孝敬钱。 但这件事,做得极为隱秘,送得也极为隱秘。 他当时也没忍住,就起了贪婪。 莫非陛下在自己四周布置了眼线? 这一刻,无禄恨不得抽自己几个耳光。 在陛下跟前办事,他收钱的事情还被陛下知道了,他多么希望这件事不是真的。 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是不断磕头,背后冷汗直流,说:“陛下,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他心中万分惶恐不安。 李承乾没有说话,审视著跪在自己面前的无禄,沉声道:“下不为例。若是再有下次,朕会將你发配到掖庭宫当值。” 无禄闻言,像小鸡啄米般不停点头:“奴婢不敢了,再也不敢了,谢陛下圣恩......” 李承乾收回目光,“下去吧......” “诺。”无禄感觉整个人犹如从水里捞出来一般,他的腿有些软软的,当他从地上爬起时,不敢再看李承乾,而是躬著身,低著头,心有余悸地离开了这里。 李承乾没有理会无禄的离去。 在这个宫中,任何风吹草动,再也无法瞒过他。 因为除了百骑和锦衣卫,在宫中,他將李渊交给他的势力整合,插进去了一些只忠於自己的人,並分成两支,一支势力叫做幽灵,另一支势力叫做东厂。 而且,这两支势力都在暗面上,只听从他的吩咐,明面上掛在百骑下。 而无禄,並不知道这些。 李承乾回想著这些,眼中平静如水。 他静静地享受著阳光照在身上的那种暖暖的感觉。 ...... 汴州。 大牢。 幽暗的一处密闭石室中。 粗大的木架上杨方全身被绑缚著,一动不动。 他身上遍布著血污。 有些伤口,腐烂了,发出难闻的味道。 “啊——” 一鞭子狠狠地抽在他身上,杨方痛得发出惨叫。 拿著鞭子的狱卒阴沉著脸,说:“使君昨夜派人告知你的事情,你到底同不同意?” 第202章 汴州牢房狱卒弃鞭,立政殿无禄带走李明达 杨方听著狱卒的话,眼睛瞪得滚圆:“他不配为汴州刺史,拿我的家属威胁我做叛国之事,某纵使是死,也不会屈服的......” “彼其娘之,你难道不管你的家里人了吗?”狱卒啐了一口,脸色有些难看。 杨方沉默片刻,才道:“某的阿娘,还有妻子,都是明事理之人。比起名声受辱,死有何惧?某相信,她们会理解我的。” 狱卒闻言,心中无奈。 他昨夜抽打了这杨方一晚上,也拷问了一晚上,期间,数次昏死过去,都被他用冷水泼醒。 但是,这杨方嘴硬,愣是不服软。 在牢房中做了这么多年,杨方,还是他碰到的第一个硬气的读书人。 不像其他读书人,一打就招,骨头软得很。 狱卒再次看了一眼杨方,眉头紧皱。 上面给他两天的时间,必须让这杨方同意。 可是,已经一天过去了。 如果明天还没有让这杨方同意,他这狱卒也算是干到头了。 只是,他无法理解杨方的坚持。 但现在,他那冰冷的心肠算是软了几分,望著杨方,他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你这么为朝廷著想,朝廷又不知道?你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呢?为此,搭上你的一家,何必呢?” 杨方听到狱卒的话,沉默了许久。 就在狱卒以为不会等到答覆时,杨方开口道:“你只是一个狱卒,你用鞭子狠狠抽我,也只不过是听命行事,想保住这份饭碗而已。我不怪你......” “对於你刚才的问题,我想说的是,这个朝廷不知道我没有关係,但天和地都知道我在坚持著自己的初心,他们会知道我是在为百姓请命,为他们鸣不平,为他们敢於指责刺史的不作为,纵使被冤枉,也没关係,因为我无愧於心......” “我杨某既为官,自当为一方百姓尽职尽责,食君之禄,为君分忧,也是理所应当的......” “况且,陛下乃天命所归,即便某含冤而死,將来也有平反昭雪的一日......” “若是能用某的死,引起朝廷的注意,还汴州百姓一片光明,那么,某会死而无憾......” 一番慷慨激昂的话,听在狱卒耳中,让他脸色一僵。 他感觉到手中的鞭子,在这一刻,仿佛有千钧之重,他再也无法將它拿起来挥向杨方身上。 他感觉脸有些火辣辣的痛,这是多少年都从未有过的感觉,但今天有了。 狱卒这时候,並不敢再看向杨方,而是背对著他。 他神情有些复杂,说:“你是一个好官,也是一个好人。我做了很多年的狱卒,你是我见过的骨头最硬的读书人,也是骨头最硬的官......我的心,在见惯了官场上的蝇营狗苟,本来在多年前就又冷又硬,本以为这世上没有能够让我心软的东西再出现......” “但是,我在你身上看到了一些东西。我的心时隔多年,再次软了,我再也挥不动鞭子了!” “彼其娘之,这狱卒的活,太昧良心了,不是人干的活儿,老子不干了!” “之前,我用鞭子打了你,以后,如果你一家被刺史杀害的话,我会偷偷为你一家收敛尸身,將你们埋在一块儿,也算是还了这份因果......” “我能做的,就只有这些,抱歉,我还有家人,他们需要我......其他的,我不能做。” 说吧,狱卒狠狠地將鞭子扔到地上,並在上面重重地踩了几脚,往地上吐了口痰,就乾脆利落地离开了密室。 杨方见此,脸上露出了微笑,口中喃喃:“已经足够了......多谢!某可以死而无憾了!” ...... 另一边,立政殿偏殿极为热闹。 无禄奉命要带走李明达,但是,李治一直护著李明达不愿意。 “你为什么要带走小兕子?”李治恶狠狠地看向无禄。 无禄没有说话,而是將眼睛看向在床上躺著的长孙无垢。 “长孙太后......奴婢奉的是陛下的旨意。” 说罢,无禄就低著头,不看长孙无垢。 长孙无垢温和地看向李治,说:“稚奴,不要拦著......是母后做的决定。” “为什么?”李治不理解地看向长孙无垢。 “你还小,不懂。母后做的一切,既是为了小兕子好,也是为了你好,听母后的,让开......”长孙无垢目光带著一丝严厉。 李治看了一眼长孙无垢,又看了一眼李明达,垂著头,让开了,面露沮丧。 李明达明亮的双眸望向长孙无垢,双手手指缠绕著,两只脚不听使唤地朝著长孙无垢,似乎在下一刻就要奔过去,面露纠结,“母后,你是不要小兕子了吗?” 长孙无垢一怔,笑道:“小兕子,你在说什么话?母后怎么可能不要小兕子呢?只是,母后现在身体不好,將你交给你皇兄,在他那里,母后心里放心。” 她在心中加了一句:也可以过得更好。 李明达眼睛一亮,“真的吗?母后,是真的吗?那我等母后痊癒了,我就可以继续跟母后在一块儿生活......” “当然是真的......”长孙无垢心中鬆了口气。 “可是......母后,那我呢?”李治插嘴问道。 长孙无垢瞪了一眼李治,说:“稚奴不一样......” 李治瞬间闭口不言了。 一旁的无禄盯著李治看,暗道:眼前这个粉嫩的小孩子,似乎没有多少威胁啊。 他想到了陛下交给他的那些丹药,这些丹药都会被当作丸一般混在羊肉羹里面,然后再被这个孩子吃掉。 从陛下当时交给他的神情来看,那些丹药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念此,他心神一凛。 “內侍监怎么一直盯著稚奴呢?” 长孙无垢的话,悠悠飘入无禄耳中。 无禄心中一紧,不慌不忙地回道:“回长孙太后,奴婢从他身上看到了陛下的一些影子......” 谁知,长孙无垢听后並未有太多高兴,反而,脸色微变,心中有些紧张。 她挤出一丝微笑,说:“都是本宫生的,像本宫......” 无禄接话道:“长孙太后说的是......” 然而,长孙无垢看著无禄的反应,心中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 她落在李治的目光里,藏著诉说不尽的担忧。 “长孙太后,奴婢这就带小公主去陛下那边復命了......” 无禄的话,让长孙无垢点了点头,“嗯,麻烦內侍监了......” 无禄朝著长孙无垢恭敬地行了一礼,就唤来斥候李明达的两个宫女,带著李明达离开了立政殿。 李治看到小兕子离去,心中万分不舍。 长孙无垢扫了一眼四周,淡淡道:“你们都下去吧......这里有稚奴陪著本宫就行。” 话音落。 殿內的其他人纷纷向长孙无垢行了一礼,就退出了殿內。 “稚奴,来,到母后这边来......母后有些话要说给你听。”长孙无垢忽地对李治说道。 李治闻言,便迈步上前,来到长孙无垢床榻旁,拉著长孙无垢的手,喊道:“母后......” 长孙无垢伸出手抚摸了一下李治嫩嫩的脸颊,神情骤然一肃,“稚奴,接下来母后说的话,你必须全部都记下来......” 李治认真地看向长孙无垢,道:“母后,您说......” 长孙无垢心中感到几分欣慰,然后,继续说道:“这件事......还得从武德九年说起......” 第203章 汴州百骑全军覆没,帝询宫中繁琐诸事 宣武四年,三月十三日。 辰时。 甘露殿。 李承乾看著由汴州发回来的百骑密报,目光阴沉如水。 在殿內躬身候著的无福,感觉到气压明显降低了很多,整个殿內感到一些寒意。 此刻,他恨不得无禄能够早些回来。 据说,內侍监被陛下派去做什么事情了。 而他,才得以有机会伺候在旁。 本以为是一件好差事,但伴君如伴虎,似乎也没那么好。 他的腿有些打颤。 李承乾看著面前伏案上的奏疏,再次看了起来,这一次,他的目光泛著幽冷的光芒: 【百骑司密奏:乙字叄佰贰拾號】 臣汴州百骑司指挥使 程礪 顿首谨奏: 事由: 急报汴州百骑全军覆没,锦衣卫遭重创,疑为刺史林申勾结地方所为 时地: 宣武四年三月十一日丑时三刻,於汴州城外十里舖 情状: 臣於三月十日亥时接汴州百骑最后一驛密语血书,旋即遣心腹縋城而出,冒死查探,今据实陈奏。 一、 百骑尽歿: 汴州城內我百骑司所属共一十七人,其秘密据点,偽装为“悦来馆”,於三月九日夜间遭突袭。现场勘查,有激烈搏杀痕跡,弩箭、横刀、链枷所留创口遍布。所有人员皆被补刀灭口,文书、密码、信鸽等物劫掠一空,无一活口。手法专业狠辣,绝非寻常匪类。 二、 锦衣卫折损: 奉命协查此案之汴州锦衣卫试百户胡恪及麾下六人,於三月十日午后在汴水码头巡查时,遭遇劲弩伏击,五人当场殉国,张恪重伤昏迷,一人失踪。敌於百步外狙射,所用为军制劲弩,事后迅速撤离,无踪可寻。 三、 疑犯指向: 综合各方线索,其患有三: (壹) 刺客於城中行动自如,对官府巡夜路线、我军据点位置了如指掌,必有內应。 (贰) 所用兵器、战术,疑似经制之军,或豢养之死士。 (叄) 百骑司最后传书,仅有“林、漕、盐……”三字血书。臣查,汴州刺史林申,近半年来与朝廷新设漕运使赵进、盐铁判官王焕等过往甚密,多次於私宅密会。其曾因清丈田亩、稽查漕粮亏空一事,与百骑司、锦衣卫积怨甚深。 臣之愚见: 此事绝非偶然,乃有组织、有预谋之剿杀!汴州刺史林申,嫌疑最重。 其或已勾结漕运、盐铁及地方军將,形成一股暗力,意图截断朝廷耳目,掩盖其不法情事,乃至图谋不轨。彼等盘踞汴州,根深蒂固,今已露獠牙,请陛下圣断。 伏乞: 陛下乾坤独断,即刻发兵控制汴州四门及漕运关卡;另遣钦差重臣,持天子令,率精锐秘赴汴州,彻查此案,擒拿林申一党,以正国法,而安社稷。 事急矣!臣已令周边诸州百骑进入戒备,並暂停一切文书往来,静候陛下旨意! 臣 礪 诚惶诚恐,顿首再拜! 宣武四年三月十一日 卯时初刻 密奏 李承乾再次看完后,陷入了沉思。 他重划大唐为二十道,而汴州归属河南道。 他任命了狄青为河南道行军大总管,而韩世忠为河南道行军总管,他们是绝不会背叛自己的。 那么,程礪所说的军制劲弩来处是哪里? 李承乾思索片刻,仍然没有什么头绪。 好在高俅已经被他派往汴州。 有高俅在,那林申想必不是他对手。 『以恶制恶』似乎也不错的样子。 他写了一封信,再唤来百骑的人,让他將此信加急前往汴州送给高俅。 在此人刚离开不久。 就在这时。 无禄来到了大殿。 李承乾看著无禄道:“事情办好了?” “回陛下,奴婢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去內阁问过寇相他们。他们告诉奴婢,说针对渊盖苏文的网,已经撒了下去,等待几日,就可以收网了。”无禄恭敬地低头回道。 李承乾面露满意的微笑,“善!” 但他看了伏案一眼,笑容就消失不见了。 他问无禄:“算学司那边如今怎样了?” 无禄说:“热闹得很,算是皇城內最热闹的地方......” 李承乾微微点头,对於李淳风的能力,他还是很肯定的。 “大安宫那边呢?关於朕母后受伤一事,应该没有传入他们耳里吧?”李承乾再问。 无禄闻言,面露迟疑,说:“奴婢早已吩咐了下去,料想是没有人敢说漏嘴的......” 李承乾微微皱眉,“如果有人说漏嘴了,你知道怎么做吧?” 无禄心中一寒,“奴婢明白。” 此事,就此揭过。 李承乾忽地听到偏殿传来的读书声,不禁一怔。 “回陛下,小公主在读的是《诗经》。”无禄开口解释道。 李承乾瞥了一眼无禄,“朕听得见。” 无禄面露訕訕,沉默无言。 “她每天没有吵著去立政殿?”李承乾问。 “没有。”无禄说。 “真的一点没有?”李承乾目露怀疑。 “回陛下,確实没有,她有些不一样。”无禄低声回道。 “她手里一直拿著的那个人形玩偶的人形是谁?朕从未见过它离开过她身边。”李承乾好奇地问。 无禄看著李承乾欲言又止。 “说。”李承乾看著无禄道。 “这个......是......陛下。”无禄说完后,就立即丝滑地跪在了地上,低著头,目视地面。 一旁的无福看得嘆为观止,同时,暗暗记下了这全过程。 李承乾听到无禄的话,脸色一黑。 “你说那个人形是朕?朕有那么丑?捏得那么丑......是谁捏的?”李承乾沉声道。 无禄微微抬头,目露敬畏:“是长孙太后捏的......” 李承乾嘴角抽抽。 “罢了......”李承乾嘆了口气。 “陛下,有一事......奴婢想要告诉您。”无禄忽地对李承乾说。 “何事?”李承乾下意识地皱了下眉头。 “关於小公主的......她身体这几日看上去有些虚弱,而且......还有气疾。太医署的太医已经为小公主诊断过了,气疾......无法治癒。”无禄回道。 李承乾怔在了原地。 “气疾?她这么小就有了?没诊断错吗?”李承乾平静地问。 “据太医所说,应当是没错的。”无禄肯定地说道。 李承乾想到了李明达的气疾很可能遗传自长孙无垢。 念此,他无言以对。 不过,他想到了自己拥有的长寿丹。 那份长寿丹不仅可以增寿二十年,而且,还可以治癒一个人。 但是,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能够不要用到长寿丹。 因为用一颗少一颗。 而且,他如今和李明达也没有什么深厚的感情。 收起思绪,李承乾再问:“还没有孙思邈的消息吗?” 无禄摇了摇头,“回陛下,目前还没有......不过,有一疑似他的人出现在了长安。” 李承乾吩咐道:“派人核实一下,確定为孙思邈本人,就將他请入宫中,为朕的母后,还有小兕子治一治。” “诺。”无禄恭敬应道。 “那件事在办了吗?”李承乾幽幽地看向无禄。 无禄心中一凛,很快意识到了是给李治的羊肉羹放丹药之事,他扫了一眼旁边的无福,没有丝毫磨蹭,回道:“一切按照陛下的吩咐在进行。已经两天了。一切如常,没有任何异样。” 李承乾微微頷首,“办得不错。等月底的时候,去朕的內库领取几匹绢帛,和十贯钱。” 无禄闻言,面露感激,高声道:“谢陛下赏赐,陛下万年!” 第204章 小兕子的粘人,李承乾的无奈 宣武四年,三月十七日。 甘露殿。 辰时正。 此时,李承乾正在看书。 然而,书中的內容,他是一点也没有看进去。 因为殿內除了他,还有一个小小的身影。 一直在他耳旁喋喋不休。 至於其他默不作声的当值的宫女和宦官,他没有在意。 “皇兄、皇兄,你看,你看,那个天上的白云像个人一样......它在飞......” “皇兄、皇兄,你看,那蜘蛛在你的躺椅上结网了......” “这个是皇兄喜欢看的书吗?怎么感觉比我的人还高?” “皇兄,你会背《诗经》吗?我会背呦......” ...... 他看著在他面前一直活泼好动的李明达,面露无奈。 之前,他让人將李明达请出殿外。 谁知,这李明达就哭著给他看,在地上撒泼打滚,那哭得叫个伤心。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他欺负了她呢。 “小兕子,能不能安静一会儿?”李承乾皱著眉头说。 李明达闻言,嘴一瘪,別过头,双手交叉抱胸,不看李承乾,说:“哼,皇兄,你这是嫌弃我了?” 李承乾嘴角一抽,“小兕子,你这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 话音落。 李明达就迈著她的小短腿,跑到李承乾身边,抓著他的腿,咯咯笑道:“皇兄,抱......” 李承乾僵在了当场。 “抱抱,皇兄......” 面对著李明达期待的目光,她的眼眶中挤满了雾气。 可是,这么暖的天气怎么可能有雾气呢? 李承乾心中一抽。 面对这样的小兕子,他如何能够拒绝? 下一瞬。 李承乾俯身將李明达抱起来,放在膝盖上坐著,然后,他就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 谁知,李明达用她胖乎乎的小手,在李承乾脸上轻轻划过,这个动作,让李承乾怔在了原地。 “皇兄,你看上去比之前瘦了很多啊......”小兕子说罢,又皱著眉头说:“记得要多吃点,不然长不了肉......可不要挑食。” 旋即,小兕子又指著自己圆嘟嘟的脸,抬起头看向李承乾说:“皇兄,你要向小兕子学习,我就是吃得多了,才长肉......” 李承乾瞥了一眼小兕子的短腿,看上去也不胖,就脸和手胖,没有接这话,暗道:没有一点自知之明,算了,年纪小,就不跟你计较了。 听著小兕子嘴里叨叨念著要多吃,李承乾没有插话,只是静静地听著。 忽然。 小兕子睁著珍珠般发亮的黑眼珠,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划过李承乾的脸,落在他脸上那淡到几乎看不见的一丝鞭痕时,停住了,满眼的疼惜,“皇兄,你这还疼吗?那时候,皇兄应该很疼吧?......这是谁打的?小兕子给皇兄出气去......也要让打皇兄的坏人知道小兕子的厉害。” 是太上皇李世民那个老登打的,怎么的,你敢打回去不成?李承乾心道。 李承乾看著小兕子在自己面前气鼓鼓地挥舞著拳头,神情有些复杂。 虽说小兕子挥舞著拳头没有一点伤害力,只有萌萌的感觉。 但她的这份心意却是真的。 他能够清晰地感受到。 可是,这样相似的画面,曾经也发生过。 那个人叫做长乐。 只是,后来她变了,与他不亲了。 望著面前的小兕子,李承乾不知道今后她会不会也变成长乐那样。 但他对此没有抱什么较好的期待。 因为没有期待,就没有失望。 这样一想,他的心情就立即平静了下来。 “皇兄,你怎么不说话?”小兕子侧著脸,歪著扎著两个小丸子的头,清澈明亮的目光看向李承乾,眼里写著疑惑。 李承乾低下头,与小兕子的眼睛对视,忽地又移开视线,看向殿外的长空,说:“我在听你说......” “额......”小兕子似是恍然大悟一般,咧嘴咯咯一笑,“皇兄,那你好好听,我还有很多很多话要说呢......” “这......”李承乾迟疑了一瞬,又沉默不语。 “现在小兕子每天要读《诗经》,还要背它们,除了这些,还要完成功课......皇兄,能不能让小兕子少做点功课啊,我真不想做那些功课......皇兄,你就答应小兕子吧......” 看著小兕子抓著自己龙袍胸口的衣襟,並用软糯的语气对自己撒娇,李承乾表示有些扛不住。 他犹豫了一会儿,才伸出手,放在小兕子头上,正色道:“功课必须做......这个没得商量。” 小兕子见状,直接撒手,交叉抱胸,腮帮子气鼓鼓的,“哼,哼......” 李承乾看著这一幕却笑了。 他笑得很大声。 笑声清晰地传入殿內殿外眾人耳里。 这些人纷纷感到有些诧异。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看到陛下笑过了。 他们对於坐在李承乾膝上的那位小公主,下意识地將她列入了不可招惹之人。 李承乾將小兕子放在龙椅下面,小兕子蹬了蹬她的小短腿,还想著爬到李承乾身上,然后,李承乾用右手食指轻轻点在她的眉心,轻声道:“你自己去玩吧......” 小兕子手舞足蹈,却仍然不得寸进。 没过一会儿,她就放弃了,像个斗败的小鸡一般靠在李承乾膝下,低著头不说话。 李承乾正想俯身探个究竟,谁知,这小兕子就丝滑地起身,蹬著她的小短腿,扒拉著李承乾膝盖,一个弹指的功夫,就再次爬到了李承乾身上,她的脸上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皇兄,小兕子上来了......嘻嘻......” 李承乾面露无语,索性闭著眼,不再看小兕子。 这是虚弱的人该有的表现吗? 这合理吗? 那个太医不会是诊断错了吧? 小兕子自觉没趣,就趴下了李承乾的膝盖。 “皇兄,你能陪小兕子玩玩吗?” 李承乾睁眼,准备拒绝,可是,他对上的是一双泫然欲泣的双眼,一脸委屈的样子。 瞬间,他就將拒绝的话锁在了喉咙里。 “玩什么?” 当他说了这句话,他就意识到不妥。 果然。 听到李承乾的话,小兕子立即蹦跳了一下,小脸上写满了激动,红扑扑的,“就玩举高高......这个对皇兄来说不难。皇兄、皇兄,小兕子就玩这个......” “举高高?”李承乾脸色一黑,他不要面子的啊。还有,这小兕子怎么那么像戏精一个,这变脸的艺术是向谁拜师的? 但当他看到小兕子那双黝黑髮亮的眼睛,还有几分虚弱的模样,不知为何,他的心受到了一丝触动。 “罢了,谁敢取笑朕,朕让他好看!” 李承乾先是扫了一眼殿內情况,然后挥挥手道:“你们都下去......没有朕的吩咐,不要进入殿內。” “诺。”眾人纷纷躬身离开大殿,不敢多做停留。 很快,大殿內就剩下李明达和李承乾两人。 李承乾轻轻將李明达往天上一拋,藉此提高难度,他本以为小兕子会嚇得不敢再玩。 谁知,她没心没肺地笑著,还在半空中手舞足蹈,蹬著她的小短腿,表现得很激动。 反而,小兕子的动作把李承乾给嚇到了。 他可不想歷史上留下一个摔死妹妹的名声,到时候,黄河都洗不清他的冤屈。 这一刻,李承乾承认,他被小兕子的天真无邪打败了。 他心想:罢了,就当娱乐一下,锻链锻链手臂的力量。 第205章 渊盖苏文被下狱,李治的恐惧与害怕 申时正。 小兕子累了,被李承乾派人送到偏殿休息,他才得以喘一口气。 殿內重新恢復寂静后,李承乾就躺在躺椅上打盹。 无禄等人纷纷不敢出声,候在门外。 至於守卫等人,则是沉默不语,目视前方,仿佛雕像一般。 ...... 与此同时。 另一边。 大业坊。 岩石馆。 甲等上房处。 渊盖苏文看著倒在地上一地不起的年轻男子,脸色铁青。 他看著手上沾上的血跡,面色微变。 当他再次抬头时,发现四周人影交叠,一片寂静。 刚刚还听得到的一些杂声,现在,全都一瞬间消失不见。 他意识到,自己可能被做局了。 他面色难看地看著躺在地上的人,以及他腹部中插著的匕首。 如果他记得没错,这个匕首,是他放在包袱里的。 而且,上面还刻有他的名字。 这下子,他就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回想著刚刚的过程,一切,都发生得太快。 这个人,某种程度上来说確实是他杀的。 但这个人是拿匕首想要刺杀他,结果,被他轻易反杀,这也是为什么他手里沾了血的原因。 下一刻。 门被撞开了。 看著面前的一队黑甲铁卫,尤其是他们腰中悬掛的横刀时,渊盖苏文心中一惊。 还不待他开口,他就听到对面为首的人说话了。 “有人举报,说你杀了人,死的这个人就是地上的这个吧。人证物证俱在,请跟我走一趟吧......” “千万別想试图反抗......” 话音落。 眾黑甲铁卫纷纷拿出背负著的弓箭,张弓搭箭,一气呵成。 只是,这些箭的箭头对准的是渊盖苏文。 渊盖苏文没有轻举妄动,而是阴沉著脸,说:“你们这些人来得也太巧了些吧?” 然而,他听到的是: “带走。” 渊盖苏文没有反抗,越是反抗,越是没有活路。 关於这点,他心知肚明。 他甚至在心中恶意揣测对方等的就是他反抗。 到时候,来个死无对证,那就真的白死了。 “我要见你们唐国皇帝,我是渊盖苏文,是高句丽国王委任的使者......”渊盖苏文说出自己的诉求,阴沉著脸,语气充满愤怒和不满。 “哈哈......他说他是高句丽使者,我还说我是新罗的使者呢!据我所知,你是来自新罗的商人。给我带走,杀人犯法,自有大唐律法处置。拿东西將他的嘴给我堵上,免得他说一些失心疯的话来,给我们带来祸患。” 才说完,就看到一个黑甲铁卫,取出自己脚下的一只发黑的袜子,然后揉成一团,塞进了渊盖苏文嘴里。 渊盖苏文因为被绑著,浑身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著臭袜子塞入他口中。 剎那间,他就差点晕了过去。 那刺鼻的酸臭味,差点將他的三魂七魄熏散。 而他的胃里早已翻江倒海,甚是难受。 渊盖苏文奋力挣扎著,嘴里发出“呜呜”声,目光中写满了愤怒与不甘。 只是,这番做法,落在黑甲铁卫眼里,只有嘲讽。 “一个新罗的商人,竟敢杀死我大唐子民,简直是找死。” 扔下这句话后,黑甲铁卫为首之人一声令下,將渊盖苏文拖出了房间,往刑部大牢而去。 ...... 立政殿。 李治像只受惊的幼兽,蜷缩在床榻上的被上。 虽已经是黄昏了,而且,外头的天气也有些暖意,但他却丝毫没有这样的感受。 他从母后那里得知了武德九年他父皇发动玄武门之变之事,还有他皇兄在宣武元年发动玄武门之变之事,他幼小的心里受到了剧烈的衝击。 虽然母后只是给他讲了个大概,但他多少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 他虽然没有见过玄武门,但他听得懂母后声音里的颤抖,看得到她眼中的恐惧。 母后在说起玄武门之事时,她的手抚摸著他的额头,他感觉比寒冷的冬天都要冷。 可是,如今已是春天。 他想起母后对他说过的每句话。 他脑海中忽地闪现过那天的回忆: “稚奴要记住......”母后紧紧抱著他,勒得他都快喘不过气来了,才继续说:“在八岁前,永远不要出立政殿这个大门,永远......今后也不要靠近玄武门。” 虽然他当时已经点头,但他心里疑惑丛生。 为什么不能出立政殿的大门? 门外有吃人的老虎吗? 像画本里那种吊睛白额大虫? 还是吃人心的妖魔鬼怪? 那个玄武门究竟是什么东西?竟然让母后那么害怕。 另外。 他跟在母后身边,能够察觉得到自己母后在提起他皇兄时,更多的是害怕。 也不知道母后在害怕皇兄什么? 不是皇兄像他一样害怕母后才对吗? 不过,他想了想,皇兄那天虽然只来过一次,但他皇兄看他的眼神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们不是兄弟吗? 为何跟书里讲的不一样? 他的皇兄为什么会厌恶他? 他又没有做错什么。 关於这点,李治始终想不明白是为什么。 还有,母后给他讲的玄武门之变,意图是什么? 他不懂。 但他总觉得母后的话里有话。 可是,他母后没有跟他详细解释其中的缘由。 但他是个听话的孩子,他將母后告诉他的话全都一字不落地记在了心里。 这几日里,他一想到母后说起玄武门害怕的场景,他也就跟著害怕,虽然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害怕。 小兕子这几天,他都没有看到,心里怪想念她的,也不知道她在皇兄那里过得怎样了。 李治脸上写满了担忧。 对於母后將小兕子送到皇兄那里是为他好这一件事,他一直都没有想明白是为什么。 他多么希望能够早点长大,这样,他就可以理解母后对他说的每句话了。 另外,他还有一件事想不明白,就是羊肉羹里为何要加蜜饯口味的丸?而且每次都有四颗,不过,味道挺好吃的,他很爱吃。 本来,他准备偷偷给母后留几颗的,但他听到了那位太医说母后只能吃些清淡的东西,而那些丸沾上了羊肉羹,想著不大合適,也就此作罢。 或许,他可以找机会让尚食局的人帮忙多拿几颗,而且,最好是不放在羊肉羹里的,他想留给母后吃,这样,母后就能感觉到甜一些,脸上的皱纹就可以少一些。 第206章 见孙思邈,高俅急奏 宣武四年,三月十九日。 甘露殿。 寅时正。 李承乾召见孙思邈。 经过百骑暗中核实,孙思邈確实人在长安,並为长安百姓治病。 李承乾令太医署太医令刘陵亲自邀请孙思邈入宫。 直到今日,孙思邈才有閒暇,並同意入宫见李承乾。 孙思邈,身量中等,穿著一件洗得发白的靛青色粗布宽大长袍。他的面容清瘦,肤色是微褐色,皱纹已然爬上了眼角与额际。 最令李承乾注目的是孙思邈的双眼,那双眼睛里丝毫不见浑浊,反而明亮、澄澈如山间清泉,目光沉静而深邃。 “草民孙思邈参见陛下。”孙思邈打量了一眼李承乾,就拱手行礼道。 李承乾微微頷首,“孙先生,朕等你来这里,还真是不容易。” “让陛下见笑了,草民心中,患者为重。而陛下之事,可以缓缓。”孙思邈说。 李承乾让无禄打探过孙思邈在长安治病的所有经歷,对於眼前这位真心为民的仁心医者,他是非常尊敬的。 “朕的母后,还有皇妹小兕子,她们都患有一些太医署的太医们都束手无策的病症,需要孙先生出手救治。”李承乾直接开门见山道。 孙思邈闻言,以手抚须,沉吟片刻,说:“敢问陛下,需要草民如何救治?” 李承乾一怔,说道:“孙先生才是医者,问医於朕,岂不是有些......总之,此事有劳孙先生了。” 孙思邈沉默须臾,方道:“早年间,草民曾为长孙太后看过病。她患有气疾,想必小公主身体虚弱,也有气疾之症......” 李承乾面露诧异。 对於孙思邈说的这件事,他完全没有什么印象,也不曾听过长孙无垢提及过。 “此事,朕並不知情。”李承乾如实说道。 孙思邈继续说道:“没想到长孙太后倒是牢记草民当时之言,是草民不让长孙太后將此事告知他人的。” 李承乾没有接话,而是转移话题道:“孙先生,关於母后气疾之症可以后面再治,当务之急是母后她受了重伤......急需孙先生医治。” 孙思邈点了点头:“陛下至孝,属实难得。况陛下在民间有宣武仁皇帝之美名,草民愿意为陛下效劳,必当竭尽全力救治长孙太后所有病症,以及小公主气疾之症。” 李承乾满意地看著孙思邈,笑道:“既如此,朕的母后,还有皇妹小兕子就拜託孙先生了。” “草民定当竭力而为。”孙思邈郑重地说道。 “一应药材,皆从太医署出。太医署上下,皆可听从孙先生之令。”李承乾正色道。 孙思邈重重地点了点头。 “劳烦陛下派人带草民去长孙太后居所。”孙思邈恭敬地向李承乾行了一礼。 李承乾召来无禄,对无禄说:“由你带孙先生前往立政殿为母后治病,孙先生有什么要求,都满足他,其他人不得阻拦。还有,让太医署一眾太医也去立政殿,让他们听从孙先生行事。” “诺。”无禄躬身回道。 下一刻。 无禄便带著孙思邈离开了甘露殿,往立政殿的方向而去。 李承乾唤来无福,问:“高句丽使团,还有百济使团、新罗使团,他们是不是快到长安了?” 无福没有丝毫迟疑,回道:“据內侍监交代,这些使团明日可抵达长安。” 李承乾微微点头,说:“你去內阁那边一趟,让寇卿他们为朕挑一个日子,朕抽时间见一见这些使团。” “诺。”无福应道。 李承乾目送无福离去后,就倚靠在龙椅上,思索著一些事情,眉头紧皱。 ...... 大安宫。 李世民心急如焚地站在殿门前,目光透过重重铁甲,射向了立政殿的方向。 他已经获悉了长孙无垢病重的消息,这让他茶不思饭不想。 只是,眼前的这道门,拦住了他。 他根本没有机会能够出去见他的观音婢。 这一刻,李世民多么害怕他的观音婢就此撒手离去。 一旁坐在伏案旁看书的李渊,见此,则是摇了摇头。 但他心中也是有些担忧。 对於长孙无垢这个儿媳,他没有什么可说的。 至少,她对他还是很不错的。 这个逆子之所以知晓长孙无垢的事情,还是他一时不察说漏了嘴。 看到李世民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他心绪极为复杂。 不过,这个逆子再怎么急都没有用,没有高明同意,他永远也出不了这个门。 解铃还须繫铃人。 可是,高明他会同意吗? 依他来看,大概是不会同意的。 昔日因,今日果。 没什么好说的。 只能自作自受。 熬一熬,或许,也就过去了。 “岂有此理?”李世民涨红著脸,忿忿不平。 李渊瞥了一眼李世民,又重新將视线放在了书上。 李世民在殿內走来走去,眼睛时不时地看向立政殿的方向,心中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 他的脑海中不断回想著曾经和长孙无垢的所有美好记忆,他的眼眶不知不觉间有些发红。 下一瞬,虎目含泪。 ...... 无福从內阁回来向李承乾復命后,就在殿內躬身候著,而李承乾已然在思索著一些国事上的问题。 忽然。 “陛下,柴將军在殿外求见。” 甘露殿內响起无福的声音,让李承乾微微皱眉。 柴绍? 他怎么又来了? 李承乾思索片刻,便道:“不必见了,让他直接去大安宫就行。” “诺。”无福出了殿外,將李承乾的话转述给柴绍,尔后,柴绍离开了。 在柴绍离去不久,百骑的人手持一份密奏,匆匆地来到大殿。 “参见陛下,陛下万年!” “平身。” 百骑说:“回陛下,这是工部尚书从汴州派人八百里加急送给陛下的,由陛下定夺。” 李承乾瞥了一眼无福,无福立即趋步至百骑身旁。 然后,无福从百骑手里接过密奏,再躬身上前几步,走到李承乾面前,双手呈递给他。 李承乾接过后,直接在伏案上摊开来看。 然而,匆匆一扫,在看完整个密奏后,李承乾脸色顿时有些难看,目光阴沉如水。 “这汴州刺史林申真该千刀万剐!”李承乾冷声道。 骤然间,整个甘露殿,为之一静。 第207章 帝王震怒,召见群臣 高俅所上密奏全文如下: 臣工部尚书高俅谨奏宣武仁皇帝陛下: 臣奉旨暗查汴州刺史林申及其所为不法之事,可谓罄竹难书。 经查,明封二月奉旨督浚汴渠,於二月七日抵汴州。初时,其见漕船往来如织,仓廩儼然充实,暗嘆林申治政有方。然,旬日间,接连有老嫗老叟拦舆喊冤、河工夜投血书,明封遂暗查之,得惊天之秘,不料,事泄,刺史林申派人暗杀之,明封不慎坠河,大难不死,巧遇臣,將其所知具以告臣。 另,臣暗中查之,得汴州惊天之秘,恐污圣听,然不敢不奏。 一,林申贪墨工程款粮,目前已经查实七证。 自宣武元年至四年三月,期间,汴渠修缮项下朝廷拨粮十五万石、钱三十万贯。林申令仓曹参军虚报民夫六千员,每日剋扣口粮三成。今在汴州西郊查获隱仓三座,存粮逾八万石,皆以沙土充袋掩人耳目。河道所用石材皆以朽木为芯外包薄石,遇汛必溃。 二,勾结叛党,残害忠良,经查实,已有三证。 去岁汴州百骑司指挥使使李顽、锦衣卫百户林恪奉密旨查漕粮案,三月庚申夜暴毙驛馆,报称酒醉溺毙。臣寻得当日更夫,目睹林申家將率黑衣死士携麻袋入驛。今获叛党“黑蛟帮”头目供状,言林申岁供万钱换其剷除异己。 三,司法腐败,虐杀良善,查实九证。 汴州狱中待决囚犯三百二十七,七成为抗税农户。去岁农人李大牛因拒缴“修渠捐”被杖毙,其女赴京告状,还未出汴州,尸首现浮於汴渠闸口。林申判案皆用“插针审”,以金针扎指甲迫画供状,州衙后堂血褥堆积如山。 四,截留通信,结党营私,已查实五证。 查获林申私设驛马十二匹,专截发往御史台之奏疏。宣武元年至今年,期间,汴州十九县灾荒求援文书尽被扣压,反逼各县献“孝悌粮”为其祝寿。此外,巧立名目,诸如“忠君粮”、“仁君粮”......以陛下之名,迫使百姓缴粮,家破人亡数百,民流亡者,至今已有数千,匿藏深山,为一方匪盗,祸乱一方,怨陛下甚深。 五,纵仆行凶,民怨沸腾,经臣查实,已有四证。 林府管家林德当街纵马踏幼童,反索偿“惊马费”五十贯。有书生作《恶僕行》讽之,当夜被拔舌断腕。臣暗访时见城中妇孺闻“林府”二字即战慄掩门。 此外。 汴州百骑全军覆没,锦衣卫遭重创一事,经臣日夜查探,已有蛛丝马跡,皆指向汴州刺史林申。且,臣怀疑暗中有五姓七望余孽与其联合。 汴州浚仪县县令杨方因不满刺史林申不顾百姓死活,遂出言讥讽,指责其虽为一州刺史,却食君之禄,不为君分忧,乃奸臣也。然,其言触怒林申,被其下狱,目前生死不明。其家人为臣所救,暂安置在臣身边。 附证物清单: 一、隱仓粮册副本(附匠人血指印) 二、黑蛟帮头目画押供状 三、截获密信七封(火漆完好) 四、带血金针一匣 五、民妇血书三十七幅 臣每查一事,如履薄冰。 林申似已察觉,近日频送歌姬珍宝,昨夜更赠东珠十斛、钱二十万贯。 为防被毁,臣已將原件密存他处。 此獠根深蒂固,势力之深,牵涉甚广,伏乞陛下圣裁。 臣高俅顿首再拜 宣武四年三月十五日 李承乾再次看了几遍高俅的密奏后,目光中的杀气,几乎凝成了实质。 “来人,传锦衣卫指挥使毛驤、门下省侍中魏徵、大理寺卿狄仁杰,还有中书令寇准、尚书左僕射王安石、尚书右僕射杜如晦、刑部尚书章衡。” “告诉他们,三刻之內,必须出现在甘露殿。” 殿外候著的几个宦官,心中诚惶诚恐,面露恐惧,颤颤巍巍地回道:“诺。” 李承乾將甘露殿横放著的金龙剑柄宝剑悬掛於腰间,然后,坐在龙椅上,面容沉稳,目光深沉,耐心等待著眾人的到来。 在这之前,他明明和群臣制定了各种较为完善的整顿吏治的制度。 可是,一到施行的时候,就完全变了个样。 想著这些,李承乾眉头紧锁。 他心中无奈地嘆了口气,暗道:制度虽然重要,但人更重要。 制度是死的,人是活的。 看来,这一次,他必须要让天下臣民重新认识一下他才行。 原本,他还想近期下达灭佛令,但现在有林申这个地方刺史为祸一方,让他心中怒火难平。 这一次,他决定要对整个汴州上下实行诛连。 他寧愿將汴州上下官员全部清理了,也不想让他们再继续祸害汴州百姓。 这一个过程,他甚至考虑到由河南道行军总管韩世忠带兵剿灭汴州一应反抗之人,至於河南道行军大总管狄青,暂时无需他出手。 等了不到两刻。 他想要见的人全都匆匆赶至。 “臣等参见陛下,陛下万年!”寇准等人纷纷向李承乾行礼。 李承乾摆摆手道:“平身。朕今日召集诸位,是为了汴州刺史林申一事。” 说罢,李承乾示意跟著魏徵等人一起赶到的无福將高俅的那份密奏传阅给眾人。 寇准等人纷纷快速扫视了一眼,就知道是什么事情了。 李承乾扫视了一眼群臣,肃穆著脸,道:“林申不过是汴州一个刺史,居然在朕的眼皮底子下做了这么多不法之事,而汴州不过是河南道一个州。大唐如今有二十道,汴州都出现了这样的情况,更何况其他的地方呢?朕可不希望有一天听到某州郡官逼民反的消息。” 李承乾语气平静,不急不缓。 但听在眾人耳里,他们能够感受到他的怒火。 寇准没有丝毫迟疑,道:“陛下,以臣之见,应將这汴州刺史林申按律查办,而且,朝廷处置速度要快,防止其毁灭证据。” 魏徵附和著点头:“这林申胆大包天,恐怕这汴州上下都烂透了。臣以为当重惩汴州上下官员。” 杜如晦也发表自己的看法:“汴州刺史能够做这么多不法之事,大唐所有官吏宜当自省,今后吏部考察官员时,宜当更重品行。” 杜如晦的话才说完,王安石正色道:“杜相之言確实不错,但许多官员都是在任上才开始腐败,臣以为今后朝廷当重视御史台巡按各道,以纠各州不法之事。” 李承乾闻言,若有所思。 他看向了默不作声的毛驤,道:“毛驤,持朕旨意,即刻赴汴州,依《宣武律》斩林申於市曹。准其临刑上书,但一字不得减其罪。若汴州上下抱团,抗旨不遵,你可联合高俅、还有韩世忠,將汴州上下清缴一遍。” “诺。”毛驤恭敬应道,匆匆离去。 隨后,李承乾又看向狄仁杰,沉思不语。 大殿寂静一片。 气氛有些压抑。 第208章 处置之法,开战条件 狄仁杰被李承乾一直盯著,沉默不语。 李承乾將目光收回,又看向刑部尚书章衡。 须臾。 李承乾这才开口道:“大理寺会同刑部,十日內釐清林申所有党羽。五品以上押解进京,余者就地斩立决。涉事世族子弟皆除仕籍,永不录用。” “诺。”狄仁杰与章衡齐声应道。 “御史台,还有门下省,巡按河南道、河北道,还有王卿,这京兆府也要严查,凡与林申有岁礼往来者,若是自首罚俸三年,若隱匿者,以同谋论处。”李承乾目光幽幽地说道。 话音刚落。 魏徵就开口道:“陛下,这诛连是否太过......” 李承乾目光如刀,看向魏徵,说:“魏卿,朕觉得並不为过。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比起百姓来说,这些助紂为虐、互相包庇的官员,皆该杀!官员的命是命,百姓的命就不是命了吗?只有让天下为官者头上时刻悬掛著一柄隨时可落下去的斧刃,他们才会心存敬畏而对朕敬畏、对朝廷敬畏、对万民敬畏,朕之良苦用心,魏卿可否明白?” 魏徵怔在了原地,无言以对。 王安石则是出声道:“陛下英明!陛下施仁德的对象是百姓,而不是豺狼。” 魏徵闻言,沉吟片刻,附和道:“陛下英明。” 李承乾微微頷首。 “陛下,关於陛下见百济、新罗、高句丽使者团一事,臣等认为五天后,陛下再见他们为妥。”寇准上前一步,正色道。 李承乾问:“为什么是五天后?” 寇准答:“那渊盖苏文一事,还需要收尾,而且,必须让高句丽使团相信渊盖苏文所做之事皆与高句丽无关,仅代表其个人。” 李承乾瞥了寇准一眼,淡淡一笑:“尔等是希望高句丽放弃渊盖苏文?” “陛下圣明!”杜如晦率先开口道。 其余之人皆一一附和道:“陛下圣明!” 李承乾沉默稍顷,方道:“大唐休养生息已有数年,朕想问问诸卿,这休养生息还要持续几年时间方可?”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眾人纷纷陷入沉思。 李承乾皱著眉头,静静地看著这一幕。 在他看来,群臣迟疑,也就是说,这大唐休养生息还得继续一段时间才行。 就在这时。 魏徵率先开口道:“陛下,休养生息一事,不可操之过急,还需耐心等待。为君者,最忌讳的就是急躁,望陛下明察。” 李承乾听著魏徵这话,下意识地蹙了蹙眉头,但他没有出言反驳。 杜如晦似乎看出了李承乾所想,他琢磨了一会儿,就站出来说道:“休养生息是为了积蓄大唐国力,但什么样的国力才是可以结束休养生息的时候呢?这应该是可以有个东西可以衡量的,譬如,人口数量。两年前,大唐总计有九百万人口,如果大唐人口新增到一千二百万,或者更多,臣就觉得这算是达到了。当然,人口只是其中的一方面,国库存粮也是必须考虑到的。” 李承乾深以为然。 只要有一个可以参考的东西,那么,朝著这个方向不断努力,就可以知道实现它还需要多久。 “此话言之有理。”李承乾温和地说道。 “关於国库存粮一事......臣以为至少需要达到六千万石,如此一来,可以供四十万大军远征三年。”王安石忽地开口道。 对於李承乾想要远征的想法,王安石心中极为清楚。 在他看来,四十万大军远征,其实已经足够了。 环顾大唐周边,有哪个国家的兵力比大唐强盛呢? 根本没有。 而且,只要今上將西域收回、高句丽、百济、新罗、吐谷浑等全灭,基本上大唐周边就没有什么敌人了。 到时候,陛下必然考虑远征一事。 毕竟,他可是知道陛下常说的那一句『日月所照,皆为唐土』,陛下可不只是说说而已,而群臣有好多人似乎也没有重视过这句话,只以为陛下仅仅是嘴上说说而已。 王安石深知陛下的雄心壮志,远超古今帝王。 李承乾將王安石的话听进去了,他没有立即回復,而是问:“如今,朕大唐有多少人?” 然而,李承乾的问题,无人能够回答。 见此,他继续说道:“自六月开始,户部宜当定期对大唐人口做一番调查与统计,以供朕参考。” “诺。”寇准躬身回应了一句,接著,他继续开口道:“內阁这边,会在十天內拿出一个章程出来,到时候由陛下亲自过目。” 李承乾面露微笑,说:“善!” “之前,农业司郎中贾思勰推广的土豆、玉米、红薯高產一事,被证实为真,天下皆惊。且,宣传司郎中唐寅也將此事做成了文章,发表在《大唐日报》上,推广至全国,也只是时间问题。臣以为国库粮食达到六千万石,甚至更多,或许根本用不了多少年。”杜如晦目光坚定,作出判断。 李承乾没有接话,而是沉思了一番,才说:“至多五年。大唐再休养生息五年。朕要看到大唐人口大增,还有国库粮食存粮达到六千万石以上。” “陛下圣明!”魏徵急忙拱手道。 他担心陛下年轻,不懂好战必亡之理。 再给大唐五年,国力也可以恢復了一些,虽说时间短了一些,但总比没有这五年强。 “此外,朝廷应当鼓励百姓多添人口,如果每户人家增加一个人丁,就在税赋上,或者其他一些事情上进行一些优待,如此一来,百姓必然爭相广添人丁。”李承乾补充道。 “陛下圣明!”群臣齐道。 李承乾听多了这样的话,对此无动於衷。 他嘱咐面前的这些臣子道:“如今的大唐,在朕眼里,疆土依然狭小。但朕明白,足够的疆土,也需要有人治理才行。五年的时间,足以让大唐焕然一新,人才也会济济,广聚长安。诸位爱卿宜当各司其职,不可懈怠朝政。” “诺。”眾人躬身回应。 李承乾见此,轻轻地挥了挥手,“都下去吧,让朕静一静......” 群臣先是给李承乾行了一礼,然后都退出了殿外。 李承乾看向一旁的无福,问:“立政殿那边,你去替无禄,让无禄到这里来。” “诺。”无福躬身领命。 此刻,甘露殿只有李承乾一人。 他默默地坐在龙椅上,望著空荡荡的大殿,目光透过殿外长空,思绪纷飞,不能自已。 第209章 所谓蚂蚁上树,闻孙思邈奇思 时光如惊雀,转瞬没入天际。 转眼间,就到了三月二十三日。 这天,李承乾正在甘露殿埋头处理內阁送过来的一些紧急奏疏,全神贯注,废寢忘食。 甘露殿,静悄悄的一片。 无禄就像是躬身而立的雕像一般,一动不动。 就连呼吸,都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声音。 殿外,一阵风窜了进来。 李承乾却浑然未觉,他眉头紧锁,所有的注意力全都在面前的奏疏上。 就在这时。 无禄看到小兕子跌跌撞撞地就要闯入大殿中时,没有丝毫迟疑,快速趋步至大殿门口外。 还不待小兕子迈入甘露殿,无禄眼疾手快,双手將她抱起,往殿外走了数十步才放下。 小兕子被无禄抱著,也没有闹腾,而是保持著安静。 无禄正感到意外的时候,小兕子就开口道:“无禄,你能陪小兕子玩吗?” 正当无禄想要说出拒绝的话时,小兕子就笑嘻嘻的说道:“如果你拒绝的话,我就去找皇兄玩......” 无禄闻言,眼前一黑。 他可不想这位小公主去打扰到陛下。 为陛下分忧,是他要考虑的事情。 念此。 他面对小兕子,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公主殿下......不知道要和奴婢玩什么?” 小兕子眼珠子一转,不假思索地说:“我要玩骑马......” “骑马?”无禄声音都尖锐了不少,心中一颤。 他看著李明达,心中叫苦连天。 这么小骑马,但凡出点事情,他的脑袋必然被砍掉。 为了稳妥起见,他可不想去赌这件事会不会出事。 要知道,在这宫中,嫉妒他的人大有人在,想要踩他上位的暗中也不少。 思索再三,无禄蹲下身子,面带諂媚的討好笑容,说:“公主殿下,玩这个游戏的话,奴婢会掉脑袋的......能不能换个別的游戏?” “啊——骑马还会让你掉脑袋吗?”小兕子的包子脸一白,面露歉意,对无禄继续说道:“无禄,抱歉,我没想要让你掉脑袋......” 无禄哭笑不得地看著李明达面露歉然的模样,同时,心中很庆幸眼前的这位小公主放弃了继续骑马的想法。 “那......那,我们可以玩蚂蚁上树吗?”小兕子抬著头,清澈明亮的双眼,期待地看向无禄。 无禄听后,却是一脸懵逼。 什么蚂蚁上树? 他从未听过。 对於宫中好玩的东西,他可是心里门清。 但他真的不知道这所谓的蚂蚁上树是什么个玩法? 於是,他討好地笑著看向李明达,问:“公主殿下,这蚂蚁上树是什么玩法?奴婢怎么没有听过呢?” 李明达听后,却是双手叉著小腰大笑,咧嘴大笑:“无禄,你当然没有听过,这可是我创造的玩法。” 无禄汗顏。 他没想到会听到的是这么个回答,实在是太过出人意料之外了。 对於李明达的古灵精怪,他算是有了更深的认识。 “那......公主殿下可否为奴婢说说这个蚂蚁上树是什么玩法?”无禄虚心地问道。 他想著,將这玩法记下,下次就可以有办法,將眼前的公主殿下引开而不会打扰到陛下处理奏疏了。 李明达收起微笑,盯著无禄看了半晌,直把无禄看得发毛后,才说:“无禄,你看过蚂蚁是怎么上树的吗?” 无禄一怔。 这蚂蚁上树,难道就是蚂蚁上树? 这么朴实的吗? 他想复杂了? 为了確认这点,无禄便说:“奴婢不知道,还请公主殿下为奴婢解惑......” “这蚂蚁上树,就是蚂蚁上树......只不过,待会儿我来扮演蚂蚁,你呢,就当一棵树......”小兕子耸了耸鼻子,笑著解释道。 无禄面露无奈,暗道:得了,他白期待了。 树就树吧...... “好的,公主殿下,奴婢就来当这棵树。”无禄刚说完,就立即站得笔直,目视前方。 小兕子见此,眼睛一亮。 她就想挑战一下爬树的难度。 一时间,小兕子与无禄玩得不亦乐乎。 当然,快乐的世界属於小兕子,而无奈的世界属於无禄。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 小兕子也有些玩累了,就靠著无禄睡著了。 无禄长呼出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將小兕子抱到偏殿休息。 陪这位小公主玩耍,还真是累人。 不过,无禄感慨的是,这位小公主的心地还是挺善良的,带著糕点还分享给他吃,不要还硬给,把他当成了一个信任的朋友。 当然,他一直谨守本分,不敢有所僭越。 毕竟,这宫里,到处都是眼睛。 他可不敢让这事传到陛下耳里。 正当他走出偏殿的时候,正好看到了李承乾刚迈入偏殿。 无禄见此,立即就要躬身行礼,却被李承乾的眼神阻止。 李承乾低声道:“她睡了?” “刚睡没多久。”无禄回道。 李承乾心中顿时鬆了口气,“睡著了就好。” 无禄闻言,忽地提醒道:“陛下,公主殿下身子看上去很虚弱......” 李承乾点了点头,率先走出偏殿,无禄紧跟其后。 回到甘露殿正殿后,李承乾问:“孙思邈最近在做什么?” 无禄回道:“奴婢问过了,孙先生说是在研製治癒长孙太后的药方,还有长孙太后的气疾......公主殿下身子虚弱,孙先生也开了一副药方,说公主殿下身子可以先养著一段时间,等他治气疾的方子弄出来后,就可以药到病除......” 李承乾心中一惊。 他没有想到这孙思邈竟然会给他一个这么大的惊喜。 “不过......孙先生希望陛下能够给他一些穷凶极恶的囚徒,以配合他做一些新的尝试......”无禄低著头补充道。 李承乾面露愕然,“孙先生真有提过这个要求?” “回陛下,此话,是孙先生原话,奴婢句句属实,绝不敢欺瞒陛下半句。”无禄急忙回道。 李承乾沉默片刻,道:“传朕口令,让刑部尚书章衡,还有大理寺卿狄仁杰配合孙先生所做的事情,告诉他们,孙先生所做之事,意义非凡,將来定会活人无数,名垂青史。” “诺。”无禄虽然心中震惊不已,也充满疑惑,但他还是快速应声而道。 “你下去吧......”李承乾轻轻挥了挥手。 无禄躬身而退。 李承乾皱著眉头看向殿外长空,面露疑惑。 这孙思邈是怎么想到藉助人体实验来研究医术的呢?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终究是他小看古人了。 长孙无垢不会真被他治好了吧?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李治如果突然暴毙的话,就绝不能让人看出一点破绽来才行。 想到这里,李承乾陷入了沉思。 第210章 太极殿帝见使者,各怀心事帝心知 宣武四年,三月二十四日。 太极殿。 辰时正。 李承乾身穿玄色龙袍,高坐在龙椅上。 文武大臣,寇准、王安石等人左右而列。 群臣神情肃穆,站得笔直,紫緋青绿官袍按照品阶而立。 距离李承乾最近的无禄,站在龙椅不远处的台阶上,躬著身子,眼睛低垂著。 李承乾轻轻咳了一声,无禄会意,立即尖著嗓子高声道:“传百济、新罗、高句丽使者进殿......” 下一刻。 鸿臚卿高声唱导:“百济、新罗、高句丽使臣覲见——” 三队使者依序伏拜,以汉礼高呼:“恭祝大唐皇帝陛下圣体安康,万岁千秋!” 其声肃穆,迴荡於殿梁之间。 百济使者率先呈上国书与贡礼。 礼单由鸿臚寺官员高声宣读: “百济王敬献:良马五十匹、熟铜万斤、白檀香木百斤、百济美姬......” 接著,百济王太子扶余隆族弟扶余忠伏地陈词,声调恳切: “下国僻处海隅,慕中华文明如仰日月。吾王感念大唐强而仁慈,愿永为大唐东藩,谨守礼制,岁时朝贡。今特献鄙邦微物,乞陛下怜纳。” 李承乾心中不以为意,面上却微微頷首:“百济忠顺,朕所深知。赐百济王紫金鱼袋,尔国可遣子弟入国子监习礼。” 扶余忠闻言,面色一怔,口中说道:“谢陛下圣恩。” 同时,他心中腹誹道:怎么就没有锦缎千匹之类的?我王若闻之,只怕会失望。该如何向我王交代呢? 看著百济的扶余忠退至一边,新罗真智王金舍轮之孙、新罗真平王金伯净的外孙新罗使者金春秋仪態从容,贡礼凸显文治气息:“新罗王敬献:金铜释迦牟尼佛坐像一尊、参茸二百斤、细麻布三千端、海东青二十联、新罗婢一百名……” 金春秋叩首言: “新罗自真平王始,衣冠礼乐皆效中华。今高句丽屡侵我北境,百济阻我贡道,孤国悬危,唯恃大唐为父兄。愿陛下赐詔调解,更乞颁正朔、赐衣冠,使小国得沐王化。” 李承乾心中一动,目露嘉许:“新罗素称礼仪之邦,朕当遣使申諭海东,止戈息民。赐《礼记》《周易》精注本各百部,允新罗子弟参加科举。” 对於新罗心向唐朝这件事,他早已心知肚明。 而且,在他看来,今后拿下新罗,恐怕也容易得多。 百济、新罗、高句丽三个国家中,也唯有新罗是真的想要尊奉大唐为宗主国,至於其他两个国家各有异心。 近来,从高句丽那边潜伏的锦衣卫传回的消息,百济与高句丽两国似乎约定了什么,不难猜出,他们的目標只能是大唐。 想著这些,李承乾目中余光瞥了一眼百济使者,收回目光后,又看向最后的高句丽使者。 如今渊盖苏文被他关在刑部大牢中,只怕这些使者也弄不清这渊盖苏文去了哪里。 使者正主都不在,真有意思。 句丽使团礼仪虽恭,却隱带倔强。 贡礼侧重军资:“高句丽莫离支(官名)敬献:辽东良弓千张、鑌铁横刀三百柄、人参五百斤、貂皮两千张、战马百匹……高句丽美婢百人......” 渊净土声如洪钟: “高句丽世守辽东,谨事天子。然近年契丹扰我西境,突厥掠我北疆,兵甲损耗实多。若非大唐扫灭突厥国,高句丽北疆不寧!为两国友好,我王乞大唐开放互市,许购盐铁,亦愿遵大唐旧约,各守疆界,永结盟好。” 殿內气氛微凝。 李承乾淡然道:“辽东本汉四郡地,朕念尔国习俗迥异,许存社稷。然若纵兵侵邻、塞道阻贡,朕当忆前朝旧事,但朕之唐朝,非旧朝可比。望尔国好自为之。至於开放互市一事......朕考虑考虑。” 语中暗指隋煬帝征高句丽之役。 渊净土汗透重衣,唯顿首再拜。 李承乾俯视著眼前的这个高句丽使者渊净土。 从渊盖苏文的口供里,他知晓了眼前之人是渊盖苏文的弟弟。 他们的父亲在高句丽是莫离支,也是首相。 而渊盖苏文把持著高句丽军权,在高句丽地位极其重要。 李承乾扫视了三个使者一眼,对於他们的意图,心知肚明。 百济西抗新罗,北防高句丽,其贡礼侧重珍宝,意在示弱求庇。 新罗力图借大唐制衡两国。贡礼突出文化认同,谋求政治特权。 高句丽表面臣服,暗藏自立之心。贡礼多为军需物资,试探大唐底线,欲换取经济实惠。 不过,他们送的东西,不收白不收。 至於,他们想要从大唐手里获得一些赏赐,除了新罗,其他的都是做梦。 想著这些,李承乾挥挥手:“赐宴。” 下一刻。 殿外闻声而进的宫女宦官立即在群臣以及使者面前摆好伏案、美酒佳肴。 席间。 李承乾高坐上首,沉思不语。 而百济、新罗、高句丽虽说是在和大唐官员联络感情,但他们都是在暗中观察著李承乾。 他们在来时,就知晓坐在上首的少年帝王的一些事情。 据他们所知,大唐皇帝只有十三岁,却能够让那些文武大臣臣服,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还有,这位大唐皇帝可是踩著上一位的皇帝李世民上位的,那时候,这位少年帝王年纪更小,小小年纪,能够做成这些事,翻遍史书,也找不到第二个人。 只怕,他们这些国家必须要看大唐眼色苟活著。 想著这些,这些使者心中各自想著心事。 尤其是高句丽使者渊净土,他还在想著兄长渊盖苏文一事。 据他了解,他的兄长应该已经到达了长安,可是,这几日,他都没有等到兄长的消息。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他的心头。 他哥哥不会出事了吧? 想到这里,他就有些坐不住了。 要是兄长出事,高句丽那些悍將岂不是闹翻天? 这一刻,渊净土有些心不在焉。 百济使者扶余忠面露微笑,心中却是苦闷不已。 这一次来到大唐,不仅没有得到任何赏赐不说,而且,刚刚大唐皇帝对高句丽使者说的话,他无法做到不在意,对於新罗那边,他们百济不能逼迫太甚,到时候,若是给了大唐动兵的藉口,百济如何能挡? 这一次,赔了夫人又折兵,只怕回国后,他免不了会被惩罚,想到这里,他心中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 金春秋虽然也在暗中观察著李承乾,但他更喜欢看向扶余忠和渊净土。 比起他们,至少新罗受到了大唐皇帝陛下赏赐的《礼记》《周易》各百部,这说明什么,说明大唐陛下对他们新罗是在示好,如果不是,为什么百济和高句丽他们比不上大唐陛下给他们的赏赐? 尤其是高句丽,一点好处也没有,这让金春秋心中有些幸灾乐祸。 即便是回国,我也能给我王一个很好的交代了。金春秋心想。 李承乾示意群臣,给几位使者劝酒,堵住了他们还想要对大唐提出更多要求的可能性。 席间,宾客尽欢。 李承乾在吃了几口后,就退回到了甘露殿,同时,他命人將高句丽、百骑、新罗送的东西搬往內库,至於那些美姬、美婢,他让无禄也一併带走,並安排她们今后就在甘露殿伺候他。 第211章 高句丽使团寻人,李承乾召见章衡 转眼间,到了宣武四年四月三日。 甘露殿。 午时初刻。 李承乾刚放下奏疏未几,无禄就匆匆趋步至大殿內。 “陛下——” 李承乾驀地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向迎面走近的无禄。 “何事?” 无禄停下脚步,双膝跪地,恭敬地开口道:“陛下,那百济使者团,还有新罗使者团就在刚刚离开了长安......” 李承乾微微頷首。 “只是,那百济使者扶余忠离去之时,似乎有所不满......而那新罗使者金春秋倒是极为高兴......”无禄低著头,补充道。 李承乾眉头微微一皱,“高句丽使者团呢?他们就没有离去吗?” 无禄回道:“回陛下,高句丽使者团將他们的人分散在长安各坊,似乎在寻找什么人。” 无禄说完后,他脑海中不禁回想起之前所知道的一件事。 真正的高句丽使者叫渊盖苏文,如今的高句丽使者是渊净土,这两人关係不浅。 李承乾听完无禄的话后,沉思片刻,道:“让他们继续寻找吧......但是,只给他们半个月的期限。” “诺。”无禄低头回道。 “还有,让刑部尚书章衡来朕这里,朕有些事情要问他。”李承乾说。 “奴婢这就去......”无禄急忙开口道。 李承乾淡淡地道:“等等......” 无禄屏息凝神,竖著耳听。 大殿的寂静,只是维持了三个弹指。 李承乾开口了,说:“另外,孙先生那边的进度派人打听一下......” “诺。”无禄躬身离去。 李承乾刚刚假寐了一会儿,眼角一突。 因为他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 小兕子。 没有丝毫迟疑。 李承乾直接闭眼,装作已经睡著的模样。 小兕子走近后,发现李承乾在睡觉,眼里充满了失望。 她从怀里摸出一块由纸包裹著的糕点,小心翼翼地放在李承乾面前的伏案上,口中嘀咕道:“皇兄......怎么又睡著了?哼,我討厌这这些奏疏......但皇兄是为了大唐累著的......我也不能太过分。皇兄什么时候才不这么累啊?” 小兕子嘀咕了一阵后,李承乾正以为她离去之时,结果,她突然伸出手轻轻地放在了李承乾头上,口中喃喃:“我每次看到皇兄,都是一个人......看起来好孤单,唉......小兕子也只是希望能够让皇兄不那么孤单......我以前听母后说过,做皇帝都是孤独的......需要有人陪才行。” 李承乾感受到小兕子那胖嘟嘟软软的小手,有些暖暖的,但剎那间,又移开了。 “等皇兄有时间了,我再来找他玩......”小兕子站在李承乾旁边,伸著头看向李承乾,眼睛里清澈而明亮。 旋即。 小兕子不舍地离开了,那小小的身影看上去有些失落。 李承乾在小兕子离开后,快速地睁开了眼睛。 他看著小兕子远去的背影,神色有些复杂。 他脑海里长乐与小兕子的模样来回交替,长乐的样子越来越淡,几乎都想不起来她的样子了,而小兕子的模样却是愈发地清晰。 念此,李承乾摇了摇头,“朕是大唐之主,孤独,才是永恆......朕何须......罢了,这样就好。” 恰在此时。 刑部尚书章衡来了。 “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年!”章衡一进入大殿,就向李承乾行礼。 李承乾瞥了一眼,说:“平身说话。” 章衡起身后,目光看向李承乾,问:“不知陛下召臣来此所为何事?” 李承乾道:“渊盖苏文......如何了?” 章衡接话说:“除了最开始透露的一点情报,后面,他就闭口不言,並不配合。” 李承乾微微点头,“如今,那高句丽使者渊净土正在长安四处派人寻他,朕估摸著,再过不久,这渊净土会有些坐不住,势必会求到朕的头上来......” 章衡心中仍然很是疑惑,不明其意。 李承乾继续说道:“对於渊盖苏文,知道他的人,立即下闭口令,不准说出。等高句丽使团最后离开长安的时候,找个机会,按照大唐《宣武律》处置,譬如,流放岭南,在途中......懂了朕的意思吗?” 章衡闻言,沉思片刻,点点头道:“臣遵旨。此事,臣会吩咐下去的。” “之前汴州刺史林申一事,牵涉的官员都依照《宣武律》处理了吗?”李承乾问。 章衡面露微笑,“回陛下,毛指挥使还有高尚书联合韩將军將汴州清理了一遍后,臣就联合狄寺卿將那些五品以上的官员押解进京,都迅速按照《宣武律》处置了。至於抄没的家財田地,也都上缴了国库。” “京兆府这边呢?”李承乾追问。 “一併都处置了。其中,国子监有一批被家中学生被剥夺了科举资格,也被逐出了国子监。”章衡补充了一句,面色从容。 李承乾道:“朕知道了。他们家人犯了国法,就要受罚。以前他们跟著家人享受到了权力带来的好处,那么,这恶果自然也要尝一尝才行。否则,这大唐律法的威严何在?天下人还会敬畏大唐律法吗?” 章衡神色一肃,不假思索地说道:“陛下圣明!” “对於冤假错案,要严查。律法公正,对於大唐的稳定极为重要,希望章卿能够在这方面多下一番功夫。”李承乾温和地看向章衡嘱咐道。 “诺。”章衡躬身回道。 “你下去吧。”李承乾摆摆手道。 “臣告退。”章衡拱手行了一礼,便退出了殿外。 李承乾望著殿外阴沉的天空,眉头微皱。 他看了一眼躬身候在一旁的无禄,“快下雨了,去找找小兕子,她的身体还很虚弱,目前淋不得雨。” 无禄躬身道:“诺。” “对了,孙先生那边进度如何?”李承乾问。 无禄欲言又止,面露迟疑,“孙先生......没有搭理奴婢,而且,他那个房间都是紧闭著......不过,奴婢听到了里面时不时地发出一些惨叫声......” 李承乾沉默以对。 “罢了,等孙先生出来的时候再告诉朕,到时候,朕亲自问他。”李承乾说。 “奴婢现在就去寻公主殿下。”无禄向李承乾躬身行了一礼,就要离去。 “等等,让尚食局那边准备一些小兕子喜欢的糕点,还有甜汤......给朕也准备一份。”李承乾补充道。 “诺。”无禄领命道。 望著无禄离开甘露殿,李承乾从龙椅上起身,然后踱步至甘露殿外,背负著双手,抬头看向头顶的苍穹:乌云密布,阴沉如水。 “要下雨了......” “希望大唐今年风调雨顺,不要再出现什么灾害了......” 第212章 宣武八年,宣武大帝,宣武盛世 宣武四年,四月十九日。 高句丽使者渊净土多次上表,欲见大唐皇帝陛下,帝以国事繁忙为由,拒见。 四月二十日,渊净土等人未寻到渊盖苏文踪跡,心有不甘,终离去。 是日,帝得知高句丽使团一行人离去,比平时多看了几页书。 四月二十七日。 渊盖苏文依大唐《宣武律》,叛出流放岭南,其上表不服,欲见大唐皇帝,帝闻后,未有表示。 五月七日。 渊盖苏文流放岭南途中,遇盗匪袭,乱箭射死,章衡上表请罪,帝仅罚俸三月,此事,就此揭过。 五月二十一日,遣高句丽使者返长安,祭隋人战亡一事已了。 七月,大理丞张蕴古,因不法之事泄露,李承乾大怒,降旨杀之。 九月,倭国遣唐使至关中,帝闻之,不悦。翌日,遣唐使遇悍匪袭,使团之人皆不见,眾人以为奇,皆传倭国使者震怒上苍,以为不得人心。 十一月,帝降旨封李明达为无忧公主。 十二月,孙思邈终研製出新药方,长孙太后服用半月,面色红润,痊癒之期不远矣,帝闻之,心中惊疑,召孙思邈问医,孙思邈具答之,並言无忧公主之气疾,两年內可治癒,帝悦,赐孙思邈见帝不拜,並锦布百匹,钱二十贯。 宣武五年。 元月乙卯朔,日有食之。 二月,帝猎於驪山,猎物甚丰,射技惊人,文臣诸將以为奇,愈畏之。 三月,帝闻土豆、红薯、玉米渐推行於天下各地,甚悦,是夜读书至深夜,竟至天明。 五月,赐粟帛於天下民八十以上且有德行者。 六月,前丰王元亨薨,前江王囂薨,帝闻之,下詔追封元亨为丰王、囂为江王,宗室归心。 九月,帝虑囚,允死罪者临刑前见其家人,天下盛讚宣武仁皇帝之德。 十一月,苏軾、苏辙巡查天下止,归长安,帝召之,君臣问对一夜,翌日,帝下詔封苏軾为国子监司业,苏辙为户部司郎中。 十二月,帝游於渭河河畔,有所感,道:渭河之水,乃生命之河。 宣武六年。 元月九日,帝站於琉璃镜前,身高有八尺,容貌甚伟,有帝王之相,贵不可言,自视,道:朕虽为大唐之主,然,心忧天下黎民之艰。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朕之所为,远远不足。 三月,帝从內库拨款於长安建大唐第一医馆,为庶民诊断治病,收钱甚少,孙思邈为博士。长安百姓皆言帝之仁德,如日月之辉,普降人间,皆赞帝为宣武仁圣皇帝。帝闻之,默然。 四月,王硅罢吏部郎中。 五月,帝从內库拨款,建乾坤宫,与太极宫相邻,工期预定半年。 七月,土豆、红薯、玉米產量惊人,天下始尊其三者为仙粮,天下五穀丰登,黎民家家皆有余粮。帝闻之,放声高歌。 九月,大治,路不拾遗,政通人和。 十月,乙丑,京师地震,死伤数百,房屋倒塌无数,帝惊之,夜召群臣,问以策,皆纳之施行,不久,伤者愈,死者祭,屋重起,帝常从內库拨款並钱粮,以安民心。 十一月,高句丽再次遣使来长安,贡品无数,结两国之好,帝允之。 十二月,新罗、百济皆遣使来唐,尊大唐为宗主国,帝未允,赐四书各百部,新罗、百济使者皆喜。 宣武七年。 元月,中书令寇准、尚书左僕射王安石、尚书右僕射杜如晦、门下省侍中魏徵、顾问部尚书李靖、吏部尚书诸葛亮、兵部尚书韩信、户部尚书萧何、工部尚书高俅、刑部尚书章衡、礼部尚书宴婴、宣传司郎中唐寅联名上奏,以宗庙社稷之重,劝帝纳妃,帝以国事为由,不纳。 二月,群臣以中书令寇准为首,再劝帝纳妃,帝再拒。 三月,长安百姓献万人书、群臣再奏,劝帝纳妃,帝允之,是以天下各地选妃,以充后宫,天下各州刺史皆上心,凡家中有年十二者,皆可,多派人暗中察访物色。 四月,乾坤宫始成,帝观之,大悦,厚赏工匠及其弟子近千人,眾人皆喜,高呼『陛下万年,大唐万年!』。 五月,日有食之。 六月,吐谷浑寇凉州,帝闻之,大怒,命陇右道行军大总管王翦、陇右道行军总管马援出五万兵剿灭之。十日后,吐谷浑亡,增设甘南州、海南州、海北州、黄南州、果洛州、海西州、阿坝州,阿坝州併入剑南道,余者皆併入陇右道。此战,大唐子民皆大喜,放声高歌者无数,《大唐日报》广为传之,民心振奋。 七月,陇右山崩,帝派苏辙为朝廷特使亲往,安抚陇右民,民心皆归。 八月,选妃一事定,共计选妃五百余人,帝不喜,减为三百六十五人。帝从眾妃中选秘书丞苏亶之女苏嫣为贵妃,尚书右僕射杜如晦之女杜兰晞为淑妃,门下省侍中魏徵之女魏知许为贤妃,崔敦礼之女崔云笙为德妃。九嬪中昭仪、昭容、昭媛、修仪、修容、修媛、充仪、充容、充媛,皆从民间百姓出。渤海高氏渤海县公高偘之女高嫣为婕妤,应国公武士彠之女武顺为美人,岑文本之女岑雪柔为才人。是以群臣心安。 九月,帝阅武於皇城,大喜,赏三军钱財若干。 十月,长孙无垢病癒,无忧公主病癒,帝大喜,感念无忧公主数年常伴其旁,常引帝笑,解其孤愁,感情日篤,不似长乐,赐无忧公主蓝田县实封三百户。 十一月,帝赐婚长乐公主与兵部尚书韩信,是夜,韩信入宫谢恩,君臣相对,皆喜。 十二月,七日,帝赐婚襄城公主与吏部尚书诸葛亮,是夜,诸葛亮入宫谢恩;十四日,帝再赐婚南平公主与户部尚书萧何,萧何当日进宫谢恩;二十一日,帝赐婚遂安公主与工部尚书高俅,是夜高俅进宫谢恩;二十五日,帝赐婚豫章公主与刑部尚书章衡,是夜,章衡进宫谢恩; 宣武八年。 元月二日,帝赐婚巴陵公主与中书令寇准,七日,帝赐婚普安公主与尚书左僕射王安石,十四日,帝赐婚东阳公主与宣传司郎中唐寅。 二月三日,被赐婚公主之臣,皆入宫谢恩,帝大喜,设宴待之,君臣甚欢。 三月,天下无飢。 四月,户部计大唐人口,已达一千六百万。 五月,萧何上奏,国库积粮食八千万石。 六月,无禄计內库粮食已两千万石,钱八百万贯,珠宝不计其数。 七月,群臣上表,百姓上书,帝皆阅之,自此,遂称宣武盛世,帝,號宣武大帝。 八月,贵妃苏嫣诞子李象,帝大悦,封为皇太子,十四日,加封苏嫣为皇后。 九月,五日,淑妃杜兰晞诞女李若芷,帝喜,封永康公主,七日,贤妃诞子李弘,帝喜,厚赏诸宫人,加封魏徵为太子少师,九日,德妃诞女李丹然,封永安公主。 十月,皇后苏氏再诊喜脉,帝大喜,设宴待群臣。 十一月,帝召见群臣於太极殿,再言『日月所至,皆为唐土』,雄心昭昭,群臣大惊,帝欲开战,群臣意见不一,未果,帝不悦,言延期再论。 十二月,帝夜召张良、姜尚、刘伯温、霍去病等入乾坤殿议事,欲启战事。 第213章 大战初定策,谋臣说灭国 宣武八年,十二月十九日。 亥时三刻。 乾坤殿。 李承乾高坐上首,目光深沉。 姜尚、张良、刘伯温、霍去病、韩信、寇准、萧何、诸葛亮、李靖、杜如晦等人站在玉阶之下,神情肃穆。 烛火通明。 殿外把守森严。 此时。 大殿內,寂静无声。 李承乾扫了眾人一眼,收回目光后,才道:“朕希望『日月所照,皆为唐土』。然,一个月前,朕在太极殿上提出此事时,却遭到许多人反对。但朕既然有此想法,就绝不会轻易改变。” 眾人无声,纷纷皱眉沉思。 李承乾没有打扰眾人思绪,而是等了片刻后,继续说:“这世界,並非只有大唐,还有很多国家。许多国家都没有朕的大唐强,但它们却占据著很多的疆土,若是朕不知道它们也就罢了,但朕恰好知道它们。” “而且,朕觉得不將它们纳入大唐疆土,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故,朕召见你们,为的是如何將这个世界上所有国家全部一统,当然,完成这一壮举的时间將会很长,但朕尚且年轻,朕希望在朕有生之年能够做到这一点。” “对於诸卿,朕也有办法让诸卿陪著朕一起完成前所未有的壮举。一旦此举完成,不止是朕,还有诸卿,將会名留青史,万古流传。” 话音落。 大殿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谁也没有先开口。 “至於如何统一整个世界,朕有一点想法,那就是以大唐为中心,將周边的国家全部一统。至於更远些的,等將周边国家统一后,再一到两年时间治理,將它们同化为大唐疆土。然后,朕再会开启远征。当然,远征前,朕会让人搜集那些国家的情报,诸位到时候就为朕出谋划策,或许,诸位中將要远征他国。” 听完李承乾的话后,姜尚开口问:“陛下,今大唐国家邻近的或知道的国家,其中,大唐东北方向有高句丽、新罗、百济、契丹、倭国,而北方及西北的国家,由於陛下扫灭了整个突厥,残余的突厥势力应该是向更西或更北的方向逃窜,不足为虑,陛下已经灭掉了突厥、薛延陀、吐谷浑、吐蕃,尚存的国家只有高昌。” “拿下高昌,最为容易。此国,陛下可下一道圣旨,由安西道行军大总管率军拿下。以臣预计,最迟三月可下。” “至於高句丽、新罗、百济、契丹,以臣之见,宜当拿下对大唐威胁最大的高句丽,且高句丽一直在修长城防备大唐,如今高句丽实力不容小覷,但与大唐相比,还是远远不如。若是想要拿下高句丽全境,为稳妥起见,陛下至少派三十万大军。” “若是拿下了高句丽,则再取百济、新罗、契丹,將易如反掌。至於征战高句丽人选......” 李承乾直接开口道:“云南道行军总管李绩,由他担任征高句丽主將,至於辽东道行军大总管陈庆之辅之。” “陛下圣明!”姜尚拱手行礼道。 “倭国呢?”李承乾问。 姜尚继续道:“陛下莫非忘了倭国遣唐使犬上御田锹和药师惠日?” 李承乾一怔。 他可是知道,因为自己不喜欢倭国遣唐使,然后,他的臣子就把这群人关入了锦衣卫詔狱中,让他们体验了一遍各种刑法后,他们將他们所知道的倭国情报都招供了,甚至还甘愿成为倭国带路人。 “这二人,已经表明向我大唐效力,他们可是將从大唐到倭国的路线图全部招供了,还有关於倭国的情报,他们都没有隱瞒。臣看过他们提供的详细路线图,必须要有精锐水师和渡海的船舰,好在陛下之前任命郑和造出宝船,而淮南道、江南东道、江南西道三道总计有二十万水军,完全足够,船的问题解决了,其他的事情就好办了。” “臣官大唐能够征战倭国主將者,臣以为淮南道行军大总管周瑜、江南东道行军大总管戚继光、江南西道行军大总管郑成功、江南西道行军总管俞大猷皆可。” 姜尚说完后,就退至一边。 李承乾沉思片刻,才道:“征战倭国人选,就选戚继光为征倭主將,俞大猷为副將。” 李承乾说完后,又看向姜尚。 然而,姜尚却假寐,仿佛已经睡著了一般。 李承乾见此,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的目光落在了张良与刘伯温两人身上。 张良上前一步,俊美的脸庞尽显从容,不急不缓地说道:“陛下,大唐西南有党项、还有六詔並存,陛下虽赐名这六詔为南詔,但他们並不领情。对於不服大唐之国,当痛击之。此两国,臣以为可由剑南道行军大总管白起,和云南道行军大总管韦孝宽合力攻之,必能速战速决。待拿下这两国后,陛下可派一信任將军带军驻守在这里至少五年以上,防止反叛,並派人在此地教化两国之人,使其尽为大唐子民。” “当然,拿下这两国,宜当做好防疫等举措。如果可以的话,在开战前,可以利诱惑,选党项、六詔之人为大唐军队引路,必能事半功倍。” 张良在说完后,也退至一边,似乎並不打算再说。 李承乾仅仅是思索须臾,就道:“灭亡党项就交给剑南道行军大总管白起,至於南詔六詔蒙巂詔、越析詔、浪穹詔、邆賧詔、施浪詔、蒙舍詔就由云南道行军大总管韦孝宽负责扫灭。” “陛下圣明!”张良恭敬地说道。 李承乾的视线从张良身上移开,落在了刘伯温身上。 刘伯温没有丝毫迟疑,说:“大唐南方及南海之国,有林邑国、室利佛逝,还有诸蛮俚僚。林邑国,可由岭南道行军大总管邓禹率军拿下,以邓將军之能,以最小的代价,最迟一年可下。” “至於室利佛逝,还有诸蛮俚僚,臣以为可由淮南道行军大总管周瑜,及江南西道行军大总管郑成功两人各领一军,定能用最少的时间拿下这些疆土,但即便是最少的时间,以臣之见,也得至少需要三年以上,若是再对它们进行治理,至少需要十年才能稳定。” 李承乾闻言,沉默片刻,才说:“善。同时与这些国家开战,后勤务必不能有失。此事,由户部尚书萧何,还有吏部尚书诸葛亮、尚书右僕射杜如晦共同筹办此事。至於兵部尚书韩信、顾问部尚书李靖、姜尚、张良、刘伯温,则是坐镇京城,若前线遇到突发情况,你们五人遥控指挥,倘若形势危急,必要时刻,朕会派你们赶赴前线。” “诺。”被点名的萧何等人纷纷应声而道。 “霍去病留下,其他人都退下吧。”李承乾挥了挥手道。 第214章 重用霍去病,无禄刑拔舌,无福欲上位 眾人向李承乾躬身行礼,接著,都退了出去。 霍去病心中非常激动。 为了这一刻,他等了许久。 他知道,陛下留下他,必然是要他上战场。 “朕之前暗中交给你的十万骑兵,训练得如何?”李承乾问。 这是他在宣武六年元月提取出来的十万大军,一切粮食,皆从他內库粮食拨给。 霍去病闻言,当即开口道:“回陛下,臣日夜训练他们,將士上下渴望为大唐开疆拓土已久,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臣以为若开战,则战必胜。” 李承乾看到霍去病眼中的自信,还有全身透露出的锐不可当的锋芒,面露满意,继续道: “西域以西,还有许多大片疆土。据锦衣卫暗中查探得知,还有天竺、波斯、大秦、吐火罗、康国、安国、史国、何国、米国、大食、泥婆罗等,这些广阔的疆土,足够你打几十年的仗了。” 话音刚落。 霍去病当即单膝跪地,面露认真,高声道:“陛下,臣愿为陛下拿下这些国家,为大唐开疆拓土......” 李承乾面露微笑,“朕將你留下,心中青睞之人必然是你。” 霍去病闻言,面色张红,心中此刻的想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將这些国家全部统统拿下。 李承乾看到霍去病的模样,温和地说道:“想要拿下这些国家,以朕之估算,至少需要十五年,甚至二十年以上,你还愿意吗?” 霍去病不假思索地回道:“作为一名將领,能够在战场上报效陛下,对於臣来说,只有欣喜和兴奋,从没有害怕。至於时间长短,臣並不关心,臣在意的是如何迅速拿下它们。” 李承乾笑了,“好,朕就命你为征西大將军,替朕一一拿下这些疆土。除了之前朕给你的十万骑兵,朕还会给你二十万弓兵、十万步兵。除了你之外,尉迟敬德、柴绍、李道宗、薛仁贵、程名振、程处默、尉迟宝琳等人,这些人都会隨你而去。另外,典韦也会前去,负责保卫你的安全。” 下一瞬。 霍去病心中极为感动,大声道:“臣领命,我霍去病必为陛下拿下这些疆土!” “朕相信你!”李承乾笑道。 霍去病怔在了原地,心中只有满满的忠诚。 “你夫人生的几个孩子,朕会替你照料好他们的。等象儿长大后,朕会让他们成为象儿的伴读,至於你的女儿,以后,就嫁给朕的象儿,將来,也必然是大唐的皇后。”李承乾承诺道。 霍去病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了。 下一刻。 李承乾从怀里拿出一个木盒,然后递到霍去病手里,正色道:“这里有长寿丹三十颗,每个人只能服用一颗,若是大限將至,可增加二十年寿命,无论期间遭遇何种伤害,只要有一口气,服用一颗,必能生龙活虎。隨你前去之人,大多为大唐將领后代,他们每个人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倘若他们中有人遇险,给他们服用一颗。关於这点,你可以自己定夺。” 霍去病小心翼翼地接过木盒,心中感动得无以復加。 李承乾还不待霍去病说些什么,挥了挥手,“下去好好准备吧。” “诺。”霍去病再次恭敬行礼,这才退出了乾坤殿。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101 看书网超顺畅,??????????????????.??????隨时看 】 李承乾看著霍去病远去的背影,心想:这一次,想必你比歷史上的自己更加辉煌灿烂吧...... 片刻后。 李承乾唤来殿外待著的无禄。 没过多久。 无禄迈步进入了大殿,跪在大殿內,一直低著头,目视地面。 李承乾没有说话,从龙椅上起身,静静地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无禄。 “每天四颗长寿丹,已经过去了这么久,那李治为何还没有出事?”李承乾的声音极为平静,平静得没有一点温度。 无禄却是面露惨白,心中害怕到了极点。 他颤颤巍巍得说道:“奴婢也不知......” “你不知?”李承乾冷笑一声,目中泛著一丝幽光。 “回陛下,奴婢確实不知。”无禄连忙磕头道。 李承乾盯了无禄一阵,然后收回视线,看著乾坤殿外面深沉的黑夜,“你跟了朕多久了?” “快八年了......”无禄低声回道。 李承乾继续说道:“朕待你如何?” 无禄怔怔无言,须臾,才道:“陛下待奴婢甚好。” 李承乾瞥向无禄,平静地说道:“快八年了啊......时间,过得可真快。只是,就算是养了八年的狗,都会对主人忠心耿耿......” 无禄眼前一黑,心中恐慌在这一刻达到了极致。 “奴婢该死!!!”无禄急忙磕头,发出持续的响声。 李承乾面无表情,“你確实该死!朕以前对你说过,若是背叛朕,朕绝不会饶了你!” 无禄嚇得直接身子一软,“陛下,奴婢从来没有想过背叛陛下......还请陛下明鑑!!” 李承乾沉默片刻,“告诉朕,为何將朕给的长寿丹换成真正的丸?朕要知道,你为何这么做?” 无禄沉默无言。 “说。”李承乾目中泛著一丝冷光,看向无禄的眼里带著无尽杀意。 无禄仍然沉默以对。 李承乾下意识地皱了皱眉,“朕从没有亏待过你,你却背叛了朕。朕非常不解。” 就在李承乾失去耐心的时候,无禄终於出声,说:“宣武四年五月,奴婢遇到了一个人,从那以后,便一直信佛,奴婢日夜担心陛下造成的杀戮太多,而祸及到无忧公主......” 李承乾似是恍然大悟。 “无忧公主让奴婢体验到了做人的一些意义。以前,奴婢都是为家里人而活,直到和无忧公主长时间相处,她是真的將奴婢当成了人,而奴婢心怀感激,奴婢希望无忧公主如她的称號一般一生无忧......” “后来,也就是宣武四年五月的一天,奴婢在巧合下碰到了一位大师,他对奴婢说了一些轮迴与因果的话,奴婢听了进去,然后,奴婢那一夜就失眠了......” “陛下无论如何对待奴婢,奴婢都无怨无悔。” “如果到了下面,奴婢必会为陛下终日祈福......为大唐祈福,望我大唐盛世万万年!!!” “奴婢自知罪孽深重,奴婢该死!” ...... 李承乾沉默以对。 大殿再次陷入了寂静。 “你遇到的那个大师叫什么?”李承乾问。 “回陛下,那位大师法名玄奘!”无禄恭敬地回道。 李承乾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心中一怔。 玄奘? 没想到竟然是他。 李承乾看了一眼无禄,思索片刻,才道:“念在你跟在朕身边多年,且你是为小兕子著想,朕不忍杀你。但赏罚必须分明,你自去领取割舌之刑,从此以后,你改名为无舌,今后就留在小兕子身边,替朕好好照顾她,朕也希望她一生无忧。” 无禄面露不敢置信,他抬头看向李承乾,心中感激万分,“奴婢谢陛下圣恩!陛下万年!大唐万年!!” 比起没有舌头而言,能够保住一条命,对於无禄来说,已经是天大的恩赐。 “你退下吧。”李承乾背对著无舌,並补充道:“以前的一些秘密,你都要烂在肚子里,知道了吗?” “诺。”无禄再次磕头,感激涕零地回应。 待无禄躬身离去后,李承乾淡淡地说道:“让无福来见朕。” 没过多久。 无福进入了大殿,一直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心中一紧。 李承乾看著无福,说道:“朕有一事要交给你,这件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而且,必须神不知鬼不觉,做好了这件事,朕提拔你为內侍监。如果做不好......朕必会严惩。” “奴婢愿意。”无福目光骤然放光,等来许久的机会,他如何能够错过。 能够进步,对他来说,无论做什么都愿意。 “很好。”李承乾淡淡地说道。 “走近一些。”李承乾说。 无福跪著在地上前行,一直到李承乾面前才停下,低著头,目视地面。 李承乾俯身,对他耳语一番。 无福听完后,目光中的瞳孔猛地一缩。 旋即,他没有丝毫磨蹭,“奴婢遵命。” 李承乾继续说道:“一个月內。朕要让他死。” “诺。”无福恭敬地回道。 “下去准备吧。”李承乾摆摆手。 无福朝著李承乾行了一礼,就退出了大殿,匆匆离去。 第215章 帝后之情 宣武八年,十二月廿日。 乾坤宫。 紫宸殿,其位於乾坤宫中心,是皇后居所。 辰时。 李承乾昨日夜宿在此殿。 在苏嫣的服侍下,他起身后,穿著玄色龙袍,面色红润。 “嫣儿,今日朕没有什么事情,就陪你在这宫中四处走走如何?”李承乾温和地看著面前的皇后说道。 “陛下,象儿他......”苏嫣面露迟疑。 李承乾上前一步,握住苏嫣的手,笑道:“象儿有小兕子陪著,没什么问题。你也知道的,小兕子是多么喜欢象儿。” 苏嫣闻言,噗嗤一笑,“陛下,这小兕子才多大......” “她啊,是人小鬼大,放心好了,朕对她的了解,比所有人都深。她可是寧愿自己受伤,都不会让象儿受伤的,再说,她身边还有许褚护著,谁敢放肆?”李承乾握著皇后温软的手,宽她的心。 苏嫣点了点头,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可是,妾身这肚子......” 李承乾知道苏嫣心中的担忧,便劝说道:“皇后有所不知,这有孕之人,就应当多走走,不仅对胎儿好,也对嫣儿好。” “臣妾听陛下的。”苏嫣笑著抬头看向李承乾,眼中丝毫没有掩藏那份爱慕之情。 李承乾心中顿时一松,牵著苏嫣的手,不急不缓地走出紫宸殿。 两人行走在一块儿,如同一对璧人。 而在两人四周,都有百骑、锦衣卫、禁军暗中跟著,但他们都有眼力见地保持了一段足够的距离,保证了李承乾和苏嫣在他们的视线范围內。 李承乾察觉到了四周瀰漫著的冷气,又瞥了一眼苏嫣身子缩了一下,没有丝毫迟疑,解下自己身上披著的华贵貂裘大衣,然后温柔地往苏嫣身上一裹。 剎那间,苏嫣感到了身子暖暖的,脸上的笑容,比之前更盛。 这一幕,让李承乾神色一怔,在他的眼中,除了苏嫣,再无其他。 寒冷的冬天,因为有苏嫣在,才有些靚丽。 他很庆幸自己选择的皇后,是自己喜欢的人,而皇后也深深喜欢著他。 对他来说,这已经足够了。 至於其他的妃子,他虽然也喜欢,但没有皇后给他的印象深刻。 “嫣儿,身子暖和了些吗?”李承乾俊美白皙的脸上,充满了关心。 苏嫣上前一步,双手环抱著李承乾挺拔的身材,仰著头,清澈的眼睛灵动地眨了几下,目光中写满了无尽的柔情蜜意,轻声道:“陛下,你对嫣儿如此的好,我只觉得每天仿佛在云间一般。” 李承乾轻笑了一声,道:“夜间,嫣儿难道不在云间吗?” 话音落。 苏嫣的脸顿时红彤彤的,低下了头,面露羞色。 李承乾见此,却笑得很大声,那声音里透露出他的心情很好。 “陛下——”苏嫣拖长了音调,语气有些微恼。 李承乾连忙將苏嫣拥入怀里,笑道:“朕的嫣儿,这种话,朕也只对你说。你可知道这为什么吗?” 苏嫣虽然觉得有些难为情,但她还是抬起了头,不过,她先是偷偷地用余光瞄了一眼四周,再回头看向李承乾。 只是,这一幕,却清晰地落入了李承乾的眼中。 他总觉得苏嫣刚刚的行为,很具有一种偷感,极为有趣。 “这是为什么啊?”苏嫣表情有些憨憨的问,眼睛睁得大大的,清澈的目光无比清晰。 李承乾想起了前世这种眼神名为睿智。 他想起来苏嫣年纪,如果放在后世,也只是少女。 想到她为自己生下了孩子,如今更又怀著孕,他的眼里充满了怜爱,还有疼惜。 “因为对朕来说,嫣儿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李承乾俯身道,他的眼睛直勾勾的望著苏嫣的眼睛。 面对李承乾灼热的目光,苏嫣面露憨笑,她心中仿佛吃了蜜饯一样的甜。 她想起了阿耶在她进宫时说的话,她心道:阿耶,我是对的。陛下真的很喜欢我,我总觉得自己还在做梦。如果这是一场梦,我希望永远也不要醒来,这样,对我来说,就很好。 她静静地依偎在李承乾怀中,心中感到无比地安心。 “陛下,如果妾身这个孩子是男孩,你会取什么名字呢?”苏嫣轻声问道。 李承乾不假思索地回道:“如果是男孩,就叫李贤,取贤明、贤德之意,寓意品德高尚。朕今后对他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孝顺嫣儿。哼,如果他顽劣不堪,朕会將他吊起来打,让他知道父爱如山。” “陛下——”苏嫣用撒娇的语气喊道,“怎么能吊起来打,孩子那么小,应该要好好地给他讲道理。” “嫣儿,你不懂。这男孩,总会在某段时期叛逆,你越是跟他讲道理,他就越能蹬鼻子上眼,不打一顿,是不知道好歹的。当然,如果他能一直懂事,那朕自然不会这么做。”李承乾笑著说。 “如果是女孩呢?”苏嫣紧张地问道。 李承乾紧紧地握著苏嫣的手,而这一动作,让苏嫣心中似乎充满了力量、安全感。 “如果是女孩,朕会封她为永福公主。朕希望她一生都能有福气,得上天眷顾。”李承乾语气鏗鏘有力,目光充满认真。 苏嫣只觉心跳骤然加速了几分,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李承乾喜怒哀乐的模样,嘴角不禁上扬。 “那我呢?”苏嫣语气里藏著一丝羡慕。 李承乾瞥了一眼苏嫣,他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低著头,轻轻一吻。 这一吻,无声胜有声,让苏嫣明白了李承乾的心意。 她心中狂喜,驀然抬头时,看向李承乾的目光愈发地炽热。 同时,她下意识地说道:“妾身有陛下,真好!” 李承乾会心一笑,没有多言,而是静静地享受著眼前这份温情,他的眼中充满了温柔的笑意。 “朕能遇到嫣儿,朕何其之幸!”李承乾喃喃道。 苏嫣依偎在李承乾怀里,更紧了一些,似乎想要表达出永远也不分开的意思。 这一刻,李承乾的心中无比地寧静。 他享受著眼前的这份美好,心中感慨万千。 他心想:万古一帝,他要做! 但若是能够拥有一位陪自己白头偕老之人,那更加完美了! 此生,无憾也! 第216章 无忧出宫,魏徵体悟 宣武八年,十二月廿三日。 李承乾正在乾坤殿处理奏疏。 待他处理完后,已经是辰时三刻。 他刚抬起头,就看到了小兕子一张笑嘻嘻的脸。 “皇兄——”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朕都没有发现。” “哦......来了有一会儿了,不过,我看到皇兄在处理政务,就没有出声。” “说吧,这一次,找朕是为了什么?” “皇兄——难道小兕子就在你心中这么不堪吗?就不能是来看看你?” “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早在几年前,朕就看出来了。” “哦......皇兄,我能不能出宫去玩啊?” “出宫?怎么想到要出宫去玩?” “宫中的每个地方,我都太熟悉了,比皇兄都熟悉。就是想换个地方玩,等天黑就回来......” 李承乾闻言,面露迟疑。 小兕子上前一步,双手拉著李承乾手臂,撒娇道:“皇兄——,皇兄——,你就答应小兕子吧?” 李承乾以手扶额,丝毫不鬆口,“朕不吃这套。你这一招对朕无用。” “哼,皇兄,亏小兕子在皇嫂那里说了你那么多的好话,结果,你就这么对我?呜呜——”小兕子双手从李承乾身上移开,然后放在脸上,遮住了眼睛在那里乾嚎。 李承乾面露无奈,“小兕子,你这哭得太假了,都没有一滴眼泪。” “皇兄——”小兕子挪开双手,蹬了蹬脚,嘴角一瘪,似乎下一刻真要哭出一般。 “罢了......”李承乾轻嘆一声,“出宫可以,但许褚,还有禁军守卫带上。” “皇兄,这会不会太招摇了?要不——”小兕子还想討价还价。 李承乾直接开口將她的话给堵了回去:“如果不同意,那就別出宫了,朕给你布置一些功课,让你一天过得充实点......” “行,皇兄,算你狠......那我现在就走。”小兕子转身离去,给李承乾留下了一个后脑勺。 李承乾摇头失笑,他瞥了一眼角落的无福,无福当即会意,匆匆离去,准备小兕子出宫一事。 没过多久。 李承乾刚从龙椅上起身,魏徵就来了。 看到魏徵的时候,李承乾让人赐座。 等魏徵坐下后,李承乾开口道:“不知道魏卿来朕这儿所为何事?” 魏徵的目光死死地盯著李承乾。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陛下,臣听闻昨夜乾坤殿烛火通明......” 听到魏徵阴阳的话,李承乾嘴角抽抽。 “哦......確有其事。”李承乾说。 魏徵闻言,眼睛里多了一些难以置信,猛地从椅子上起身,眼睛直勾勾的望著李承乾,“陛下——,您商议国家大事,竟然忘了微臣?” 李承乾脸色一黑。 他心想:之前一个月,朕在太极殿说想要开启战事时,还不是你第一个站出来喷朕的?把你叫来,是给自己心里添堵不成? “这个嘛,魏卿多虑了。朕不过是念在魏卿白日处理政务过於辛劳,这夜里,就不想再让魏卿劳累奔波,不然,贤妃那边又要怪朕了。贤妃对魏卿可是非常孝顺的,朕也不好拂了贤妃的意思。”李承乾解释道。 听到李承乾的话,魏徵的心总算好受了一些,但他还是开口说:“陛下,这后宫里,女人可不能干政。臣女儿那里,待会儿,臣就去说她一顿......” 李承乾无言以对。 这贤妃,怕不是要为他背锅? 想到这里,李承乾急忙劝阻道:“魏卿,这贤妃照料弘儿没有休息好,需要多休息。再说,贤妃那是关心魏卿,她也没有干政,魏卿莫做糊涂事。” 魏徵皱了皱眉,他看向李承乾,似乎明白了什么。 原来,陛下是拿他女儿当挡箭牌了。 念此,魏徵脸色一黑。 他再看向李承乾时,就已经开始板著脸了,仿佛谁欠了他钱似的。 “陛下,臣可否知道昨夜陛下商量了何种大事?为何今日看到调兵之令一个接一个,陛下是准备开启什么样的大战,才有这样的场面?”魏徵板著脸问,语气有些生硬。 李承乾没有隱瞒,而是说:“朕开启的大战是灭国之战,而且,是同时灭几国。” 魏徵眼中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正要开口说些劝阻的话时,李承乾的一句话把他给堵了回去。 “朕意已决,此事,绝无迴转余地。接下来,如果魏卿想要为大唐做一些功绩,就好好地帮朕,协助那些將士、群臣打贏这些战爭。” 魏徵怔住了片刻,才回过神,说:“臣敢问陛下为何如此急於发起灭国之战?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陛下应该知晓才是......” 话音落。 李承乾就不假思索地回道:“如今天下百姓家家至少有三年存粮,各种繁杂税赋,几乎全都被朕给取消掉,只保留一点基本的田税,比之唐以前歷代帝王如何?” 魏徵闻言,下意识地回道:“陛下乃大唐雄主,自陛下登基以来,才八年就已令大唐成为盛世,陛下当得上是圣君。天下百姓盛讚陛下乃宣武仁圣皇帝。加之陛下为大唐开疆拓土数千里,扫灭突厥、吐蕃、吐谷浑等国,大唐疆域远超歷代王朝。” “文治武功,陛下都能。此外,陛下御极天下以来,崇尚节俭,未曾奢侈,所食所用,皆有定数,也未大肆兴建宫廷......即便是乾坤宫兴建一事,也是从陛下內库拨钱给付,而且,那些工匠都获得了丰厚的钱財赏赐。陛下之仁德,可比古之尧舜。” 李承乾沉默以对。 片刻后,他才开口道:“魏卿可知太上皇当年以汉文帝为师一事?” 魏徵没有迟疑,道:“臣略有耳闻。” “朕要做的事情,就是远超汉文帝,无论文治武功,都要远超於他。千古一帝,已然不被朕放在眼里,朕要做,就做万古一帝!” “魏卿可知道,朕的大唐,並非是世界唯一。朕要的是让这世界所有疆域都臣服在朕的脚下,是真正意义上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朕,要的是『日月所照,皆为唐土』。魏卿可懂朕之意?” 魏徵怔怔无言,他看著面前王霸之气尽显的李承乾,仿佛从他身上看到了以前秦始皇的一些影子。 他无话可说,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他心中早已翻江倒海,波浪翻滚,久久不平。 “陛下......圣明!” “陛下万年!” 魏徵心中折服,想著短短八年大唐取得的耀眼治理政绩,足以让他这些做臣子的名留青史。 如果真的如陛下所想,陛下成为万古一帝,那么,他们这些做臣子的,岂不是也跟著沾光? 这一刻,魏徵明悟了,他知道自己以前的忧虑是错误的。 他害怕李承乾会重蹈隋煬帝的覆辙,但,今上不是隋煬帝可比。 论文治武功,今上远胜过歷代无数帝王。 而且,陛下如今才十七岁。 古往今来少有的年轻圣君!! 他做的事情,或许,自己无法理解。 但他应该相信这位陛下。 他,与其他臣子共治大唐,使大唐成为盛世,该知足了。 接下来,也就是他今后要做的事情,是配合陛下,完成他想要完成的目標,如果期间出现了昏君才干的时候,那时候,就是他站起来的时候,而且,他必须义无反顾,即便是牺牲生命,也在所不惜。 想明白这些后,魏徵的心平静了下来。 对於为臣之道,他的体悟更深了。 李承乾满意地点了点头,“魏卿可去贤妃那里看看。这宫里,是很孤独的。正好,魏卿可以陪陪贤妃多说说话。” “诺。”魏徵恭敬地给李承乾行了一礼,然后躬身退出了乾坤殿。 望著魏徵远去,李承乾心中如释重负。 朝中反对他开启大战的最大的声音,被他摁下去了。 其他的嘍囉,根本不被他放在眼里。 这大战,必须得打!! 第217章 我的皇兄为什么是李承乾? 宣武八年,十二月廿五日。 立政殿。 偏殿。 门,紧闭著。 李治独自盘腿坐在木榻上,他的身上裹著厚厚的貂裘大衣。 殿內冷气,刺入骨髓。 他的目光盯著门口的方向,脸上露出与年纪不相符的沉稳,还有忧愁。 “只剩下几个月的时间了,几个月后,我就要被逐出宫,到时候,自生自灭......” “生在皇家,还真是残酷!” “明明我什么都没有做,也没有犯什么错,就要受到这样的惩罚?” “我本是皇子,最差也是亲王,但......他不会同意的。” 他几天前,从母后口中了解到这一残酷的真相后,他就一直躲藏在这偏殿的这间屋子里,哪里也没有出去。 到了八岁,他就要被逐出宫去。 而他自有记忆开始,就从未被允许走出过立政殿的范围。 但,因为有母后陪著,他也並不觉得什么。 可是,母后告诉他的消息,实在是令他极为难受。 八岁出宫,什么身份都没有,到时候他怎么在宫外存活下去。 从三岁开始,到现在为止,他已经读了不少书,记忆力也极为惊人。 虽然史书有很多事情他不理解,但他可以从史书上找到一些相同的真相。 如果他八岁真的被逐出了宫,那么,他能够安稳地活过八岁吗? 答案是不能。 然而,他母后坚信他可以在宫外一直活下去。 他不知道自己的母后为什么会这样认为? 在他印象中,他的母后是一个非常有智慧的、端庄、严厉的人。 但关於他出宫一事是否能活下去,似乎显得她有些陌生。 李治这些年从母后口中了解到了不少关於当今皇帝的事情,越是了解,越是绝望。 十岁的李承乾,能够发动玄武门之变,然后一举夺得大唐天子之位,在他看来,这令人感到难以置信。 但是,现实就是现实,容不得一点假。 与同龄的李承乾相比,他实在是差远了。 他按照自己看的史书上的一些道理,数次想要收一收一直伺候他的宫女宦官的心,希望他们能够为己所用。 然而,毫无疑问,他全都失败了。 他连自己身边人的心都收服不了,何谈能够成一些事情? 一想到这里,他不禁想起了四年前的那件事。 因为那件事,他再也没有吃过羊肉羹。 四年前的那一天,他照例吃羊肉羹,以及里面放著的丸,但那次,他发现丸的味道变了,便將这个疑惑跟她母后说了。 他记得很清楚,他的母后借著那位孙神医给她看病的机会,然后让他也给自己诊脉。 当时,他看得很清楚,那位孙神医的脸色非常凝重。 他想要继续听取接下来的话,但他母后不让。 可是,他还是偷听到了。 母后与孙神医的话令他极为害怕,还有恐惧。 他,中毒了。 庆幸的是,在孙神医开的方子帮助下,他的毒解了。 也正是从那天起,他再也没有碰过丸。 毒药偽装成丸加入到羊肉羹,却如此神不知鬼不觉,他不相信这是一件巧合,反而更相信这是有人蓄意为之。 孙神医,还有他的母后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何会中毒。 但他无比清楚。 丸有问题这件事,他一直藏在心里,即便是他母后,他也没有说。 因为他终於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他的母后,也並非是自由的,而是被软禁的。 能够做到这些的,除了他的那位皇兄,他实在想不到还有谁会这么做。 包括自己中毒一事的真相,他都不敢往下继续深想。 更不想让母后为这件事而伤神。 一个十岁就能发动玄武门之变从英明神武的父皇手中夺权的人,面对这样可怕的皇兄,他感觉不到一点生的希望。 他无兵无权,他连一直伺候自己的下人都无法使唤。 他感受到了一种绝望。 这种情绪,让他这几天的心情极为低落。 他的皇兄碍於母后的面,可能不会当面杀他,但肯定会在暗中出手。 他从史书中看到的道理,让他无比確定这点。 即便是他没有任何威胁,但只要坐在龙椅上的他认为有一丝威胁,那就是威胁。 他的命,似乎无法能够保住。 心智早熟的他,一直隱忍著,为的就是想要减少李承乾对他的警惕。 他充分地在人多的时候表现出一个孩子该有的表现。 对此,他心中也没有底,他不知道自己的皇兄会不会对他网开一面。 他眉头紧锁,没有想出个头绪来。 他无奈地垂下头,喃喃自语: “我为什么要出生在皇家?” “我的皇兄为什么是李承乾?” “我就不该来到这世上......” “我该如何破局?” 就在这时。 门,开了。 李治面色微变,心中一紧。 他抬起头,看向门口方向。 进来的是长孙无垢,她的脸上写满了担忧。 “稚奴——” 长孙无垢的声音,让李治有些心烦意乱。 “母后——”李治神情懊恼地回了一句。 长孙无垢关好门,走到李治身旁的床榻上坐下,脸上带著微笑,柔和地看向李治:“稚奴,可还是为母后几天前跟你说的事情烦心?” 李治沉默以对。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他无比清晰地知道自己的母后的处境並非那么好。 即便是他信任母后,將自己的猜想告诉她,也无法帮到他丝毫,反而,会让自己母后为自己担心。 他脑海中想起了那一次立政殿走水,自己的母后依然用自己的身体护住自己吐血的场景,至今思来,他也感觉仿佛就在昨日发生的一般。 他的心,更加地乱了。 长孙无垢將手放在李治的头上,正色道:“稚奴,你还记得那位姑丈吗?” 李治点了点头,“记得,姑丈还送给了我一把木剑。” “嗯。记得就好。等你出宫后,可以去你姑丈府上寻求帮助,他会帮忙的。”长孙无垢说。 “可是......这会不会牵连到姑丈?”李治面露迟疑。 “不会的......即便是高明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但,你的身份不能泄露丝毫,这是为了你安全著想,你必须记住了。”长孙无垢提醒道。 李治怔住了,心中更苦了。 “母后,稚奴知道了。”李治有气无力地回道。 长孙无垢笑著点了点头。 旋即,长孙无垢又抽查了一下李治的功课后,天就已经黑了下来。 等长孙无垢离开后,李治望著紧闭的大门,眼神充满了阴翳。 李治心想: 母后什么都不知道。 忽地,他又想到关於李承乾的一些事情,心中不由地就感到畏惧。 我的皇兄为什么是李承乾? 我的父皇真的英明神武吗? 如果父皇真的英明神武,十岁的李承乾为何要发动玄武门之变呢? 原本他该是皇子的啊! 彼其娘之! 苍天无情啊! 第218章 白岩城的赤红雪花 宣武八年,十二月廿七日。 高句丽。 白岩城。 天地,白茫茫一片。 雪,漫天飞舞。 白岩城城墙上覆盖了几尺厚的积雪,其上的守卫都裹著厚厚的皮甲,身体打颤,口中怨言不断。 在城墙上一角,堆积著如山般的石块,被淹没在雪中,看上去仿佛是一个白色的小山包。 距离地上堆积石块不远处的一段城墙,上面是刚刚堆砌好的石块,与其他段城墙相比,显得要高出一截。 此时。 在白岩城以北的一个满是白雪覆盖著的屋顶上,正有三个头戴斗笠的人默默地观察著白岩城的方向。 观察了一阵后,看到有巡逻的守卫出现,他们三人迅速跳下屋顶,藏入一户贫民中。 待人走远后,三人这才鬆了口气。 为首的是胡柱,如今是百骑司的一名校尉,实打实的凭藉功劳升上来的。 其他两人以他为首。 如今的胡柱,脸上瘦削,目光锐利如鹰,身材魁梧,神情沉稳。 “胡校尉,这高句丽一直修筑城墙,又没有人打他们,他们为什么这么做?”其中一个人不解地看向胡柱。 胡柱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看向此人,说:“李奎,好好想想,这里离谁最近?” “大唐?”另一个人惊呼出声,“胡校尉,你说高句丽他们防的是我们大唐?” 胡柱微微頷首,“刘方说的没错。还记得我们为什么来这里吧?” “知道。获取高句丽白岩城的布防情况。这件事,在一个月之前就確定了。”李奎接话道。 “那你可知,除了我们,还有被派往高句丽其他城的人?”胡柱反问道,脸上从容。 刘方恍然大悟,“大唐要对高句丽动手了?” 胡柱嘴角微微上扬,“不算太笨。一个月前,陛下可是要重启战事的,但被群臣所阻。不过,陛下下定决心的事情,是不可能更改的,让我们百骑潜伏到高句丽来,是为了刺探情报。其实,除了我们百骑,还有锦衣卫也潜伏到了高句丽,为的就是配合大唐將领一举拿下高句丽。在这个时候,高句丽每座城,都有我们大唐潜伏进去的人。” “看来,不久后,大唐就要攻打高句丽了。”刘方作出判断道。 “胡校尉,按理说,以你的身份,没必要这么冒险和我们一起潜伏进来的......为什么......”李奎目露疑惑地问道。 胡柱闻言,轻笑了几声,说:“你们不懂,我已经习惯了过这种潜伏的日子。只有这样的生活,才能让我觉得自己是个人。除此之外,我所做的事情,都是在暗中有助於大唐强盛的。你们可知陛下不久前做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李奎问。 “陛下派人编写了一本《大唐英雄传》,那可是將来能够名留青史的。我呢,想法也简单,我也想试著能不能上一上那本书的榜单?”胡柱目露精光,脸上写满了自信。 “以胡校尉的本事,某觉得肯定可以。”刘方说。 胡柱摇了摇头。 他不禁想起了数年前,他的阿娘逼著他练武的事情。 现在想想看,他的阿娘是真的为他著想。 如果不是他阿娘当年逼著他练武,或许,他早已死了不知多少次了。 他近些年做的任务,都是极为惊险的。 一个不谨慎,就会丟掉性命。 收起思绪,他看向李奎和刘方说道:“白岩城的情报已经搜集得差不多了,你们二人想办法混进城里的商队中跟著出城,然后將白岩城的情报带回去。尤其是白岩城的驻防情况,还有他们的薄弱位置是城墙西面那块位置。” “诺。”李奎和刘方同时应道。 接著,胡柱看到李奎和刘方两人离去后,他准备前往白岩城守將家中,去他家中搜集一些更多的情报。 他凭藉敏捷的身手,数次躲过街上巡逻的白岩城守卫,然后找准机会,一个箭步衝进了一个小巷子里,然后锁定白岩城守將的家里侧面的一道墙,在原地卯足劲蹬了蹬,然后爬上墙,见无人注意,就跳了下去。 只是,还不待他寻找守將的书房。 他没想到的是,在他面前,忽然出现了一只大黑狗。 这一刻,胡柱面色一变。 “汪汪——” 霎时间,立即惊动了屋子所有人。 很快,前院后院衝出来了很多人。 他们看著陌生的胡柱,纷纷面露震惊,口中喊著胡柱听不懂的话。 但胡柱根据场中形势判断,他们应该是在喊『有刺客』之类的。 胡柱皱著眉头看著自己被围住的处境,他没想到自己会栽在一条狗身上。 望著周围守卫装扮的人搭著弓箭瞄准他,胡柱紧了紧腰中悬掛著的长刀。 他目中余光瞥了一眼身后的墙,当他发现墙的那边突然架了一排木梯,然后从木梯上冒出一堆张弓搭箭的守卫时,胡柱心中猛地一沉。 那些冰冷的弓箭,对准的是他。 这一刻,胡柱想起了远在长安的阿耶,还有大兄,以及阿娘。 他答应了他们要活著回去的。 恐怕,他这一次要食言了。 他有自己的傲气。 他绝不会向这些高句丽人投降,或者被他们俘虏。 要么拼杀出去,要么战死。 作为百骑司的校尉,他是从底层一步一步爬上来的。 他的每一次升迁,都是拿命在搏。 但他时刻记住自己的身份:他是大唐陛下的耳目,更是大唐將士! 他迅速拔出腰中长刀,冰冷的目光扫视著这些高句丽人,冷声道:“记住了,老子是大唐的人!今天,就由老子给你们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 “杀!!!” 下一瞬。 胡柱向前面的人群冲了过去。 然而,就在他冲的时候,四面八方的箭,快如流星,射向了他。 “噗嗤!” “噗嗤!” “噗嗤!” “噗嗤!” ...... 眨眼间,胡柱全身上下,都扎满了箭,就像是一个刺蝟一般。 但这些刺,上面都沾著刺眼的鲜红血液。 “滴答”声,不断砸落在地上的雪上,白色的雪被染成了鲜红色。 在人生的最后一刻,胡柱凭藉著最后一口气,仰天高喊道: “陛下万年!” “大唐万年!” “大唐万年!!” “大唐万年!!!” 刚刚喊完,胡柱眼前的世界变成了无尽的黑。 他用尽最后的半口气,艰难地转了个身,面向大唐的方向,这才不甘地倒了下去。 第219章 帝王之道,弃子无福 宣武八年,十二月廿八日。 乾坤殿。 辰时。 冷风陡然灌入大殿,凛冽的寒气扑面而来,像冰冷的匕首划开空气,激得人汗毛倒竖,周身瞬间起了一层粟粒。 李承乾皱著眉头看著面前伏案上的一份密奏,还有一位朝臣上的奏疏。 他先是看了一眼密奏,然后再看向奏疏。 他的眼睛里泛著一丝冷光。 “李治,还真是没有叫错的名字......” “这么小,就知道如何收买人心了?” 殿內一片安静。 躬身候在一旁的无福嚇得直接跪在了地上,额头冷汗直冒,“陛下,那件事,奴婢已经在做了。不到一个月,他......必死。” 李承乾顿了一下,目光没有看向无福,幽幽地说道:“继续监视李治,还有,传话下去,谁若是再敢收他的钱財,那么......就不是死这么简单了......你说是诛九族好,还是千刀万剐的好?” 无福心中极为恐惧,背后冷汗直出,他慌张地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强打起精神,结结巴巴地说道:“奴婢......不敢......妄言。” 李承乾瞥了一眼无福,目光平静:“查一查宫中是谁將李治是朕的皇弟一事泄露出去的?现在闹得朕的那些臣子都知道了,有人还给朕上奏疏,要让朕恢復李治应有的待遇,不惜以礼法威胁朕,你说可笑不可笑?” 这话无福不敢接,他感觉到大殿內的冷气,似乎更冷了,寒入骨髓都无法表达万一。 “诺。奴婢定会在三天......不,一天內查出是谁吃里扒外,一定会给陛下一个交代。”无福俯首贴地,慌张地说道。 李承乾没有回应,而是思索了一会儿,方道:“查到了是谁,你知道如何做吧?” “奴婢明白。”无福急忙应道。 “嗯。”李承乾瞥了一眼殿外,“还有一事......” 无福急忙屏息凝神, 竖耳倾听。 “吏部主事费梁这个人,究竟什么来头?好好查一查他?这满朝大臣,就他费梁想要做个直臣?他在奏疏上劝朕兄友弟恭,还让朕宜当为天下做表率,如果朕不按照他说的来做,就说朕是夏桀商紂......朕最喜欢听人说实话了,你说说看,朕是夏桀商紂吗?” 李承乾的话,顿时令无福心神一凛,面色发白。 但他知道这次无论如何也必须说一些什么,躲,是躲不过去了。 无福想了想,但也没想多久,大概也就几瞬,他就开口道:“费梁这个人,奴婢从未听过,想必是籍籍无名之人,这一次,却让陛下记住了,奴婢觉得此人用心不良,不思为君分忧,还为搏得直名而污衊圣上。这天下,是陛下之天下。陛下乃天命所归,真龙转世,岂能容费梁这个小人凭空污衊?” “陛下在天下百姓人心里,那可是宣武仁圣皇帝,加之如今的大唐更是盛世,论文治武功,陛下远胜秦皇汉武,绝非什么夏桀商紂。奴婢曾听闻君为天下父,天下人皆当对陛下敬顺,方合臣子之道,这费梁对陛下不敬,凭空污衊,乃不忠不孝之人,陛下何必为了这样的人大动肝火呢?这是奴婢的一点浅薄之见,难等大雅之堂,让陛下见笑了。” 李承乾听完后,目露一丝诧异。 他看著无福,继续说:“朕刚刚大动肝火了吗?” 无福一怔,急忙说:“刚刚是奴婢老眼昏了,陛下未曾动过肝火。” 李承乾收回目光,瞥了一眼伏案,淡淡地道:“下次,眼睛要看准点。” “诺。”无福不敢有任何辩解,点头应道。 他也算是进一步体会到了什么叫伴君如伴虎。 “大安宫那边没有什么异样吧?”李承乾漫不经心地问。 无福心中一紧,全身绷紧。 他眼里带著谨慎,小心翼翼地用余光看著李承乾的脚。 跟在陛下身边,他知道很多情况,陛下的脚都会有相应的动作。 但是,令他失望的是,他没有看到什么动作。 这没有看到什么动作,恰恰证明了陛下是非常关心这件事的。 陛下越是表现得不关心,心中越是关心。 对於看人脸色行事这块,他有了更深的体会。 没有丝毫迟疑。 无福低著头,如实陈述:“无上皇知道太子殿下,一直念叨著想要见一面。至於太上皇......他一天內除了看书,就是站在殿门口,看向立政殿的方向,似乎是在思念太后......” 李承乾闻言,轻轻蹙眉,“无上皇的话......待会儿,带话给皇后,让她带著象儿去一趟大安宫,让无上皇好好见一见。另外,让许褚护著皇后与象儿。” “诺。”无福躬身应道。 “至於太上皇......”李承乾顿了下,问:“这些年,他都是这样的表现吗?” 无福没敢隱瞒,说:“回陛下,据下面的人交代,太上皇这些年一直很安守本分。” 李承乾沉默片刻,说:“倒是有些出乎朕的意料之外......这样,让阎立本暗中给太上皇画一幅画,再送往立政殿。” 无福一怔,他心想:为何不是给长孙太后画一幅画送往大安宫呢? 关於这点,他没敢多问。 在宫中,能够管住嘴,也是可以省下很多麻烦的一项本事。 对於这点,他一直都牢记著。 “诺。”无福低头回道。 “长安有一个叫做玄奘的僧人,派人好好摸摸他的底,对於他,朕另有安排。切记,不要让此人发现了你们。”李承乾叮嘱道。 “诺。”无福郑重地应声而道。 “长安最近可有什么新鲜事?”李承乾问。 无福想了想,才道:“回陛下,这长安最近这段时间,出了很多有名的诗才,他们写的诗,很受......坊间市井之人喜欢。” 李承乾听后,说:“诗词乃小道耳。” “陛下说的是。”无福立即附和道。 “你下去吧......”李承乾轻轻地挥了挥手。 “诺。奴婢告退。”无福面带恭敬,再次向李承乾行了一礼,然后才躬身退出大殿。 大殿,空荡荡的,只剩下李承乾一人。 他静静地享受著这份孤寂。 他望著殿外,目光有些冷漠,口中喃喃:“李治若死,怕是无法堵住那些朝臣的嘴。但,朕又何必亲自动手?无福不就是一个最好的替罪羔羊吗?他会错了朕的意思,並为了成为內侍监而做下如此骇人之事......似乎,挺合理的。至於母后那边,她信与不信,又有什么关係呢?” 第220章 灭佛三月,速战速决 宣武八年,十二月廿九日。 乾坤殿。 辰时正。 李承乾召见了锦衣卫指挥使毛驤。 此时,整个大殿,除了他们两人,再无其他人在场。 毛驤进入大殿后,就一直低著头。 李承乾看向毛驤说:“百骑司之前查到的关於大唐各处寺院不法事的证据,都移交到了锦衣卫手里没有?” “回陛下,锦衣卫已经全部接收。”毛驤回道。 “过了这么些年,大唐所有的寺院都查了几遍,许多寺院的罪行罄竹难书。朕觉得大唐的寺院太多了,只保留几个寺院就行。你觉得呢?”李承乾淡淡地说道。 “臣不敢妄言。”毛驤说。 “朕允许你妄言。”李承乾道。 “诺。这天下寺院不事生產,占地又极广,而且暗中又做了那么多触犯大唐律法的事情,臣觉得这些寺院宜当全部拆除,朝廷宜当收回寺院手里的土地,至於那些和尚应就地解散,各回原籍。而那些作奸犯科的僧人,当严加惩罚,並將他们所做不法之事全都在《大唐日报》上刊载,传遍天下。如此一来,这些寺院所占之田皆归朝廷,他们所占据的钱財也都上缴国库,而且,和尚还俗还可以为大唐添加新的人丁......” 话音落。 李承乾满意地看了一眼毛驤,说:“说的不错,甚合朕意。灭佛一事,朕不想再拖下去了。朕希望灭佛一事,由你来办。朕希望仅保留三到五个寺院即可,且具有保留资格的寺院,他们的方丈,必须由朝廷钦定。凡阻挠灭佛之人,严加惩处。凡朝中之臣,有为他们求情者,除官且其族中子弟永不录用。朕许你们锦衣卫有先斩后奏之权。” 毛驤闻言,面露激动,“诺,臣绝不辜负陛下厚望。” “灭佛需要多久?”李承乾平静地问。 毛驤沉默片刻,方道:“三个月內,臣保证让大唐只有三座寺院。” 李承乾再问:“若是有人借灭佛一事生乱,你该如何做?” 毛驤不假思索地回道:“敢与朝廷作对,那么,就是叛贼,对於叛贼,那就该杀!” 李承乾点了点头,“若是朝臣为此事弹劾你,你又当如何?” 毛驤说:“陛下要臣如何,臣便如何。” 李承乾面露微笑,“不错。你放心好了,你是朕手中的一把刀,朕不会將你交出去的。还没有人胆敢从朕手里夺刀呢?若是真有人这样做,朕会解决他的。” “谢陛下隆恩。”毛驤感激涕零地跪地磕头道。 “无论如何,你是替朕做事的。事情办好了,朕是绝不会放弃你的。朕,才是你最大的靠山。其他人,你无需担心,如果他们有什么问题,让他们直接来找朕。”李承乾沉声道。 “诺。”毛驤恭敬地开口道。 “灭佛一事。此事,宜早不宜迟,当速战速决。朕给你便宜行事的权力。你可以先儘快布置下去,儘快灭佛,朕在这宫中等你的好消息。”李承乾补充道。 “臣遵旨。臣这就下去布置,臣告退。”毛驤再次向李承乾行礼,然后躬身退出了乾坤殿。 在毛驤离去后不久。 皇后苏嫣来了。 “妾身见过陛下。”苏嫣向李承乾行礼,面上带著微笑。 李承乾见此,便说:“朕不是对你说过吗?你我二人,不必如此见怪。” 苏嫣笑著摇了摇头,“陛下,礼不可废。” 李承前闻言,见苏嫣又如此坚持,也就没再多言。 “你怎么来这儿了?”李承乾疑惑地问。 苏嫣迟疑片刻,才道:“妾身准备带著象儿先去大安宫,再去立政殿那边。” 李承乾沉默了。 “朕还没问你昨天去了大安宫那边的情况,你和朕说说看。”李承乾温和地对苏嫣说道。 苏嫣微微一笑,“陛下,皇祖父是真的很喜欢象儿,更是把他身上宝贵的玉佩什么的,都塞给了象儿,而且,皇祖父还让象儿骑马呢?妾身站在一旁,看著皇祖父极为开心得很,好像是一个孩子一般。” 李承乾闻言,微微鬆了口气,说:“皇祖父到了如今的年纪,他最希望做的事情应该就是这个了。如今天冷了不少,皇祖父那边缺什么......” 苏嫣笑盈盈地说道:“妾身给皇祖父添了两件厚的袄子,还有两双保暖的鞋、几双厚袜子,以及一坛御酒。皇祖父倒是很高兴,看到妾身,一直夸妾身,让妾身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李承乾问:“太上皇呢?” 苏嫣接话道:“妾身也给他准备了。只是,太上皇对妾身的態度倒是有些冷淡,而且,他看向象儿的神色似乎很......复杂。” 李承乾微微皱眉,“这太上皇也太不识好歹了。哼,今天他若还这样对你,就不要给他什么脸色。朕给你撑腰。” 苏嫣心中一暖,却是摇头道:“此事,妾身自己会处理好的。陛下无需操心。” 李承乾又问:“你今天去立政殿那边的时候,多留心一下朕的母后。朕收到那边传来的消息,朕的皇弟有些不老实,朕怀疑是母后在暗中支持他。” “妾身......知道了。”苏嫣迟疑了一会儿,回应道。 李承乾看著苏嫣,握著她的手,感受到她手里的冰凉,皱著眉头道:“你这衣服穿得太少了,来人,將朕的那件貂裘大衣取来。” “诺。”殿外的宦官应道。 才过了一刻,一位宦官恭敬地用双手捧著貂裘大衣递给李承乾。 李承乾接过,那位宦官躬身退出了大殿。 李承乾给苏嫣披上后,才嘱咐她道:“记得不要委屈了自己。受了什么委屈,都跟朕说,朕来为你出气。別因为礼法去委曲求全,根本没必要。记住了吗?” 苏嫣如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 但她总觉得心里暖暖的。 “妾身现在就去紫宸殿那里接象儿,陛下龙体为重。”苏嫣关心地说道。 李承乾轻点了下头,“等元月一日那天,朕会派人將岳人他们接到宫里来,到时候好好举办一次家宴。” 苏嫣闻言,目光骤然一亮,“陛下,此事要不就交给妾身来办吧?” 面对苏嫣的请求,李承乾没有拒绝,说:“好。依你。” 苏嫣听到李承乾同意后,笑得很开心。 目送苏嫣离去,李承乾令人將章衡唤来乾坤殿。 第221章 铸剑赠锋,织网补目 两刻后,章衡出现在了乾坤殿內。 “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年!” “平身。” 阶下,章衡紫袍玉带,垂手恭立,殿內烛火通明。 他看向坐在龙椅上的李承乾问:“不知陛下召见臣所为何事?” 李承乾望著章衡,说:“朕听闻刑部要重新编订一本关於刑罚类的书?” 章衡点点头,“回陛下,此事確实是真的。此事,还是臣率先发起,由臣牵头,召集刑部官员,共同编纂一本对於朝廷官员专有的律法。” 李承乾若有所思,“为何不將它加入《宣武律》中?” 章衡道:“回陛下,陛下可还记得汴州刺史林申一案?” 李承乾微微点头,“那林申死有余辜。若不是朕將汴州从上到下清理了一遍,如今之汴州如何能够吏治清明?” “陛下圣明。臣为何会想写一本专门针对朝廷官员的刑律,就是因为此事。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以臣之见,有些事情若是能提前预防,则可以儘量减少一些为祸一方的官员,让他们对於大唐律法敬畏,才能让他们在想做违法之事时能够断掉念想。”章衡认真地说道。 “可有初版?”李承乾问。 “回陛下,就在昨日,臣等已经完成了初版,而臣也隨时带在身上,常常读之,为的就是能够查漏补缺,以防被人钻了空子。”章衡边说著,边从怀里摸出一本书,並上前一步,恭敬地递给李承乾。 李承乾接过这本书,面色沉静。 他没想到,这本书倒是挺厚的。 当他看到封面上几个遒劲的大字《大唐职官刑律统类》时,微微愣了一下。 他翻看书的第一面时,看到上面起皱的书页,便能证实刚刚章衡所言不假,他確实是常常读它。 李承乾耐下性子,开始逐页翻看。 期间,李承乾读得废寢忘食。 而章衡也只好无奈地陪著饿肚子。 直到申时初刻。 李承乾这才合上书,他闭目沉思了片刻,睁眼后,望向章衡道:“朕览此书,体例详备,条分缕析。章卿可真是用心良苦!然,朕心中有一问,百思不得其解。朕之大唐已有《宣武律》,乃一代大典,海內共遵。” “卿既有所见,何不將此类条款建言增补入律,却要另起炉灶,单独编撰这一部针对朝廷官员之书?岂非画蛇添足,更易生歧义纷扰?至於卿所说是为了预防,但朕以为人性自古以来从未变过,说是预防似乎无法让人相信。” 章衡认真地听完后,深吸一口气,面露从容不迫,躬身行礼,声音清朗而坚定:“陛下圣明,垂询及此,臣敢不披沥肝胆,以陈管见。” “臣非欲另立炉灶,实欲为我《宣武律》立一坚实之辅翼。陛下可知《周礼》有云,『刑乱国用重典』,而『刑平国用轻典』?今陛下临御八载,海內昇平,四夷宾服,正乃『平国』之盛世。然治国之要,在於治吏。吏治清则天下治,吏治浊则天下乱。此歷代兴衰之明鑑也。” (请记住 追书认准 101 看书网,101????????????.??????超便捷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李承乾微微頷首,不置可否:“接著说。” “《宣武律》乃国家根本大法,包罗万象,体例宏大的。其所载刑名条款,多为提纲挈领,適用於天下万民。然,”章衡话锋一转,语气加重,“官员者,代天子牧民,手握权柄,其所犯之过,其玩法之弊,往往与寻常百姓不同。其或贪墨瀆职,或朋比为奸,或滥用律例徇私枉法,其手段之隱蔽,危害之深远,非普通刑名所能尽括,亦非原则性律条所能即刻裁断。” 他抬起眼,目光恳切而锐利:“譬如,地方官吏巧立名目,盘剥百姓,其行为虽涉贪墨,却往往披著『加耗』、『羡余』、『耗损』之外衣;又譬如,京官相互请託,泄露机要,其跡不彰,其害却可倾覆朝纲。此类行止,若仅以《宣武律》中『受贿』、『泄密』等泛泛之条款论处,则失之毫釐,谬以千里。或罚不当罪,纵容凶顽;或量刑过苛,有失公允。” 章衡略一停顿,见皇帝凝神静听,便引经据典,深入阐述:“昔日无上皇敕撰《武德律》时,朝中贤臣亦曾深感官员犯罪情状复杂,特於《名例律》、《职制律》中加重笔墨。” “然时移世易,如今是宣武朝,更是宣武盛世,奸猾之徒玩法之智日增。至我朝《宣武律》,虽集前代之大成,然於官员贪瀆、瀆职之细分与惩处,仍留有空白,亟待填补。” 他面色凝重地看向御座:“陛下,臣此书,非为背离《宣武律》,恰是为其作註脚,立细则!其旨在將散见於《宣武律》各篇中关乎官员之条款,匯集一处,並结合历代案例、臣之刑名经验,对各类官员可能触犯之罪行,其动机、手段、危害程度,予以极度明晰之界定。” “並对应《宣武律》之原则,提出具体、统一之量刑標准。使天下法司遇官场案件,手执此卷,即有法可依,有例可循,再无犹豫徇私之隙。此非画蛇添足,实乃铸剑赠锋,织网补目!” 李承乾身体微微前倾,手指停止敲打,眼中闪过一丝亮光:“铸剑赠锋,织网补目……卿言下之意,是要让朕之律法,於治吏一事上,更锋利,更周密?” “陛下明见万里!”章衡声音激昂起来,“正是如此!此书若成,颁行天下,其利有三:一则可震慑百官,使其知朝廷法眼如炬,洞察秋毫,任何细微之罪皆有对应之罚,不敢心存侥倖;二则可统一法度,避免同罪异罚,杜绝各地审理官员案件时尺度不一,乃至官官相护之情弊;三则可明晰权责,不仅列其罪,亦详述其职,使为官者知何为不可为,亦知何为必须为,亦是教化警示之意。” 他再次深深一揖:“昔汉宣帝云:『汉家自有制度,本以霸王道杂之。』霸道者,刑赏也。陛下欲成就古往今来之宣武盛世,开创万世太平,则吏治清明为第一要务。一部专门的《大唐职官刑律统类》,正是以最清晰、最严厉的『霸道』,来护卫陛下教化万民的『王道』啊!” “臣非好法苛酷,实乃一片赤诚,欲以此书,助陛下锻造一把悬於百官头顶之『无形之剑』,令其常怀敬畏,克己奉公。如此,则天下幸甚,社稷幸甚!” 语毕,章衡保持躬身的姿势,殿內重回寂静,只有他略带急促的呼吸声和烛火摇曳的光影。 李承乾默然良久,目光再次落在伏案上的那部书稿上,仿佛要穿透纸张,看清其中的每一个字。 终於,他缓缓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丝讚许的笑意。 “好一个『铸剑赠锋,织网补目』!好一个『无形之剑』!”李承乾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变得鏗鏘有力,“章卿深谋远虑,老成谋国,朕险些误了卿之良苦用心。” 他站起身,拿起御笔,在书稿的扉页上挥毫写下几个字,然后对章衡道:“朕准卿所奏。此书编成之后,即由刑部刊印,颁行天下各级官衙,与《宣武律》一体遵行。” “朕要让天下官员皆知,朝廷不仅有普惠万民之律,更有高悬於他们头顶的专律!另,卿可让宣传司郎中唐寅在《大唐日报》撰文,写颁布此律之重要性。” “臣,章衡,谢陛下信重!陛下圣明!”章衡深深拜下,心中一块巨石落地,他知道,这把整顿大唐吏治的利剑,终於得到了皇帝的钦许,即將出鞘。 如此一来,大唐只会越好越好。 李承乾微微頷首:“章卿之能,朕已见之。朕希望今后不止是大唐律法,还有其他各方面为政举措,章卿若有什么想法,都可直言上疏,查漏补缺,多多益善,章卿意下如何?” “陛下谬讚!臣今后定当竭力而为!”章衡再次恭敬行礼道。 李承乾微微一笑,“来人!传膳!章卿,且陪朕一起用膳!朕还有很多事要请教於你。” “诺。”章衡低头回道。 第222章 苏嫣见长孙无垢,长孙无垢的担忧 当天即將黑下来的时候,章衡这才向李承乾告辞离去。 目送章衡离开,李承乾重新坐回到了龙椅上,感受到了一点困意,便蜷缩在龙椅上闭目打盹。 与此同时,另一边。 苏嫣抱著皇太子李象,身后跟著几个宫女宦官,还有许褚护卫著,刚从大安宫出来。 现在,她们一行人往立政殿的方向而去。 苏嫣回头看了一眼大安宫,她也没想到会在大安宫待这么久。 主要还是无上皇李渊对於象儿实在喜欢得很,她也只好依了无上皇,让象儿多陪陪他。 没过多久。 她们一行人来到了立政殿门口。 苏嫣將李象交给旁边一个宫女抱著。 因为她看到了长孙无垢带著李治在门口迎接。 “妾身见过母后。”苏嫣向长孙无垢恭敬地行礼道。 长孙无垢双手搀扶起苏嫣,面露温和的微笑:“你有孕在身,今后不必如此见外。” “稚奴见过皇嫂。”李治看向苏嫣时恭敬行礼,动作一丝不苟。 苏嫣向长孙无垢点点头后,就將目光移到李治身上,笑道:“稚奴不必见外。” 她心想:这就是陛下的皇弟了吧? 据她所知,这位皇弟从未离开过立政殿一步,背后就有陛下的意思。 李治闻言,心中顿时鬆了口气。 他能够感觉到这位皇嫂对他的態度还是很和善的。 只是,他一想到那位皇兄时,他整个人就感到有些不自然,还有些害怕。 “这就是象儿了吧?”长孙无垢笑吟吟地看向苏嫣旁边宫女怀里粉嘟嘟的婴儿,目光充满了慈爱。 “嗯。”苏嫣示意了一下宫女,宫女上前一步,双手將李象递给长孙无垢。 长孙无垢笑著接过,然后才说道:“走,我们进屋里说,这外面实在冷得很。” 说罢,长孙无垢抱著李象,不断地打量著他,眼中写满了柔情。 待苏嫣等人被引入立政殿正殿后,眾人依次坐下。 “母后这边有什么缺的,可以跟我说。”苏嫣保持著微笑,看向抱著李象而满心欢喜的长孙无垢说道。 长孙无垢微微点头:“嗯,你有心了。高明最近如何?” 苏嫣打量了一眼长孙无垢,见她神色如常,便回道:“陛下最近都忙著处理政事,事情比之前要多一些。其他的,和以前差不多。” 长孙无垢听后,不急不缓地说道:“这几年,他都没有到我这儿来。即便是来,也只是在外面路过而不进来......本宫其实有些话想要和他说说。” 苏嫣微微皱眉。 她是知道李承乾对立政殿和大安宫的態度,並知道其中的一些事情。 她没有直接回应,而是说道:“陛下那边,我会將母后的话带到。至於陛下是否愿意来,我也不知......” 长孙无垢闻言,直接沉默了。 她心中长嘆一声。 “小兕子她怎样了?”长孙无垢继续问道。 苏嫣一听到要谈论的是小兕子,脸上情不自禁地就露出了微笑。 “小兕子机灵可爱,每天开开心心的,陛下对她也非常喜欢。”苏嫣笑著回道。 长孙无垢心中顿时鬆了口气。 “这小兕子也不知道来看看我,还有稚奴?”长孙无垢面露无奈地说道。 苏嫣没有接这话,而是说:“妾身记得小兕子说是来过得,只是,她......” 看到苏嫣没有往下说,长孙无垢面色一滯,心中极为疑惑,“你说小兕子来过?我怎么没有看到呢?” “只是,小兕子说她每次来的时候,她觉得这里没有她的位置了,还说母后眼里只有......皇弟,在这里,她觉得自己是一个外人。”苏嫣面对长孙无垢的目光,如实回答。 然而,长孙无垢听后,却是觉得有些扎心。 她总感觉一些事情,脱离了一些她的掌控。 她的余光瞥向一旁正低头的李治,心中极为无奈。 小兕子,稚奴不久后就要出宫了,母后那是对他的补偿。你误会母后了啊! 还有,如果小兕子不跟稚奴亲近了,今后......稚奴该怎么办? 她心中开始有些慌乱。 以前立政殿那次走水,是她精心布局的,她遵循兄长的提议,为的是让小兕子成为高明的牵掛,继而让小兕子成为稚奴的护身符。 可是,小兕子確实是成了高明的牵掛,但想要让小兕子甘愿成为稚奴的护身符,只怕有些困难了。 这么久两人都没有联络过,明明之前甘露殿到立政殿並不远,甚至是现在,依然不远,但小兕子就是没有来过。 小兕子和稚奴这感情显得生疏了,將来,如果高明要对稚奴不利,小兕子会为了稚奴向高明求情吗? 对此,长孙无垢心中一点底也没有。 “母后......你怎么了?”苏嫣担忧地看向长孙无垢。 长孙无垢回过神,面露愁容:“我啊......有些想小兕子了,这么久没见,也不知道她如今长成了什么模样?” 听到长孙无垢这话,苏嫣心中不由得一软,便说:“母后,明天,我让小兕子就来您这儿。” 话音落。 长孙无垢的脸上立即笑容满面:“嫣儿,高明能够娶到你这样孝顺的孩子,真是上天保佑,是李家祖宗保佑,是高明的福气啊!” 苏嫣被长孙无垢这么一夸,她的脸就有些发红。 “母后谬讚了,我没有母后说得这么好。”苏嫣低著头,轻声细语道。 长孙无垢看著苏嫣这副模样,是越看越喜欢。 “嫣儿,你这肚子中的孩子......如果是男孩,会取什么名字呢?”长孙无垢的视线停留在苏嫣的肚子上,温和地问道。 苏嫣不假思索地回道:“陛下已经跟妾身说过了,如果是男孩,就取名李贤。” 长孙无垢神色微怔,“原来已经取好了......” 苏嫣似乎明白了什么,但也没有多说。 她知道,这孩子取名字一事,是绝不能变更的。即便这个人是长孙无垢。 虽然她了解的不多,但她也知道陛下和长孙无垢的母子情分极为淡薄。 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她心中还是知道分寸的。 “嫣儿,不知道高明有没有和你说过关於稚奴的安排?”长孙无垢边用手逗弄著怀里的李象,边將目光落在苏嫣身上。 苏嫣闻言,却是沉默无言。 一时间,殿內寂静一片。 周围的宫女和宦官,全都低下了头,谁也没敢作声。 第223章 倭国井上柳,高句丽发愁 亥时三刻。 紫宸殿。 李承乾夜宿此殿。 两人聊著一些家常话,但李承乾能够看得出苏嫣心事重重的模样。 他好奇地开口道:“嫣儿,朕看你愁眉不展,是有什么心事吗?” 苏嫣一怔,没有丝毫隱瞒,將她去立政殿发生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李承乾。 李承乾在听完后,眉头紧皱。 “母后这是在做什么?”李承乾目露不悦。 苏嫣见此,开口说:“母后或许是太过关心稚奴了。” 李承乾沉默片刻,才道:“皇后,今后,对於母后的无理要求,不用理会。朕早些年和她有过约定,而且,皇后有所不知,其中有很多你不知道的內情。朕之所以不希望你知道,是因为不希望这些事情影响到你。” “妾身听陛下的。”苏嫣笑著说。 “据嫣儿观察,稚奴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李承乾问。 苏嫣面露诧异,思索片刻,方道:“依妾身来看,这稚奴看著乖巧懂事,但他有自己的主见。还有,他看上去似乎有些过於成熟了,不太像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模样,虽然他时刻隱藏著自己的心智,但妾身还是一眼看出来了。” 李承乾微微頷首,“不愧是朕的皇后!大安宫那边呢?” 苏嫣回道:“皇祖父太喜欢象儿了,还数次在父......太上皇面前夸讚他,並说象儿的眉眼很像......大伯,有谦谦君子之风,只是太上皇听到皇祖父的话后看上去脸色有些难看......” 李承乾静静地听著苏嫣所讲,嘴角微微上扬。 听著听著,李承乾就沉沉入睡。 这一觉,他睡得很安稳。 ...... 另一边。 倭国皇宫。 舒明天皇阴沉著脸,看向跪在自己面前的井上柳,说:“从你离开倭国到大唐,再从大唐回到倭国,已经过去了两年,告诉我,你在大唐查到清犬上御田锹和药师惠日这两人的下落没有?” 井上柳在舒明天皇面前表现得极为谦卑,一直恭敬地低著头,回道:“天皇陛下,臣在大唐查了將近一年的时间,犬上御田锹和药师惠日是在大唐关中消失的。据臣打探到,他们是遭遇了袭击而下落不明。可是,臣抵达长安时,却听到了犬上御田锹和药师惠日的消息......” 说到此处,井上柳额头冷汗直冒。 “什么消息?”舒明天皇眼中泛著幽光。 他將所有的希望寄托在犬上御田锹和药师惠日两人身上,结果,这两人让他失望了,而且,一去不回就算了,音讯还全无。 期间,他被苏我氏逼得越来越紧,这怎么能能够让他咽的下这口气? 所以,他派出了井上柳前往大唐查一查犬上御田锹和药师惠日这两人的下落。 “据臣查探,犬上御田锹和药师惠日两人似乎投靠了大唐......他们在大唐长安还有著自己的府邸......並且......”井上柳说到此处,就没再往下说。 “並且什么?”舒明天皇目光喷火。 “並且......他们还改了姓名。犬上御田锹和药师惠日两人还分別改姓名为田御、黄惠......”井上柳低声道。 “犬上御田锹和药师惠日两个愚蠢的人!”舒明天皇心中怒不可遏,脸上写满了杀意。 这两个贱民,破坏了他摆脱苏我氏的计划。 “犬上御田锹和药师惠日这两个家族的人,將他们全部暗中控制起来。”舒明天皇眼中泛著幽光。 井上柳闻言,心中一凛,他艰难地吞了吞口水,“天皇陛下,臣领命。” 舒明天皇肃穆著脸道:“大唐......那边,你可有学到什么?” 井上柳心中一颤。 没有丝毫迟疑。 他將自己在大唐的见闻一五一十地讲给舒明天皇听。 舒明天皇听完后,目露憧憬与嚮往:“如果倭国也能够像大唐一样,而朕若是能够和那大唐皇帝一样掌控所有的权力、不受任何人左右,那该多好啊!” 井上柳低著头,沉默不语。 ...... 高句丽。 皇宫。 荣留王高建武面色凝重地扫视群臣,说:“白岩城守將传回消息,大唐的人出现在城里,据查,是刺探白岩城的驻军布防情报,而且,除了白岩城外,高句丽其他城都有守將传回消息,城里似乎有唐人活动踪跡。目前,抓到的唐人密探,有三十人之多......朕想问问诸位,唐人这般做法,是出於什么意图?” 高建武心中极为担忧。 他並不想和大唐开战,而是想要继续休养生息,发展民生。 可是,大唐似乎並不愿意和高句丽保持和平。 一向是主和派大臣刘离闻言,当即上前一步,开口道:“陛下,这大唐恐怕对我高句丽不利。以臣之见,我宜当早作准备。” 听到刘离所言,高建武面露诧异。 以往都是表示与大唐交好的刘离,今日居然一反常態。 他看著刘离说道:“刘卿往日不是......” “陛下,此一时,彼一时。如今,大唐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如果一个不慎,我高句丽恐有亡国之危。”刘离肃穆著脸道。 “只是,若是大唐攻打我高句丽,刘卿以为派谁去击退大唐为好呢?”高建武愁容满面地问。 “陛下,如果渊盖苏文还在,那么,他无疑是最合適的。可是,如今渊盖苏文已经不在了......臣甚至怀疑渊盖苏文在大唐失踪一事与大唐有关,甚至是精心策划的......”刘离皱著眉头说。 高建武沉默了。 渊盖苏文已经失踪多年了,很久都没有音讯。 至於渊净土,他的统兵能力,相比渊盖苏文来说差得太远,也让他有些不放心。 “难道我高句丽就只能束手待毙吗?整个高句丽上下找不到一个能够与渊盖苏文相比的人吗?”高建武脸上写满了不甘,还有说不出无奈。 “这......”刘离直接怔在了当场。 朝堂一片寂静,无人说话,全都低著头。 高建武看到这一幕,不禁感到一阵头疼。 难道要靠这些人击退大唐吗? 高建武心中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 朕的高句丽还有未来可言? 我如何能够对得起列祖列宗? 第224章 李治之死,再用无舌,帝王无情 宣武九年,元月一日。 李承乾下旨,朝臣放假七日。 在此日,李承乾特意在甘露殿设宴。 参加此次宴会的有李渊、李承乾、苏嫣、皇太子李象、无忧公主、淑妃、贤妃、德妃、九嬪、婕妤高嫣、美人武顺、才人岑雪柔、杜如晦及其妻子、魏徵及其妻子、苏亶及其妻子、岑文本及其妻子、等人。 宴席间,眾人吃喝正欢之时。 忽然。 一位宦官慌慌张张、跌跌撞撞地闯入了甘露殿。 他看到场中的情形,直接跪在了地上,“陛下,奴婢有一事要稟报......” 场中热闹之景,为之一静。 眾人纷纷看向李承乾。 然而,李承乾却是微微皱眉,“何事?” 小宦官低著头轻声道:“回陛下,就在刚刚......” 后面的话,小宦官迟疑了,没往下说。 “说。”李承乾平静地说道。 “立政殿那边刚刚传来异动,似是长孙太后在悲慟大哭......” 话音落。 李承乾眉头皱成一个川字。 “怎么回事?”李承乾淡淡地问。 “奴婢不知。只是在第一时间,就赶到此处向陛下报信。”小宦官將头贴在地上,如实说道。 李承乾面无表情地看了这个小宦官一眼,又扫了一眼在场眾人,说:“你们继续,朕去立政殿看看。” 然后,他给了小宦官一个眼神。 小宦官立即会意,急忙从地上爬起来,恭敬地垂著头站在李承乾身后。 李承乾迈步离开了甘露殿,往立政殿方向而去。 此时。 立政殿。 偏殿。 李治的房间。 长孙无垢看著口里正在喷血的李治,整个人都不敢相信,她不敢相信自己所见到的这一幕。 李治挣扎著要起身,长孙无垢怀著悲痛的心迅速靠近,將他的头枕靠在自己腿上,眼中泪水止不住地流:“稚奴,你怎么了?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李治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说:“母后......我好累......” 长孙无垢心中一颤,宛如刀绞一般作痛,哽咽著说道:“稚奴,別说话,好好休息一下,休息好了就不累了......” 李治开口道:“母后,我如果再不说,以后......我就没机会说了。” 长孙无垢默然,眼前一黑,几欲昏倒。 她双手颤抖地抚摸著李治的脸,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母后......”李治笑著喊了一声,“您知道吗?这立政殿对我来说,就像是一座牢房,我所有的记忆都和这里有关......从我三岁开始,一直到现在,我都很希望能够见到宫外的世界,想要见一见宫外和宫內有什么......不同。可是,我知道,我永远也没机会去宫外......” 长孙无垢闻言,心中悲痛难言。 “母后,其实,您並不知道......早在四年前......我吃的羊肉羹里那加进去的丸,都是毒药......而且,在这宫里,有能力能够办到的人,有且只有一个......” “不,不可能,绝不可能是这样的,他不会这么做的,不会这么做的......稚奴,他答应过母后,绝不会这么做的......” “母后......您可曾听闻『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我即將死去,没有必要骗母后您......这些年来,我一直过得胆战心惊,我知道,那位並不会放过我,对他来说,死去的我,才是他的好皇弟,这是我看史书得出来的一些感想......” “稚奴,你不要多想,母后马上去给你找救你的人来,还记得那位孙先生吗?他的医术高超,一定会有办法能够救你的......” “母后,我的情况,我自己清楚......母后就不要白费力气了,且容我跟母后再说些话,我害怕一个人下去了,就再也无法看到母后了,没有母后在身边......我......如果可以的话,我多么希望不是生在皇家,多么希望我的皇兄不是李承乾......” “稚奴......你不要说了,母后去找人来救你,一定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的......” “母后,您不知道的是,这些年,我在功课方面故意藏拙,甚至在其他事情上也儘可能地表现出我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但是,我没想到的是,即便是这样,我的皇兄也没想饶过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我的荣幸?竟能够让我的皇兄对我如此重视?某种意义上来说,即便是死,我也该知足了,不为他,就因为他是发动玄武门之变,从英明神武的父皇手中夺权而成为天子的人......” “稚奴,你......” 李治看到了长孙无垢眼中的震惊、难以置信、难过、悲痛、心痛、后悔......百感交集,她的心痛得无法再跳动。 “母后,原谅孩儿骗了你这么多年,但我啊......也只是想要自保......可是,孩儿即便是想要自保,也失败了......从此以后,母后再也看不到我了......我很捨不得母后......我每次想到母后待在这里身不由己的时候,总是在想,如果这个大唐是我当天子那该多好,至少,我会让母后哪里都能去得......” “稚奴,你告诉母后,是谁对你下毒的?” “母后,事已至此,都不重要了,您的心中早就已经有答案了,只是,您一直不相信而已......在我走后,母后,您就当做什么事情都不要发生,和以往一样,就连孩儿的死,您也只是对外说是暴毙或者编造其他合適的理由都行,孩儿不希望母后因为我而跟那位闹出什么矛盾,那样只会......咳咳......让母后的......处境越来越难......” “都怪母后,是母后的错,我早该想到的......” “母后,这么多年,我心里藏著的话,都跟您一次说清了......咳咳......我真的好......累。” 长孙无垢看著李治眼中黯淡的双眸,心中一颤,嘴里艰难地发出声音:“稚奴......一切,都是母后的错......” “不,这和......母后无关......要怪,就怪孩儿生不逢时......一切,都是命!母后......保......咳咳......保......重......” 长孙无垢凝视著李治,只见他眸中最后一点光亮如风中残烛般骤然熄灭,那双总是试图抓住她衣角的小手无力地垂落下去。紧接著,他眼睫轻颤,终於彻底地、永久地合上了。 她颤抖著手抚上他的脸颊,触手所及,是生命急速流逝后那令人心惊的、一分分侵染开来的冰冷。这彻骨的寒意如利刃般刺穿了她作为母亲的心臟,將她最后一丝侥倖也彻底碾碎。 无法言喻的剧痛排山倒海般袭来,猛地撞击她的五臟六腑。她只觉喉间一甜,一口鲜血毫无预兆地自口中喷涌而出,隨即眼前一黑,整个世界天旋地转,她便什么也不知道了,直直地昏倒在孩子已然冰冷的身畔。 恰在长孙无垢昏倒之时,李承乾刚刚进来,看到的正是这一幕。 他面无表情地看著眼前这一幕,眼中没有一丝温度。 他心想: 李治,终於死了。 朕的皇弟,要怪,就怪你出生在皇家。 来世,千万不要再生在皇家之中。 就在这时。 门外走进一个人,正是无福。 他跪在了李承乾面前,表现出恭敬的模样。 “事情做的不错。”李承乾淡淡地说道。 无福闻言,心中顿时鬆了口气。 谁能知道,他为了毒死李治可是了不少心思的,而且即便是太医诊断,也不可能会查到他头上。 为了毒死李治,他布置了一个局中局,反正,即便是狄仁杰出手,最后也不会查到他身上,更不会牵连到陛下身上。 “从今以后,你就是內侍监。”李承乾幽幽地看向无福说道。 “谢陛下圣恩。”无福连忙跪地磕头。 “你下去吧......”李承乾挥了挥手。 无福躬身而退。 李承乾派人召来无舌。 无舌如今不能言语,但他依然恭敬地向李承乾行礼。 李承乾看著面前的无舌道:“朕有一事需要你去料理。” 无舌心中一颤,连忙点头。 “今夜,朕要无福死。至於他怎么死,朕不管,但朕给你人手,由你来做。”李承乾道。 无舌连忙磕头应允,心中却是一寒。 “李治还未满八岁而死,无论如何,朕的母后心中只会认为朕是凶手......此事,绝无迴转的可能,而朕並不想此事闹得宫中內外皆知。你还记得数年前立政殿走水一事吧?”李承乾冷声道。 然而,李承乾的声音,听在无舌耳中,犹如恶魔之音绕耳,让他面露煞白之色。 他迟疑地看向李承乾。 李承乾平静地说道:“朕的母后,数年前,亲自操刀了立政殿走水一事......差点,可是要了你的性命。而朕不希望今后宫中因为其他事情节外生枝,这宫中,有朕的皇后就可以了。” 无舌怔在了原地,嚇得连忙伏倒在地。 “明日卯时前,朕等你的好消息。”李承乾目光冰冷地说道。 无舌艰难地点了点头。 “做完这件事后,今后,朕会让你跟在无忧身边一世。朕赏赐给她的蓝田封地,今后就由你帮她打理。”李承乾眯著眼看向无舌说道。 无舌肃穆著脸,迎著李承乾的目光,重重地点了点头。 李承乾嘴角微微上扬,目光噙著一丝冷笑,迈步离开了立政殿。 有些事情,是时候画上一个句號了,也是时候到此为止了。 无舌扫了一眼四周,发现周围的人早已被清了出去,他的心中霎时间遍体生寒。 但他强忍著这种寒意,走向离他最近的一张桌子旁,然后拿起桌子上的一盏烛火。 他看著床榻上昏倒著的长孙无垢,还有李治,下意识地跪在了他们面前,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后,无舌咬著牙,目光阴沉,拿著烛火,霎时间,点著了房间的帷幕..... 他的目光里,渐渐映射出一只冲天而起的火龙。 噼里啪啦地响著,奏出一支熊熊烈焰曲。 直至燃烧成为一片虚无。 第225章 眾人前作戏,演母子情深 李承乾重新回到甘露殿后,眾人纷纷望来。 他坐在上首,环视眾人,面露微笑:“母后那边,並无要紧之事。诸位继续吃好喝好。” 眾人闻言,心中纷纷一松,便不再多想,继续吃喝。 “陛下,这既然是家宴,为何不见太上皇,还有长孙太后呢?” 此话一出,大殿瞬间一静。 眾人纷纷伸头望去,看看究竟是哪个胆大包天的人? 当他们顺著声音望去,看到是魏徵时,纷纷一怔。 接著,他们就收回了视线。 既然是魏徵,他做这种事情实在是太正常了。 眾人也就不以为奇。 李承乾面色平静,看向魏徵道:“母后......她有事来不了。至於太上皇......他不愿来。魏卿还有什么意见吗?” 魏徵闻言,心中轻嘆一口气,也就没再多言。 他看到了自己女儿频频向自己使著眼色,神情有些复杂。 为了女儿今后生活著想,有时候,他也得妥协一点。 作为臣子,有些事情即便是得罪了今上,他也不得不为之。 庆幸的是,今上是一位千古圣君,並未有什么小肚鸡肠。 “诸位继续......”李承乾温和地出声道。 说罢,他在那里自饮自酌。 一旁的苏嫣不断地为李承乾斟满酒,眼中藏著深深的情意。 然而,李承乾却在思索著长孙无垢之死带来的影响。 无舌那边,想必都已经处理完了。 接下来,就是要演一演戏了。 母子情深? 李承乾嘴角微微上扬,眼睛深处藏著一丝淡淡的嘲讽。 正当眾人继续吃喝之时。 忽然。 两名名禁军大汉慌张地闯了进来。 李承乾抬头望去,目光平静。 “参见陛下!” “何事?” “陛下,大事不好了,立政殿走水了......” 此话一出。 场中眾人面色微变。 李承乾猛地站起,脸上目露不敢置信之色,“怎么回事?朕的母后可安然无恙否?” “这......”这两名禁军士兵纷纷低下了头,面露迟疑。 “说。”李承乾语气加重了音调,听在眾人耳旁,能够清晰地让人感受到他的紧张,还有愤怒。 “大火熊熊燃烧,诸位禁军兄弟正在竭力扑火,只是......偏殿那里已经烧成了一片废墟,在里面,我们发现了两具尸体。” “根据身形......其中一位是那位孩子,另一个人......根据她身上的玉佩,我......我们判断应该......是长孙太后......” 两名禁军士兵各说了一句,就立即將头贴在地上,不敢抬头,心中恐惧。 话音落。 李承乾久久不语。 大殿一片死寂。 眾人纷纷用目中余光看向默不作声的李承乾。 他们可以从他捏成拳头的样子,还有复杂的神情,以及目中的惊愕、不敢置信、悲痛等可以判断李承乾的心情极为糟糕,纷纷低著头。 在这个时候,谁也不想触怒了李承乾。 李承乾重新跌坐在了龙椅上,一脸愕然。 旋即,他恢復了正常神色,面无表情地说:“传朕的命令,让狄仁杰好好查一查!朕要知道立政殿是如何走水的?还有,今夜在立政殿当值的禁军守卫、宫女宦官,全都好好严加审问......” “至於母后......魏卿,杜卿,就由你们二人前去立政殿,確认死去的是否是朕的母后?若是真的......罢朝三个月,朕决定接下来三个月在甘露殿守孝,並为母后祈福,期间,仅用素食......还有,传朕的旨意,宣玄奘大师到立政殿做一场法事,此事,交给魏卿和杜卿共同办理......” “你们都退下吧,让朕一个人静一静。” 说罢,李承乾背对著眾人,语气中充满了疲惫、发颤。 魏徵等人纷纷神色一肃,从刚刚的禁军士兵口中,他们可以肯定死去的必然是长孙太后,还有那位叫李治的孩子。 陛下肯定也知道,但陛下对於长孙太后的死似乎感到难以置信,心中並不愿意相信这点。 眾人在心中想著这个的时候,心情纷纷变得有些沉重。 陛下至孝,天下皆知。 如今亲眼目睹,又怎能让人不唏嘘呢? 待眾人纷纷相继离去,才走到殿门口。 他们就听到李承乾哀伤、沉痛、阴鬱、嘶哑的声音传出殿外: 宣武九年......新历开, 万象更新......人不来。 拂晓犹唤......药汤暖, 暮色已见......素帷白。 立政旧衣......叠针线, 案前疏稿......落尘灰。 母亲......母亲唤千遍, 再无一声......应儿回。 李承乾的诗,让苏嫣、魏徵、杜如晦等人心情更加沉重。 他们看著李承乾的背影,心中发堵。 “陛下......节哀......”苏嫣面露担忧,轻声道。 魏徵等人纷纷在心中感慨万千,嘆说著世事无常。 待眾人离去后,李承乾命人关闭甘露殿的大门,將背影留给了眾人。 他独自站在这安静的大殿內,嘴角微微上扬,目光噙著笑意。 旋即,他的神情有些失落。 他刚刚做的诗透露的真情实感,並不是为了长孙无垢,而是为了前世的母亲。 只不过,刚刚为了把戏好好演下去,他灵机一动,就想通过作的诗,让其他人自己去领会。 如今,这宫中,能够掣肘他的人,已经再也没有了。 他心中如释重负。 至於那李世民...... 就让他好好看看朕治理的大唐是如何强盛的? 他所崇拜的汉文帝功绩,朕都会一一做到。 到时候,再让人跟他讲讲关於朕的文治武功,想必对他的精神暴击,是非常大的。 眼下,长孙无垢死了,那么,身在大安宫的李世民若是得知,只怕他心中也极为不好受吧? 念此,李承乾目光噙著一丝冷意。 他上前几步,仔细端详著面前墙壁上悬掛著的《大唐疆域图》,目光落在大唐周边的几个国家上面,尤其是停留在高句丽上面最久。 如今天气严寒,不適合动兵。 但他之前已经將灭国计划敲定了一些。 当然,他最看重的还是霍去病所要攻打的那块广阔的疆土。 只是,疆域变大了,这治理的能力也要跟得上才行。 他在脑海中思索著关於增强治理的一些措施,还有一些计划,並不断在心中復盘。 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深夜时分。 这一夜,宫內宫外,都度过了一个不平静的夜晚。 长安汹涌的暗流,匯向四面八方。 第226章 李世民闻长孙无垢之死,胡家乍闻二郎亡高句丽 大安宫。 烛火摇曳。 冷风穿过窗户,窜入殿中。 李世民背手站在窗外,望向黑沉沉的夜,眉头皱成川字,目露思索。 他看向远处火光冲天的方向,目光呆滯,神色一变,“那个方向是……立政殿。” “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突然烧起来了?” 李世民喃喃低语,心中不知为何,感到有些心烦气躁。 旋即,他心中开始有些不安。 远处传来混乱的“立政殿走水了”的声音,清晰入耳。 李世民心中顿时一紧,面露慌张。 不会的,观音婢不会有事的,几年前立政殿也走水过一次,她之前也无大碍,这一次,也绝不会有事的…… 况且,那个逆子还有仙药,即便是情况再如何危急,只要还有一口气在,有那个逆子在,她绝不会有事的。 虽然那逆子对他不好,但他对观音婢还是可以的。 他也对那个逆子的一些事情略有耳闻。 只是,还没等他再往下继续想,他看到一个宦官正往大安宫的方向奔跑而来。 近了。 那个宦官,尖锐的声音骤然响起,却让李世民的心一冷,猛地沉入谷底深处。 “立政殿……长孙太后……已崩。陛下下旨,罢朝三月,並在甘露殿守孝三月……” 李世民忽然眼前一黑,整个人有些晕眩。 他无法接受长孙无垢死去的消息。 她的观音婢还那么年轻,怎么可能会死去? 怎么可能呢? 他看向那个宦官,强打起精神,冷冷地问道:“朕问你,观音婢是如何死的?” 那个宦官抬头,迎著李世民冰冷阴寒的目光,嚇得面色一白,下意识地后退几步,並低下头,快速说道:“是……立政殿走水没的。” “立政殿好端端的,为何走水?”李世民幽幽地发问,目光锐利如刀。 “这……奴婢也不知。据闻,陛下知道此事,也难以置信,长孙太后的死……对陛下打击很大……陛下已经让大理寺卿严查此事,其他的,奴婢就不知了。”宦官一五一十地將自己知道的都吐露出来。 李世民脸色有些难看,身体踉蹌著后退几步,虎目含泪,失声痛哭,“观音婢……观音婢,朕……对不住你。可是,你怎么就突然离朕而去了?为何会这样?为什么?” 宦官微微抬头,他看到李世民沉浸在悲痛之中,立即逃离了此地。 在这里,他多停留一瞬,都感到有些不自在。 他也没有想到,这太上皇的气势会如此骇人,实在可怕得很! 不是说太上皇已经是没了牙齿的老虎吗? 怎么他还能拥有这样惊人的气势? 他实在想不通其中的门门道道,最后,他只能將其归於李世民毕竟是做过皇帝的,与一般人终有所不同。 李世民眼眶红肿,心神大伤,面露悲伤,心中宛如刀绞。 就在这个时候,李渊心事重重地回到了大安宫。 他看到李世民的神情,面色怔然。 从李世民的神色,李渊可以肯定,他已经知晓了长孙无垢死去的事情。 看著李世民如此悲痛,不知为何,李渊的心绪极为复杂。 他想起了曾经自己妻子死去的情形,面有戚戚然。 感同身受,或许,在这一刻,父子两人皆有深刻的体会。 只是,人,总是要向前看的。 时间,也会渐渐抹平一个人的伤痕。 直到坦然接受。 话虽如此,但是,至亲之人死去,又如何能够真正地释怀呢? 所以,他没有对李世民说一些安慰之类的话,那些话只会显得他的虚假情意,这个时候,只能让这个逆子默默地舔舐著伤口。 李渊怀著沉重的心情,从正殿走向偏殿,站在窗户旁,抬头看向黑沉沉的夜,他的心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 宫中今后,再也没有人能够掣肘高明了。 还有,长孙无垢突然的死去,仿佛笼罩著一层谜团,让人看不清真相。 有些猜测,他不愿去想,也不想去想,那样,只会让他剩下的日子不安寧,心也会跟著乱起来。 人生难得是糊涂! 或许,是他猜错了,想错了。 “母亲母亲唤千遍,再无一声应儿回。” “诗能言志,高明至孝,是朕想岔了……” “这当过皇帝后,就是有些麻烦,朕这疑心病什么时候能够好呢?” “罢了。人生,难得是糊涂!” …… 长安的夜,沉沉无尽。 胡家,一改往日的热闹,只有冷清、死寂,让人感受不到一丁点的生气。 胡方因为今日陛下设家宴,户部也没有什么事情,回来得比以往时候更早。 他家的大郎胡贤,同样如此,京兆府今日要处理的事情並不多。 就在刚刚,他们获悉陛下的母后,也就是那位长孙太后崩了,陛下因此悲痛欲绝,罢朝三月,这件事,传遍了长安,也让所有人在今夜没了睡意。 家家户户自觉的穿起了丧服,以示对长孙太后的尊敬,並默哀。 胡方一家,正是因为如此才这般,与他一家相同的,还有长安千万家。 许多近些时日要举办喜事的,连夜改了时间,延期三个月后再办。 在这一微妙的时间里,他们並不想引起他人的注意,更不想触怒了宫中的那一位。 当然,胡方家里近些时日,並没有要办喜事的计划。 只是,胡方,还有胡贤都细心地发现胡氏並不只是因为长孙太后的死而感到悲伤,他们眼尖地发现胡氏手里还紧紧拽著一封厚厚的信封,信封已经撕开了一道口子,很明显,里面的信,胡氏已经看过,她的悲伤应该是与信封有关。 父子两人对视了一眼,他们通过眼神,都知道彼此的判断是相同的。 两人父子多年,有些话不必说,只是通过眼神,也能读懂对方要表达的意思。 胡方沉思了片刻,上前一步,正要开口的时候,胡氏木訥地开口了,可是,她说出的话,让胡方和胡贤都面露难以置信。 “二郎……死了,死在了高句丽……他,是为大唐而死!” “面对敌人,他没有选择当俘虏以求苟活,而是以死明志……临死前,还想拉著敌人一起死……” “二郎,做到了……他和以前確实不一样了。” “他是一个英雄……” “二郎的下属来信说,陛下已经点头,而朝廷准备將二郎写入《大唐英雄传》,这是二郎心心念念的东西,他真的做到了……” “可是,我明明將一身的本事都教给了二郎,可还是没能保住他的性命……” “如果……如果我……从小就监督他练武,或许……还能拼杀出一条生路……” “我的二郎……他今后再也不能叫我阿娘了!” “让我痛心疾首的是,他的尸首还在高句丽手中,听说,被掛在白岩城的城墙上,他死都不瞑目啊!” “高句丽……我要去为二郎报仇!!” 胡氏的话,让胡方、胡贤面露痛苦,他们用沉默在诉说著心中无尽且难以言说的巨大悲伤。 这一夜,黑沉沉的,对这一家来说,是载不动的满心悲戚和惨然。 第227章 停灵前眾人心思各异,大安宫李世民终妥协 长孙无垢崩逝,停灵在立政殿正殿,而偏殿早已成了一片废墟。 当然,立政殿也经过几日的修补装点,似乎和从前並无不同。 数日间,不断地有宗室百官来此处瞻吊。 太史局选择的吉日下葬是在元月九日,是经过了一番占卜得出的时间。 当这个时间被李承乾得知后,他没有丝毫迟疑,直接同意了。 此日,已经是元月五日。 这几日,李承乾穿著丧服,每日哭灵於临前,素食守夜。 魏徵、杜如晦等人协助李承乾接待宗室、百官的弔唁,行答谢礼。 而李承乾在眾目睽睽下,献祭品、读祝文,每一个环节都做得极为认真,真情流露,让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纷纷暗赞他是一个至孝之人。 一转眼间,来到了深夜。 此时,立政殿正殿,除了李承乾,还有苏嫣、长乐、小兕子以及一眾公主。 殿內,一片寂静,冷风时不时地吹进这座大殿。 李承乾跪在一个蒲团上,背对著眾人,目光平静。 苏嫣等人小心翼翼地看向李承乾,谁也没有作声,纷纷面露哀色。 李承乾看著面前的灵柩,心道: 长孙无垢,要怪就怪你自己。 本来,朕没有想过要杀你的。 但是,谁让你非要作呢? 再说,朕可不是真正的李承乾。 你的儿子,可是早就死了。 不过,比起原先歷史上的他来说,还算是免受了一些不好的遭遇,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朕送你和李治一起下去,这样一来,你们在下面还能作伴,也算是朕的仁慈了。 到了那边,就好好地再开始吧。 与此同时。 站在李承乾身后的小兕子一脸复杂地看向灵柩,眼睛睁得大大的,目露哀伤。 她忽然想起一些以前的事情,虽然过去了很久,但她还是有一些印象。 只是,她无法再想到更多的。 所能想到的,都是一些模糊的记忆碎片。 她静静地望著前面不远处的灵柩,再將目光从灵柩身上移到了李承乾身上,目露担忧。 在她心里,皇兄李承乾的份量比母后长孙无垢还要高很多。 她心中非常敬重和喜欢自己的皇兄,也愿意亲近他。 在她的记忆中,她从三岁的时候,就一直是皇兄陪伴著她,而且,还教她读书写字,甚至是一些为人道理。 在她心里,皇兄李承乾占据了极大的份量。 可以说,她是知道皇兄和母后有隔阂的,在皇兄身边,她无比清晰地能够察觉到这点。 虽然她了解的內情不多,但她以前从无禄口中倒是知晓了一些,她知道皇兄为何这般是跟他还是太子的时候有关,那个时候,皇兄被父皇,还有母后所不喜,他们喜欢的是一个陌生的皇兄李泰,而且已经死在了玄武门之夜。 她並不理解,为何父皇和母后都不喜欢皇兄,直到她出宫看到了一些类似的场景,懵懂的她才有些恍然大悟。 一个普通的百姓家里,若是有几个兄弟的,作为阿耶和阿娘,並不是对他们平等公正的喜欢,而是有的偏爱多一点,有的偏爱少一点,一碗水总是端不平。 在她看来,生在皇家,这种情况也是一样的。 她的理解是,昔日自己皇兄作为太子之时,她的父皇和母后更偏爱那位已经逝去的皇兄李泰多一些,可当时皇兄已经是太子了,若是太子之位不稳当,会有性命之忧。 在那种处境下,她不知道皇兄是怎么度过的,但她知道处於这样境地的皇兄,和她母后產生隔阂也就不难理解了。 想到这里,小兕子在心中轻轻地嘆了口气,她的目光紧紧地看向李承乾,她想:皇兄心里可不要太难过,听以前无禄说过,一个人太伤心的话,是会伤身的。 她觉得无禄这句话说得很对,就记了下来。 而站在小兕子旁边的长乐,眼眶红肿,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 她没有想到,自己的母后居然会突然崩逝。 她想起以往的一幕幕,心中感到万分痛苦。 只是,在她痛苦的同时,她在看向李承乾的背影时,心中却是生出了一些疑惑。 母后和稚奴同时死去,在她看来,这件事很蹊蹺。 她不禁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情,还有母后曾经跟她透露过的只言片语,她的视线缓缓地移到李承乾身上。 她在心中想道: “陛下,母后跟你的死应该没有关係吧?” “但稚奴的死......为何我会觉得与你有关呢?” “但看陛下的模样,似乎並不像是他做的......” 她的心中顿时乱成一团,没有理出一点头绪。 她眼中的李承乾,霎时间,给她心中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 苏嫣默默地看著李承乾,眼中写满了担忧、柔情、爱慕...... 她很想说一些安慰的话,却不知从何说起。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李承乾因为母后长孙无垢的事情感到如此伤心,在这之前,她还以为他对於母后没有那么深厚的感情。 莫非是陛下之前藏得太深了? 她微微蹙额,转瞬间,又將这些思绪全部摒弃,重新將注意力放在李承乾身上。 ...... 大安宫。 李世民站在大殿门口,面色难看地看著眼前拦住他的黑甲铁卫。 “朕的观音婢崩逝了,难道朕都不能去弔唁她吗?” 听著李世民的话,这群黑甲铁卫面无表情。 其中,一个人冰冷地开口道:“想要出大安宫,必须要有陛下的旨意。没有陛下旨意,那么......” 下一刻。 大安宫大门外四周的黑甲铁卫纷纷张弓搭箭,对准李世民。 李世民心中一寒。 他心中感受到最多的是憋屈,还有悲哀。 “朕要见观音婢一面,那个逆子都不同意吗?”李世民阴沉著脸看向对他如临大敌的那些黑甲铁卫,目露痛苦之色。 然而,李世民得到的仍然是冰冷的一句话。 “无陛下旨意,不得放行!如果太上皇强闯,那么,我们只好动手了。” 李世民扫了一眼四周,发现都是黑色冰冷的箭矢对著他,丝毫没有移开的意思,而且,这些黑甲铁卫各个都目露期待,似乎期待著他强闯出去,这让他脸庞一阵抽搐。 想到面前的这些人都是李承乾的人,再结合这些人看自己的神情。 他不难揣测出,那个逆子的手下都在期待朕死去。 面前的这些人,恐怕都是在盼著朕早早死去啊! 已经到了不加掩饰的地步了吗? 很难说这是不是那个逆子的意思。 哼,既然如此,朕绝不能如那个逆子的意。 他,妥协了,心中强闯的想法,全部摁了下去,不见踪影。 只是,观音婢那里...... 罢了,待朕百年后,亲自去给观音婢赔罪吧。 李世民望向立政殿的方向,心中悲痛,面露无奈,转身走进了大安宫正殿,欲借酒浇愁,麻痹自己从而去除心中悲痛之感。 第228章 敢动小兕子,朕要让你们都死! 《宣武录》记载: 宣武九年,元月九日,长孙太后下葬吉日。 辰时,狂风骤雨,帝扶灵,从宫中出,悲痛不已,涕流不止。 过朱雀大街,帝竟昏厥,左右皆惊,群臣悲痛,百姓纷嘆:帝至孝如此,古今未有闻。 既葬昭陵,已然天黑。 群臣將今日所闻,俱与友人谈。是以帝之孝名,广传天下。 翌日。 辰时正。 李承乾待在甘露殿安静地看书。 殿內空荡荡的,只有他一个人,寂静无声。 就在这时。 新任的內侍监无仁,趋步来了。 他穿的衣服比较宽敞,脸也很圆,额头上沁著一些小汗珠。 “陛下——”无仁的说话声音极轻。 李承乾头也不抬,平静地问:“何事?” “柴將军欲求见陛下,已经在殿外候著......”无仁躬身,低著头。 “柴绍?”李承乾微微皱眉,放下手中的书,继续说:“让他进来。” 元月十五,正是霍去病率领四十万兵离开长安的时候。 他给霍去病的兵已经全部集齐,但后勤还有一些物资並没有准备妥当,所以,大军都屯扎在长安郊外的大营。 至於其他的灭国將帅,他早已下旨调遣,或许,他们已经在路上了,或已经开始部署战事了。 想著这些,李承乾看著无仁退出了大殿。 没过一会儿。 柴绍一身戎装进来,神情肃穆。 李承乾恢復了面色悲痛的模样。 “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年!” 李承乾瞥向柴绍,问:“柴卿来此处见朕所为何事?” 柴绍沉默了一阵,才开口道:“陛下节哀,龙体为重。” 李承乾蹙了蹙眉头,没有说话。 大殿,一时间陷入寂静。 柴绍深吸一口气,说:“陛下,长孙太后匆匆下葬,是不是有些不妥?” 李承乾的眼睛平静地看向柴绍,目光一眨不眨。 面对李承乾的审视目光,柴绍驀地一寒,不禁低下了头,但没有继续说话的意思。 “朕,按照太史局测算的吉日下葬,怎么到了柴卿嘴里,就成了是朕左右了吉日的时间?朕是万万没有想到,柴卿对朕的误解,竟有如此之深,是不是有什么人在柴卿面前说了一些中伤朕的话?柴卿难道不知道你说的这些话,有些不妥吗?臣子疑君,而君不疑臣,柴卿,你跟朕说说,你心中还忠於大唐、忠於朕吗?” 李承乾劈头盖脸的质问,令柴绍哑口无言。 他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李承乾见此,收回目光,瞥向伏案上的书,目光幽幽:“柴卿今日的表现,实在是令朕很失望。朕的母后忽然崩逝,朕的心中,如同刀绞,万千釜刃加身都不能道出一二,不期想柴卿竟对朕有如此看法。朕在柴卿眼中就是如此冷血无情的帝王吗?” 柴绍吶吶无言,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但是,他想起了长乐对他说过的一些猜想,他又不能不往下深想,越是往下想,他心中有些不寒而慄。 在这一刻,原本进宫想要劝说李承乾的一些话,在这时候,全都吞进了肚子。 面对李承乾冷冷的注视,柴绍心中一个激灵。 没有丝毫迟疑,他立即单膝跪地:“陛下恕罪,臣有罪。” 李承乾看著柴绍没有说话,半晌,他才移开目光,说:“征西之事,歷时极长,至少十年以上。念在你即將出征,朕给你一个机会,给朕在战场上多杀一些敌人,辅助霍去病为大唐开疆拓土。至於一些对朕的一些阴暗想法,这一次,朕可以不计较,但......没有下一次。若是下次还如此,朕虽然大度,但眼里也揉不进一些沙子,不止是你,包括跟你嚼舌头的人,与此关联者......柴卿可否想要见一见帝王一怒、伏尸百万的场面?” 面对李承乾不急不缓的话,柴绍心中遍体生寒,面色一白,背后冷汗浸透了全身。 他急忙双膝跪地,头贴著冰冷的甘露殿,大声道:“臣谢陛下隆恩。此事......绝不会再有。陛下放心,臣定会尽一个臣子的本分,多在战场上杀敌立功,不,是戴罪立功......” 李承乾俯视著跪在自己面前的柴绍,目光沉静如渊,须臾,才道:“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就退下吧,让朕一个人静一静......” “诺。”柴绍心中顿时鬆了口气,他缓缓抬头,却不敢再看向李承乾。 旋即,他再次向李承乾恭敬地行了一礼,便躬身退出了大殿。 大殿,重新恢復了寂静。 在柴绍离去后不久,无仁再次进来了。 只是,这一次,他面露紧张,双腿如同灌了铅一般。 当他慢慢挪腾到李承乾面前时,『噗通』一声跪在了李承乾面前,磕著头道:“陛下......奴婢......有要事稟报......” 李承乾目光深沉,虽没有说一句,却已经让无仁嚇得亡魂大冒。 这一刻,他不敢有任何磨蹭,像倒豆子似的將所知道的全部一股脑的倒了出来。 “陛下,就在刚刚......无忧公主回宫途中,遇刺......” 话音未落,李承乾目光中的瞳孔猛地一缩,猛地站起,“什么?小兕子没出事吧?” 无仁额头的冷汗止不住地往下流,面对著李承乾投来的冰冷目光,继续说道:“无忧公主受到了惊嚇,如今昏迷不醒......现在太医们都在诊治......只是,太医说公主殿下今日淋了雨,身体受凉,加上受了惊,情况可能不太好......” 李承乾平復了心绪,说:“朕將许褚派给了小兕子,为何还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无仁急忙回道:“陛下,刺客有些多,而且极为歹毒,所用箭矢都是带毒的,许將军见刺客是奔著公主殿下来的,用身体给她挡了几箭,拼命將刺客击退了,许將军现在也昏迷不醒......据太医所说,恐怕......许將军熬不过今夜。” 李承乾闻言,眼中泛著冰冷的光芒,“这些刺客,是如何进入长安的?传朕命令,让大理寺卿狄仁杰给朕好好查,朕给他三天时间,但凡与此次刺杀有关者,全都夷灭九族......谁若是为他们求情,与他们同罪论处!!” 无仁迅速应声而道:“诺。” 稍顷,无仁匆匆离开了大殿,去传李承乾的旨意去了。 而李承乾深吸一口气,想到小兕子如今昏迷不醒,让他有些心烦意乱,还有许褚中毒一事,也让他感到愤怒。 本以为大唐盛世,就该过一些太平日子。 可是,如今这盛世之下,藏著一些汹涌的暗流,岂能不让他气愤? 他收起思绪,恢復了正常的神色,迈出了甘露殿,往乾坤宫无忧殿而去。 无忧殿,是李承乾赐给小兕子的,靠近紫宸殿。 敢动小兕子,朕要让你们都死!! 龙有逆鳞,触之必死!! 第229章 太医束手无策,小兕子醒来 无忧殿。 此时,浓郁的药味,瀰漫在四周。 一群太医们正聚集在一块儿,谈论著小兕子的情况。 只是,他们都一筹莫展,似乎对於她束手无策。 这让他们心中有些忐忑,还有些不安。 整个长安,谁不知道当今陛下对於无忧公主是多么的宠溺? 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他们面上的忧愁愈来愈多。 “无忧公主殿下,诸位都没有什么办法吗?”太医令刘陵皱著眉头看向面前的这些太医们。 话音落下。 一眾太医纷纷摇头不语,面露凝重。 刘陵见此,心中猛地一沉,面色有些难看。 “无论如何,诸位都要想出办法来?照这样下去,无忧公主若是还不醒来,恐有性命之忧......届时,在场的诸位,恐怕都要承受陛下的怒火......別忘了,无忧公主在陛下心中有多重要!”刘陵一脸严肃地说道。 眾人神情各异,相同的事,他们的眉头都皱得厉害。 “太医令,並非是我等不尽心,实在是公主殿下的病因不明,脉象更是匪夷所思......我等从未见过,奈之若何?”一位面容枯瘦、白髮苍苍的太医脸色难看地开口道。 其余人纷纷附和道:“是啊......” 刘陵沉默了,无言以对。 虽然,他知道这些太医都说的是实情。 但陛下那边,他看到了眼前这一幕会怎么想? 在陛下眼里,他们这些人或许就是一群庸医。 刘陵思忖片刻,方道:“王枚,你去將孙先生那一趟,將他请来宫中。孙先生若是问是为救何人?你只需告诉他是太医令刘陵有请,其他的话都不要说。” 王枚,是一个而立之年的男子,浓眉大眼,显露著儒雅气度。 本书首发 101 看书网解无聊,??????????????????.??????超靠谱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他没有丝毫迟疑,当即快速应道:“诺。” 下一瞬。 王枚匆匆离开了无忧殿。 “在孙先生来之前,我等必须想一个办法,至少先让公主殿下醒来。诸位也都不要藏著掖著了,若是平日之时,我也不会多说什么,但这一次事关无忧公主,诸位可能还不是真正清楚她在陛下心中的份量,倘若陛下见我等束手无策的话......诸位可闻帝王一怒?” 听著刘陵的话,眾人面色纷纷骤变。 他们望著刘陵忧心忡忡的模样,心中一凛。 对於今上,他们可都是有所了解的。 这一次,他们才算是全部真正地重视了起来,一个个地纷纷抚须回想著一些古书记载。 甚至有的人从隨身翻出来一本泛黄的典籍,目光逐字逐句地读著,似要从其中寻找方法。 刘陵见眾人纷纷在为想办法,他也没有閒著,而是坐在一旁的伏案上,在伏案上摆放著一本半尺多高的典籍,他神色肃穆,快速翻看著上面的书页,一目十行,希冀能够找到治病良方。 时间,缓缓流逝,煎熬著一眾太医的心。 李承乾在去无忧殿途中,先是见了许褚,见他奄奄一息,似乎下一刻就要死去,面色微变。他屏退眾人后,餵许褚服下一颗长寿丹,然后才放心地往无忧殿走去。 当他来到无忧殿时,闻著殿內浓重的刺鼻药味,眉头紧皱。 “参见陛下,陛下万年!”有太医发现李承乾后,立即恭敬行礼。 一眾太医纷纷中断思绪,向李承乾行礼:“参见陛下,陛下万年!” 李承乾挥了挥手,他让刘陵上前说话。 看著刘陵脸上的模样,李承乾心中有了计较。 “陛下,无忧公主......”刘陵低著头,却无法再说下去。 李承乾心中一沉,面色平静。 他屏退了一眾太医,“都退下吧......” 眾人纷纷如蒙大赦,躬身退出了殿內。 李承乾坐在木榻旁,看著紧闭著双眼、脸色苍白的小兕子,眼中闪过一丝疼惜。 他握著小兕子的双手,手很冰冷。 李承乾没有丝毫磨蹭,拿出来一颗长寿丹餵小兕子服用,只是,小兕子含在嘴里,却没有咽下去。 李承乾让人端来一碗加了蜂蜜的水,再用勺子舀了一勺,送入小兕子口中。 看著小兕子下意识地咂吧著嘴,將长寿丹咽下去后,李承乾笑了。 “小兕子,你这个小吃货,都这个样子了,还不让人省心......” 李承乾低语一番后,坐在床前,默默地陪伴著,一直到天明。 卯时时分。 小兕子醒了。 她睁开眼,看见李承乾正靠在一旁——他的左手紧紧握著她的右手,右手肘却勉强支在榻边,像是累极了才闭眼歇一会儿。可即便睡著,他的眉头仍旧微微蹙著,仿佛梦里也放不下什么沉重的心事。 小兕子的眼圈一下子红了。 她悄悄想,这世上,再没有比皇兄待她更好的人了。她病了、难受了,也只有皇兄会这样整夜整夜地守著她,连睡著了也不鬆开她的手。 她静静望著他睡梦中仍不安稳的神情,心里泛起一阵细细密密的疼。 於是她轻轻转过身,伸出左手,指尖很轻、很缓地拂过他的眉间,像是想抚平那一道道褶皱。然后她望著他,眼里漾开一抹柔软而幸福的笑意。 李承乾感觉到眉间温暖而熟悉的手划过,瞬间就醒了。 当他对上小兕子的眼睛时,目露欣喜。 小兕子看著李承乾,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皇兄,我没事了......你昨天没有休息好,还是去......” 李承乾顿时心中鬆了口气,直接打断了她的话,道:“一夜没睡而已,对皇兄来说並不算什么。小兕子醒了就好。接下来这段时间,就不要再去皇宫外了,外面並不比宫里安全。如果小兕子觉得无聊了,那么,皇兄到时候教你一些新的玩意......” 小兕子心中只觉一股暖流划过,她左手紧紧地抓住李承乾右手,收起笑容,重重地点头道:“嗯,小兕子听皇兄的,皇兄说不去皇宫外,那么,小兕子就不去宫外了......不过,皇兄,你说话可要算数,可不能再骗小兕子了......” 李承乾微微一笑,“好,好,皇兄答应你!不过,这几日,你要好好休息......等你完全好了,再说。” 小兕子笑道:“嗯。皇兄最好了......” 李承乾用右手轻轻地点了一下小兕子的眉心,“现在,你就好好地躺著,有什么想要吃的,吩咐无仁就行。” “嗯、嗯。”小兕子乖巧地应道。 李承乾將手放在小兕子头上,轻轻地揉了揉,“听话,好好歇著。” “皇兄,小兕子会听话的,你去休息吧......只不过,那位许將军伯伯他......”小兕子面露担忧,眉头紧皱。 李承乾笑著道:“他没事,你皇兄用了世上最珍贵的药给他吃,他已经没事了。还有你,小兕子,我也给你用了最珍贵的药......” 小兕子脸色一滯,旋即,眨了眨眼,面露甜美的笑容:“小兕子谢谢皇兄......圣恩浩荡——啊!” “正经点。你个小机灵鬼!”李承乾目露宠溺。 小兕子咧嘴一笑,有些没心没肺。 李承乾再待了一阵后,就离开了无忧殿。 小兕子目送李承乾离去,面露微笑,眼中留下了几滴泪水。 母后,您可以放心了,有皇兄在,小兕子不会被人欺负的!小兕子心道。 第230章 人的身体长了腐肉,不一刀切乾净,留著作甚? 宣武九年,元月十二日。 辰时正。 甘露殿。 李承乾坐在龙椅上,目光透过殿外的长空,神色平静。 立於玉阶之下的狄仁杰,正低著头,目视地面。 “小兕子遇刺一事,查出来了什么没有?”李承乾忽地开口道。 狄仁杰微微抬起头,沉思片刻,说:“回陛下,事情还在调查当中。当时,无忧公主遇刺很突然,那些刺客目前还没有查出来歷,仿佛是凭空出现的,在长安也没有出入记录。” 李承乾闻言,下意识地皱了下眉头。 “就没有捉到一个活的刺客吗?”李承乾问。 “这......还真的没有。他们一看到即將被抓,就当场自尽,没给我们一点机会,下手极为利落,看上去,很像是死士。”狄仁杰回道。 “难道他们出现在小兕子回宫途中没有暴露出一点痕跡?”李承乾追问。 “有一丝线索。只是,当我循著这条线索查下去的时候,线索断了。而且,被人毁尸灭跡......”狄仁杰面色凝重地说道。 “那么,以你来看,这个动手刺杀小兕子会是谁呢?”李承乾皱眉问道。 狄仁杰沉默片刻,方道:“臣也无法判断。但臣心中倒是有几个怀疑对象。” 李承乾目光一亮,“都说说看,朕自有判断。別忘了,朕还有百骑、锦衣卫......” 狄仁杰心神一凛,没有丝毫迟疑,说:“臣第一个怀疑的对象是五姓七望留下的余孽。要知道,五姓七望渗透大唐各地实在太深了,当年,他们到底做了多少布置,谁也不清楚。明面上的被我们除去了,可是暗中的,或许还有些残留也说不定。五姓七望之所以是五姓七望,是因为他们有著与名声相符的实力,还有他们家族的血脉几乎遍布大唐各地。只是,想要查清是谁,光靠著明面记录的案牘,也难以有什么线索。很可能,因为陛下对他们的態度,他们这些暗中的人都在潜伏著、偽装著......” 李承乾眉头皱得更深了,“朕除了出动军队,还动用了百骑、锦衣卫的力量,这些五姓七望的人,目前只剩下效忠大唐的一些旁支,其他的人,朕可以肯定,確实全部除掉了,而且绝没有留下什么后患。” 狄仁杰听后,说:“陛下,五姓七望可是百年多的家族,底蕴之深厚非同一般。若是他们有一些暗手,也是说得过去的,此事不可小覷,望陛下明鑑!另外,向陛下效忠的五姓七望旁支,臣觉得还需要对他们重新严查一番,臣怀疑他们当中有人包庇掩藏五姓七望余孽。” 五姓七望,如此难灭吗? 老实说来,狄仁杰的话也说的没错,百年家族有一些后手,也是可以接受的。 如果换作是他,也肯定会暗中留一手。 李承乾眉毛一拧,说:“朕会让毛驤盯著的,除了五姓七望的余孽,你觉得还有谁是幕后凶手?” 狄仁杰想了想,继续说:“宗室。” 李承乾沉默了,目光泛著杀意。 “继续说。”李承乾道。 狄仁杰迟疑了片刻,才说:“陛下对待宗室,在宗室成员眼中,陛下对他们尤为苛刻。陛下除去了他们的爵位、收缴了他们的......实封之禄,甚至因为之前李靖將军灭吐蕃期间长安有谣言一事,陛下杀了不少宗室成员,臣想,有些人不甘心,选择报復,也是可能的。” 李承乾神色微怔,说:“朕可是保留了李道宗等人宗室的爵位和待遇,甚至,朕没有限制他们参加科举。朕只不过是收回了以前无上皇和太上皇对他们的优待而已,在朕眼里,宗室里面可是有很多大唐的蛀虫,將他们清理出去,让他们能够凭藉自己能力去获得爵位,朕这么做,有错吗?” 狄仁杰顺著李承乾的话道:“陛下没错。陛下是从大唐的国运考虑问题,但不可否认,陛下的做法,落在宗室成员眼里,待遇不復从前的一些宗室子弟,他们心中肯定对陛下心怀怨恨。或许,他们暗中还有別的图谋也说不定。宗室成员,即便是再没落,他们也有以前的一些底子。故,臣觉得他们有嫌疑。” 李承乾將狄仁杰的话听进去了,他换位思考,若是站在宗室子弟的角度上想问题,那些因为自己而利益受损的宗室成员,恐怕对自己恨之入骨,无时不刻的在盼著自己死去。 想到这点后,李承乾觉得狄仁杰的怀疑不无道理。 “狄卿,你继续往下说,还有谁?”李承乾平復心绪,淡淡地问道。 狄仁杰没有磨蹭,直接开口道:“臣第三个怀疑的对象,是关陇世家的子弟。” “关陇世家?”李承乾喃喃道,“可是,长孙无忌死前,朕可是將他们在河北道几乎都剷除乾净了的?” 狄仁杰没有反驳,而是理顺了自己的思路,继续说:“无上皇,还有太上皇时期,这关陇世家可是非同一般。而且,除了河北道,他们在其他道也有血脉延续。当然,臣觉得陛下或可向无上皇多问问一些关陇世家的事情,有时候,很多真相都是掩藏在暗处的。明面上那些记载,有时候,也是为了保护一些暗中的人。此外,培养死士,关陇世家是有这个能力的。” 李承乾接话道:“此事,朕会去大安宫询问无上皇的。” “臣第四个怀疑对象,是......”狄仁杰还没继续往下说,就『噗通』一声跪在了李承乾面前,“接下来,臣要说的话,或许有些僭越......” 李承乾直接打断道:“朕恕你无罪,你继续说。” 狄仁杰心中这才鬆了口气,道:“陛下可记得当年玄武门之变一事?” 李承乾沉默了。 狄仁杰见此,轻嘆了口气,“因为这件事,牵涉到了太多的皇子还有宗室、世家、朝臣......甚至是读书人......如今大唐虽是盛世,但盛世下藏著诸多內忧顽疾。陛下当年並未对那些皇子母族下手,除了房玄龄,其他的,陛下对世家也只是对宗族下了狠手,还有太上皇的旧臣,陛下明面上是杀了他们,但他们这些人或多或少都可能有一些血脉没有被记载在族谱上,能被记载在族谱上的並不代表全部......还有读书人,陛下別忘了孔家......昔年孔颖达之死,这笔帐可是记在了陛下身上,他们可不会忘记这笔血仇?” 李承乾听后,哈哈大笑,旋即神色变冷,眼中没有一点温度:“朕,还是对他们太仁慈了。狄卿倒是提醒了朕,这些隱藏的忧患,朕怎能坐视不管呢?狄卿,朕有一事要交代与你......” 狄仁杰心中一凛,他目光中的瞳孔猛地一缩。 难道陛下是...... “龙有逆鳞,触之必死。朕的小兕子遇刺,这些隱藏的忧患,无论如何,朕绝不能再坐视不管。朕希望狄卿想办法让他们跟这个案子有关,可以办到吗?”李承乾平静地说道。 狄仁杰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所说的这些隱藏的忧患,是当年玄武门之变一事中涉及到的那些人......” 李承乾面无表情,目光中噙著冷笑,“不,不止是这些,除了李道宗那些人的其他宗室成员、关陇世家,五姓七望中旁支里头对大唐阳奉阴违的,还有孔家並尊崇、依附他们的读书人......全都要包含进去。” “嘶!”狄仁杰目露惊骇,倒吸一口凉气。 他忍著心中的惊悸,说:“陛下,如此一来,这个案子恐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案,涉及人数,若是诛灭九族,或可达到十万人以上......陛下可否三思?” 李承乾轻笑一声,缓缓道:“狄卿无需惊慌,所谓帝王一怒,伏尸百万,不外乎如此,朕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既然他们是威胁,朕一举除掉,小兕子知道后会开心,朕还能藉此让天下心怀不轨之徒震慑,並让大唐国运绵长,一举三得,有何不可?是利是弊,孰轻孰重,朕心中自有尺子衡量。朕,可是大唐皇帝!朕做了此事,即便是被史书记载,也只会感慨一句『朕是天生的帝王』......” 自古无情帝王家,古人诚不欺我! 陛下,不愧是天命所归的大唐皇帝! 狄仁杰心中久久难平,良久,他才怀著敬畏的目光,恭敬地向李承乾行礼道:“陛下圣明!” 李承乾从龙椅上走下,走到狄仁杰面前,伸出右手,在狄仁杰右肩膀上轻轻地拍了下,面色一肃,“狄卿,此事,就交给你了。一切,有朕......” 狄仁杰重重地点头道:“诺。” 李承乾目送狄仁杰远去,口中喃喃道:“小病不治,大病难医。朕可不希望大唐如此!人的身体长了腐肉,不一刀切乾净,留著作甚?” 第231章 小兕子去算学司,李承乾的憧憬 宣武九年,元月十四日。 天阴,大风。 午时。 初刻。 甘露殿。 李承乾坐在伏案旁的龙椅上,在他旁边坐著的还有小兕子。 小兕子一早起,就从无忧殿跑到甘露殿,缠著李承乾给他讲故事。 李承乾讲的故事,都是披著仙人的外衣,实际上说的是前世的一些事情。 不过,小兕子却是听得津津有味,眼中还闪烁著嚮往。 “皇兄,那飞机真的能够带人飞到天空吗?”小兕子好奇地问道。 李承乾笑道:“確实可以。少府监暗中也做过飞天实验,到时候,等实验完全没有问题的时候,皇兄就带你去天上,到时候从天上看长安城,想必也很有意思。” “是飞机吗?”小兕子追问。 “不是,是热气球。”李承乾道。 “皇兄之前说过飞机上天是因为升力的作用,那升力是怎么產生的呢?”小兕子感兴趣地问道。 李承乾一怔,沉思片刻,才道:“皇兄记得没错的话,升力是由机翼產生的。这机翼跟鸟的翅膀一样。” 小兕子皱了皱眉,似乎对这个解释感到不满意,说:“皇兄,具体是怎么產生的呢?皇兄能够给小兕子解释一下吗?” 李承乾神色一怔,当她看到小兕子对於这件事似乎充满了求知慾,他微微沉默了一会儿。 这小兕子该不会以后成为大唐第一个女物理学家吧? 似乎也不错,如果可以的话,他完全可以將一些他所知道的教给小兕子,將来小兕子也能够青史留名,被后人所记住。 想到这里,李承乾嘴角上扬。 “皇兄——”小兕子轻声喊道,眼中盯著李承乾,似有不满。 “好,皇兄现在就跟你说说这其中的道理......”李承乾边说,边在心中回想著以前学过的初中物理知识。 “升力是由机翼產生的,刚刚皇兄已经讲过了。具体是怎样的呢?当飞机在空气中运动时,机翼的上方和下方的气流速度不同,导致了上方的气压低於下方的气压,就这样,升力產生了。小兕子,这些你还不懂......”李承乾笑著解释道。 小兕子眉头紧皱著,“皇兄,你说的这些,我都记下了。只是你说的那个气流速度,还有气压什么,我还不懂......还有,飞机是怎么向上升的呢?” 李承乾一愣,说:“当升力大於重力时,飞机就会向上爬升;当升力与重力相等时,飞机会保持高度。这样说,小兕子估计很难明白。这样,皇兄教给你一个原理,就是『流体的压力会隨著速度的增加而减少』。” 小兕子眼睛瞪得滚圆,“皇兄,这重力又是什么?还有,流体的压力又是什么?” 李承乾闻言,面露无奈,“皇兄可以跟你说结论,这个重力是由於我们生活在这个地球上的吸引而使物体受到的力。至於流体的压力......皇兄也忘了。” 小兕子听后,继续问道:“皇兄,不是说天圆地方吗?这个地球是说我们脚下的这片地,其实是一个类似蹴鞠一样的东西吗?” 李承乾笑著道:“没错,和蹴鞠一样......至少人的眼睛看到的是这样。天圆地方,这一说法是否是正確的,还需要有人去验证。大胆质疑,小心求证......谁能够证明出来,將来必然能够名留青史、万古流芳......” 小兕子的眼睛骤然放光,高声道:“皇兄、皇兄,就让小兕子来证明它......还有,那个什么重力,小兕子也会搞懂它的。” 李承乾看著小兕子,心中倒是多了一些期待。 “小兕子,从明天开始,要不你先去算学司学习,在那里,你要学习一段时间,等將来的时候,或许,皇兄不懂的很多东西,都能够让你解开了谜团呢......”李承乾忽地开口道。 “算学司?”小兕子不確定地说道。 “嗯。在这里面学习的孩子,都是大唐极为聪明的孩子,在將来,他们会左右著大唐国力强盛的方向。或许,他们现在学习的都是一些理论,但在將来,或可將皇兄所说的那些东西全都实现......” “飞机也能做出来吗?” “如果钻研得很深,百年的积累,或许是可以的......” “百年吗?这么久?” “嗯。” “皇兄,刚刚你说的东西,都见过吗?” “额......为什么小兕子会这么问呢?” “总感觉皇兄好像见过的样子......” “也许见过吧......皇兄以前在下面的时候,估计孟婆汤掺了水,喝的时候还保留著一些前世的记忆......” “是吗?” 看著小兕子目露怀疑的时候,李承乾转移话题道:“小兕子,你愿意去算学司吗?” 小兕子想了想,看向李承乾道:“皇兄,你想看到你刚刚说的那些都实现吗?” 李承乾迟疑了一会儿,“想是想的,但或许百年內都无法看到......” 小兕子闻言,“皇兄,我去算学司,我会儘量让你看到的......” 李承乾將手放在小兕子头上,轻轻揉了揉,“小兕子,你有这个心就好了,皇兄只希望你这一生快乐无忧,平平安安地过完这一生......其他的,皇兄並不强求。” 小兕子却是沉默了,她心想:哼,皇兄看来是小瞧了我!我一定会做到的!到时候,皇兄肯定会对我刮目相看! 想到这里,小兕子露出了一个笑脸,“皇兄,我什么时候可以去算学司啊......还有,皇兄,算学司的那些人,真的在將来可以实现皇兄所说的那些东西吗?” 李承乾点了点头,“没有个五代以上,或许都难以实现皇兄刚刚说的这些东西。” “那皇兄既然知道,可以將它们都画出来吗?等到小兕子將来將它们都一一实现......”小兕子板著小脸说。 李承乾宠溺地看了一眼小兕子,笑道:“好,皇兄答应你!等会儿再给你画这些!但是,在这之前,皇兄先教你背一下乘法口诀之类的东西,这算学是你將来能做到这些的基础,只有算学学好了,在將来才有实现这些东西的可能......其实,皇兄將它称为数学。新版的算学司教材,將统一称作数学......等你明天去了算学司上课就知道了。” 小兕子暗暗记下李承乾说的这些,脸上露出了一个甜美的笑容,“嗯。小兕子会好好学习的......” 李承乾没有接话,只是轻轻地揉了揉小兕子的头髮,使其乱成一团,引来小兕子的抗议。 “皇兄——,你又在对小兕子的头髮乱来,哼,哼哼......” 李承乾放声大笑,“哈哈哈......” 小兕子看著李承乾的笑容,所有的不满都消失了,只是觉得皇兄的笑容真的很令人温暖,也感到了从所未有的安全感,她的眼睛剎那间眯成了月牙,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第232章 叮嘱霍去病与召见毛驤,拒见松赞干布与询问小兕子近况 宣武九年,元月十五日。 天晴,微风。 甘露殿。 李承乾与霍去病围著一张伏案相对而坐。 “今日,大军就要出动了。”李承乾说了一句,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天竺、波斯、大秦、吐火罗、康国、安国、史国、何国、米国、大食、泥婆罗等,想要拿下这些广阔的疆土,以朕估算,少说也要二十年以上,征战二十多年......此次粮草,在朕的安排下,为四十万大军提供了一年的粮食,其余的大部分时间,就需要你就粮於敌国。” 霍去病认真地听著李承乾的话,点头道:“陛下,其实,半年就足够了......” 李承乾摇了摇头,“多备一些,朕心中踏实点。此外,朕也將工部和少府监的一些新的武器拨给了你率领的军队,火銃三千、轰天雷有五千个,还有神弩弓两万支、覆盖全身盔甲一万套、千里眼五百个,其他的若干。考虑到其他灭国战场也需要这些物资,这是朕目前为你所调用的极限......” “臣谢陛下的鼎力支持。”霍去病目露感激地说道。 “朕还令毛驤从锦衣卫中拨一千精锐给你调用,还有朕从百骑中挑选出了一千精锐,此次,全都隨军出行......此时,这些人已经出现在大营中了。朕已经让他们全部听令於你,你也可以在异国將发展锦衣卫和百骑的任务交给他们去做,他们都会做好的。”李承乾补充道。 霍去病默默记下,心中感动,无以復加。 “有典韦护著你,朕想等閒之人无法伤你。记住,身处异国之地,小心,再小心,务必將典韦隨时带在身边,出行必须得带上他,明白吗?”李承乾叮嘱道。 “诺。”霍去病恭敬地回道。 “如今的典韦,已经学会了骑射,他的能力,更胜从前,想必会在战场上大放光彩。”李承乾笑著说道。 霍去病闻言,心中更为高兴。 “好了,朕就说这么多,你的家人,朕会派人保护好的,谁也不能动你的家人,否则朕诛灭他的九族。”李承乾平静地说道。 “谢陛下隆恩。”霍去病再次恭敬行礼。 “你退下吧......朕就不去送了。”李承乾轻轻地摆摆手道。 “诺。”霍去病躬身退出了甘露殿。 目送霍去病远去,李承乾的神色重新恢復了平静。 他对於霍去病寄予了厚望,也没想过瞎指挥,战场上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他只需要耐心地等待著霍去病徵战大捷的消息从异国传回长安就行。 “来人,让毛驤来见朕!”李承乾望向殿外长空,语气平静。 不久。 毛驤匆匆赶至甘露殿。 “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年!” “平身。” “不知陛下召见臣是......” “狄仁杰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事关大唐国祚能否绵长,你要协助他办好朕交给他的事情。朕交给他的事情,你是专业的,记得和他多走动走动,点拨一下他。” “臣明白,定当多与狄寺卿走动。” “灭佛一事,如今进行得如何了?” “回陛下,臣已经在对大唐各地寺院进行布置了,最快的话,一个月內,臣就可以收网,对这些寺院发起雷霆一击,並让他们插翅难逃。” “可有联繫各道行军总管协助於你?” “不敢欺瞒陛下,臣確实联繫了,各道行军大总管对臣都鼎力支持。这也是臣刚刚说的一个月內,就可以让这些寺院几乎全都消失。陛下之前给臣三个月的时间,但臣觉得用不了这么久。” “不错。毛驤,你没有让朕失望。” “臣为陛下办事,用心用命,岂可辜负陛下的信任?” “善!待会儿去找无仁,从朕的內库中挑选几件好的东西带回去。” “谢陛下圣恩。” “嗯。退下吧!” “诺。” 在毛驤离去后,李承乾开始在甘露殿內练字。 转眼间,过去了半个时辰。 大殿內,仍然寂静无声。 就在这时。 无仁跑得满头大汗,出现在了李承乾面前。 看著气喘吁吁的无仁,再看到他越来越圆的身体,眉头微皱,但他没有多说什么。 这无仁除了贪嘴,也没有其他的毛病。 论吃,他不下於小兕子那个小吃货。 也难怪这无仁与小兕子有很多话要聊。 “陛下,百骑刚刚送来密报,松赞干布想要求见您最后一面。”无仁躬身低头说道。 李承乾微微蹙额,“他什么身份,朕什么身份?朕岂是他想见就能见的?” 松赞干布,自从吐蕃灭国后,就被百骑幽禁在长安通济坊一处院子。 时至今日,也有很久了。 无仁点点头,向李承乾行礼就要转身离去。 李承乾喊住了他,“等等——” “你刚刚说的他见朕最后一面是什么意思?”李承乾的视线移到无仁身上。 无仁不假思索地回道:“回陛下,这松赞干布已经病入膏肓,太医已经诊断过,三天內必死。” 李承乾一怔,“朕记得没错,他似乎与朕的年龄差不了多少......” 无仁急忙开口道:“回陛下,自从松赞干布来到长安后,尤其是待在那座院子,他每日沉湎於亡国之痛,鬱鬱寡欢,又加上终日饮酒......” 李承乾沉默了一会儿,说:“朕並不想见他。他见了朕会说些什么,朕都能够猜到一些。松赞干布如果死了的话,就將他安葬在长安郊外吧......” “诺。”无仁立即应声而道。 “小兕子如今在算学司待得如何?”李承乾问。 “回陛下,公主殿下似乎对算学司很满意,而且,她在那里交到了很多朋友,每天脸上的笑容也多了些。”无仁轻声说道。 李承乾微微一笑,“算学司,朕可没有禁止录用女童。有她们陪伴著小兕子,朕也放心了。当然,你也好好查一查跟在小兕子身旁的那些人的跟脚,看是不是別有用心之人。如果不是,那最好不过,朕可以送给她们家里一场富贵。如果是別有用心之人,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无仁心中一颤,连忙低头道:“奴婢明白。” “你退下吧!小兕子那里,多派一些人跟著。她喜欢吃什么,就按她的要求,让尚食局做一份,不,是两份,也有你的一份。”李承乾说道。 无仁眼珠子瞪得滚圆,竟然还有自己的份。 旋即,他感激涕零地跪在了李承乾面前:“奴婢谢陛下隆恩!陛下圣恩浩荡,奴婢惶恐......” “帮朕照顾好小兕子就行。照顾好了她,朕对你也不会吝嗇赏赐。”李承乾平静地说道。 “诺。陛下放心,奴婢绝不会让公主殿下受到一点委屈的......如果有,奴婢会自我了断,以谢陛下圣恩。”无仁重重地磕头道。 李承乾摆摆手道:“行了,朕知道你的心意了。你是个怎样的人,朕心中清楚。退下吧!” “诺。”无仁再次恭敬行礼,退出了甘露殿。 李承乾看著无仁离去,口中喃喃: “比起无禄、无福,这无仁也倒是忠厚,可用,也可以信任。” 第233章 十万人头滚滚,帝立道僧录司 宣武九年,二月一日。 大理寺卿狄仁杰查无忧公主刺杀一案,涉及人数达十万一千零三十七人,震惊朝野上下。 群臣纷纷上奏疏,要求李承乾从宽处理,只惩首恶。 李承乾將这些奏疏全部付之一炬。 他写了一幅字,让无仁送到了內阁。 写的几个字如下: 再有上疏者,同罪论处。 內阁以寇准为首的眾人,都知晓了李承乾的决心,还有意志,纷纷偃旗息鼓。 而后,內阁发生的事情,很快就被朝臣所知。 眾人也都因为畏惧而不再上疏。 只是,这次刺杀案涉及的人数之广,实在是骇人听闻。 群臣中有很多人通过早已知晓的人犯名单,似乎猜出了一点什么,各个不再上疏。 这件事,已经不单单只是一次刺杀案了。 有很大部分人,与刺杀案无关,也被牵连。 诸如李靖等人,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他们都知道,这一次,李承乾是在清算以前的旧帐,而且,还是一举清算个乾净。 一想到李承乾以往做的一些事情,这些人心中的敬畏更加地深了。 纵使还有人蛊惑著他们上奏疏,他们也都不再理会。 在他们看来,若是再掺和到此事中,那可能真的会人头不保,而且,还会牵连自己的九族。 为了避免麻烦,在知晓內阁的事情后,已经有人在家里门口外面掛著一个木牌子。 牌子上写著四个大字: 闭门谢客。 长安城的百姓听闻此事后,也都面如土色。 但他们想到这些上了名单的人没有一个是冤枉的,又都平静了。 他们想到了李承乾让他们能够过得比以前更好,而且,家里並不缺粮食。 於是,他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关於这件事的討论,他们也只是嘴上道一句:活该! 宣传司唐寅在《大唐日报》针对此事,发表了一些文章,上面都是大书特书这些刺杀案涉及到的人,没有一个是冤枉的,证据確凿。 由於《大唐日报》代表著朝廷的权威,关中的百姓率先接受了官方的说法,並对此深信不疑。 关中之外的地方,虽然起初也有些震动,但也渐渐地平息了。 七日后。 李承乾通过锦衣卫,了解到大唐各地民间百姓对於刺杀案一事的影响,在確认没有什么问题后,他立即派人告诉狄仁杰,將这些名单上的人全都捉拿到长安,並依据《宣武律》,將他们都处死在菜市场。考虑到人数太多,分批处死,並当著百姓的面陈述这些人的罪状。 之后,李承乾就没再关注此事。 不过,自二月八日起,长安菜市场每天都有人在砍头,一连持续了数月。 起初,眾人还有些好奇和兴趣,后来,长安百姓对此也见惯不惯了。 转眼间,时间来到了宣武九年二月十七日。 这一日。 在无忧公主刺杀一案后不久,大唐各地同时掀起的灭佛令,可谓影响极大。 涉及寺院僧人达十万之眾。 据《宣武录》记载如下: 宣武九年,二月十七日。帝下灭佛令。是以天下寺院灭,仅存者三。僧人还俗者九万有余,依《宣武律》处死者近万僧人,抄没財產无数,田亩数十万,珠宝若干。期间,有寺院僧人叛乱,帝令各道军队灭之。此后,僧人不法之事传之天下,天下惊悚,黎民遂厌佛崇道。 然,天下道宗领袖恐惧,拒之,不收弟子,更严令门中弟子谨遵祖训。各道宗主於二月二十八日,齐聚长安,联名上疏,愿天下道宗遵王法行。 帝闻之,大悦。遂立道录司,统管天下道宗,以茅山十代宗师王远知为左正一,正五品,重玄学派道教学士成玄英为右正一,从五品。 三月二日,玄奘欲见帝,帝允,於乾坤殿谈一夜佛理。帝初不以为意,后心服,遂於此日立僧录司,统管仅存三寺院三百二十七僧人,以玄奘为左善世,正六品,以明瞻法师为右善世,从六品。另,帝下禁令,僧录司三寺院人数有唐一朝总数不得超千人,违之,必究。玄奘、明瞻法师从之。 三月廿三日,帝再下令:无论道录司,僧录司,皆归礼部制。至於其余宗教,不为朝廷许者,若私建之,则重惩之,必不轻饶。 转眼间,时间来到四月一日。 春意融融。 李承乾正待在乾坤殿处理奏疏。 就在这时。 毛驤匆匆而来。 “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年!” “平身说话。” “谢陛下圣恩!” “来朕这儿,有何事情?” “回稟陛下,公主殿下刺杀一案所有犯人,於今日尽皆伏诛。” “善!” “臣还有一事......稟报” “说。” “近日,关中有谣言传出......” “什么谣言?” “此谣言与无忧公主殿下有关......” “说说看,是什么谣言?” “谣言称无忧公主乃妖孽降世,必为大唐带来亡国之祸......” “朕才处理完刺杀一案和佛道之事,怎么,就有人非得將脖子凑到朕的面前来呢?你说说看,朕该如何做?” “臣不知......也不敢僭越。” “散布谣言者,无论其本心如何,皆死之。这件事,要悄悄地做。懂了吗?” “臣......遵旨。” “另,让锦衣卫暗中好好地盯著关中各处,能够传出这样谣言的,其心可诛!给內阁带一句话,再出现此种谣言,朕让他们都回去种田。” “诺。” “群臣近来可有什么异动?” “回稟陛下,据臣查探,並未有什么异动。” “那么,关於灭国之战呢?都过去了这么久,为何还没有捷报传回?” “此事......臣也不知。不过,据各道锦衣卫传回消息,被陛下点將的白起將军、韦孝宽將军为一战灭国,早已做好各种布置,灭国大捷不远矣......至於高句丽那边,尚无消息传回......而大唐南方及南海之国,因路途遥远,暂时不知战况。” “朕知道了。你且退下。” “诺。” “等等!朕问你,刺杀一案涉及到的孔家,有多少读书人为孔家说话的?” “这......有不少。” “再交给你个任务,好好地盯著这些读书人,派锦衣卫暗监视他们。另外,由朝廷兴建的官学,这么些年来,培养了多少人才?朕希望了解到他们更具体的一些情报。你派人前往各道各州,替朕好好搜集一下这些读书人的经歷。若是人品学识尚佳者,可奏报给朕,凡奏报属实者,皆有厚赏。” “诺。” 目送毛驤离去,李承乾若有所思。 人才的培养,虽然在增多,但想到不久后即將扩增的疆域,怕是有些不够用。 之前的苏軾,还有杜依艺,都被他派去管大唐教育的事情去了。 虽然他们也培养了不少弟子,但是,比起不断在扩增的大唐疆域速度,恐怕还是远远不够。 他忽然想到了百家齐鸣的场景。 一独放,不如百绽放。 或许,在长安重新修建一座知行学宫,藉此可以培养出不少人才。 让寇准、姜尚、张良、刘伯温等人掛在学宫名下,並让他们传扬自己的学说,藉此吸引天下英才。 而且,让寇准他们多培养一些大唐储备人才,或许,可以解决今后大唐疆域扩增而涉及到治理官员不足的问题。 念此,李承乾在心中不断完善自己的想法。 他心想: 大唐虽已是盛世,但,还不够好。 朕,还可以做得更好。 第234章 小兕子请求出宫,李承乾断然拒绝 宣武九年。 四月二日。 辰时正。 乾坤殿。 微风携著暖意,窜进大殿內。 李承乾坐在伏案旁的龙椅上,目光正聚精会神地看著面前的《群书治要》。 距离李承乾不远处的无仁正躬身候在一旁,他的注意力极为集中,时刻用余光注视著李承乾的方向。 安静的这个时刻,无仁正好静下心来想一想这几个月里发生的事情。 一件接著一件,一个比一个闹得大。 每天,总感觉时间过得极快。 虽说那些事情,已经都过去了。 但仿佛它们就发生在昨天。 每次想著它们的时候,无仁当晚或许就会睡不著觉了。 因为噩梦仿佛黏在了他身上似的,一直挥之不去,也因此,他常常在天还是微微亮时,就醒了,被嚇醒的。 无论是无忧公主刺杀一案所涉及到的十万多人被处死,还是灭佛令的实行,两件事的影响极大。 而他,在这两件事里,虽说是抽身事外的,但又被裹进了其中。 当然,也因为这两件事,他现在心中对於李承乾的敬畏极深,那是仿佛很久之前就烙印在他身上一般。 “无仁,去给朕拿点糕点来。叮嘱尚食局的人,要少。”李承乾忽地开口道。 无仁闻言,没有丝毫迟疑,恭敬地回道:“诺。” 下一瞬。 无仁转身,往大殿外走去。 101看书 101 看书网超顺畅,??????????????????.??????任你读 全手打无错站 就在这时。 刚刚一只脚迈出大殿外的无仁,正与面带甜美笑容的小兕子碰了个面。 无仁並没有因为小兕子年纪小,而在礼节上对她有所疏忽,反而恭敬地向她行礼:“奴婢见过公主殿下!” 小兕子昂著头,看向一张圆圆的笑脸,问:“是无仁啊,皇兄在里面吗?” 无仁连忙笑著回道:“公主殿下,在的......” 其实,小兕子出现在殿外的时候,李承乾就已经发现了。 他立即出声道:“无仁,让尚食局多准备几份糕点,就按小兕子平常喜欢吃的做。” 无仁闻言,立即朝著李承乾的方向行礼回道:“诺。” 小兕子听后,脸上的笑容愈加灿烂。 她感觉心里暖暖的,比感受到的春天气息还要暖和。 “无仁,你赶快去拿吧......”小兕子催促无仁,眼中儘是对食物的渴望。 无仁笑呵呵地回道:“诺。公主殿下,奴婢这就去拿......您先进去陪陪陛下.......” “知道了。”小兕子回了一句,就冲向乾坤殿,並高声道:“皇兄,小兕子来了——” 李承乾放下手中的书,將它轻轻地放在伏案上。 他微微抬起头,看向正朝他靠近的小兕子,说:“小兕子,你今天怎么没在算学司待著了?” 小兕子一脸笑容,昂著头,双手叉著腰,站在李承乾面前,睁著清澈明亮的眼睛,说:“皇兄,你猜......” “是学不进去了?”李承乾说。 “不是,皇兄猜错了。”小兕子摇了摇头,目光仍然看向李承乾,充满了期待。 李承乾瞥了一眼小兕子,也没有打扰她的兴致,沉思片刻,配合著她道:“那是逃学了?” “皇兄,你又猜错了,再猜......”小兕子的小脸上涌现出一丝鬱闷。 李承乾见此,旋即摇摇头道:“小兕子,你还是直说吧......” “皇兄......你再猜猜看?皇兄可是在小兕子心里,是极为聪明的人......”小兕子以撒娇的语气说。 李承乾看著小兕子眼中那个自信的模样,仿佛在说快夸夸我,而且,她的笑容,嘴角都没有压住。 结合著无仁之前向他匯报的关於小兕子在算学司的情况,他温和地说道:“小兕子是全都学会了?同龄的孩子,他们的学习进度没有你快,皇兄说的没错吧?” 小兕子重重地点头,“皇兄,你终於猜对了......嘻嘻嘻,小兕子厉害吧?” “嗯。厉害。”李承乾接话道。 “哼,皇兄看著倒是没有一点诚意......不过,小兕子大人不记小人过,就不与皇兄计较了。”小兕子歪著头,双手交叉抱胸,嘴角微扬。 “那小兕子......来皇兄这里就是为了告诉皇兄这个事情?”李承乾面露迟疑。 以他对小兕子的了解,此事绝不会只是这么简单,必然还有下文。 小兕子闻言,不禁垂下了头,“我就知道......瞒不过皇兄你。” 李承乾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 “说吧,找皇兄是为了什么事情?”李承乾笑著看向小兕子说。 “皇兄,小兕子想要出宫去玩......”小兕子目露希冀地看向李承乾。 然而,李承乾一听是这事,不假思索地就回绝道:“若是其他事情,皇兄必然允了。但此事,绝无可能。” 小兕子目露失望。 但她也知道,皇兄不答应,也是为了她安全考虑。 她想通后,也就没再让李承乾为难,而是转移话题,问:“皇兄,之前你跟小兕子说的那个飞天,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啊?” 李承乾一怔。 他想起来之前少府监有提到升天的实验可以进行了,但是,可能还有风险存在。 李承乾看著小兕子期待的模样,说:“快了,等可以升天的时候,皇兄第一时间就告诉你。” “皇兄,你真好!你是世上最好的皇兄!”小兕子咧嘴笑道。 说罢,小兕子就坐在李承乾身旁,歪著头说:“皇兄,您能给小兕子再讲讲好听的故事吗?” “这个嘛……容皇兄好好想想。”李承乾低著头,目露思索。 小兕子为没有催促,很耐心地等待著。 李承乾搜肠刮肚,回忆著各种故事。 忽然。 他眼前一亮。 “小兕子,皇兄就跟你讲讲一只猴子的故事……” “猴子?” “嗯。猴子……不过,这只猴子有些不一样,他是一个皇兄很喜欢的猴子。” “皇兄喜欢的猴子吗?那皇兄,你快快给我讲讲这只猴子的故事吧……” “好……我就从最开始讲起。话说东方有一个叫做傲来国的地方,在傲来国一个叫做果山的地方,那里有一块石头,天生地养……” 第235章 党项诸部聚议生死,拓跋领军七万攻唐 宣武九年,四月三日。 一望无际的群山,耸入云霄。 阿尼玛卿山、西倾山、岷山宛如一柄锋利的巨斧,將这千山万壑切割出一片高山草甸和一块河谷台地。 党项人就生活在草甸和河谷台地之间。 由於海拔极高,空气稀薄,气候寒冷。山谷和山脉构成了天然屏障,將党项部落各个分隔开来,形成了一种『每姓別为部落,一姓之中復分为小部落』的分散状態。 党项有八大部落,拓跋赤辞是党项八大部落之一拓跋部的首领。 拓跋赤辞与其他党项大姓的首领,诸如细封氏、费听氏、往利氏等结成联盟,並被眾人拥戴为盟主。 在党项诸部中,无论是个人才能,还是势力,都是最强的。 (註:拓跋赤辞所领导的拓跋部,是后来建立西夏王朝的皇族先祖) 在苍茫辽阔、寒风呼啸的吐谷浑之地东部,一个个用氂牛毛毡搭成的黑色帐篷散落在山谷间的草场上,帐篷外,成群的氂牛和羊只在低头吃草。男人们骑著骏马,驱赶著牲畜,或进入山林狩猎;女人们则挤奶、打酥油、捻毛线、编织帐篷。 他们看上去,面容黝红,身材敦实,穿著用皮裘和毛毡製成的衣服以抵御风寒。 忽然。 他们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目光警惕地望向东南方,那个方向是唐军驻扎的地方。 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几个月。 他们面露忧愁。 大唐,据他们从首领口中得知,疆域辽阔、实力强大。 面对这样的敌人,他们党项能够抵挡得住吗? 拓跋部最中央的一处巨大黑色帐篷,此时,拓跋赤辞召集了诸部落首领商谈要事。 被召集的部落首领有:细封氏首领细封步赖、费听氏首领费听奔雷、往利氏首领往利簇羽等人。 此外,在这帐篷里面,还有吐谷浑的皇族血脉慕容诺曷钵,以及拓跋赤辞的妻子慕容寧婉,而慕容寧婉是慕容诺曷钵的姐姐。 拓跋赤辞高坐首位,扫视了眾人一眼,眉头紧皱。 眾人纷纷屏息凝神,看向拓跋赤辞。 “诸位都应该清楚,唐军自一个月前就出现在我党项的东南方,他们究竟有什么用意?关於这点,想必你们也有判断。之前,吐蕃也是这样,然后吐蕃灭了,接著,吐谷浑同样如此,吐谷浑也没了......”拓跋赤辞语气低沉,目光阴沉。 话音落。 眾人纷纷保持沉默。 “此次,唐军出现在我党项附近,用心昭然若揭。他们想要灭了我党项所有部落......”拓跋赤辞忽地拍著伏案气愤地说道。 拓跋赤辞的话,没有人去接。 良久。 细封步赖皱著眉头问:“拓跋盟主,我想问问,接下来,我们党项各部该如何做?” 拓跋赤辞沉思片刻,方道:“大唐不接受我们党项的依附。其实,在大唐军队被我们的人发现时,我已经派人联繫大唐將领,想要率领诸部落一起归附大唐,可是......大唐將领拒绝了。” 费听奔雷闻言,面露阴沉,“拓跋盟主,这件事,你瞒著我们去做,是没有將我们当作同盟者......” “奔雷,你住嘴!拓跋盟主,也是为了我们党项诸部著想。”往利簇羽肃穆著脸呵斥。 费听奔雷闻言,冷哼一声,说:“此事,就暂且不提了,如今唐军来势汹汹,且兵马眾多,武器也比我们诸部好,这场仗,我们该如何打?” 费听奔雷的话,顿时让帐篷內为之一静。 所有的人,下意识地低著头,眉头皱成川字。 半晌。 拓跋赤辞才缓缓开口道:“此战,不可避免。而且,这次,我们没有任何外援。无论吐蕃,还是吐谷浑,都已经没了,现在,能够靠得住的只有我们自己。为了击退大唐,这一次,我们党项诸部要拼命了。只有击退了大唐......我们党项才能存活下去。否则的话,到时候,我们就会像吐谷浑一样,以后,再也不会有党项......” “可是,拓跋盟主,大唐实力不容小覷,无论是军队数量,还是他们使用的武器,相比他们,我们党项实在差远了,我们唯一能够凭藉的是这里的地势,可是,这也非长久之计......”细封步赖忧心忡忡地说道。 拓跋赤辞点了点头,“细封首领说的没错,我们能够凭藉的只有这里的地势,我们一直生活在这里,早就习以为常了,但唐军却不同,他们的士兵必然无法適应这里。而且,据我所知,他们已经早在几个月前出现在了我们东南方。” “可是,他们一直没有向我们进攻吗?是他们不想吗?我想,肯定不是的。如果我猜想没错的话,或许,唐军的士兵因为不適应我们这里而生病了......按照大唐的话说,这叫水土不服......” 拓跋赤辞的一番话,让眾人心中顿时鬆了口气。 “这一次,是关係到我们党项诸部生死存亡的问题,各部应该多出点人,加起来,至少要六万以上才行......”往利簇羽接话道。 此话一出,费听奔雷就不乐意了,说:“我们所有党项加起来也不到八万,凑齐六万人,对於我们诸部来说,这要是败了,损失將非常惨重。” “哼,奔雷,这一次可是关係到我们党项的生死存亡。按我说,这一次应该全部都要上才合適。唯有集党项之力,方能在与大唐作战中寻得一线生机。”往利簇羽冷声道。 拓跋赤辞没有插话,而是低头沉思。 作为诸部盟主,他要考虑的事情,不是计较某个部落的损失,如今的他,必须考虑到党项整体的利益。 “费听首领,六万人不够......七万。集诸部所有之力,凑齐七万。另外,明日,挑选出诸部的百人勇士去东南方查探情况,我要知道唐军如今的军力,还有他们都在做什么,尤其是关注他们有没有出现水土不服的问题?”拓跋赤辞沉声道,目光中透露著不容置疑。 费听奔雷脸色一滯,思索须臾,不情不愿地说道:“拓跋盟主,我支持你......同意凑齐七万人。” “我细封部落也同意。” “往利部落也同意......” ...... 拓跋赤辞继续说道:“凑齐七万人后,由我统领。此次,我必率领党项所有勇士击退大唐军队。成,则反攻大唐,若败,我也会死在你们面前,绝不会苟且偷生......” “以我诸部盟主的名义,传令诸部,七日后,杀牛羊祭天!將大唐军队赶出党项!!” 话音才落下,眾人纷纷兴奋地高呼道: “將大唐军队赶出党项!” “將大唐军队赶出党项!” “將大唐军队赶出党项!” ...... 声音,震天动地,久久不绝。 第236章 白起略用计,细封部全灭 党项东南方。 唐军大营。 中军大帐。 白起坐在伏案旁,目光陷入思索中。 早在两个多月前,他就率领著五万大军来到了此处。 但他没有急於攻打党项。 因为他发现军中有士兵水土不服,气候极为严寒,战斗力大减。 了几个月的时间,军医才调製出针对水土不服的方子。 他皱著眉头,结合搜集到的党项情报,目光著重放在拓跋部落上面。 党项以姓別为部,一姓又分为小部落,大者万骑,小数千,不能相统。故有细封氏、费听氏、往利氏、颇超氏、野辞氏、房当氏、米擒氏、拓跋氏,而拓跋最为强族。 且他们还三年一聚会,杀牛羊以祭天。 此外,他们服裘褐,披毡以为上饰。俗尚武力,无法令,各为生业,有战阵则相屯聚。无徭赋,不相往来。牧养氂牛、羊、猪以供食,不知稼穡。 在白起看来,这党项极为落后。 但是,不可否认,党项武力不凡。 他思索著该从哪个方面入手。 最开始,他准备拿细封氏部落作为突破口,但因为水土不服的问题就此搁置。 就在这时。 白起的副將白远来了。 “將军!”白远恭敬地行礼道。 “如何?”白起问。 “按照军医的方子,我军已经减缓了水土不服的问题。再有几日,三军皆可一战。”白远激动地说道。 白起点点头,面色平静:“传我命令,三日后,全军向细封部落进攻。另外,我军派往党项的探子,可有什么情报传回?” “回稟將军,我们的探子探知党项诸部似乎在调兵......”白远回道。 白起沉思片刻,方道:“这党项看来也坐不住了......此战,优势在我大唐,吩咐下去,做好各处布防,防止党项诸部夜袭。” “诺。”白远高声道。 白起挥了挥手,白远便离开了帐篷。 目送白远离去,白起的目光落在了细封氏族部落,口中喃喃:“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就用这细封氏部落的血,让党项诸部失去与大唐战斗的勇气......” 三日后。 陇右道洮州以西三百里,赤水河畔的风卷著沙砾砸在玄甲上,发出碎铁般的声响。 白起勒马立於丘顶,猩红大氅在乾燥风中如战旗猎猎——这是个身材魁梧的男人,面色冷峻,目光锐利如鹰。 (请记住 追书就去 101 看书网,?0?????????????.??????超方便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脚下是党项羌的细封部大营,三千顶氂牛皮帐篷如黑蘑菇散落在河谷。 羌兵赤膊系铜环,腰別淬毒短刃,背负犀角强弓,正围著图腾柱跳战舞。 他们善用氂牛群组成冲阵,牛皮盾以盐水反覆鞣製可抗箭矢,更兼地形熟悉,常以百人小队依山势游击。 “將军,羌人斥候已发现我军。”副將白远话音未落,河谷突然响起氂牛號角。 只见羌兵如蚁群涌出,最前排竟驱赶著数百头角绑尖刀的氂牛,蹄声震得地表颤动——正是党项人著名的“疯牛阵”。 白起唇角扯出冰冷弧度。令旗挥动时,唐军阵中推出三百辆偏厢车,车板缝隙突然喷出浓稠黑烟。这掺了硫磺与狼粪的毒雾顺风灌入河谷,疯牛群顿时在呛咳中乱窜。 几乎同时,弩手从车阵间隙推出床弩,特製三棱箭鏃专射牛眼——这是白起战前令工匠赶製的“破瞳弩”。 惨嚎声中共有二百七十头氂牛倒毙。羌兵刚陷入混乱,唐军重步兵已踏著尸堆推进。 这些精锐的唐军,由他亲自训练多年,纷纷手持陌刀,以五十人为方阵结成铁墙。当羌人挥舞著嵌有雪山陨铁的弯刀扑来时,陌刀如林落下,断肢与弯刀碎片齐飞。 白起始终静立丘顶。 当夕阳將血光泼满山谷,他忽然下令:“掘渠。” 五千辅兵竟早已在暗处挖通河道,此刻决开赤水河堤,浑浊河水裹著沙石冲向河谷——这竟是参照战国时水淹鄢城之策。 逃往高地的羌兵很快发现,唐军轻骑早已卡死所有隘口,箭雨带著白起特製的火磷弩匣,將山麓枯草燃成火墙。 三日后,细封部首领细封步赖被缚至马前。白起用剑尖挑起对方下頜,声音轻得似情人低语:“可知为何败?” “哼,如果不是拓跋盟主从我部抽走大量精锐勇士,今日,孰胜孰败,亦未可知。”细封步赖冷声道。 白起瞥了一眼细封步赖,“你会说大唐官话?” “昔年,党项处於吐谷浑、吐蕃、大唐之间,而大唐最强。为了了解大唐为何如此强大,我党项诸部首领找人专门学习过大唐官方雅言。”细封步赖昂著头说。 白起闻言,沉默了片刻,说:“作为细封部部落首领,告诉我,你们的拓跋盟主拓跋赤辞为何会將你留在自己部落大营?” 细封步赖啐了一口,冷声道:“哼,你我是敌人,我是死也不会告诉你的!我绝不会背叛党项!!” 白起面色平静,说:“本將军不管你们拓跋盟主有何计划,在我眼中,党项诸部所有人不久后都將是我大唐刀下亡魂。你可知你的部落为何会败?尔等依山势设伏处,沙土顏色深浅不一——迁营痕跡太新了。” 细封步赖恍然大悟,恰在此时,白起的剑锋快速掠过他咽喉,他眼底幽火愈盛:“战场每寸土都会说话,只是你们听不懂。” 下一瞬。 细封步赖喉咙被割破,眼中的世界,迅速成为了无尽的黑暗,心中充满不甘。 可是,这位大唐的將领,没有给他说废话的时间,出手实在是太快了,快到他没有反应过来。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下一次不要碰上这样的將领。 就在这时。 白远全身浴血般向白起走近:“將军,我军俘获了细封部落不少人......末將敢问將军,对於这些人应当如何处置?” 白起目光平静,说:“凡身高超过车轮者,杀!” “诺。”白远领命道。 “等等!车轮放平!”白起补充道。 白远闻言,心神一凛。 如此一来,岂不是所有人都要杀死? 这车轮放平,恐怕也没有一指高。 在这一刻,白远心中对白起肃然起敬,目露敬畏。 “末將领命!”白远应声而道。 白起看著白远离开,心道:这脚下的土地属於党项羌地,留著他们,不仅浪费粮食,还要分兵看管他们,这可不符合自己的作战策略。 细封部部落已灭,接下来,就是党项其他七部部落了。 拓跋部落最强,而其余诸部较弱,先逐一剿灭较弱的几部,最后再剿灭拓跋部。 白起用兵,就是按照这个思路进行的。 如果他有数十万军,那么,他会选择直接横推。 可是,他只带了五万大军来党项羌地,剑南道也需要一半的兵驻守。为了用最小的伤亡代价获取最大的胜利,他一改以往用兵习惯,对敌策略是先对付弱的,后对付强的。 就在这时。 四周响起的惨叫声,引起了白起的注意。 他抬头望向不远处那些一批批跪在地上引颈受戮的党项羌人,他清楚地看到了他们眼中的恐惧与害怕,但白起目光极为冷漠。 在他看来,非我族人,其心必异。 杀了,也就杀了。 他从不后悔下这样的命令。 第237章 拓跋赤辞的野心,慕容诺曷钵阴谋 拓跋部落。 中军大帐。 此时,大帐內有拓跋赤辞、拓跋赤辞的妻子慕容寧婉、慕容诺曷钵、往利簇羽四人。 眾人依次而坐,而拓跋赤辞坐上位。 “拓跋盟主,细封部落精锐勇士有九千余人,昨夜刚到大营......”往利簇羽对拓跋赤辞说道。 拓跋赤辞闻言,面露微笑,“这细封步赖是个明事理的,他知道从党项诸部大局考虑,难得!” 往利簇羽蹙了蹙眉头,说:“拓跋盟主,细封步赖几乎將整个部落的精锐都抽调了出来,您派他留守大营,是不是有些不妥?” 拓跋赤辞沉默了片刻,道:“往利首领,你对於唐人的东西了解得深吗?” 往利簇羽不解其意,只是摇摇头,“拓跋盟主,恕我愚钝,不知您所说指的是......” 拓跋赤辞指了指自己的妻子慕容寧婉,说:“我的妻子,曾是吐谷浑的公主......而吐谷浑也好,吐蕃也好,虽然它们都被大唐灭亡了,但不可否认,在它们还在的时候,我党项诸部並不齐心......” 往利簇羽眉头紧皱,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拓跋赤辞。 他总觉得拓跋赤辞话中有话,这种感觉,极为强烈。 “可是,我党项诸部一直都是如此......”往利簇羽接话道。 “然而,我党项诸部一直都是如此就是对的吗?你看看大唐,再看看被大唐灭掉的突厥、吐蕃、吐谷浑......它们为何比我党项强大,在我看来,就是我们党项诸部权力太过分散了,並非一个整体......”拓跋赤辞眼中骤然放光。 往利簇羽读懂了拓跋赤辞眼中那光芒的含义。 是野心。 这拓跋赤辞竟然想要成为党项唯一的首领吗? 是想要建国? 可是,在大唐眼中,党项不就是一个国家吗? 不对,拓跋赤辞要的是那整个党项诸部统领所有党项勇士的权力。 诸部盟主,已经满足不了他了。 想到这些的往利簇羽沉默了。 “拓跋盟主,您说的这些,有个前提。那就是先击退大唐,如果不能击退大唐,您说的这些,也没什么意义,因为到时候,如果我们不能击退大唐,就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被大唐灭掉。”往利簇羽肃穆著脸提醒道。 拓跋赤辞笑了,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当然,往利首领,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我希望的是,待我率领诸部勇士击退大唐后,往利首领能够支持我......我要党项立国,而且是真正地立国,到时候,我就是党项国的皇帝,而你......往利首领,可以作为我的丞相。” 往利簇羽看著拓跋赤辞如此自大,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眼下大唐还在一旁虎视眈眈,这拓跋赤辞还有閒心想著这些,实在是太令他失望了。 从现实情况来看,党项诸部想要击退大唐,很难。 可是,从拓跋赤辞嘴里说出来的话,却让人產生错觉,仿佛党项诸部勇士击败这大唐很容易。 只是,真的容易吗? 当往利簇羽看到拓跋赤辞阴沉的目光注视著自己时,他心中一凛,只觉遍体生寒。 没有丝毫迟疑。 往利簇羽点点头道:“拓跋盟主,在您率领党项诸部勇士击退大唐军队后,我往利部落上下愿意听从您的吩咐。” 拓跋赤辞阴沉的脸瞬间转变成笑脸,“好说,刚刚我给你的承诺也是认真的。” “拓跋盟主,我部落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就先去处理了。”往利簇羽心中有了离去之意,他觉得还是待在自己部落中,才感觉到有安全感。 在这里,他有点担心这拓跋赤辞会对他下黑手。 拓跋赤辞眼神一闪,说:“往利首领,既然你有事处理,就先去处理吧!再过几天,就是我们党项与大唐交战的时候了,我希望往利首领不要做一些其他的小动作......” 往利簇羽急忙说道:“我明白。” 目送往利簇羽离开了大帐,拓跋赤辞的眼睛立刻阴沉了下来。 就在这时。 慕容寧婉忽地开口道:“赤辞,这往利簇羽是个聪明人。但是,他似乎有自己的小心思。不可不防。” 拓跋赤辞闻言,说:“我知道。但是,现在整个党项诸部首领,能够愿意全力支持我的,除了细封步赖、颇超疾鹿,也就是这个往利簇羽可以拉拢了,至於其他的首领,一向跟费听奔雷走得近。而费听奔雷与我拓跋部有过不少齷齪,暗地里恐怕也在绞尽脑汁地算计著我这个诸部盟主首领位置。” 一直默不作声的慕容诺曷钵忽地开口道:“姐夫,或许可以借著这一次抽调诸部落勇士的机会,暗中除去费听奔雷......” 拓跋赤辞面露迟疑,说:“此事,不可。虽说我与费听奔雷不对付,但现在大敌当前,先合力击退大唐军队再说。待击退大唐军队后,到时候,我再寻找机会除去他。” 慕容诺曷钵眼神一眯,目光泛著几分阴冷,道:“姐夫的话虽说没错,但是,您可以从费听奔雷身边亲近的人下手,招揽他们,为姐夫所用,並给予他们一定的承诺。这样,等击退唐军后,姐夫就可以迅速夺取费听部落的权力。” 拓跋赤辞诧异地看了一眼少年模样的慕容诺曷钵,“你很不错。据我所知,费听部落中与费听奔雷不对付的也有一些人,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做。” “姐夫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办妥的。”慕容诺曷钵面色有些不健康的苍白,眼中写著兴奋的模样。 “再过四天,我手里就有七万多人。但是,大唐军队怕是也有不少人。遗憾的是,我们的人还没有接近唐军大营就被发现了,对於他们的兵力情况一无所知。不过,据我猜测,至少也有三万人以上,或许更多。”拓跋赤辞脸上闪过一丝忧虑。 慕容诺曷钵听后,却是沉默了片刻,方道:“姐夫,据我所知,您部落中有一种毒药......若是可以,將它们投放到唐军饮水的源头上,或许,可以一举將他们全部毒死。” 拓跋赤辞目光中的瞳孔猛地一缩,他看著慕容诺曷钵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他思忖著此计的可行性。 “可是,我们现在对於唐军的兵力情况不知,而且,在唐军驻扎之地,他们具体饮用的是哪里的水......”拓跋赤辞面露无奈地说道。 “那就都下......毒药。”慕容诺曷钵平静地说道。 “不行,这样做,也会毒死我党项的人......”拓跋赤辞脸色一变,直接回绝道。 “姐夫,比起击退大唐这件事,牺牲一部分人,在我看来,是值得的。如果姐夫击退了大唐,仅仅只是用一部分族人的性命就能做到,而且保留了手中七万大军的权力,那么,到时候姐夫建国之时,也有足够多的底气。而且,姐夫也可以借著击退大唐的功绩一举夺取诸部兵权,顺势建国称帝,姐夫可以好好考虑,究竟什么才是对您最重要的。”慕容诺曷钵不急不缓地劝说道。 拓跋赤辞听后,有些心动。 但他没有下定决心,只是开口道:“这件事,容我再考虑几日。” 慕容诺曷钵低下了头,嘴角上扬。 此事,十有八九会成。 同时,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等拓跋赤辞建国称帝,到时候我再和姐姐操作一番,谋夺那至高无上的权力,重建吐谷浑,再向大唐復仇。 快了,大唐,等著吧! 我,慕容诺曷钵一定会让大唐付出巨大的代价的! 第238章 兄妹话閒事,父子论下棋 宣武九年,四月九日。 乾坤殿。 寅时两刻。 微风拂面,睡意全无。 丝丝的凉气,让李承乾精神为之一振。 他正聚精会神地练著字,沉浸其中。 挥动毛笔,一笔一画,都能涌起一丝波澜。 李承乾觉得,要写的一手好字,一要专心,二要勤练。 时间久了,也就能够拥有能拿得出手的字了。 稍顷。 搁置毛笔於砚台旁,他微微抬头,看向已经跪在他面前多时的无仁。 此时。 李承乾的眼中,无仁额头贴著青砖地面,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团肉球。 “说吧......什么事?”李承乾轻轻地张口道,目光平静如水。 “回陛下......奴婢不敢隱瞒......无忧公主殿下昨日申时三刻,回到无忧殿途中,偶遇高阳公主......两人发生了一些口角,起了爭执......”无仁缓缓开口道。 李承乾闻言,轻轻皱了下眉头,“昨日怎么不见你跟朕说?” 无仁趴伏在地上,颤颤巍巍地说:“无忧公主殿下不让奴婢说,她担心陛下会担心......无忧公主殿下说了,她和高阳公主之间的不愉快,也是平常的口角而已,她不希望陛下掺和到其中,免得给陛下招惹閒话。” 李承乾嘴角微微上扬,“隨她吧......朕可从没见过她吃过亏。说说看,小兕子是如何威胁你不让你说的?” “无忧公主殿下让奴婢对天发誓,如果將这件事告诉陛下,就让奴婢以后饿死......饿死,对奴婢来说,那可是最无法接受的死法。陛下,您是知道的,奴婢就是一馋嘴的......”无仁老实交代道。 李承乾微微頷首,“小兕子倒是知道对症下药。放心好了,今后你用心办事,朕保你不会饿死。” “奴婢谢陛下圣恩!奴婢感激不尽......陛下万年!”无仁连续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语气激动。 李承乾將目光移到別处,说:“皇后那里要多安排些沉稳的宫女,冒冒失失的那些,就换掉吧......” 苏嫣还有三个多月就要生了。 他可是一直记著时间。 对於他来说,最好是顺顺利利的,不要出现任何意外。 “诺。”无仁恭敬地回道。 “若是皇后问起,就说是朕的意思......”李承乾补充道。 无仁重重地点了点头。 “小兕子一直没有去过大安宫那边吗?”李承乾忽地问起,目光一闪。 无仁连忙开口道:“回稟陛下,无忧公主殿下从未去过。无忧公主殿下平日里除了待在无忧殿,去的最多的就是去皇后殿下的宫殿,再就是来陛下这里。” 李承乾闻言,神色一怔。 就在这时。 说曹操,曹操到。 小兕子来了,一蹦一跳的跨过乾坤殿门槛,出现在了乾坤殿。 李承乾见此,朝著无仁挥了挥手,並吩咐道:“去尚食局那里拿些小兕子爱吃的东西来......” “诺。”无仁应了一声,他从地上刚刚爬起来,转身面向小兕子时,又恭敬地行了一礼。 小兕子对无仁露出了个微笑,说:“无仁,拜託你了,多拿一些......” 无仁面露諂媚的笑容,“公主殿下,奴婢晓得的......” 目送无仁离去,李承乾这才將视线落在小兕子身上。 “皇兄——”小兕子笑嘻嘻地朝著李承乾喊道。 “今日,小兕子怎么起得这么早?是不是昨夜没有睡好?”李承乾关心地问道。 小兕子摇了摇头,“昨天我睡得早,所以,今天就起来得早些。” “这个时候,你怎么不去算学司那里?”李承乾追问。 小兕子面露无奈,“皇兄,他们教的我都会了......坐在那里,对於我来说,没有什么意思。” 李承乾想了想,说:“明日,我会吩咐李淳风今后多抽点时间给你上上课。” 小兕子眼睛骤然放光,“谢谢皇兄!” “小兕子,你那里还缺什么东西吗?如果缺的话,可以跟皇兄说,皇兄让人去置办......” “皇兄,小兕子那里什么都不缺......” “等再过几日,皇兄准备去终南山猎场狩猎,到时候你跟著皇兄一起去。” “我要去,皇兄,到时候我还要跟皇兄骑同一匹马......” “行,皇兄都依你,到时候,教你怎么射猎。” “嘻嘻,谢谢皇兄!” “小兕子,你跟你皇嫂相处得如何?” “皇兄,皇嫂和您一样都对小兕子好。你们两人可要永远在一起,因为如果有皇嫂陪著皇兄,今后,皇兄脸上的笑容就可以多一些。” “在你皇嫂进宫前,皇兄的笑容也没少。” “哼,皇兄,你撒谎!小兕子可是都记著呢!” “好了,好了,小兕子可別生气了,越是生气,就会越不漂亮的......” “皇兄,小兕子才没有生气呢......” “是,是,是......刚刚是皇兄看了眼。” “皇兄,你能够继续跟我讲讲那齐天大圣后面的事情吗?” “可以,你坐到皇兄这边来,我好好跟你讲一讲......” “好嘞......” 与此同时。 大安宫。 李渊正和李世民下棋。 两人都看著棋盘没有说话,似乎都在思索著下一步该如何下的问题。 稍顷。 李渊执著黑棋子,忽然落下,李世民面色微变。 他死死地盯著整个棋局,“父皇倒是好算计,朕竟然输了......” 李渊面露得意的笑容,瞥了一眼李世民,说:“朕是你的父皇,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都多,胜过你不是很正常吗?” 李世民一时语塞,怔怔无言。 “这下棋,包含了很多道理。如果是棋手,那他就有执棋的资格,哪怕是棋局再险,只要他能下对关键的棋子,落子无悔,那么,贏也就是那样。可是,如果只是被人操控的棋子,就不要妄想著成为棋手了,因为永远也没有机会......”李渊语重心长地说道。 李世民闻言,深深地看了一眼李渊。 他知道李渊话里有话,也懂了此话的含义。 那个位置,他已经没有了念头。 时间消磨了他的所有野心。 长孙无垢的死,更是击碎了他所有野心和骄傲,以前的那个天策上將,早已死去多时。 如今活著的是大唐的太上皇李世民。 “父皇,棋手也好,棋子也好,都在这棋局之中。这世间万物,冥冥中自有定数。即便是输,这落子,也当无悔。”李世民平静地说道。 “善!”李渊面露微笑。 第239章 平原大决战將临,一场生死存亡战 “將军,根据我军探子回报,在拓跋部落,拓跋赤辞已经聚集七万骑兵......”白远走近中军大帐时,边恭敬行礼边大声道。 白起正埋头看著沙盘,眼中若有所思。 他听到白远走近,微微抬起头,肃穆著脸道:“七万吗?我军將士估摸著要杀好一阵子了......” 听到白起的话,白远目露愕然。 他看著白起浑身上下透露出来的一股自信,心中顿时一松。 越是跟將军相处久了,白远就愈加地佩服他。 世人都说陛下慧眼识珠,果然诚不欺我! 似乎陛下看重並重用的將军,在打仗这块儿,都显得极为厉害。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不飞则已一飞冲天! 说的就是像白起这样的將军。 他什么时候也能够像將军这般指挥著千军万马呢?白远在心中想道。 “还有其他的情报吗?”白起锐利的目光落在白远身上。 白远下意识地低下了头,说:“根据探子回报说,虽然拓跋赤辞將党项诸部全都集中在了一起,但是,这些人根本没有什么军纪可言,我行我素......一个个地似乎都对著自己的武力极为倚仗。” 白起闻言,目光骤然一亮。 “明日,就是拓跋赤辞想要向我大营发起进攻的日子吧?”白起问。 “是的,將军。根据探子之前搜集到的消息,明日,就是党项诸部与我军交战的时间。”白远回道。 “在党项羌的疆域內,以平原、山谷居多。是选择平原的正面衝击,还是峡谷间的埋伏廝杀,在你看来,这拓跋赤辞会选择哪一个方式呢?”白起心存考校之意,问白远道。 白远一瞬间就知道了白起的心思,他心中对白起的敬意更加地深了。 他知道,白起是看得起,在考校他。 真是不容易,他终於入了白起的眼。 这一刻,白远心中极为激动。 但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仔细地思索著白起的这个问题。 如果这个问题没有回答好,那么,他就白激动了。 白远沉思片刻,目光不经意间移到了沙盘上,霎时间,目光一亮。 “將军,拓跋赤辞......肯定会选择平原,正面与我唐军交战。一来,拓跋军队人数多於我军。二来,论用计,这拓跋赤辞知道將军有用兵之能。尤其是將军灭了整个细封部部落,恐怕让拓跋赤辞对將军心存忌惮。三来,平原相比山谷,更容易施展拳脚,而山谷会限制党项的战斗力,敌劣我优,如果换作我是拓跋赤辞,那么,我肯定会选择在平原上与大唐军队作战。”白远坚定地说道。 话音落。 白起保持了沉默,这让白远的心一紧。 下一瞬。 白起才开口道:“不错。隨我灭了党项后,我会向陛下举荐你。你还年轻,若是想要在將来有个好的前途,那么,趁著年轻就要去能够多立下军功的地方。如果我所料没错,未来大部分的战爭,將会在西方。” “西方?”白远对於白起的看重,心里便多了一些自信,但他对於白起所说的西方心存疑惑。 “天竺,你可听过?”白起问。 白远目露愕然。“將军,你说的是这个西方,这是不是距离大唐太远了?” 白起摇了摇头,“你还不懂。如果我所料没错,陛下不会放过这块地方的。或许,已经派人开始行动了。” 白远沉默了。 在这方面,他確实不懂。 “將军,如果拓跋赤辞选择在平原和我们作战,我们要隨了他的意吗?”白远转移话题问道。 白起面露微笑,“別忘了,我唐军可是会不少战阵的。可是,党项那些人呢?军纪涣散,如同一盘散沙。即便是堂堂正正地一战,我也相信我军將士不会让我失望......” 白远似乎看到了大捷在向他招手。 如果按照將军所说,或许,这一次,他可以立下一次大功。 相当於灭国的功劳,足够让他的爵位往上提一提了。 “將军英明。”白远笑著说道。 白起收起笑容,神色一肃,“传我的命令,今夜大营,除了留下必要的人把守警戒,其他人都早些休息,明日卯时,我军与党项七万大军一决死战!斩將夺旗!!收下整个党项疆域!!” “诺。”白远面露兴奋,激动地回应道。 目送白远离去,白起再次低头看著沙盘上標记的位置,眼中闪烁著一丝冷光,口中喃喃:“在平原大决战......这山谷,倒是个风水宝地,正好可以埋你们所有人......一將功成万骨枯!用敌人的万骨铸成我白起的名声!似乎,这阵仗还是有点小了......西方啊,可真是个好地方!” 与此同时。 另一边。 拓跋赤辞正带人巡视著整个大营。 虽说搞得有模有样的,但他心中很是清楚,这点,跟唐军没法相比。 临时凑出的七万军队,谁也不服谁。 如果他不是凭藉著在党项的威望,他也无法让这七万人暂时臣服於他。 可是,他並不满意这点。 他要的是所有人都臣服他。 为了做到这点,他听从了慕容诺曷钵的建议,打听诸部最精锐的勇士,再用武力打败他们立威,然后再对他们施恩...... 这些,就是他这几天做的事情。 他完成得很好,效果很不错。 至少,他凭藉著一己之力,將眾人军心凝聚在了一块儿。 放眼整个党项,有谁能够和他比肩? 没有。 只是,每当他想起细封部落被灭一事,心中就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 一方面,他可以看出唐军將领的领军能力极强。 至少,在他眼中,细封步赖是一个会用兵的人,这也是他放心让他回到部落守著那一片地方防止大唐侵犯的原因。 可是,这样会用兵的细封步赖居然死了。 一切,发生得太快了! 细封步赖败在唐军將领手里,没有弄出一点较大的动静。 另一方面,党项诸部全心全意支持他的人少了一位。至於那往利簇羽带有私心,臣服於他时也有自己的打算,与细封步赖这样向他靠拢的人没得比。 还有,唐军將领实在太狠了,细封部落没有留下一个活口。他从这里可以推断出大唐对他们党项是要亡族灭种。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生死存亡之战,他比党项其他人都看得更加清楚。 “这一战,我必须要胜!” “若胜,党项国必然在我手中完成!” “若我败了......这世上再无党项......” 第240章 党项大唐大决战,大唐胜利拓千里 天地间,最后一丝夜色被黎明吞噬。 两支庞大的军队,如同两条狰狞的鳞甲巨兽,安静地匍匐在辽阔的草原两端。 它们之间,相隔仅六里。 相隔的这片未被践踏的土地,仿佛一道深不见底、无法逾越的深沟,亦成了各自的屏障。 没有嘶吼,没有鼓声,甚至就连马的嘶鸣声都没有。 但这震耳欲聋的死寂,仿佛雷霆轰鸣一般,响彻在每一个人的耳旁。 放眼望去,一侧是玄甲如墨,迎著黎明的光,仿佛正从地狱的深渊中走出来;另一侧是裘毡如林,怀抱金戈冷芒,宛如嗜血的原始野兽出来猎食。 无数的枪戟槊矛被笔直地竖起,恰似一片望不到尽头的死亡森林,冰冷的锋尖破开暗沉的苍穹,使晓光降临大地。 双方旗杆上的旌旗那狰狞地图腾与古老的文字,在风掠过时,忽上忽下,暗中似乎已经开始在角力,谁也不让。 在这一刻,时间似乎拉长了,又似乎凝固了。 压抑之下那颗跳动不停的心,咚咚咚地响著,仿佛是在为即將到来的暴风雨擂鼓。 所有人都知道,现在这疯狂的死寂,即將被最狂暴、最血腥的声响所吞噬。 下一瞬。 动了。 一侧是白起高举宝剑,然后平放,直指党项大军,目光深邃,高声道:“擂鼓——” 话音落。 “咚咚咚——” 骤然响起的战鼓声,震天动地,一时间风云都为之色变。 而党项一方战马嘶鸣,马蹄高高跃起,似乎跃跃欲试。 拓跋赤辞眼中闪烁著疯狂的战意,目光死死地盯著唐军的阵营,杀意凛然。 “进——” 一声令下。 唐军玄甲仿佛秩序井然的黑色铁流,缓缓前行,盾牌如林,形成一座牢不可破的护城墙,慢慢前挪。 “噠噠噠——” 急促而富有节奏,仿佛在奏鸣战曲。 党项军全军也动了,它就像是奔腾的骏马群,向前狂奔,自由隨性,马蹄高高扬起。 “轰轰轰——” 马蹄声,仿佛上苍髮怒,大地在颤抖著,哀鸣著...... 两军的距离,在迅速拉近。 五里,四里,三里...... 就在这时,白起高举长剑,高声道:“止!” 旗手纷纷挥动旗帜,传著旗语。 剎那间,黑色铁流凝固了。 而党项军仍然在快速靠近。 白起稳坐中军高头大马上,心中估算著时间、距离。 须臾。 他又高举长剑,高声道:“射——” 旗手快速挥动著各色旗帜,迅速传著旗语。 旋即。 箭雨朝著党项军落下。 眨眼间,倒地不起者,连绵不绝。 惨叫声、嘶吼声、咒骂声更是络绎不绝。 白起面无表情地再次举剑,高声道:“投——” 旗手传达著白起的命令。 弹指间,枪林从天而降,落在党项大军阵营。 这一次,死伤更多,咒骂声也更多了,党项全军上下人人眼中闪烁著怒火。 面对党项作出的应对——射箭。 白起又高举长剑,道:“举——” 旗手快速传递著白起的命令。 俄顷。 盾牌垒砌,或竖,或平,如同一座城墙拔地而起,坚不可摧。 党项的箭雨,没有掀起什么血雨。 只有寥寥无几的几个唐军倒霉中箭了而已,就这,他们硬是没有发出一点叫声,全凭意志力忍著,继续紧握手中的兵器。 他们有盔甲护著,只要不是伤到了要害之处,他们就绝不会退缩。 党项军的拓跋赤辞眼睛瞪得滚圆,他心有不甘,一马当先,再次提速。 紧跟他身后的人,也都照做。 一股洪流,向唐军拍打而去。 然而,白起面色镇定自若,再次举剑,高声道:“变——” 剎那间,唐军的阵型突然发生了变化,从中间打开了一个口子,任凭党项军队穿过。 在將党项的数千人放了进去后,这道口子又快速缝合上了,盾墙將其余党项军队挡在了外面,任凭他们咒骂、愤怒,也无济於事,难以撼动盾墙丝毫,因为长枪、陌刀让他们无可奈何。 白起看到这里,环顾左右,抚须而道:“拓跋赤辞,有勇无谋,此战,优势在我大唐。” 他看到拓跋赤辞已经钻进了他放的口袋,这一次,拓跋赤辞任凭再勇猛,也插翅难飞。 没有丝毫迟疑。 白起眼中泛著冷芒,唤来亲卫,对他道:“告诉白远,一刻內,將拓跋赤辞率领的数千人全部杀死。” “诺。”亲卫领命而道。 时间,在缓缓流逝。 大战,仍然激烈地进行著。 断肢横飞,血洒长空,惨叫声响彻天际。 很快,地上的血,匯成了一条血河。 一刻的时间到了。 亲卫骑马来復命,说:“稟將军,白將军已经斩杀拓跋赤辞及麾下千人。” 白起闻言,微微頷首:“拓跋赤辞既死,党项再无取胜之可能。传本將军的命令,让懂得党项语言的將士对党项大营高喊『拓跋赤辞已死』,並命人將拓跋赤辞的头颅用长枪高举,让党项的那些人看到......” “诺。”亲卫再次领命而去。 如此一来,党项军心必然大乱,而我军再全军压上...... 想到这里,白起脸上露出了微笑。 大约三十个弹指的时间,白起看到党项大军阵营大乱,如同一群散兵之勇,向著后方逃去。 一霎时。 白起再次高举长剑,冷声道:“全军压上——” 这一战,没有俘虏。 大唐,不需要浪费粮食的俘虏。 旗手很快將白起的命令,用旗语传出。 一霎时。 唐军这股钢铁横流,淹没了整个党项大军。 地上的血河,积累得更深了。 尸体,堆积如山,遍地横陈。 马的哀鸣声,此起彼伏,一直没有停过。 等到夕阳升起时,再到残阳如血。 大战,才终於结束。 白起望著大战后的数万唐军,儘管他们身体都疲惫不堪,那紧握著武器的手一直在颤抖著,他们仍然面露坚毅之色,谁也没有喊累叫苦。 他们的目光,犹如一把利剑。 而这把剑,正握在白起手中。 白起满意地看著这一幕,心想: 大唐有如此军队,天下何人能敌? “原地休整,打扫战场,半个时辰后,党项所有人,一个不留。”白起忽地开口道,声音极为冷漠。 白起的亲卫很快就將他的命令传达给了全军。 白起目送亲卫远去,转身,面向大唐的方向,口中喃喃: “这一战,陛下应该会很满意吧......大唐,又可以增加千里之地......” 第241章 夫善国者,唯先育才,育才之方,唯先劝学 宣武九年,四月十一日。 辰时正。 乾坤殿。 李承乾召见內阁大学士十人商议事情,坐镇內阁的十人分別是:首席大学士寇准,王安石、杜如晦、李靖、戚继光、魏徵、岑文本、杜依业、马周、刘洎。 在这些人没到来之前,李承乾正在和无仁说著话。 “小兕子她人现在在哪?”李承乾问。 无仁躬身回道:“回陛下,无忧公主殿下正陪著皇后殿下聊些家常。” 李承乾微微点头,“皇后明日要去苏家,到时候你跟著一起去。还有,小兕子也一起去,將那许褚一併带上。” 听著李承乾的话,无仁全都记在了心里,然后恭敬地说道:“诺。陛下放心,有奴婢在,绝不会让皇后殿下,还有无忧公主殿下受到委屈的。” 李承乾没有立即回復,而是思索了一会儿,才道:“不必惊动京兆府那边,要低调行事。之前朕下令处死了那么多人,也难保证全都被除尽了,万一若是有个漏网之鱼,他们若是来报復朕,朕並不怕。可是,若是他们朝著朕的皇后和小兕子,那么,朕也无法顾及到。” 无仁心中一凛,正色道:“陛下,奴婢明白,一定会低调行事的。” “朕听说承庆殿那里昨天死了一个宫女。查清楚没有,她是怎么死的?”李承乾瞥向无仁问道。 无仁听得额头都沁出了一些冷汗。 他用衣服袖子轻轻地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面露紧张,才开口道:“回陛下,奴婢派人查过了,这死的宫女曾经是已经崩逝的长孙太后的身边人......因为以前立政殿走水,便被分到了掖庭宫,后来因为办事麻利,且又长得年轻,就又分到了承庆殿照顾公主们。” 李承乾沉默不言。 “至於她的死因,目前还不清楚。不过,她在死之前一直念叨著什么,同在承庆殿的其他宫女还以为她疯了......”无仁急忙补充道。 李承乾闻言,便没了什么兴趣,就说:“继续查下去。如果是自杀,就到此为止。可如果是他杀,务必將凶手找出来,然后交给锦衣卫那边处理。” “诺。”无仁应声而道。 “大安宫那边查一查是怎么回事?朕听说昨夜那里有些吵闹,具体是怎么回事,也不清楚。”李承乾吩咐道。 无仁面露肃穆,说:“诺。” “內阁的人还没到,趁著现在,你安排几个聪明伶俐的人在这里候著,隨时等著朕的传唤。至於你,就去办朕刚刚交代给你的事情。”李承乾说。 “奴婢这就去办。”无仁说了一句,立即去安排几个会看人眼色行事的宦官去了。 李承乾看著空荡荡的大殿,忽然打了个喷嚏。 是谁在想念朕了? 忽然。 李承乾的思绪纷飞。 他不禁想起了从前。 小的时候,他还是在二十一世纪。 那个时候,他无忧无虑的,却做了一件蠢事,每天盼著能够快快长大。 殊不知,人越是长大,烦恼也会越多。 那段期间,他也打过不少喷嚏。 那时候的他,就总觉得有人在想他。 他猜过了很多人,却唯独没有猜到是现在的自己。 不同的时空下,同一件事,居然会在某种巧合下產生了一个看上去合理的闭环。 如今的他,环顾身边所有人,却没有一个能够知己。 任谁也没想到,曾经的他只不过是一个小镇做题家,可是,如今的他却成了大唐皇帝李承乾。 世上的事情,很多都是难料的。 就在这时。 寇准等人来了。 李承乾的思绪就此中断。 他扫视了眾人一眼,道:“诸卿,朕有些事情要与你们商议。” 话音落。 寇准等人纷纷神情一振,纷纷屏息凝神,等待著李承乾的下文。 李承乾没有立即开口,而是在心中斟酌了一番,才开口道:“这些时日,朕心中一直在想著一个问题,那就是朝廷如何做,才能为大唐培养出更多的人才?因为如今的大唐疆域,相比从前,辽阔了很多。而且,之前朕开启的灭国大战,或许,不久后又会拓疆不少。但,疆域是变大了,可人才没有变多,这是一个关键的问题。一个疆域若是没有人去治理它,並將它治理得很好,那么,就无法发挥它的价值。” 李承乾的话刚说完,大殿內就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李承乾耐心地等待著,他看著眾人都在皱眉沉思著,心中感到一阵满意。 下一刻。 寇准就上前一步,正色道:“回陛下,以臣之见,夫善国者,唯先育才,育才之方,唯先劝学。唯有朝廷先重视了,底下的人才会重视。” 对於寇准的话,李承乾还是很赞成的。 一个重视人才的社会环境,还是非常重要的。 他直接说道:“善。” 寇准微微頷首,又回到了人群中,不再说什么。 在寇准之后,王安石站了出来,他说:“回陛下,微臣以为人才为政事之本,而官学、私学尤为人才之本。虽说如今大唐各处都兴建官学,但臣以为仅仅凭藉官学,还不足够,朝廷宜当鼓励以前有过功名的读书人或告老还乡的官员在当地兴办私学。” 李承乾听后,思索片刻,方道:“朝廷鼓励办私学一事,虽然初衷是极好的。但朕担心的是,如果不加限制,只怕有些人培养出来的读书人进入朝廷后会结党营私,成为大唐的蛀虫。当然,王卿用意,朕是清楚的,朕知道你绝无私心,但不得不防范某些用心不良之人。” “关於私学,朝廷可以鼓励办私学,但这办私学的人嘛......还需要朝廷好好考核一下。尤其是当地刺史,要反覆核实此人品性,若是品性优,则可予以考虑,若是品性劣,则不可准许此人办私学。还有,一旦有朝一日,这被核实通过的读书人犯事了,这刺史要连坐,至少,识人不明这个罪名是少不了的......” 王安石听后,便道:“陛下圣明!” 李承乾看了一眼王安石,说:“此事,由王卿所提出,那么,这如何兴办私学,包括预防被有心之人利用,或者预防为结党营私而坏大唐根基者,这具体的条例什么的,就由王卿写一篇奏疏,明日这个时候派人呈递给朕。” “诺。”王安石恭敬地回道。 李承乾將目光从王安石身上移开,看向其他人,说:“诸卿可还有其他的办法吗?” 第242章 魏徵献策,帝皆允之 李承乾见眾人又陷入了沉思,便道:“以前,朕在王卿的建议下,改革了科举,只是从科举选人才,每年也不多,但大唐疆土却日广,朕几乎夜不能寐,正如朕之前所说,朕想得都是何处能够寻到更多的贤才为朕治理大唐疆域。” 魏徵闻言,上前一步,说:“观我大唐育才之法,有科举、官学、察举,加上刚刚王相提及的兴办私学,对於已经说过的,或者大唐已经在实行的,臣就不再赘述。臣就刚刚想到的一些办法,现在都说出来,请陛下明鑑。” 李承乾点点头道:“魏卿请讲。” 魏徵微微頷首,便说:“其一,臣伏请陛下设置边郡特科。凡通晓胡汉文字者,经鸿臚寺试译经策,若可,则可取而用之,若不行,则另择他人而用之。” 李承乾闻言,若有所思,他看向魏徵,说:“魏卿话中有话,不如直接明言。在场诸位並非外人。” 魏徵不假思索地说道:“臣希望陛下能够下一道圣旨,凡拓疆之將领,对於老弱妇孺者,不必全部歼灭,择选臣服大唐之人用之,正如陛下灭吐蕃而用吐蕃人论科耳一般。此举,定能解决所得新土却无人可治的处境。” 话音落。 大殿为之一静。 李承乾思索片刻,方道:“魏卿所言,朕虽赞同,但並不全部赞同。有的被灭之国的人,朕是绝不会放过一个的。” 魏徵神色一怔,问:“不知陛下所指的是哪国?” 李承乾没有丝毫迟疑,道:“倭国,朕绝不会饶恕。” “那倭国女子......”魏徵欲言又止。 他希望即便是灭了倭国,也能够让倭国女人为大唐的男人增加男丁。 但李承乾却是摇了摇头,“其他国家都可以,唯独倭国不行。朕对倭国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亡族灭种,是真正意义上的亡族灭种。” 此话一出,眾人纷纷面色微变。 他们心想:这倭国哪里得罪了陛下?竟然让陛下如此厌恶? 魏徵心中疑惑丛生,皱眉问道:“敢问陛下,这倭国何时得罪了您?” 李承乾沉默须臾,才说:“此中缘由,朕即便是说了,诸卿恐怕也不会明白。但朕想让诸卿知道的是,朕得上天启示,此国如果不除,在將来,必然对我大唐后人行亡族灭种之事。为了以绝后患,朕必先除之。” 魏徵心中一惊。 他没有想到那小小的倭国在將来竟然能够威胁到大唐。 他打量著李承乾的神色,根据他识人的经验判断,他能够断定刚刚李承乾並未说谎,而是认真的。 这件事,实在是太过离奇,似乎很难让人相信。 但魏徵想到眼前的这位在登基之时闹出的那番骇人场面,似乎也不是不能相信。 如果陛下说的是真的,那么,倭国之人確实该死! 对於倭国,魏徵暗暗记下了,他想著能不能想出一些能够快速让倭国亡族灭种的办法,到时候呈现给陛下,再由陛下派人送往前线去。 毕竟,在他看来,倭国將来敢对大唐后人进行亡族灭种,实在是太过骇人了,对於这样的祸患,提前將它扼杀掉,才是对大唐后人最有利的做法。 “另外,倭国领土有许多大量白银矿,即便是开採百年以上並为大唐所用,都还有富余,而且,除了白银,黄金等其他矿也有不少。”李承乾补充道。 “嘶!”在场眾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面露震惊。 “陛下刚刚所言当真否?”魏徵追问,目露期待。 李承乾点了点头,“朕之所言,句句属实,而且只多不少。” “既如此,陛下,宜当下旨敦促戚將军早日灭掉倭国......以安天下人心。”魏徵肃穆著脸道。 李承乾嘴角微扬,“魏卿之言,甚合朕心。但朕既然將灭倭之重任交给戚將军,就不会过多插手。朕只要戚將军最后灭亡倭国这个结果,怎么灭的,戚將军都有便宜行事的权力。” “陛下圣明!是臣孟浪了!”魏徵诚恳地向李承乾行礼道。 李承乾摆摆手,说:“魏卿也是为了大唐著想,朕高兴还来不及......接著刚刚的话,魏徵继续往下谈谈大唐如何快速培育更多人才的事情,最好是能够跟得上开疆拓土的速度......” 魏徵重重地点头,继续说:“其二,臣以为大唐功臣子弟可用,他们与大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忠心可用,至於才能可以培养。陛下可敕令勛贵子弟皆需至边州歷练二载,考其治理之能。昔有汉之班超投笔从戎,终定西域;今当使膏粱子弟知閭阎疾苦,解戍边艰难。如此,只需两载,大唐便可多一些更多的可用人才。” 李承乾诧异地看向魏徵,笑道:“魏卿此策,可。” 李承乾的肯定,让魏徵心中鬆了口气。 “其三,增置农官选才。大唐拓疆之土,宜当设置营田使,择晓农事者任之。臣闻农业司郎中贾思勰麾下有不少农官,臣以为他们都可用。而且,陛下可下令让他们多培养一些农官,如此一来,新增的疆土就能够充实边储粮食,不必再从朝廷调拨粮食。而且,农官亦可治拓疆之土。” 李承乾抚掌笑道:“善!此策甚好。魏卿可还有要对朕说的?” “陛下,臣还有最后一策。严惩滥举之罪。据《大唐职官刑律统类》,明定刺史岁举人才额数十人,所举非人者按律惩处。简而言之,刺史荐士每年不满十人者贬,滥举三人者黜......”魏徵低著头说。 李承乾没有第一时间回应。 他可是知道,《大唐职官刑律统类》是章衡带领刑部官员撰写的专门针对大唐官吏的律法,归属《宣武律》,却又独立於《宣武律》,此事,还是他点头同意的。 “可。”李承乾终於开口道。 魏徵轻轻点了下头,便退回到群臣中间。 李承乾扫了一眼其他人,问:“刚刚寇卿、王卿、魏卿三人所讲,朕若是合理採纳,诸卿以为如何?” “陛下圣明!”群臣拱手行礼道。 李承乾扫了一眼眾人,说:“朕补充一点,接下来三年內,科举取士名额增加三倍。三年后,恢復如初......” 眾人纷纷点头,谁也没有提出异议。 李承乾见此,便继续说道:“诸卿可以离去了。大唐政务,今后就拜託诸位了。” “诺。”群臣恭敬地行礼道。 目送眾人离去,李承乾从龙椅上起身,站在了悬掛在墙壁上的《大唐疆域图》,思忖片刻,口中喃喃: “也不知道白起、韦孝宽他们那边的战场如何了?” 第243章 白起晋封安国公,可剑履上殿! 宣武九年,四月十五日。 晨雾尚未散尽时,韦孝宽已经登上瞭望台。 蒙舍詔,也即南詔,它的湿热气候让来自关中的士卒们感到不適,但更令人窒息的是对面山峦间连绵不断的南詔营寨。蒙舍詔的詔旗在雾气中若隱若现,隱约可见寨墙上密布的弩机。 “地形测绘完毕否?“韦孝宽问身旁的行军司马。自从三月深入南詔腹地,他每日必令测绘地形,已绘製七十三张舆图。 “回大將军,西洱河东岸地形陡峭,敌军木寨皆依山势而建。发现六条溪流穿寨而过,其中两条可通舟筏。“司马呈上刚绘製的羊皮地图,“但南詔军在溪中设置了铁索暗桩。“ 韦孝宽頷首,目光扫过正在进食的士卒。 他沉思片刻,忽然下令:“今日提前半个时辰开灶,让將士们饱食蜂蜜糗糥。“ 这是韦孝宽的用兵特点——总在细节处出乎意料。 巳时正刻,战鼓擂响。 南詔军果然如情报所示,率先派出象兵衝锋。百头披甲战象如移动的堡垒,每头象背上除三名弩手外,竟还载有可发射毒烟的石炮。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海量小说在 101 看书网,101????????????.??????等你寻 】 唐军前阵的弩车刚要发射,突然风向逆转,毒烟反而飘向本方。 “撤弩车!两翼散开!”韦孝宽面色骤变,立即下令变阵。 他早料到南詔可能会利用气象,特意在阵后布置了湿毡幕墙。士卒迅速拉起浸水的毛毡,毒烟遇水即沉。 此时象群已冲至百步內,形势陡然有些危急。 韦孝宽镇定自若,令旗三挥,阵中突然推出五十辆特製战车——这些车辆装有可旋转的巨镰,专砍象腿。 而这,正是他之前几个月以来苦思冥想的结果。 为了更好地对付云南六詔,他一直考虑如何针对云南六詔的象兵。 而这,正是他想到的办法之一。 於他而言,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惨嚎声中,十余头巨象轰然倒地。但南詔藤甲军趁机从山林杀出,这些身手矫健的土兵在倒地的象尸间穿梭,唐军的制式长矛反而施展不开。 “换鉤镰队!”韦孝宽早有准备。 三千手持长鉤的士卒分成三队,专攻下盘。鉤镰手后面跟著投掷手,不断拋出装有毒蚁巢的陶罐——这是韦孝宽研究南詔生物后想出的奇招,溃散的毒蚁专门钻入藤甲缝隙。 战至午时,南詔主帅细奴逻终於亮出杀招。 隱藏在山洞中的战象群突然衝出,这些象背上架设著可连续发射的弩机,唐军盾阵顿时被射穿。更可怕的是象群后方跟著驱兽兵,放出数百只受过训练的山豹。 “石灰粉!火油罐!”韦孝宽亲率玄甲骑兵突前。骑兵们向豹群拋洒石灰粉,同时拋石车投出火油罐。受惊的山豹调头冲乱南詔本阵,大火沿著早先暗洒的火药线蔓延,瞬间形成一道火墙。 当夕阳西下时,唐军终於攻破最后一道木寨。 韦孝宽发现寨中存粮竟足够十万大军食用半年,立即下令:“速查粮仓防潮层!” 不久,有唐军士兵在夹层中发现南詔文书——南詔竟想要与党项结盟。 是夜清点战果,斩首八千七百级,俘获一万二千人。 韦孝宽看著洱海被染红的湖水,对副將嘆道:“此战虽胜,然南詔地形之利未除。陛下真是英明,设置二十道时,已將其设为蒙舍州,而此处,移民实边方为长久之计。” 副將点点头,开口道:“將军,云南六詔的蒙舍詔已被我军灭之,那么,其余五詔......蒙巂詔实力最强,末將以为宜当先拿下蒙巂詔。而其余四道不足为虑。” 韦孝宽闻言,沉吟须臾,方道:“蒙巂詔是六詔中军事实力最强,而蒙佉是梟雄之一,他与今日的蒙舍詔主帅细奴逻都是六詔中的人才。细奴逻是被我军俘虏了吧?” 副將点点头:“回稟將军,细奴逻確实为我军所俘虏......” 韦孝宽神色一肃,说:“传我的命令,原地休整,待天黑时,奇袭蒙巂詔......” 副將面色骤变,“將军,这会不会有些不妥?我军对蒙巂詔並不熟悉,又是黑夜,倘若......” 韦孝宽直接打断道:“刚刚,你不是说了吗?细奴逻成了我军俘虏,而他可是对蒙巂詔极为熟悉,更对蒙佉了解,在我军进入六詔之土前,蒙舍詔和蒙巂詔互相征伐不断。有的时候,敌人的敌人更了解敌人。” 副將听后,面色一喜,忙道:“將军英明......只是该如何说服细奴逻配合我军呢?” 韦孝宽微微一笑,“此事,本將军自有办法。” 与此同时,在同一日。 未时三刻,朱雀大街突然传来九声钟响。 长安百姓纷纷驻足,只见八百里加急信使,纵马直衝承天门:“大捷!党项尽灭!” 此刻乾坤殿內,李承乾正在批阅奏疏。 忽闻殿外喧譁,无仁急步来报:“陛下!党项大捷!党项大捷!!“ 李承乾手中的硃笔陡然落地:“快宣!” 当信使呈上战报时,李承乾的手指微微颤抖。 展开一看,竟是白起亲笔所书:“臣率军尽灭党项诸部,为大唐拓疆千里,获牛羊百万.......骏马数万......” “好!好!好!”李承乾连说三个好字,突然仰天大笑,“朕得白起,犹秦得武安君!” 立即下令召集群臣。 黄昏时分,百官齐聚乾坤殿。 李承乾將战报传示群臣,待眾人看后。 忽然,魏徵肃穆著脸出列道:“陛下!臣闻白將军將党项降卒尽数坑杀,老弱妇孺亦未倖免。如此杀伐,恐失四夷归化之心啊!” 殿內顿时寂静。 李承乾瞥了一眼魏徵,说:“仁义施於虎狼反受其害!党项从前暗附吐谷浑,可吐谷浑是什么货色,魏卿想必应该知道,这说明什么,说明了党项对大唐的態度是充满敌意的。白起灭了他们,可以一劳永逸,不必担心他们成为大唐的心腹之患。” 魏徵欲言又止,嘆了口气,拱手而道:“陛下圣明!” 李承乾见此,鬆了口气,当即宣詔:“白起晋封安国公,可剑履上殿!” “来人,传膳,今日朕要在乾坤殿设宴!为党项大捷贺!为大唐贺!” 第244章 小兕子的问题,李淳风听了都崩溃! 宣武九年,四月十六日。 辰时正。 紫宸殿。 李承乾今日不用上朝,也无需批覆奏疏。 考虑到皇后行动不便,且独自待在这殿內会感到无聊,李承乾昨夜宴待群臣后,就留在了紫宸殿歇息。 两人此刻正坐在伏案旁,依偎在一起,仿佛神仙眷侣一般。 而殿內其他人,早已被李承乾屏退了出去。 两人享受著难得的温存与安寧。 “嫣儿回娘家后,心情如何,可否好了些?”李承乾忽地看向苏嫣问道。 苏嫣没有立即回应,而是將头埋在李承乾胸口处,柔声道:“陛下,妾身好多了......” “那就好......”李承乾笑著道。 苏嫣欲言又止,却始终没有再说什么。 “对了,小兕子她没给你添乱吧?”李承乾目光促狭地看向苏嫣。 “小兕子很乖巧......妾身的母亲倒是非常喜欢她......”苏嫣笑著回道。 李承乾微微頷首,“嫣儿,你有孕在身,有时候不能一直待在这殿內,平时的时候,多出去走走......这样的话,不只是对你,也对你腹中的孩子好。” 苏嫣认真地倾听著,说:“陛下的话,妾身都记下了。” 李承乾扫了一眼殿內四处,发现过於空荡了些,便说:“这紫宸殿看上去也太冷清了些,今日,朕就让少府监那里给你这里送来一些新奇的好玩意。” 苏嫣想要开口拒绝,却被李承乾的话给堵了回去。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不许拒绝。朕给的,就收著。谁要是说什么閒话,就让他在朕的面前再说一遍。” 苏嫣见到李承乾態度坚决,也只好无奈地顺从著,同时,她的心里一直觉得暖暖的、甜甜的。 “陛下,听小兕子说,你要带她去终南山猎场打猎......”苏嫣忽地抬头对上李承乾的目光,眼中闪烁著期待的目光。 李承乾微微皱眉,他说:“嫣儿,等你肚里的孩子生下后,朕到时候再带你去猎场打猎。如今你这情况,实在是不太適合,而且,若是朕执意带你前去,只怕不出一天,魏徵他们就会进宫,他们嘴里肯定会说朕是个大昏君,夏桀商紂什么的,都安在朕的头上。嫣儿,你也不想让朕被被他们骂吧?” 苏嫣『噗嗤』地笑出声,道:“陛下,这个嘛......得看你表现了。” 李承乾摇了摇头,“这个时候,嫣儿就不要激我了,等你生下这个孩子后,朕会跟你大战三百回合......到时候,嫣儿可不要求饶啊......” 苏嫣听得面色一红,直接败下阵来,低著头,也不知想到了什么,默不作声。 李承乾见此,轻笑一声,“朕之前就说过,嫣儿这可是自取其辱,朕什么情况,嫣儿岂能不知?” 苏嫣啐了一声,“陛下,注意仪態,您可是天子.......” “天子怎么了?天子也是人,人都会有七情六慾......朕也不例外。”李承乾面露微笑,对苏嫣这般说道。 苏嫣闻言,也不再多言,只是將头静静地靠在李承乾身上而默默不语,享受著这片刻的美好。 就在这时。 小兕子人还未进入大殿,声音却率先传了进来。 “皇兄,皇嫂,小兕子来见你们了......你们现在方便吗?” 李承乾听出了小兕子话语中的意思,脸色一黑,对著殿外说道:“没什么不方便的,直接进来吧......今天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以前也不曾见你这么多问一句......” 小兕子直接蹦跳著进来了,冲李承乾做了个鬼脸,笑嘻嘻地说道:“皇兄这是怎么了?小兕子哪里做得不好吗?” 李承乾直接不开口了,苏嫣却是笑道:“陛下这是在说笑呢......小兕子怎么不在算学司跟著李郎中学功课,怎么会跑到我这边来?” 小兕子选择了靠近李承乾旁边的椅子坐下,双手肘撑著自己的脸,面露沮丧,“今天教的,已经学完了......我想要再多学点的时候,李郎中说什么他有个问题自己没有想清楚,正在想著呢,也就没顾得上我,然后让我哪凉快哪待著去......” 李承乾一听,就觉得小兕子没有说实话,直接出声道:“说吧,你做了什么?李淳风这个人,朕还是知道的,你能逼得他对你讲这样的话,恐怕是对他做了什么吧?” 小兕子对李承乾翻了个白眼,才说:“皇兄,你这也太不信任我了,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人吗?” 李承乾板著脸道:“你不是这样的人,那么,你是哪样的人?” 小兕子眼眶一红,似乎就要落泪,一旁的苏嫣眼看著就要心软说些什么,李承乾直接率先一步说道:“小兕子,別跟皇兄来这一套,你皇兄早就识破了这把戏,你这一招现在对皇兄不起作用了......” 小兕子听完后,嘴撅的高高的,哼哼几声,才开口道:“小兕子也没做什么,就是问了几个问题,然后李先生就不理我了......” 李承乾问:“你都问了他什么问题?” 小兕子轻嘆了口气,面露无奈,说:“皇兄,李郎中今日不是教我那个二元一次方程和二元二次方程嘛,我就直接记下了,然后再灵活套用一下就会了......接著,我问他三元一次方程,还有三元二次方程怎么解?他就不说话了。” “我再问他四元一次方程,四元二次方程,更高阶的方程怎么解,他的状態看上去就有些不太好了,一直在抓著头髮,似乎天塌了一样......在我问他天上的太阳距离我们长安有多远时,他就让我哪里凉快哪里待著去,我想,他不是太史局最博学的人吗?我还以为他都知道呢......” 李承乾听后汗顏不已。 他能够想像出李淳风有多崩溃。 能將李淳风逼得说出让小兕子哪里凉快哪里待著去,恐怕这小兕子还没有完全说出来,恐怕她问的问题绝不只是她说的这些。 一旁的苏嫣直接面露懵逼的模样。 什么二元一次方程和二元二次方程....... 她满脑子都是方程两个字,可是,字她能听见,可是这都是什么啊,完全不懂。 陛下好像听懂了,我怎么感觉自己好笨。 就像是在听天书。 我这么笨,陛下不会嫌弃我吧? 我连小兕子都有些不如...... 这,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差劲了,按理说,我也饱读诗书,琴棋书画也都精通...... 但小兕子说的这些,我怎么像是门外汉似的。 看来,我得找机会向小兕子多请教一下才行。 苏嫣一直低著头,就像是怕被人注意一般。 李承乾见此,感到有些好笑,他看向小兕子说:“你不懂的话,可以问你皇嫂,你皇嫂饱读诗书来著......” 还没等李承乾继续往下说,李承乾就感觉到自己腰间的肉被拧了一下,定睛一看,发现是苏嫣正恼怒地看著她,而另一只手正是始作俑者。 小兕子將视线移到苏嫣身上,苏嫣连忙开口道:“小兕子,你说的这些,皇嫂並不知道......这饱读诗书,都是你皇兄乱说的......” 小兕子翻了个白眼,“好吧,皇兄、皇兄,你应该知道的吧?” 李承乾抬头望天,暗道:二元一次,二元二次他能解,但这更高阶的嘛......他忘了。记得好像有个什么万能公式来著,但怎么就突然想不起来了。 小兕子见此,就目露失望,嘆了一声,“小兕子好想將它们弄明白啊......” 李承乾想了想,说:“小兕子,你要是真弄明白了,算学一道,你也算得上是开山的祖师爷了......” 小兕子听后,目光骤然放光,“真的吗?那我可得好好再自己想一想......” 李承乾认真地说道:“当然是真的。” “皇兄、皇嫂,为了成为祖师爷,小兕子就先走了......”小兕子扔下一句,就火燎火燎地离开了。 苏嫣神色一怔。 李承乾若有所思,暗道:这小兕子不会真的会把它给弄出来了吧?根据李淳风给他的密信,小兕子在算学一道极有天赋......朕这也算是改变了小兕子的未来了? 第245章 高俅入宫,乾坤殿对 宣武九年,四月十七日。 亥时二刻。 烛火摇曳,李承乾的背影被拉得极长,仿佛一条线,映照在大殿青砖地面上。 李承乾披著玄色常服,正坐在龙椅上,安静地看著《史记》,神情专注。 今日,在辰时的时候,他快速处理了內阁那边处理不了的几份奏疏,就一直在看书。 如今的他,作为大唐皇帝,把握大的方向,其他细节的繁杂的部分交给內阁那边处理,这样做可以让自己很轻鬆,而且,可以让自己有更多的时间去做更多的事情。 时间,缓缓地流逝著。 一直到亥时三刻。 就在这时候,无仁趋步至大殿,躬身行礼后,开口道:“陛下,工部高尚书欲求见陛下,如今,他在殿外候著。” 李承乾闻言,神色一怔。 他將手中的书,轻轻地放在伏案上,没有看向无仁,说:“让他进来。” “诺。”无仁躬身退出大殿外。 须臾。 高俅捧著一份厚厚的捲轴进来,並跪在地上行礼道:“臣高俅参见陛下,陛下万年!” 李承乾瞥了一眼高俅,说:“起身说话。” “诺。”高俅应声道。 看著高俅起身后,李承乾问:“高卿夤夜入宫,莫非是黄河又决堤了?” 高俅连忙开口道:“陛下明鑑,此番臣进攻非为水患,实为文脉著想。” 李承乾神色一怔。 他已经想到了高俅的来意。 之前,关於知行学宫一事,他只是说明了目標,其余的就交给了工部。 想必这高俅得知是自己吩咐的,就特別上心。 只是,他没想到这速度会这么快。 高俅既然来见他,就说明至少在图纸设计这块是已经差不多完成了。 李承乾心中已经有了计较,就说:“高卿既然来见朕,想必是朕之前交给工部的关於知行学宫一事有了进展......” “陛下圣明,臣正是为此事而来。”高俅面露諂媚的笑容。 说罢,高俅展开他手里三丈长的图纸,烛光下赫然显现出依山傍水的建筑群,清晰地映入李承乾眼中。 “臣之前略有耳闻,陛下忧心疆域弘阔而贤才不充,关係到社稷之根本。昔汉武拓边万里,犹设太学以聚英才;光武中兴,亦举茂才孝廉以充郡县。今陛下承天受命,开宣武盛世,臣敢不竭愚衷?陛下,这知行学宫,乃关係到千秋文教之基。臣呕心沥血,方成此图。谨献此图,伏惟圣鉴。” 李承乾闻言,满意地看了一眼高俅,说:“工部用心办事,卿辛苦了。” 高俅听到此话,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了,“陛下,这些都是臣应该做的,不值一提。” “高卿来朕这里,仅是为了献上这知行学宫图纸吗?”李承乾的目光落在高俅身上,神色平静。 高俅立即回道:“陛下,臣此番来此,非只是献图纸,而是有几件事想要向陛下匯报一下。” 李承乾疑惑地看了一眼高俅,“高卿不能自决吗?” 高俅接话道:“陛下,臣不敢僭越,且臣確实需要陛下点头才行。不如陛下听臣往下说......” “准。”李承乾言简意賅地说。 高俅神情一振,便说:“臣刚刚说过,知行学宫关係到千秋文脉。只是,臣遇到了难决的几个问题。首要的是选址的问题。” “什么问题?”李承乾问。 高俅回道:“臣查阅了长安地籍图册,发现能够满足知行学宫修建的地址仅有两个。一个是终南山,一个是曲江。只是,这两个地址......” “继续说。”李承乾淡淡地道。 “终南山虽然幽静,但距离长安城有六十里之遥,学子往返艰难。曲江此地前临杏园,后接慈恩,如今大唐国子监生徒大都聚居在此。而且,此地地契为官府所有,若是用此地,可以为朝廷省下不少钱財。只是......” “此地曾是隱太子旧邸,而且有道门中人看过此地,是一处凶宅......” 李承乾一听,便知道高俅的顾虑是什么。 他思索片刻,才道:“大唐虽然已经是盛世,但朕一直支持开源节流,既然在曲江建知行学宫能够为朝廷省下不少钱財,就暂定此地吧。至於是隱太子旧邸,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而它是凶宅一事,就用学子的文气一併镇压下去。还有什么问题吗?” 高俅点点头道:“陛下圣明!臣会带著工部官吏亲自考察曲江,务必用最少的钱財做好这件事。” 李承乾微微頷首,“此事,做好了,朕记你一功。” 高俅一听,面露兴奋,心中极为激动,立即开口道:“谢陛下隆恩!” “你接著刚刚的话,继续往下说。”李承乾提醒道。 高俅收起微笑,脸色一肃,正色道:“臣第二个难决的问题是材用之计。臣匯合了工部诸位官吏的意见,一个是採用终南山楠木,另一个是用水泥。使用楠木,观赏价值极好,而且若是要修建这座知行学宫,只怕会伐尽终南山所有楠木才行,耗费极大。可若是用水泥的话,承重更胜前者,而且造价远远低於前者。还有,后者不会扰民,但前者或许需要伐木劳役,或对陛下名声有损。” 李承乾没有丝毫迟疑,当场拍板道:“用水泥。如果谁有意见,就让他来朕这里说。” 高俅顿时心中鬆了口气,“陛下英明。臣也以为用水泥好,只是陛下您知道的,他们那些读书人总喜欢弄一些华而不实的东西......” 李承乾很满意高俅的態度,说:“还有什么问题吗?” 高俅低著头,说:“陛下,此乃工巧方面,关於是用穹顶设计,还是斗拱设计。若用穹顶,可容千人讲学,无需再立柱。而用斗拱的话,仅容百人讲学......工部官吏爭议的问题是,穹顶多用於胡人,而斗拱才是我们汉人所用。” 李承乾一听就知道问题所在,他直接开口道:“朕最讲务实。既然用穹顶能够容千人讲学,而斗拱仅容百人,孰胜孰劣,还需爭辩吗?就用穹顶。如果其他人有什么问题,高卿就让他们来找朕,朕倒是看看他们敢不敢来找朕。” 高俅面露微笑,“陛下圣明!臣也以为用穹顶最好。” 李承乾看向高俅,不禁笑道:“你倒是会做人......” “陛下谬讚!”高俅笑著躬身回道。 “还有其他问题吗?就一併说了吧......” 第246章 高俅献上赚钱方法,李承乾同意並重用 “陛下,目前臣就这些问题。但还有个极为重要的问题,就是钱的问题......”高俅低著头,目视地面,声音很轻。 李承乾沉默了。 “朕的內库......”李承乾面露迟疑。 他內库的钱,用於算学司、农业司、宣传司、少府监、战爭...... 如果再加上知行学宫的话,他內库的钱可就不够用了,会影响到他的一些计划。 钱,从哪里来呢? 这是个问题。 看到李承乾陷入思索当中,高俅屏气凝神,沉默不语。 一时间,大殿內重新恢復了寂静。 君臣二人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李承乾忽地看向高俅,说:“户部那边......” “户部尚书萧何,臣在来宫里之前找过了他,只是萧尚书说户部没钱......”高俅一句话堵住了李承乾。 李承乾怔在了原地,道:“朕记得国库还有不少......” “萧尚书说,那些都已经提前预支了,不能动用,如果动用的话,会影响到大唐今后的长远发展......”高俅急忙开口道。 李承乾闻言,无言以对。 他沉思片刻,方道:“高卿可有什么弄到钱的办法?” 高俅目光一闪,面露迟疑,在李承乾的目光注视下缓缓说道:“陛下,臣倒是有些法子。只是,这些方法上不得台面......而且,可能会被群臣弹劾。” 李承乾微微皱眉,问:“什么办法?” 高俅回道:“陛下,这一天分为白昼与黑夜,世间万物分阴阳......人都有两副面孔,其实,这长安和人一样也有两种面孔,一个是摆在明面上的,还有一个是藏在暗地里的......” 李承乾若有所思,“高卿的意思是指长安的地下世界?” 高俅点点头道:“陛下圣明!这个世界,可是极为赚钱的,游走於大唐《宣武律》的边缘,算是非白非黑,但若是认真计较,又能治他们的罪,可是,却又吃力不討好。故,歷来官府没有对他们下手。” 李承乾瞥向高俅,说:“你插了人手进去?” 高俅立即双膝跪地,面露惶恐,道:“陛下,臣也是为了陛下著想......这缺钱一事......” 李承乾直接摆摆手道:“行了,朕又没有怪罪过你。朕的意思是你有没有安排人手进去,如果安排了人手,也需要遵守《宣武律》的律法,不要触犯。钱,可以赚,但要在律法的可控范围內赚,不能因小失大,懂了吗?” 高俅闻言,心中顿时鬆了口气,“陛下,臣明白,臣绝不会犯这样的错误。陛下,其实,在臣看来,如果由臣掌控了长安的地下世界,那么,陛下就可以对长安所有的情况都能掌握得一清二楚,臣也可以像百骑一样成为陛下的眼睛。陛下,您觉得呢?” 李承乾犹豫了片刻,才道:“高卿之言,確实有几分道理。与其將地下世界交给其他人,不如交给一个信任的人。至於这信任的人......” 高俅脖子伸得很长,面露諂媚的笑容,“陛下,您觉得臣如何?” 李承乾望著高俅,微微一笑,“你已经是工部尚书了......若是再给你的肩上加加担子,朕担心高卿可能无法顾及到工部的一些事情......” 高俅听到这里,心中一急,,“陛下,此言差矣。在臣看来,能者多劳。臣不怕辛苦的,愿为陛下效死命,而且,若是臣来掌管这个地下世界,每年至少能给陛下孝敬这个数目。” 说著,高俅伸出了自己的右手,五个手指头展开著。 李承乾心中有些意动,“高卿所言......” 高俅立即接话道:“臣所言句句属实,绝不敢欺瞒陛下半句,陛下,您是知道臣的,臣对您的忠心,那是日月可鑑,乾坤......” “行了。朕知道了。”李承乾挥挥手打断高俅的话道。 “那这事......”高俅低著头,眼睛却是看向李承乾,目露希冀。 李承乾面露无奈,看了一眼高俅,“罢了,此事,就交给高卿了......若是有谁弹劾你的话,朕都全部压下。” “谢陛下隆恩。”高俅立即磕头,满脸笑容。 他心想:每年孝敬陛下五十万贯,我还能得到至少三十万贯,实在是妙极了! “没什么事情的话,你就退下吧,容朕一个人静一静。”李承乾对高俅摆摆手。 高俅当即应道:“诺。臣这就告退,陛下处理国事,可要爱惜自己的身体,龙体为重啊,陛下!” 李承乾微微頷首。 高俅满意地离开了,知行学宫的图纸也一併带走了。 就在这时。 无仁趋步至殿內。 李承乾瞥了他一眼,问:“什么事情?” 无仁躬身回道:“陛下,皇后来了......正在殿外候著。” 李承乾一怔,“快让皇后进来,你也太不懂事了,今后皇后要是再来,直接放她进来,知道了吗?” 无仁不敢顶嘴,恭敬地回道:“诺。” 没过一会儿。 苏嫣迈著步子进入了乾坤殿,手中提著一个食盒。 无仁向苏嫣恭敬地行礼后,就退出了大殿。 “陛下——”苏嫣面露微笑地唤了一声后,向李承乾走近,道:“您还没有吃过,妾身就带了一点吃的过来......” 李承乾微微点头,温和地对苏嫣说道:“这种事,嫣儿不必亲自动手,今后,就让手底下的人做。” 苏嫣摇了摇头,“陛下,是妾身想要来......” 李承乾看向苏嫣,问:“嫣儿吃过了吗?如果没吃,就陪著朕一起吃......” 苏嫣巧笑嫣然,“妾身已经吃过了,还是和小兕子一起吃的......” 李承乾打开食盒,当著苏嫣的面囫圇吞枣。 这一幕,看在苏嫣眼中,很是让她高兴不已。 “这个味道......”李承乾吃完后,看著苏嫣,仿佛明白了什么。 “是妾身做的......”苏嫣低著头说,“难道妾身做得不好吗?” 李承乾握住苏嫣的手,笑著道:“挺好的......只是,嫣儿你不必为朕做到这般......” “可是,妾身愿意......”苏嫣脸上带著笑容,目光显露出坚持,望向李承乾。 坚持,李承乾也只好隨著苏嫣,说:“好,嫣儿高兴就好。” 话音落。 苏嫣笑靨如,看得李承乾一阵眼热。 但看到苏嫣的肚子,他立即冷静了下来。 苏嫣似乎察觉到了李承乾的火热目光,然后俯身,在李承乾耳朵旁轻声道:“陛下,妾身可以满足陛下之前提的那个要求......” 李承乾霎时间瞪圆了眼睛。 他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当他看到苏嫣害羞的模样,李承乾面露坏笑,“嫣儿,这可是你说的......朕之前跟你提到的那些......招式......” “妾身都依陛下......”苏嫣低著头说,不敢看向李承乾。 下一瞬。 李承乾直接横抱起苏嫣,然后对著殿外的无仁吩咐道:“无仁,接下来,没有朕的命令,谁也不能放进来......” 无仁刚应了一声,然后,他就听到了大殿里传来不小的动静,似乎明白了什么。 没有丝毫迟疑,他吩咐人將大殿的门轻轻地合上。 整个过程,极为迅速,声音也很轻。 他心想:帝后和谐,万幸! 第247章 那个逆子,已经很久没来这里了 內阁,政事堂。 此时,烛火通明。 首席大学士寇准,王安石、杜如晦、李靖、韩信、魏徵、岑文本、杜依艺、马周、刘洎,眾人依次而坐。 “某已经收到消息,高俅刚刚进宫了......”寇准忽地开口道。 话音落。 魏徵脸色一肃,“想必是为了那知行学宫一事向陛下邀功......” 王安石说:“不可否认,高俅確实有能力。” 杜如晦没有说话,保持著沉默。 李靖默默地品茶,仿佛在场所说的事情与他无关似的。 韩信低著头,脑海中想著兵法。 岑文本自觉身份不够,为了谨慎之见,决定在其他人都发言后再说话。 杜依艺想到高俅是李承乾信任的人,在他看来,此人虽然名声不好,但想必能力不凡,也就没有说话。 马周见岑文本和杜依艺都没说话,也都明智地不说话,不过,如果待会儿有人问他,他肯定会说。 刘洎在思索著寇准说话的用意,在没有摸清寇准的意图前,他不准备先开口,因为言多必失。 “只是,知行学宫修建一事,需要费不少钱財,这钱从何处来?”寇准皱著眉头拋出这句话。 眾人闻言,纷纷目露思索。 对於李承乾的內库,他们也都清楚,不可能全都用来修建知行学宫。 只是,寇准的这个问题,却是將所有人给难住了。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保持著沉默。 “寇相想要知道的话,或许,可以去问问陛下。”杜如晦说。 寇准微微頷首,“此事,我会找陛下问清楚的。” “其实,只要戚將军能够拿下倭国的话,大唐从此以后,就不会再缺钱了。”魏徵忽地开口道。 此话一出,眾人纷纷看向魏徵,面露诧异。 他们对於魏徵可是极为了解的,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但今天,魏徵却是一反寻常。 “你们看著我干嘛?倭国不该灭吗?你们也是知道的,这倭国迟早会为我大唐后人带来祸患,灭掉他们天经地义。即便是让某现在去前线,某也恨不得杀一个倭国之人,为我大唐后人討一个公道。”魏徵义正言辞地开口道。 眾人收回目光,心中有些哭笑不得。 但他们对於魏徵的心思很是钦佩。 同时,他们想到了李承乾最开始是魏徵的学生。 一想到今上和魏徵还有这重关係在,所有人都对他心生羡慕。 因为这件事,很可能会被载入史册。 帝师的份量,还是极大的。 寇准闻言,抚须而笑:“魏侍中此言,若是陛下知晓,想必会极为高兴的。” 魏徵没有接话。 对於李承乾,他比在场所有人都最先接触,也比其他人更知道陛下是怎样的一个人。 “某觉得魏侍中的话不无道理,只要拿下倭国,就可以为大唐缓解燃眉之急。”杜依艺忽地开口道。 “只是,这拿下倭国一事,恐怕耗时不短。据我所知,到达倭国本土,我大唐军士需要在大海上漂泊很久......即便是快速占领倭国,但这一来一回,恐怕已经是一年后的事情了。”王安石出声提醒道。 眾人闻言,纷纷摇头嘆息不止。 寇准见此,便说:“关於如何筹集钱的事情,诸位若是有什么好的办法,都可以写成奏疏,到时候,我一併送给陛下。” 眾人听后,纷纷点头。 与此同时,另一边。 太史局。 算学司。 书房。 李淳风紧皱眉头,在伏案上写写画画,纸上写满了各种数学公式。 如今,他满脑子想的都是无忧公主殿下的问题。 只是,到现在为止,他没有丝毫头绪。 什么四元一次方程,四元二次方程,这都是什么问题,什么问题吗? 李淳风面色有些难看。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解决吗? 不可能的。 我记得陛下对我说过,这数学在於发现。 只要我发现了一个好的规律,就能够一通百通了。 只是,要实现这一步,似乎也没那么简单。 李淳风下意识地抓了抓头髮,他发现,这几日的头髮掉的有些多了。 下次如果无忧公主殿下再问我这样的问题,我该如何回答呢? 李淳风心里那叫个愁。 唉,这数学,一入门深似海啊! 陛下说大道至简,数学就是这样能够接近大道的方式。 只是,我现在才发现,自己连门都入不了。 要不,去陛下那里,再多问一些东西出来。 陛下知道那么多,没道理,无忧公主殿下提出的问题不知道吧? 想到此处,李淳风顿时鬆了口气。 车到山前必有路。 ...... 大安宫。 李世民与李渊相对而坐。 李渊看上去精神矍鑠,目光炯炯有神。 对於他来说,如今更喜欢做的事情是带带李象,给他讲一些故事。 而且,每次看到李象的时候,他仿佛觉得大郎就在自己眼前,是大郎回来了。 至於李世民,则是沉默无言。 他对於生活没有一点期盼,神情显得很是颓废。 他低下头的瞬间,看著自己发福的肚子,目光失去了光芒。 以前的天策上將风采,在他身上,是看不到一点了。 他不禁在心中感嘆著世事无常。 李渊瞅了李世民一眼,脸顿时拉了下来。 “待会儿,象儿要过来,逆子,你臭著一张脸给谁看呢?”李渊不满地瞪了李世民一眼。 李世民也没有反驳,面露无奈,“父皇,朕的心情不好,不想和您爭吵。” “你哪天心情是好的?每次象儿来的时候,你都板著一张脸,难怪象儿不愿跟你亲近。而且,朕看得出来,高明的皇后不比你的皇后差,人还孝顺。说到这里,朕就不得不说你两句了。每次嫣儿来的时候,你都臭著一张脸,可你瞧瞧她有说过你半点不是?” “而且,她每次还记得给你带上礼物之类的,也不见得你这个逆子念叨著她的好......哼!你这个逆子,如果朕不是老了,朕定会將你吊起来拿鞭子抽,以前读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待会儿嫣儿来的时候,如果你这个逆子还是和以前那样臭著脸,朕绝对给你两耳光......” 李渊的话,就像是一把刀,直直地插在李世民心窝上。 李世民回应李渊的是苦笑,还有无奈,他轻嘆了口气,“父皇,朕知道了......” 李渊看到这个模样的李世民,什么也没有说,目光深处藏著一丝复杂的神色。 就在这时。 李渊面露欢喜,猛地起身,“听声音,是象儿的声音,他来了......” 说罢,李渊就向著殿外走去。 李世民看著李渊的背影,更沉默了。 他心想:那个逆子,已经很久没来这里了...... 第248章 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 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辽泽,腐草与淤泥在和煦的春风中蒸腾出氤氳瘴气。 李绩站在行军舆图前,他皱著眉头,手指划过辽水,目光泛著冷芒。 舆图上密密麻麻標註著高句丽人的军事布防:辽东城如巨兽一般盘踞在大梁水北岸,白岩城控扼千山山脉隘口,卑沙城虎视渤海粮道。更东边的乌骨城与安市城互为犄角,构成纵深二百里的辽东防御体系。 帐帘突然被掀开,走进一个披著素白斗篷的年轻將领。 陈庆之解下滴水的兜鍪,露出清癯如文士的面容。 这位以“白袍將军”闻名的副將躬身行礼时,指尖还沾著墨跡——昨夜他彻夜推演阵法时,竟顺手帮书记官修订了《辽东水文註疏》。 “大总管,高句丽人掘开了辽水支流。”陈庆之的声音温润如玉,指尖在舆图上划出三道新河道,“我军主力若按原计划渡河,必陷於淤淖之中。” 李绩眼底闪过讚许。 他早就注意到这个总在深夜研读兵书的年轻人:陈庆之用兵如弈棋,最善以精妙小股部队撬动战局,其麾下七百白袍骑兵曾创下三日破五寨的纪录。 但真正让他放心的是,此人虽性情孤高却极重法度——正如当下,陈庆之明明已看破危局,却仍恪守副將本分先行稟报。 同时,他心中深埋的疑惑再次浮上心头。 那就是陛下从哪里找来的这个人? 此人,就像是他听过的徐达、常遇春、戚继光、李定国、狄青等人,以前,他从未听说过,结果,在陛下掌握大唐后,这些人如雨后春笋一般全都冒了出来,而且都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有时候,他心里真的很怀疑,这些人竟然跟他出现在同一个时代,如果他不是早早出名,或许,领军打仗这件事也就轮不到他了。 这一刻,他依然庆幸自己早早就积累下了一些战功,获得了一些名声。 “且看高丽人的手段。”李绩突然將令箭掷在沙盘上,“他们想要决水困军,那么,我便还暗渡陈仓!” “將军英明!”陈庆之笑著说道。 李绩並未接过这话,而是在心中思索著该如何儘快灭掉高句丽。 时间拖得越长,对大唐並不利。 尤其是身处敌国疆域內,对於后勤来说,压力不小。 宣武九年,四月十七日,在这一日,唐军的主力二十万大军终於抵达辽泽西岸。 只见浑黄河水漫过原有河床,方圆十里尽成沼泽。 高句丽辽东城统帅泉苏文之子泉男生亲率三万大军驻守东岸,辽东城守军更在后方架起床弩——这种仿汉制改进的“三弓弩”可射八百步,配有带倒刺的铁翎箭。 “稟大总管,弩车陷淤淖无法推进!”亲卫焦急稟报时,对岸高句丽军响起嘲弄的胡笳声。 他们深知唐军依赖弩阵破城,特意放水製造淤滩阻挠器械运输。 陈庆之忽然请命:“末將愿领偏师向上游迂迴。” 见李绩頷首,他立即点七百白袍骑出发。 这些精选的陇西健儿皆乘大宛白马,鞍侧掛三袋箭矢:一袋破甲锥、一袋鸣鏑、一袋绑著火油布的火箭。 当白袍军消失在北岸芦苇盪中时,李绩突然下令全军擂鼓。 唐军士卒踩著齐膝淤泥,將早已备好的竹筏推入水中。高句丽军立即向渡河部队倾泻箭雨,却惊见唐卒举起藤编巨盾——这种以辽泽紫藤浸泡桐油製成的盾牌,竟能弹开大部分弩箭。 泉男生发现异常时已晚。 上游突然飘来数十艘燃烧的草船,顺风撞向东岸堤坝。 陈庆之的白袍骑竟在上游三十里处找到古道,用火药炸开堤岸製造逆流! 火船引燃守军营帐之际,唐军主力突然从下游浅滩突击——原来李绩早令工兵暗筑堤坝截流,露出三条隱秘通道。 泉男生知道后,面露不甘。 但他深知,如果继续待在这里,或许,自己就会將命留在这里。 没有丝毫迟疑,他带著一部分军队立即冲向辽东城內,欲將唐军拒之城外,並准备伺机向高句丽朝廷求援。 李绩並未在意泉男生,他一声令下,眾將士纷纷杀气冲天,冲向驻守在东岸的高句丽守军,仿佛洪流一般,將他们淹没。 廝杀声,一直持续到黄昏。 战后。 李绩站在辽东城一处高地上望著辽东城。 陈庆之陪同在旁。 “大总管,这辽东城该如何攻克呢?”陈庆之问。 李绩思索片刻,方道:“如今,这辽东城丧失三万军队於我军手里,这辽东城守军加起来应该不足两万,若是泉男生丧心病狂,强行征民入军,也不过是將近四万而已,而我军仍然五倍於辽东城守军。只是,在本將军看来,强攻並不可取,只会徒增我军伤亡。陈將军,你可听过陛下以前讲过的一句话?” 陈庆之接话道:“大总管请说,陈某洗耳恭听。” “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李绩面露微笑对陈庆之说道。 陈庆之似是恍然大悟,“大总管是从全局考虑,想儘可能地剿灭高句丽的军队......攻下城池,並非首要目的。” 李绩微微頷首:“正是如此。本將军这支主力军有二十万大军,能剿灭多少高句丽军,就剿灭高句丽军,为其余两支偏军缓解压力。而且,高句丽军死得越多,他们肯定征民入伍就越多,到时候,只要我们耐心等待,等到他们高句丽百姓都受不了的时候,那时候,本將军再一举灭高句丽国,將会轻而易举。民心若是不稳,高句丽拿什么来阻止我们?” 陈庆之看到李绩眼中闪过的自信光芒,深感敬佩,道:“大总管从全局考虑,陈庆之佩服不已。” 李绩摇了摇头,“战场上战况隨时在变,但某以为以不变应万变才是上策。接下来,我们就去白岩城,不过,这里留下五万人,將辽东城困守在此,让他们无法支援他处,且不能传出任何消息。如此一来,我军就可以利用这一点,打白岩城一个措手不及。” 陈庆之沉默了片刻,方道:“大总管,此事就交给陈某,我必不会让辽东城的守军传出去任何消息,並且,会將他们死死地困守在此。” 李绩闻言,面露微笑,他伸出右手拍打著陈庆之的肩膀,说:“在这里,可能需要很长时间。那白岩城,恐怕不好攻打,但如果將白岩城拿下的话,那么,再夺取卑沙城,则辽东城防御將不攻自破。” 陈庆之认真地说道:“大总管放心,即便再长时间,只要能够灭掉高句丽,某都愿意。” 李绩没有立即回应,而是提醒道:“此一时,彼一时。除了要困守住这辽东城的守军,也要防范百济、新罗和契丹他们......唇亡齿寒的道理,他们这些国家肯定会有人懂得,必须要防范他们,到时候,他们若是来支援高句丽,特別是辽东城这边,你这边压力会不小......” “大总管放心,有我陈庆之在,绝不会让他们联手的。”陈庆之拍著胸膛承诺道。 李绩笑了笑,他很看好陈庆之,其余的话,他也不多说,只是简单地说了一句,“辽东城,就交给你了。等灭亡高句丽后,返回长安时,你我痛饮三百杯......” 陈庆之笑道:“大总管放心,到时候,某一定会將您放倒的。” 李绩闻言,放声大笑,“好,好,到时候回长安,我再检验你的酒量。” 下一刻。 李绩下令,留下五万人马和七百白袍骑兵给陈庆之后,他就亲自率领十五万主力军往白岩城的方向行军。 陈庆之站在一处高地,目送著李绩带著大军消失在视线中。 他心想:大总管,长安再见! 第249章 大唐征倭之师,劈波斩浪,巍然前行! 宣武九年,四月十九日,东海之上,千帆竞渡。 碧空如洗,万里无云,金色的阳光泼洒下来,將无垠的海面熔成一片流动的金箔,耀眼夺目。 风自天际来,鼓动著数不清的舰船巨帆,猎猎作响。 这支庞大无比的舰队,正是大唐征倭之师。 艨艟巨舰如同移动的海上城垣,劈波斩浪,巍然前行;两侧护卫的快艇哨船如灵动的海燕,穿梭其间,传递旗號,警戒四方。 十万水师精锐,甲冑鲜明,刀枪曜日,肃杀之气冲盪海天,连惯於喧囂的海鸥都远远避开,只在视野尽处的白浪线外盘旋,不敢近前。 舰队核心,帅舰“宣武”號的舰首,一人按剑而立。 他身姿挺拔如松,面容稜角分明,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视著浩渺前方,仿佛能穿透水汽,直抵那即將迎来雷霆的岛国。 此人正是征倭主將——戚继光。 海风拂动他征衣的下摆和頜下微须,却撼不动他如山岳般的身形。 他身后,副將俞大猷同样肃立,这位魁梧的中年將军面容沉静,眼神却如深潭,蕴藏著无数次海上征伐积累下的智慧与风暴。 他们二人,一主一副,便是这支无敌舰队的魂魄所在。 “將军,这茫茫大海,若是那二人......”俞大猷压低声音对戚继光说。 戚继光听得出俞大猷心中的忧虑,沉思片刻,方道:“锦衣卫詔狱,没有几个人能够承受它的刑罚而不说实话的......要相信毛指挥使。对於他,你应该是有所了解的。” 俞大猷闻言,怔在了原地。 他想起毛驤这个人的可怕,便不再多言。 在毛驤手里,任凭你的口风再如何紧,都能有办法让你鬆开。 而且,之前无忧公主刺杀一案涉及十万人,虽说主审的是狄仁杰,但暗中出主意的可是毛驤。 论罗织罪名这一块,无人能及。 人的名树的影。 没有人不怕,也没有人不忌惮。 於是,俞大猷放下了心中的疑虑。 海浪拍击著船身,发出沉重的、有节奏的轰鸣,与桅杆的吱呀声、风帆的鼓动声、將士们隱约的操练声交织在一起,匯成一曲雄浑壮阔的出征乐章。 极目望去,舰队阵列严整,旗帜鲜明,巨大的“唐”字旗和“戚”字帅旗在最高处迎风狂舞,宣示著天朝上国的赫赫威严与必胜决心。 海水深邃如墨蓝的绸缎,又被船头无情地犁开,泛起雪白沸腾的浪沫,拖出长长的尾跡,在阳光下闪烁著碎银般的光芒,直至在远方与海天一色融为一体。 仿佛天命所向,无可阻挡。 然而,在这铁血雄壮的军阵之中,却有两个身影显得格外突兀。 他们身著略显陈旧的倭国服饰,举止间带著一种过分的小心与谦卑,总是佝僂著腰,脸上堆砌著近乎諂媚的笑容,穿梭在甲板之上,尤其喜欢靠近主將戚继光所在的高台之下。 这便是投降大唐並为此次远征担任嚮导的曾经的倭国遣唐使——犬上御田锹和药师惠日。 此刻,见戚继光似乎暂时结束了沉思,目光从远方收回,犬上御田锹立刻抓住时机,几乎是手脚並用地爬上几步,来到戚继光侧后方,用一种夸张而饱含敬仰的语调说道: “戚大將军真乃天神下凡!小人漂泊海上半生,从未见过如此雄壮的舰队,如此威严的师旅!您看这舰船,巍峨如山,航行迅捷如飞;您看这將士,人人如虎賁,个个似熊羆!想必那倭国……咳,那蕞尔小邦的劣等蛮夷,早已闻风丧胆,怕是连抵抗的念头都不敢有了!”他的汉话带著浓重的口音,却说得极其流利,显然是下了苦功。 一旁的药师惠日也不甘落后,连忙挤上前来,脸上每一道皱纹都仿佛写满了“忠诚”二字,他接口道:“御田锹君所言极是!大將军旌旗所指,必是所向披靡!小人等虽生於那……那罪恶之地,然自幼便仰慕中华风华,深知舒明天皇……” “不,倭国偽王及其麾下豺狼之辈,暴虐无道,穷兵黷武,小人深知凡日月所照,皆为唐土,倭国所在海疆皆为大唐海疆,而它屡犯天朝海疆,频繁劫掠他国百姓,实乃人神共愤之禽兽巢穴!其国中上下,早已民不聊生,怨声载道,日夜期盼王师如久旱盼甘霖!” 戚继光面色沉静,目光依旧望著前方海面,並未回头看他们,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仿佛在听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 这轻微的回应却极大地鼓励了二人。 犬上御田锹仿佛受到了莫大的嘉奖,情绪更加激动,甚至带上了一丝哭腔:“大將军明鑑!小人等虽身负倭奴血脉,然此身此心,早已归附大唐,愿为陛下、为大將军效犬马之劳!每每思及故国……” “不,思及那倭岛之上,权贵爭权夺利,视民如草芥,武士凶残好斗,犹如疯犬,小人便痛心疾首,夜不能寐!那根本不是人的国度,那是地狱!是滋生罪恶和野蛮的泥潭!幸得天朝不弃,收留小人,更兴此仁义之师,跨海东征,此实乃……实乃解倭地百姓於倒悬之无上功德啊!” 他说著,竟真的抬起袖子擦拭了一下眼角,也不知是否有泪水。 药师惠日更是咬牙切齿,配合著话语,脸上露出极度憎恶的表情:“大將军,您可知那倭国所谓的天皇与將军,是如何欺压百姓的吗?赋税沉重如山,稍有不从便刀兵加身!男子被迫充军,如同猪狗般驱赶上阵送死;女子则被肆意凌辱,境遇悽惨无比!国內稍有异议者,动輒满门抄斩!其行事之酷烈,简直罄竹难书!” “更可恨者,他们竟还敢不自量力,骚扰天朝!此等不知天命、不恤民生、狂妄悖逆之邦,合该天兵降临,將其彻底犁庭扫穴,焚毁净尽!” 他的声音越来越高亢,充满了某种表演式的愤慨,“小人每每思之,恨不能生啖其肉!只恨自身力弱,无法清理门户。今幸得遇大將军,得见天兵神威,方觉积年鬱愤,有了宣泄之时!小人愿为前驱,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两人的话语如同竞赛般,一句比一句激烈,一句比一句刻毒,极力地贬低著自己的故国,表达著对倭国统治阶层的深切痛恨,同时又不遗余力地歌颂著大唐的威德与戚继光的英明。 那副諂媚的姿態,几乎要匍匐在甲板之上,去亲吻戚继光的战靴。 周围的唐军將士有的面无表情,目不斜视,恪守著岗位;有的则嘴角微微撇动,流露出不易察觉的鄙夷。 对於这等背主求荣、甚至不惜极力詆毁故土之人,即便是己方的嚮导,也难以贏得他们真正的尊重。 戚继光终於缓缓转过身。他的目光如电,扫过二人因激动而涨红的脸庞。 那目光並不锐利,却带著一种沉甸甸的、洞察一切的力量,让犬上御田锹和药师惠日不由自主地收敛了些许夸张的表情,腰弯得更低了。 “二位既深明大义,弃暗投明,又熟知倭国地理风情,此番远征,確需尔等尽力。”戚继光的声音平稳,听不出喜怒,“当好生指引航道,详陈倭国虚实,助我王师精准打击,早日克定功成。届时,陛下自有封赏。” 他的话语简短,没有接他们痛恨倭国的话头,也没有对他们夸张的讚美做出回应,只是公事公办地强调了他们的职责。 “是!是!谨遵大將军令!”两人如蒙大赦,又像是得到了无上承诺,忙不迭地叩首应承,赌咒发誓必定竭尽所能,万死不辞。 戚继光微微頷首,不再多言,重新將目光投向苍茫的大海。 只是,在他心中,却对犬上御田锹和药师惠日两人鄙夷至极。 为了活下去,不遗余力地给自己国家泼脏水,两人也是奇葩。 若不是为了需要用到这两人带路前往倭国,戚继光或许压根不想见到这两人,因为那样只会污了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第250章 趋利避害,乃小人之常情;確定终南山猎场打猎日期 犬上御田锹和药师惠日知趣地退到一旁,但脸上依旧保持著谦卑和激动的神色,偶尔交换一下眼神,那眼神深处,却隱藏著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那或许有对未来的恐惧,有对自身选择的决绝,也有在强大力量面前彻底放弃尊严后的麻木。 他们就像两株无根的浮萍,依附在这支强大的钢铁洪流之上,向著曾经的故土席捲而去,內心或许早已被矛盾与扭曲所填满。 俞大猷此时缓步走到戚继光身边,望著那两人退下的背影,低声道:“元敬(戚继光字),此二人之言,虽可利用,却不可尽信。刚刚那两人的话,我听得差点要拔剑砍人了。” 戚继光目光依旧看著前方,海风吹拂,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我知之。趋利避害,乃小人之常情。其痛恨是假,畏死求生、欲借我大唐之势是真。然其於倭国地理水文、风土人情,乃至各方势力之纠葛,所知应是不虚。此即为我所用之处。” 他顿了顿,声音更冷了一分:“至於其心是忠是奸,是真是假,於我征倭大业,无关紧要。嚮导之后,便是弃子。若真有异动……” 他没有说下去,但眼神中的一丝寒光已说明一切。 俞大猷点头:“正当如此。只是这海路漫长,还需时刻提防。” “报!”一名传令兵快步奔上舰首,单膝跪地,“启稟大將军,前方哨船回报,预计一个月后就可望见壹岐岛踪影!” 戚继光精神一振,眼中精光暴涨:“传令各舰,加强戒备,保持队形,全速前进!” 在大海上飘了这么久,他终於距离目的地近了。 这一战,他必须打得漂亮一些。 按照陛下的意思,要对倭国灭族亡种。 到时候,他的手里只怕会沾上数百万以上的鲜血。 但他想到了陛下跟他讲过的一些话,这个倭国会在將来会对大唐后世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屠虐,毫无人性。 为了大唐后世考虑,他无论如何,也要將倭国提前扼杀掉。 大唐后世之人,他们是大唐的未来,他怎么可能会坐视不管? 伏尸百万,他已经做好了这一准备。 哪怕是史书上记载他为杀神,他也认了。 为了大唐后世之人的无辜性命,哪怕恶名加身,他都一力担之。 他也相信陛下没有理由骗他。 话音未落。 传令兵高声应道:“得令!” 命令迅速通过旗號和快船传遍整个舰队。 庞大的船队仿佛一头被唤醒的洪荒巨兽,更加奋力地破开深蓝色的海水,向著东方,向著那即將迎来血与火的列岛,坚定不移地驶去。 海天之间,只剩下风的呼啸、浪的咆哮,以及那无数船帆鼓胀、承载著帝国意志与名將决心的雄壮身影。 犬上御田锹和药师惠日缩在甲板一角,望著远方逐渐变化的海平线,眼神变得更加复杂难明。 那里,是他们出生的地方,也是他们如今带领毁灭前往的方向。 如果有的选择,他们绝不会这么做。 可是,他们没有选择。 生与死面前,他们选择了苟延残喘的生。 在见识到大唐极为强大的军事实力后,他们更加坚定地选择了生这条路。 海鸥终於彻底消失在视野里,仿佛预感到了那片土地即將降临的劫难。 ...... 另一边。 东宫校场。 此时,已是申时两刻。 李承乾骑在一匹黑色的高头大马上,一手拽著韁绳,一手抱著小兕子。 小兕子脸色通红,是激动和骑马一个时辰引起的。 当然,她主要是坐在马上。 她一听到李承乾说要带她骑马,就非常高兴,李承乾也就放下其他事情,给她讲解一些简单的骑射动作。 “小兕子,今天要不就到这里吧?”李承乾忽地开口道。 小兕子点点头,“好。” 李承乾率先跳下马,然后將小兕子抱下,放在了地上。 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无仁,向他招了招手。 很快,无仁就匆匆跑至李承乾面前。 “去尚食局那里拿一些吃的。”李承乾吩咐道。 无仁恭敬地回道:“诺。” “多拿一些,无仁。”小兕子笑著向无仁喊道。 无仁笑著应了一声,就离开了。 “皇兄,什么时候去终南山猎场打猎啊?”小兕子歪著头望向李承乾。 李承乾思索片刻,方道:“就三天后吧。” 小兕子顿时面露笑容,挥了挥拳头,“好,皇兄,出发的时候可不要將我忘了......” 李承乾瞥了一眼小兕子,“这个嘛......你要是那天起不来,那皇兄就不等你了......” “不要,皇兄!您答应过我的,要带小兕子去的,您是皇帝,可不能言而无信!!”小兕子立即大声抗议道。 李承乾將右手放在小兕子头上,俯视著她,“小兕子,放心好了,那天,皇兄不会忘了你的!” “嘻嘻,皇兄,我就知道您不会忘掉小兕子的。”小兕子咧嘴笑道。 看著小兕子没心没肺地笑著,李承乾的心情也跟著变好了起来。 “皇兄、皇兄,什么时候我们可以去玩升天啊?”小兕子忽地仰著头看向李承乾。 李承乾不假思索地说道:“快了,就快了......” 少府监那边虽然已经成功地试验升天了,但李承乾想要的是绝对的安全,所有的隱患必须全部排除掉,他才会考虑带著小兕子去体验一次升天之旅。 小兕子收回视线,心中盼望著能够和皇兄一起升天。 “皇兄,我昨天听皇嫂说,您的后宫又要增加新的嫂嫂了吗?”小兕子睁著眼睛问。 李承乾面露无奈,“皇兄並不想的,但朝中的臣子数次上奏疏催促朕,然后你皇嫂她就接了这一次选秀的活儿。” 小兕子疑惑地看向李承乾,“皇兄,您的后宫有那么多女人,您照顾得过来吗?” 李承乾收起笑容,然后轻轻地用手指弹了一下小兕子的脑瓜崩子,“大人的事情,小孩不要多问。” 小兕子哼了一声,说:“我才不是小孩子......” 李承乾没有开口说话,而是拿手先是放在小兕子头上,然后又轻轻地移到自己的肚脐眼以上的一点位置,“还没有到我胸口呢?还说不是小孩子?” 小兕子小脸一僵。 “皇兄,我肯定会长高的......” “对,对,对,反正到最后肯定没有我高。在皇兄心里,你永远都是小孩子。你啊,就別挣扎了......” “哼,哼,哼......” “从哪学来的这一套?哈哈哈......” “皇兄——你再笑我可就不理你了......” “行了,无仁拿吃的来了,你肚子也饿了吧......先吃点东西,待会儿你再去沐浴更衣,然后你就到乾坤殿,皇兄教你练字......” “又要练字啊?” “必须得练,你练字很有天赋......不练就荒废了,那多可惜......” “哦......好吧......” 第251章 对李承乾好奇的武则天! 长安。 修政坊。 在修正坊与进昌坊的十字交叉口的一间酒肆,它的斜对面是一处染坊。 染坊前的大门,有两个气势不凡的石狮子。 门,是用铜做的门,从街上看去,约有一丈宽。 大门,始终紧闭著。 在染坊的正对面,是一处幽静的宅院,门是敞开著的。 宅院的主人,是一个穿著青袍的中年文士,方脸,蓄著山羊鬍须,肤色偏黑。 他此时,坐在大门门口约有一尺高的门槛上,手上拎著一壶长安眾人追捧的“仙酿”,脸有些酡红,醉眼迷离,看向街上来往行人。 只是,来往的行人,没有让他多停留一瞬,可反倒是正对面的染坊吸引了他的注意。 若是他记得没错的话,这个染坊在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开门了。 然而,今天,这个染坊不仅没有开门,而且里面也没有传出一丝动静,倒是显得有些不同寻常。 他记得,这个染坊的主人是一个见谁都笑脸相迎的一个商人,来到长安也有五年了。 这五年里,他和这个商人也见了不少面,从最开始的陌生,到点头之交,再到后面遇到了时不时地交流著一些当今大事,从口吐交谈中,他能够看出来这个商人,不是一般的商人,而是饱读诗书的商人。 一个饱读诗书的商人! 听上去,確实有些怪异。 他拨开壶嘴,往嘴里灌了一口,打了个饱嗝“嗝——” 从染坊处收回目光,他再將眼睛移到了皇宫的方向。 那里,是如今大唐皇帝陛下的宫殿。 一想到当今的皇帝李承乾,中年文士的眼睛闪过一道光。 玄武之变,承天受命,九龙贯体,宣武盛世,文治武功,天下黎民盛讚...... 桩桩件件,迅速从他脑海掠过。 这样的明主,方为天下英才效忠的对象。 只是,他根本见不到那位。 罢了,这般逍遥自在也挺好。 忽然。 染坊的门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年轻的读书人。 中年文士,很快就移不开眼了。 因为他从没有见过这个人。 而且,这个人看上去很像......女人。 他多看了一眼,就明白了。 这个人,是一个女扮男装的人。 有意思! 他心中猜想著她的身份,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染坊主人的女儿。 中年文士所猜想的女人,名为武则天,是已经逝去的应国公武士彠之女。 此次来京,是为了选秀一事。 她刚刚从染坊走出来,是因为这个染坊是武家在京城经营的一个落脚点。 她之所以来京,还是因为她的姐姐武顺,而武顺的身份是当今陛下李承乾的美人,已经有了身孕。 根据来信,武顺为了在宫中能够有一个帮手,便让她参加不久后的选秀,而且,她的名字已经提前上了名单。 想到武家的日子,武则天心中一直不喜欢。 而且,自从父亲死去后,她和母亲过得其实並不不好,如果不是因为姐姐进宫,恐怕她们母女俩会过得很艰难。 这一次,她是和母亲杨氏来京的,来的理由还是姐姐武顺说想要见母亲,然后,武家才开始放她们离去,且將长安的这一处染坊送给了她母女二人,以作为棲身之地。 武则天知道自己的命运已经被安排好了,也没有多想。 她这一次女扮男装,是为了想要在进宫前能够好好地享受几日安寧的生活。 在她看来,宫中的生活,恐怕是水深火热的。 所以,她很珍惜眼前这平静的生活。 一旦进入宫中,到时候,万般不由己。 她穿过街道十字交叉口,往进昌坊的街道而去,目光时不时地游离在两侧的美食摊贩上。 对於看到的这繁华的一幕,她心中不禁想起了那位被天下百姓称讚的大唐皇帝陛下李承乾。 据她母亲所说,这街上会有这么多各种各样的美食,还是从宫中流传出来的,准確地说,就是大唐皇帝李承乾创造的,私底下被天下厨子尊为祖师爷。 想到这有趣的一幕,她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她还知道很多李承乾的事情,除了是厨子,这大唐皇帝李承乾还是一位闻名天下的书法家,自创了名为『瘦金体』,还有『唐体』(后世宋体)的书法,一字难求,那些得到他赏赐写字的臣子那可是当作传家之宝的,而她是见过的。 她的姐姐进宫后,赏赐给她家的就有一些李承乾的墨宝,而她收藏了最喜欢的几个。 其中一个是『瘦金体』《孝经》的墨宝,还有一个是《史记》中『唐体』写成的《项羽本纪》墨宝。 除了字以外,还有李承乾作过的诗词,也广为流传。 只可惜,他只是作了几首而已,但那几首,已经天下读书人趋之若鶩,倒背如流。 她还想起这位陛下还会作画,只不过他作的画,与其他人都不同。 他作的画,尤其是关於人和物的画,活灵活现,与真人无异,天下丹青圣手皆奉为至宝。 只可惜,流传到民间的也只有几幅画:一幅画是《夕阳》,一幅画是《农耕图》,还有一幅是《春猎》。 仅仅这三幅画,已经让天下丹青圣手爭相临摹。 想著这些,她还知道李承乾是一个在百姓心中的好皇帝。 至少,就她知道的,没有出现过大规模的徭役,即便是规模小的徭役,也都是有偿的,而且报酬不菲。 她再想到李承乾的文治武功,以及他的年纪,武则天心中极为钦佩。 其实,在她的姐姐武顺进宫的时候,她从父亲口中了解到了当今陛下很多事情。 譬如,以十岁之龄发动玄武门之变,还將当年闻名天下的天策上將而今是太上皇的李世民给击败了,从而掌控大唐,她的父亲每次谈及此事时,都感到不可思议。 在她心里,李承乾成了她极为好奇的一个人。 论才智,她觉得武家的那些人根本不及她。 只可惜,她是一个女人。 而女人在这个世上,想要更好地证明自己,只能依附男人。 这个世界,没有女人能够立足的地方。 如果有,那神秘的《算学司》算是一个,因为不分男女,据说还是李承乾下令组建的,包括不分男女,这也是她对李承乾有好感的一个原因。 只是,算学司今后限制在算学一道,其他的,就不能做了。 如果进了宫,她想要获得一些权柄,那么,她就必须要很得李承乾的宠爱才行。 可是,她的姐姐告诉过她,如今的陛下对皇后苏嫣很是喜欢。 其他女人,比不上苏嫣。 武则天想的是,她可以从其他方面入手。 但前提是她能够在选秀时被顺利挑中。 眼下,还是享受著颇为安寧的日子为重。 忽然间,她闻到了一股极香的味道,勾住了她的胃,也让她不自觉地將目光投了过去。 入目所及,是一个卖著糕点的摊子。 没有丝毫迟疑,她迈步走了过去。 第252章 倘触龙鳞於九闕,恐招赤族於三刑 武则天回到染坊的时候,夕阳已经西下。 她手里抱著很多好玩的手工玩意,还有很多吃的。 当她不经意间看到对门的中年文士时,对方的洒脱不羈,倒是引起了她的一丝兴趣。 就在这时。 中年文士提著酒壶,摇摇晃晃地朝著武则天走来。 “在下略懂一些相人之术......” 武则天瞪圆了眼睛,她打量著酒气衝天的中年文士,心里满是不信。 “首先,你是女扮男装......”中年文士压低声音说道。 武则天被人点破了偽装,心中一慌,忙道:“你没看到我是男人......是男人,你不要乱说......” 中年文士抚须大笑,“哈哈......” 武则天看到街上有人投来异样的眼光,脸色一红,心中更慌了些,忙低声道:“你说......你想说什么?” “某观你的面相,乃贵不可言。”中年文士肃穆著脸道。 武则天听后,面色一喜,不待她继续多想。 中年文士的下一句话,让她直接怔在了原地。 “只可惜啊......”中年文士摇著头感嘆了一句,似感到很多遗憾一般。 武则天的心陡然间就悬了起来,问:“你怎么好端端地突然嘆气?既然贵不可言,又能有什么遗憾呢?” 中年文士闻言,笑道:“天下事,本冥冥中自有定数。但有些事情......” 说到此处,他没有再往下说。 武则天心中暗道:此人装神弄鬼,怕不是一个神棍? “看在以前染坊主人的份上,送你几句话,望你能够记住。”中年文士收起笑容,神色间充满了一丝认真,之前那醉眼迷离的模样骤然间消失不见。 武则天本欲转身离去,但她还是抵不住心中的好奇,很想听听眼前这个人会说些什么。 只见,中年文士从怀里拿出三枚铜钱。 下一瞬。 三枚铜钱自中年文士指尖跌落在地,砸在水泥地上,发出錚然清响。 中年文士凝视著卦象半晌,眉头紧皱,他轻声道: “亢龙有悔,其血玄黄。玄武门暗启之处,当有白虹贯日之兆。” 武则天听得一脸疑惑,她抬头看向中年文士。 “离为火,变坤为地,初九爻动——”中年文士又轻嘆了一声,他在心中默出了卦形,微微抬头,看向武则天时充满了震惊,还有一些遗憾,轻嘆道:“凤凰本应棲梧木,若逐烈日反焚羽。今见离火陷坤土,明夷之象暗辰星——宫中东北角有武库星晦暗,恐冲紫微帝星。” 武则天这一次怔在了原地,她再次打量著中年文士,她可以判断出眼前的这人,绝不是什么神棍,而可能是一位隱藏在民间的高人。 只是,从他口里说出的这什么卦象,她总觉得並非是什么好事,这是她的直觉。 “先生,您所说的这『凤凰本......』,这些话,我还有些不明白之处,您能否帮我解释一下?”武则天向中年文士拱拱手问道。 中年文士沉默了片刻,才道:“罢了,罢了,昔日我与染坊之主有旧,今日,再赠送你几句,权当做是还了一些人情。” 武则天闻言,面露喜色,她屏息凝神,竖著耳朵,等待著中年文士的下文。 “牝马妄行则蹶,阴星僭曜必残。君当谨守椒房之德,莫窥神器之芒。倘触龙鳞於九闕,恐招赤族於三刑......” 说罢,中年文士向武则天微微拱手,就再次恢復了跌跌撞撞的模样,消失在武则天的视线里。 武则天暗暗將中年文士的话记在了心里,突然,她想起来还没有问刚刚那人的姓名,暗道一声可惜。 武则天正要转身走进染坊內,忽然,她的身体一僵,目露骇然。 绝不可能! 我绝不可能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对於那个位置存在覬覦之心,真的会是我吗? 这一刻,武则天面露迷茫、疑惑、不解...... 只是,这一次,无人能够帮她解惑。 回到染坊內,四周静悄悄的,原先在这里的人也早都在她和母亲来这里后,就搬走了。 她心事重重地往自己屋內走去。 正和她母亲杨氏撞了个面。 “你这妮子又去哪里了?”杨氏板著个脸看向武则天问道。 武则天回过神来,面露微笑,说:“阿娘,我就在附近转了转......” “你这孩子,都快要进宫了,以后做事可不要这样任性了,知道了吗?在宫中,如果这般任性,是绝不会长久的......”杨氏用严厉的眼神告诫道。 武则天点了点头,“阿娘,您知道对面那院子里的那位先生的身份吗?” 杨氏摇了摇头,“我们初来长安不久,你不知道的,阿娘又怎么会知道?不过,武伯倒是跟我提了一嘴,说对面的那位先生才学八斗,见了他面,要对他礼敬一些。莫非你刚刚见到了他?” 武则天目光一闪,轻轻点头,“嗯。刚刚是见到了,而且,他还给我算了一卦,还说我今后贵不可言呢......” 至於后面的內容,武则天则是选择了隱瞒,並不想让杨氏知道。 因为她担心母亲知道后,会为她担心不已。 “刚刚宫里那边传来消息,明日辰时,我们母女二人进宫。当然,我们先去皇后那里,也就是紫宸殿,到时候先见一见皇后,再去见你姐。明面上的这些规矩,我们初来乍到,也都要谨守本分,不要给你姐带来麻烦。”杨氏忽地说道。 “明日进宫?”武则天愣住了。 “嗯。据你姐说,这皇后很好相处,只要你多表示一些亲近,她也愿意亲近你。所以,明天见了皇后,如果可以的话,到时候你记得多跟她聊聊。你姐在皇后那里帮你说了不少话,明天你要用点心,好好把握这个机会。错过了这个机会,以后靠你一人在宫里,只怕会很难,也无法帮得上你姐。”杨氏耐心嘱咐道。 “阿娘,你放心,明天我会穿最好看的衣服进宫。”武则天笑著说道。 “你已经提前上了那份名单,若是明天见过皇后,你是必然能够入选的。但如果想要得到陛下的宠爱,还得皇后那边多吹吹枕头风,先他人一步,怀上龙子,这后宫啊,就是母凭子贵。还有,你这个性子到了宫中,也都收敛几分,別到处树敌......阿娘知道你有些傲气,但入了宫,无论如何,你也要將这份傲气给收著。更重要的是,不要惹得陛下不喜,否则,这后宫的日子会更加不好过,就像是囚禁一般......”杨氏拉著武则天的手再次嘱託道。 武则天心中一暖,暗暗將母亲的话都记下了。 “阿娘,我知道会怎么做的。”武则天面露微笑,眼中写满了自信。 她心想:去见皇后,或许,还会碰到当今陛下李承乾。真希望明天就能够见到陛下啊! 第253章 李世民重新燎原的雄心壮志! 同日。 时间鼓著翅膀飞逝。 亥时两刻。 大安宫。 夜雨敲檐。 大安宫寢殿內药香与沉香交织瀰漫。 李世民臥在木榻上,肥胖的手指无意识攥紧锦被。 一阵风窜入殿內,將他浅薄的睡眠搅得支离破碎。 “太上皇,该进药了。”內侍的声音隔著帷幔传来。 他恍惚间又要发作——哪个太上皇? 差点忘了,朕才是这个太上皇! 他猛然惊醒,苦涩漫上舌尖。 以前的帝王生活,犹如在昨! 如今龙椅上坐著的是李承乾,那个通过玄武门之变夺走他所有的逆子! 而自己只是困守大安宫的太上皇,如同被珍藏的旧鼎,虽尊贵却再无烹煮天地之气。 昨夜,更是染上了风寒而臥床不起。 雨声渐密,他眼睛一闭,沉入混沌之境。 忽觉身子一轻,竟站在太极殿前。 朝阳初升,琉璃瓦上金光流动,百官朝服上的织金绣纹刺得他睁不开眼。 “陛下万岁!”山呼海啸般的朝贺声震殿宇。 他低头看见自己双手——皮肤紧实,筋脉有力,分明是二十九岁时的模样。玄色龙袍袖口织著十二章纹,玉带紧束的腰身挺拔如松。 这不是梦——他告诉自己,这触感太真实。 丹陛冰凉,空气中瀰漫著檀香与墨香,还有长安城四月特有的槐甜香。 他缓步走向龙椅,指尖抚过紫檀扶手熟悉的纹路。 多么熟悉的一幕!他已经好久没这么做了! “突厥頡利可汗率十万铁骑已至渭水!”急报声撕裂朝堂寧静。 群臣骚动间,他看见房玄龄眉头紧锁,杜如晦手指急叩笏板。 看到房玄龄的时候,李世民的眼睛通红一片。 就在这时。 他看到年轻的自己朗声大笑:“取朕鎧甲来!朕要会会頡利可汗。” 场景骤然转换。 渭水河畔腥风扑面,对岸突厥骑兵如黑云压城。 他单骑出阵,明光鎧在夕阳下如鎏金神祇。与頡利可汗隔河对视时,他听见自己心臟擂鼓般跳动——不是恐惧,而是狩猎前的兴奋。 “可汗若一意孤行,”他的声音响彻河岸,“今日渭水便是汝等葬身之地!” 身后密林中旌旗若隱若现,疑兵之计让突厥马匹不安地刨动前蹄。 当盟书在渭水便桥签订时,他攥紧马韁的手微微颤抖。 不是因退兵而庆幸,而是立誓要让大唐再不受此屈辱的滔天恨意。 这一刻他清晰地感知到:梦中的自己正在重歷歷史,而现实的灵魂如同附体般体验著每分情绪。 朕到底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中? 李世民心神有些恍惚! 如果这是梦,他希望永远不要醒来! 梦境开始加速旋转。 他看到魏徵站在阶前諫言,笏板几乎要戳到帝王鼻尖:“陛下欲守天下耶?弃天下耶?” 群臣倒吸冷气声中,自己竟起身揖礼:“非公不闻此言。” 那一刻的羞愤与克制如此鲜活,仿佛昨日刚发生。 甘露殿深夜的烛光下,他与房玄龄对著疆域图爭执。手指划过西域:“此地必设安西都护府!” 羊皮地图被硃笔划出裂痕,烛泪堆叠如雪。 房玄龄嘆息著摇头,却还是提笔记录詔令。 最清晰的是立政殿外的长廊。长孙皇后捧著羹汤走来,发间只簪一支玉簪:“二郎又熬夜了。” 她总是私下唤他旧称,声音柔得像初春解冻的泉水。他伸手想碰触她衣角,画面却碎成万千流光。 “陛下看啊!”不知谁在惊呼。 他站在长安城墙上俯瞰。朱雀大街车马如龙,西市胡商牵著骆驼穿梭,学堂里孩童齐声诵读《孝经》。运河千帆竞发,南方的稻米、北方的战马、东海的海盐如血脉滋养帝国。 边疆驛使奔驰而来,带来安西大捷的消息——侯君集攻破高昌,丝绸之路驼铃再响。 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是盛世特有的味道:新麦的清香、纸墨的芬芳、炼铁工坊的烟火气,还有万国来朝时带来的异域香料混合气息。 这就是他的贞观,他的大唐! 贞观盛世!! 属於他李世民缔造的贞观盛世!!! 凌烟阁二十四功臣画像依次亮起。杜如晦病逝时他咬破嘴唇的血腥味还在;李靖跪献突厥可汗首级时鎧甲上的冰碴;魏徵葬礼上他亲手撰写的碑文一字一泪.......这些记忆如潮水衝击著李世民的神魂。 他的目光露出难以置信之色! “原来,朕都做到了......虽不及文帝,但也相近了。”他喃喃自语,脸上带著一丝欣慰的笑容。 渭水之盟的耻辱用突厥汗帐的覆灭洗清,隋末乱世的疮痍被稻浪千里的丰收抚平。 他真正实现了“王者以天下为家”的誓言。 雨声渐骤,梦境开始崩塌。 金光流转的宫殿褪成灰白,万国来朝的喧譁化作雨打芭蕉的单调声响。 他惊慌地伸手想抓住什么,却只握住榻边药碗。 “哐当——”瓷碗碎裂声惊醒守夜內侍。 烛火重燃时,他看见发福的肚子,叠成了三层塔,沉默不语。 朕竟然墮落至此,从今日起,朕要重拾雄心! 大安宫寢殿的帷幔低垂,窗外仍是沉沉夜雨。 梦中美酒余香变成喉间药苦,万民欢呼化作檐下滴水。 巨大的失落如冰水浇头。 三十八岁的躯体沉重如锈蚀的铁甲,每一次呼吸都带著肺腑的嘶鸣。 现实尖锐地刺破幻梦:贞观盛世莫非真的是一场梦?那个他亲手打造的黄金时代,莫非都是虚幻的不成? 可是,为何朕的感觉会那样真实呢? 还是说那本是朕该有的一切? 只不过是被那个逆子夺走了这一切? 內侍战战兢兢收拾碎瓷:“太上皇可是梦魘了?” 他沉默良久,忽然低笑出声。笑声从胸腔深处发出,声音中充满了几分悲凉。 “不是梦魘......”他推开欲搀扶的內侍,踉蹌走到窗边推开支摘窗。 一阵风迎面吹来,清凉触感让他彻底清醒。 那个梦太真切了。不仅是荣光的回溯,更是治国精髓的再现:纳諫时的克制、用兵时的果决、抚民时的虔诚......这些年来他刻意遗忘的帝王心术,原来从未离开过脑海。 “取《贞观政要》来。”他突然命令。 內侍惊愕:“大家,大唐如今只有《宣武政要》......並没有《贞观政要》。” “朕说取来!”声音不大,却带著梦中的帝王威压。 內侍心中一颤,他觉得太上皇可能疯了,但他还是照做了,他立即取来了《宣武政要》,然后又迅速逃离了这里。 书稿在灯下铺开。这本书稿的墨跡他认识,是那逆子亲手所书,记录著与魏徵论'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日月所照,皆为唐土』、与寇王杜三相制定科举细则、休养生息施政、『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每一个字都闪著智慧光芒。 他的眼睛忽地红了! 他的手指抚过“以铜为镜”一句,忽然剧烈咳嗽起来。 他看著这一句,充满了巨大的不甘,这本该是他说的!! 那个逆子是怎么知道他说的这句? 那个梦境实在是太真实了! 在这一刻,李世民的记忆有些恍惚! “好!好!好!”连道三声好,眼中熄灭多年的火焰重新燃烧。 梦是假的,但贞观治世的智慧是真的;强健的躯体是假的,但满腔治国韜略是真的! 那个逆子夺走了他的一切!所有的罪魁祸首,都是他!! 雨不知何时停了。 晨光从云隙漏出,將大安宫的飞檐染成金红。 一夜未合眼的李世民,神采奕奕。 他的眼中闪过以前该有的雄心! 他向前几步,来到窗前,极目远眺。 大安宫外的长安城正在甦醒,炊烟裊裊升起,坊门吱呀开启,报晓鼓声穿越一百零八坊。 这一刻,他不再是困守病榻的太上皇。 他是李世民,是天可汗,是亲手开创盛世的帝王。 梦中的壮志如春雨浸润枯原,在三十八岁的躯壳里重新燎原。 “拿纸笔来。”他忽然吩咐,“朕要给高明写封信。” 第一笔落下时,他想起梦中渭水河畔的自己——那个立誓要让大唐万世太平的年轻帝王。 唇角扬起锋利弧度。 盛世岂止在梦中? 贞观盛世啊,那是他的!是他的!绝不是那个逆子的什么宣武盛世!! 他必须主动出手! 越王勾践能够做的,朕也能做!! 只要能够重返那个位置,一切,都是值得的! 第254章 武则天进宫,初见李承乾 宣武九年,四月二十日。 辰时。 紫宸殿。 此时。 苏嫣正在接见杨氏和武则天母女俩,並有美人武顺作陪。 除了这些人外,还有小兕子也在。 只是,小兕子嘴里塞了很多糕点,鼓鼓的,眼睛里只有面前伏案上的糕点。 至於杨氏、武则天、武顺她们,在小兕子心中,还没有食物能够吸引她。 “皇后殿下,这位是我阿娘杨氏,而这位便是我之前跟您说的那位妹妹武则天,也叫武媚。”武顺挺著显怀的肚子,指著杨氏和武则天,笑著给苏嫣介绍她们两人。 苏嫣微微点头,面露温和的微笑。 “民女杨氏、武媚见过皇后殿下!”杨氏携武则天向苏嫣恭敬地行礼道。 苏嫣起身,上前几步,拉著杨氏和武则天的手,笑道:“既然是武妹妹的家人,今后就不必如此见外了,有空的话多来宫里走一走,往本宫这里,或者武妹妹那里都行,这宫里冷清的很,有你们在,还可以增加一些人气。” 杨氏、武则天忙道:“民女谢皇后殿下仁厚!” 苏嫣摇了摇头,一手拉著杨氏,一手拉著武则天,往她旁边的椅子旁坐下,“来,都陪本宫说说话。在这宫里,缺乏一个知心说话的人。” 一旁的武顺见此,笑著说道:“皇后殿下说笑了,陛下可是经常来姐姐这里的。” 苏嫣听后,目光露出一丝温柔,“陛下那是路过......来看本宫怀的孩子。” 武顺、武则天、杨氏三人闻言,纷纷感嘆著帝后深情。 武则天目中余光扫了一眼四周,却没有看到李承乾的身影出现在这里,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失望。 收回视线后,她与小兕子的目光相遇了。 “这位姐姐,你在找什么啊?”小兕子的话,让武则天脸颊有些发烫,恨不得钻一个洞进去,让她感到有些无地自容。 小兕子说的话,被在场几人听在耳中。 眾人都向武则天的方向望去。 “妹妹这是......”苏嫣说了一句后,继续说道:“对这里感到陌生吧?以后有空的话,可以多来姐姐这里,正好你我年纪也相差不大,而且,这位你可能应该听说过,就是陛下宠爱的无忧公主,你今后可以叫她小兕子。” 苏嫣的一番话,让武则天心生好感。 同时,她瞥了一眼小兕子,心神一凛。 这位,就是天下闻名的无忧公主殿下,也是当今陛下的逆鳞,触之则死! 她微微抬起头,轻声道:“皇后殿下,民女失了礼,不懂宫中的规矩,让您见笑了。” 武则天说罢就要起身行礼请罪,却被苏嫣直接拉住了,並朝她摇了摇头。 “武媚,这个名字起的不错,人如其名,確实很媚,陛下若是见了你,恐怕也会对你心生怜爱的。”苏嫣笑著说。 武则天脸色一红,“皇后殿下谬讚了......民女......” “皇嫂,你们说话都是这个样子的吗?好麻烦啊......直接一些,不好吗?”小兕子皱著眉头说道。 苏嫣用手指点了一下小兕子的额头,“小兕子,你还小,你可以这样,但不代表其他人能够这样......” “也是哦,我有皇兄和皇嫂陪著,已经很满意了。”小兕子露出了一个甜美的笑容。 武则天打量著苏嫣和”小兕子相处的情况,心生羡慕。 她何时能够像无忧公主殿下这般无拘无束,不受一般的礼法限制? 忽然。 她想到了昨日中年文士的那些话,瞬间冷静了下来。 如今,她还没有进入宫中,而能够决定她是否进宫资格的,还是眼前这位大唐最尊贵的皇后殿下。 所以,她还必须先博得皇后殿下的好感才行。 “妹妹,可读过什么书?”苏嫣拉著武则天的手问道。 武则天不假思索地回道:“《女则》、四书五经、《史记》、《汉书》、诸子著作等。” 苏嫣闻言,目光骤然一亮,“妹妹爱读书,这点,不止本宫喜欢,陛下也会喜欢。今后如果有空的话,多来姐姐这里,我们也有更多的话可以聊。本宫看的书,还没有妹妹的多呢......你也不要叫本宫皇后殿下了,太生分,就叫本宫姐姐,姐姐看到你,倒是喜欢得紧......” 一旁的杨氏和武顺互相对视了一眼,她们心中顿时鬆了口气。 皇后的这番话,听在她们耳里,她们可以將心中的担忧、顾虑全都摒弃掉了。 她们从皇后的神情中,可以看出皇后是真的喜欢武则天。 武顺心想:今后这宫中也可以多一个帮手了,而且还有皇后照料著,也不担心其他人会明面上对付自己。 杨氏想的是:皇后对她母女三人的恩情太大了,也不知道该如何还这份天大的人情? “皇——”武则天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对上皇后忽然变冷的神情,立即改口道:“姐——姐......” “这才对嘛......以后看到本宫,就是这么叫......”苏嫣笑著说。 武则天神色一怔,微微頷首。 小兕子旁观著这一幕,顿觉有些无趣。 但她可是將武则天刚刚说的话听了进去,她心想:这位姐姐读了那么多书,想必也很聪明。今后这算学一道,还需要有志同道合的人才行,到时候,想办法多接触一下这位姐姐,看能不能將她拉到算学阵营中。 从皇嫂刚刚的態度来看,皇嫂对这位武媚的姐姐倒是喜欢得紧,这位姐姐成为她的一位皇嫂,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除了看书,你还喜欢做些什么呢?”苏嫣继续问武则天。 武则天沉思须臾,才道:“回姐姐,除了看书,我平日里还会做些女工,还有骑马、蹴鞠......还喜欢吃长安街上的美食。” “美食?”小兕子清晰地捕捉到了这个关键词,她的脸上多了一些欣喜。 武则天看著小兕子望著她,便点了点头,“没错,喜欢美食。” “那你都喜欢哪些美食?”小兕子问。 武则天笑著道:“长安街上的那些都喜欢吃。” “那你吃过卤顺风耳吗?”小兕子再问。 武则天迟疑了一会儿,又摇了摇头,“没吃过。” 小兕子还要再问,苏嫣瞪了一眼她,小兕子便不再问了。 “妹妹,今天见了你,本宫甚是满意。这选秀的名单里,必定有你。只是,宫中的一些规矩,你可能不知道,本宫允许你常来这宫里,多来姐姐这里,或许武妹妹那里,有我们教你,想必你可以很快適应宫中的规矩。”苏嫣热情地对武则天道。 武则天点点头,“谢谢姐姐......我会用心学的。” 苏嫣满意地看著武则天,心道:今后,本公主这里可以热闹一些了。 就在这时。 李承乾龙行虎步走了进来,在场眾人纷纷起身,向他行礼道:“妾身、民女(杨氏、武媚)见过陛下,陛下万年!” 李承乾脚步一顿。 武媚? 是武则天? 下意识地,他朝著陌生的武则天看去。 武则天对上李承乾的目光,只是看了一眼,就被李承乾那英武之气所折服,心跳都慢了几拍,脸色微红,不自觉地低下了头,暗道:果然百闻不如一见!陛下比她想像的还要英明神武! 第255章 李承乾放权,武则天不甘 “平身。”李承乾以手作虚扶,淡淡地说。 “谢陛下。”苏嫣、杨氏等人纷纷起身道。 “皇兄,小兕子给你行礼了......”小兕子认认真真地给李承乾行了一礼。 看到小兕子这般做法,李承乾摇了摇头,“今日,你怎么又没有去算学司?” 小兕子闻言,撇撇嘴,双手交叉抱胸,“李先生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面,天天念叨著什么『该如何解决』之类的,我都找了他好几次了,他让我哪里凉快哪待著去......” 李承乾听后,微微皱眉,“他还是在思考你之前给他提的那几个问题?” 小兕子脸色一滯,忙道:“皇兄——李先生变成这样,可与我没有关係......我感觉他有点钻牛角尖了......这不懂就是不懂,再怎么逼自己也没有用,有时候,小兕子觉得换个思路,或许有解决的办法。这几天,我想了想,倒是有个好的思路。” 李承乾目露诧异,心中也升起了一点兴趣,“什么思路?” “从图形入手。”小兕子认真地说道。 “图形?数形结合吗?挺不错的......”李承乾目光骤然一亮,讚嘆道。 一旁的苏嫣、杨氏、武顺、武则天等人面面相覷,根本插不进什么话。 尤其是武则天,她心中极为疑惑的是李承乾和无忧公主在谈论什么问题,似乎挺难的,她想的是如果自己去解决,会不会得到李承乾的刮目相看呢? “是吗?皇兄,看来我的思路没什么问题,只是李先生成天將自己关在书房里,他会不会有事情啊?”小兕子面露担忧地说道。 李承乾想了想,小兕子的话不无道理,这李淳风可不能有事,这算学司还得靠他。 想到这里,他朝著殿外说道:“无仁,传朕的口令,让李淳风去朕的乾坤殿等著,另外,给他多准备一些吃的、喝的,在朕没有回到乾坤殿前,就让他在那里待著......” “诺。”殿外无仁尖锐而响亮的声音,清晰地传入到每个人耳里。 吩咐完无仁后,他才看向小兕子说:“放心好了,有皇兄在,是绝不会让那李淳风出事的。” “嘻嘻,皇兄,真厉害!”小兕子咧嘴一笑,笑得很开心。 李承乾见此,心中顿时鬆了口气,然后,他才將目光转向苏嫣,问:“嫣儿,这几位是......” 苏嫣面露无奈,她对李承乾介绍道:“妾身左边的这位妹妹是武美人的亲妹妹,名为武媚,读了不少书,性子也是极好相处的,样貌也明媚大气、气质出挑,妾身这不是负责选秀的事情吗?这位妹妹已经被妾身看重......” 李承乾微微頷首,看了一眼武媚低著头的模样,心生诧异,说:“既然此事是皇后负责,那朕就不插手了。该如何就如何......” 他这么做,也是在外人面前维护苏嫣皇后的威严,要不然会让后宫其他人看轻。 “妾身右边这位是武美人和武媚的阿娘杨氏......”苏嫣继续笑著给李承乾介绍道。 李承乾顺眼望去,发现这杨氏风韵犹存。 但他不是曹操,对於人妻並没有什么特別的嗜好。 他只是轻轻点了下头。 接著,他的目光落在了武顺的肚子上,问:“武美人距离十月怀胎还有几日?” 武顺看到李承乾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面带笑容,柔声道:“回陛下,太医说可能就这个月了......” 李承乾微微一笑,“武美人肚中孩儿无论男女,皆为朕之血脉,待生下后,朕会晋升你为婕妤。” 武顺听到后,脸上的笑容更盛,激动地说道:“妾身谢陛下......” 一旁的杨氏,还有武则天纷纷为武顺感到高兴。 她们心中对李承乾充满感激。 李承乾轻点了下头,嘱咐道:“宫中缺什么,可以跟嫣儿说,也可以跟朕的內侍监无仁说......” “诺。”武顺低著头应道。 李承乾扫了一眼在场眾人,道:“皇后这里,你们今后可以多来......陪她聊聊天解解闷。” “诺。”眾人齐声应道。 李承乾觉得自己待在这里,让其他人都感到有些拘束,便起身道:“你们继续聊,这里,朕就不多待了。朕还有事处理。” “恭送陛下!”苏嫣几人再次起身行礼道。 李承乾轻轻点了一下头,就离去了。 与他一同离去的,还有小兕子。 整个殿內,只剩下苏嫣,还有杨氏母女三人。 “恭喜妹妹了,等你肚子的孩子生下来,今后就是婕妤了,今后可以多来本宫这里走走......”苏嫣拉著武顺的手笑著说道。 武顺脸上也还以一笑,“让姐姐见笑了......我这也是母凭子贵了。” 苏嫣摇了摇头,“非也,陛下虽然很喜欢孩子,但他更喜欢的还是你这个......妹妹一向温婉,性子不爭,陛下可是对你很满意的。” 武顺心中一喜,但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而是说道:“姐姐就会说一些妹妹爱听的话......” 苏嫣淡淡一笑,“我可没开玩笑。等妹妹和陛下单独相处的时候,妹妹亲自问问陛下就知道了。” 武顺笑著点头道:“妹妹知道,这是姐姐大度,成全了这宫里其他人。如果不是姐姐,我想,陛下可能不会去其他宫殿里多待。” 苏嫣没有接这话,而是说道:“本宫是皇后,陛下子嗣昌盛,也是本宫的职责所在。” 武顺点点头,她心道:如果可以的话,今后多为陛下生下一些孩子。 一旁的武则天则是保持著沉默,没有插话。 她心中还有些失落。 刚刚李承乾对她似乎並未有想像中的那么喜欢,至少,她能够看出,李承乾的眼神很平静。 这让她对自己引以为傲的相貌產生了一丝怀疑。 为了今天进宫,她可是穿了一身极为衬托出她明媚动人气质的衣服来。 然而,没有得到想像中的那种结果。 可是,她依然有些不甘心。 她心想:只能等选秀成功后,才能接近李承乾了。 第256章 温暖的剑鞘,冷血依旧,从未改变! 李承乾回到乾坤殿途中。 他想著刚刚见到的武则天。 没想到,在这个时候,这武则天就已经如此貌美了。 而且,她还参加了选秀,並且很大可能选上。 今后,她会成为他后宫中女人的一个。 他可不是李治,他有司马恆的养生之法,加上可以在大限將至时服用一颗长寿丹,活到一百岁都没问题。 註定了这武则天只会成为他的一个女人,而且,別想出现原先歷史上夺权之事。 有他在,这大唐乱不了。 他有足够的信心。 只不过,对於这武则天,他也不会就此放任不管,肯定会对她关闭权力的大门。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想到这里,李承乾嘴角微微上扬,目光里散发著自信的光芒。 眨眼间,他和小兕子已经踱步至乾坤殿大门口。 他朝著大殿里面瞥了一眼,发现正有一个人在里面徘徊,看上去有些焦虑不安。 此人,正是李淳风。 比起以前,他看上去更加邋遢了,头髮散成一团。 走进大殿內,李淳风一看到李承乾,就立即上前,並恭敬地行礼道:“臣李淳风参见陛下,陛下万年!” 李承乾微微摆手,“平身。” 当小兕子紧跟在李承乾身后,对李淳风微微行礼,“李先生好。” 李淳风一看到小兕子的时候,顿时嘴角一抽,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公主殿下......您怎么在这里?” 李淳风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之前小兕子对他提问的几个问题,如今的他,感觉面对小兕子总有些心虚之感。 小兕子听到李淳风的话,笑嘻嘻地说道:“皇兄在这儿,我也在这儿,这有什么问题吗?” 一听到问题二字,李淳风仿佛受了应激似的,连忙摇头:“没问题,没问题......” 这一幕,把小兕子看得一愣一愣的。 李承乾此时恰好坐在龙椅上,见此,也面露轻笑。 他心想:这李淳风之前怕是被小兕子问出来了阴影。 “李淳风,朕听小兕子说,你这几日都將自己关在书房里,是遇到什么问题了吗?”李承乾忽地开口问。 李淳风闻言,没有丝毫迟疑,回道:“回陛下,臣只是被几个问题难住了而已,没什么大碍。劳烦陛下关心了!” 李承乾又问:“是因为小兕子问的那几个问题吗?” 李淳风沉默了,须臾,才点了点头,“陛下,那您知道那些问题......” 李承乾直接摇了摇头,“朕也不知道......但朕知道的是,如果谁能將它们解出来,並总结出一套普適的规律,將来,他必然能够在后世名留千古。” 李淳风听得心一热,但想到了现在的处境,他的心又很快地冷却了下来。 “解决那些问题,不必急於一时,有时候,这换个思路,或许,就能够寻到问题的答案。”李承乾出言提醒道。 李淳风怔怔地点了点头,拱手行礼道:“谢陛下指点,臣明白了。” “朕让无仁將你叫过来,也没有別的意思,只是担心你会出事,现在看到你还好,朕放心了很多。这算学司,你今后还是要好好地些时间,这算学司第一任郎中可是你,必然会被记载於史册上,你要给以后的接任者做好榜样......” “臣谢陛下关心,这算学司,臣会多用心的。” “算学司还缺什么,今后就直接找无仁就是,如果他也不能解决的,就直接来找朕。朕会对算学司鼎力支持的。” “臣谨记在心。谢陛下圣恩!” “还有,小兕子今后,你也要多用点心。” “哦......这,无忧公主殿下天资聪颖,臣担心......” “朕可是记得你擅长很多东西,把你擅长的那些挑选几个教她就行。她现在还小,正是打基础的时候。至於四书五经之类的,有朕和皇后可以教她。” “诺。” “没什么事情的话,你且退下吧......” “臣告辞。” 目送李淳风离去,李承乾看向一旁的小兕子,说:“李淳风懂的东西很多,小兕子你可不要小瞧了他......今后,可以多跟他学习学习......” “皇兄,小兕子知道了......”小兕子有些无精打采地回道。 就在这时。 无仁趋步至大殿,迟疑地看了一眼小兕子。 李承乾心领神会,说:“小兕子,要不你现在去你皇嫂那里?” 小兕子瞥了一眼无仁,又看向李承乾,嘴角一瘪,“哼,皇兄把我当做了外人,算了,我还是去皇嫂那里......” 看著小兕子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李承乾给了无仁一个眼神。 他立即走到殿外,对几个宦官交代一番,然后,就有几个宦官立即紧跟在小兕子身后。 待无仁重新回到大殿內后,无仁趋步至李承乾面前,从怀里拿出一封信,低著头,双手平举至李承乾面前,说:“回陛下,这是大安宫太上皇写给您的信。” 李承乾一怔。 李世民写给他的信? 有意思! 这李世民怎么好端端的给他写信? 李承乾收起思绪,从无仁手中接过信,然后摊开来看。 这封信,李承乾看得很慢。 等他看完后,已经是两刻后的事情。 他沉默了。 这封信,是李世民对他的懺悔录。 字里行间,都是他的懺悔。 还有李世民对他的夸讚等等。 回想起这段时间李世民的安分守己,李承乾心道:这李世民,终究是向他屈服了。 李承乾放下信,望向无仁,问:“太上皇近日有何异样?” 无仁立即回道:“回陛下,太上皇前日偶感风寒,一直到今日,还尚未痊癒。” “是吗?”李承乾微微皱眉。 “回陛下,奴婢所言,句句属实,绝不敢欺瞒陛下。”无仁低著头说。 “你再派几个信得过的人去盯著太上皇。”李承乾吩咐道。 无仁一怔,旋即,开口道:“诺。” “终南山猎场那边......清场一事可已经完成?” 听到李承乾的话,无仁不假思索地回道:“回陛下,已经清场完成。目前,那边驻守的是周铁牛周校尉,率领两千禁军守卫在那里。” 李承乾微微頷首,道:“后日那天早上,记得派人提醒小兕子,不要让她真的睡过了。” “诺。”无仁应声而道。 “你且下去吧......让朕一个人静一静。”李承乾轻轻地摆摆手道。 无仁躬身退出了大殿。 李承乾再次盯著伏案上李世民写给他的信,心中生疑。 这李世民写信给他真的只是向他懺悔吗? 可是,根据他安插在大安宫那边的人的情报,这李世民已经没了雄心壮志,以前的心气不再了,或许,真的是向他懺悔也说不定。 人,是发展中的人,也是多变中的人。 李承乾轻轻地嘆了口气,对於李世民的如此变化,他並没有感到有多欢喜,而是感慨著世事无常。 帝王,本是孤独的。 而有为的帝王,更是少见。 他亲手让一个本该璀璨的帝王,像囚徒一般苟延残喘,而一座大安宫牢笼就让李世民再也发不出光来。 而他,却取而代之。 获得了李世民的一切。 而李世民的一切经歷仿佛在告诉他: 权力是面镜子,能够照见人性最深处的面貌。 光明与阴暗,不是对立的关係,而是共生的。 这一刻,李承乾对於权力的本质,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他绝不会是为了某个人而放弃手中的权力的。 即便这个人是苏嫣,和小兕子。 她们在自己心中,都是一柄温暖的剑鞘,可以让自己收敛一些锋芒而已。 他最爱的,其实,还是权力本身。 一个人独处的时候,他清晰地能够认清自己:冷血依旧,从未改变。 第257章 暗流在汹涌,程咬金上进 宣武九年,四月二十一日。 大安宫。 寢殿。 李世民躺在病榻上,目光阴沉地看向门口的方向。 他没想到,自己在信中已经那样卑微了,那个逆子居然对他的忌惮还是如此之深。 这真的很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一封信写给那个逆子,他原本是希望那个逆子能够看完后,在感动之余,撤去对他监视的一些人,让自己能够初步获得一些自由,至少可以出大安宫范围的自由。 然而,事实却是那个逆子又增派了新的监视他的人。 这让李世民始终想不通。 这个逆子,到底他娘的在防范他什么? 他都已经沦落至此了,还不放过他? 这他娘的,他跟谁说理去? 他不知道是该庆幸能够得到那个逆子如此看重,还是气愤那个逆子一点也不按常理出牌。 其实,他早已在昨日就身体痊癒了。 但他为了能够接下来计划的展开,决定先装病几日。 他要趁著这几日,多写一些那样卑微的信,而获得那个逆子对他警惕的放鬆。 只有第一步获得在大安宫出入自由后,他才有机会去做后面的事情。 (请记住 101 看书网解无聊,??????????????????.??????超靠谱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想著这些,李世民顿时心中大定。 而另一边,正在偏殿待著的李渊,他那饱含深意的目光瞥了一眼正殿的方向,就收了回来。 他口中喃喃:“这个逆子,他又在搞什么名堂?” 下一瞬。 他开始期待著再次看到李象,其他的,都被他拋之脑后。 与此同时。 另一边。 永平坊与永安坊之间的一处低矮房屋,门是拴紧著的。 此时,屋子里面有两个人,他们都戴著斗笠,还戴著一张青面獠牙面具。 其中,一个明显长得高的人率先说道: “掌柜钧鉴:东家已点头。次晨,『寿材』运抵『老君炉』。『伙计』即可『开张』,『处理』掉那『青龙』。届时,『盘帐』『换匾』。” 另一个人闻言,思索片刻,脑海中回想著密文对照本。 东家已点头即头下令。次晨即明日。寿材即死亡之地。老君炉即终南山猎场。伙计开张即开始行动。处理青龙,即刺杀李承乾。盘帐换匾,即改朝换代。 须臾,他点点头:“诺。不计代价,毕其功於一役,目標:『木子』之『君』。天必覆之。” 诺即我知道了。不计代价即不惜一切。毕其功於一役即必然杀掉。木子之君即李承乾。天必覆之即杀掉。 较高的人听后,满意地点点头,然后转身离去。 很快,他便消失在此处。 而留在屋內的人,则是摘下面具,露出一张俊秀的脸,看上去约莫二十岁。 他的眼中噙著冷笑,嘴角微扬,口中喃喃:“李承乾,这一次,我必然让你插翅难飞!为了杀你,我已经准备了很多年!有这么多帮手暗中帮忙,手无缚鸡之力的你,拿什么抵挡?等著吧!我一定拿你的人头祭奠我家族上下七百多人!血债血还!!” 稍顷,他又重新戴上面具,也消失在这个屋子內。 四周,又都重新恢復了一片寂静。 终南山一处阴暗的洞穴內,埋藏著一百人的黑衣死士,他们都戴著黑色面巾,目光都露出嗜血的光芒。 他们静静地盘腿坐在地上,目光只是放在手中的武器上,仿佛整个人的眼中除了这武器再没有其他的东西。 而这样的洞穴,若是放眼整个终南山,则有数十个。 这么浩大的工程,非一日之功所能为,而是蓄谋已久。 一处密林遮掩的树干上,站著一位黑衣男子,他的目光有些沉鬱,死死地盯著皇宫的方向。 他心想:李承乾,这么多年,你终於肯从宫中出来了。苍天有眼!这一次,我一定要让你偿还那笔滔天血债! ...... 乾坤殿。 李承乾躺在一张躺椅上,闭著双眼,放空自己。 “陛下,卢国公来了......人在殿外候著,还背著半只宰杀好的牛肉......”无仁走到李承乾近前,低声道。 李承乾闻言,睁开双眼,吩咐无仁道:“既然是程咬金送来的,就將那半只牛送往尚食局,告诉他们,多准备一些滷牛肉,还有牛肉火锅......多备几份,一份送往嫣儿那里,一份送往无忧殿那里,还有一份送往大安宫无上皇那里......给朕也留一份,还有你的那一份......都別忘了。” 无仁眼中带笑,连忙回道:“诺。” “让他进来吧......”李承乾补充了一句。 无仁点点头,就往殿外走去,虽然他身体看上去胖得像个球,但他此时走起路来很是轻盈。 没过一会儿。 程咬金就走了进来。 “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年!”程咬金恭敬地向李承乾行礼道。 “平身。”李承乾隨意地摆摆手道,瞥了程咬金一眼,说:“卢国公怎么想著来到朕这儿了?” 程咬金面露討好的笑容,“陛下,臣一直歇在家中,这没有仗可打,感觉整个人都有些不自在了......所以,今天,臣就送了些牛肉过来贿赂一下陛下,看能不能让臣去战场上露个脸?臣什么也不要,就是在家閒得慌了......” 李承乾脸色一怔,他淡淡一笑,“卢国公,依朕看,不止是你一人这么想吧?” “陛下圣明!臣就知道肯定瞒不过陛下!除了臣,其实还有一些以前隨臣上过战场的旧人......”程咬金露出諂媚的笑容。 “说说看,你想去哪个战场?”李承乾问。 程咬金眼睛骨碌碌地一转,没有丝毫迟疑,说:“这事情,俺老程听陛下的......陛下让臣去哪里打仗,臣就去哪里......” 李承乾深深地看了一眼程咬金,思索片刻,方道:“这路途可能有些遥远......” “陛下,俺老程身子壮的像头牛,最不怕的就是路途遥远,只要有仗能打,俺老程都愿意去......”程咬金立即开口道。 “程处默去的地方......”李承乾说。 “俺老程愿意。到时候,到了那个地方,俺老程也想看看那兔崽子有什么长进没有?”程咬金笑著说道。 李承乾微微頷首,便说:“工部,还有少府监,最近还有些新的武器库存,由你领兵五千,粮五万石,將它们都运往前线去。到了前线后,一切听从霍去病的命令。” “臣领命。俺老程一定会听霍將军的命令,他让俺老程打哪儿,俺就打哪儿。”程咬金咧嘴笑道。 “朕记得你还有一子名为程处亮吧?”李承乾问。 程咬金道:“陛下,您记得没错,俺老程確实有这么个不成器的儿子。” 李承乾淡淡地开口道:“明日就隨侍在朕身边,朕赐予他千牛备身的身份,今后,只要他用心办事,朕绝不会亏待了他。还有,你在长安的家人,有朕看著,你不用担心。到了前线,多为朕攻城略地,朕还想见识一下一门三国公......朕不是其他帝王可比,朕有容人之心,只要你肯为大唐立下更多的功劳,朕就不吝赏赐......” 程咬金目光骤然放亮,然后猛地双膝跪在李承乾面前:“臣谢陛下圣恩!俺老程一定会为陛下多攻城略地,到时候,传回到陛下手里的战报,肯定有俺老程的名字,而且,次数绝不比其他人少......俺老程最不怕的就是战场用命了!” 李承乾点点头:“这一次,你前往前线,以副將的身份。你与柴绍、李道宗共同协助霍去病.......懂了朕的意思了吗?” “臣明白。”程咬金重重地磕了一个头道。 “朕给你三天时间安排好家中的事情。”李承乾说。 “臣遵旨。”程咬金起身,恭敬地回道。 “没什么事情的话,就退下吧......对了,以后程处亮每隔半个月,就给朕的宫中送半只牛。”李承乾忽地开口道。 程咬金的笑容更加灿烂了,连忙道:“嘿嘿,陛下放心,俺老程一定会让这个不成器的小子记住这件事的。陛下多保重身体!希望再见到陛下的时候,俺老程能够跟陛下痛饮千杯......” 李承乾放声大笑,“如果你们征战回来,朕陪卢国公饮酒千杯又如何呢?” “陛下是个爽快人!俺老程记下了。”程咬金再次向李承乾行了一礼,就离开了。 目送程咬金离去,李承乾感慨道:这程咬金不愧是个聪明人啊! 第258章 立政殿前小兕子反驳长乐,维护李承乾! 在程咬金离去后没多久,无仁就出现了。 他躬著身向李承乾走近,低著头说道:“回陛下,奴婢已经按照您的吩咐都交代了下去。” 李承乾微微頷首。 无仁识趣地退出了大殿,在门口外边候著,以便隨时等待使唤。 李承乾从躺椅上起身,便走出了大殿,背著双手,抬头看天。 艷阳高照。 明晃晃的有些刺眼。 他那身玄色龙袍,被一阵风吹起,簌簌作响。 “无仁,大安宫那边有什么异样吗?” 李承乾的声音很轻,语气也很平淡。 无仁却是心中一凛,肃穆著脸,微微抬头,正好能够看到李承乾胸口处的位置,说:“回陛下,一切都如常,没有任何异样。” 李承乾下意识地轻皱了下眉头,“可是,今天从大安宫那里,又送来一封信到朕这儿,他不是病著吗?朕怎么看那字倒是写得挺端正的......不像是病了的样子。” 无仁一怔,他对此並不知情。 看到无仁不知道的模样,他也就没再多问,而是说:“你说说这太上皇数次写信给朕,你说他想要做什么呢?” 无仁立即將头低了下去,目视地面,低声道:“回陛下,此事......奴婢不知。” 李承乾思索片刻,方道:“传朕旨意,撤去大安宫明面上监视太上皇的人。” 无仁面露愕然,“陛下,这......是要撤去全部的人吗?” 李承乾淡淡地说:“朕要知道太上皇究竟想要干什么,那么,朕给他松一松。等他真的想要做些什么的时候,朕倒是要看看,偌大的宫中,他能够成什么事情。如今的朕,可不是当年还是太子的时候。” 无仁闻言,心中遍体生寒。 难道陛下想要弒父不成? 更多的,他不敢再继续往下想。 “诺。”无仁只觉得站在这里,感到浑身的不自在,赶紧回了一声。 李承乾轻轻地摆了摆手,说:“当然,明面上是一回事,这暗地里又是一回事。懂了朕的意思了吗?” 无仁心领神会,旋即,开口道:“诺。奴婢明白。” “明日,朕要去终南山猎场打猎。隨行的臣子......就內阁的人,內阁中寇准除外,让他留下处理政务,其余的皆隨朕出行。然后......加上程处亮、二十四个千牛备身,就这些吧。”李承乾说。 无仁点点头。 “小兕子那边別忘了在早上提醒她......以免真的睡过头了。”李承乾补充了一句。 “诺。”无仁应了一声。 “你先退下吧......” “奴婢告退。” 目送无仁远去,李承乾再次抬头看天,口中喃喃: “明日,又会是一个晴天。” ...... 立政殿。 小兕子陪著长乐走到这里。 她们两人都怔在了原地,两人的心思各异。 长乐想的都是关於长孙无垢的所有回忆,一切,仿佛发生在昨天一般。 长孙无垢的音容笑貌,一一浮现在她脑海中。 只是,一切,都回不到过去了。 物是人非,莫过於如此。 “母后......稚奴......”长乐口中喃喃,目露思念。 小兕子面露复杂的神色,她没有长乐那么多想法。 她站在这里,脑海中关於长孙无垢的模样,似乎有些模糊,並不怎么清晰。 至於李治,她的印象更浅了。 “小兕子,你还记得母后和稚奴吗?”长乐转头看向小兕子问道。 小兕子没有接话,而是转移话题道:“皇姐,你还有其他想要去的地方吗?” 长乐脸色一僵,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就这里,这里就足够了......” “哦......”小兕子低著头,不再看向长乐。 “小兕子,陛下对你很好吗?”长乐再问。 小兕子一听到长乐问这话,就微微抬头,笑著说道:“当然嘍......皇兄是这个世上对我最好的人。” “最好吗?”长乐口中低语重复,脸上神情一变。 似乎,曾经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对自己这般,而她也一度以为会一直这样。 然而,一切都变了。 “没错,皇兄是这个世上对小兕子最好的人。这一点,宫中所有人都知道。我心里也很清楚。皇兄,他是很孤独的一个人。皇姐,你和皇兄以前是不是闹了什么矛盾?为什么小兕子从未听你喊一声皇兄呢?皇兄难道就那么让你不喜吗?”小兕子睁著眼睛,盯著长乐追问。 长乐脸色一白,心中一紧,旋即,摇摇头道:“不是这样的......小兕子不要多想了。” “是吗?”小兕子的目光里写满了疑惑,但她看得出长乐並不想多谈,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长乐沉默著,低头不语。 半晌。 长乐再次瞥了一眼立政殿,这里,已经不復往日的热闹,只有无尽的冷清。 继续待在这里,也没有了任何意义。 因为母后和稚奴已经不在了。 她们再也不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了。 “走吧,小兕子,我们去大安宫。你没有去过那里吧?”长乐忽地开口道。 小兕子听到大安宫,却是沉默不语,她说:“我不想去大安宫,因为那里让皇兄很不开心。如果我去了那里,皇兄会不高兴的,我不想看到皇兄不高兴......” 长乐一霎时愣住了,她俯身对小兕子道:“小兕子,那里有我们的父皇,还有皇祖父,难道你不想看到他们吗?如果你去了那里,父皇还有皇祖父会很开心的......” 小兕子面露迟疑,说:“去那里之前,我想先告诉皇兄一声......因为我不想皇兄不高兴。” 长乐目露失望,“小兕子,你应该读过《孝经》吧?知道孝的意思吗?” 小兕子抬头看向长乐,说:“可是我记得父慈子孝,父慈在前,而子孝在后,若是父不慈,何以要求子孝呢?” 长乐听著小兕子的话,无力反驳。 她想了一会儿,才继续说:“可是,孝是天经地义的......” “皇姐,也许......父皇在你心里是很好的印象。但是,对我来说不是。在我心里,皇兄才是最好的,有时候,皇兄给小兕子的感觉,很像是一个阿耶给我带来的感觉。皇姐有所不知,皇兄对小兕子意味著什么,她既是我的皇兄,也在某种程度上是我阿耶,长兄如父,不外乎如此......我是皇兄一手带大的,在我记忆中就是这样......所以......”小兕子抬起头,迎著长乐的目光,坚定地说道。 长乐的心猛地一沉。 她看著小兕子那双澄澈的眼睛,心中无言以对。 良久。 长乐才嘆息一声,道:“罢了,大安宫那边,你就不要去了,还是我自己去吧......” 小兕子点了点头,“那......皇姐,我就去找皇兄了......” 长乐僵硬地点了下头,眼睁睁地看著小兕子消失在视线中。 见此,她长嘆一声,心道:“母后,您都看到了吗?当初您这样做,真的值得吗?还有,您和稚奴......” 第259章 出发前往终南山猎场! 宣武九年,四月廿二日。 风和日丽。 卯时正。 无忧殿。 小兕子正叉著腰站在几个低著头的宫女面前,说:“你们帮我参谋一下,我穿哪一件衣服才能让皇兄更喜欢?” 其中,一个宫女出声道:“公主殿下,您无论是穿哪一件,陛下都会喜欢的。陛下喜欢的是您这个人,而非衣服。” 小兕子闻言,瞪圆了眼睛,说:“初雪姐姐,您这般会说话是跟那个高俅学的吗?” 初雪脸色一红,低声道:“公主殿下,奴婢所说句句属实......” “算了,问你们也问不出来什么。我还是自己挑选吧......”小兕子皱了皱眉头,打量著面前红裙、绿裙、蓝裙、紫裙、黄裙等,想了半天,她才挑中了红裙。 就它了。小兕子心想。 她记得自己穿红裙的时候,皇兄还多夸了她几句。 在场的宫女的心中纷纷鬆了口气。 “初雪姐姐,我上次看你偷偷地盯著皇兄看,是不是喜欢皇兄啊?”小兕子忽地开口道。 此话一出。 无忧殿为之一静。 名为初雪的宫女,脸色通红,其余几名宫女深深地看了一眼初雪。 “你不说话,那就是喜欢了。喜欢皇兄的人有很多,她们也都很有才能。想要让皇兄对你另眼相看,只怕,你还需要努力啊。”小兕子背著手在身后,一副大人模样的语气感慨道。 初雪这时候开口道:“陛下英明神武,又是天命所归,天下人喜欢陛下都是可以理解的。” 小兕子笑著点头道:“嗯,说的不错。” “公主殿下,您该换衣服了,陛下刚刚派人来催过了一次。”初雪轻声提醒道。 小兕子闻言,心中一急,便催促道:“快,快,別让皇兄等我等久了......” 初雪等几名宫女开始给小兕子穿上了红裙,再在眉心处点了一朵金色鈿。 对著一面透明的琉璃,小兕子很满意,脸上的笑容从未停过。 “走吧......去乾坤殿,皇兄这会儿,应该等得著急了。”小兕子迈著步伐,火急火燎地往乾坤殿衝去。 初雪等宫女紧跟其后,各自背著一个小包裹。 此次,她们都要跟在小兕子身边伺候著。 这一次,她们已经得到消息,可能在终南山猎场狩猎几日。 另一边。 乾坤殿。 李承乾耐心地坐在龙椅上,魏徵等人站在殿內候著,他们都伸著头向殿外望去。 魏徵等人都知道,李承乾在等无忧公主,而他们也不得不跟著等著。 就在这时。 魏徵上前一步,出声道:“陛下,要不再派人催一催?” 李承乾闻言,正要点头同意。 就在这时,一道矮小的身影,飞快地衝进了大殿內,高声道:“皇兄——皇兄,小兕子来了......” 李承乾一身金色甲冑,腰悬著一把金色宝剑,更难衬托出他的英武气概。 他看到小兕子的一剎那,立即站起,看向魏徵等人道:“传朕的命令,出发......” 魏徵等人纷纷拱手行礼道:“诺。” 下一刻。 小兕子衝到李承乾面前,而李承乾俯身低头,打量著小兕子,笑著道:“小兕子,皇兄可是等你好久了,你说说看,怎么会这么长时间?” 小兕子脸色一红,低著头道:“皇兄,下次,不会了......” 李承乾向小兕子伸出右手,说:“走,皇兄牵著你的手......” 小兕子抬起头,眼睛骤然明亮了许多,她將自己的小手放在李承乾修长的手上,咧嘴一笑,“好勒,出发嘍......” 李承乾微微一笑,迈步向殿外走去。 出了乾坤殿大门后,来到了一处空旷的广场,早有两队千牛备身、数百黑甲铁卫候著,在后面的是一排马车,魏徵等人正是坐在马车上。 每一辆马车周围都有数十人护著,队伍井然有序。 李承乾牵著小兕子的手,走到队伍最前头的一匹汗血宝马前,然后双手迅速托举著小兕子坐在了马上,隨后,他一跃而上了马,动作行云流水。 他左手拽著韁绳,右手一挥,“出发......” 而恰在此时,苏嫣、武顺、杨氏、武则天正站在一处皇城角楼上等待著李承乾等人经过。 她们频频望著一个方向,那个方向,正是李承乾等人必经之地。 就在这时。 武则天激动地指著一个方向说道:“快看,陛下出现了!” 苏嫣、杨氏、武顺等人精神一振,纷纷伸著头望去,目露期待。 当她们看到一身金色鎧甲的李承乾出现在眼中的时候,眾人目光骤然大亮,面露愕然。 “陛下英武之气,竟能如此!”苏嫣眼睛眯成了月牙,脸上红彤彤的,笑得很开心。 杨氏目露诧异,她能够看得出李承乾不只是一个空架子,是真的有当年天策上將的英武神采,而且,更甚一些。 武顺的眼中含情脉脉,温柔似水。 而武则天则是心中怦然一动,脸上有些发烫,耳根发红。 她心道:陛下文武双全,是世间一等一的男儿!能够成为陛下的女人,想必会惹得世上女子的嫉妒。 “陛下之英武,世间少有......”武则天感嘆道。 “没错。本宫还是第一次看到陛下这么穿呢......看来,以后还得让他多穿几次。”苏嫣心想,似乎因为想到了一些什么画面而脸上发烫,整个人感觉有些蠢蠢欲动。 李承乾不经意间看到皇城角楼上的苏嫣等人,嘴角微微上扬,向她们挥了挥手。 苏嫣等人见此,面露激动,纷纷使劲向李承乾挥著手呼应著。 小兕子也看到了苏嫣等人,仰起头看向李承乾,“皇兄,是皇嫂她们,她们正在看我们呢......” “嗯。”李承乾应了一声,心中只觉得有些好笑。 这一幕,让他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情。 就在这时。 程怀亮骑著马来到李承乾面前,恭敬地对李承乾道:“陛下,前面已经清好了场......从朱雀大街那边经过,直奔城外......” 李承乾微微頷首,“做得不错。” 程怀亮闻言,心中一喜,便拽著马,往千牛备身队伍中过去。 “皇兄,待会儿,会不会有很多长安百姓看著我们啊?”小兕子笑著问。 李承乾说道:“当然。小兕子怕吗?” “小兕子不怕......”小兕子笑著回应道。 李承乾放声大笑,笑声传得很远。 第260章 终南山途中刺杀,帝怒武力惊眾人! 李承乾一行人,从朱雀大街经过,街上两旁的百姓纷纷打量著他们。 李承乾笑著向两边百姓招手时,所有百姓纷纷跪地行礼道:“参见陛下,陛下万年!” “平身!”李承乾温和地对两边百姓开口道。 等百姓们都站起来后,李承乾的脸上始终掛著微笑。 眾人看到后,只觉如沐春风。 尤其是当他们看到李承乾英明神武的一面后,激动不已,仿佛是一件与有荣焉的事情一般。 从李承乾出现在朱雀大街的那一刻起,整个长安都躁动了起来,人人奔走相告。 一时间,朱雀大街拥挤不堪。 里三层,外三层,到处都是人。 人山人海,欢呼如同海啸一般,直衝天际。 李承乾一行人好不容易穿过人群,出了长安城,已经是一个时辰后的事情。 然而,这件事,已经传遍长安一百零八坊,人人爭相议论著这一件事,久久不绝。 待李承乾一行人骑马缓缓出了长安后,便开始加速往终南山猎场奔去。 风驰电掣,小兕子激动得欢呼不已,小脸通红,眼中闪过兴奋。 而位於李承乾身后的千牛备身等人纷纷骑马紧追其后。 时间,过得很快。 行经了一半路程时,李承乾看到小兕子脸色有点发白,就停了下来,紧张地说道:“小兕子,你这是怎么了?” 小兕子看出来了李承乾的紧张,小声道:“皇兄,我起来的时候太过高兴,忘记了吃东西......应该是饿的......” 李承乾面露无奈,用手指轻点了下她的脑袋,“记住了,下次无论如何,也不要忘了吃东西。人若是不吃东西,那肚子就会饿,这饿肚子饿久了,就会生病......现在嘛,先缓缓再说。” 小兕子如同小鸡啄米般不断地点著头。 “等后面的人跟上了,再吃点东西继续上路......”李承乾扫了一眼身后的方向,发现除了千牛备身跟上了外,其他人都没有跟上来。 看到程怀亮等人,李承乾问道:“尔等身上可带了食物?” 眾人纷纷摇头。 李承乾见此,也只好耐心等待著。 等了两刻后。 整个队伍都跟了上来。 李承乾立即命人拿来一些吃食,给小兕子吃。 在小兕子吃了一些后,李承乾看到她的脸色明显恢復了正常,心中顿时鬆了口气。 在原地歇息了两刻后,一行人继续前行。 只是,这一次,李承乾考虑到小兕子年纪还小的原因,没有再像之前那样狂奔,而是缓行,由千牛备身打头阵前行。 整支队伍,如同一条长龙,蜿蜒前行。 忽然。 两侧密林处飞出数百箭矢,朝著李承乾等人而来。 李承乾面色骤变。 程怀亮第一时间高呼道:“护驾,护驾——” 李承乾还没等程怀亮等人围在四周,脸色难看地拔出腰悬长剑,將射向自己和小兕子的箭矢快速击落,速度极快。 小兕子没有想到会发生这一幕,脸色有些惨白,紧紧地贴著李承乾的身体缩成一团。 李承乾立即开口道:“小兕子,不要害怕,有皇兄在,皇兄会保护你的安全的......” 程怀亮等千牛备身这个时候,也来到了李承乾周围,他们纷纷警惕地看向两侧密林处,目光阴沉如水。 与此同时,数百黑甲铁卫也快速围了上来。 李承乾冷著脸扫了一眼两侧密林,说:“这些刺客,都该死!” 话音才落下,又有一轮箭矢向著他们飞来。 李承乾彻底怒了,他边用剑护著小兕子,边將程怀亮叫到身前来。 “你,程怀亮,给朕保护好小兕子......朕命令你们这些千牛备身,都给朕护好小兕子,若是她出了什么事情,朕要让你们陪葬......” 隨后,李承乾立即下令,三百黑甲铁卫分成两队,一只往左,一只往右,而他带著往右的一只队伍,往右边衝去。 小兕子心中一紧,眼眶通红,目光死死地盯著李承乾的方向,心中七上八下,急得团团转。 因为就在刚刚那两次射箭中,右边的方向明显是针对他和小兕子的,左手握剑,右手持枪,冷喝一声:“杀!!” 这一幕,落在眾人眼中,纷纷一变。 魏徵等人见此,也纷纷拔剑的拔剑,抽刀的抽刀,一个个地悍不畏死就要往前冲。 然而,李靖直接阻止了他们,他带著一支百人队伍向李承乾的方向衝去。 看到是李靖出马,魏徵等人这才鬆了口气。 韩信冷冷地看向两侧密林,眼中闪烁著幽冷的光芒。 如果是他来指挥,他定然让这些人全都死无葬身之地。 李承乾的项羽进度,如今可是解锁到了80%,无论是武力还是经验,都已经强於很多人了。 他挥著长枪,冲向密林的悍勇一幕,被在场眾人看在眼中,纷纷惊呼不已。 右侧密林的刺客纷纷现身,约有百人,向李承乾的方向围杀而去。 为首的是一个年轻的男子,戴著黑巾,一身黑衣,冷声道:“李承乾,今日,便是你的死期,这里,是我给你留下的埋葬之地!” 李承乾对此人怒目而视,“原来刚刚是你!给朕死来!” 下一刻。 李承乾一马当先,挥著长枪向年轻男子衝杀过去。 然后,年轻男子却是后退一步,挥了挥手,四周再次出现百名黑衣人向李承乾杀去。 李承乾对这些熟视无睹,他身穿金甲,挥舞著长枪,所过之处,都无一人能够活著,全都倒地不起。 这凶残勇猛的一幕,看得在场眾人纷纷震惊不已。 望著地上堆积得越来越厚的尸体,年轻男子目露骇然,他指著李承乾道:“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有这样高强的武力?” 李承乾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骑著马持枪向他衝去,年轻男子眼中不甘,亦拔出腰中唐刀,同样骑上马冲向李承乾。 剎那间。 眾人只觉眼神一闪。 枪刀相击! “鏗!”地一声,年轻男子手中的刀立即飞了出去,他面露骇然之色,手臂震得痛苦不已,仿佛已经断了一般,双手垂下。 还不待有什么反应,李承乾立即掷出长枪,贯穿了年轻男子的脖子,血柱如飞。 骑马来到此人面前,他又拔出长枪,然后挥舞著长枪將四周的刺客全都杀死! 这一幕,深深地震撼了眾人。 恰好追上来的李靖愣在了原地半天,他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但他没有看错,一切都是真的。 同时,他心中对於李承乾的敬畏更深了一层。 很快。 左边密林的刺客,也都被迅速剿灭。 眾人看到李承乾的英武身姿,纷纷发自內心地跪地道: “陛下万年!” “陛下万年!” “陛下万年!” 李承乾骑著马来到小兕子面前,说:“小兕子,皇兄將刚刚对你射箭的那个人杀死了!” 小兕子放声大哭,“皇兄——” 李承乾一愣,跳下马后,小兕子就冲了上来,抱著他的大腿不放。 他扫了眾人一眼,尤其是看向李靖,说:“打扫战场,然后,查一查这些刺客的来路。” 眾人纷纷道:“诺。” “陛下,这打猎一事......”跟上来的魏徵面露担忧。 “继续进行。他们这些刺客,不过是宵小之徒,朕岂会怕了他们......”李承乾不假思索地说道。 魏徵一怔,他想到了刚刚李承乾展露的惊人武力,心中不禁拿他和尉迟敬德与秦琼相比,他竟有些看不透自己这个曾经的学生了。 陛下是何时变得这么强的? 曾经的太上皇,恐怕也不是如今陛下的一合之敌啊...... 第261章 魏徵的劝諫和疑惑 眾人在原地休整了三刻后,接著,又继续前行。 只是,这一次,黑甲护卫大都护卫在李承乾左右,面色冷峻,警惕地扫视著四周。 李承乾这一次让小兕子坐在马车里,此次隨行的一半千牛备身护卫在马车旁。 魏徵和李靖骑著马跟在李承乾身旁。 数次,魏徵欲言又止。 李承乾似有察觉,说:“魏卿有何话要对朕说?” 魏徵没有丝毫犹豫,板著脸道:“陛下可是大唐天子,岂可以身犯险?这四周的禁卫难道不能做吗?” 李承乾微微頷首,“魏卿所言有理,但你不知道的是,刚刚那人暗箭伤人,这箭对准的还是小兕子......” 听到李承乾的话,魏徵神色微缓,说:“陛下,匹夫之勇不可取,今后无论如何,此事不能再做......” 李承乾轻点了下头,“魏卿之意,朕已明白。此事,绝不会有下次,朕向你保证,如何?” 魏徵闻言,顿时鬆了口气,“陛下圣明。” 当眾人步入终南山范围时,一直守著终南山的周铁牛立即率领几名亲卫向李承乾赶来。 “末將参见陛下,陛下万年!”周铁牛立即单膝跪地,面露恭敬之色。 李承乾瞥了一眼周铁牛,对於此人,他知道是徐达所推荐的。 根据他了解到的情况,周铁牛力大如牛,战场上表现勇猛,受徐达赏识与推荐,得以选拔入宫成为禁卫军一员,武艺受过徐达和常遇春指导过,一直以来在宫中表现得兢兢业业,从未有过失职之处,且忠心耿耿,从无怨言,因功升禁军校尉。 “周校尉,这终南山四处可有仔细排查危险?”李承乾问。 周铁牛立即回道:“回陛下,末將已將方圆十里清场了一遍,未曾发现异常。” 一旁的魏徵皱了皱眉头,出声道:“刚刚我等来时路上遭遇到刺杀,参与刺杀行动之人足有数百,按理说,这刺客在这终南山应该有什么隱秘的据点才是......陛下,为了稳妥起见,臣建议至少將方圆二十里清场一遍......” 周铁牛听到魏徵的话,面色微变,急忙道:“陛下,末將失职,还请陛下治罪......” 李承乾摇了摇头,“终南山如此大,且朕只给了你两千禁卫,如何能够消除所有隱患?此事,与你无关。不过,魏卿之意,朕倒是有些赞同。周校尉,就由你带著两千禁军,將方圆二十里清场一遍,若是发现刺客,可就地格杀......” 周铁牛神色一肃,认真地说道:“诺。陛下请放心,末將保证將方圆二十里全都清场一遍,绝不会再有刺客出现。” 李承乾微微頷首,“周校尉现在就可以去做此事,这里,朕此次带来的人已经足矣。” 周铁牛恭敬地低头应道:“诺。” 李承乾目送著周铁牛带著人离去,对魏徵和李靖说道:“这周铁牛,还是徐达向朕推荐的人......这些年,此人表现得很不错。而且,朕时常督促他多读兵法......也算个领军的人才。” 魏徵接话道:“此人崛起於微末之间,若无徐將军识人之明,只怕永无出头之地......” 李靖深以为然。 李承乾却是微微皱眉,但他没有多说什么。 即便是他已经竭力地营造著人才上升渠道的公平性,也无法一时半会儿就能够改变这个世界的一些规则。 权贵,总会享受到一些特权。 旧的一批权贵倒下了,总会有新的一批权贵取代旧权贵所占的位置。 即便制度再如何完善,但因为实行的是人,总有漏洞能钻。 对此,李承乾都心知肚明。 在他看来,如今的他,虽然不能够改变一些事情,但他坚信,隨著他的威望积累得愈发地深,总有一天,他要来一次更深远的变革。 至於现在,还是缓缓再说。 大唐,如今四处征战。 他所能保证的是,绝不会出现任何內乱。 唯有国內稳定了,那么,对外的战爭才能频频获胜。 “李卿,这扎营的位置,就由你带人去挑,挑好后就地扎营。”李承乾看向李靖吩咐道。 李靖点了点头,“诺。” 旋即。 李靖带了百人离去。 李承乾和魏徵並排走著,身后跟著的是千牛备身等人。 “陛下,微臣心中有个疑虑,不知陛下能否为臣解惑?”魏徵忽地开口说,眼睛一直盯著李承乾。 李承乾面色平静,淡淡地道:“魏卿想问朕什么?” 魏徵沉吟了一会儿,说:“敢问陛下何时有了如此高强的武力?” 李承乾没有直接回应,而是说道:“朕平时除了处理奏疏外,最喜欢做的事情便是练武......这时日一久,也就是魏卿所看到的样子了......” “是吗?那陛下真是天纵英才啊......”魏徵平静地说道。 李承乾嘴角一抽,也就魏徵敢在他面前阴阳他。 “魏卿,你可知晓,这有武力不用,和没有武力可用是两回事......朕手上沾了那么多人的血,若是不学著一个一招半式防身,只怕这觉睡得也不安稳。或许,魏卿不知的是,朕所有吃的用的,在朕接触前,都是由朕的心腹试毒的......而且,为了谨慎起见,多次试毒,也因为这份谨慎,朕现在才站在魏卿面前。要朕命的人,藏在暗中的有不少人......” “陛下之前不是行诛连一事了吗?这应该没什么敌人才是......” “魏卿,何为五姓七望,你比朕更清楚,关於这点,朕就不再多言了。再者,今日出现的刺客,难道你就没有想到他们的来歷?有些事情,朕都看得明白,但不想说明白。想要彻底让五姓七望消失,让他们被天下人忘记,乃至不让后人知晓,朕不止要从文化上入手,也会从其他各方面入手,不会让他们有任何起復的可能......但有朕在,在象儿能够独当一面前,这些问题,朕都会帮他料理乾净的。” “陛下思虑深远,臣甚是钦佩。只是,微臣以为陛下切不可效始皇帝行焚书坑儒一事......” “朕自有考量!至於焚书坑儒,还真是莫大讽刺啊.....就连魏卿都误解了秦始皇吗?” 魏徵皱眉不语,保持了沉默。 李承乾没有再开口,直到李靖派人传来消息已经找到大帐扎营的位置,一声令下,全都向著那个挑选好的方向行进。 第262章 不顾一切的李世民,李渊提剑欲诛逆子! 与此同时。 另一边。 大安宫。 原本还躺在病榻上的李世民,一改前几日的萎靡不振,精神奋发。 他腰悬长剑,目光深邃,站在窗户旁,看向立政殿的方向。 想到李承乾突然撤去了对他的监视,李世民觉得自己所採用的办法是对的。 至少,他在大安宫內的自由是有了,有了个人的隱私空间。 只是,无人可用,成了他想要再起復的桎梏。 对於大安宫的这些人,他明智地没有招揽他们,谁知道他们中会不会是那个逆子安排的人? 至於如何奋起,他思来想去,觉得首要的还是逃出大安宫,离开这皇宫。 这里,成了他的一座囚笼。 因为这宫中到处都是李承乾的人。 可是,他如今能够逃到哪里去呢? 又如何招兵买马而重新夺回所有的权力? 想到这里,李世民就感到有些犯难了。 但好不容易重拾雄心壮志的他,岂能就被眼前的困难所难住? 当务之急,还是逃离宫中。 而且,这几日,那个逆子会在终南山猎场打猎,这就是他的机会。 若是一旦错过了这个机会,今后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那就很难说了。 问题的关键还是如何逃离出宫? 他心中確实有几个想法,只是,他心中有些迟疑。 下一瞬。 他立即说服了自己,心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只要重新能够御极天下,其他的,与这相比,根本就算不上什么。 坚定了心中的想法后,他的目光开始望向大安宫的殿外大门。 他在等! 等一人的出现! 苏嫣! 当然,还有她每次来大安宫时带来的孩子李象——如今的大唐皇太子。 这两人,是他能够逃出宫中的关键。 若是以她们二人为人质,那么,他能够逃离长安的希望就更大了些。 但这还不够,他得確保逃亡的路上没有追兵跟上。 那么,也即是说,他必须要有个能够確保自己安全的人质在手。 想到苏嫣有孕在身,有这个累赘在身旁,自己肯定逃不出多远。 但如果有李象在,那么,那些守卫就会投鼠忌器。 如果不是没有其他的办法,他也绝不会选择拿苏嫣这个儿媳和李象这个孙子作为人质,让她们成为自己能够逃离长安的棋子。 只要能够出长安,那么,凭藉他的聪明才智,他依然能够很快地拉扯出一支队伍。 以前大唐大半疆土都是他打下来的,那么,无非就是再打下一次而已。 李世民在心中反覆地完善著自己萌生出的计划,不断推演,渐渐地臻於完善。 就在这时。 他的目光中出现了苏嫣的身影,当然,她的身后还跟著几个宫女,其中,一个宫女手里正抱著一个孩子,那个孩子正是李象——他的孙子。 李世民的目光微凝,看著苏嫣带著李象和几个宫女进入了大安宫,向著偏殿走去,他的眉头紧锁。 他扫了一眼大安宫大殿的守卫,见他们没有其他异常,不动声色地悄悄向偏殿走去。 当然,他在进入偏殿时,露出了装病时的虚弱模样,装模作样地咳嗽几声后,就迈入了偏殿內。 李渊看到李世民走进偏殿,脸上闪过一丝不悦,斥道:“逆子,如今你正病著,不好好歇著乱走动干嘛?朕的曾孙年纪还小,万一你將病传给了他,朕要你好看......” 李世民微微蹙额,旋即,很快恢復了正常神色,故作虚弱地说道:“咳咳......咳咳,父皇......再怎么说,朕还是象儿的皇祖父......朕想好好抱抱他......朕问过太医,只要不对著象儿咳嗽,那么,就不会有问题......” 李渊闻言,神色微微一松,心中想的是李世民终於想起了自己这个孙子,以为李世民也和他一样放下了曾经对权力追逐的野心,便说:“象儿是嫣儿的孩子,你要是想抱他,就得徵询嫣儿的同意......” 苏嫣见此,面露迟疑。 但她看到李世民投来的期待目光,一副虚弱的模样,剎那间,苏嫣心软了,她笑著道:“父皇若是想要抱象儿......那就抱......” 话音落。 苏嫣將李象抱起,然后走到李世民面前,双手將李象递了过去。 李世民面对此景,心中怦怦直跳。 这一刻,他的心在疯狂跳动,野心在甦醒...... 他接过李象,而李象清澈明亮的眼睛正好奇地打量著李世民,口中嚶嚶半天,李世民没听懂什么意思,也没在意。 李世民左手抱著李象,目光闪过一丝坚定。 下一瞬。 他的右手迅速拔出腰中长剑,然后將剑架在苏嫣的脖子上,此时,苏嫣脸上还掛著温和的笑容。 一切,发生太快。 苏嫣的笑容瞬间一僵,脸色霎时间雪白一片,浑身僵在当场一动不动。 她的目光中透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李渊见此,脸色一黑,目光阴沉如水。 他看向李世民,高声喝道:“孽畜!你在做什么?” 李世民只是稍稍皱了下眉头,淡淡地说道:“父皇,朕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朕这个时候,比任何时候都清楚。那个逆子去终南山猎场狩猎,而且,一去就是几日。朕所做的这一切,无非就是为了逃离大安宫这座囚笼。朕还知道,如果错过了这次机会,也不知道何时能够逃出去了。” 李渊闻言,看了一眼被嚇得面无人色的苏嫣,再看了一眼哭泣的曾孙李象,这一刻,他看向李世民的目光充满了厌恶,冷声道:“孽畜!象儿是你的孙子!嫣儿是你的儿媳妇!!这种事,你都做得出来,难道不怕人神共愤?” 李世民眯著眼道:“父皇,你已经老了,可朕还年轻......朕不希望永远成为一个囚徒,更不希望屈辱地活著......这大唐是属於朕的,理应由朕来掌管,那个逆子既然从朕的手里夺了去,那么,朕再从他手中夺回来一次......” “你个畜牲!到了现在,你还冥顽不灵、执迷不悟!你瞧瞧你现在做的事情,若是传之天下,天下人如何能服你?高明治理的大唐出现了宣武盛世,逆子,你还要折腾什么?难道你要毁了李家宗室不成?”李渊冷静地对李世民喝道。 李世民嗤笑一声,“父皇,如果换作是朕,朕也能治理出一个贞观盛世。原本,朕想要在文治武功方面能够媲美汉文帝,只可惜,因为那个逆子,朕的所有雄心壮志,全都破灭了......父皇,你到现在还不明白,朕,並不比那个逆子差!” 李渊黑著脸看向李世民,说:“朕有你这样的逆子,简直是......” 李渊的话还未说完,李世民直接打断道:“閒话少说,父皇,今后你就继续待在大安宫吧......至於朕,就走了......这个地方,朕永远也不会再来了。” 李渊皱了皱眉头,说:“逆子,若是高明知道此事,天涯海角,恐怕你不会有任何生路......” 李世民心中一凛,平静地说道:“朕还想和他再做一场。看看是他厉害,还是朕厉害?” 说罢,李世民望向苏嫣,冷声道:“如果不希望象儿身上少了点什么,就乖乖配合朕並送朕出宫,否则的话,朕不介意拉著你和象儿陪葬......” 李世民的一番话,让苏嫣感受到了他的冷酷,也让她心中遍体生寒。 她强打起精神,说:“只要......不伤害象儿......我什么都答应......” 李世民心中一松,说:“那么,现在就跟我走一趟吧......” 李渊正要有所动作时,李世民忽地开口威胁道:“父皇,您还是老实一点,待在这里別动,否则的话,朕这手中的剑一滑,您宠爱的曾孙可能就少一只胳膊或者少一只腿了......” 李渊气得大骂道:“逆子,你这个逆子,简直是畜牲不如!!家门不幸!!家门不幸!!!” 李世民充耳未闻,左手抱著李象,右手持剑架著苏嫣往大安宫宫外走去。 李渊在后面看著,心急如焚。 他扫了一眼四周,將悬掛在墙壁上的一柄剑取下,然后阴沉著脸,跟了上去。 “这个逆子,为了李家江山,朕绝不会心慈手软!!”李渊口中喃喃,目光看著李世民时候透露出无尽冷意。 第263章 朕都已经做到这一步了,哪有閒心去操心死后的事情? 李渊提剑跟了上去。 李世民此时想要逃离大安宫的心情极为迫切。 他左手抱著李象,稍稍高举著,右手持剑,架在苏嫣脖子上,本人站在苏嫣身后。 刚接近大安宫大殿门口,四周禁卫全都愣住了。 李世民见此,立即高声道:“若是不想看到你们的皇后和皇太子丧命当场,就给朕让远一点!谁若是敢动一下,朕必然杀了你们的皇后和太子!”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全都震惊失声。 太上皇挟持了皇后与太子,並威胁他们。 这件事,如此的荒谬,却发生在他们眼前,让他们感到难以置信。 他们看到皇后脸上的苍白之色,还有李世民左手抱著的哭著的太子李象,面色纷纷骤变,心中有股憋屈感。 再加上李世民身份特殊,他们心有忌惮,一时间,谁也没敢动一下。 察觉到了李渊跟了上来,而且还提著剑一副来者不善的模样,李世民趁机威胁道:“如果不希望你们皇后和太子出事的话,就给朕拦住朕的父皇,否则的话......” 面对李世民的威胁,这些禁卫心中虽然气愤,但他们只能照做。 李渊看到拦截他的大安宫禁军守卫,气得火冒三丈,对著李世民大骂道:“逆子,你这个畜牲,今日作出这种骇人听闻之事,传了出去,天下哪有你的立足之地?还不给朕放开嫣儿和象儿......” 李世民的意志极为坚定,果断地拒绝道:“父皇,朕不是你,你已经没了往日的心气。武德九年那一晚上,你就学会了妥协,妥协了这么久,又能得到什么?而且,令朕心中不甘的是,朕才只做一年的皇帝,还没有实现贞观盛世,就被那个逆子夺去了一切,可您呢?父皇,您做了八年多的皇帝!与您相比,朕怎么会甘心?” 李渊面露复杂之色,往日的痛苦回忆,仿佛再次浮现於心头。 他面露悲痛之色,“逆子,为了那个位置,难道你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吗?” “哈哈哈.......”李世民放声大笑,笑声中透露著无尽的悲凉,他扫了一眼在场眾人,又看向李渊道:“父皇啊......您在说这话的时候,怎么忘了朕的那个逆子?他做了那么多事情,可比朕还要狠心,您怎么不说他呢?说来说去,无非就是成王败寇。若是朕还是大唐的皇帝,那么,这一切都將不是问题。只要朕能够从那个逆子手中夺得帝位,將来,天下人只会对朕歌功颂德,歷史,也將会被朕修改。后世之人,只会看到朕如何英明神武......” 苏嫣收起心中的恐惧,面露复杂之色。 她没想到,太上皇对於陛下的不满竟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李渊看向李世民的目光中充满了失望,心中彻底放弃了说服李世民的念头。 “逆子,你別忘了,高明是你的血脉!”李渊肃穆著脸提醒道。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李世民笑了,目光中却没有一点温度,他轻声道:“父皇啊......您的心思,朕早已洞悉。但是,朕还年轻,將来还可以再生......若是他日朕从那个逆子手中夺回了一切,那么,您还会对朕说这句话吗?” 李渊沉默了,他不知道如何回答。 没错,他的心思是放在明面上的。 只要大唐还在他的血脉手里掌控著,那么,无论是谁掌控著,也就不重要了。 是他冷血无情吗? 不,他是从大局考虑,是从更深远的角度上考虑。 但他知道,他必须要说些什么。 因为今日发生的一切,高明必然会知晓,只不过是早一点晚一点的问题。 到那个时候,他该如何自处? 想到这里,李渊望著李世民,目露淡漠:“逆子,你太让朕失望了!你別忘了,这段时间,嫣儿对你可是尽了孝心的,还有象儿......他可是你的嫡孙!!將来,你若是下去面对长孙无垢,你有何顏面?” 李世民脸色一滯,目光中闪过一丝瞳孔。 然而,李世民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他瞥了一眼李渊,说:“朕都已经做到这一步了,哪有閒心去操心死后的事情?要不是那个逆子对朕逼迫太甚,朕何以至此?” “是吗?那你將来下去面对你阿娘,你又该如何自处?”李渊目光紧紧地看向李世民,浑身气势並不输给李世民,仿佛一头苍老的龙散发出龙威一般。 李世民沉默了片刻,方道:“在朕杀死了大哥后......朕知道,一切都不同了。甚至,朕都没想过下去的事情,因为朕不敢想......而且,朕还年轻,等朕老了,或许,朕才会想著这些事情。” 李渊长嘆一声,“逆子,你的心可真狠毒!朕恨当年为何没有掐死你!” 李世民闻言,没有反驳什么,他望著苏嫣道:“继续前行,先离开大安宫......” 苏嫣艰难地点了点头。 当李世民迈出第一步的时候,他留给了李渊一个背影,说:“多谢父皇当年手下留情!” 李渊望著李世民挟持著苏嫣和李象远去,眉头紧皱,他看向没有动作的禁军守卫,说:“你们还不快些將此事告知高明?难道等事情没有挽回的余地后,才想起这件事吗?” “诺。”禁军守卫纷纷应了一声,立即有十几人行色匆匆地出宫,往长安城外终南山猎场赶去。 大安宫这边发生的事情,很快就传了出去。 寇准第一时间得知后,面色剧变。 他立即吩咐所有把守宫门的守卫立即给李世民放行,绝不能伤害到皇后苏嫣和皇太子李象。 同时,他派人快马加鞭前往终南山广场报信。 安排好这些后,他让人將內侍监无仁请了过来,並让他出手稳定宫中,防止宵小之徒作乱和谣言四起的场面。 隨后,他立即带兵前往李世民如今所在的位置——皇城! 在他准备赶过去的时候,他才得知李世民已经要了一匹汗血宝马,还有一辆马车,已经从朱雀大街驶出宫外。 寇准思虑再三,担心苏嫣和李象受到什么伤害,从而引起李承乾大怒,命令长安守將开城门放人,一切后果自有他一力担著。 李世民能够做出这样骇人的事情,那么,也即是说,他已经无所顾忌了。 他不敢去赌李世民会念在血脉的份上放了苏嫣和李象。 李世民死不死他不关心,他关心的是苏嫣和李象的安全。 若是苏嫣和李象出了事,寇准不敢想像李承乾会如何暴怒。 那时候,陛下性子將如何,谁也无法预料。 想到这里,寇准轻嘆了一声: “多事之时啊!” 第264章 这是演都不想演了吗?大唐真要出现第一起子弒父的场面? 与此同时。 另一边。 终南山猎场。 李承乾所在的大帐处。 由於周铁牛带人清理著方圆二十里的范围还没有什么音讯,他便带人在此处歇息。 李靖考虑到刚刚的刺杀,为了安全稳妥起见,採用的是行军扎营方式,按照品字型,最中心的大帐,是李承乾的帐篷。 四周都被李靖巧妙地安排守卫守著,即便是再遇到什么特殊的情况,也能够迅速应对。 此时。 李承乾正和魏徵、韩信、王安石、杜如晦等人待在大帐里头聊天。 小兕子因为受到了惊嚇,加上有些睏倦,被他安排在隔壁的帐篷中休息。 “陛下,前线仅有高句丽传回了消息,其他各处战场因为路途遥远或者地处险地无法传回消息。而高句丽取得了小胜,李將军在战报中说若要拿下高句丽,至少需要一年时间。”韩信向李承乾匯报著前线战况。 李承乾轻轻点头,“韦孝宽攻打云南六詔,那里气候湿热,且瘴气又多......一个不小心,或许就踏入了什么绝地,加上那里又是云南六詔本土,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至於戚继光东出大海,而大海茫茫无际,千里无人烟......又容易迷失路途......也情有可原。” “而林邑等国,路途遥远,此时,也不知道邓禹、周瑜和郑成功有没有到达前线?不过,於朕而言,他们的能力是无需怀疑的,获胜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以朕之见,当务之急,还是稳定国內。” 魏徵开口道:“陛下,无忧公主刺杀一案、灭佛令这两件事,涉及到了数十万人,虽说朝廷已经安抚了民心,但这两件事影响实在太大。为了大唐长治久安著想,臣以为接下来朝廷不能有太大的动作。而且,如果可以的话,陛下可以巡视关中,访问民间疾苦,此事,亦可让宣传司每日在《大唐日报》刊载,从而让陛下仁德的名声广传天下、深入民心。” 李承乾闻言,微微頷首,“魏卿之言,深得朕心。此事的话,等到六、七月的时候,魏卿记得提醒朕。” 魏徵点点头:“臣遵旨。” “还有什么事情要说的吗?”李承乾扫了一眼眾人问道。 杜如晦闻言,开口道:“陛下,这选秀一事,微臣以为应当对参与选秀之人的身份进行严查,旦有疑点,则弃之。因为刚刚魏侍中提到的无忧公主刺杀一案、灭佛令两件事,影响极大,很可能会有人通过选秀一事对陛下进行报復,此事不得不察。” 杜如晦提及到的这点,令李承乾心中一凛。 他不禁想到了歷史上明朝嘉靖皇帝的遭遇,被宫女用绳子差点勒死,这件事,实在是太过骇人了些,所以,他一直都记得。 有时候,谨慎一些,可以活得长些。李承乾心想。 他接受了杜如晦的建议,面露温和的笑容,道:“杜卿之言,甚是有理。此事,朕会让皇后仔细严选的。” 杜如晦心中一松,便点了点头,就不再开口说话。 王安石见魏徵等人都看著自己,似乎在等著自己说话,他也没有推辞。 他先是向李承乾拱手行礼,道:“陛下,臣有很多话要对陛下讲,或许几天几夜也讲不完。臣想了想,还是说说关於当下长安首要之事。至於其他的事情,等此次陛下狩猎之后再跟陛下说。” 李承乾面露诧异,道:“不知道王卿所说长安这首要之事是指......” “陛下,是传递消息滯后。长安一百零八坊,每坊都有坊丁或者武侯,但是,遇到突发事情的时候,常常因为消息传递不及时,导致有些事情无法得到及时处置,甚至被耽搁,导致有时候要上更多的时间去处理......”王安石认真地开口道。 李承乾思索片刻,道:“此事,听上去確实是个问题。王卿既为京兆府府尹,此事交由你去办。另外,解决之后,可向朕上一道奏疏。” “诺。”王安石应声而道。 话音刚落。 就在这时。 一名锦衣卫闯了进来,神色慌张。 他立即跪在了李承乾面前,“陛下,大事不好了,皇后殿下今日和往日一般,带著太子殿下去大安宫看望无上皇,但没想到的是,原本臥病在床的太上皇......他......” 说到此处,锦衣卫立即將头贴在地上,继续说道:“太上皇用剑挟持了皇后殿下和太子殿下,太上皇已经逃出了大安宫,现在这个时候,太上皇或许已经出了长安城......” 此言一出,在场眾人脸色骤变。 魏徵眼中闪过不敢置信的神色,“你所说的是真的吗?可知道——” 魏徵话还没说完,锦衣卫就嚇得面无人色,忙道:“陛下,臣所言句句属实......” “大安宫守卫,还有宫中禁军守卫,他们是干什么吃的?”韩信冷著脸问道。 锦衣卫心中有苦难言,回道;“陛下,因为太上皇威胁我等,他们拿皇后殿下还有皇太子殿下威胁,如果我等稍有动作,就会伤害皇后殿下和皇太子殿下,我等担心太上皇对皇后殿下和太子殿下不利,故不敢有所动作......” 魏徵心中轻嘆一声,暗道:太上皇糊涂啊!难道太上皇是关久了糊涂了?如今的大唐可是陛下的大唐,而不是太上皇的大唐!难道太上皇发了失心疯不成? 杜如晦沉默了。 他没想到昔日的天策上將李世民,会做出如此令人不齿的事情来。 实在是太过让人难以相信。 但现在,他更担心的是李世民会做出更过分的事情。 万一皇后和太子出现了损伤...... 与杜如晦想法都相似的眾人,纷纷抬头看向李承乾。 然而,李承乾面色很平静,让人看不出他的喜怒哀乐,一点情绪也没有透露出来。 可是,正因为如此,群臣心中有些忐忑。 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寧静而已。他们心想。 李承乾起身,走到锦衣卫面前,平静地问道: “李世民如今逃到哪里了?” 李世民三个字从李承乾口中说出来的时候,魏徵、杜如晦等人目光中的瞳孔猛地一缩。 陛下竟然当著他们的面直接道出了太上皇的名讳。 他的心中想必是恨极了太上皇。 陛下这是演都不想演了吗? 太上皇何其糊涂啊! 太上皇做出这等事情来,死后必然是个恶諡,可以说是板上钉钉了,再无任何迴转之余地。 眼下,他们该怎么办呢? 愁死他们了!! 难道大唐真要出现第一起子弒父的场面? 眾人心中没底,也没敢多言。 第265章 若是朕想要亲自动手杀了他呢? 跪在地上的锦衣卫,面对著李承乾的问题,急忙开口道:“臣不知,来的时候,臣记得太上皇才出大安宫......” 李承乾微微皱眉,但他脸上仍然没有显现出著急的模样。 他的神色始终保持著平静,在这一刻,却是保持著沉默。 在场其他人纷纷低头,也不说话。 大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喘。 大约过了一刻。 再次有人闯进了大帐。 这一次,是禁军守卫,是一个魁梧男子,他一进来,就跪在地上,如实说道:“参见陛下!陛下,太上皇挟持皇后殿下、太子殿下坐马车出了皇宫,这个时候......太上皇他们应该已经出了长安。” 李承乾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然后又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锦衣卫和禁军守卫悄悄地退出了帐篷。 这一次,杜如晦、魏徵他们觉得有些诧异。 陛下不是最喜欢皇后殿下和太子殿下的吗? 按照人之常情,这个时候,陛下不是暴怒如雷,然后再派人去追赶太上皇並从他手中夺回她们吗? 李承乾冷静地思索著李世民这么做的动机。 给朕写信,包括装病是为了麻痹朕,让朕对他放鬆警惕。 挟持苏嫣和李象,是为了逃出长安,想要东山再起吗? “陛下——”杜如晦忽地出声,打断了李承乾的思绪。 李承乾看向杜如晦,杜如晦迎著李承乾的平静目光,低著头说道:“太上皇作出这等下作之事......实在令人不齿!当务之急,还是先从太上皇那里救下皇后殿下和太子殿下,不知陛下......” 李承乾瞥向杜如晦,说:“杜卿想要对朕说些什么?” 杜如晦神色一怔,方道:“陛下,此等事情,陛下可有......什么办法救出皇后殿下和太子殿下?” 李承乾沉默须臾,问:“杜卿以为朕有办法?那李世民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想必杜卿比朕更了解......” 魏徵忍不住地开口说:“陛下,皇后殿下和太子殿下必须要救下!不然,此事,传於天下,会引起震动?” 李承乾目光深邃,平静地说道:“李世民,他挟持朕的皇后和象儿,他什么心思,想必在场的诸位饱学之士比朕心中更加清楚。你们说说这样的人,朕应该如何对待他呢?” 话音落。 魏徵心神一凛,目露不敢置信。 难道陛下是想要放弃皇后殿下和太子殿下吗? 可是......可是,陛下不是喜欢皇后殿下的吗? 还有,那太子殿下李象,也是陛下亲自下旨封为太子的。 这,怎么可能? 他再次抬头,打量著面色毫无情绪波动的那张脸,心中猛地一沉。 莫非陛下以前一直是想要除去太上皇,这一次,正好借著此事,一举除掉太上皇? 只是,皇后殿下和太子殿下的生死,陛下也毫不在意吗? 这一刻,魏徵的心中仿佛受到极大的震动。 他不禁想到了陛下后宫的许多女人,还有很多要出生的孩子...... 似乎,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但是,那可是大唐的皇后!大唐储君啊! 人,怎能无情冷血到这一步? 那么,陛下以前表现出来喜欢皇后,还有对皇太子的喜欢,都是假的吗? 不知为何,魏徵那颗滚烫的心,不禁有些发冷,他有很多话要问李承乾,但他不知从何问起,保持著沉默,默默地注视著李承乾。 杜如晦眼神一闪,心中驀地一寒。 但他想到了自己的这条命都是李承乾给的,也没有多说什么,心中只有无尽的嘆息。 陛下的心,论冷酷无情,丝毫不比汉文帝差啊! 韩信没有想到那么多,他想的是如何帮李承乾解决难题,关注点在於解决问题。 於是,他毫不犹豫地开口道:“陛下,自古以来,可有这样的太上皇?从未有之。若论血脉,太上皇还是陛下的亲生父亲,可是,他怎么做的呢?他竟然拿皇后殿下和太子殿下的性命威胁,只为了一己私利,丝毫不顾及国本。陛下心中有太上皇,可太上皇何曾有陛下?臣以为,太上皇罪大恶极,当杀!不杀不足以维护《宣武律》的律法威严!!” 韩信的话一说出,魏徵和杜如晦、岑文本等人额头冷汗直冒。 陛下一旦弒父,他们这些臣子都別想洗脱嫌疑。 在场的人,有一个算一个,一个都別想跑。 对於他们这些在乎名声的臣子来说,这是他们无法接受的。 可他们確实在討论著弒父之事! 这时候,魏徵等人神色极为复杂,他们纷纷將目光投向李承乾。 李承乾皱了皱眉,目露思索,似乎在思考著什么事情,仿佛到了关键的时候。 眾人没有打扰到李承乾,只是盯著他看。 李承乾淡淡地扫了一眼眾人,就將眾人的表现收之眼底,他说:“韩卿所言,甚合朕心。朕心有太上皇,可太上皇何曾有朕?玄武之变,朕没有杀掉他就是最好的证明。如果他真的念及一点父子情分,就不会拿朕的皇后和太子她们的性命做人质威胁他人了?只是,朕倘若杀死李世民,便会落下弒父的名声,这让天下人如何看朕?在座的诸卿,都是饱读诗书之士,皆腹有良谋,帮朕想想,朕该如何做才较为稳妥呢?” 魏徵和杜如晦等人亲耳听到李承乾说出的这番话,一个个都瞪圆了眼睛。 他们怔在了当场,似乎对他们的心理造成了极大的衝击。 猜测是一回事,亲耳听到又是另一回事。 可当猜测成真且被他们清晰地听到耳里的时候,他们感到有些荒谬! 因为弒父违背人伦、天理和国法,一旦李承乾做出这样的事情,他几乎不可能被洗白。 而且,他们读过的四书五经接受的儒家教育是弒父是十恶不赦之罪。 若一个皇帝做出这样的事情,对於他的合法统治,將会產生动摇。 因为弒父为天地所不容! 魏徵等人纷纷沉默以对。 “李世民动摇国本,挟持朕的皇后,难道朕还不能杀他吗?诸位是想陪著朕成为史书上的笑话吗?”李承乾眼中闪过一丝冷芒,语气平静,对魏徵等人充满了一种压迫。 魏徵等人脸色剧变,心中翻起惊涛骇浪。 这一次,岑文本率先站了出来,开口道:“陛下,臣以为太上皇该杀!只是怎么杀,还需要好好想一想。不过,无论是什么办法,都要立即控制现场,绝不能传了出去......” “若是朕想要亲自动手杀了他呢?”李承乾眯著眼看向岑文本道。 岑文本只感觉喉咙有些发堵,一时间,竟说不出什么话来,但他压住心中的异样,继续开口道:“那么,陛下就更要控制现场,所见之人,必须保密,绝不能让人传出去,当然,这些看到陛下杀了太上皇之人,为了稳妥起见,宜当全部杀死......只有死人才能永远保持秘密。” 第266章 李承乾动身,欲亲自了结李世民!身为帝王,岂可有情? 岑文本的话,令眾人对他有了重新的认识。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狠人。 当然,陛下也是狠人一个。 想到这里,魏徵等人阴沉著脸,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李承乾很满意岑文本所说的话,他用眼神示意岑文本继续往下说。 岑文本在说出了这番话后,他就知道只能一路走到黑了。 可是,为了获得陛下的青睞,他必须抓住这个机会。 內阁那么多人,他想要往上爬,但想要轮到他,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 因为朝臣中不缺有才学的人,也不缺有能力的人,更不缺能够为陛下办事之人。 那么,如何摆脱眼前的困境? 唯有爭取。 爭取每一个能够让自己进步的机会。 虽然很功利,但很实用,只要实用,就足够了。 在做好心理建设后,岑文本没有了一点思想包袱,他继续说道:“在保住秘密、控制现场后,陛下或可製造暴病而死的假象,此事,太医署,不,太医院的太医们,他们可以帮上忙,如何合理地让太上皇暴毙却能够让人信服。” 太医署,被李承乾改名为太医院。 李承乾瞥了一眼岑文本,没有作任何表態,而是说道:“天下恨朕的人不在少数,若是他们非要往朕身上泼脏水,咬定了是朕弒父,又该如何?” 岑文本不假思索地回道:“那么,臣为陛下想到两计。” “说。”李承乾言简意賅地说道。 “嫁祸於人,此其一。陛下可以声称是某个宦官或是隱太子一系的人为復仇杀死了太上皇,而陛下拨乱反正,为父报仇,天下只会说陛下圣明。”岑文本低著头说。 魏徵等人深深地看了一眼岑文本,却没有开口说什么。 李承乾微微頷首,“可。还有一计是什么?” “若是嫁祸於人仍然不行。那么,就重新定义『为国除害』,此其二。太上皇下毒或者联合旧部刺杀陛下欲復位,而陛下是在性命攸关之际不得已反抗才杀死太上皇,陛下为的是天下社稷安危才『大义灭亲』,是为国除害,如此一来,陛下为的是大唐和天下百姓,天下也会认同,而陛下的名声不会有所损伤。”岑文本不急不缓地回道。 李承乾大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岑文本,轻笑一声,“岑卿,应该还有其他的话没说完吧?” 岑文本闻言,心中一惊,面色微变。 “在朕面前无需藏拙,有什么要说的,全都说了吧......此事,朕会记你一功。”李承乾锐利地目光直视著岑文本。 岑文本心中苦笑,面露无奈,便继续说道:“其实,臣还有三计辅之。” 李承乾用眼神示意岑文本继续往下说。 “其一,若是太上皇死去......陛下可以大办丧礼。至於諡號如何评,若是陛下要给太上皇恶諡,也绝不能由陛下开口,而是由其他臣子开口,然后陛下也要表现出拒绝的態度,数次拒绝,足以表明陛下孝顺,即便是最后陛下给了太上皇恶諡,天下人也无法说陛下半点不是。” “其二,修改关於太上皇的歷史记录。自古以来,成王败寇,这史书也都由嬴的一方书写。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確保太上皇是死於疾病或者死於他人之手,至多只需三代,天下人必会相信此记录的说法。加上陛下有《大唐日报》,或许,只需两代......” “其三,推行德政,收买人心。大赦天下可以冲淡这件事的影响,另外,若是由陛下下旨,颁布一些惠民之策,天下百姓受利,他们对宫廷秘闻的兴趣也就会大减,只会关注如何让自己的生活更好,並对陛下感恩戴德。还有......” “陛下若是收復高句丽、云南六詔、倭国等疆土,加上陛下文治政绩,那么,这些文治武功足以彻底洗白陛下杀了太上皇的影响。陛下可知——作为帝王,当他的功绩超过道德污点时,那么,他的污点也就不是什么问题,而陛下的文治武功,如今可与汉文帝比肩,再给陛下一些时日,必然能够成为千古未有之帝王,万中无一。到那时,甚至是后世,自有人为陛下说话。” “臣要说的就这些,望陛下明鑑。” 李承乾抚掌大笑道:“善!岑卿之言,皆得朕心。” 下一瞬。 李承乾猛地起身,收起笑容,扫视了一眼眾人,道:“皇后和太子都在李世民手中,他们生死不知,朕心忧如焚,接下来,朕要亲自前往,诸位若是不忍,就都留在这里......替朕保护好小兕子,明日,你们再返回长安。至於岑卿,此次,由你跟著朕前去,朕若是杀了李世民,如何平息此事的影响,一切就都將交给岑卿来处理。” 眾人闻言,全都低头应道:“诺。” 魏徵等人暗中看了岑文本一眼,此时,岑文本额头冒著冷汗。 旋即。 李承乾说完后,见眾人没有再反对,神色一松。 他和岑文本很快就出了大帐。 隨后,他们两人各自挑选了一匹汗血宝马,然后带著一些黑甲铁卫,都骑马朝著长安城必经之道赶去。 坐在马上,李承乾望著远处。 他心道: 李世民,这一次,朕终於可以和你做个了结了。 为了这一刻,朕已经等了很久了。 至於嫣儿和象儿,如果你想用她们来威胁朕的话,朕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绝望! 朕来告诉你,什么才是真正的帝王! 用他们的性命来威胁自己,简直可笑、荒谬! 身为帝王,岂可有情? 唯有无情才是真正合格的帝王! 从朕还是太子称孤的时候,朕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朕会让你后悔莫及! 这一次,没有人会站出来阻止朕杀了你! 再也没有人来阻止朕! 李世民,朕送走了李泰、李佑、李贞等人,这些都是你的血脉,还有你的很多兄弟,朕也送走了不少,包括长孙无垢、李治,也都是朕送走的。 这一次,也该轮到你了! 送你们全家在地下团聚! 朕,还真是善良啊! 送你下去与他们团聚,不用谢朕! 你死后,朕必然会给你一个恶諡,史书上关於你的记载也都会与夏桀商紂並列...... 要怪,就怪你曾经那样逼朕吧! 朕,一开始,也並非想要成为这样! 作为一个合格的穿越者,谁不想享受权贵的腐朽生活? 都是你,不给朕一条活路! 这一切,都是你逼的! 你逼我的!! 第267章 李世民,今日,你插翅难逃! 另一边。 李世民与苏嫣、李象同坐马车,车夫是一个宦官,也是李世民所挟持的人。 他们正向西而行,欲出陇关。 李世民有认真考虑过该如何壮大自身,以长安为中心点,从长安哪个方向逃,这些问题,他都考虑过。 但最重要的问题是人。 如果无人可用,何谈復位? 他想到如今的大唐是在李承乾的统治下,以前的旧部只怕剩下不了多少。 唯一有机会儘快壮大自身的,他想到的是汉中。 他清晰地记得李承乾曾经当著他的面处死那些旧部,而他们都是在汉中被抓的。 在他看来,他的旧部那么多,即便是被抓了很多,也可能会有剩下的一些,只要他找到这些人,再以他们为核心力量,不断壮大,可以让他迅速拉起一支队伍。 而汉中是最適合旧部藏身的几个地方之一。 还有一个关键之处,汉中属於山南西道,而尉迟敬德正是山南西道行军总管,这个他是从宦官口中了解到的。 至於山南西道行军大总管张辽,则是李承乾的人,他也清楚。 不过,李世民觉得只要他重新收服了尉迟敬德,那么再拿下张辽,並让他为己所用,也是可行的。 收服尉迟敬德,说难不难,但说容易也不容易,他可能需要使用一些特殊的手段才行。 想著这些,李世民心中不断地復盘著整个行动计划。 “太上皇——你这样做,就不怕陛下......” 苏嫣还未说完,李世民直接冷喝一声:“闭嘴!不要在朕的面前提那个逆子!再有下次,朕现在就用剑在你脸上划一道,看那个逆子今后还会不会喜欢你?” 李世民这句话的杀伤力很大,在苏嫣看来是这样。 她的脸色微微泛白,看向李世民的目光里充满了恐惧,但她看到了在李世民手里的李象,见他睡著了,心中顿时鬆了口气。 “等朕出了陇关,到时候,朕就放了你......”李世民面色微缓,平静地说道。 苏嫣压著心中的不安和恐惧,望向李世民,紧张地问道:“那象儿......” “放心,到时候,一併交给你,但是,在陇关的时候,需要你配合,否则的话......”李世民没有看向苏嫣,因为他没跟苏嫣说实话,而是为了稳住她,等他真正出了陇关,他就只会放下苏嫣,带著李象这个护身符一路逃往汉中。 因为带著李象事关他能不能说服尉迟敬德。 苏嫣听得李世民的话,並没有第一时间相信,而是迟疑了一会儿,说:“您......说的是真的,没有骗我?” “当然,朕一言九鼎。”李世民冷著脸说,语气並不和善。 苏嫣闻言,抿紧了嘴唇,目光中充满了无助,说:“我......相信你......” 下一刻。 她瞥了李象一眼,忽地鼓起勇气,目露坚定,道:“如果您骗我的话,我会......拼了这条命,也会从你身上咬下一块肉......” 李世民皱了皱眉头,瞥了柔弱的苏嫣一眼,没放在心上,冷哼一声,“你敢威胁朕?若不是看在你对朕还有用的份上,呵呵......凡是威胁朕的人,都没有能够活著的......” “那陛下呢?”苏嫣不假思索地说完这句话,李世民的脸直接黑了下来。 他阴沉著脸看向苏嫣,压制住心中的杀气。 看到李世民择人而噬的眼神,苏嫣嚇得眼神一缩,低著头,整个人蜷缩在马车角落里,看上去柔弱无助一般,即便是皇后,但她也是一个女人,想到如今的处境,她不禁低声啜泣著,哭声中仿佛在诉说著无尽委屈。 她心中是多么盼望著李承乾能够出现,然后再將她从李世民手中解救出来。 可惜的是,她一直没有看到李承乾出现。 或许,是在来的路上。她心想。 “那个逆子,你对她了解多少?”李世民目光一闪,问苏嫣道。 他觉得就这么放掉这个苏嫣,也太便宜那个逆子了。 他想了一下,觉得让苏嫣和李承乾互生隔阂,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结果。 苏嫣沉默不语,並未接话。 在她看来,这李世民所说的话,可能都包藏祸心。 而她经歷的事情又少,一个不慎,或许就会掉进对方的陷阱里。 “贞观二年元月十九日,朕永远都无法忘记那一天,你可能不知道那一天对朕意味著什么?”李世民面露冷漠,目光中饱含著复杂之色,“那一天,是那个逆子发动玄武之变的日子,也是朕从高高在上的大唐皇帝沦落成为囚徒的日子......转眼间,都已经过去了九年......朕被那个逆子囚禁了整整九年!” 苏嫣没有接话,她打定主意,无论这李世民说什么就是不接话。 李世民没有在意苏嫣的想法,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朕的青雀、为辅、贞儿......还有朕的那些旧部......他们都死在了那个逆子手上,他的手上沾了无数人的鲜血......尤其是朕的青雀,他作为青雀的兄长,竟不能给他一个体面的死法,实在是......不当人子,不配为人!还有贞儿,他的年纪那么小,他什么都不知道......那个畜牲都没有放过他!” 苏嫣目光微凝,心情有些沉重。 但她依然咬著牙没有说话。 “他当著群臣的面,羞辱朕,鞭笞朕,枉顾人伦孝道,这样的人居然能够承天受命,实在是可笑至极!”李世民边说著,边目露气愤,心中还有些不甘。 苏嫣这时候实在没有忍住,开口道:“那么,太上皇如今做的这些事情......又如何解释?论血脉,象儿还是您的嫡孙......您又是怎么做的呢?” “住口!”李世民怒喝道,面色涨红,看向苏嫣,心中涌起强烈的不满,“哼,如果不是那个逆子逼朕,朕何以做出如今这些事情?” 苏嫣面色有些难看,但她没有开口说话,只是想通过沉默表示她的態度。 她知道,如今的处境,无论她说什么,都没有用。 她能够做的事情,是等待著李承乾来救她。 就在这时。 李世民面色微变,下意识地掀开车帘,往身后方向看去。 那里尘土飞扬,直衝天际。 “轰轰轰”的马蹄声,震天动地,声音急促,清晰地传入他耳中,使得他目光中的瞳孔猛地一缩。 是那个畜牲追上来了吗? 苏嫣也察觉到了身后的异样,面色微喜,目光骤然一亮。 是陛下来了吗? 很快,她就可以获救了吗? 陛下,嫣儿等你!! 忽然。 身后传来一阵暴喝。 “李世民,今日,你插翅难逃!!” 这声音,是那个逆子的声音! 李世民脸上漆黑一片,那个逆子,如今直接称呼他名字,就连太上皇都不愿意叫了。 他很清楚地知道这一个称呼的背后,究竟意味著什么。 所以,如果他被抓住,这一次,那个逆子是绝不会对他手下留情了吗? 李世民心中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 但当他看到正翘首以盼的苏嫣时,心中微微鬆口气,而低头看向手中熟睡的李象时,他的心中不由地多了一些底气。 有她们两人在,这个逆子绝不敢乱来! 哼! 什么插翅难逃? 这一次,朕必然能够逃出关中! 第268章 朕,是大唐的皇帝,富有四海,什么样的女人不能得到? 李承乾望著前方不远处正在加速前行的名贵马车,目光中噙著冷笑。 他驾著马在后面追赶著,他的腰中悬掛著一柄金色宝剑,肩膀上掛著一张两石弓,马背上两侧掛著两筒箭。 在他后面紧跟著的是黑甲铁卫,而落在最末尾处的是颇有些狼狈的岑文本。 岑文本有苦说不出,他感觉整个人疼痛难忍。 从终南山猎场一路赶到这里,连口气都没有喘,途中更是没有停下。 庆幸的是,即將追上了太上皇的马车。 当追上的时候,他就可以获得一个可以喘气的机会。 前胸后背流的汗,浸透了他全身,仿佛就像是从水里刚捞出来的一般。 即便是这般,岑文本也不敢有任何怨言。 为了获得这份功劳,他都已经豁出去了,再吃点苦受点罪,根本没什么。 李承乾微瞥了一眼身后,没有丝毫犹豫。 下一瞬。 他骑著马如同离弦的箭,飞向李世民所在的名贵马车,可谓一骑绝尘,將身后的眾人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那身金色鎧甲,在烈日下,闪闪发光,明晃晃的,极为显眼。 李世民起初看著李承乾仅仅一个人追上来时,本来悬著的心,终於放下了,他的眼睛中充满了轻视。 朕当年好歹是天策上將,这个逆子什么都不是。 朕虽然这些年武力下降得有些厉害,但战胜这个逆子还是轻而易举的。 如果能够拿下这个逆子,那么...... 李世民的心怦然一动,他的眼中闪过名为贪婪的光芒。 他准备等马车再行进一段路程,待看不到后面紧追李承乾的人后再停下,然后用苏嫣和李象作为人质威胁李承乾,並用他本人换苏嫣她们。 论人质,当然是作为大唐皇帝的李承乾更加好用。 对於这一点,李世民心中极为清楚。 他望著李承乾单骑紧跟著马车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扬,目光里透露出冷光。 苏嫣望著身后的那道金甲身影,眼中的眸光愈发地明亮。 是陛下! 陛下,他真的为了我和象儿追来了! 这一刻,苏嫣的心感觉有许多暖流滑过,心中仿佛吃了蜜饯一样甜。 她的脸上,一霎时,绽放了笑容。 这春光烂漫的笑容,落入李世民眼中,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 因为他透过苏嫣的微笑,想起了以前那个一直对他无微不至的长孙无垢。 曾经的她,也是这样的笑容。 只可惜,她已经不在这世上了,她的音容笑貌,再也无法见到。 待马车继续前行了一段路程后,李世民一声冷喝:“停下——” 驾驶马车的宦官,稳稳噹噹地將马车停了下来。 李世民望向苏嫣,冷声道:“下去——” 同时,他左手抱著李象下了马车。 苏嫣迟疑了一会儿,也跟著下了马车。 当然,李世民並不放心那个驾车的宦官,也瞪了他一眼,“你也下去。” 宦官嚇得连连点头,直接跌滚著落在了地上,当他看到不远处的李承乾时,面色惨白一片,直接將头埋在地上,整个人嚇得不敢动弹。 李承乾在距离马车只有三十步远时勒马停下,马蹄虽高高扬起,他却稳稳噹噹地坐於马背上,用手轻轻安抚了一下马后,马才安静了下来。 “逆子,朕没想到的是,你竟然敢独自一人就追了上来......”李世民脸上面露嘲讽之色,他看向李承乾面无表情的模样,笑道:“如今你的皇后,还有你最喜欢的儿子李象都在朕手里,朕要求的不多,如果你愿意用你一个人换她们两个人作为朕的人质......朕也不是不会答应。” 李承乾闻言,目光幽冷,说:“李世民,朕没想到你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若是传遍天下,你有何脸面存活於这个世上?” 李世民冷笑道:“只要朕重新御极天下,那么,天下又有何人敢说朕的不是?朕比你看得更加清楚,一切,只不过是成王败寇罢了。在这方面,朕比你更懂。” 李承乾冷哼一声,“你比朕更懂?笑话!如今,这大唐,是朕的大唐,而不是你李世民的!到了这一刻,你依然不敢直视这现实吗?你,实在是太让朕失望透顶了!李世民,你还是当年那个威风凛凛的天策上將吗?” “逆子,孽畜!朕的名讳岂是你能够叫的?”李世民面色涨红,目光喷火,他持剑贴著苏嫣的脖子,怒道:“你的皇后,还有你立下的太子可都是在我手里,刚刚朕说过的话依然有效,逆子,你愿不愿意用你来换她们两个人?” “陛下,你不用管我,只需保住象儿就行......万万不可为了妾身置自己於危险之境......”苏嫣眼中流著泪,目露担忧,大声道。 李承乾微微皱眉,旋即,他恢復了面无表情的神色,看向李世民道:“这象儿不止是朕的儿子,也是你李世民的孙子......如果你对象儿下手,割他的肉,记得分给朕一块儿......若是想烹杀他,別忘了分给朕一杯羹汤......” 李世民听到李承乾这话,眼中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没想到李承乾竟会说出这样绝情的话来,一旁的苏嫣则是目露不敢置信的神色,一副饱受打击的模样,目光黯然一片。 李承乾的这番表现,让他想起了史书上的汉高祖。 似乎,汉高祖也说过类似的话。 这一刻,李世民心中遍体生寒。 李世民故作冷静,高声道:“孽畜!朕差点上了你的当!刚刚的话,是为了激朕......朕是不会上当的。” 李承乾淡然一笑,“李世民,你看看,这就是你不如朕的地方。朕说了实话,结果,你却不信。不信的话,你可以试一试,你看看朕会不会答应你用自己换她们二人?” 李世民听到这话,心中猛地一沉,暗道不好。 这个孽畜,不会真的无情寡义吗? 他不相信! 他看了一眼左手抱著的李象,透过他的眉眼,他似乎看到了曾经的大哥李建成,他迟疑了一会儿,便將目光锁定心如死灰的苏嫣。 这个蠢女人!李世民暗道。 但他仍然不愿意相信李承乾真的如此无情,他决定拿苏嫣先试探一下。 剎那间。 他持剑的剑刃处贴著苏嫣的脖子,上面沁出了一些血跡,李世民望向李承乾高声道:“逆子,你的皇后如今脖子上已经流血了,只要朕再使点劲,她就会死去......难道,你连她也不顾了吗?她肚子里可还有你的孩子!” 李承乾放声大笑,“李世民,你简直是可笑至极!这天下,都在朕手里!朕无论如何也不会缺女人!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你想让朕为了女人而放弃江山,那简直是太愚蠢了!到现在为止,你竟然还不了解我,实在是太可笑了!” 李世民的眼睛瞪得滚圆,心中涌起强烈的愤怒,还有不甘心,“她可是你最喜欢的皇后?难道你对她的喜欢,都是假的吗?” “朕,是大唐的皇帝,富有四海,什么样的女人不能得到?作为帝王,无情可以破全局,而称孤道寡,才是本来面目。至於朕对她的喜欢,也不过是在孤寂的日子里,朕为了欺骗自己而演的一场戏罢了。怎么,你还当真了?”李承乾眯著眼,语气中充满了戏謔之意。 第269章 朕......在地下......等著......你——朕,不甘心啊!! 李世民无法接受这个真相,他朝著李承乾吼道:“逆子,你是在骗朕?对不对?你是在骗朕?如果你不喜欢皇后,你又怎么会单骑追了上来?” “她,虽是朕的皇后。但从宫中,一直到这里,知道她被你挟持的人不在少数。天下人会如何议论她呢?这期间发生了什么,许多人会中伤她,如果她继续活著,那么,以后將会面对无数的流言蜚语。死去的她,才是大唐最好的皇后,而朕也会按皇后的礼仪规格葬了她......”李承乾不急不缓地开口道,语气无比平静。 李世民面色剧变。 就在这时,他看到李承乾张弓搭箭,而箭的方向对准著他。 这一刻,李世民的心猛地一紧。 他万万没想到这李承乾居然真的毫不在乎苏嫣和李象,而他,却將她们当成了自己东山再起的筹码。 现在看来,他或许在这个无情的逆子眼中,是一个笑话了吧。 想到这里,李世民瞥了一眼生无可恋的苏嫣,本著废物利用的想法,將她拽於自己面前,作为自己的挡箭肉盾。 他心中还存有侥倖心理,他赌这个逆子在看到苏嫣站在她面前,绝不会向他射箭。 然而。 就在这时。 “嗖”地一声,箭矢如同流星一般,向李世民的方向飞速降落。 见此,李世民终於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你简直是畜牲!没有人性的孽畜,你竟然如此冷血无情!!”李世民边说著,边警惕地看著箭矢飞来的方向,似乎正对著他的胸口,同时他快速將苏嫣推至面前,让她充当自己的肉盾。 眨眼间。 箭矢射向李世民胸口的方向,却是射在了苏嫣胸口上锁骨的位置。 “噗”地一声,苏嫣身上染血,她看向李承乾的目光,依然无法相信,可是,那种痛,却是无比地真实。 陛下,他真的不在乎我吗? 难道陛下以前对我说的话,真的都是他演的戏吗? 她本不愿相信,可是,直到箭落在她身上时,她没法不相信这一残酷的事实。 她眼中的泪水止不住地往外流,內心极为痛苦。 李世民看到箭矢真的落在了苏嫣身上时,他心中所有的侥倖心理,也全都没了。 这个孽畜,他是真的不在乎他手里的这两个人质。 这一刻,李世民心中有些破防了。 他从大安宫一路逃到这里,本以为有苏嫣和李象在手,他就可以逃出生天。 现在看来,这个逆子实在是太狠了! 根本不给他任何活路! 为了让他死,即便是用皇后和太子作为陪葬,那个逆子都肯下手。 李世民握著长剑的手,开始有些发抖。 他忍著心中的不適,看向不远处的李承乾,“孽畜!你的心比朕还要狠,实在是......令人意外啊!” 李承乾轻笑了一声,“这才到哪儿呢?李世民,今日,朕要杀你,谁也无法阻挡朕!所以,放弃你那可笑的想法,想用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掣肘朕,那简直是痴人做梦!你曾经也是发动过玄武门之变的,一旦做出了选择,那么,只能一条路走到黑,绝对没有第二条路。一个能够做出玄武门之变的帝王,你还期待著他会放弃手中掌控的权力,朕都不知道这些年里,你是不是待在大安宫糊涂了?” 李世民听到李承乾想要杀自己的决心,目光有些阴沉,脸色极为难看。 而李承乾的话,却是让李世民的心有些心烦意乱。 他那颗滚烫的心,乍然间,就冷却了下来。 “逆子,莫非你真的要弒父?难道就不怕天下人对你口诛笔伐吗?”李世民冷冷地看向李承乾,试探地问道。 李承乾再次笑出了声,“哈哈哈......李世民,你以为朕会担心这个?只要你一死,朕就有很多办法掩盖你死去的真相,你是怎么死的,到时候,等朕杀了你后,一切都由朕说了算。而且,朕手底下並不缺忠心的人,他们会帮我妥善处理的。李世民,你还有什么遗言要对朕说的吗?” 李世民闻言,沉默良久。 忽然间,他脑海中划过一道亮光,猛地睁眼看向李承乾,大声问道:“孽畜!朕问你,观音婢还有稚奴的死,是不是你做的?” 李承乾面无表情,眯著眼,眼中放出寒星,沉声道:“是朕做的,你又能怎样呢?不过是无能狂怒罢了!” 李世民亲耳听到李承乾承认,愣在了原地,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而一旁心如死灰的苏嫣,目露惊恐,她再次看向李承乾时,以前的那个温和、善良、勤政爱民的形象,剎那间,却变成了世上最可怕的恶魔,而她却与他朝夕相处,却並未察觉出来。 一时间,苏嫣怔在了原地,脸色惨白,浑身发抖。 “竟然真的是你!!”李世民发出了哭腔的洪亮喊声,“孽畜,你竟然作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你简直该死!畜生都不如!” 李承乾再次大笑,冷声道:“有人挡了朕的路,他不死,谁死?朕给过她机会,她不珍惜。就像朕给过你机会,而你一样没有珍惜一样。” 李世民目露赤红,疯狂大笑,“哈哈哈......报应啊!报应啊!孽畜,朕没想到葬送朕的会是你这个孽障!当年,朕就应该將你掐死在襁褓中......” 李承乾没有接话,而是默默地张弓搭箭,面无表情,对准了李世民的眉心处。 李世民见此,心中一寒。 在李承乾射向他的时候,再次將受伤发呆的苏嫣拉至身前作为肉盾抵挡。 一霎时。 箭贯穿了苏嫣的喉咙,血溅了李世民一脸,他怔怔地看著苏嫣倒在了自己面前。 这一刻,李世民心中极为不安。 还没有等他喘过气来,李承乾再次张弓搭箭。 李世民没有了肉盾后,迟疑地看了一眼左手中正抱著的李象,又看到一旁跪著的宦官。 没有丝毫迟疑,他立即退了几步远,然后一手提起宦官,將他推至身前当做肉盾。 宦官嚇得亡魂大冒,屎尿横流。 而李承乾的箭,再次射来,直接穿透了宦官的眉心。 宦官当即身死。 李承乾骑著马缓缓靠近李世民,看向李世民的目光仿佛在看著螻蚁一般。 而李世民听著马『嘚嘚』声时,心中极为惊恐。 他嚇得不断往后退,当他想要拿李象作为挡箭牌时,却不经意间看到了李象与记忆中李建成熟悉的眉眼,他犹豫了。 思索再三,他將李象平放在了地上。 然后,他看向李承乾,压住心中的惊恐,平静地说:“孽畜!朕在梦里看到了自己统治大唐,必然会能够创出贞观盛世,可是,这一切,都被你这个逆子夺去了,朕如何甘心?今日,朕知道已无半点生路,但朕绝不会向你求饶,也绝不会再回到大安宫继续当囚徒,过著生不如死的日子!你做下那么多人神共愤之事,朕不相信你今后会没有什么报应......” “朕输给了你,並不是因为朕比你差,而是因为朕没有你狠。如果再来一次,朕绝不会输给你!朕是大唐第一个天策上將!也是第一个发动玄武门之变的皇帝!而你这个逆子,一切,都是在学朕,不过尔尔......” “如果你有胆量的话,敢不敢和朕单挑对决,来一场生死——” 李世民的话还没说完,李承乾就已经张弓搭箭,一气呵成。 箭矢精准地射向了李世民的心口处。 李世民低著头,脸上青筋暴出,望著自己胸口的那一箭,他嘴角溢血,用剑指著李承乾的方向,半晌,才说出一句话,“朕......在地下......等著......你——朕,不甘心啊!!苍天无眼,为何......不佑朕?” 第270章 李世民终死,岑文本收尾! 李承乾骑著马,来到李世民面前。 他一跃从马上跳下,稳稳落地,站在李世民面前,目光平静如水。 “李世民,不是你说的吗?成王败寇!你应该对这样的结果有所预料才是,怎么,你现在败了,就开始诅咒朕了?” “九年前,玄武之变的那天,那是你第一次败给朕。今日,是第二次,你......再次败给了朕。” “至於你说苍天无眼不佑你,更是可笑!今日这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怨不得旁人,更没有资格怪罪苍天!” 李世民闻言,嘴角溢出的鲜血更多,眼中血红一片,死死地瞪著李承乾,身体踉蹌著似要往后倒去,下意识地用剑拄地,以作为支撑。 李承乾上前一步,右手落在李世民的左侧肩膀上,扶住了他要倒下去的身体。 李世民看著距离他如此近的李承乾,使尽浑身力气,欲要举剑刺向李承乾心口处。 然而,他发现自己的右手却无法使劲。 低头望去,他才看到李承乾的左手搭在他左手手臂上,那股惊人的力量,竟让他无法举起剑。 他微微抬首,望向李承乾的目光充满了惊愕。 “你——” 李承乾面带冷笑,“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想杀朕?还真是不消停啊!不过,朕怎么会给你机会呢?” 李世民目光复杂地看向李承乾,脑海中快速闪过以前的回忆。 从小时候兄友弟恭,再到与如今李承乾同龄反隋,击败各路对手,封为秦王,尔后,又被封为天策上將,意气风发,一时无两,皇权之爭,玄武门之变,登基称帝,改元贞观...... 贞观二年元月,再经歷玄武门之变,成为太上皇,诸子皆死,九年囚徒生活,心气不再,观音婢死,黄粱美梦,重拾心气,奋力一搏...... 他,最后,还是输给了李承乾的狠毒。 他在心中感嘆道:浮生若梦。 收起思绪,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保持面色平静,坦然问:“你心中......可曾將......朕......我当作......你的父亲?” 李承乾听后,目露嘲讽,“早干什么去了?怎么,你想听朕的实话,还是假话?” 李世民的目光黯淡了些许。 李承乾朝著李世民靠近,贴著他耳朵,嘴角上扬,目光中噙著冷笑,轻声道:“如今,你的生命已经进入了倒计时。朕终於可以吐露一直藏在心中的话了。其实,你的儿子李承乾早就死了,或许,是被你嚇死的,具体死因,朕也不清楚......朕......朕虽然叫李承乾,但朕不是他,更不是你的儿子......要怪就怪你自己,如果不是你亲自將你儿子害死了,朕怎么会有机会成为大唐的李承乾?成为这大唐天下的拥有者?” 李世民本已经黯淡的眼睛,骤然瞪得滚圆,目光中的瞳孔猛地一缩。 李承乾的话,令他感到难以置信。 但又是那么的合理。 他仿佛明白了李承乾为何杀死那么多人却没有其余的愧疚情感。 原来真相竟然是如此残酷! 这真相,比胸口那一箭更狠、更毒,將他残存的最后一点念想搅得粉碎。 身上感知到的剧痛,在这一刻,似乎都停滯了,取而代之的是古今未有、荒谬绝伦的冰冷,从头顶剎那间蔓延到全身。 荒天下之大谬! 朕......李世民,戎马半生,史上第一个天策上將,玄武登顶,洞察人心和掌控天下於股掌之间。 可如今,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才得知曾经被自己寄予厚望的太子,竟然不是自己的儿子,而他的亲儿子早已死去! 这怎么可能?这简直比他做过的那个梦还要荒诞! 他回想起李承乾的变化,目光骤然一缩。 难道是玄武门之变的那天晚上? 可是,朕不是派了人护卫观音婢她们吗? 难道高明就是在那个时候死去了? 占据高明身体的是另一个人? 可笑,可笑! 一股难言的噁心感,顿时涌上心头。 人之將死,他能够感受到李承乾所说的话是真的,他就要死了,李承乾也没有必要再骗他。 他不禁想起了李渊一直以来的想法,至少,他曾经认同过父皇的想法——甘愿囚禁,只为李氏血脉延续。 可现在看来,著实可笑! 这些年来,他所怨恨、诅咒的对象,都怨恨错了,也都诅咒错了! 他无言以对。 他那真正的孩子高明,是无辜的,死在了玄武之变的那天晚上。 如果再来一次,他一定会派更多的人护卫著高明! 锥心刺骨般的遗憾,如同潮水般將他淹没。 炎炎烈日,李世民感受到了一种寒冷,生命力在快速流逝。 他艰难地抬起头,看著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心中无尽悲凉。 天下,皇位,血脉,最后,都成了镜水月。 命运对他的捉弄,何其残忍!何其讽刺! 他的意识逐渐模糊,最后的念头,不是对死亡的恐惧,而是前所未有的荒谬感和深不见底的遗憾。 在生命弥留之际,他知晓了人生中最大、最可悲的真相,而他將带著这个秘密,坠入永恆的黑暗。 他心想:这样的结局,比他经歷过的任何一场战爭,都要惨烈得多。 在陷入黑暗之时,他仿佛看到了不远处观音婢牵著年幼的李承乾、李泰,正在不远处等著他。 他,笑了。 也死了。 李承乾望著李世民闭上的眼睛,还有右手感受到的逐渐变冷变硬的躯体,目光起了一丝波澜。 李世民,终於死了! 他缓缓收回右手,平静地看著李世民的身体向后倒去。 “砰”地一声,砸在地上。 而这一幕,恰好被赶上来的岑文本和黑甲铁卫收之眼底。 他们目光中的瞳孔猛地一缩。 在他们眼中,李世民似乎刚刚被李承乾杀死在当场。 这一幕,对他们造成了巨大的衝击。 岑文本咬著牙,走向李承乾。 而李承乾將视线从李世民身上移到了苏嫣的身上,他可以看出,苏嫣已经死透了。 原本,他有机会可以用长寿丹让苏嫣继续活著。 但他放弃了。 一个知道了他许多秘密的皇后,唯有死了,才是他的好皇后。 从此以后,他不愿再欺骗自己的心。 帝王,本是与孤独相伴的。 何必庸人自扰? 他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转身望去。 “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年!”岑文本当即跪在李承乾面前,低著头,目光瞥了一眼地上死去的苏嫣,有些心惊肉跳。 李承乾背著双手负於身后,俯视著面前的岑文本,淡淡地道:“太上皇杀死了皇后,而朕杀了李世民,救下了太子。” 岑文本额头冷汗直冒,他心中虽然有些其他想法,但他竭力控制著自己不去想。 李承乾不会毫无意义地说这句话,必然有它的深意在。 岑文本细细思索,领会了李承乾的意图。 “诺。”岑文本迅速回道。 “剩下的事情,都交给你处理了。朕给你留下一半的黑甲铁卫,现场,还有附近可能有看到的人......你都知道怎么做了吧?”李承乾语气平静,仿佛在说一件毫不相关的事情。 岑文本没有丝毫迟疑,当即高声道:“臣领命!” 李承乾屈身,从地上抱起李象,此时,李象已经醒了,正睁著澄澈的眼睛看向李承乾。 李承乾越过李世民的尸体、苏嫣的尸体,从岑文本身旁走过,然后上了马,对黑甲铁卫说:“一半的人留下听候岑卿命令行事,其余人等隨朕回宫。” 话音落。 李承乾就左手抱著李象,右手拽著韁绳,缓缓行进,向长安城而去。 黑甲铁卫自觉地留下了一半,另一半紧跟在李承乾身后,同样缓缓骑行。 岑文本一直到李承乾远去,才抬起头,用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他扫了一眼地上的几具尸体,瞬间就猜到了当时发生了什么。 但他不动声色,对黑甲铁卫说冷声道:“留下几人收敛好太上皇和皇后尸体,將他们放入马车內,现场痕跡全都毁掉......其余人在附近搜查,若有人的行踪出现,无论何人,顺著脚印,將此人查出来,杀无赦!若是查不出来是谁,附近的村子......所有人......一个不留!!” “诺。”黑甲铁卫眾人高声应道。 第271章 苏嫣之死的宫中反应,李渊窗前痛骂李世民! 李承乾抱著李象返回宫中后,在將李象交给无仁,並让其安排人处理后,他就待在乾坤殿,谁也不见。 整座乾坤殿,寂静一片。 李承乾拔出腰中长剑,放在面前的伏案上。 他整个人躺在龙椅上,双腿伸直,后脚跟贴著伏案,他感觉到了一种深深的疲惫,便闭著眼睛休息。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 整个宫中,笼罩在一片阴云下。 所有的宫女、宦官听闻皇后已死在太上皇手里后,所有人都对此讳莫如深。 他们在经过乾坤宫的时候,都会压著脚步声,不敢发出一丁点声响。 谁都知道,当今陛下对皇后极为喜欢。 如今皇后遇害,而且,还是死在太上皇手里,他们不敢想像陛下的心情是何其糟糕! 没有人敢去触碰这个霉头。 只是,每当有人抬头看向乾坤宫的时候,他们都会下意识地低著头,不敢望去,仿佛这是在做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般。 整个宫中,自上而下,在这天里,都自觉地闭上嘴巴,能不出声的都不出声。 而宫中嬪妃,则是暗中较劲。 她们都盯上了皇后的那个位置,但是,她们也清楚,那个位置,如果没有陛下的点头,谁也別想碰。 她们甚至偷偷地在想著,皇后已死,接下来是谁成为皇后。 虽说皇后人很好,她们心中確实为此感到一些惋惜,但也是仅仅如此而已。 在这宫中,谁不想往上爬? 即便是她们作为嬪妃,也都一颗上进的心。 但她们明智地没有什么动作,尤其是在这个时候。 在她们看来,李承乾因为皇后之死,恐怕无比伤心,即便是她们再蠢也都知道这个时候,是绝不能去触怒李承乾的。 她们仿佛都有默契似地紧闭宫门,都待在自己的殿內,她们要做的事情,是为了降低李承乾对他们的关注。 只要熬过这个时期,等皇后下葬后,才是她们开始爭取那个位置的机会。 武顺的宫殿中。 今日,武则天和杨氏与往常一般,进宫来看武顺。 只是,太上皇劫持皇后苏嫣和皇太子李象的事情,事发突然,她们当时也是嚇得面无人色。 正当她们焦急地待在这里等待消息时,她们听到了难以置信的消息——皇后苏嫣死了,死在了太上皇的手中。 可是,这件事,自上而下,传得沸沸扬扬。 而且,陛下一人待在乾坤殿且谁也不见的消息也一併传遍宫中,仿佛佐证了皇后之死是真的。 “没想到,苏姐姐竟然......”武顺眼中止不住地流泪,她想起了苏嫣对她的一些好。 杨氏和武则天也感到一阵难过。 苏嫣给她们都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太子殿下怎么没有消息?他是和苏姐姐一同被太上皇挟持的......”武则天忽地疑惑出声,在她看来,传出的消息只是涉及到了苏嫣,这並不正常。 武则天的话,令杨氏和武顺面色一滯。 “想必太子殿下安然无恙,否则的话,这消息就不会只提及苏姐姐了......”武顺皱著眉头说,对於武则天的问题,她觉得皇太子李象应该是安然无恙的。 杨氏也没有閒著,思索片刻,方道:“阿娘也觉得太子殿下应该没事......如果有事情的话,只怕陛下的反应比现在更加反常才对......如今陛下只是待在乾坤殿谁也不见,想必是心里极为难过,正在伤心著呢......” “如果姐姐去陛下那里,说些安慰的话......” 武则天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杨氏厉声呵斥道:“住口!你这妮子,也太不知分寸了。现在的陛下,他只是想一人待著,你姐姐如果选择这个时候接近陛下,你觉得陛下会怎么想?他会不会觉得你姐姐趁著皇后刚死就想要谋夺那个位置?这样做,只会让陛下厌恶你姐姐,如此一来,那个位置,你姐姐也永远不会再有机会。” 武则天面色微变,她没有想到那么多,只是觉得这样做可以让她的姐姐能够更进一步。 没想到,她的好意,这背后中藏著难以预料的风险。 这宫中的危险,果然超出她的想像。 武顺见妹妹脸色有些不对劲,急忙出声道:“阿娘,妹妹是为我好,她还年轻,没有经歷过这些。等她入宫后,我会教她的......” 杨氏闻言,欣慰地点了点头,说:“你妹妹虽然读了很多书,知晓很多道理。但是,她从未经歷过宫中的一些杀人不见血的斗爭。你作为姐姐,今后如果可以的话,就多多指点席你的妹妹,不要让其他人欺负了她。你们以后再宫中可以互相扶持,这样一来,你们两个將来才能走得更远。” “阿娘,我知道了。”武顺点了点头。 “苏姐姐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如果苏姐姐遇害了,那么,她的孩子......是不是保不住了?”武则天忽地开口道。 此言一出。 无论是杨氏,还是武顺,都沉默了。 她们心想:陛下伤心的不止是皇后之死,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吧...... 武则天见母亲和姐姐都不说话,开始陷入了沉思。 原本苏嫣还在的话,她入宫的事情基本上十拿九稳。 可是,如今苏嫣不在了,那么,她入宫的事情恐怕会平添一些波澜。 想著这些,武则天紧皱著眉头,心中开始有些不寧。 另一边。 大安宫。 李渊站在一处窗户前,他的脸上写满了沉痛,目光有些阴鬱。 他没想到,那个逆子竟然杀了苏嫣。 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为了那个位置,那个逆子又做了一个糊涂事。 如此一来,嫣儿既死,高明焉能放过那个逆子? 等待那个逆子只有一条不归路,那就是死。 以他对李承乾以前做事狠辣的了解,这一次,他的逆子恐怕插翅难飞。 那可是高明最喜欢的皇后啊! 李渊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妻子,眼中不禁潸然泪下。 如此惨绝人寰的人伦惨剧,接二连三地发生,而他却什么也做不了,於他而言,实在是痛苦难言。 当他念著苏嫣对他的好时,他的心更加地难受了。 难受之下,李渊就忍不住地哭骂道: “逆子,你真是个畜牲啊!” “不,你连畜生都不如!到了地下,你如何面对你阿娘?” “造孽啊!” “现在,好了,你也难逃一死......” “为什么就不学学朕呢?放下,有那么难吗?” “糊涂啊,糊涂啊......” 第272章 秘书丞苏亶求见,李承乾温言安抚! 一阵风吹来,李承乾打了个寒颤,皱眉醒来。 他刚刚睁开眼,发现殿內四周漆黑一片,静悄悄的。 整个人,感觉有些酸麻,他从龙椅走下,活动一下身子。 待他恢復正常后,他望著伸手不见五指的黑,目光平静。 “来人——” 恭候在大殿门外的无仁,一直忐忑不安,心中更是七上八下,没有个著落。 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让他应接不暇,一个接著一个。 先是陛下遇刺,接著是太上皇李世民挟持了皇后殿下和太子殿下逃出了大安宫,再之后是皇后遇害...... 他那颗本就胆小的心,在听到皇后死去的时候,更加胆小了。 他可是经常跟在李承乾身边的人,对於今上对皇后的喜欢,可谓亲眼目睹。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听到大殿內李承乾传来的声音,无仁额头不禁冒出一些冷汗,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用手袖快速擦了擦一些汗珠,然后快速趋步至大殿。 “陛下,您有何吩咐?”无仁跪在地面上,头一直低著,大气不敢喘。 “点蜡烛......这里,太黑了。”李承乾淡淡地道。 无仁急忙回道:“诺。” 下一瞬。 无仁躬身退出了大殿,吩咐殿外候著的其他宦官宫女进殿点蜡烛,並暗示他们动作迅速些。 没有丝毫迟疑,这些宦官宫女一边压低著脚步声,一边朝著各处烛台处走去。 他们都很紧张,但手中嫻熟的点蜡烛动作,却让他们心中顿时鬆了口气。 在做完这些后,他们都低著头,同样躬身退出了大殿。 无仁留在了大殿內,他低著头,目视地面,低声说:“陛下,需要传膳吗?” 李承乾没有立即回应,无仁心中驀然一紧。 “给朕弄些吃的来,要清淡点的。”李承乾说。 “诺。”无仁小心翼翼地回道。 旋即。 无仁急匆匆地退出了大殿。 大殿再次恢復了寂静。 就在这时。 一名宦官慌忙趋步至大殿內,舌头打结,道:“陛......陛下,秘书丞......苏亶欲求见陛下......” 李承乾淡淡地瞥了一眼这名宦官,微微蹙额,“让他进来......” “诺。”宦官慌张应了一声,就趋步往殿外走去。 没过多久。 秘书丞苏亶迈著沉重的步伐进来了。 他的脸色极为沉重,目光有些阴鬱。 “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年!”苏亶恭敬地拱手行礼道。 李承乾淡淡道:“平身。” “陛下,臣骤闻嫣儿噩耗,心中之痛,仿若千刀剜心......她可是大唐的皇后!身份尊贵,岂能就这般被太上皇杀了?臣要为嫣儿討一个公道,否则,嫣儿之死,实在是心中难平......”苏亶泣不成声地说道,声音哽咽。 李承乾望著苏亶半晌,才道:“太上皇杀了朕的嫣儿,朕岂能就此罢休?当时,太上皇作出如此之事时,朕大怒之下失去了理智,射杀了太上皇......从他手中救下了象儿......” 此言一出,苏亶怔在了当场,目露愕然。 他是想过要討回公道,但他没想过要杀掉太上皇。 这弒父之名,实在是太沉重了,没有人背得起这个罪名。 而且,一旦陛下弒父传了出去,只会让陛下名声有损。 可是,一想到陛下是为了嫣儿做出弒父这等违背人伦之事,他心中在感到欣慰的同时,又不免担忧了起来。 “陛下,这......要是传了出去,只怕於陛下名声有损......”苏亶目露担忧地说道。 李承乾点了点头,“因为朕相信苏卿,你是象儿的外祖父,將来这大唐迟早会交给象儿......你和朕可以说是一家人。如今嫣儿已遇害,朕心中悲痛难言。朕射杀了太上皇,此事,实在是太过骇人!绝不能传出去,因为会对嫣儿名声有损。故,苏卿务必不要將此事传出去。从今往后,朕只要一天是大唐皇帝,这皇后永远只有一位,那就是嫣儿,此后绝不再立新的皇后。” 苏亶只是微微思索,便明白了李承乾所说很有道理。 而且,陛下还是为了女儿的名声著想,这样一来,他更不愿將此事传了出去。 陛下是信任他才告诉他这件事情,而且,正如陛下所说,他还是大唐太子李象的外祖父。 更关键的是,陛下为了嫣儿,竟然以后都不再立皇后了,这句承诺,对於苏亶的心里造成了巨大的轰击。 他可以看出李承乾是真的很喜欢他的女儿。 对於不再立皇后一事,他有些犹豫。 出於私心考虑,他是赞成的,因为李象是他女儿生的,作为大唐太子,今后地位將会极为巩固。 可是,如果出於公心,再立一个新的皇后,到时候,新皇后的孩子也有可能成为大唐太子,也即是说,他的外孙李象有被废的风险。 “苏卿,待象儿三岁时,朕希望你来做他的启蒙先生。”李承乾目光中写满了认真。 面对著李承乾那深邃的目光,苏亶没有丝毫迟疑,说:“陛下,为太子殿下启蒙,臣绝不会推脱,並且,臣定会尽心尽力......” 李承乾点点头道:“嗯。朕相信你。另外,考虑到象儿年纪尚小,苏家可以再送几个下人专门负责照顾象儿,其他人,朕信不过。” 苏亶只是稍稍一思索,便明白了李承乾的担忧。 他苏家与李象今后將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大唐太子殿下是他的外孙,无论如何,他苏家都要竭力扶持李象坐稳太子的位置。 没有丝毫犹豫。 苏亶立即开口道:“诺。臣会亲自挑选专门照顾象儿的人,绝不会辜负陛下的信任。” 李承乾微微頷首,“朕相信你。苏卿可还有其他事情吗?” 苏亶摇了摇头,“没了。不过,陛下要保重龙体。嫣儿已经遇害,但陛下还有太子殿下,他还需要陛下的托举......和关心。” 李承乾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朕知道了。苏卿今后如果有空的话,可以去多看看象儿,苏卿的夫人可以一同前来......没什么事情的话,苏卿就退下吧,朕想一个人静一静。” “诺。”苏亶躬身告退。 第273章 毛驤派人送来的信! 在苏亶离去后,李承乾目光沉静如水。 安抚住了苏亶,那么,其他人就容易应付了。 他从龙椅上起身,走到大殿门口,抬头望天。 漫天繁星,忽明忽隱。 皎皎之月,悬掛中央。 淡淡的光辉,铺洒在各处,仿佛镀上了一层银色纱衣。 一阵微风吹来,送来了远方的香,沁人心脾,令人心神不由得一振。 李承乾负手在身后,扫了一眼四周,他发现,除了这里,其他的地方几乎没有看到什么人。 但他也没有將此事放在心上。 就在这时。 无仁提著食盒,向他走了过来。 “陛下——尚食局给您做了一些您爱吃的......”无仁恭敬地低著头,双手垂著,却还紧握著食盒。 李承乾淡淡地开口道:“放在朕的伏案上,待会儿再吃。” “诺。”无仁往后退了几步,再从旁走过去,一直走到伏案旁,才小心翼翼地將食盒放在伏案上,接著,他便默默地退出了大殿,在门外躬身候著。 李承乾瞥了一眼无仁,问:“太上皇挟持皇后和太子的时候,无上皇都做了什么?” 无仁毫不犹豫地开口道:“回陛下,当时事出突然,太上皇挟持皇后殿下和太子殿下时,无上皇曾出来阻止,但是太上皇威胁禁军守卫拦截无上皇,所以......” 李承乾默然。 李渊,还是一如既往,没有让他失望。 “宫中有什么异动没有?”李承乾问。 无仁连忙回道:“回陛下,一切如常,与平日里没有什么不同。唯一的不同,是各处都太安静了。” 李承乾神色一怔。 安静? 恐怕是在害怕他,担心触怒了他。 他转身,往殿內走去,留给无仁的是一道孤独的背影。 但无仁不敢多看一眼。 在他看来,如今的陛下,表现得实在是太过平静了,这是很诡异的一件事。 如此诡异,必然反常。 虽然他想不明白这里头的原因,但是,他知道,在如今的处境下,做事不要出错总是好的。 万一被迁怒了,他也无可奈何。 以前皇后在的时候,或许,还能够劝得动陛下,而如今皇后已经不在,今后...... 日子难嘍...... 与此同时。 另一边。 终南山猎场。 中央的大帐內。 此时此刻,王安石、杜如晦、魏徵、韩信、李靖等人都聚集在此处,帐篷里点著蜡烛。 烛火通明。 它將眾人脸上凝重的神情,投影在帐篷上,使得四周瀰漫著一种压抑的气氛。 王安石等人面前,还站著周铁牛。 只是,周铁牛看上去受了些伤,右手手臂缠著厚厚的几层绷带,绷带上浸染了一些刺眼的血跡。 他的脸上,除了凝重,也有担忧。 “周校尉,你在清场的时候,又遭到了一场刺杀,而且,人数足足有一千人,可是属实?”王安石沉声道。 周铁牛看向王安石,目露尊敬,说:“王相,末將句句属实,这些刺客,手段极为凶狠,不像是普通的刺客,倒像是训练多年的死士。而且,末將的人惊动了他们,他们以为暴露了,才对我们进行攻击,因为事发突然,加上这些刺客训练有素,个个拼命,致使我们损失了数百人。” 话音落。 杜如晦沉著脸,问:“周校尉,可从这些刺客身上查出来什么有用的线索?” 周铁牛向杜如晦望去,摇了摇头,“杜相,他们身上没有一点能够证明他们身份的东西。” “这可就难办了......”杜如晦微微皱眉,口中喃喃。 “陛下若是听到这样的说辞,只怕不会满意。”魏徵开口道。 “那该如何是好?”周铁牛心神一凛,显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 “此事,我会奏请陛下,让大理寺卿狄仁杰负责查办。”王安石肃穆著脸道。 周铁牛看向王安石的目光充满了一丝感激,拱手行礼道:“周铁牛多谢王相。” 王安石摇了摇头,“长安忽然多了这么多刺客,只怕,这里面的水,藏得很深。我也想知道究竟是谁想要谋害陛下,唯有將他们全部揪出来,这样的话,我才能心安。” 此话一出。 韩信蹙了蹙额,说:“任何事情,都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跡,不可能没有一点线索。” “话虽是这么说,但不排除凶手城府极深並精於算计......任何人不能小覷。”杜如晦接话道。 杜如晦的话,让眾人纷纷陷入了沉思。 只是,从他们紧锁的眉头来看,並未有什么丝毫头绪。 就连怀疑的对象,愣是没有想出是谁。 “这件事,还是交由狄仁杰去头疼吧......我比较担心的是陛下那边,现在,也没有一个消息传过来......”王安石说。 眾人闻言,纷纷如释重负。 但他们的心也被王安石的话搅动了一些波澜。 陛下离开了这里,前去追赶太上皇。 也不知道事情现在变成怎样了? 皇后如何?皇太子殿下如何? 太上皇......他是什么下场? 陛下真的杀死了他吗? 正当眾人胡思乱想的时候,小兕子跑了进来。 她的目光在大帐里搜寻李承乾的身影。 可惜,令她失望的是,她没有看到自己的皇兄。 “魏伯伯,我皇兄去哪儿了?”小兕子看向魏徵问道。 魏徵面对小兕子的问题,脸色一怔,他的眼睛对上了小兕子澄澈的目光,视线移到別处,道:“陛下他......有要事处理。明天,公主殿下就可以回宫,然后见到陛下了......” 小兕子皱了皱眉,点点头道:“那好吧......魏伯伯,你们这是在谈论什么啊?” 杜如晦等人纷纷闭目不语。 魏徵扫了眾人一眼,嘴角一阵抽搐,难为他继续编造谎言了,须臾,他便对小兕子说道:“公主殿下,我们这是在商量国家大事,关係到天下黎民百姓的生计......” 小兕子听后,就不再多问,只是说道:“那魏伯伯,你们继续聊,我就不打扰了......魏伯伯,还有杜伯伯等各位伯伯,小兕子走了!” 说罢,小兕子就走出了大帐。 大帐內,寂静一片。 恰在此时。 一个锦衣卫忽地走进了大帐,他扫了一眼大帐的情形,没有丝毫迟疑,就向王安石走去,恭敬地说道:“王相,这是毛指挥使让属下交给您的信,说是关於今日的事情。” 王安石微微頷首,从锦衣卫手中接过,然后摊开一块,剎那间,脸色骤变。 魏徵等人看到王安石的脸色,纷纷凑上前去看信。 等他们看完后,眾人都目露震惊。 这......事情为何是这样? 皇后死了,太上皇也死了...... 大唐的天,变了。 第274章 岑文本见李承乾,小兕子知道真相! 翌日。 乾坤殿。 寅时正。 李承乾刚刚吃完由尚食局做的小米粥和馒头,就坐在龙椅上处理著伏案上堆积没有处理过的奏疏。 大约过了两刻后。 无仁趋步至大殿內,低头道:“陛下,內阁岑学士欲求见陛下!” 李承乾手中的动作顿时一停,微微抬头,瞥向无仁,“让岑文本进来,在朕和他谈话期间,任何人不得进入......” “诺。”无仁恭敬地应声道。 望著无仁躬身退出大殿后,李承乾目光平静如渊。 下一刻。 岑文本迈著沉重的步伐,低著头走进大殿,麻溜地跪在了地上,“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年!” 李承乾的目光锐利如刀,落在岑文本身上,使岑文本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 “事情处理得如何?”李承乾问。 “回陛下,已经全都处理好了。”岑文本低声回道。 “皇后的尸体,还有李世民的尸体......现在在哪儿?”李承乾追问。 “皇后殿下的尸体,已经被臣安排著放置在立政殿,並派人守候。至於太上皇的尸体......则是被臣送去了大安宫原来太上皇住的寢宫放置。臣做得很隱秘。”岑文本回道。 李承乾微微頷首,“当时现场附近可有人看到?” 岑文本没有丝毫迟疑,说:“有。但他们都被臣处理乾净了,一个不留。” 李承乾沉默片刻,道:“卿辛苦了。此事,朕必记你一功。接下来,按照原定计划行动。此事,还得由卿多费些心思。” “为陛下效命,臣不觉得辛苦。”岑文本响亮的声音,响彻在乾坤殿內。 “甚好,岑卿不愧是朕的忠臣。希望岑卿今后能够继续保持这份忠心。”李承乾眼中微微眯起,望著岑文本大有深意地说。 “诺。臣绝不辜负陛下的信任!”岑文本俯首而拜。 “起来说话吧......”李承乾以手作虚扶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依你之见,朕如果想要给李世民一个恶諡,该给他什么样的恶諡为好呢?” 岑文本脸色一肃,心思开始活泛了起来。 李承乾静静地望著岑文本,目光平静如水,让人看不到其中深浅。 “陛下,想要给太上皇一个恶諡,其实很容易,但在给他恶諡的同时能够成全陛下的孝道,那就更为妥当一些。”岑文本没有直接给出明確的答案,而是提出自己的看法。 李承乾目光一滯,收回视线后,淡淡地道:“朕知道了。” 剩下的,李承乾也没有多问。 “岑卿没有其他事情的话,就先退下吧......” 听到李承乾的话,岑文本心中有些捉摸不透李承乾的想法。 陛下到底是同意了他的看法没有? 很难猜测。 念此,岑文本略感无奈,他从地上起身,再次恭敬地朝著李承乾行了一礼,“臣告退。” 说罢,岑文本就退出了大殿。 李承乾微微皱眉。 看来,朕想要给李世民恶諡,还不能给一个最不好听的諡號。 孝道......果然,绕不过去。 李承乾在心中琢磨著此事,良久,他才轻轻地嘆了口气,“罢了......” 就在这时。 一道灵敏的红裙身影,正向这里跑来,“皇兄——” 听到是小兕子的声音,李承乾收起心中思绪,面色保持著平静。 他看著小兕子离他愈发地近,心中不起一点波澜。 自皇后死后,他的心,很难再有起伏。 “小兕子,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李承乾话语温和,望著小兕子问。 小兕子撇了撇嘴,“皇兄,您昨日回宫的时候,怎么忘了小兕子呢?” 看著小兕子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模样,李承乾瞬间就想明白了魏徵等人並未告诉小兕子实情。 他让毛驤给王安石等人送信,为的就是让他们心里有个准备,后面配合岑文本行事。 无忧无虑的小兕子,是能够给人带来快乐的。 “皇兄是有事情要去做。”李承乾说。 “皇兄,刚刚我去皇嫂宫殿里,怎么没看到她?她人去哪里了?皇兄知道吗?”小兕子好奇地问道。 李承乾沉默了。 “来,坐到朕的旁边......”李承乾示意小兕子过来。 小兕子依言照做。 当小兕子刚坐好,李承乾就开口说:“小兕子,有件事情,皇兄要告诉你,但是,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小兕子目露不解,但还是回道:“皇兄,你说......” 李承乾故作悲痛,面露愧疚。 见此,小兕子心中涌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还没等她开口说什么,她就听到皇兄的话,瞬间愣在了原地。 “你皇嫂死了,是太上皇李世民杀死的!” 仿佛晴天霹雳一般,让小兕子的面色变了又变,眼中充满了不敢置信的神色,呆呆地仰著头看向李承乾,道: “皇兄,你.......说的是真的吗?没有骗小兕子吗?皇嫂她......真的死了?” 李承乾微微点头,面露哀伤之色,“皇兄又怎么会骗小兕子呢?” 小兕子伸出柔软的手,停放在李承乾的脸上,眼眶发红,泪珠在打转,颤声道:“皇兄.......应该很难过吧?皇嫂......皇兄是那么爱她......今后......小兕子会陪在皇兄身边的......” 李承乾身体一僵,目光不敢看向小兕子那双真诚而澄澈的眼睛。 稍顷。 李承乾才开口说:“小兕子,皇兄心中虽然难过,但还有你和象儿在.......而且,朕还是大唐的皇帝,儿女私情,终究不会让朕分神太久。你也不要悲伤,你皇嫂若是知道你这样,她会难过的。” 忽然。 小兕子问:“皇兄,那......太上皇为何要杀皇嫂呢?” 李承乾沉默了片刻,在小兕子的目光注视下,说:“太上皇为了得到朕坐的这个位置,他对付不了朕,就对你皇嫂下狠手......象儿都差点丧命,朕只从他手里救下了象儿一人......” 小兕子脸色一白,低著头,目中藏著一丝对李世民的恨意,“太上皇......他是为了皇兄的位置......那他岂不是想要谋害皇兄......实在是太可恨了!” 李承乾將右手放在小兕子头上,柔声道:“一切,都过去了......小兕子,你也不要想太多。所谓人作孽,天在看,自作孽,不可活。太上皇不会有好下场的!” 小兕子附和著点了点头,右手放在李承乾的胸口处,歪著头,睁著泪眼,面露担忧,问:“那皇兄,你这心口还疼吗?小兕子给你多揉揉,多揉几下,它就不疼了......” “哦......”李承乾顿了一下,道:“那小兕子就帮皇兄多揉几下吧......” “嗯。”小兕子肃穆著脸道。 李承乾看著小兕子,目光一闪,心道:这世上只有一个小兕子。还是小兕子好,至少,知道念著他的好! 第275章 召集內阁十学士,太上皇恶諡爭议! 是夜。 乾坤殿。 李承乾正要歇息之时,无仁神色匆匆跑了进来。 “陛下,大事不好......” 李承乾看向无仁,微微皱眉,“什么事?” “回陛下,不知为何,长安內谣言四起,说陛下亲手杀死了太上皇,而太上皇与皇后有染,还说有很多人亲眼目睹,此事闹得街巷尽知......”无仁低著头,颤声道。 李承乾眉头紧锁。 岑文本告诉他所有的事情处理好了。 那么,现在这些谣言是怎么回事? 还是说,有的人看出来李世民从大安宫逃出长安后必然没有什么好下场,然后早早地给他来这一出? 至於太上皇与皇后有染的谣言,则是让李承乾心中微微泛起了一丝波澜。 “无仁,告诉毛驤,无论他用什么手段,朕都不希望再看到长安有任何谣言出现。否则的话,朕拿他是问。”李承乾冷声道。 “诺。”无仁神色慌张地离去。 留下李承乾一人在乾坤殿,他目光有些阴沉。 他联想到了遇刺一事,再想到这长安四起的谣言。 若说没有人在其中谋划,他是不信的。 那么,究竟是谁想要对付他呢? 被他杀死的那些人的余孽? 哼,只要朕先给李世民定下恶諡,再传之天下,一切谣言,自然不攻自破。 想到这里,李承乾目光一冷。 他立即朝著殿外大声道:“来人,让內阁所有人来朕这儿商议事情。” “诺。”殿外的数名宦官应了一声,就匆匆离去。 亥时两刻。 李承乾端坐在龙椅上,他的脊背挺得笔直,神色严肃。 殿內十位大臣,內阁学士寇准、王安石、杜如晦、李靖、韩信、魏徵、岑文本、杜依艺、马周、刘洎,分列两侧。 人人脸色肃穆,面色凝重。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令在场眾人每一次呼吸都要窒息一般。 昨日的惊天巨变——皇后、太上皇皆死如同惊雷般仍在每个人心头炸响,余波未平。 他们进宫前,早已得知长安谣言四起的事件。 他们知道李承乾是因为此事召集他们商议事情。 在来之前,他们心中早已有了一些想法。 但大体的共同想法就是早日定下太上皇李世民的諡號,准確的说,是要给个恶諡。 李承乾开口,率先打破了死寂:“诸卿皆国之柱石,今日深夜,朕忽然召诸公来,只议两事。其一,太上皇之死,当定諡號,以盖棺论定。其二,朕……朕,”他略微停顿,“朕虽行雷霆之事,然此事绝不可传於天下,天下人所知的必然是太上皇乃死於他人之手,且为天地之不容。而朕身为人子之心未泯,需全孝道於天下人眼前。如何既能秉笔直书,彰太上皇之失,以明朕给予他恶諡这不得已之举,又能不墮人伦,全朕之孝名?诸卿可畅所欲言。” 死一般的沉默。 定諡號,尤其是给一位以非常手段死去的太上皇定諡號,而且,这个太上皇曾经还是大唐的皇帝,本就是天下第一等难事,更何况还要定“恶諡”。 良久,杜如晦率先出声,沉声道:“陛下,諡者,行之跡也。太上皇在位之时,確有过举。有玄武门旧事,兄弟鬩墙之痛,至今未平。加之太上皇挟持皇后殿下、太子殿下,並作出杀死皇后殿下一事,骇人听闻,为天地所不容。然,太上皇亦有功於大唐,贞观元年之前,这大唐疆土有许多是太上皇率军夺下,一些百姓仍念其功绩。若全然以恶諡加之,恐失之偏颇,亦寒了天下曾受太上皇恩泽之心。臣以为,或可择一中性之諡,如『愍』,即怜悯其遇难,或『怀』,即思虑深远亦有遗憾之意,既略表其过,又不掩其功。” 杜如晦的话稳重,试图在父子、功过之间寻找平衡。 李承乾听后,却是皱了皱眉头。 这样的恶諡,在他看来,还是太好了些。 “杜相此言差矣!”顾问部尚书李靖霍然抬头,他说话斩钉截铁,“『愍』、『怀』过於温吞,如何能彰显昨日之事乃不得已而为之?太上皇若非昏聵至危及社稷,陛下当初何须行玄武之事?!加之太上皇挟持皇后殿下、太子殿下,更是杀死皇后,恶行昭昭。臣以为,功是功,过是过。昨日之后,过已大於天!若不厉諡,何以服眾?何以警示后世之君?在臣之见,当取『厉』字!杀戮无辜曰厉,暴虐无亲曰厉!正合太上皇之行径!” 李承乾诧异地看了一眼李靖。 他没想到是李靖第一个说出这样的话来,实在是有些意外。 以往大多时候,李靖要么是沉默不语,要么是中立。 今日,倒是比之前做出了明確的答覆,立场极为鲜明,让李承乾心中甚慰。 “胡闹!”王安石立刻反驳,正色道,“『厉』字太过酷烈!若定此諡,是將陛下置於何地?弒杀暴君,虽合於义,却悖於礼!天下人不会只看諡號,他们会说,陛下竟给父亲定『厉』諡,何其不孝!即便太上皇再有不是,他仍然是陛下的父亲。届时,天下人以此非议,若有不轨之徒以此为由起义反朝廷,朝廷何以自处?”他转向李承乾,恳切道:“陛下,首要之务是稳定!諡號需严,但不能绝了转圜余地。『煬』字如何?好內远礼曰煬,去礼远眾曰煬。既可指太上皇疏於朝政、亲近佞幸,又可避开直接指斥其暴虐,留有余地。” “煬字?这是前朝杨广之諡,臭名昭著,与『厉』何异?而且,与杨广同諡一个嗜好,只怕陛下脸上都无光。”杜如晦摇头,“臣以公心论,觉得仍是太过。望陛下明鑑!” 一直沉默的魏徵,此刻缓缓抬起头,直视李承乾,正言道:“陛下,诸位所议,皆在諡號本身之轻重,却未触及根本。根本在於,陛下需要这个諡號向天下人说明什么?” 李承乾身体微微前倾:“哦......魏卿有话请直言。” 魏徵道:“其一,要说明太上皇有必死之咎。其二,要说明太上皇之死的真相,绝不能是死於陛下之手。第三,还要保全陛下孝子之名。此三者,看似矛盾,实则一体。故,以臣之见,这諡號不能仅言其恶,需隱含其由明转暗、由治入乱之轨跡,需暗示太上皇罪行累累而为天地不容,忠於国者杀之,而非陛下弒父。再者,陛下若是再下一道旨意,定可对此事盖棺定论,所有谣言將不攻自破,进而堵住天下悠悠之眾口。” 李承乾目露思索,问:“魏卿之言,甚得朕心。只是,魏卿觉得该以何种諡號为妥呢?” 第276章 諡號尘埃落定,唐戾帝李世民! 面对李承乾的问题,魏徵思索片刻,方道:“『玄』,或者『幽』。” 李承乾目露诧异。 若是,他记得没错的话,这唐玄宗不就是后面的李隆基吗? 没想到,这魏徵还提前將它给弄出来了。 “幽......”李承乾收起思绪,低声呢喃,似是在咀嚼著这个字。 眾人见此,都知道李承乾对於玄字是不会考虑了。 不过,这『幽』嘛...... 眾人都看向魏徵,等待著魏徵的下文。 他们知道既然魏徵提出来了这样的諡號,想必有他的依据。 魏徵面对眾人的视线,不急不缓地开口道:“臣从终南山猎场返回长安回家后,就翻阅了諡法。臣在『玄』与『幽』字上,都有所斟酌。不过,陛下不喜用『玄』,那么,臣就来说说这'幽。” 李承乾看向魏徵,说:“魏卿可直言。” “壅遏不通曰幽,蚤孤铺位曰幽,动祭乱常曰幽。此字既可指太上皇以前是皇帝时被小人蒙蔽,又可暗讽其得位不正,乃至动祭乱常,加之太上皇杀死皇后,更是天理不容。较之『厉』、『煬』,锋芒稍收敛一些,但臣觉得它的寓意更深。尤其是动祭乱常,可谓『诛心之论』。” 李承乾目光忽地一闪,一丝幽芒射向魏徵。 他审视著魏徵,这时候,魏徵恰好低著头。 李承乾嘴角微微上扬。 “魏卿之言,甚......合朕心。『幽』字可列入备选。” 听到李承乾的话,魏徵顿时鬆了口气。 他如今能够说出这番话,一方面他確实是被太上皇李世民之前挟持皇后和太子的操作给气到了,太子为国之本,庆幸的是,太子没有事情,另一方面是出於几分私心,他既是太子少师,还是李承乾以前的先生,如果他都不支持,就会有损李承乾的威严,而他並不想要这个结果。 李承乾对魏徵的態度感到很满意,他的视线开始移到其他人身上,问:“诸卿可还有......其他意见?” 大殿为之一静。 须臾。 寇准开口了,说:“魏侍中之言,虽颇有几分道理,但臣以为温和了些。『幽』字偏於静態,未能显其主动为恶之害。况且,这『蚤孤铺位』之说,恐將引起天下人对陛下得位之猜测,极为不妥。臣思忖再三,以为用『戾』字即可。何解?不悔前过谓之戾,不思顺受亦谓之戾。” “若用此諡,可明確指出太上皇执迷不悟,不思悔改,方有此遭遇。即便是天下知道了陛下弒父又如何,那也是陛下为大唐计,选择不得已而为之,故,陛下无过。既言太上皇之过,又能彰显陛下之圣明。相比於『厉』之暴虐,这『戾』更能凸显其乖张、不受劝諫,正与太上皇挟持皇后殿下、太子殿下並杀死皇后殿下吻合。” 李承乾听后,轻点了下头,“寇卿之言,朕以为可,故,朕以为『戾』亦列入备选。诸卿可有异议?” 话音落。 在场眾人纷纷摇头。 忽然。 一直保持沉默的韩信开口道:“陛下,臣有话说。” “哦......”李承乾目露异色,说:“韩卿请讲。” “陛下,臣以为这'諡號之爭',根本无关紧要。关键的是,只要陛下军权在手,大唐將士效忠於陛下,对陛下而言,陛下就已经掌控了大局,至於定何諡號,不过是一纸文书罢了。『戾』字也罢,『幽』字也好,甚至用『厉』字,无有不可,只要陛下坐镇乾坤宫,天下谁敢不服?天下人莫敢不从?”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101 看书网藏书全,101???????????.??????超靠谱 】 韩信的话,虽极为直白,却道出了权力的本质,一霎时,殿內寂静无声。 稍顷。 刘洎连忙出来打圆场,开口道:“韩將军所言自是实情,不过,以臣子见,这礼法名教,绝不可废。寇相所提『戾』字,臣以为甚佳。不悔前过,不思顺受,恰如其分。且此字於孝道一层,亦有说辞。” “陛下可下一道罪己詔,痛陈父子之情,言明之所以定此恶諡,非为不孝,正是为大唐社稷计,为天下苍生计,不得不忍痛『大义灭亲』,以正视听。如此,恶諡成了陛下大公无私、忍辱负重的证明,孝道反而得以彰显。” 一旁的马周听后,亦是站出来补充道:“刘学士高见。罪己詔中,陛下宜当极尽哀痛,若是可以的话,陛下在言及定諡时之挣扎与不忍,將『定恶諡』本身塑造成一种为大唐社稷牺牲的一番壮举。同时,需立刻尊崇太上皇某些无可抹除的功绩,如修订律法、振兴某地文教等,以示公允,並非全盘否定。如此,更能令天下人信服。一言以蔽之,刚柔並济,方为上策。” 杜依艺也附和著点头:“『戾』字確比『厉』、『煬』更合中庸之道,既有批判的意思,又不至过於刺激天下人。关键之处,还是在於后续的詮释,与相应的举措。” 下一刻。 眾人的目光纷纷都聚焦在李承乾身上。 李承乾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往日关於李世民的回忆一幕幕再次闪过脑海。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眸中已是一片冰冷的决断。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眾臣,最终目光落在寇准和魏徵身上。 “诸卿之议,皆为国为民,朕心甚慰。”他声音提高了一些,带著不容置疑的权威,“寇卿所议『戾』字,魏公所论三者一体,刘卿、马卿所言,都言之有理,且深合朕意。『戾』字甚好!不悔前过,不思顺受,正是太上皇的真实写照!朕虽心如刀割,然为大唐国祚永延,为天下百姓安乐,不得不行此下策,亦不得不定此恶諡!” 他猛地从龙椅上站起,一字一顿道:“朕决定了,对太上皇定諡號为『戾』!諡法曰:不悔前过曰戾,不思顺受曰戾。以此八字,为太上皇一生功过,作结!若有异议者,可上奏疏陈其异议之处。当然,朕是否採纳,则另说。至於朝中其他大臣有异议者,交由诸卿处置,不过,朕建议压著就是,不予理会。” “寇卿、魏卿、岑卿,即刻草擬諡號议状及朕之罪己詔,务必將『秉公定諡』与『保全孝道』之干係阐释透彻,不必引经据典,用最直白而通俗易懂的语言讲清即可。然后,再由宣传司广传天下。韩卿,由你整飭禁军,严密关注四方动静。李卿,可关注前线战爭,並可单独向朕提出你的见解,还有看法。其余诸卿,各司其职,確保太上皇丧仪有序,政务畅通。” “臣等遵旨!”在场眾人齐声应道,声音在大殿中迴荡。 李承乾挥了挥手,“夜深了,诸卿都退下吧......” “诺。”眾人纷纷躬身行礼,退出了乾坤殿。 目送寇准等人离去。 李承乾心中不由地鬆了口气: 关於太上皇的恶諡,就此尘埃落定。 千年万年,一个“戾”字,都將伴隨李世民,出现在史书上。 而且,史书上会按照他李承乾的意志,只会记载唐戾帝李世民不孝、不悌、不仁、不义。 念此,他抬头看向殿外长空。 殿外的天色,不知何时已大亮。 毫无疑问,这又是新的一天,而朝阳正从东风开始冉冉升起。 第277章 孙思邈求见,李承乾憧憬! 宣武九年,四月二十四日。 辰时正。 乾坤殿。 李承乾在龙椅上打盹睡了一个时辰,便醒了。 李世民的諡號已经敲定,他心中的一块石头终於落地。 至於庙號,他是绝不会让李世民拥有的。 关於皇后苏嫣的諡號,他想到了德。 再回想起她对於自己父亲苏亶的孝顺,联合起来,就是孝德皇后。 也算是对她有所交代了。 至於李世民埋葬之地,自然是关中昭陵附近。 而苏嫣则是埋葬在昭陵。 因为昭陵,他是准备留给百年以后的自己。 而且,他决定效仿秦始皇,对这个昭陵进行大修,防止后人盗墓。 当然,目前,因为考虑到大唐財政的问题,他只会分阶段进行这个大修的计划,或许,需要数十年。 他也並不想徵发民夫去修这昭陵,而是计划著让朝廷养一批工匠,掛在工部下,並给予他们朝廷编制,跟朝廷官员一样领俸禄,算是朝廷的人。 除了正式的工匠,还需有一些没有编制的辅工,跟朝廷签订聘用协议文书,由朝廷聘用,且发薪由他的內库负责財务审计的宦官去做。 如此一来,他大修昭陵也就不会扰民,更不会不得人心。 唯一让他有些发愁的是,如今,无论是內库也好,还是国库也好,这些帐目上的钱,他都不能挪用,一旦挪用,就会影响到其他计划的进行。 所以,他很期待戚继光那边能够拿下整个倭国,並划入大唐疆域內,是为平倭道。 倭国的金银等矿產存储量极为惊人,只要合理开发利用,大唐財政帐目上的钱就可以多一些,而他的內库也可以多一些。 庆幸的是,白起来信,这党项除了大量牛马羊,还有不少的金银珠宝,这些金银珠宝,一半入內库,一半入国库,很快,帐目上的数字就可以好看一些。 目前,运送金银珠宝的队伍,还在来长安的路上。 至於那些牛马羊,李承乾已经密令百骑告诉白起留下一半在党项疆域內,並驻军拓荒,朝廷这边,也会迁移其他道的部分百姓过去生活,並给田地。剩下的一半牛马羊,则是派人带回关中,交由户部登记在册,再根据天下二十道各州郡对牛羊的需求,依比例拨给,租给各州郡下百姓耕种。 想著这些,李承乾的眉头一拧。 大唐疆域如今確实足够多,但,大唐人口增长情况还是太慢了。 不过,根据户部今年普查人口的数据来看,还是喜闻乐见的。 或许,再过三五年,大唐的人口就可以翻一番,因为已经基本上不缺乏粮食了。 百姓家中有余粮,就不会饿肚子。 只是,虽有粮,但无足够的钱,也是一个问题。 李承乾心中的大唐,是国力强盛的大国,更是经济强盛的大国。 若是能够在经济上超越歷史上的宋朝,而其他方面也都缓步提升,这天下,有谁能够是大唐的对手? 就在这时。 无仁趋步至大殿內,恭敬地说道:“陛下,大唐第一医馆博士孙思邈求见。如今,人在殿外候著。” 李承乾神色莫名。 他想起了李治中毒而被孙思邈救治一事,险些坏了他的计划。 还有小兕子那气疾被孙思邈治癒一事。 不过,在医道上,孙思邈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无论是內科,还是外科,皆有所成,其医术,可为当今大唐第一人。 昔日,他为了留下孙思邈,特意在长安建立大唐第一医馆,以供他治病救人,且这个医馆常常入不敷出,都是他內库拨钱支撑著。 现在孙思邈来见他,他心中有些不解。 “让他进来吧。”李承乾淡淡地说道。 “诺。”无仁躬身回道。 没过多久。 孙思邈走了进来,他脸上写著心事。 “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年!”孙思邈恭敬地拱手行礼道。 李承乾微微点头,道:“平身。今日孙先生见朕,所为何事?” 孙思邈微微抬头,望向李承乾,说:“陛下,臣听说陛下手里有一本书,名为《疾病防控手册大全》?” 李承乾微怔,道:“不知孙先生是从何处听来的?” 孙思邈脸色一肃,说:“此书都已经用於军营中了,陛下以为能够瞒得住老朽吗?” 李承乾没有丝毫迟疑,道:“確有此书。孙先生可是想要一览?” 孙思邈重重地点头,“还望陛下能够允许臣阅读此书......” 李承乾沉默了片刻,才道:“孙先生近些年,治病无数,被长安百姓称讚,名声更是广传天下,有医圣之名。” 孙思邈静静地听著,不知李承乾的用意,耐心等待著下文。 “孙先生可曾听闻朕修建知行学宫一事?朕希望能够重现百家爭鸣的场面,而医道方面,朕希望孙先生以后能够掛名在知行学宫之下,收徒授医,为大唐培养更多的医道人才,不知孙先生可否愿意?”李承乾淡淡地开口道。 孙思邈听后,若有所思,问:“若是臣不同意,陛下是否还会將此书借予臣一观?” 李承乾毫不犹豫地开口说:“孙先生对於小兕子有活命之恩,且昔日母后犹在时,孙先生更是救下朕的母后,朕没有理由拒绝孙先生的请求。无论孙先生是否同意,朕都会同意將那书赠送一本给孙先生。只是,於朕而言,不能重现百家爭鸣的场面,实为一场遗憾。不知道孙先生是否愿意重见百家爭鸣的那一种场面呢?各家学说林立,以朕之见,有利於大唐文化之强盛,將来必能名留青史。” 孙思邈沉默了。 他抚须沉思,未几,就说:“陛下之邀,乃出於公心,臣愿意掛在知行学宫之下,並著书传医家学说,为大唐培养更多的医道人才。” 李承乾心中顿时鬆了口气,“天下黎民百姓称讚朕为宣武仁皇帝,但是,朕以为孙先生的仁心,亦世所罕见。朕希望孙先生將来能够名留青史,万古流芳。” 孙思邈面色淡然,道:“臣所求非为名为利,而是见不得病魔横行世间,若是能够尽一份力就能让世间少一些病痛,对於那些病症能够根治,且永无后患,臣倒是乐意之至,甘愿为陛下效力。” 李承乾嘴角微扬,“善!” “关於那本书,不知道臣要去找谁?”孙思邈问。 李承乾指向了殿外,说:“就让无仁带孙先生去崇文馆,那里恰好有一本精装的,就送给先生了。” “谢陛下圣恩。”孙思邈拱手而道,然后就匆匆离开了殿外,催促著无仁带他去拿书。 目送孙思邈远去,李承乾將目光移到了伏案最底下的一份奏疏上面,怔怔出神。 那份奏疏正是弹劾孙思邈治死人的內容,但据李承乾所知,即便是孙思邈不出手,那位患者也活不了多久。 反而,因为孙思邈出手,还多活了几天。 想到这里,李承乾心中合计著有一天朝廷修建大唐国立医院,且开遍各州郡,並能够免费为大唐子民治病。 要做到这一步,只怕任重而道远啊。 李承乾收起思绪,开始打起精神,处理伏案上还没有处理完的奏疏,神情专注。 第278章 王安石荐胡方以查案,李承乾忧吏治欲私访 宣武九年,四月二十五日。 乾坤殿。 巳时初刻。 周铁牛、王安石、狄仁杰三人出现在了大殿內,三人神色紧绷。 李承乾面色淡然。 无仁在殿外候著,屏息凝神,竖著耳朵,隨时等待著李承乾的传唤。 一阵微风,吹进了殿內,让人脸上感到一丝微凉。 李承乾开口了,说:“终南山猎场刺杀朕一事,可有什么进展?” 王安石没有说话,他看向狄仁杰。 周铁牛面露紧张,绷著脸,背后冷汗直冒,因为他之前在现场没有发现一丝线索。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说:“回陛下,臣在接到陛下的旨意后,就立即前往现场调查,臣对终南山四周方圆三十里都进行了调查,没有查到什么线索。臣让陛下失望了,臣有罪!” 说罢,狄仁杰就跪在了李承乾面前。 一旁的周铁牛见此,顺势也跟著跪了下来,低著头,目视地面。 李承乾目光闪过一道阴翳,“这幕后凶手,还真是胸有城府啊!” 话音落。 眾人没有说话,都保持著沉默。 气氛,一下子便冷了下来。 就在这时。 王安石忽地上前一步,沉声道:“陛下,臣倒是知道一人,或许的,对於此案有帮助。故,臣希望能够借用此人。” 李承乾神色微怔,目露诧异,“王卿所说何人?” 王安石不假思索地回道:“户部主事胡方。此人擅长案牘之术,且有过目不忘之能,能够从一堆看似毫无关联的案牘之中抽丝剥茧,然后获得一些有用的线索。以臣之见,终南山猎场出现的刺客如此之多,不可能没有丝毫线索,或许,换个角度,从这些刺客所用的兵器、黑衣黑巾、马匹等方面著手,他们的这些东西都是从哪里流了出去,或者与实际登记在册的数目不符,那么,就可以顺藤摸瓜,知道很多线索了。” 李承乾目光一亮。 案牘之术,是大数据吗? 有意思。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101 看书网书库多,?????????s??.???任你选 】 李承乾好奇地问道:“这胡方是何人?朕感觉有些熟悉。” 王安石闻言,正色道:“此人,原本是一书史令,后来其子胡贤因功,被臣举荐,担任了西市市令一职,在查处五姓七望余孽时出力甚多,臣了解到这胡方才是在幕后出力之人。他的方法很简单,就是记下了长安京兆府下所有的案牘,然后从那堆案牘里分析捕捉到有用的线索,此法多次建功。后来,寇相还有臣用书信互通往来,念其確实是个人才,就调到户部担任主事。” 李承乾闻言,点点头:“若是此人真有王卿所说之能,那確实可以用此人,就將他先借调到大理寺,协助狄卿查清朕遇刺一案的线索。若是此人能够建功,朕可以破例为他新建案牘司,掛名在三省下,由他担任郎中,协调各部处理相关政务。” 王安石接话道:“陛下圣明!” 狄仁杰、周铁牛也附和道:“陛下圣明!” “胡方,朕想起来了,他有一子是叫胡贤,曾因功升为百骑校尉,他为大唐刺探军事情报,牺牲在了高句丽白岩城。此人寧死不降,倒是颇有骨气。朕还命人將他编入了大唐英雄传里面。”李承乾忽地恍然道。 眾人听后,目露异色。 大唐英雄传,他们都有所耳闻。 能够编入此传中的,將来也都能够青史留名。 或许,还可能会编入《宣武录》中並单独列传。 想到这里,他们眼中闪过一丝羡慕和嚮往。 隨后,李承乾望向跪在地上的周铁牛,道:“周铁牛,接下来,你便跟著狄卿一起查案,负责保护他的安全。” “诺。”周铁牛没有丝毫迟疑,就立即回道。 “如果没什么其他事情的话,你们就退下吧......”李承乾摆摆手道。 王安石几人纷纷再次恭敬行礼,退出了大殿。 待王安石等人离去后,无仁趋步至殿內。 李承乾瞥向无仁,没有说话。 “陛下,无忧公主殿下在立政殿......她一直在掉眼泪,好多人都看到了。”无仁小心翼翼地说道。 李承乾一怔。 他没想到小兕子竟然对皇后的感情如此之深。 念此,他对无仁吩咐道:“让她就在那哭吧......不要打扰到她。有些事情,她是需要经歷的。当然,记得给她备吃的。” 无仁躬身道:“诺。” 李承乾问:“大安宫那边,可有异常?” 无仁回道:“据那边传来消息,无上皇这几日饮酒比往日多了不少。而且,他在太上皇的寢宫里停留较长的时间,且自言自语,话语中都是对太上皇的不满和指责......” 李承乾眉头一皱,“无上皇年事已高,这饮酒过多,只怕对其身子不好,传朕的旨意,让太医院的太医每日派人前去诊脉,每日诊脉的档案要存档,存档的那份送到朕这儿来,朕会抽时间看的。” “诺。”无仁低著头回应。 “长安可还有什么动静?”李承乾问。 “毛指挥使亲自带人抓了不少散播谣言的人,因为好多人都看到了,现在,已经没有人再到处散布谣言了。”无仁说。 李承乾沉思了一会儿,方说:“告诉毛驤,如果没有什么问题,对那些被抓的人做一番警告和小惩就行,然后再放他们回家。” 无人重重地点头应下。 “你退下吧!”李承乾摆摆手道。 “诺。”无仁回了一个字,就离开了。 等將李世民和苏嫣各自下葬后,以后的重心就是在远征,还有国家吏治上了。 这远征一事,有那些將领,他也不必操太多的心。 唯有国家吏治这块儿,他决定亲眼去下面看看。 他並不想做一个被蒙蔽的人。 唯有亲自去下面看看,才知道大唐那些施政之策的执行是否到位。 微服私访,就显得很必要。 当然,在微服私访前,他还要巡视关中而稳定民心。 至於微服私访带上谁,他脑海中想了一圈人,最后决定还是带上高俅、岑文本、张良几人。 希望这一次微服私访,能够让朕发现一些问题。 如果一直都没有问题,那是不正常的。 有问题才是正常的。 出现了问题,就要去面对它,去解决它。 整顿吏治,一直以来都是歷朝歷代都要做的事情。 为何从未停止过? 这是因为人性一直驻留在原地,从未前进过一毫。 无法避免的问题。 总有人会以身试法,会抱著侥倖心理,权力腐朽了本心,官场的不良潜规则...... 吏治若要清明,还得雷霆手段兼温和手段方行。 所谓刚柔並济,恩威兼施,才是长久之道。 第279章 宣武大炮 宣武九年。 《宣武录》载: 四月廿六日。 大唐皇帝令: 太上皇李世民意欲谋反,查证属实,幽禁凌烟宫五十载。 无朕令,任何人不得见。 违者,杀无赦! 旦有求情者,与谋反同罪论处,夷灭九族。 四月廿八日。 太上皇李世民突发气疾,暴毙於凌烟宫。长安民闻之,皆拍手称快。帝至孝,不忍,令人斥之,民遂止。 五月八日。 唐戾帝李世民葬於昭陵以西,帝以其过大於功,是以无庙號,且顾左右言今后凡无莫大功绩者,不得配庙號。群臣服之,皆赞圣明。 五月九日。 孝德皇后苏嫣葬於昭陵。帝悲慟,数昏厥。群臣劝之,无果,是以帝后情深,传为一时美谈。 五月十日。 帝下旨:朕念孝德皇后生前之孝、仁,悲慟难忍,遂罢朝三月,三省七部各司其职。 五月十一日。 乾坤殿。 辰时初刻。 大雨兼狂风。 李承乾坐在龙椅上,认真地翻看著《宣武录》记载的內容,嘴角微微上扬:“善!” 一旁躬身候著的无仁,心中顿时鬆了口气。 “传朕旨意,凡参与编撰《宣武录》的人,皆赏钱十贯,布十匹,绢十尺。主编者,钱三十贯。” 无仁闻言,恭敬地回道:“诺。” 目送无仁离去,李承乾独自坐在龙椅上,瞥了一眼伏案上的《宣武录》,口中喃喃: “史书,可信,但不能尽信。” 他是如何操作的,那么,他可以推己及人,在他之前的帝王,他们想必也是这么做的。 念此。 本书首发 101 看书网解书荒,101????????????.??????超全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李承乾的念头,这一刻,有些通达。 就在这时。 一名宦官趋步至大殿內,跪地低头道:“陛下,军器司郎中宋应星求见。” 李承乾怔了一下,说:“让他进来吧......” 这么多年了,宋应星一直待在军器司里头忙活,李承乾见他的面屈指可数。 下一刻。 宋应星走了进来,他面露喜色。 “臣宋应星参见陛下,陛下万年!” “平身。” “陛下,臣有一件天大的喜事要告诉陛下......” 话音落下。 李承乾向宋应星望去,看到的是一张黝黑的脸,衣服看上去很旧,且沾了很多雨水,鞋子湿漉漉的。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道:“说。” “陛下,经过臣的钻研,终於皇天不负苦心人,臣就在昨夜,製造出了第一尊大炮。”宋应星脸上带著微笑说道。 李承乾闻言,目露喜色,“宋卿,那大炮真的製造出来了?” “臣所言,句句属实。这大炮,是臣根据陛下之前的启发製造成的。只不过......就是这大炮体型较大,携带不便。”宋应星面露迟疑,抬起头看向李承乾。 李承乾却是摇了摇头,“能够製造出来,朕已经很高兴了。至於体型巨大的问题,等后面再加以改进,朕也没想一下子就能够全都弄出来。宋卿,你可以跟朕讲讲这大炮吗?” 宋应星连忙点头,“臣乐意之至。陛下,这大炮的射程,经过臣的测量,大约有五百步远,威力很大,臣这做的大炮是长管、厚壁、前装滑膛、口径较大,最多可以发射十斤的炮弹。美中不足的是,这准度有点不够,射程的话,在臣看来,还需要改进。” “不过,陛下放心,这只是第一代大炮,对於第二代大炮,臣已经有了改进的方向,那就是发射的炮弹要足够多,至少能发射二十斤以上的重型炮弹,如此一来,射程或许能够达到一千步以上,而且,臣还会弄出一个便於瞄准的东西,从而提高准度。” 李承乾闻言,目光骤然大亮。 五百步远,威力很大...... 李承乾心中很是满意。 他看向宋应星,不得不佩服此人能力非凡。 还有,他设想的第二代大炮,已经有了后世红衣大炮的影子。 如果真能够製造出第二代大炮,而且可以量產的话,这世界的统一进程,肯定可以加快很多。 想到这里,他心中有些不平静,望著宋应星,问:“宋卿,不知道这第一代大炮可有名字?” 宋应星急忙回道:“回陛下,这名字,臣觉得还是由陛下来取为好......” 李承乾面露微笑,暗道:这宋应星不错。 於是,李承乾没有丝毫迟疑,就说:“就叫它宣武大炮吧......” “陛下圣明!”宋应星高声道。 李承乾问:“以宋卿之见,这第一代宣武大炮可以量產吗?” 宋应星说:“回陛下,可以量產。只是,一个月至多也只能量產三尊大炮......因为材料不足的原因,可能实际情况是一个月只能造一尊大炮......” 李承乾微微皱眉,“缺什么材料的话,朕让少府监全权配合宋卿。” 宋应星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陛下,这製造宣武大炮费不少......要不,等臣研究出第二代出来后再批量製造,如此一来,可以节约不少钱財,而且,费同样的钱財,或许,可以多製造两尊大炮......” 李承乾脸色一滯,说:“宋卿要费多长时间才能製造出第二代宣武大炮?” 宋应星思索片刻,肃穆著脸,回道:“陛下,臣需要至少五个月时间......” 李承乾不仅没有感到失望,反而非常高兴。 只需再等五个月,他就可以见到第二代宣武大炮,对於那大炮的威力,他真的很想见识一下。 而且,只要第二代大炮造出来,且可以量產,在战场上,將会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李承乾没有丝毫迟疑,笑著对宋应星道:“只是等五个月而已,朕还是可以等的。” 宋应星顿时鬆了口气。 “臣绝不会让陛下失望,定能造出第二代宣武大炮......” “好!宋卿若是能製造第二代宣武大炮,朕必然给宋卿封侯......”李承乾许诺道。 宋应星目光瞪得滚圆,心中感到难以置信。 封侯? 这也可以? 封侯在望! 他的心中无比激动。 “臣谢陛下圣恩!臣今后,必会多为大唐造出攻城利器......”宋应星立即双膝跪地,目露感激。 “宋卿,待天晴后,朕要看看第一代宣武大炮的威力......” “诺。” “宋卿今日下去好好歇著,朕不会忘记你为大唐立下的功劳的。” “臣告退......” 看著宋应星远去的背影,李承乾望向殿外,脸上露出了微笑。 第280章 李渊心中的担忧,小兕子给高阳指明方向! 宣武九年。 五月十二日,天晴。 乾坤殿。 辰时两刻。 李承乾正在处理奏疏,神情专注。 一旁恭候在旁的无仁,屏气凝神,竖耳倾听,低著头,目视地面。 大殿,寂静一片。 唯一的声音,是李承乾翻阅奏疏发出的声响。 忽然。 殿外一名宦官,躬著身且伸著头往里望了一眼,对上无仁的目光。 无仁瞥了一眼李承乾,见他没有看向自己这个方向,就压著步子的声音,往殿外走去。 来到殿外后,无仁板著脸,压低声音问:“什么事情?” “乾爹......大安宫无上皇要见陛下,闹得很大。”宦官低著头,恭敬地小声道。 无仁眉头微皱,“可知道是为什么?” 宦官答:“无上皇想念皇太子殿下,故,想要见见他......” 无仁一怔。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无安,你在这儿等一会儿,我去跟陛下说。” “诺。”无安轻声道。 无仁迴转身,向李承乾走去。 在距离李承乾五步远的位置停了下来。 李承乾头也不抬,问:“何事?” 无仁道:“回陛下,大安宫无上皇因为想念太子殿下......想要见见太子殿下。” 李承乾翻阅奏疏的动作一顿,眼睛仍然停留在內容上,迟疑了须臾,方说:“既然无上皇想见,就吩咐下去,让他见一见也无妨。对了,把小兕子也带上,让她看好太子,如果她有事情的话,就让宫女看好太子。这件事,你选几个会照顾孩子且有经验的宫女去。” “诺。”无仁低头应声而道。 旋即。 无仁往殿外走去。 李承乾继续埋头处理奏疏。 与此同时。 大安宫。 李渊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这么些日子没见到象儿,总觉得每天过得有些索然无味。 他每天站在窗外,时不时地看向殿外,希冀著李象能够出现在他面前。 可是,每一次,都是失望。 他也知道,如果不是因为苏嫣死去,他也就不会有今日的处境了。 一想到这件事,他心中就像是有根刺一般。 该死! 都怪那个逆子!! 罢了,那逆子也已经下去了,朕就不和他计较了! 但朕怎么越想此事越气呢? 李渊坐在伏案旁,生著闷气。 他看到伏案上有酒,就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一口饮尽。 喝完后,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一杯接一杯。 很快。 他的面色有些酡红。 “这大安宫......真是太安静了......”李渊口中喃喃。 忽地。 他目光透过窗外,看向乾坤宫的方向,深邃如渊。 嫣儿真的是那个逆子杀掉的吗? 罢了。 人生难得是糊涂! 这大唐,今后还是少操点心。 虽然他一直待在大安宫,但他知道不少外界的事情。 该知道的,他一点也没落下。 这大唐,在高明手里,是越来越好了。 他也没有什么操心的了。 唯一令他感到不满意的是,这象儿今后想要从高明手里接过大唐权柄,只怕不会是一帆风顺。 加上嫣儿已死,象儿的处境恐怕不会很好。 念此,李渊紧皱著眉头。 他不禁想起了两次玄武门之变这件事,心中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 他口中喃喃: “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不行,这高明,是他见过的最为合格的帝王。象儿对上他,绝对没有一点胜算。看来,还是从小要告诉象儿多跟高明亲近才好,而且,做太子该做的事情,其余的就不要插手了......只要会熬,终有一天,这大唐始终还是会由象儿掌管。” 就在这时。 他看到了几名宫女和几名宦官带著李象来了,目露诧异,紧接著,便是高兴。 一霎时。 宛如一阵风,他立即跑到几名宫女面前。 这几名宫女一看到李渊,就要行礼。 然而,李渊却是直接摆摆手,从一名宫女手里接过李象,望著太子那熟悉的眉眼,他的眼眶就有些发红,“象儿,你可终於来了......这么些日子不见我了,你有没有想我啊?” 李渊的表现,落在几名宦官眼中,让他们感到很惊讶。 无上皇喜欢皇太子殿下,今日,他们算是瞧见了,与宫中传闻的倒是相符。 隨后,李渊抱著李象玩著各种游戏,將宫女和宦官撇到一旁,没有再理会他们。 他们也感到很无奈,候在一旁,低著头,目中余光却是放在李象身上。 李渊浑然不在意,他的眼里只有李象,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另一边。 小兕子正拿著一页草稿纸,上面写著一些公式,她盯著这些公式,仿佛是在欣赏这世上最美的东西一般,令她浑然忘我,全神投入。 她皱著眉头,思考著一些问题。 当她经过立政殿时,她的目光终於从草稿纸上移开,复杂地看著眼前的这座冷清的宫殿。 皇嫂,小兕子会照顾好象儿的!小兕子在心中想道。 她转身正要离去的时候,忽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高阳。 她看到高阳正一筹不展地坐在一个石狮子上,目光看向远方,一动不动,整个人的身影看上去有些孤寂。 小兕子迟疑了一会儿,就往高阳的方向走去。 “高阳——你怎么在这儿?” 高阳回头,看到来的人是小兕子,便有些垂头丧气,说:“无忧,是你啊......” “怎么,见到我不高兴吗?”小兕子爬上另一个石狮子上,歪著头看向高阳。 高阳嘆了口气。 “你这是在干嘛?”小兕子疑惑不解地问道。 “你不懂......”高阳失落地说。 “你不说,我怎么懂?”小兕子皱眉道。 “那好,我问你,再过个七八年,到时候,我就要嫁出去了......”高阳轻声说。 小兕子沉默了,“好多皇姐,也都已经嫁出去了。” “可是,我希望我的人生大事我能够做主,而不是......”高阳压低声音说,剩下的她没敢往下说。 但小兕子却是听懂了,她说:“身在皇室,有些事情,身不由己。” “不,你和我们不同。你可以自己做主。而我们才是身不由己。”高阳的目光直直地看向小兕子,心中充满了羡慕。 高阳的这句话,小兕子没有接。 她知道,公主与公主之间也是不同的。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的皇兄对她的宠爱。 而其他人,並未享受到皇兄对她们的宠爱。 “你看吧......我说的没错。”高阳无奈地说,她抬头看天,望著天空中飞翔的鸟儿,低语:“如果我能够像那鸟一样,那该多好!至少,可以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嫁人的事情,那也是八九年后了,现在,没必要想那么远......”小兕子说。 高阳嘴角泛著一丝苦涩,说:“无忧,我真的很羡慕你,陛下是最疼你的!他將你保护得很好。可是,我们......见识到的是另外一种可怕的世界,心智上也比你更成熟......你没有经歷那些,真的很好!” 小兕子不知道高阳经歷了什么,才说出这样的话,但她知道那些经歷的事情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眼前自己的玩伴了。 “要不,你也跟著我一起加入算学司好了?只要你做出来一些成绩,並且得到皇兄的认可,將来,你的人生大事,或许,可以自己做主。”小兕子忽地开口道,神情严肃。 高阳闻言,目光骤然一亮,她从石狮子上直接跳了下来,激动地问道:“真的?” “嗯。但你要做出皇兄认可的成绩来......”小兕子认真地说。 高阳郑重地说道:“我会的......” 小兕子点点头,“那么,待会儿,你就和我去见见李先生吧......想要加入算学司,需要过他那一关......” 高阳笑著点头,望向小兕子,真诚地说道:“无忧,谢谢你!” 小兕子回以一笑。 第281章 胡方的惊人结论,帝王一怒,伏尸百万! 宣武九年。 五月十三日。 亥时初刻。 长安。 临近朱雀大街附近的胡家府邸。 此时。 胡方和胡贤,两人都刚刚下值回家,皆面有疲惫之色。 父子相望,一时无言。 他们在一张伏案旁相对而坐。 屋子內,静悄悄的一片。 胡方扫了一眼四周,屋子很多角落都积了灰尘,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人清扫了。 “大郎,你阿娘已经离开多久了?”胡方忽地发问,目光中写满了担忧。 “已经有三个多月了......”胡贤迟疑了一弹指间,轻声回道。 “唉......都怪阿耶没有拦住你阿娘......你说说,她一个妇道人家,怎么就想著要去高句丽前线呢?她怎么敢的啊?”胡方忍不住地拍著自己大腿,目光中写满了悔意。 “二弟他死在了高句丽,我知道阿娘的想法,她想要將二弟带回来......那些高句丽可是將二弟掛在城墙上,风吹雨淋,又日日暴晒,阿娘心有芥蒂,她可是很疼二弟的......阿耶,你手无缚鸡之力,你是拦不住阿娘的。”胡贤接话道。 听到胡贤的大实话,胡方瞪了儿子一眼,但他也没有说什么其他的话。 “这屋里头,少了个女人,就感觉冷清了很多......”胡方继续感慨道。 “阿耶,你不要担心阿娘,我在长安有几个武力还不错的朋友,在我做西市令期间,由於帮了他们的忙,他们对我很感恩。於是,我请求他们在暗中护著阿娘......至少路途是安全无虞的。”胡贤看到父亲眼中的落寞,不禁道出了一直瞒著他的事情。 胡方闻言,目露震惊。 旋即。 他很快恢復了正常的神色,面带不善地看向儿子,道:“大郎啊,阿耶是真没想到,你连我都瞒著啊!你就看著阿耶伤心了三个多月,你的心是铁打的啊?” 胡贤面露尷尬,訕訕道:“阿耶,你有所不知,我那几个朋友,他们也有敌人。我这是为了他们的安全著想,迷惑他们的敌人,让他们的敌人以为他们还在长安......” 胡方一怔,面露无奈,“罢了,此事......你做得很对。等你阿娘带著二郎回来后......明天,去道观拜一拜三清老爷吧......” 胡贤面露诧异。 他可是知道,自己的阿耶可是从不信这些的。 但这一次,他的阿耶为了阿娘,打破了一向坚持的惯例。 他能够读懂阿耶心中的苦闷。 “阿耶,楚宾可是一直念叨著好几天没看到你呢......”胡贤转移话题道。 楚宾,是他的儿子,名胡楚宾,好学文,精通算学,在长安有神童之名,据说,还传到了陛下耳中。 算学司的人也不止一次来他家中拜访,但胡贤尊重儿子的看法,等他再过几年后,再去算学司。 听到孙子楚宾,胡方抚须笑道:“阿耶最近忙著呢......没有时间。” 胡贤点点头,他可是知道自己的父亲被借调到了大理寺,似乎跟什么大案子有关,要用到他阿耶的能力。 “征儿呢?”胡方问。 胡贤摇了摇头,“他很懂事,跟二弟年轻时很不一样。而且,他的力气很大,天生的武將苗子......” 胡方脸色一僵。 武將苗子? 这句话,对他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文这一块儿呢?”胡方不死心地问道。 胡贤回道:“文也很行,但我问了他,他说將来要像冠军侯一般为大唐开疆拓土......他很明確自己要干什么......我也劝了不少次,没有用。” “这个孩子,真是跟二郎一样不省心啊......不愧是他的种!”胡方面色有些难看。 胡贤沉默了。 “等阿耶这次將手中的事情办好后,就可以立下大功。到时候,我去求见陛下,求陛下让征儿入宫,跟在陛下身边就行,陛下知道了他的天赋,我想,也不会浪费他的潜力,陛下肯定会大力培养.....而且,征儿可比同龄人高很多......此事,有五成把握。被陛下的人培养,征儿將来在战场上也能够活得更久一些。”胡方目光深邃,平静地说道。 胡贤认同地点了点头,“阿耶思虑深远,是征儿的福气。” 胡方没有说话,而是抬头看向头顶黑沉沉的夜,说:“说不好啊......阿耶手中的事情,万一捅破了,那可是牵连到很多人的......阿耶仿佛已经看到了尸山血海的场景。” 这番话,听在胡贤耳中,令他心神一凛。 他想到了无忧公主被刺一案涉及到的十万多人,那一案,想想就胆寒不已。 阿耶究竟在查什么案子,为何听上去如此骇人? 但他没有多问,也不会去问。 “回去歇著吧......免得瑶儿疑心你出去廝混了,到时候免不得一顿打......”胡方轻轻地嘆了口气。 他没想到,自己的大郎娶的也是益州人,而且,祖上也是个练家子的。 他看了一眼自己,又看了一眼胡贤,摇了摇头,心道:男人真难啊! 胡贤脸色一一红,但他確实又担心挨一顿打,便对胡方道:“阿耶,你这里住不习惯,就去我那里......” “別,我最近还有要事要办,想要耳根清净一下......”胡方连忙摆手拒绝。 胡贤见此,就此作罢,在向胡方行了一礼后,转身离去。 目送胡贤远去,胡方扫了一眼空荡荡的宅院,心中也感觉空荡荡的,浑身不得劲。 他和儿子是分开住的。 好在他儿子的宅院离他这里不是很远,大约相隔四里。 安静的地方,让他再次回想起这些日子里看过的那些案牘。 闭著眼,仔细地对比那些脑中闪过的案牘上的內容,再经过不断分析总结,得出了一个可怕的结论,关键是这结论经得起查证,反覆推演,都是这个答案,所以,他的眼睛中写著震惊,还有难以相信。 如果刺客真的与他们有关...... 凉凉的夜,让他打了个寒颤。 这一次,陛下怕是要杀不少人啊...... 李唐宗室,到时候,恐怕只有陛下这一支...... 他们为何要这么做呢? 好好地活著,不好吗? 实在是太可怕了! 太可怕了! 真相也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 史书上又会如何记载陛下呢? 想著这一切,他心中感到被一股莫大的恐惧包围著,让他几近窒息。 明天,他就要將这些他分析和总结的结论上报给大理寺卿狄仁杰了。 此事,必然会传到陛下耳朵里。 他记得一句话,就是形容帝王的: 帝王一怒,伏尸百万。 第282章 李淳风的稟报,武则天的著急 亥时三刻。 乾坤殿。 烛火通明。 李承乾刚刚批覆完最后一道奏疏,不禁长呼一口气。 他坐在龙椅上,闭目假寐。 才过十个弹指间的功夫,李承乾就看到无仁进入了大殿。 “陛下,算学司郎中李淳风人在殿外候著,说是有事要稟报陛下。”无仁躬身低头说。 李承乾睁开眼,说:“让他进来吧。” “诺。”无仁恭敬地回道。 看著无仁走出了大殿,没过多久,李淳风穿著一身玄色道袍走了进来。 “臣李淳风参见陛下,陛下万年!”李淳风向李承乾拱手行礼道。 “平身。现已经是深夜了,李卿来见朕,所为何事?”李承乾疑惑地问。 李淳风看向李承乾,正色道:“陛下,昨日无忧公主带著高阳公主去臣那里......高阳公主她想加入算学司。” 李承乾目光微凝。 “哦......那李卿......是想说什么呢?” 李淳风面露迟疑,须臾,才开口道:“陛下,高阳公主加入算学司,是您的意思吗?” 李承乾恍然,旋即,摇了摇头,“不是。朕也才知道。或许,是小兕子的意思吧......” 李淳风闻言,如释重负,他道:“陛下,这高阳公主並不適合加入算学司,臣考察过她,她根本不適合......臣当著无忧公主的面,没有直接拒绝,反而是委婉地告诉她三天后出结果。” 李承乾说:“既然不適合,李卿直接拒绝了就是。” 李淳风面露为难之色,“陛下,无忧公主那边……恐需陛下……” 李承乾淡淡地道:“如果小兕子有什么不满的话,直接往朕身上推就是了……” 李淳风立即面露微笑,拱手道:“陛下圣明!” “你刚刚说这高阳不適合,能说说理由吗?回头小兕子问起,朕也能有理由回绝她。”李承乾看向李淳风,目露平静。 李淳风面色一僵。 “陛下……您可不能告诉无忧公主是臣说的……” 李承乾面无表情地看著李淳风。 “罢了……唉……这高阳公主,恕臣直言,她如果不是女子而是男子,倒是挺適合当官的……臣能够看出她似乎在利用无忧公主以达到一些目的,但无忧公主丝毫没有察觉。手段虽有些笨拙,但胜在有用。”李淳风面色发苦,如实交代道。 李承乾听得眉头一皱,目光闪过一丝不喜,“高阳如此小,就知道如何玩弄一些手段了吗?” 李淳风沉默以对,他没有接这个话。 在他看来,这宫中的皇室子女,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哪一个不是玩弄人心的高手? 即便是无忧公主,她也会这些,但她並不屑於去使用罢了。 想到这里,李淳风心中陷入了沉思。 高阳公主如此拙劣的手段,无忧公主岂能看不出来? 看来,是他多此一举了。 他心中不由得苦笑道:无忧公主殿下,还真是小瞧你了。 他有时候真的怀疑,他来陛下这里,很可能无忧公主都知道了。 他压下心中的这个想法,再次抬头看向李承乾。 李承乾此时的神色已经恢復了平静。 “算学司要保持它的纯粹性,太会算计人的人,只会拖它的后腿。朕並不希望有这样的人进来。李卿,你懂朕的意思吗?” “陛下,臣明白。臣今后会多注意这方面的考察。” “老实说,如今的算学司还没有达到朕的期望。李卿今后务必多点心思。至於高阳加入算学司一事,就此作罢,你可以对高阳明言,她若有什么不满,一切都可以衝著朕来。小兕子那边,记得帮朕提点下她......”李承乾肃穆著脸说。 李淳风郑重地说道:“诺。臣遵旨。” “知行学宫一旦建成,到时候,你也要在知行学宫收徒授课,算学一道,或许,可以藉助知行学宫兴盛起来,让天下人都能够多重视一些。”李承乾提醒道。 “诺......”李淳风点了点头。 “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就退下吧......”李承乾轻轻地摆了下手。 “臣告退。”李淳风拱手行礼后,就转身离去。 在李淳风离开乾坤殿后,整座大殿静悄悄的,唯有李承乾的喃喃低语在响彻。 “高阳......” ...... 无忧殿。 小兕子坐在伏案旁,正认真地练著字。 她的神情极为专注。 烛光映著她那小小的身影,投射在墙壁上。 四周,静寂无声。 大约过了两刻后,她才停下笔。 然后,她又开始拿出一页满是数学公式的草稿纸,盯著它看。 很快。 她就陷入了沉思。 她的思绪很发散,一个又一个想法,不断地出现在脑海里。 ...... 长安。 染坊。 武则天和杨氏正相对而坐,两人有些愁眉不展。 武则天看向杨氏,皱著眉头问:“阿娘,姐姐怎么说?我何时能够进宫?” 杨氏闻言,面露苦笑,“你姐她也不知道。自皇后一死,宫中所有人似乎都遗忘了选秀一事,没有一个人提起此事。所以,这选秀之事,也就此搁置了下来。” 武则天目露黯然,心中猛地一沉。 原本一件十拿九稳的事情,现在却出现了变故。 那她还能顺利进宫吗? 如果不进宫,她如何能够接近李承乾,然后一步一步地向著心中的那个位置努力? 想到这里,她开始有些坐不住了,问杨氏道:“阿娘,姐姐有没有其他小道消息?” 杨氏沉默以对,旋即,摇了摇头,“阿娘也算是看出来了,这选秀一事,还得是看陛下的意思。如果陛下没有那个意思,这宫中还有谁愿意去触这个霉头?依阿娘看,这皇后刚下葬不久,只怕......还要多等一些日子才行。” 武则天心中感到很失望。 但她也感到无奈。 “陛下这些日子,已经很久没有临幸后宫的妃子了......”杨氏忽地开口道。 武则天目光一闪,问:“那,依阿娘看,这陛下对皇后真的那样深情吗?阿娘相信吗?” 杨氏面色微变,本欲发怒呵斥,却细细回想,又觉得有几分道理。 良久。 杨氏才道:“阿娘......也不知道。” 第283章 狄仁杰求见,李承乾杀意! 宣武九年。 五月十四日。 乾坤殿。 辰时正。 今日,没什么奏疏要处理,李承乾正在专心致志地看书。 天气开始有些闷热,微风拂来,送来一缕清凉之感。 无仁满头大汗,整个人像是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即便如此,他也是强忍著,保持身体躬著,一动不动,目中余光落在李承乾身上,屏息凝神,竖耳倾听。 李承乾暼了无仁一眼,又將视线收了回来。 无仁平日里吃得多,这身材是越来越圆,平日里一跑起来就满头大汗。 他也多次提醒无仁,要管住嘴,控制体重,奈何见了美食,其他的都拋之脑后了。 对此,李承乾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无仁,你退下吧……”李承乾忽地开口道。 无仁闻言,心中一紧,但还是恭敬地回道:“诺。” 只是,他的心中有些复杂。 当然,更多的是感激。 他知道,李承乾让他退下,是为了他好。 一切,尽在不言中。 “等等……”李承乾忽地开口,继续说道:“天气愈发地热了,吩咐少府监多制一些冰块除了每日供需的量外,其他的先囤著。另外,后宫每个殿都送一些过去,內阁及七部尚书也都送一些过去。” “奴婢遵旨。”无仁回道。 “还有你的一份,你自己需要用多少,自己就跟少府监的人说。”李承乾补充道。 无仁心中有些感动,连忙应道:“奴婢谢陛下圣恩。” 说罢,无仁当即转身离去。 没过多久。 小兕子来了,一蹦一跳地进入大殿內,脸上掛著微笑。 “皇兄——”小兕子喊了一声,就向李承乾走近。 李承乾將书轻放在伏案上,望著小兕子,目露疑惑,“你现在不应该是在算学司待著吗?” 小兕子笑嘻嘻地说道:“李先生特意放我走的,因为我表现出色......” “哦......”李承乾淡淡地应了一下。 小兕子皱著眉头,似乎对於李承乾的反应感到很不满意,“皇兄——” 李承乾故作没有听见。 小兕子走到李承乾面前,双手抓著他的手臂摇晃,撒娇地说道:“皇兄、皇兄——” 李承乾的心猛地一颤,感觉鸡皮疙瘩要起来了,连忙开口道:“好了......说吧,你来皇兄这儿,是有什么事情吗?” “皇兄,你怎么能这么想小兕子呢?”小兕子笑著道。 李承乾轻哼了一声,“你什么样,皇兄还不知道?” “皇兄,就是......高阳她想要进入算学司,为何您不同意呢?”小兕子迟疑了一会儿,才问出心中的疑惑。 李承乾不假思索地说道:“因为这算学司关係到大唐未来的发展,皇兄必须要保持它的纯粹性。而且,必须是从一开始就要杜绝一些人的加入。” 小兕子沉默了,问:“皇兄,高阳她到了嫁人的年纪,是否可以自己做主呢?” 李承乾面色一滯,说:“不行......朕会给她找个好的郎君的。” 小兕子追问:“那小兕子......” “你喜欢的人,只要过了朕这关,就可以自主决定......若是连朕这关都过不了,到时候,可別怪皇兄狠心。”李承乾望著小兕子,神情认真,並不似在开玩笑。 小兕子心中一暖,但她又觉得这似乎有些不太合適,“为什么小兕子和高阳......” “因为你们两人在皇兄心中的份量是不同的......这个世上,本就没有绝对的公平。小兕子,你要记住,你和別人不一样,只是因为皇兄对你的宠爱多於其他人,他们敬畏的不是你,而是站在你身后的我,明白了吗?”李承乾一脸坦然地回答。 小兕子点点头,低声道:“皇兄,我知道了......” 李承乾將手轻轻地放在小兕子头上,嘴角微微上扬,“小兕子,你要知道,你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但是,你也不必想那么多,皇兄只希望你这一生能够无忧无虑地活著......其他的,也没想那么多。” 小兕子朝著李承乾露出甜美的笑容,仰著头看向他,“皇兄,你真好......” 李承乾微微一笑,“皇兄不对你好,谁对你好啊?” “嗯,嗯,我知道的,皇兄!”小兕子连连点头笑著回道。 就在这时。 狄仁杰的声音,在殿外响起。 “臣狄仁杰有事求见陛下!” 李承乾收起笑容,看向殿外,“进来吧......” 小兕子站在一旁,也板著脸,目光好奇地打量著进来的狄仁杰。 “臣狄仁杰参见陛下,陛下万年!”狄仁杰恭敬地向李承乾行了一礼,低著头,目视地面。 “狄卿怎么来到朕这儿了?”李承乾见到狄仁杰的时候,心中开始有了猜测,在他看来,想必是那案子有了新的进展。 狄仁杰瞥了一眼小兕子,迟疑了一会儿,才从怀里拿出一摞纸张,然后上前几步,双手递给李承乾。 李承乾打量了一眼狄仁杰,便接了过去,直接摊开来看。 剎那间。 李承乾的目光忽地一冷。 稍顷,他又恢復了正常的神色,保持平静的神情。 当他全都看完后,他心中的杀气几乎瞬间到达了临界点。 他怎么也没想到,终南山猎场出现的刺客,他们的幕后真凶还是在自己的眼皮底子下。 实在是出人意料啊! 他压下心中各种思绪,望向狄仁杰,说:“这上面记载的东西,是那位胡方立下的功劳吗?” “回陛下,正是他,此人精通案牘术,能够从大量且看上去不相关的案牘中找到一些共性的东西,然后经过分析与总结,抽丝剥茧,直指本质......可以说,臣刚刚交给陛下的,大部分是他的功劳,而臣也不过是在他的基础上受到了一些启发,稍稍完善了些许。”狄仁杰坦诚地开口道。 李承乾点点头道:“胡方的功劳,朕不会忘记的,但狄卿的功劳,朕也不会忽视。而且,狄卿不贪功劳,朕非常欣慰。关於这上面记载的东西,朕需要狄卿好好暗中查一查,搜集他们更多的证据......虽说朕现在就可以动手,但今年发生的大案太多,加上这上面的东西大部分也是一个推断,还需要更多的证据佐证。一旦证据充足,他们就由狄卿按照《宣武律》裁决......记住,凡是查出来的人,一个不饶,一个不漏......” 狄仁杰心中凛然,忙道:“诺。” “狄卿下去好好搜集他们的罪证,朕会让毛驤协助你......还有,那个胡方,明日就让他进宫,朕想要见见他。” “诺。” 目送狄仁杰远去,李承乾沉默无声。 小兕子似乎看出了小兕子心情不好,只是默默地陪伴在旁。 无声胜有声。 第284章 李孝恭彷徨不安,决定写血书自救! 长安的一处奢华府邸,位於太平坊繁华的区域。 其內,亭台楼阁,望之入云。 扫视四周,却看不到一人,静悄悄的一片。 唯有中间区域的那座水塘中的鱼儿在游来游去,水塘上空的鸟儿四处振翅扑飞。 水塘以北,距离水塘大约一百步远,有层层假山相叠,在光的映射下,发出金黄色的光芒,如同金色的云朵悬浮在地上,一动不动。 忽然。 从假山中间的一条羊肠小道钻出一个人来。 此人,满头白髮,拄著一根拐杖,身穿锦服,形態举止,颇有讲究,浑身透露著一种贵气。 他拄著拐杖行走,每一步走得很慢,但也很稳。 当他走到距假山最近的一座亭子,且靠近水塘时,他就停了下来,坐在一个圆石墩上,目光看向水塘里的鱼,一动不动,仿佛一个雕像一般。 “唉......”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101 看书网解无聊,??????????????????.??????超靠谱 】 苍老的嘆气声,从这个老人口中发出,语气中充满了无奈,还有悲凉之感。 “糊涂啊,糊涂啊......” 老人用一种悔恨交加的感情说出,似要道出心中的苦闷。 他,不是別人,正是李孝恭。 如今的大唐宗室宗正。 自从他目睹李承乾登基的异象后,他就基本上不再理会朝廷之事,即便是宗正的事务,他也是交给了李道宗去管理。 由於李道宗前往了前线,至今,没什么消息传回,他就把宗正的事务,又推给了李道宗的儿子李景恆。 所以,他属於隱退中的人了。 只是,他想到不久前的一件事情,而这件事,成了他心中的一个疙瘩,或者,更准確地说,是一根刺。 每每想起,他就觉得有些不寒而慄。 那是两个月前的事情了,那时候,他正在家中享受著平静的生活,日子也过得瀟洒自在。 但是,那一天早上,天刚刚亮。 有一些宗室的人递帖子拜访他,主要是李元景、李元昌带头,还有几个是李世民的堂兄弟、李渊的堂兄弟...... 起初,他以为是宗室中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有爭议的事情。 在他將这些人带到书房后,李元景等人就邀请他们加入他们中去。 最开始,他本以为是宗室之间玩乐的一个团体而已,直到他亲耳听到他们的计划时,他记得很清楚,他的脸色无比惨白。 他被李元景他们给坑了。 更让他心中忐忑不安的是,他们那么多人逼著他在一份血书上签了自己的名字,而他连那份血书的內容都不完全了解,但他看到了血书上有刺杀陛下这四个字。 因为自己的名字已经在那份血书上了,他从那天开始,就没再睡过一个好觉。 这日思夜想之下,头髮直接全白了。 他是被迫捲入了这场阴谋之中,而且,无法脱身。 他在心中恨死了李元景等人把他拖下水。 每次,只要他想到这件事,他就不得不想到之前的无忧公主刺杀一案和灭佛令一事。 万一要是被陛下查到了蛛丝马跡,他们这些人焉能有活路? 他也不知道李元景他们是哪里来的自信,说什么朝廷的人绝对无法查到他们身上。 他们刺杀陛下的那一天,他们也通知了自己。 那一天,他极为不安,整个人悔断了肠子,他一直盯著大门外,他担心有宫中的禁军闯入。 可是,那一天,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他也有消息来源,那天,陛下確实遭到了刺杀。 只是,事情发生了一点意外。 而这个意外,却是让李孝恭亡魂大冒。 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当今陛下居然有很强大的武力,而他之前是不知情的,陛下瞒过了所有人。 这一次刺杀计划,彻底的失败,还搭上了一千多死士。 本以为这一次刺杀失败后,李元景他们能够消停点。 结果,当他得知太上皇李世民和皇后苏嫣都死的消息后,这些人竟然四处散布谣言,企图要顛覆李承乾天子的合法性。 事情结果很显然,他们再一次失败了。 而这件事之后,李孝恭每天都提心弔胆的。 据他所知,大理寺卿狄仁杰已经介入此事中。 对於狄仁杰此人,他虽然不关心朝政,但他对於朝廷的人还是有较多的了解,这狄仁杰在查案方面极为有能力。 而这,让他心中的惊恐与日俱增。 他担心会暴露。 他有想过要亲自向李承乾自陈这些事情。 可李元景他们並不给自己这个机会,他的府邸儼然成了他们暗中接头的一个窝点,而且,还留下了不少人监视自己,甚至自己的家人生死,还掌控在他们手里。 思考再三,他还是放弃了。 他寄希望於事情暴露的时候,能够有机会再自陈所有事情,並设法保住自己家人的性命。 至於什么荣华富贵之类的,他早已经没了这个想法。 一想到李承乾的冷酷,他握著拐杖的手,就开始有些颤抖。 他恐惧,害怕...... 同时,这件事,他不敢继续往下深想。 有时候,他很怀疑无上皇李渊是不是也参与了进来。 主要是李元景他们表现得实在是太理所当然了,仿佛后面还有人支持著他们。 目前,整个大唐,也只有住在大安宫的那位才有可能了。 当然,也不排除李元景他们打著李渊的幌子而强行將他拖下水。 这些担惊受怕的两个月里,他想了很多事情,但仍然有很多事情想不明白。 譬如说,李元景他们哪里来的自信对陛下动手? 他们到底图什么? 为了那个位置吗? 还是说,因为之前涉及到的无忧公主刺杀一案被波及的宗室成员让他们人人自危,想要奋力一搏? 此时此刻,李孝恭脑子乱成一团,就像是一团混沌,看不清一点未来的走势。 “这件事,恐怕不能瞒太久,到时候......狄仁杰若是查了出来,他恐怕也少不了走一遭刑部大牢......” “不行,我得提前准备好血书,唯有血书才能让陛下看到我是真的被拖下水的,即便是要惩罚,但比起死刑来说,其他的惩罚,他也都能接受......” 在心中想了一番后,李孝恭板著脸,拄著拐杖往书房走去,他准备要写一篇感人肺腑的血书。 他不能再等下去了! 他必须要自救! 不仅要救下自己,还要救下妻儿! 第285章 君臣论治至深夜,李元景登门威胁! 亥时初刻。 乾坤殿。 李承乾与王安石、杜如晦、魏徵围著一张伏案而坐。 他们这是属於君臣论治。 按照魏徵的话说,那就是歷代王朝兴衰成败的原因都要借鑑,並从中吸取经验教训。 李承乾觉得很有道理,便同意了。 而且,他觉得可以加深君臣的深厚情谊,没道理不同意。 他选了今天晚上较为閒暇的日子,谈论著这些话题。 谈论了一个时辰的关於隋朝灭亡的事情后。 李承乾率先开口道:“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 魏徵闻言,则说:“隋煬帝驱天下以从欲,罄万物以自奉,徭役无时,干戈不止,是以隋亡,且短。故,载舟覆舟,所宜深慎。” 李承乾诧异地看了一眼魏徵。 他似乎深刻地明白了封建社会的王朝,为何会有盛世,为何会有没落? 老实说,根据他以前所学,这封建社会就是一个吃人的社会。 想要在这样的制度下,让天下百姓生活得更好,那么,朝廷就不能对黎民压迫太甚,要有节制的剥削压迫,不能超过一定的限度。 魏徵所言,强调的是適度。 李承乾在心中思忖道:这天下中,他便是最大的地主。而且,皇帝本身,就带著压迫其他人的性质...... 可是,他会放弃这些吗? 不,他不会。 反而,他会牢牢抓住,將其掌握在自己手中。 他是不可能將自己手中的权力,让其他人瓜分的。 与其这个天下让其他人治理,还不如自己治理,至少,他是真的希望天下百姓能够生活得更好。 至於制度变革之类的,那根本不是他这个立场所考虑的事情。 想著这些,李承乾的心,顿时平静了。 从心中的波涛汹涌,到被抚平,也不过是短短一瞬间的事情。 就在这时。 王安石忽地开口道:“陛下,《宣武政要》,只要陛下勤读,必有所益。陛下宜当明白『同天下之利者,得天下;擅天下之利者,失天下』,凡治天下,必因人情。” 李承乾点点头道:“王卿所言,倒是直指根本。诚如管子所言『人主之所以使下尽力而亲上者,必为天下致利而除害也』。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壤壤皆为利往,此言道出人性真相。” 话音落。 在场几人心中赞同,纷纷开口:“陛下圣明!” 李承乾摇摇头,失笑道:“此事言之过早。待朕百年后,圣明与否,自留后人去评论。” 眾人目露思索。 李承乾瞥了几人一眼,又看向大殿外,天色已经很晚了。 於是,李承乾对眾人说道:“夜色已深,今日便谈到这里。以后每个月再用閒暇的时间谈论。诸卿都回去歇著吧......” 王安石、杜如晦、魏徵等人齐声道:“诺。” “再过些时日,朕要巡视关中,就由你们几位跟著朕一起吧......”李承乾补充道。 “臣等遵旨。”王安石等三人躬身行礼。 旋即。 魏徵三人转身离去。 李承乾让无仁將他们送出了皇宫。 大殿重新恢復了寂静。 烛火通明,將李承乾的身影拉得很长,彰显了几分孤寂之感。 光亮显露出几分晕黄之色,不是那么明亮。 李承乾放下手中所有的事情,斜躺在龙椅上,看向大殿屋顶,怔怔入神。 ...... 李孝恭刚从书房走出,还未等他鬆口气,就遇到了李元景带著几人向他走来。 看到李元景这般不把他放在眼里,且在自己的家中如此一副主人的作態,让他心中有些愤怒。 但他知道,愤怒是最没用的东西,尤其是他的家里人还被对方掌控在手里,而这便是他的软肋。 “宗正这是要去往何处?正好,借你书房一用,我还有事情要和你说,就在这书房里谈吧......”李元景看也不看李孝恭,径直掠过李孝恭就要往书房里走去。 李孝恭面色有些难看,“等等......” 李元景转头看了一眼李孝恭,漫不经心地问:“宗正有什么疑问吗?” 望著李元景阴翳的模样,李孝恭到嘴边的话,又都咽入了喉咙里,一句话也说不出。 见李孝恭没有什么话要说,李元景狐疑地看了一眼,就推开书房的门迈步进去。 而跟著李元景一起来的三个人,也都没有看向李孝恭,都往书房里走去。 李孝恭看著这几人有些面生,心中有些疑惑。 他不知道这些人都是李元景从哪里找来的,但他心中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那就是这李元景恐怕又要弄什么么蛾子了。 带著满腹的疑问,李孝恭阴沉著脸重新回到了书房。 至於写了將近一天的血书,此刻,正藏在他怀里。 在血书完成的那一刻起,他已经做好了隨时被李承乾的人抓入刑部大牢的准备。 无非就是早一点晚一点的区別。 在他看来,以狄仁杰的智慧,顺藤摸瓜到他这儿,恐怕不会用太久的时间。 关好门后,李孝恭看著坐在上位的李元景,面无表情地拄著拐杖,等待著李元景的下文。 “宗正,这是我的几个朋友。他们各个都是才高八斗之人,论文采,丝毫不比那些弘文馆的学士低。而且,他们还腹有良谋,是我的心腹。今后,大家都是自己人......” 李孝恭看到李元景提及到的这几个心腹,个个面露倨傲之色,昂著头看向他,算是打过招呼。 若是换做以前,以他的性子,早就骂开了,顺便再活动一下手脚。 但他现在选择了隱忍,什么也没有表示。 “今日来到宗正这儿,是希望宗正能够答应我一件事......”李元景沉著脸看向李孝恭,语气中充满了不容拒绝,眼神中闪烁著寒芒。 李孝恭沉默了。 须臾。 他开口道:“什么事?” 李元景阴翳的脸,瞬间多了一分假笑——皮笑肉不笑,“宗正,听说你以前跟陛下关係还不错......我想请宗正能够邀请陛下来到宗正府邸。” 李孝恭一听,面色骤变,“你要在我的府邸埋伏刺杀陛下?” 被李孝恭一句点破了自己的计划,李元景目露诧异,“宗正看来还没有老糊涂,没错,我就是这么打算的......那么,宗正到底配合不配合呢?我这个人呢,从来没有强迫人的习惯,这件事,宗正可以好好想一想。最迟到明天这个时候,我希望能够得到宗正的答覆。当然,你也不要做一些其他的动作,你这府邸,我可是安排了不少眼线的,你的一举一动,我都看在眼里。” 李孝恭铁青著脸,一言不发。 李元景站了起来,他走到李孝恭面前,压低声音道:“宗正,你的妻儿在我来之前吃了一只烧鸡,她们吃得很开心......” 李孝恭心中一凛。 没有丝毫迟疑。 他那明亮的眼睛,眨眼间,便黯淡了几分,低著头道: “我......会好好考虑的” 李元景面露微笑,他用手轻轻地拍打了几下李孝恭的肩膀,说:“这才是大唐的好宗正!” 李孝恭觉得李元景是一个疯子,想到狄仁杰他们的动作,没道理,这李元景不清楚,那么,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他还有其他的布置。 李元景招呼了几个人就要离去,在迈出书房门槛的时候,忽地开口道:“今后,我这几个心腹,宗正可要好好记住。他们今后將会成为你的同僚......” 说罢,李元景等人扬长而去,独留李孝恭一人在书房,面色阴晴不定。 第286章 李承乾怀疑大安宫,案牘司郎中胡方! 宣武九年,五月十五日。 寅时正。 狄仁杰再次入宫。 李承乾在乾坤殿见他。 此时。 这座空旷的大殿,只有君臣二人。 只是,这一次,狄仁杰看上去有些心事重重,目露忧虑。 李承乾疑惑地望了狄仁杰一眼,这才开口:“狄卿,莫非查出来了所有的证据?” 狄仁杰摇了摇头。 他没有多说什么,而是从怀里摸出一份文书,然后上前几步,躬著身,小心翼翼地將它双手平举著至李承乾面前。 李承乾目光迟疑了一会儿。 他接过这份文书,直接当著狄仁杰的麵摊开来看。 剎那间,李承乾那平静的目光就显露出一丝诧异。 紧接著,他的眼睛充满了怀疑。 半晌。 他问狄仁杰道:“这文书上记载的內容......可有几人知道?” “回稟陛下,目前,只有臣,还有户部主事胡方知晓,其他人並不知道。”狄仁杰答。 李承乾心中顿时鬆了口气,“这文书上的內容,实在是有些太过骇人。至於它是否属实,朕需要暗中查一查。” 狄仁杰听到李承乾这句话,心中积压的石头,终於落地。 当他看到文书上的內容时,他比所有人都要震惊,还有恐惧。 因为这文书上的內容,指向了大安宫的无上皇。 当然,也不排除有人打著无上皇的幌子。 可是,具体真相如何,就不是他作为一个臣子所能查下去的了。 在这之前,他必须徵得李承乾的同意才行。 李承乾沉思片刻,说:“那个李元景,派人暗中死死地盯紧他。还有......这李孝恭也好好查一查,看他是不是与这李元景沆瀣一气?他和这李元景的关係究竟好到了哪一步?他们联络的信件,或者其他的信物什么的,都给朕好好查一查!” 狄仁杰闻言,没有丝毫磨蹭,回道:“臣遵旨。” “根据你昨日交给朕的那些东西,这李道宗家里人是没有参与的吧?”李承乾忽地问。 “回陛下,確实如此。”狄仁杰回道。 “对於李道宗家里人,也都给朕好好查一查,不过,查他们的时候,要放在暗处,不得让他们发现。如果说......这李道宗家里也有人参与了进来,狄卿,你说朕该如何做才好呢?”李承乾微眯著眼望向狄仁杰,目光里泛著几分幽芒。 狄仁杰不假思索地说:“陛下,这大唐有《宣武律》,一切可以依据律法行事。” 李承乾满意地看了狄仁杰一眼,“狄卿,这件事,朕就交给你了。一旦证据確凿,朕会让毛驤配合著你抓人。” 狄仁杰心神一凛。 他犹豫了一下,谨慎地说道:“陛下,臣想问陛下,是否考虑对他们的家人从宽处理?因为......涉事的宗室实在太多,若是陛下全都冷酷处理,天下人只怕会非议陛下,令陛下名声有损。” 李承乾沉默了。 一时间,大殿的气氛有些冷。 狄仁杰低著头,目视地面。 良久。 李承乾才淡淡地开口,说:“依据他们参与刺杀朕一事的情节轻重而酌定处理。若是深度参与,其家人皆死,无一人活。若是还没有来得及实施,就贬他们为庶民,去新拿下的党项疆域耕田,五代以內子嗣不得参与科举,亦不能从商。且以朕的名义下一道密令给白起,这些庶民,派军队死死地盯著,旦有对朝廷不满或怨恨之言,可就地格杀。” 狄仁杰恭敬地说道:“陛下圣明!” 李承乾轻轻地摆了摆手,“退下吧......” “诺。”狄仁杰躬著身,缓缓地退出了大殿。 李承乾目送狄仁杰远去,直到消失在眼中,他才唤来无仁。 无仁不知道李承乾要他做什么事情,一直低著头,跪在地上,默默不语。 “大安宫那边......无上皇李渊可有什么异样?”李承乾话语很轻,语速平缓。 然而,听在无仁耳中,却是令他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思。 他思索著这个问题,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陛下,无上皇在大安宫眼线的视线內,没有任何异样。” 李承乾面色微微一怔。 一个弹指间的光景,李承乾平静地看著无仁,“多派一些人盯紧了大安宫。另,你亲自去审问大安宫伺候无上皇起居的那些宫女宦官,从他们口中能不能问出一些什么东西出来......如果无上皇確实没什么异动,那么,就撤去新增的眼线,一切如常。” 无仁心领神会,立即应道:“诺。” 李承乾面露沉思之色,无仁再次恭敬地向李承乾行了一礼,就迅速退出了乾坤殿。 “李元景......”李承乾口中喃喃,目光泛著择人而噬的寒芒。 时间,过去得很快。 转眼间,就来到了辰时三刻。 此时,李承乾正在翻看著刚刚从內阁那边送来的奏疏。 也恰在这个时候。 户部主事胡方来到了乾坤殿殿外。 由门外的宦官稟报给李承乾,才得以入殿。 当胡方迈步进入大殿的那一刻,他整个人全身有些绷紧,头不敢抬起,迈著步子,走了大约七八步,就跪在了大殿外,恭敬地行礼道:“臣户部主事胡方参见陛下,陛下万年!” 李承乾微微抬头,望向无比紧张的胡方,淡淡地开口道:“平身。” “谢陛下圣恩。”胡方恭敬地回应了一句后,就起身,躬著身站著,等候李承乾的下文。 李承乾打量了一阵胡方,从样貌来看,这胡方看上去很普通。 但他知道,这胡方有过目不忘之能,而且,能够从大量的不相干的案牘中提取出关键的共性东西,这种能力,在李承乾看来,是极为难得与罕见的。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这句话,霎时间,就从李承乾脑海中蹦了出来。 他收住思绪,温和地开口道:“朕从狄卿那里,知晓了你在刺杀朕的案子中立下了大功。於朕而言,有功则赏,有过则罚。朕有意在三省之下设一案牘司,以联合协调三省七部而专门处理各种案牘,並给出有用的结论和建议,针对未来的发展趋势给出预测。而这案牘司的郎中,朕思之再三,决定还是由你担任。另,这案牘司郎中,与其他司郎中並不同,它是独立於三省七部的司,在品级上,与七部尚书平级。” 胡方闻言,眼睛瞪得滚圆,似乎不敢置信一般。 “陛下,这......封赏是不是太多了?” 第287章 胡方的请求,李渊的不安! 李承乾淡淡笑道:“这些,都是你应得的。” 胡方面露迟疑,说:“陛下,臣骤登高位,这是不是有些不妥?” 李承乾温和地看向胡方:“在朕眼里,这案牘司的作用非凡。也许,现在三言两语,朕很难说清。但你今后可以在实际处理事务中,你就能够明白它的作用。” 胡方闻言,没有再推辞,而是郑重地开口道:“臣......谢陛下隆恩。臣绝不会辜负陛下的信任!” 李承乾满意地看了一眼胡方,勉励道:“你是案牘司第一任郎中,朕希望你能够担起责任,完善案牘司的所有制度,还有处事流程,以及各种规范之类的......为今后的案牘司郎中,提供一些便利。此事,如果做得好,朕还会对你大赏。” 胡方心中一动,他没有立即回答同意,而是麻溜地跪在了地上。 李承乾见此,面色一怔,目露疑惑。 “你这是......”李承乾审视著胡方,试图从他眼中读出用意。 胡方不假思索地说道:“陛下,臣能够得陛下信任担任案牘司郎中,已经是极为高兴,也很满足了。今后若是臣做得好,臣並不想要其余的赏赐,臣希望陛下能够换成另外一种。” 李承乾微微皱眉,“不知胡卿想要换成何种?” “回稟陛下,臣有一子,名为胡柱。他是百骑司的校尉,死在了高句丽白岩城,他寧死不降,此事传於陛下耳中,陛下还亲自將他列入了《大唐英雄传》中,臣对此一直心怀感激。但陛下有所不知,臣这二郎留有一子胡征,今,他虽年仅八岁,但力大无穷,身高远超同龄人,等閒成年男子不得近身。” “臣的大郎问过征儿的志向,他说想要成为一位领兵的將军。臣心中清楚,臣的这位孙儿是想要为二郎报仇,当然,他可能真的想要当將军。臣希望能够將征儿送到陛下身边,留在臣身边,臣因为才能平庸而不知如何培养他,而且,臣这孙子,他的文也是极为不错的。” “臣的想法就是这个,望陛下能够考虑。” 李承乾听完后,深深地看了一眼胡方,“父母爱子,可谓深矣。既然胡征是百骑校尉胡柱的儿子,考虑到胡柱在高句丽人面前没有折损我大唐的男儿气节,朕决定就授予胡征百骑校尉官衔,与其他百骑校尉领朝廷俸禄。今后,就跟在朕身边,替朕多跑跑腿。等到合適的时机,朕会把他送往前线歷练。如果確实如你所言,文行,武也行,在战场上能够立功,朕封他一个將军做做有何不可呢?” 胡方面露激动,不由得再次跪地磕头道:“臣拜谢陛下圣恩!” 李承乾摆摆手道:“这一切,都是卿应得的。臣刚刚想起,你的另一个孙子胡楚宾,似乎是一个神童?” 胡方低著头回道:“陛下,那是其他人抬爱,当不得真的......” 李承乾笑了笑,“被算学司的人看中,而且还数次登门......” 胡方顿时不说话了。 “再过一两年,將你孙子胡楚宾送往算学司吧......朕可是知道算学司郎中李淳风一直想要收他为弟子的......朕想,能被李卿看中,想必有些过人之处。” 李承乾的话,瞬间让胡方有些飘飘然。 他的两个孙,都给他长脸了。 这让他心中极为激动。 毕竟,夸讚他那两个孙子的人是当今的陛下! 而陛下是天命所归! 那么,陛下所说的或者说所看重的人,將来必然能够成大器。 想到这里,胡方谦虚地道:“陛下,臣的孙儿可能小时了了,大未必佳。” 李承乾对此不置可否,他看向胡方,叮嘱道:“案牘司新立,极为缺人,可从算学司中挑选五六人,再从弘文馆、崇文馆中挑选一些人,其余的,就由你自己去招。” 胡方正色道:“臣遵旨。” “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就下去吧......案牘司的地址,还有印信什么的......在明日亥时之前,朕会让人都准备妥当的。” “臣告退......” 胡方向李承乾再次恭敬地行礼,才转身离去。 片刻后。 一名宦官急匆匆地赶到了乾坤殿。 “奴婢叩见陛下,陛下万年!”宦官行完礼后,才继续说道:“稟陛下,无忧公主刚刚从算学司往无忧殿的途中忽然晕厥,如今昏迷不醒......” 李承乾面色微变。 “发生了何事?”李承乾冷冷地问道。 “奴婢不知......”宦官低著头,额头冷汗直流。 “请太医了吗?”李承乾再问。 “奴婢在赶来这里的时候,已经有好几位太医往无忧殿的方向赶去......” 李承乾目光一闪,“小兕子......她为何会突然晕厥,可知道原因?” 宦官沉默以对,“据奴婢所知,公主殿下近日饮食不节律......其余的,奴婢不知。” 李承乾微微一愣。 不会是低血吧?他心想。 想到这里,他有些坐不住了。 隨后,他离开了乾坤殿,往无忧殿赶去。 ...... 大安宫。 偏殿。 李渊独自一人盘腿坐在胡床上,脸上写著重重心事。 在他面前,还有两壶酒,一个酒杯。 他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上了一杯酒,然后一饮而尽。 一杯酒下肚后,他长嘆了口气。 接著,他又给自己倒满了一杯酒。 他举著酒杯,望著杯中透明的酒水,心中复杂难言。 “元景,元昌......你们糊涂啊!”他低声喃喃。 没错。 李元景、李元昌所做的事情,他都知道了。 至於怎么知道的,他自有自己的办法。 只是,当他知道后,他的心开始感到有些不安。 论对李承乾的了解,没有比他更了解。 这李元景、李元昌两个蠢货,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出了毛病?还是被人怂恿著去刺杀高明...... 没救了! 从他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两个蠢货必死无疑。 更为让他痛心的是,这两个蠢货蠢而不自知,还將宗室几乎全都给拉下了水。 这件事,没有任何迴转的余地。 他已经可以预见宗室的名存实亡了。 今后,或许,只有高明这一支存在了。 但他能够怪高明吗? 他怪不了一点。 反而,他开始担心这两个蠢货儿子,会不会將他给拖下水? 万一真被拖下水了,高明会相信他是不知情的吗? 念此,李渊嘴角微微有些抽搐,神情有些惆悵,心中感到愈发的不安。 “唉......人在宫中坐,祸从天上来......” 第288章 大唐征倭大军抵倭国,李承乾点名武媚侍寢! 宣武九年,五月十七日。 茫茫大海之上,十万水师精锐,甲冑鲜明,刀枪曜日,肃杀之气冲盪海天。 戚继光和俞大猷站在『宣武號』舰首甲板上,眺望著远方。 就在这时。 一名传令兵快步奔上舰首,来到戚继光和俞大猷两人面前,单膝跪地,道:“启稟大將军,前方哨船回报,预计半个时辰就可以登上壹岐岛。” 戚继光精神大振,目光骤然大亮:“传令各舰,警惕四周,加强戒备,保持队形,加速前进!” “诺。”传令兵恭敬地应了一声,就去传戚继光的命令去了。 在大上海飘荡如此之久,戚继光心中终於鬆了口气。 俞大猷面露微笑,“元敬,根据犬上御田锹和药师惠日所言,这壹岐岛是倭国的势力范围,而且为地方豪族所控制......” 戚继光明白俞大猷所想,笑道:“我们有十万大唐征倭大军,区区一个壹岐岛,不必畏首畏尾。待会儿登岛后,就由你率兵控制整个壹岐岛,我们今日在这里休整一夜,明日天一亮,就向倭国其他地方进攻。” 俞大猷点点头道:“好,这么长时间没有活动一下手脚了,保准不会放过壹岐岛任何一个人......” 戚继光闻言,说:“让犬上御田锹和药师惠日带路......” 俞大猷微微皱眉,虽然他看不起这两个软骨头的人,但他没有驳戚继光的面子,说:“为了让他们彻底倒向大唐,而不能有復叛之心,元敬,我会让他们亲自跟著我军將士一起动手......如果他们敢迟疑的话,我会將他们直接斩杀在当场!” 戚继光没有接话,而是目露思索,“如果將倭国的人都杀了,你说这倭国的矿石谁去开採呢?” 俞大猷面色一愣。 他沉吟了须臾,便目露精光,“元敬,你的意思是留下一部分人帮忙开採矿石,不必全部杀绝?” 戚继光想了想,才说:“这样,你带上犬上御田锹和药师惠日,让他们从壹岐岛上挑选出憨厚本分的成年男子,这些被挑选出来的人,他们的家人想要活下去,就必须为大唐开採矿石,直到死去。他们选出的人若是出了问题,连坐受死。若是他们选出的人有一人逃跑,连坐,全都处死。犬上御田锹和药师惠日,就从他们中选一人作为监工,再从军中选出一校尉,同样作为监工。不过,我军校尉为主监......” 俞大猷面露迟疑,“元敬,陛下的意思是要亡族灭种,这样做会不会......” 戚继光接话道:“我会派人上一道奏疏带回长安,在奏疏中我会跟陛下说明情况的。而且,开採矿石繁重且劳累,我並不想看到由我大唐百姓承受这份苦。陛下要的是倭国亡族灭种,只要我完成这个目標就行。至於怎么完成,那並不重要。另外,开採矿石的倭国人,只要保证他们饿不死就行,但活儿要往死里干才行。时间一久,这些人自然会死去,他们如果死了,他们的家人就顶上......” 俞大猷听后,面露喜色,说:“元敬,你这个方法可行......” “这倭国百姓,不能全杀,大部分人都会作为开採矿石的主力。尤其是陛下交代过的几个地方金矿和银矿,必须日以继夜地开採才行,到时候,再派人运往长安。有工部和少府监提供的开採冶炼技术,不需要十年,倭国的金矿、银矿或许可以开採大部分。”戚继光肃穆著脸说。 俞大猷赞同地点点头,“不过,元敬,我先说好,这倭国百姓若是眼神充满了仇恨,或者有敌意的,为了將士们考虑,我绝不会留下他们的。” 戚继光微微頷首,“那是自然,这样的人,不必手下留情,该杀则杀!” “行,我知道怎么做了。”俞大猷咧嘴笑道。 说罢,戚继光默默地看向不远处那若隱若现的一座岛,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俞大猷紧握著腰悬的长刀,心中迫切地想要登岛上岸。 ...... 与此同时,另一边。 长安。 无忧殿。 还没有进入殿中,一股药味就瀰漫开来,散布在四周。 李承乾皱著眉头踏入了殿中。 当他看到太医院的太医在低声討论著病情的一幕时,他已经走到了小兕子的床榻前。 看著小兕子紧闭的双眼,微微泛白的面色,李承乾眉头紧锁。 察觉到是李承乾进入殿中后,几名太医迈著很轻的步子,走到了李承乾面前,正当他们要行礼时,李承乾直接摆手打断道:“说说吧,小兕子这是什么病症?” “回陛下,臣等经过诊断,公主殿下今后只需正常进食即可,並没有什么问题。故,陛下不必过於担忧。”中年太医恭敬地低声回应。 李承乾闻言,心中稍稍鬆了口气。 “尔等待会儿去找无仁领赏,每人赏二十贯钱。”李承乾淡淡地说道。 “诺。谢陛下圣恩。”几位太医纷纷行礼。 “你们若是没其他事情的话,都退下吧......”李承乾朝著这几位太医挥了挥手。 几名太医对视了一眼,没有丝毫迟疑,躬著身退出了大殿。 很快。 大殿內,就只剩下李承乾和一直没有醒的小兕子两人。 李承乾坐了足足两刻,这才起身离去。 离去前,他反覆叮嘱无忧殿宫女宦官好生照料著小兕子,这些人纷纷领命答应了下来。 再次回到乾坤殿之时,李承乾让无仁准备一些吃的。 吃完后,李承乾走到乾坤殿外,朝著武顺所在的宫殿而去。 当他来到武顺的宫殿时,发觉武则天,还有杨氏也都来了。 武顺、杨氏、武则天三人,看到李承乾陡然间出现在宫殿外,纷纷向李承乾恭敬行礼。 李承乾走到了她们面前,坐在主位上,他让著三人纷纷起身说话。 “陛下,不知您来妾身这里......” 看著武顺眼中的一丝疑惑,李承乾看了一眼武则天,说:“朕本是来看看你......如今,朕这后宫的女人几乎都有孕在身,朕也不好去她们那里,在你这里,至少,可以让朕舒服一些......” 话音落。 武顺面色通红,低著头不说话。 杨氏目光一闪,脸上多了一丝微笑。 武则天若有所思。 “不过嘛......朕记得你这个妹妹叫武媚?”李承乾的视线骤然落在武则天身上。 武则天见机,立即说道:“回陛下,民女正是武媚。” 李承乾打量著武则天,而武则天害羞得低下了头。 见此,李承乾忽地开口道:“今晚,武媚就去乾坤殿侍寢,朕在那里等你。” 武顺面色一怔,她抬起头看了一眼李承乾,又看向了满脸喜色的武则天,心中有些失落。 “你们继续聊,朕就不打扰你们了......” 李承乾起身往殿外走去,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第289章 武顺的速成书,武则天终侍寢! “妹妹,姐姐可要恭喜你了!”武顺收起芜杂的心绪,笑著看向武则天。 武则天闻言,羞怯地低著头,轻声道:“姐姐,我.......不怕你笑话,我还没有准备好,我......” 一旁的杨氏见此,便面带微笑,开口道:“媚儿,你可不要犯浑,这个机会得好好把握住。刚刚,我看得出来,陛下应该是看上你了。今晚,就好好侍寢,不要想其他的......” 武媚也顺势接话道:“是啊,陛下这可是头一回有这样的表现。这样的机会,你可不能错失了。还有,妹妹可得到阿娘那方面的指点?” 武则天面露赤红,“哦......这个,阿娘之前有和我说过......我都记著呢......” “其实呢,姐姐这里有一本速成之法,你趁著现在可要好好观摩一下,將它们都记下,这样的话,在伺候陛下的时候,就不会犯错了......”武顺忽地开口道。 杨氏,还有武则天纷纷看向武顺,面露错愕。 只见,杨氏走到床榻前,然后从一个枕头下面拿出来一本精装的书籍,向著武则天走近。 武顺將这书小心翼翼地递给武则天,说:“这本书......很好。姐姐,也是靠著这本书,能够在陛下心中占据一点位置,妹妹,趁著现在,你可得好好学学,不懂的话,姐姐教你......” 武则天郑重地接过武顺递过来的书,在武顺和杨氏的目光鼓励下,当著她们的面,她翻开了书的第一页。 只是第一眼,武则天就羞涩地合上了书,她看向武顺,脸色发烫,耳根赤红,“姐姐,这书......好像有些不正经......” 武顺笑了,杨氏也跟著笑了。 武则天被阿娘和姐姐这番表现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妹妹,我是过来人,我怎么会害你呢?听姐姐的,这书啊,要好好看,將上面的一些技巧记下来,然后今晚对陛下使用,保准陛下龙顏大悦......”武顺收起笑容,叮嘱武则天。 武则天虽然觉得看这书有些难为情,但她也知道比起这个,更重要的是她必须把握住这个机会。 她咬了咬牙,思索片刻,方道:“好......我儘量记下。” 说罢,她就继续翻开了书,红著脸硬著头皮暗暗记下了一些战斗技巧。 而一旁的杨氏则是拉著武顺到一边去说著一些家常话,让武则天儘可能地利用不多的时间能够记一些是一些。 杨氏望向殿外长空,低声道:“已经是黄昏了,留给媚儿的时间不多了......” 武顺笑著道:“阿娘,这种事,妹妹经歷过一次后,自然会知道怎么做的,你也不要太过担心了......” 杨氏轻轻点头,“话虽如此......但这关係到你妹妹能否留在宫中。” “只要过了今夜,妹妹至少也会是个才人......”武顺应声而道。 ...... 时间,很快来到了戌时初刻。 武则天已经沐浴了一番。 就在这时,她看到了內侍监无仁来了,身后跟著一些宫女。 无仁在向武顺行礼后,便走到武则天面前,脸上露出諂媚的微笑,说:“你就是陛下钦点要侍寢的武才人的妹妹武媚?” 武则天面露羞怯,点点头,说:“民女正是武媚。” “沐浴更衣过了吧?”无仁打量著武媚一眼,轻声问道。 “已经沐浴过了。”武则天如实说道。 无仁满意地点点头,他轻轻一挥手,然后几名宫女上前。 无仁背对著武则天,说:“为了陛下安全考虑,需要搜下身,还望您理解。” 武则天没有丝毫迟疑,“民女理解,多谢內侍监告知。” 几名宫女对武则天搜完身后,走到了无仁面前,在无仁严厉的目光注视下,纷纷摇头。 见此,无仁这才鬆了口气,转身看向武则天道:“外边已经备好了马车,还望您能够移步至马车,由奴婢带著您往乾坤殿。” “那就有劳內侍监了。”武则天向无仁行了一礼,却被无仁给躲了过去。 “您不必如此多礼,过了今夜,您就是贵人了。这种礼,奴婢可无法承受得起。” 说罢,无仁招招手,然后,这几名宫女就走到武则天两侧,扶著她往殿外走去。 武则天的视线对上了武顺的目光,武顺用微笑回应著她,似是让她放心。 压下心中的紧张,武则天走出了殿外,坐上了马车。 隨后,马车向著乾坤殿而去。 此时。 乾坤殿內。 李承乾刚处理完所有由內阁送来的奏疏后,就往寢宫方向走去。 他看著床榻被精心布置了一番,就坐在床上等待著武则天的到来。 想到武则天,李承乾的嘴角微微上扬。 不得不说,就外貌而言,这武则天確实长得可以。 但他知道,对於此人,不能够给予太多的权力,需要压制住她才行。 而他对此很有信心。 一想到待会儿就要和武则天行房中之事,他的神情有些恍惚。 旋即,他恢復了正常神色。 没过多久。 寢宫外,无仁的声音忽地响起。 “陛下,武媚已经到了,正在殿外候著......” “让她进来吧......” 下一瞬。 武则天穿著红裙,迈著步子缓缓地向李承乾走近。 看到武则天从容的面色,李承乾目露诧异。 无仁关好了门,他的脸上多了一些微笑。 他心想:良辰美景......今后这后宫又多了一位贵人了。 “民女参见陛下,陛下万年!”武则天在距离李承乾三步远的位置恭敬地行礼道。 李承乾摆摆手道:“起身说话,走到朕这边来......” 武则天微微抬头,对上了李承乾炙热的目光,心中一慌,脸上滚烫。 但她还是迈著步子向李承乾继续走去。 然而。 正当她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就被李承乾直接拉到了怀里。 武则天惊呼一声,察觉到了自身处境后,想到了即將发生的事情,又羞涩地低著头,轻声道:“陛下......该就寢了......就让民女......来伺候您吧......” 话音落。 李承乾就发觉自己的腰中多了一只柔弱的手,似乎很笨拙又很紧张的样子。 李承乾笑了,他横抱起武则天,然后放在床榻上,俯身吻下...... 烛火跳跃,在墙壁投下缠绵起伏的影。 夜色稠浓,他们彼此的呼吸交织成唯一的语言。 他温柔地引领著她,共赴无声的潮汐,如同一叶扁舟,被温柔而又汹涌的波浪淹没。 ...... 第290章 欲杀朕者,皆当诛之! 翌日。 辰时。 李承乾忽地睁眼醒来。 当他歪过头时,恰好看到武媚正盯著他看。 武媚见此,脸『唰』地一下红了,低下了头,快速用丝被裹住了头。 看到眼前的武媚,李承乾很难和歷史上的武则天联繫到一块儿。 如今的武媚,看上去是一个明媚的少女,浑身充满著朝气蓬勃。 “不用藏著了,要看,就光明正大的看......” 李承乾的话,让武媚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昨日,你也辛苦了。今天,就好好休息。” 李承乾说完,他就起床並穿好衣服离开了房间。 武媚这才將头从被窝里探出来,看著李承乾远去的背影,眼中多了一丝笑意。 “昨日,陛下可真是生龙活虎啊!”武媚笑靨如,低声喃喃。 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什么,她的脸色霎时间一片通红。 ...... 李承乾来到乾坤殿的时候,大殿內已经有一个人在等候了。 他定睛望去,发现是毛驤。 毛驤一看到李承乾,就立即双膝跪地,恭敬地行礼道:“臣毛驤参见陛下,陛下万年!” 李承乾只是摆了摆手,“平身吧......” 说罢,他就坐在龙椅上,端坐著,身体挺得笔直。 “回陛下,这是锦衣卫获得的一些情报。”毛驤起身后,上前几步,从怀里拿出一份文书,然后递给李承乾。 李承乾接过后,瞥向毛驤:“谁的?” “是宗正李孝恭的。”毛驤答。 李承乾闻言,皱著眉头將文书摊开来看。 没过多久。 李承乾目光泛著一丝冷意。 “所以,他是和李元景走到一块儿去了?没有什么其他隱情?”李承乾问。 毛驤面露迟疑,说:“回陛下,以臣推测,或许是这李宗正的家人受到了威胁......至少,下面的人没有说他家人的情况。” 李承乾微微頷首,目露思索,“还有其他的什么情报吗?” 毛驤摇了摇头,正当李承乾要毛驤下去的时候,就在这时,无仁匆匆趋步至大殿內。 “陛下,这是宗正李孝恭派人送给陛下的信......”无仁躬著身向李承乾行完礼后,就向前几步,將这信递给李承乾。 李承乾目光一闪。 接过了信,他直接抽出来看,一目十行,眨眼间,就看完了。 “毛驤,这封信你也看看......”李承乾指著他手中的信对毛驤说道。 毛驤没有丝毫迟疑,上前几步,从李承乾手里小心翼翼地接过信。 五个弹指间。 毛驤紧缩眉头,立即开口道:“陛下,这封信用心险恶......无论这李宗正有没有其他隱情,但他这封信其心可诛。以臣的判断,他这是想要將陛下骗到他府中,很可能,这府里布置了天罗地网,一切苗头,都指向了陛下,望陛下明察。” 李承乾没有立即回应,一旁的无仁则是目露骇然。 这李宗正,他知道是李孝恭。 对於此人,他还是非常了解的。 难道说这李孝恭也要与陛下离心离德,要背叛陛下了吗? 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昔日陛下玄武之变,这李孝恭尚且不能做些什么,如今陛下已经缔造了宣武盛世,他如何敢的? 难道不怕死吗? 还有,李唐宗室的宗正都背叛了陛下,这......天下人该如何非议陛下呢? 想到这些,无仁有些担忧。 陛下,难道真的就要成为孤家寡人了吗? 毕竟,连以前与陛下交好的宗正都想要谋害陛下了...... 更深处的,他不敢往下想。 李承乾只是沉默了十个弹指的光景,才平静地开口道:“狄仁杰那边搜集到的证据足够了吗?” 毛驤一听,就知道李承乾的意思,他知道,陛下这是想要提前动手了,说明陛下心中很生气。 下一刻。 毛驤低著头说:“陛下,其实,狄寺卿这证据已经搜集得差不多了......至於缺少的证据,臣以为可以先將他们投入到锦衣卫詔狱中,臣保证他们会交代出所有的证据......” 李承乾面色一滯。 他冷静地思索著毛驤的话,目露嘲讽,问:“朝臣会怎么看呢?他们会不会觉得是朕在构陷大唐宗正李孝恭?” 这话,毛驤不敢接。 因为陛下的担心,在他看来,很可能会成真。 在天下人眼中,锦衣卫就是陛下手中的一把刀,某种程度上代表了陛下的意思。 “这李孝恭无非就是要把朕骗到他府邸,至於埋伏了什么手段......无非也就是那些......” 说到此次,李承乾顿了一下,没再往下说。 毛驤眼睛一转,迅速接话道:“陛下,可不要轻易犯险......臣以为,或可找一人假扮陛下前往,到时候,可以直接坐实他们欲要刺陛下的滔天大罪,如此一来,天下人绝不敢再非议陛下的不是。” 李承乾將目光移到毛驤身上,说:“此计可行。具体的事情,由你去安排。另外,告诉周铁牛,让他配合你,暗中多调一些禁军守卫,包围住李孝恭的府邸,这次,一举將他们一网打尽。还有,让杜如晦、魏徵、岑文本、李靖他们都跟著你去,保护好他们......他们的话,想必其他朝臣是相信的。” “诺。”毛驤领命道。 “另,告诉狄仁杰,让他配合將刑部大牢犯人转移到坊狱,这一次,宗室成员有很多,恐怕刑部大牢都塞不下了......之后,你也多派一些锦衣卫帮忙守著刑部大牢......”李承乾忽地吩咐道。 “臣遵命。”毛驤再次大声应道。 “好了,你下去准备吧......”李承乾淡淡地挥了下手。 毛驤躬身退出了大殿外。 李承乾瞥了一眼无仁,道:“太上皇那边......” 无仁心神一凛,连忙开口道:“回陛下,大安宫的人传来消息,说这无上皇很安守本分,没有其他什么动作......” 李承乾沉默了。 须臾。 “换一批人再监视......” 李承乾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无仁耳中,无仁面色微变,当即恭敬应道:“诺。” 旋即,无仁的身影消失在大殿中。 整座大殿,重新恢復了一片寂静。 “欲杀朕者,皆当诛之!即便是杀尽所有宗室又如何?” 李承乾的话语,冰冷地响彻在大殿四周。 第291章 威慑、利诱、分化! 风自天际而来,数不清的船舰巨帆,猎猎作响。 在此刻,停靠在了壹岐岛周边。 这支庞大无比的舰队,正是大唐征倭师。 对於壹岐岛上的倭国民眾来说,是一望无际。 俞大猷本以为这岛上有很多人,便带了三千水师登岛,作为先锋。 同时,他还带上了极为厌恶的犬上御田锹和药师惠日两人。 犬上御田锹和药师惠日他们知道了俞大猷对他们的態度,也很识趣,该做什么,他们都很会看眼色。 只是,令俞大猷无比失望的是,这壹岐岛的倭国人约数百人,大部分都穿著粗布贯头衣,身高都很矮小,兵器都是铁刀、弓箭和短矛。 在犬上御田锹和药师惠日的介绍下,俞大猷才发现这岛上的军队一百人都没有,而这岛上的贵族是倭国一个不出名的家族。 俞大猷见此,一点战斗的欲望都没有。 不过,他还是强打著精神,毕竟,蚊子再小也是肉。 他身后的所有大唐战士纷纷看向俞大猷。 俞大猷面露无奈,岛上所有的人都杀死了,也不够塞牙缝的。 虽然他不缺战功,但大唐將士缺。 当他看到这些岛上的人都跟在贵族后面,而且看向自己等人都目露敌意时,俞大猷心中顿时鬆了口气。 他心想:有敌意是好事啊,全部杀了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了。他也不想放过这些倭国人! 於是,俞大猷当即举剑,高声道:“杀,一个不留!!” 一旁的犬上御田锹和药师惠日闻言,面色骤变,却很快恢復了神色。 他们两人对视了一眼,纷纷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无奈,还有庆幸。 一声令下。 三千水师一拥而上。 犬上御田锹和药师惠日不忍直视,但他们又不敢不看。 毕竟,俞大猷在一旁盯著,而且看他们的目光似乎带著某种审视,仿佛只要他们敢转头,他就敢砍他们的脑袋,这让两人的心有些七上八下,非常忐忑。 他们还在心中反省著自己究竟哪里惹到了这位副將俞大猷。 可是,他们想破脑袋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 俞大猷望著战场上一边倒的状况,表露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不到一刻的时间,壹岐岛岛上再也没有一个站著的倭国人。 (请记住 101 看书网藏书多,?0?????????????.??????任你读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看著眼前的这一幕,犬上御田锹和药师惠日目光中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们知道大唐军队无比强大,但他们不知道原来大唐水师也如此强大,实在是让他们极为震惊无比。 他们不约而同地在心中下定决心要紧抱大唐的大腿。 俞大猷抚著鬍鬚,皱著眉头,有些不满地说道:“这些倭国人实在太少了,不够杀的......” 说著,他的目光就落在了犬上御田锹和药师惠日身上,这可把他们给嚇得个半死。 俞大猷的目光,让他们心中发怵。 “俞將军,我是大唐子民......” “俞將军,我也是大唐子民......” 俞大猷冷哼一声,“骨头真软!” 即便是被这样说,犬上御田锹和药师惠日两人却是鬆了口气,不敢有任何不满,反而赔著笑脸,都说:“俞將军目光如炬......” 俞大猷將视线从两人身上移开,对在场水军將士说道:“打扫战场,清除周边所有房屋,搜集可用情报......” “诺。”眾人纷纷领命。 很快。 戚继光也登岛了,来到了俞大猷面前。 俞大猷走到戚继光面前,发了句牢骚,“元敬,这岛上的人真少,比起我大唐的一个村子的人都少......都不够填牙缝的......” 戚继光蹙了蹙额头,“这些人对我大唐都充满敌意......” “没错。不然的话,我就不会不留下一个活口了。”俞大猷说。 戚继光目光泛著一丝冷芒,“將他们的尸体丟到海里餵鱼......” 俞大猷霎时间瞪圆了眼睛,不过,对於戚继光的这种做法,倒是很合他胃口,俞大猷心中很高兴,连忙招呼其他水师去做此事去了。 就在这时。 一队大唐水军將士拖著十几个个渔民打扮的人来到了戚继光面前,有男有女。 “大將军,这是我们在搜查附近屋子搜到的,他们都躲在屋子里......” 这些倭国人纷纷面露恐惧,连忙说了一串嘰里呱啦的,听得戚继光有些心烦意乱。 一旁的犬上御田锹和药师惠日急忙上前。 犬上御田锹赶紧开口道:“大將军,他们是在向您求饶......说只要您放过他们一命,他们愿意为大將军效死命......” 戚继光听后,思索了片刻,才道:“你们两人,从他们口中套出九州北部的地形、豪族势力、兵力部署、水源和粮仓位置,绘製出详细的地图。若是不能回答任何一个问题,这样的废物就没必要留下了!” 药师惠日连忙躬身道:“诺。” 戚继光將这些残余的倭国人交给犬上御田锹和药师惠日后,就和俞大猷来到了一处空地。 他扫了一眼整个壹岐岛,对俞大猷道: “此处,可以作为我大唐水师的一次基地,在此岛上可以建立港口设施、物资仓库、防御工事,还有......伤兵员营房。这件事,你带人去办。” 俞大猷重重地点了点头。 “还有,倭国的九州各地豪族......就在刚刚,我想到了一个对付他们的好法子,可以减少我唐军的粮草消耗和损失......” 俞大猷目光骤然一亮,问:“元敬,是什么方法?” 戚继光目光平静,沉声道:“六个字——威慑、利诱、分化。” 俞大猷目露不解,疑惑地看向戚继光,等待著他的下文。 “所谓威慑,就是向整个倭国宣扬大唐的国威,展示占据整个倭国的决心和实力......” “所谓利诱,就是承诺只要归顺,保全其家族、领地和地位,並承诺给予大唐的封赏......” “所谓分化,就是使用离间计......挑拨地方豪族与倭国朝廷的关係,让他们向我大唐水师靠近......” 俞大猷面色微变,“元敬,此法是否有信心不妥,这倭国......” 戚继光微微一笑,“陛下的交代,我一直都记著是亡族灭种。陛下可是说过,他们在將来会让我大唐后世子孙差点亡族灭种的,这样的威胁,岂能留下?若不是看在他们还可以採矿的价值,我肯定会效仿古之白起,全都坑杀掉,一个不留。不过,等我们占据整个倭国的时候,对付倭国的这些地方豪族......到时候就不是他们说了算。对於倭国人,我们不必讲什么诚信。到时候,隨便找一个理由,將他们这些地方豪族全都灭掉。灭掉他们的办法有很多个,我最近的史书不是白读的......” “我相信我能够办到。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可以减少大唐將士的伤亡,这些將士,我可不想让他们有人死在倭国这里......以后,还有更远的地方,等著他们去为陛下开疆拓土呢......我看的是將来!这倭国就当是练练手好了。要知道,总有些不听话的豪族,他们正好可以给我军將士练手。即便是听话的豪族,后面我还有手段让他们不听话,到时候,又可以继续让我军將士继续练练手......” 话音落。 俞大猷放声大笑,道:“元敬,真有你的!就应该这么干!我去办你刚才交代的事情去了!” 说罢,俞大猷心情大好,就去船舰上调人去了。 戚继光望著一望无际的大海,目光深邃。 陛下所说的这个世界很大,这倭国,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一个。 占据了倭国后,后面,或许可以征服更远的地方了。 一时间,戚继光的思绪有些飘远。 第292章 李绩下令攻城,白岩城下大战! 宣武九年,五月十九日。 乾坤殿。 寅时正。 李承乾今日起得比平时早了很多。 他发现,这武媚比他想像中的还要缠人,还要温柔,与他所所知道的那个相差甚远。 如今,武媚因为被他宠幸,故而被他封为武才人。 他正端坐在龙椅上看书,但心思却已经不在书上了。 因为就在刚刚,无仁给他带来消息:大安宫的无上皇李渊要见他。 他眉头紧锁。 他可以猜得到李渊见他的用意。 至少,有几分是可以猜得准的。 想要说服自己不要对李唐宗室下太大的狠手吗? 即便是李渊站在宗室长远的角度考虑,或者出於大唐社稷考虑,也无法左右他的决定。 既然李元景等人能够做得出来想要谋夺他的性命,那么,他就不会对他们中参与刺杀自己的人会留情,一点也不会儿。 简而言之,此事没得商量。 他思索片刻,才看向殿外,说:“去,將大安宫的无上皇请到这里来,朕要在这里见他。” 殿外听到李承乾声音的无仁,连忙应了一声,“诺。” 目送无仁匆匆离去的背影,李承乾目光中泛著一丝精光。 他,思来想去,还是同意见李渊。 在他的人监视李渊期间,並未发现李渊有任何的不对劲,在他眼里,也算是安分守己。 於他而言,一个安分守己的无上皇,才是好的无上皇,他也愿意给几分薄面。 见一见,也无妨,省得这李渊还因此多想。 大殿,寂静一片。 李承乾看向殿外长空,入目的是蓝天白云。 空气中一丝炎热的气息,窜入到了大殿中。 他低著头看了眼手中的书《宣武录》,一瞬间的光景,脑海中涌现了很多想法,但又被他平息了下去。 他放下这书,搁置在已经处理过的奏疏最上面,方便隨时可以翻阅。 从龙椅上起身,他走到了墙壁上悬掛著《大唐疆域图》的一侧,双手背在身后,目光落在了高句丽的方向。 高句丽的白岩城,城墙上的守军时刻紧绷著。 他们握著手中武器的手,都攥出来一些冷汗,心中七上八下,对於能不能守城,谁也没有什么信心。 而正在城墙上巡视的白岩城守將高突博,神情极为凝重,目光阴沉如水。 他的副將上前一步,脸色有几分难看,说:“將军,这唐军来势汹汹,此次,必然是要一鼓作气攻打我白岩城......” 高突博摇了摇头,“他们如果真的要打,早在半个多月前就打了。要知道,他们半个月就已经这般了,我想,这一次,他们也应该是做做样子,只要守好白岩城,唐军就打不进来......” 副將面色微变。 他瞥了一眼城下黑乎乎的一大片唐军,又看向了一脸自信的高突博,心中陡然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但他只是副將,他不能左右主將的意志。 如果他多嘴的话,或许,就会动摇军心。 对於高突博,他是极为了解的,他是渊盖苏文的心腹,而且,手段狠厉。 想到这里,副將面色复杂,识趣地保持了沉默。 在城下却有一支一望无际的唐军,像一条盘踞著的长龙。 那兵甲之盛,远超过他所见的任何一支军队。 尤其是那整齐划一的行姿,更是令他心中有些发怵。 此刻。 身处中军方阵最中央的李绩,他骑坐在一匹黑色是高头大马上,正使用千里镜,看向白岩城城墙上。 白岩城城墙上所有的人,都在他的观察之中。 將白岩城的布防情况全都收之眼底后,他思忖片刻,招来亲兵。 “传本將军的命令,一刻之后,让刘林率军两万强攻,令方威率三万大军紧跟其后,若是刘林显露出劣势,方威的兵马就压上去......其余人马暂时按兵不动。”李绩肃穆著脸对亲兵吩咐道。 亲兵点点头,“诺。” 李绩目送亲兵骑马离去,他看向白岩城的目光多了一丝冷芒。 “不能再拖下去了......”他口中低声喃喃。 想要拿下整个高句丽,这白岩城就必须得速速拿下。 只因为这白岩城控扼千山山脉隘口。 当然,他另外派了一支三万人的军队前往了卑沙城,不求建功,只求將他们全都拦下来,防止他们截渤海粮道。 一旦拿下白岩城,顺势攻下卑沙城,那么,这高句丽就被大唐军队撕开了一道巨口。 到时候,大军长入高句丽內腹,谁能抵挡住大唐强盛的兵锋? 据陛下所言,这高句丽最能打的渊盖苏文都被弄死了,眼下的高句丽没有什么能够拿得出手的將军,还不是任他发挥。 想到灭高句丽带来的好处,李绩就精神一振。 名留青史,必不可少。 那么,拿下白岩城,必要的牺牲也是值得的。 这一刻,李绩终於在心中下定了决心。 他的目光如刀,直劈白岩城城墙的方向。 只是,当他的眼睛看到白岩城高城墙上悬掛著一具几乎要风乾的尸体时,李绩的眼中就充满了怒火。 他已经知道了那位尸体的主人正是百骑校尉胡柱,为大唐尽忠的一位英雄。 白岩城的一些情报,包括高句丽的一些军事驻防情报,都与此人有关。 对於大唐有功者,他是心存敬意的。 可是,看到这位大唐功臣的尸体被敌人如此对待,他心中止不住地起了杀心。 他已经想好了,等攻下白岩城后,这些白岩城的守军都別想活。 若是白岩城的百姓敢抵抗,那么,就让他们尝尝大唐的刀锋利不锋利了。 下一刻。 擂鼓声骤响,震天动地。 “咚咚咚......” 一霎时。 攻城的大唐將士士气激增,人人脑海中涌起立功的想法,他们的目光无比灼热地盯上了白岩城城墙的方向。 刘林站在最前方,他是此次攻城的先锋。 他的眼中没有任何畏惧,有的是对战功的渴望。 他想要在这一战中能够积累战功,然后在大唐扬名。 他也要做统军的大將军!! 热血,在心中沸腾,滚烫无比,他的心仿佛要蹦出来一般。 须臾。 他深吸一口气,高举长剑,剑刃指向了白岩城城墙,高声喊道: “大唐儿郎们,隨我一起攻城!杀!杀!!杀!!!” 话音落。 参与攻城的大唐將士纷纷高声呼应道: “杀!杀!!杀!!!” “冲!!!”刘林以身作则,第一个带头衝锋。 眨眼间。 两万唐军,如同一条奔腾的洪流,涌向了白岩城。 第293章 李渊李承乾互讲故事,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 大约过了两刻。 无仁引著李渊进入了大殿。 李承乾示意无人搬来一把椅子给李渊坐。 李渊也毫不犹豫地坐了上去。 隨后,李承乾挥了挥手,让无仁退出了大殿。 殿內,只剩下李承乾和李渊二人。 接下来,他们要进行的谈话,不適合外人听取。 李渊看著正端坐在龙椅上的李承乾,目光中带著一丝回忆,神情有些恍惚。 整座大殿,两人之间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安静,无声。 终於。 李渊忍不住地率先打破了眼前的平静,说:“高明,朕有些事情想要与你商量。” 李承乾目光平静,似乎对此早有所料,淡淡地说:“今日,您是以无上皇的身份,还是以皇祖父的身份?” 李渊闻言,神色一怔,旋即,面色微变。 他沉默了足足一盏茶的时间,才道:“皇祖父的身份。” 李承乾看向李渊,轻笑一声,“那么,您要和朕商量什么?朕倒是很好奇。” 李渊面露迟疑。 李承乾却是表现出很有耐心的模样,一打算著李渊下文,他心想:李渊不说,他也不说。 见此,李渊面露无奈,“高明,朕先给你讲个故事。” 李承乾目露诧异,倒也没有提出反对,而是示意李渊继续讲下去。 “数年前,一位姓李的男人在自己家门口种下了一棵树,这棵树被他命名为『唐』。这棵树,短短十几年,就歷经了三任主人。而且,这棵树长得是越来越茂盛了......” 听著李渊的话,李承乾本能地皱起了眉头,但他没有出声打断,而是耐著性子继续听下去。 “因为这棵树极为珍贵,世上所有的人见了都会动心。所以,每次,这棵树换新的主人时,都是踩在前一个主人的尸体上交接完成的。” “当然,这棵树確实太珍贵了,没有人不会为此不动心。哪怕是最亲的亲人,或者是朋友,在它的面前,所有的一切,好像都可以拋弃......只为了能够拥有它,成为它的主人。” “这树的三个主人,每一个主人都有自己的兄弟。当这棵树有第三个主人的时候,那些之前树的主人的那些兄弟,突然对这棵树也起了歹意,但他们实在是太愚蠢了!他们受了其他人的蛊惑,想要成为这棵树的四个主人!” “为此,他们策划了一个针对这第三个主人的阴谋,甚至还实施了。他们都还以为自己做得很隱蔽,没有人发现。只是,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第三个主人能够从前面两个主人手中夺得这棵树,岂能没有一点本事?” “没有意外,这些人做的事情全都被这棵树的第三个主人知晓了,而且,简直可以说是在眼皮底子下......” “但是,这些人他们中有些人是无辜的,或许是受了这些人中某些人的胁迫,一起去对付这棵树的第三个主人......事出有因,罪不至死......” “高明,朕的故事讲完了。” 李渊说完后,他的目光紧紧地盯著李承乾。 然而,李承乾却是面无表情。 李渊讲的话是什么意思,他实在是太清楚了。 果然,李渊就是来为那些宗室成员说情的。 面对李渊的目光,李承乾表现得很坦然。 他沉思了一会儿,说:“皇祖父既然如此喜欢讲故事,那么,朕也给您讲一个故事。” “在一个镇上,住著一个李老爷,他是有名的大乡绅,李氏家族的族长。” “而李老爷的兄弟,名为李二,是李老爷同父异母的弟弟,游手好閒,覬覦兄长的家產。” “一个叫赵三的人,被李二看上了,他收买了赵三,想要借著赵三的手除去李老爷。” “只是呢,这个李二的刺杀並非是刀光剑影的那一种,而是极为阴险的计谋。” “他准备安排李老爷的幼孙在草丛中玩耍被毒蛇咬死。” “赵三原本想要毒死李老爷,但他发现无法接近,便改变策略,还是埋伏刺杀。与李二说了此事,李二同意了,还说由他来安排。” “同时,李二他还写了一封书信,要求李老爷去他家里,打著和他商量事情的名义,但实际上,他已经在家里布下了天罗地网......就是为了除去李老爷。” “但是呢,李二怎么也没想到,这李老爷有两个很忠心且有能力的忠僕毛四和狄五,他们洞悉了一切阴谋,告诉了李老爷。” “更重要的是,这毛四和狄五还拿到了李二和赵三的关键犯罪证据。” “那么,皇祖父,您愿意听到后面的结果吗?” 李承乾忽地停了下来,平静地望向李渊。 李渊嘴角微微抽搐,心中有些无奈。 对於这个故事中的李二,他心中莫名地就想到了李世民。 高明举例子,都不放过李世民。 看来,那个逆子是真的伤透了高明的心! 收起这些思绪后,李渊他还是点了点头。 他心中很清楚,这个后面的结果,关係到李承乾对於某些无辜宗室成员的处理结果。 李承乾微微一笑,说: “最终,在祠堂进行了公审,人赃並获。李二被革除了族籍,送官查办......官府依律处死。赵三同样处死。” 李承乾將『依律处死』咬得很重,李渊听出来了其中饱含的意思。 他记得,如今的大唐律法名为《宣武律》。 所以,那些宗室成员,都將会依据《宣武律》判决吗? 参与刺杀皇帝这条罪,如何能够赦免?如何能够轻判? 一霎时,李渊洞悉了李承乾的態度。 他知道,李承乾决定的事情,他也没有什么能力能够去改变。 唯一所能做的的事情,那就是接受。 只是,这样一来,他的心中並不好过,反而极为难受。 所以,那些人都会死吗? 这个结果,在来之前,他心中已经有了预料。 但当他真正从李承乾口中听到时,他悬著的心也终於落地。 所有的侥倖,全都化为灰烬。 李渊重重地嘆了口气,弹指间,他的面容看上去似乎更加苍老了许多,整个人身体都佝僂了不少。 李承乾无视了这一切。 看著李渊艰难站起的模样,什么也没说,就转身往外面走。 李承乾沉默以对。 一直到李渊彻底消失在李承乾面前,李承乾才嘆了口气: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他们若是安分守己,朕又怎么会杀他们呢?” “一切,都是自作自受!怨不得旁人!” 第294章 激烈的攻城战! 高突博见到唐军突然攻城,面色骤变。 他错误地以为唐军不会攻城,和之前一般。 但现在看来,他错的很离谱。 而且,此次攻城,唐军是认真的。 城下攻城的大唐將士,似乎还要比整个白岩城整个高句丽军队的人数还要多。 他心中不由地一紧,神情一肃。 没有丝毫迟疑,他就立即下令: “弓箭手准备!” 剎那间。 白岩城城墙上一阵“噠噠噠”声响起,弓箭手很快就来到了城墙边上,一排城墙全都是弓箭手,张弓搭箭,一气呵成。 看到这些弓箭所指向的是城墙下正在奔跑的唐军,高突博心中顿时鬆了口气,也感到了一丝安全感。 高突博见唐军大部分已经经过了弓箭射程范围,立即大声道: “放箭!” 一声令下。 一轮箭矢,如同星雨一般,向著唐军方向降落。 他的目光顺著这些箭矢,一同落下,落在了城下唐军的方向。 刘林对於自上而下的箭矢,直接无视了,他一手持盾,一手抽出腰悬的横刀,奋力狂奔。 盾牌高举在头上,抵住箭矢的攻击,同时,他对身后的人大声喊道: “云梯准备!!” 十个抬著云梯的小队方阵,纷纷卯足了劲,往前狂奔。 至於头上的箭矢,他们已经不管不顾了。 他们要的是时间! 至於生死,早已置之度外。 死了的人,后面的人接著跟上。 即便是有同袍倒在了自己面前,他们也压住心中的悲痛继续往前冲。 战场上的时间,极为宝贵。 这才过了十几个弹指的功夫,来自城墙上敌人的第三轮箭矢就再次落下。 而抬著云梯的十小队方阵,是敌人重点照顾的区域,已经接连倒下了將近一半人,倒下的人,他们后面的人就继续接替,紧跟上整个方阵往前奔进的速度。 眨眼间。 十个云梯,就已经架在了城墙上。 刘林立即奋勇爭先,第一个爬上了云梯。在他后面,也不断有人跟上。 其余九个云梯,也都是有人往上爬,他们心中憋著一股劲,还有一股杀敌的战意,誓要高句丽人血债血偿! 高突博见箭矢对於攻城的唐军造成的伤害较小,脸都黑了下来。 他阴沉著脸,立即让人从城墙下搬来早已准备好的滚石檑木,还有油锅。 为了给这些人准备时间,他让一部分弓箭手专门对著在云梯上爬的人射。 而他亲自张弓搭箭,瞄准了表现最为耀眼的刘林。 “嗖!”地一声,箭矢快速袭向刘林。 刘林还在埋头往上爬云梯,注意力都是在爬云梯上面了,根本没有注意到这支冷箭。 眨眼间。 这支冷箭,本是对著刘林的面部的,结果,却是射向了刘林的右臂上,使得他身体一晃,差点从云梯上栽下。 刘林抬头,冷冷地看向城墙上的高突博,对於手臂上的伤视而不见,忍著疼痛,咬著牙继续往上爬,只是心中对於高突博充满了强烈的杀意。 他怒吼一声,反而,他的速度比之前还要快了不少。 这一幕,令高突博直接瞪圆了眼睛。 怎么可能? 他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刘林的方向。 他最引以为豪的就是自己的一手箭术,在他看来,这刘林中箭了,即便是没有达到预期的结果射在面部上,但射在了手臂上,这手臂居然还能够动弹,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战场上的每一息,都很重要。 形势的骤变,根本容不得高突博有閒暇多想。 他出於对刘林的忌惮,再次对弓箭手下令: “所有弓箭手,立即朝他射!!” 城墙上的弓箭手,顺著高突博所指,没有丝毫磨蹭,就立即调整了方向,朝著刘林的方向射去,因为他们已经听出来了將军的愤怒。 愤怒的將军,无人不怕。 在高句丽士兵的心中,这高突博就是一个残暴的將军,谁敢触怒他,等待他们的只有死。 高突博对於其他云梯上的唐军似乎已经不在意了一般,但他心中清楚,其他云梯上的唐军士兵根本无法和这刘林相比。 滚木礌石到的时候,其他云梯上攀爬的唐军士兵还不能登上城墙,但这个被他盯上的刘林除外。 因为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个刘林跟其他云梯上的人拉开了一大截距离。再过不久,就要登上了城墙。 哪怕高突博心中已经有了准备,但他还是被刘林攀爬云梯的速度和勇猛给惊到了。 弓箭手一轮又一轮地对著刘林射去,即便是他身上已经插了不少箭,却仍然像个没事人一样,继续攀爬云梯。 眼看著这刘林只要再爬上几下就要登上城墙,高突博哪里还能坐得住。 好在这个时候,滚木礌石已经搬上来了。 高突博对著周围的士兵命令道:“所有人,都给我用滚木礌石狠狠地往唐军士兵身上砸,將他们全都给砸死!” 说罢,高突博粗暴地推开了一个挡在他面前的士兵,然后搬起一个滚木,就往刘林的方向狠狠砸下,似要把他给砸死一般。 一击,两击,三击...... 直到第五击的时候,他终於看到那刘林脚下的木梯碎成了一片,整个人迅速往下下坠,离城墙上的他越来越远,神色微缓。 看著那刘林就要摔落在城墙下,如同一摊肉泥时,结果,令他再次瞠目结舌的事情发生了。 他万万没想到,这刘林居然用一把刀止住了下坠的趋势,稳稳地站在木梯上。 虽然这只云梯確实摔死了不少人,但因为摔死的不是刘林,高突博心中还是很不满意。 看到刘林换了另一架云梯重新攀爬,高突博的心总算是鬆了一口气。 他立即让人对其他云梯上的唐军进行特殊照顾。 然而,就在这时候。 唐军阵营中忽然有万千箭矢射出,仿佛遮天蔽日一般,密密麻麻地笼罩住了整个白岩城。 “將军,小心!”高突博旁边有一位小兵將他撞倒。 一支箭矢狠狠地插在了那个小兵的胸口处,眼看是活不成了。 高突博当机立断,让士兵寻找掩体。 而他则是躲在了士兵的盾牌组成的盾墙中,密不透风。 唐军的箭矢,持续了数十个弹指的光景。 高突博心中猛地一沉。 当他发觉箭矢已经停下后,当即就要去查看唐军攀爬云梯的情况。 谁知,就在这个时候。 之前,那个被他射了一箭的刘林竟然跳上了城墙,持著横刀,向他这个方向杀来。 耳边中的惨叫声、廝杀声、哀嚎声,顿时连成一片,久久未绝。 高突博见形势不妙,己方士气大减,而唐军士兵不断有人爬上城墙,立即持剑,向著刘林杀去,欲要阻止他,击退唐军。 第295章 邓禹抵林邑边境,霍去病到泥婆罗! 岭南道行军大总管邓禹,在宣武九年一月多的时候,接到李承乾的圣旨。 朝廷从长安抽调出两万军队,他们行军到达岭南,就费了三个月时间。 而邓禹抽调出岭南道三万人,並长安抵达岭南道的两万军队,组成五万征林邑国大军。 他让副將镇守岭南道,而他亲自率军从安南继续南下至林邑,途中,邓禹本以为大军可以快些到达林邑国。 然而,因为气候炎热、道路复杂等原因,五万大军了一个月的时间才到达林邑国边境。 演州以南,横山关隘以北三十里,大唐军营。 此时。 邓禹站在一座临时垒起的高台上,身披玄甲,正按剑而立。位於他身后的五万大军,仿若玄甲铁流般漫过广袤的红土平原,正在依令扎营。 空气,仿佛在燃烧。 五万唐军第一次领教了林邑边境的『热毒』,空气很粘稠,似乎能够拧出水来。 空气中混合著腐烂的植物,还有不知名的野的腥甜。 头顶上更是炎炎烈日,五万唐军士兵脚下的红土被烈日足足烤了一天,无比滚烫。四周更是蚊蚋成群,在夕阳余辉中织就出一张张致命而金色的网,令人不敢大意。 就在这时。 一名斥候向邓禹走来,单膝跪地,说: “启稟大总管,前军已经抵达隘口,只是林邑国的人在山上窥视我们,我们的人去追时,他们就像猴子一样非常灵活跑远了,转眼间,就消失不见踪影,那山,对他们来说,似乎如履平地。” 邓禹看著斥候士兵脸上的疲惫,加上挥汗如雨,点点头道:“嗯。本总管知道了。你且下去休息。” “诺。”斥候士兵应了一声,就匆匆离去。 邓禹的神情有些凝重,他的目光越过那高耸的、被密林覆盖的横山山脉,投向那片未知的、蒸腾著瘴癘之气的南方。 他知道,山的那边,就是林邑国。 只是,这片密林覆盖的横山山脉,就像是一堵长而险的城墙拦在了唐军面前。 如果没有人带路,就贸然翻越这片山脉,只怕大军损失惨重。 想到这些,邓禹又回想起刚刚斥候提及到的林邑国的人。 还是得有本土的人带路较为稳妥。 此外,那片瘴癘之气......犹如一团阴云一般,笼罩在邓禹的心头。 “想要拿下林邑国,就不能著急,还得做一番准备才行。至少,多了解一下林邑国的一些情报。”邓禹口中喃喃,目光愈发地明亮。 於是,邓禹叫来自己的一个亲兵,说: “你传本总管的命令,让校尉以上的军官立即来到本总管中军大帐议事。” 亲兵没有丝毫迟疑,当即高声应道:“诺。” 目送亲兵快速离去,邓禹这才走下高台,往中军大帐方向走去。 ...... 雪山山脉南麓的云雾,被一阵沉闷如雷的马蹄声震散,露出蓝天白云。 入目所及,从山口处第一个出现的是如同移动森林般的大唐旌旗。 一个个玄黑色的旗面上,醒目的金色的『唐』字与『霍』字在雪山的映衬下,灼灼逼人。 紧接著,一队队骑兵如同铁流般倾泻而下。战马的口鼻喷著白气,而坐在战马之上的玄甲骑士们,他们的目光穿越了风沙与高原的严酷,漠然地审视著脚下这片翠绿而陌生的谷地。 十万铁骑组成的洪流,仿佛永无止境。在他们之后,是十万步兵方阵,戈矛如林,铁甲的反光全都炼成一片寒霜。他们沉重的脚步声,让大地为之颤抖。在步兵方阵之后的是锦衣卫、百骑、医护兵、工匠队伍、书吏、负责后勤的骡马,以及护卫他们的二十万弓兵,全都秩序井然地出现在这片山道上。 而泥婆罗边境的士兵,还有山民,何曾见过这般骇人的光景? 大唐军队,犹如神兵天降一般出现在他们面前,且一望无际,他们心中早已嚇得魂飞魄散,没有一点想要抵抗的想法。 他们嚇得纷纷匍匐在地,用最虔诚的姿势,向这些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大唐天兵们顶礼膜拜。 在他们眼中和心里,这支大唐军队,是神兵下凡,从天上而来,气势滔天。 中军大旗下,意气风发的霍去病忽地勒住了战马,他身披玄黑色鎧甲,锐利的目光扫过面前这片属於泥婆罗的谷地,视线逐渐向远方移去,最终定格在泥婆罗的王城——哈蒂岗的方向。 先锋斥候校尉程处默飞马来报:“启稟大將军,泥婆罗的王已经派遣使者在前方河谷等候您,他声称愿意举国归附,永为大唐藩属。” 霍去病微微頷首,面色平静,对此似乎早有预料。 可是,仅仅为藩属,可並不让他满意。 他要的是泥婆罗成为大唐的疆土。 他平静地下令:“传本將军命令,全军扎营河谷,保持警戒。另,命令泥婆罗使者两刻之內前来见我。” 霍去病的声音並不高,但很沉稳有力,且带著不容置疑的威严。 “诺。”立即有人高声应道。 旋即,霍去病看向程处默,道: “继续派斥候盯紧泥婆罗的王城动静,凡从王城出来的泥婆罗人,全都拿下,並从他们口中询问情报,一旦本將军与泥婆罗使者谈判破裂......就是本將军马踏哈蒂岗王城之时!” 程处默重重地点头:“末將领命!” 下一刻。 程处默当即骑马远去。 霍去病的目光望向远方,心道:泥婆罗只是第一个...... ...... 画面一转。 白岩城。 高突博带著一眾亲卫向著刘林衝杀而去。 刘林看到这番场面,丝毫不慌,更没有半点畏惧,大喝一声,便提刀而上。 “鏗!” “鏘!” “嗤嗤......” 火四溅。 恰在此时,登上城墙的唐军士兵见到刘林被围,纷纷向著刘林的方向衝去。 霎时间。 廝杀声极为惨烈,双方都视对方为仇人,纷纷杀红了眼。 城墙上的激战,被在城下中军方阵的李绩收之眼底。 当他看到高句丽城墙上不断涌现出兵马时,他的目光微微一凝。 因为他看到了刘林等人的处境並不妙。 但如此大好机会,岂能错过? 霎时间。 李绩当即下令: “传本將命令,命方威的三万大军立即压上去!” 传令兵立即高声应道:“诺。” 不久。 擂鼓声再次响起,极为密集,震天动地。 方威得到李绩的命令后,没有丝毫犹豫,一声令下,带著三万大军再次向白岩城发起了衝锋,声势惊人,仿佛不可阻挡! 第296章 攻克白岩城,李府终收网! 白岩城城墙上,尸体已经堆积如山,残肢碎块四处横陈。 地上的血,已经流成了一条小河。 高突博被高句丽士兵紧紧地护卫在最中间,大口地喘著粗气,看向刘林的目光充满了忌惮,心有余悸。 而刘林则是死死地盯著高突博,他刚刚数次有机会能够一举斩杀高突博,却是被前仆后继的高句丽士兵阻拦。 他此时,也累得不行,不仅身上受了伤,体力也消耗得很大,气喘如牛,但他凭藉著一股意志,死死地握著手中的横刀,哪怕虎口已经出了血,仍然没有丝毫放鬆的意思。 城墙下再次响起的战鼓和衝杀声,令高突博心中猛地一沉,而刘林则是放声大笑。 刘林的笑声,於高突博而言,是一种嘲讽。 他面有不甘,但他扫了一眼周围,心中一惊。 己方的士气明显低下,而且,已经没了之前的那股战意。 更令他心寒的是,如今城墙上还站著的高句丽士兵,似乎人人带伤,哪怕是一拥而上,恐怕这结果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这才半个时辰左右,己方的士兵就拼杀到只剩下这些人了? 反观唐军,损失比起他这一方来说,还是太小了。 想到这里,高突博心中已然明白这白岩城已经无法守住了。 他想要逃,就得除掉面前这个人,而且,隨著唐军源源不断的有人攀上城墙,他就越不占优势。败局,似乎已定。 “你叫什么名字?”高突博阴沉著脸忽地看向刘林问。 刘林一怔,很显然,他也没想到眼前这个高句丽守將居然能够说大唐的官话。 旋即,刘林反应过来后,冷哼一声,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刘林!” “刘林......”高突博口中低声喃喃,又望向刘林,说:“你是我见过的唐军中最勇猛的一个......” 刘林摇了摇头,“在大唐,比我勇猛的人多如牛毛,而我,不过是一无名小卒罢了......” 听到刘林的话,高突博忽然明白了什么。 高句丽比之大唐,在武將人才这块儿,就比不了。 之前,高句丽还有渊盖苏文,只是,他去了一趟大唐后,就没了踪跡。过去了这么久,也没有什么消息,想必是死了。 没有渊盖苏文的高句丽,拿什么去抵抗大唐的军队? 他脑海中浮现出渊盖苏文的模样,然后,剎那间,全都碎成了千万片。 他心中陷入了绝望,眼中的光芒渐渐有些黯淡。 他看著城墙上不断有唐军士兵攀爬上来,他心中一嘆,“即便是败了,我也绝不会投降......” 他推开护著他的那些高句丽士兵,向前几步,看向刘林道:“今日,我败了......但,我是不会投降的......” 下一刻。 高突博扫了一眼左右,说:“你们在我死后,都投降了吧......” 说罢,高突博面向高句丽皇宫的方向,没有丝毫迟疑,当场自刎而死。 这一幕,落在刘林等人眼中,令他们愣住了。 他们没想到这高突博居然会这么做,虽为敌人,但这种赴死不降的行为,还是得到了他们的尊敬。 其余高句丽人看到高突博已死,纷纷选择跪地投降。 刘林用眼神示意了左右,纷纷上前,出其不意,將这些高句丽士兵直接杀死在当场。 在他们攻城之前,刘林早就知道李绩对於高句丽士兵是绝不会接受他们的投降,杀死他们,才是最好的办法。 很现实的一个问题,这些投降的高句丽士兵只会浪费他们的粮食。 而他们的粮食,也是有数的,如今更是身在敌国內,不得不多考虑几层问题。 没过多久。 李绩登上了城墙。 他看向远方,心中却是鬆了口气。 须臾。 他直接下令道: “传本將军命令,立即肃清城內所有威胁!” 一声令下,刘林、方威等人纷纷带兵入城。 目送他们远去,李绩心道:白岩城拿下了,再拿下卑沙城、乌骨城、安市城,那么,到时候,高句丽基本上就可以直接正面平推了。或许,最快,能够再今年年底灭掉高句丽。 ...... 长安。 申时初刻。 李孝恭府邸,假山旁。 望著四周层层包围著府邸的大唐宫中禁卫军,无论是李孝恭,还是李元景、李元昌等人,以及护卫著李元景左右的数百黑衣人,都直接愣在了当场。 紧接著,他们额头冷汗直流,目露不敢置信的神色。 他们望向刚刚被他们射死的『李承乾』,又忽地重新站了起来,更是眼睛瞪圆了。 这一刻,在场所有人都明白了什么。 他们被戏耍了。 就在这时。 毛驤出现在他们面前,冷冷地看向李孝恭等人,道:“大胆逆贼,欲刺杀陛下!但陛下圣明,早有所料!今日,將计就计,没想到,將你们都给引了出来,实在是天佑大唐!” 李孝恭闻言,沉默无言。 李元景面露狰狞,心中充满了巨大的不甘,怒道:“逆贼?什么逆贼?若说这逆贼,那李承乾才是真正的逆贼!他的皇位怎么来的?天下人有目共睹!而且,那李承乾是如何对待我们宗室的,那简直是丧心病狂!我们宗室成员,各个活得没有一点自由,就连爵位什么的,也都被收了回去,人生一眼能够看到头......这样的日子,我们如何能忍?” “昔日太上皇、父皇在世之时,我们这些宗室又是过的什么日子?枉他李承乾作为李唐宗室的一员,却对我们如此苛刻,简直枉为人哉!” “自古以来,不过是成王败寇罢了......所谓的天命所归,承天受命,不过是他李承乾弄出来的把戏,玩弄世人罢了!哼,与其被你们拿下受尽屈辱,今日,我无论如何也要做最后一搏......” 面对四周围成铁桶一般的府邸,李元景眼中目露疯狂之意。 毛驤闻言,却是冷笑道:“就凭你?简直是不自量力!” 下一瞬。 毛驤拍拍手。 剎那间。 四周房屋屋檐之上立即出现了很多人,他们纷纷张弓搭箭,对准李元景等人。 看到忽然出现这么多的弩兵,李元景神色一僵。 纵使他再怎么猖狂,他也知道那些对准他的冰冷箭矢不能小覷。 李元昌等人也面色难看,铁青著脸。 他们知道,只要他们敢动一步,就立即被射成刺蝟。 这一刻,没有人敢动一步。 他们知道,败了,而且是败得如此彻底! 成王败寇,而他们这时候就是寇!任人宰割的寇!! 李元景等人心中充满了绝望! 毛驤面无表情地看著李元景等人,然后挥了挥手,道:“拿下他们!押入刑部大牢!” 话音落。 四面八方的公眾叫禁卫军立即上前,將他们全都包围住了起来。 即便是那数百死士,也不敢有什么动作,纷纷將手中兵器扔到了地上。 见此,禁卫军纷纷扑了上去,將李元景等人全都拿下。 毛驤见大局已定,挥了挥手,“带走!” 然后,他便派人查封李孝恭府邸,捉拿府中一干人等,至於府中所有家財田產,全都抄没。 至於他本人,则是进宫向李承乾復命。 他瞥了一眼李元景等人,目露嘲讽,心道:这些人简直是脑袋被驴踢了!想要造陛下的反,简直是胆大包天!自作孽,不可活! 第297章 霍去病下令马踏哈蒂岗,毛驤递孝恭血书帝无视! 雪山,河谷。 中军大帐。 霍去病高坐首位,准备在这里见泥婆罗使者。 他给对方的时间是两刻內。 没过多久。 泥婆罗使者,颤颤巍巍地走进了大帐。 他看向霍去病时,目露震惊。 很显然,他被霍去病如此年轻就能够统领如此多的大唐军队给惊到了。 同时,他目露敬畏。 没有丝毫犹豫,他就恭敬地向霍去病行礼道:“我王派卑下为使者,外臣参见大將军!” 霍去病打量著眼前这位泥婆罗使者,头戴精美的帽子,上身搭著一块布,下身是宽鬆的筒裤,年纪看上去有四五十岁的模样,长得魁梧,是络腮鬍,皮肤黝黑,给人的感觉像是僧侣一般。 但这位使者能够说大唐官方话,想必以前是接触过什么人。而且,在泥婆罗,也是有身份的权贵。 “你王让你来见我,是有什么想要对我说的吗?” 听到霍去病的话,这位使者连连点头,面带討好的笑容,说: “大將军,正是如此。我王承诺,今后我泥婆罗永为大唐藩属,且我泥婆罗王甘为大唐臣子,受大唐陛下驱使。” 霍去病微微皱眉,目露不悦:“就这?没了?看来,你王没有什么诚意啊?” 使者面色骤变。 他额头冷汗直流,身体也不禁弯了下去几分,当即开口问:“大將军,不知道您所说的这个诚意是指......” 霍去病瞥了一眼使者,不假思索地说道:“泥婆罗彻底成为我大唐疆土,而泥婆罗不久后,將由我大唐的陛下派人来治理,今后,你们泥婆罗的王,不再是统治你们泥婆罗的主人,只有大唐陛下,才是你们的主人。而且,泥婆罗的统治,今后都会按照大唐的治理方法来,百姓都要说大唐雅言,穿唐服,读四书五经......” 使者听得眼前一黑。 他没想到大唐的吃相竟如此难看,但他不敢对霍去病发怒。 他將怒气藏在了心中,望向霍去病,说:“外臣听闻大唐乃礼仪大国,大將军,此事,是不是有些太过了些?” 霍去病放声大笑,“过分吗?在我看来,並不过分!看来,此次谈判很不如意啊!来人,將这使者扣下!” 话音落。 泥婆罗使者眼睛瞪得滚圆,急忙说道:“大將军,这两军交战不斩来使......” 霍去病淡淡地扫了一眼这使者,说:“我只是扣下你,又不是杀你,你慌什么?” “哦......”使者心中有苦说不出,想到自己是在唐军的地盘內,更是不敢反驳。 下一刻。 帐外有士兵进来,然后將使者带了下去。 接著,霍去病便下令道: “泥婆罗使者不尊大唐,对我大唐不敬,当惩之!传本將军的命令,命柴绍率领两万铁骑,踏破泥婆罗的王城——哈蒂岗!” “诺。”霍去病的亲兵应了一声,就立即传他的命令去了。 霍去病拿出斥候绘製的地图,摊开在伏案上,认真地看著,口中喃喃: “拿下泥婆罗之后,后面就是康国、安国、史国、何国、米国......至於更远的吐火罗......” “无论再难,都要儘快拿下......” “这泥婆罗留下一支三千人的军队驻守就行,至於泥婆罗的军队就都带走,跟著大唐將士远征好了,有他们带路,或许可以更顺利一些......” “刚刚那个使者,倒是个人才,得一起带上......” “泥婆罗想必拿下不是问题,这战报还是得让人准备一下,並派人送往长安......” ...... 长安。 乾坤殿。 亥时正。 李承乾正在大殿內处理奏疏,眉头一直紧锁著。 他本以为今年可以风调雨顺,奈何天公不作美。 大唐部分地方又出现了旱灾,实在是令李承乾极为头疼。 但他知道,这旱灾问题必须及早解决,不能拖延。 好在之前有著成功处理这方面的经验,他心中倒是不如何担心。 就在这时。 毛驤请见。 李承乾直接让他进入大殿。 “臣毛驤参见陛下,陛下万年!”毛驤一进入大殿,就恭敬地向李承乾行礼道。 李承乾摆摆手,看到毛驤,心中如同明镜一般似的,说:“李元景等人,可都拿下了?” “回稟陛下,全都拿下了,如今,他们被关在了刑部大牢牢狱中。”毛驤回道。 李承乾微微頷首,“没有出现什么伤亡吧?” “回陛下,没有。一切都很顺利。反贼头目李元景、李元昌等人面对包围著他们的宫中禁卫军,和禁卫军手持的劲弩,全都失去了抵抗之心......”毛驤说。 “嗯......此事,做得不错!”李承乾淡淡地道。 “陛下,臣有一事稟报......”毛驤边说著,边从怀里拿出一份捲轴,然后上前几步递给李承乾,继续道:“陛下,这是李孝恭身上一直带著的血书,他在被关到刑部大牢后,突然献上了这份血书,说他是冤枉的......” 李承乾接过毛驤手中的捲轴,却是没有打开,只是轻轻地放在了伏案上,面无表情地说道:“冤枉?他配合李元景等人想要骗朕入他府邸,然后被李元景等人埋伏,这件事他不知道吗?他不仅知道,还配合李元景等人这般做了,他哪里来的脸说冤枉,即便他不是主犯,至少也是个从犯......告诉狄仁杰,让他依照《宣武律》审判,凡涉及谋害朕的所有宗室成员,若是主犯,其家人一个不饶,若是从犯,根据参与谋害朕的情节裁量,轻者,其家人可流放岭南等地......” 毛驤重重地点头:“诺。” “你退下吧......”李承乾隨意地摆了下手道。 毛驤躬著身说:“臣告退。” 目送毛驤离去,李承乾思索著宗室中的事情。 如今,大唐所有宗室成员,唯有李道宗一脉没有参与,倒是让他鬆了口气。 等霍去病將来凯旋归来,这李唐宗正,还是让李道宗担著吧。 至於接下来对李唐宗室成员的处罚,他知道,自己的这般做法,必然会引起天下某些读书人的非议。 但他无惧。 对付那些读书人,他自有对付他们的办法。 而且,作为帝王,他压根就不需要自己出手,自有臣子为他解决这些烦心的事情。 他收起所有思绪,想的是高句丽、林邑国等前线的事情。 到了如今,他们都还没有什么战报传回,在李承乾看来,想必这战事不是那么顺利。 想要征战天下,並一统天下,还需要很长时间。 不过,他胜在年轻,有的是时间去做这些! 万古一帝的名声,对他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话说,霍去病他们这时候到了哪里了呢? 李承乾的目光透过殿外无尽黑夜,望向远方,目露期待。 第298章 李孝恭崩溃似疯癲,李元昌后手藏毒计! 宣武九年,五月二十一日。 长安。 辰时正。 刑部大牢。 李孝恭与李元景、李元昌两人关在一间牢房里。 此时。 李元景双目无神地坐在地上,自言自语: “李承乾他会如何杀我们?千刀万剐,还是腰斩?或是剁碎了餵狗......” 一旁站在墙角的李元昌瞥了一眼李元景,听到李元昌的话,说不出一句话来。 成王败寇,自古以来都是极为残酷的一件事。 既然失败了,死,也就很平常。 可是,如何死,真的重要吗? 李元昌心中门清,从他们参与到刺杀李承乾一事,失败了会是怎样的结局,都有预料到过,只是,那时候的他们没有想过自己会失败,如今失败了,却是一时之间无法接受而已。 这一切,不过是人之常情罢了! 败了! 李元昌嘴角泛著苦涩的味道。 起初,他被带到这牢房来的时候,比李元景还要表现得差劲,但现在,他的心態调整了过来,反而他表现得比李元景要好。因为他接受了残酷的现实。 他的目光移到了牢房中另一个人身上,这个人正是李孝恭。 从进入这牢房后,这李孝恭就一言不发,目光一直紧紧地望著牢房外面,仿佛在期待著什么。 这样的举动,引起了李元昌的怀疑。 他打量著李孝恭已经数个时辰了,他总觉得这老傢伙有问题,但他没有什么证据。 大家都是要共赴黄泉的人,为何这老傢伙没有一点害怕? 本书首发 101 看书网书库多,101????????????.??????任你选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这很不正常! 李元昌带著疑惑,走到了李孝恭面前。 然而,李孝恭看也不看李元昌,实则是李孝恭对李元景、李元昌二人厌恶至极! 若不是这两个人拉他下水,如今的他,也就不会有牢狱之灾了。 而且,他在等一个消息。 他想到之前血书交给了毛驤的事情,可是,这已经过去了两日,还没有一点音讯,他的心一点点地往下沉。 他想不通。 那封血书,如果交到了陛下手里,为何会没有一点消息呢? 难道那封血书没有送到陛下手里? 可那毛驤明明答应过他会將那封血书送到陛下手里的! 从血书交给毛驤的那一刻,他的心,就一直在悬著,还有几分希冀。 两日过去了,他的心已经乱了起来,开始胡思乱想了。 至於心中的希冀,也因为这两日的煎熬等待,全都磨灭了个乾净。 “李宗正,我观你总是往牢房外面看著,仿佛在等什么人似的,莫非你到这个时候还觉得自己有什么活路不成?”李元昌话语中带著一丝试探,目光却是紧紧地盯著李孝恭。 若是能够继续活下去,他不介意再次利用李孝恭,只要能活著,什么手段都行。 没有人想要死。 即便是意识到这是不可能的一件事,他的心中仍然抱著几分侥倖,这万一能活著呢? 李元昌的想法,李孝恭並不清楚,也不想知道。 面对李元昌的试探,李孝恭冷哼一声,“不用试探我了......我要是能活著,也不会带上你的。” 李孝恭的话,令李元昌眼眸有些阴沉,但他却是听出来了一些不同寻常。 这个老傢伙居然在这个时候还有生的可能? 压下心中的思绪,李元昌恢復了正常的神色,说:“看来,李宗正瞒著我和元景在背地里做了一些其他的事情啊......” 李孝恭面色微变,却被李元昌给清晰地捕捉到了。 旋即,李元昌计上心头。 他瞥了一眼还在自言自语的李元景,又望向面前的李孝恭,压低声音,道:“李宗正,您要是有什么能够让陛下网开一面的方法,可不要自己一个人藏著掖著,也记得带上我啊......” 李孝恭不满地瞪了一眼李元昌,“休想......” 李元昌眸光一闪,心中有几分恼怒,说:“李宗正,你別忘了,你的家人......” 李孝恭摇了摇头,“我们都被抓了进来,你手底下的人恐怕也都被抓了,至於我的家人,他们恐怕也在这哪个牢房里面,也休想誆骗我......” “是吗?”李元昌语气中带著一丝阴狠。 听在李孝恭耳中,却是让他心中开始有些动摇,他面色难看地望著李元昌,问:“你是什么意思?” “李宗正,您可知道,这安排您家人可是我一手操作的,您觉得我会没有其他安排吗?您的妻、子,我可都是分开安排的,我保证,即便是陛下的人搜查,他们也只会搜查到你的妻,至於您的两个孩子嘛......那就只有我清楚了。”李元昌贴近李孝恭耳旁细语。 李孝恭面色骤变,心中颇有些气愤,他用手指指了指李元昌,怒道:“李元昌,你——混帐!” 李元昌伸出手,將李孝恭指著他的手拨开,面带不悦,“我不喜欢李宗正这样和我说话......” 李孝恭沉默以对。 隨后,他收起了手。 “这才对嘛......所以,李宗正现在可以和我说说您有什么法子能够让陛下饶了您吗?”李元昌压低声音,好奇地问道。 李孝恭迟疑了一会儿,没有再选择隱瞒,而是如实说道:“我让毛驤转交了一封血书给陛下......” 李元昌闻言,目露失望,他还以为是什么好方法。 结果就这? 想到这里,李元昌摇了摇头,“李宗正,我都不知道该如何说您了,您说您曾经也是经歷过不少事情的,怎么的,您希望一封血书就能够让陛下放过您?您实在是太天真了!陛下是什么人,难道您不清楚吗?您多想想以前的越王等人,就该明白了......呸,我还以为是什么好方法呢.......” 看著李元昌重新走到了角落待著,李孝恭却是僵在了当场。 陛下难道真的不会饶了我吗? 忽然,他想到了关於陛下曾经做过的一些事情。 一霎时,他的心就遍体生寒。 整个人看上去有些失魂落魄,备受打击。 下一刻。 李孝恭猛地走到李元昌面前,抓著他的手,激动地问道:“我那两个孩子,你將他们安排到哪里去了?” 李元昌嗤笑一声,面露冷笑,“一个谁也想不到的地方。而且,他们会代我们將这份仇恨记到陛下身上。李宗正不要太过担心,他们会为我们復仇的......那李承乾,只怕以后或许会栽在您那儿子身上也说不定......” 李孝恭绝望了。 他放声大笑,紧接著,又大哭了起来...... 李元昌左眼看向痴呆的李元景,右眼看向似已经发疯的李孝恭,皱了皱眉头,下意识地离他们远了一些。 只是,牢房就这么大,他也无法离他们再远。 这一刻,李元景希望能够换一个牢房,不然,他也会跟著他们发疯的。 刚刚他对李孝恭所说的话,並没有掺假。 李孝恭的儿子,还有女儿......已经被他洗脑,他们只会记住,这世上的仇人是李承乾。 所以,他们復仇的对象也是李承乾。 而且,对於他们的安排,他觉得在將来,肯定会让李承乾喝上一壶,弄不好,这李承乾或许一命呜呼也说不定! 念此,李元昌面露冷笑,心道: 即便是死,也要从你李承乾身上扯一块肉。 第299章 朕留著他们给以后的大唐添乱吗?要怪就怪他们自己! 乾坤殿,一如既往地冷清。 唯有李承乾一人忙於处理著奏疏,不见他人陪伴。 至於小兕子,则是一直待在算学司,不知在忙些什么,听李淳风讲,似乎有了什么新的发现。 对此,李承乾也只好听之任之,没有过度地插手,只是叮嘱无仁多让尚食局准备小兕子爱吃的食物。 他刚刚处理完一份奏疏,现在,准备歇息一会儿。 当他从龙椅上起身,走向殿外的时候,他看到杜如晦、魏徵等人正朝他这个方向而来。 李承乾瞥了一眼门外躬身候著的无仁,问:“长安可有什么其他动静?” 无仁面色一怔,旋即,快速开口道:“回陛下,长安没什么事情发生,一切如常。” 李承乾微微皱眉。 杜如晦和魏徵等人来朕这里,莫非是为了受灾一事? 可是,朕已经派人去处理此事去了。 那么,就是为了宗室成员被抓的事情了? 想到这里,李承乾转身,对无仁叮嘱道:“待会儿,杜如晦和魏徵等人来了,直接让他们进入殿內。” 说罢,李承乾重新进入了大殿,端坐在龙椅上,等待著杜如晦和魏徵等人进来。 没过多久。 杜如晦与魏徵等人一起进殿,皆向李承乾躬身行礼道: “臣等参见陛下,陛下万年!” 李承乾微微頷首,“诸卿平身。” 话音落。 杜如晦就上前一步,道:“陛下,臣等此次前来......是为了刑部大牢关押的那些人而来。” 魏徵也开口说:“陛下,您將宗室成员都抓了,臣想问陛下这是要干什么?” 李承乾瞥了杜如晦和魏徵一眼,除了他们,还有李靖、章衡等人。 “那些关在刑部大牢的人,都是罪有应得。终南山猎场的那次刺杀,还有在李孝恭府邸的埋伏刺杀......都是证据確凿,而且抓捕他们,也都是依照《宣武律》而来。” “至於魏卿所言,朕觉得是没有依据的。这李道宗一系的宗室成员可没有被朕抓。他们为什么没有被抓,很简单,因为他们没有参与刺杀朕的事情中。魏卿问朕是要干什么,朕现在可以回答你,朕在依律行事,在维护大唐律法的威严。” “诸卿可还有其他问题吗?” 杜如晦沉默了。 他此次前来,是为了李孝恭说情的,但现在看来,陛下的態度已经很明显了。本来要说的话,现在是一句也说不出来。 魏徵怔了一会儿,思索片刻,方道:“陛下,虽说这维护大唐律法確实没有错,但......陛下一下子处理这么多宗室成员,几乎將这李唐宗室屠戮一空,只怕会引来天下人非议,而且,这些人中有很多懵懂不知的孩童,甚至是襁褓中的婴儿......他们,陛下也要都杀掉吗?” 李承乾看向魏徵,面露不满,“魏卿,可知斩草除根的道理?朕留著他们给以后的大唐添乱吗?要怪就怪他们自己。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他们刺杀朕,魏卿却让朕饶了他们,究竟是何居心?还是说有人在你面前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 魏徵摇了摇头,“陛下,没有人给臣说过什么话,都是臣自己的想法。臣为的是陛下的名声,此举,今后对陛下的名声有损,作为臣子,怎能视而不见呢?” 李承乾神色微缓,说:“朕明白魏卿所想,但朕做的没有错。而且,这些人朕都交给了狄仁杰处置,这些宗室成员不是所有人都要处死,有些情节轻的,他们的家人或改流放而罪不至死。若是换作朕来处置,这些人都该杀,一个不留!朕,已经对他们仁义至尽,即便是面对天下人,朕也如此说。故,朕没有错!” 杜如晦、魏徵等人对视了一眼,纷纷点头:“陛下圣明!” 李承乾见此,轻轻点头。 “诸卿可还有其他事情?”李承乾问。 魏徵当即开口说:“敢问陛下何时巡视关中?” 李承乾不假思索地回道:“三日后吧......陪朕一起巡视关中的人还是和之前说好的一样,除了魏卿、杜卿,还有王卿。” 说罢,李承乾忽地看向李靖,道:“李卿若是有意的话,亦可以跟著前去。” 李靖闻言,没有丝毫迟疑,“臣遵旨。” 李承乾再次扫了眾人一眼,说:“诸卿务必各司其职。念在今日尔等来此是为了朕的名声考虑,朕不予追究。但,今后,朕不希望再听到此类之言。望尔等好生知晓!” “诺。”杜如晦等人急忙低头行礼。 “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就都退下吧......”李承乾摆了摆手道。 杜如晦等人连忙再次行礼:“臣等告退!” 目送杜如晦等人离去,李承乾若有所思。 杜如晦和魏徵等人来此,恐怕他们没有说的话是,他们之所以来这里,是因为有人在向他们施压。 想到这里,李承乾的目光有些阴沉。 “无仁!” “奴婢在!” “派人去查一下杜如晦等人今日为何都到朕这里来,是不是有人对他们说了一些什么?朕要知道的是哪些人。” “诺。” 隨著无仁离去,大殿再次恢復了寂静。 就在这时。 小兕子来了。 “皇兄——” 人还未至殿內,声音先听到了,李承乾不由地看向殿外。 一身红裙的小兕子带著微笑,双手背负在身后,走了进来。 李承乾面露温和,“怎么今日有空了?” 小兕子走到李承乾身边,笑著道:“皇兄,嘻嘻,我这几日不是忙著在做一些事情。今日,算是小有收穫。” “什么收穫?”李承乾问。 “嘻嘻,这个暂时保密......”小兕子咧嘴一笑。 李承乾见此,也不再多问,而是转移话题道:“怎么不去先看看象儿?” 小兕子皱了皱眉头,说:“象儿太小,总喜欢哭......而且,太吵闹了......” 李承乾闻言,面露微笑,“小兕子,你在皇兄眼里也是很小,也很爱哭,还有吵闹......” 小兕子小脸一僵,嘴巴一瘪,“皇兄——” 李承乾看到戏精上身的小兕子,脸色顿时一黑,“少来这套,这招现在对我没用。” “嘻嘻,皇兄,我来这里是想问问我们什么时候能够试一试升空啊?皇兄之前可是答应过小兕子的......” 看著小兕子期待的眼神,李承乾沉吟须臾,方说:“等皇兄巡视完关中回来后,到时候,就和小兕子一起升空!” 小兕子急忙接话道:“嘻嘻,我就知道皇兄不会忘了这件事的......” 李承乾淡淡一笑,“你皇兄可是大唐的皇帝,一言九鼎。” “嗯,嗯。皇兄最厉害!”小兕子脸上掛著微笑,点点头道。 李承乾无言以对,他听出来了几分敷衍。 下一刻。 他伸出手,在小兕子头上狠狠一揉,將她的头髮弄成一团乱,才放声大笑。 而小兕子则是给了李承乾一个大大的白眼。 第300章 周瑜终抵室利佛逝,郑成功至诸蛮俚僚! 淮南道行军大总管周瑜在今年一月份的时候接到李承乾的旨意——征战室利佛逝,就率领五万大军准备出发。 为了儘早出发,粮食都是从淮南道各个州郡的粮仓徵调了一部分,大约凑出了够五万大军一年的行军粮食,至於这些粮仓缺少的粮食差额,他已经写了一道奏疏派人交给李承乾,后续將由朝廷补足。 五万大军是在淮南道扬州集结的,然后大军携带輜重,走大运河及支流南下。 船只连绵不绝,经过江西道,抵达岭南道广州时就已经费了將近两个月的时间。 至於为何要先抵达广州,是因为广州是大唐最重要的对外贸易港,从这里出发可以进行远征,也可以算作是远征的基地。 在广州这里,船只都换成了艨艟巨舰和大型海船,能够支持在大海上远行。 即便是周瑜调度有方,舰队安排,组织、装载物资也了半个月才全部完成。 尔后,周瑜开始带著大军一路顺风南下,穿越南海,途经林邑海岸,最终抵达室利佛逝核心区域时,时间已经来到了宣武九年五月二十三日。 这一路上,沿岸补给、躲避风暴、迷路等因素,若不是周瑜做足了准备,只怕七月份都无法到达室利佛逝。 虽然耗时较长,加上一路上兵员减损,但好在大军还有四万八千多人。 可是,每当周瑜一想到那些丧生在风暴的那些士兵时,心中就感到一痛。 这些士兵,可是他一手训练出来的,都是精锐中的精锐,每少一个他都很心疼,何况这一次直接少了一千多人。 他抬头看向舰首桅杆上高高悬掛著的且隨风飘扬的『唐』和『周』字旗帜,才感到一阵安心。 就在这时。 朝阳忽地跃出海面,將广袤的天空与墨绿色的海面染成一片金红。 这些来自淮南的大唐士卒们,在海上顛簸了数月,早已疲惫不堪。当他们看到眼前这样的景象时,纷纷挤在船舷边,目瞪口呆地看著这一幕。 空气中既粘稠,又湿热,还夹杂著一股咸腥海风、腐烂植物、奇异香料的浓烈气味。 他们目前所看到的是一条浑浊却宽阔如海的大河,河岸两侧是无边无尽、鬱鬱葱葱的热带雨林,藤蔓缠绕,巨木参天,林中传来各种闻所未闻的鸟兽嘶鸣。 这些,都让大唐將士们感到很惊奇,也很惊讶。 此刻。 周瑜站在了旗舰楼船的甲板上,身披防海风侵蚀的玄甲,目光锐利如鹰,审视著这片从未见过的土地。 大唐的战船浩浩荡荡,帆檣如林,巨大的『唐』字旗和『周』字旗,在晨风中猎猎作响。 “报——”一名斥候乘小舟来到甲板上,单膝跪地,声音激动而颤抖,“大將军,前方河口岛屿遍布,水网错综复杂,在林间还可以看到当地人的高脚屋和独木舟。据此地嚮导所言,沿著此河继续上行六十里,就是室利佛逝的王城——巨港。” 周瑜闻言,微微頷首。 面对陌生的地方,他没有选择贸然深入,而是决定在这河口暂泊一段时间。 於是,周瑜立即下令: “传本將军命令,全军於河口开阔处择地扎水寨,多设岗哨,谨防林间偷袭。另,全军上下所有士卒,饮水必须煮沸,本地瓜果一律不得生食。” 一声令下。 命令,很快通过旗语和號角传遍整个舰队。 而唐军在这时候表现出了极为严明的军纪,庞大的舰队开始有序转向,一座巨大的海上城郭肉眼可见的拔海而起。 周瑜望著远方巨港的方向,心道:先在这扎下一颗钉子,至於这室利佛逝的情报,还需要派人去打听。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而且,全军將士在海上行军这么久,也需要休整一番才行。 ...... 另一边。 江南西道行军大总管郑成功,接到了李承乾征战命令后,同样是在一月份左右出发,同样率军五万。 五万大军所需粮食,也都是各州郡先抽调,后续由朝廷补足差额。 五万大军在江南西道洪州集结,走水路,乘船沿长江、赣江等水系南下,通过大庚岭道,进入岭南道,耗时一个多月。 紧接著,大军从广州出发,向西进入诸蛮俚僚的核心区域。这段路程,对於郑成功率领的大军来说,简直是苦不堪言。 水陆並进,以陆路为主。 这一路上,需要穿越密集的丘陵、河谷和热带雨林,崎嶇难行。 途中,唐军上下所遇到的湿热的气候、肆虐的瘴气、毒虫蛇蚁,给唐军上下造成了大量非战斗减员,拖慢了行军速度。 等全军上下克服了环境与疾病等问题后,五万大军就减员了五千多人。 当他们到达诸蛮俚僚的核心区域时,整个大军只有四万四千人左右。 也就是说,还没有开始征战诸蛮俚僚,大军就损失了將近六千人。 郑成功將沿途所遇的各种问题,包括应对方法,早已全都记载了下来。 只是,每当他想起来这么多死在途中的大唐士兵时,心中总会感到很痛。 这一次,大军到达诸蛮俚僚的核心区域后,郑成功没有贸然进攻,而是就地扎营,警戒四周。 同时,他也需要稳定军心,提高士气。 当然,更关键的是,要多搜集当地各种详细的情报。 郑成功散出很多斥候,而他则是待在中军大帐思索著如何儘快拿下诸蛮俚僚的对策。 ...... 长安。 乾坤殿。 李承乾正在见工部尚书高俅。 “高俅参见陛下,陛下万年!”高俅恭敬地行礼道。 李承乾轻轻挥了一下手,“免礼。” “陛下,此次臣进宫是为了知行学宫一事。”高俅说。 李承乾这才想起,为了弄到修建知行学宫的钱,高俅之前被他派去搞钱去了。至於怎么搞钱,他记得是掌握长安地下世界。 “有什么问题吗?”李承乾问。 高俅摇了摇头,“陛下,一切都很顺利。而且,收穫极大。” 李承乾疑惑地看向高俅,“那你此次前来是为了什么事情?” 高俅闻言,立即露出諂媚的微笑,“陛下,臣听说有人中伤陛下,臣愿意为陛下效劳,保准將那些人治得服服帖帖的。” 李承乾一听,就知道高俅说的是因为李唐宗室成员被大量抓入刑部大牢受人非议一事。 他思索了片刻,又看向高俅,心想:或许,让高俅去,还真能让他们那些人消停一点。 想到这里,李承乾便温和地看向高俅,说:“可是,高卿你身上的担子已经很重了......” “为了陛下,再重的担子,臣都不觉得重,也愿意担著,只想为陛下分忧!”高俅连忙开口道。 李承乾微微一笑,“善!此事,就交由高卿去处理了。朕会让毛驤配合你行事的。” “诺。臣谢陛下圣恩!”高俅咧嘴笑道。 “没什么事情的话,就下去吧......”李承乾说。 “诺。”高俅应了一声,就躬身退出了大殿。 李承乾看著高俅离去,他想到了后天巡视关中一事。 至於眼前被人非议一事,交由高俅去处理,想必也会省心很多。 这高俅,每每做事,倒是让他很满意。想必这一次也不例外! 这高俅用起来,就是顺手。李承乾心想。 第301章 韦孝宽收服蒙佉,柴绍攻陷哈蒂岗! 蒙巂詔,入眼处,到处都是火龙飞舞。 韦孝宽看著士兵將蒙巂詔主帅蒙佉押到自己面前,对站在旁边的已经投靠了大唐的细奴逻说道: “这就是蒙巂詔主帅蒙佉?” 细奴逻轻点了下头道:“韦將军,此人正是蒙佉。” 蒙佉听到熟悉的声音,抬头看向细奴逻,面色骤变,旋即,他便破口大骂道: “细奴逻,你个狗东西,你竟然投靠了大唐?你不是蒙舍詔的人吗?怎么做出这种猪狗不如的事情?我蒙巂詔和你蒙舍詔好歹也是云南六詔,你就是这么帮著外人的吗?” 细奴逻脸色一黑,肃穆著脸,冷冷地看向蒙佉,说:“蒙佉,你口中的蒙舍詔已经没了......如今的我,是大唐子民细奴逻。” 蒙佉闻言,脸色一怔,“蒙舍詔没了?” 韦孝宽盯著蒙佉一阵,出声道:“自灭了蒙舍詔后,本將军为了攻下你这蒙巂詔,可是足足费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准备。好在结果还不错。你就是抵御了我军一个月之久的蒙佉?你以前学过兵法?” 蒙佉冷哼一声,“要不是我蒙巂詔人少,这场仗,还指不定谁贏呢?” 看出蒙佉有几分不服气的韦孝宽却是笑道:“你今后愿意为大唐效力吗?” 还不待蒙佉出声,细奴逻就开口道:“蒙佉,即便你不为蒙巂詔考虑,也要为自己家人考虑。这个机会一旦错过,今后就不会再有了。而且,大唐一统云南詔,已经是大势,顺应大势,没有什么不对的。早一些让云南六詔归属大唐,六詔就可以少死一些人。” 听到细奴逻的话,蒙佉沉默以对。 他扫了一眼四周,嘆了口气,旋即,將目光移到了韦孝宽身上,“韦將军,我想问您,您会如何对待蒙巂詔的人?” 韦孝宽笑了,说:“如今哪里还有蒙巂詔,今后,他们都是大唐的百姓。而且,云南六詔今后將归属大唐云南道。” 韦孝宽的话,让蒙佉陷入了思索。 “蒙佉,你还在犹豫什么?难道你就这么想让你家人陪你去死?”细奴逻冷声道。 蒙佉大怒,看向细奴逻说:“哼,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紧接著,蒙佉望向韦孝宽,说:“韦將军,我愿意投靠大唐,今后为大唐效力。” 101看书 101 看书网体验棒,101????????????.??????超讚 全手打无错站 韦孝宽微微頷首,笑道:“还有云南四詔没有收服,接下来,还望蒙將军能够多费些心思。” 蒙佉没有丝毫迟疑,高声道:“末將会的。韦將军希望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韦孝宽接话道:“暂时不急,接下来,我们会在蒙巂詔多停留几日。至於对付其他云南四詔,本將军心中已经有数,一切,听本將军安排。” “遵命。”蒙佉低头应道。 韦孝宽心道:此次攻打云南六詔,无论是细奴逻,还是这蒙佉,都是领军的人才,也算是一大收穫。 至於拿下整个云南六詔,在他攻打下蒙舍詔和蒙巂詔后,其余的都已经不足为虑,只需缓缓图之即可。 而且,有蒙佉和细奴逻,对付其他云南四詔,在韦孝宽看来,最迟三个月內,就可以將捷报送往长安。 念此,韦孝宽心中顿时鬆了口气。 云南六詔,三个月內,必然属於大唐! ...... 泥婆罗的王城——哈蒂岗。 柴绍在听从霍去病的命令,带领两万铁骑直接马踏哈蒂岗。 整个过程,他没有费多大力气。 可以说,不费吹飞之力。 在大唐铁骑面前,这些泥婆罗的士兵实在是不堪一击。 柴绍也只是了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就控制住了整个哈蒂岗。 此时。 王城宫殿。 泥婆罗王带著一班人马跪在了杀气腾腾的柴绍大军面前,面露畏惧。 柴绍没有跟泥婆罗王废什么话,直接对亲兵开口道:“哈蒂岗已经拿下,將这消息儘快告诉大將军。” “诺。”亲兵恭敬地应了一声,就往城外河谷的方向而去。 隨后,柴绍让人將泥婆罗王等人严加看管,並封存府库,等候著霍去病率军入城。 认真说来,对於他来说,这场仗实在是打得太容易了,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他总结了一下原因,还是因为这泥婆罗军队的战斗力太过拉胯,无论是装备,还是武力,或者是纪律性方面,都远远不如大唐军队。 还没开打,这泥婆罗士兵就没有了士气。 泥婆罗不输,简直是天理难容! 他走在泥婆罗王城宫殿的附近,目露思索。 据大將军所言,他们这次出征的人,至少要打十几年的仗,一想到这里,柴绍精神一振,即便是不为了自己,也得为自己的孩子搏出一份安稳的长久的富贵,况且,还能够打这么久的仗,也该知足了。 至少,他一身本事,有了用武之地。 一个泥婆罗,怕是不够啊。柴绍心想。 就在这时。 柴绍的亲兵来报,说是霍去病入了城,並召他在王宫商议事情,没有丝毫犹豫,他就转身朝著王宫走去。 ...... 长安。 乾坤殿。 寢宫。 今夜,仍然是武媚侍寢。 武媚此时坐在伏案旁,与李承乾相对而坐。 伏案上摆著的都是李承乾爱吃的食物。 李承乾扫了一眼,便將目光落在武媚的身上,说:“宫中的生活,可还习惯?” 武媚笑靨如,回道:“陛下,妾身觉得这宫中,和在宫外没什么区別。唯一的区別,就是不能隨意走动。” 李承乾轻轻頷首,“宫中不比宫外,在这里头,各方面都要守著这样或那样的规矩。如果你感到有些烦闷的话,就让无仁安排宫中禁卫出宫游玩。” 武媚摇了摇头,“陛下,此事不可,容易落人把柄。妾身不能仗著陛下的宠爱而这么做,否则的话,今后妾身在宫中的日子就难了。” 李承乾诧异地看了一眼武媚,说:“武顺跟你说的?” 武媚笑著点了点头,“姐姐可是叮嘱了我很多事情。但妾身知道,在这宫中,绝对不能僭越一些规矩。” 李承乾瞥了一眼外头天色,说:“到歇息的时间了。” 武媚闻言,脸庞顿时一红,低下了头,轻声道:“妾身这就......” 李承乾起身后,向武媚走近。 ...... 掖庭宫。 一处狭小且骯脏、幽暗的屋子里,一个新近入宫的小太监,正蜷缩著身子,靠著角落而睡,他的眼中充满了滔天仇恨。 只有到了夜晚,他才敢在这临时属於自己居住的地方毫不掩饰自己的仇恨。 但他知道,这宫中到处是眼线,他即便怀有这么大的仇恨,却仍然不敢將它说出来,一切,只能深藏於心。 为了活下去,他必须遗忘过去的身份。 从此以后,他就是宫中的一个小宦官。 他此生活著的唯一目的,就是顛覆大唐,只有这样,才能让那人感到痛心疾首。 他必须藏好自己,藏在暗中,隨时给那人致命一击。 第302章 长安大雨之忧患,灭亡倭国进行时 宣武九年,五月二十四日。 长安。 大雨倾盆,雷电交加。 李承乾站在乾坤殿外,负手在后,神情有些凝重。 他抬头看天,紫色的闪电將阴沉的天空撕裂出一道如渊的巨口。 “无仁,传太史令傅奕。”李承乾忽地开口道。 一直躬身候在一旁的无仁立即回道:“诺。” 目送无仁匆匆离去,李承乾有些心事重重。 旱灾还未完全解决,现在又是大雨,这大唐有些地方如果...... 只怕今年粮食收成將受到影响。 大雨,从昨夜开始,一直下到了今天,丝毫不见停的样子。 即便是某些地方受灾了,传回长安,最快,也需要半天时间,而更远的...... 原本,他预计在明日开始巡视关中,可是,如果明天大雨不停,只怕这计划也要取消。 没过多久。 太史令傅奕到了。 “臣傅奕参见陛下,陛下万年!”傅奕走到李承乾面前,躬身行礼道。 李承乾摆摆手道:“平身。” 傅奕才抬头,李承乾就问:“傅奕,这雨明日能停否?” 傅奕沉默了一会儿,方道:“陛下,这雨至少还要下三日。” 李承乾一怔,眉头紧锁,“你说说,这场雨会不会又引发洪水灾害?” 傅奕思索片刻,才道:“回陛下,据臣推算,大唐某些地方可能会有大水,臣建议陛下提前布置好应对手段。大水之后,可能会出现疫病,这疫病不得不防,加上粮食价格肯定也会出现波动,朝廷也需要平抑粮价,还有,有些官员可能趁机联合地方大捞一笔.....” 李承乾闻言,沉默了。 对於太史局作出的推断,李承乾没有怀疑。 在这方面,太史局是专业的。 即便是出现误差,也不会太大。 只是,若是真的,確实需要做好应对了。 於是,他看向无仁,道:“传朕的命令,让內阁大臣来乾坤殿商议事情。” 话音落。 无仁躬身领命:“诺。” 旋即,李承乾看向傅奕,问:“算学司近来如何?”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追书认准 101 看书网,101????????????.??????超便捷 】 傅奕一听,不假思索地开口回道:“有李淳风在,一切都很好。而且,算学司的人才也比去年多了不少。” 李承乾点点头道:“案牘司郎中胡方,他那案牘司也需要算学司的人才,让李淳风亲自把关。” “臣领命。”傅奕应声而道。 “没什么事情的话,就下去吧......”李承乾说。 “臣告退。”傅奕躬身行礼,而后,转身离去。 下一刻。 李承乾转身向乾坤殿走去,走到龙椅旁,然后坐下,耐心等待著寇准等人到来。 ...... 壹岐岛。 中央临时搭建的一处帐篷里。 戚继光、俞大猷、一眾校尉,还有犬上御田锹和药师惠日都在这里。 戚继光坐在首位,扫了在场眾人一眼,说: “六天过去了,按照本將军之前的威慑、利诱、分化策略......” 眾人纷纷心中一紧,將目光落在戚继光身上。 “很可惜,事实出乎本將军的意外,这些策略,並未取得什么好的实质效果。” 戚继光的话,令在场將领纷纷面色一喜。 只是,犬上御田锹和药师惠日却是面色骤变。 戚继光继续开口道: “这些倭国地方豪族,並不知道大唐武力如何?以为本將军派出去的人,都是糊弄他们的人,没有把大唐当回事......” “至於利诱......也失败了。他们口中对大唐口出不逊,言辞极为不善。” “而分化虽有作用,却並未让他们心向大唐,反而促使了他们联合起来......” 戚继光没说出一点,大唐將领们怒气就蹭蹭地往上涨。 “大將军,那我们还等什么,直接分兵將这倭国所谓的地方豪族,还有什么朝廷给灭了就是,让他们亲自体会一下我大唐的武力就是,不过,这一次,他们没有什么后悔的机会......” “是啊,大將军,这样的倭国人,就不应该对他们太温和。” “大將军,像这样的倭国狂徒,就该灭绝.....一个不留!” “大將军,下令吧......” “大將军,下令吧......” “大將军,下令吧......” ...... 戚继光微微抬手,让眾人安静下来,说:“稍安勿躁。听本將军把话说完。” 眾人纷纷望向戚继光,等待他的下文。 只见,戚继光从怀中拿出了一份明黄的圣旨,眾人看到这一幕,纷纷愣住了。 戚继光直接摊开圣旨,大声道: “大唐皇帝令: 倭国使者藐视朕,藐视朕,就是在藐视大唐。 倭国,乃弹丸小国耳,朕泱泱大唐岂能受辱? 即刻出兵,朕赐予倭国一亡。 倭国之民,尽为奴。 大唐永在,则永不赦。 后世子孙,若违之,天下李姓子孙可共击之。” 在场將领们纷纷跪地道:“陛下圣明!陛下万年,大唐万年!” 犬上御田锹和药师惠日两人也跪地,彼此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的恐惧。 戚继光面露微笑,其实,在出发的时候,陛下让百骑给了他两道圣旨。 如今,他念的这道旨意,不过是明面上的。 暗面上的,还有一个就是:杀!杀到亡族灭种! “陛下的意思,诸位可都知道了。”戚继光笑著说,稍顷,面色立即一肃,“多余的话,本將军就不说了!” “此次,灭亡倭国,本將军分三个阶段进行。” “第一阶段是战略展开与雷霆突击。目標是快速摧毁九州,立威立信。” “第二阶段是中心开发与战略分割。目標是攻占畿內,俘获舒明天皇。” “第三阶段是四面扫荡与清算不臣。目標是全面平定,稳固统治。” “之后,就是派人向朝廷报捷,等待朝廷派人来治理这倭国。至於我等今后何去何从,等待陛下旨意行事。” “接下来,本將军就各个阶段,向你们具体说说如何进行......” 然而,还不待戚继光继续说,俞大猷立即走到犬上御田锹和药师惠日面前,右手按在腰悬的横刀上,怒视著这两人,说:“这两个倭国人,想必接下来的话,他们就没必要听了......” 犬上御田锹和药师惠日嚇得面色发白,立即麻溜地跪地,看向戚继光,连连磕头道:“大將军,我们是大唐子民,是大唐子民......可不是倭国人!” 戚继光见此,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俞將军,这两人既然已经投靠了大唐,那么,就是大唐子民,不过......本將军没想到他们两人会引发眾怒,这样的话......” 犬上御田锹立即会意,忙道:“大將军,接下来事关机密,我们这两个身份低微的人,就不適合听了,还望大將军能够让我等两人离开。” 戚继光点点头,“既如此,你们两人暂时离开大帐吧。” 犬上御田锹和药师惠日感激涕零,快速磕头道:“谢大將军!” 说罢,他们两人离开了大帐。 俞大猷冷冷地看向这两人的背影,然后,他望向戚继光,道:“元敬,这两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要不要將他们......” 俞大猷做了一个割脖子的手势,面色肃穆。 戚继光摇了摇头,“还有用到他们的时候,不急。” 俞大猷闻言,便就此作罢。 “那么,接下来,继续刚刚的话说......第一阶段,分三步进行......” 第303章 九州分兵攻取,狄仁杰的疑惑 “第一步,以壹岐岛为后勤基地,修建营寨、仓库、船坞,並留下一支五千人的偏师驻守此地。出於两方面考虑。” “其一,在拿下九州前,作为大军后勤基地,拿下九州必然会分兵作战,此地,就是中转基地,必须牢牢掌握在我军手里。” “其二,確保与大唐本土的海上补给线安全。而且,在拿下整个倭国后,此地也可以作为转运金银矿之地。” “第二步......俞將军......” 俞大猷当即激动地看向戚继光,目露期待。 “由你率领三万五千大军,沿著壹岐岛—对马岛航线,清扫所有出海的倭国船只,將海权掌握在我军手中。之后,你再率领舰队封锁並攻打博多港,必须摧毁其港口设施和沿岸防御体系。” “届时,本將军会亲自率领六万五千大军在博多湾附近登陆。我將会率领大军直扑倭国大宰府。只要拿下了它,那么,九州拿下也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话音刚落。 俞大猷连忙开口道:“诺。末將一定会拿下博多港。” 戚继光微微頷首,继续道: “此外,第三步,是向整个倭国宣示正统,即大唐陛下才是天下共主,倭国不臣,故兴师问罪。或者,將陛下的圣旨內容传遍整个倭国。这件事,就必须要用到犬上御田锹和药师惠日这两个人了。然后,对待苏我氏等倭国豪族必须除恶务尽,不伤仇恨我大唐军队的百姓,对於那些百姓,投降者免死,助顺者有赏。” “一旦我军拿下整个九州后,我会立即派书吏宣扬大唐的《宣武律》,还有文化,说大唐雅言,写大唐汉字......” 俞大猷等人听后,纷纷目光大亮,他们看向戚继光时目露钦佩之意。 “第二个阶段呢?”俞大猷问。 戚继光面露微笑,“这第二个阶段,甚至第三个阶段,等拿下九州后再说。” 俞大猷等人闻言,纷纷道:“诺。” “那么,在此岛上修整两日,两日后,俞將军,你我分兵行事。”戚继光说。 “好。”俞大猷应了一声。 与此同时,另一边。 长安。 乾坤殿。 李承乾等来了寇准等內阁学士。 他端坐在龙椅上,扫视著面前眾人,然后將之前和太史令傅奕说的一些话,再对大殿眾人又都说了一遍。 等眾人都听完后,李承乾这才开口说:“无论这大水出现在大唐何处,都不能乱了阵脚。凡是有人藉此散布中伤朕之谣言,皆不可轻饶。此外,若是朝廷官吏胆敢私吞賑灾之钱粮,必夷灭三族。勿谓言之不预。” 李承乾的话,令在场眾人纷纷心神一凛。 “臣等遵旨。”寇准等人躬身回道。 “魏卿,朕任命你为巡察使,即日起出发,前往常引发水灾之地视察,若遇到水灾,由你全权接管受灾之州郡並治灾,朕许你有先斩后奏之权。若需军队相助,可直接找各道总管借兵,朕会密令百骑的人给往年受灾之地所在將领打好招呼。还有,带上一些太医院的太医,让他们一同前往,若是出现疫病,可以及时应对。” 魏徵听完后,没有丝毫迟疑,立即拱手行礼道:“臣遵旨。” 李承乾轻点了下头,扫了一眼其他人,说:“尔等各司其职,与往日一般即可。若是出现突发情况,由你们共同商量解决。若是你们也无法决定的,就来找朕,由朕解决。” “诺。”眾人应道。 李承乾见此,说:“诸卿可还有其他什么事情要对朕说的吗?” 眾人纷纷摇头。 李承乾便说:“既如此,诸卿且退下吧......” “臣等告退。”眾人齐声道。 目送寇准等人离去,李承乾心中顿时鬆了口气。 他看向殿外依然还在下的大雨,不禁感到一阵无奈。 若是对於人祸,他倒是可以精准地从源头上解决,可对於天灾,他只能被动承受。 希望这一次天灾波及范围不要广。李承乾心想。 在乾坤殿继续处理了一些奏疏后,他才转身回到寢殿。 同时,他让无仁將武媚叫了过来。 在武媚过来后,李承乾让她陪著自己下棋解闷。 “陛下,可是有什么心事?”武媚执白棋,刚落下,好奇地问道。 李承乾沉默了一会儿,说:“这大雨下得可真不是时候。” 武媚闻言,看向窗外的大雨,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陛下,天要下雨非人力所能控制......陛下勿要太过忧虑,朝堂中有那些贤能的大臣在,更有陛下您在宫中坐镇,天大的难事,也將不是个事。”武梅拿起一枚白棋,望向棋盘,目露思索。 李承乾微微摇头,“若是可以的话,朕倒是一直希望大唐风雨调顺,这百姓的日子好不容易好了起来,这天灾一来,对於百姓来说可能是一场毁灭性的灾难。” 武媚接话道:“陛下心忧百姓,是天下百姓之福。不过,妾身以为若是事情超出可控的范围內,倒不如坦然接受,积极寻找良策应对。陛下身上担著天下的担子,妾身无用,不能为陛下分忧。” 李承乾一怔,他打量了一眼武媚,说:“不说这个了,你说的对,坦然接受这一切也好。有些事情,確实非人力所能为。来,你和朕还是继续下棋......” 武媚点了点头,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棋盘上。 李承乾瞥了一眼武媚,发觉她脸上並无其他什么心事,这才將视线移到了棋盘上。 如今的武媚,跟史书上记载的大相逕庭。 更多的时候,面前的这个武媚更像是一个不諳世事的少女,心思也算单纯。 在这后宫中,也算是对李承乾来说一个难得的慰藉了。 当然,他没有完全相信这宫中的任何人。 他唯一相信的人,依然是他自己。 ...... 大理寺。 狄仁杰就著烛火的光,看著面前堆积如山的卷宗,目光血丝密布。 他的神情极为凝重。 这些卷宗中记载的都是所有下狱的宗室成员的口供,当然,他也经过比对了宗室成员名录记载,发现人数上有些对不上。 虽说只是一小部分人对不上,且不超过十人,但这些对不上的人也还是一个潜在的威胁,谁能保证他们在將来会不会做出对大唐不利的事情来? 令他疑惑的是,他比对了上百份卷宗口供笔录,竟然没有一点问题。 这很不合理。 串供? 绝不可能! 那么,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狄仁杰心中疑惑重重。 不过,看著面前这些厚厚的卷宗,他可以先行对这些人处置。 首恶等人那必须是判死刑的,其余人等根据犯罪情节不同给予相应量刑意见,並予以裁决。 仅仅是写审判文书,他就要写很多,这种任务量对他来说,还是有些繁重。 但他必须儘快赶完。 他相信,朝廷內外,已经有很多人都等急了。 尤其是陛下那边,必须不能让他再继续等下去了。 至於那些没有对得上的宗室成员,如实上报即可。 想著这些,狄仁杰开始拿起毛笔,继续书写审判文书。 第304章 百骑的两道密奏,帝怒而召见內阁! 宣武九年,五月二十八日。 长安。 辰时正。 天,仍然下著大雨。 雷声轰轰,一直未停。 闪电鸣响,久久不绝。 空气,依旧沉闷。 李承乾今日没有心情处理奏疏。 他在乾坤殿徘徊,眉头紧皱。 已经连续下了六天的大雨,李承乾没有收到地方的密奏,他的心情就蒙上了一道厚厚的阴霾。 越是平静,越是藏著暗流汹涌。 李承乾可不认为如今没什么消息传来就是好消息。 他抬头望向殿外的大雨,面露无奈。 就在这时。 无仁一身湿漉漉地闯进了殿內,身体显得很是笨拙。 “奴婢参见陛下......”无仁跪地磕头行礼。 李承乾瞥向无仁,问:“何事?” “回陛下,因为连日暴雨,太极宫太极殿坍塌了一部分。”无仁低头回道。 李承乾神色一怔,“既然坍塌了,那么,就任由它坍塌吧。等以后財政情况较好的时候再考虑去修它。目前,朕和嬪妃,还有小兕子都住在乾坤宫,影响不到这边。” “陛下,那太极殿那边今后还派人当值吗?”无仁小声问道。 “不必了。若是太极殿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就搬到两仪殿。今后若是上朝,就在两仪殿。”李承乾不假思索地开口。 无仁重重地点头:“诺。” 当无仁正要退出大殿时,百骑司的人进来了,面色有些慌张。 无仁心中一凛,快速趋步退出了大殿。 “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年!”百骑单膝跪地道。 李承乾淡淡地说道:“平身。” “谢陛下!”百骑起身后,然后才开口道:“启稟陛下,刚刚百骑司收到了两道八百里加急的密奏。” 说罢,这名百骑从怀里拿出两道奏疏,上前几步,走到李承乾面前,双手恭敬地递了过去。 李承乾接过两道密奏,百骑便躬身往后退了几步,低著头。 李承乾望著手中的两份奏疏,没有丝毫犹豫,就摊开来看。 他先看第一道密奏,內容如下: 百骑司密奏 丁字玖佰贰拾肆號 臣罗维顿首谨奏: 五月二十七日酉时三刻,渭水暴涨决堤。据涇阳、高陵、咸阳三处暗桩急报: 一、涇阳段溃口三十丈,淹没良田四千顷,毁官道二十里。 二、高陵县水淹七坊,县仓浸水,存粮恐损三成。 三、咸阳津渡舟楫尽没,漕运已断。 关中各县流民约万余,聚於龙首原暂避。京兆府已闭金光门,恐流民入城生变。 另查得同州刺史私开常平仓,未得敕令而賑灾。 渭水泥沙裹挟而下,恐淤塞漕渠,伏乞圣裁。 臣罗维诚惶诚恐,宣武九年五月二十八日卯初。 看完后,李承乾的脸色顿时有些阴沉。 他將目光移到第二封奏疏上,內容如下: 百骑司密奏 戊字叄佰贰拾柒號 臣方贤民顿首密奏: 继渭水之患,黄河亦决。五月二十五日得郑州、汴州六百里加急: 一、滎泽口溃决,郑州城垣浸水三尺。 二、汴州护堤使刘凡擅调府兵护堤,未奉兵部勘合。 三、河北道魏州见蝗群起於水潦之地。 河南道已现粮价腾踊之兆,斗米百二十钱。河北道有歹人散播'龙王收税'讖语,以及言'陛下失德'之谣言。 查得漕运使明弘遣甥赴洛阳购粮三千石,疑与市舶使有勾连。 伏惟圣察,臣查到黄河溃口处河工料桩竟以芦苇充数。 臣方贤民顿首再拜,宣武九年五月二十六日子夜。 李承乾快速瀏览完后,顿时勃然大怒。 下一刻。 他看向殿外,冷声道:“让內阁的人速来见朕!” 殿外一直候著的无仁,听到李承乾的话后,他能够感受到李承乾语气中的愤怒。 他知道,陛下这一次动怒了。 恐怕,这一次,怕是又要有人人头落地了。 几乎每次陛下发怒的时候,就会有人要遭殃。 想到这里,无仁心中顿时就打了个寒颤。 也不知道这一次究竟是谁惹怒了陛下? 自求多福吧! 这些念头,只是在无仁心中一闪而过,他快速应了一声:“诺。” 而后,无仁向著內阁的方向跑去,不知何时,额头的冷汗已经冒了出来。 李承乾在无仁离去后,平復心绪,很快恢復了正常的神色。 只是,李承乾的心中却是感到几分沉重。 渭河决堤,黄河也决堤,这灾害一个接一个。 而且,之前还有些地方出现旱灾。 今年的大唐,还真是多灾多难。 渭河决堤,倒是情有可原。 可这黄河决堤嘛......黄河溃口处河工料桩以芦苇充数,胆大包天至此,实在是令人愤怒! 诚然,他和一眾朝廷大臣就吏治方面,考虑到了各种不足,並想出了相应的制度填补缺漏之处,为的是想要吏治一直呈现出清明的样子,但具体落实的时候,还是出了问题。 这吏治,归根到底,还是治人。 而人又易受环境所影响,那么,官场上的环境也是重要的因素。 念此,李承乾在脑海中思索著吏治方面的各种问题。 整顿吏治的制度是制度,设想中所要取得的效果,与实际实施呈现出来的效果,简直是两回事儿。 今后,这吏治问题,还需要严抓,狠抓。李承乾心想。 忽然。 他脑海中闪过朱元璋的形象。 霎时间,他的目光中噙著一丝冷笑。 朕,只不过是想要让將大唐建设成为朕心中所想的那个大唐,为何总有人想要拖朕的后腿呢? 恰在此时,无仁的声音打断了李承乾的思绪: “陛下,內阁大臣们已经在殿外候著了。” 李承乾平静地开口道:“让他们进来!” “诺。”无仁应了一声。 紧接著,寇准等人迈步进入了大殿,纷纷躬身向李承乾行礼: “臣等参见陛下,陛下万年!” “平身。”李承乾淡淡地说。 “不知陛下召见我等所为何事?”寇准上前一步,肃穆著脸问。 李承乾说:“朕刚刚得到两道白骑密奏,诸卿可以先看看,等看完后,朕再和诸卿说说。” 同时,李承乾瞥了一眼无仁。 无仁当即心领神会,趋步至李承乾面前,小心翼翼地伸出双手,低著头。 李承乾將伏案上的两道奏疏放在无仁手里。 接著,无仁將它们传到寇准手中。 等寇准看完后,再依次传阅给其他人。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光景。 李承乾见眾人都已经看完,便说: “诸卿,对於这两道密奏的內容,都说说看吧......说说你们的看法。” 第305章 治水之君臣论策 李承乾话音落下,眾人纷纷沉默以对。 见此,李承乾淡淡地说道:“渭水决,黄河溃,朕这个大唐天子,倒是成了坐在漏船上的渔夫。诸卿在这个时候,莫非就这么看著?都说说看,这漏船,朕先该补哪一块儿?” 寇准垂手而立,率先开口道:“回陛下,臣以为这同州刺史该杀!眾所周知,这开仓乃是陛下的权柄,可这同州刺史竟敢越权开仓賑灾,那么,他日,他是不是就敢拥兵?” “至於如何治理......以臣之见,宜三管齐下,渭水则清淤,黄河则固堤,漕运则改道。” 李承乾微微頷首。 就在这时。 王安石向前半步,道:“陛下,对於这些受灾之地,朝廷宜当拨钱粮賑灾。不过,考虑到如今大唐前线四处作战,这財政上很有压力,臣以为可以向长安富户借粮,待来年再还上。或者,陛下可以亲书善人之匾,根据长安富户捐粮多寡,写相应的字赏之。此举,或许要辛苦陛下多写写字。” “此外,再令受灾州县以工代賑,若是修一里堤,就给米三斗。” 李承乾闻言,满意地看了一眼王安石,道:“善!王卿之言,甚合朕意。写字而已,於朕而言,再辛苦些都是值得的。” 王安石接话道:“陛下圣明!” 王安石后退一步后,岑文本当即开口说:“陛下,臣以为河南道粮价上涨至斗米百二十钱,这些粮商富户都该死,他们趁著国家受灾之际作出此等之事,简直是丧心病狂。他们此举是將河南道百姓往死路上逼,往造反路上逼,必须要严惩。” “河北道有歹人散播'龙王收税'讖语,以及言'陛下失德'之谣言,对於这些人,臣以为这些人也当该杀。天下人谁不知陛下乃天命所归?可这些人仍然在动摇陛下的统治,这些人居心何在?他们用心险恶,就不难猜想了。” “还有,黄河溃口处河工料桩竟以芦苇充数,对於这件事,臣以为朝廷当派人严查此事,凡参与此事的人,都应当严惩不贷。黄河之堤事关重大,牵涉到百万人之生死,可即便如此,竟敢还有人作出此等危害大唐社稷之事,臣以为,对於这件事的主谋宜当夷灭三族。” “陛下,臣要说的就这些了。” 说罢,岑文本后退几步,不再言语。 李承乾若有所思。 岑文本所说的这些话,全都说到他心里去了。 他在心中很是赞同岑文本的话,但他没有直接开口。 杜如晦脸色一肃,道:“陛下,金光门外流民,宜当儘早搭设粥棚施粥以稳定民心。” “杜卿之言,倒是提醒了朕。此事,既然是杜卿提出,就交由杜卿去做吧......”李承乾认真地说道。 “臣领命。”杜如晦躬身应道。 一直保持沉默的李靖,突然上前几步。 这一幕,倒是引起了李承乾的注意。 他诧异地看向李靖,平时商议事情的时候,李靖一向很被动,能够主动的时候实在是太少。 於是,李承乾问:“李卿有什么要说的吗?” 李靖点点头,正色道:“陛下,以臣之见,可从十六卫中抽出三万人赴渭水挖沙。只是这黄河决口处,护堤使刘凡擅自调兵该杀还是该赏?如果要赏,臣担心边將有样学样;可如果要罚,今后谁肯临机决断?” 李承乾微微皱眉,目露思索。 稍顷。 李承乾方道:“从十六卫中抽出三万人赴渭水挖沙,朕同意了。至於这护堤使刘凡擅自调兵一事......是罚是赏,要看他是否是为私为公,若是出於公心,朕以为不仅不能罚,还必须重赏。至於李卿担心边將有样学样,有朕在,他们不敢。而且,李卿別忘了,大唐天下二十道,每一道的大总管可都是朕的心腹。有他们在,这大唐就乱不了。” 李靖不苟言笑的脸,面露浅笑,拱手行礼:“陛下圣明!” 人群中的韩信听完李靖所说的话后,也站了出来,然后將目光投向李承乾,道: “以臣之见,治水如同治军。黄河溃口之处,形同囊袋。这让臣想起了白起水淹鄢城之策。若是派出一支军队主动炸开北岸低洼之处,让这滔滔之洪水灌入盐硷之地,此水灾必然能够一劳永逸。” 剎那间,大殿骤然一片死寂。 眾人纷纷看向韩信,目露震惊。 李承乾回味著韩信的话,目光骤然大亮,放声大笑,“善!韩卿之言倒是点醒了朕。看来,韩卿不止是用兵如神,在治水一道上,也颇有心得。” 韩信笑道:“陛下谬讚!臣只会带兵打仗,对其他的一窍不通。” 此言一出,在场其他人纷纷脸色一滯。 要不是他们对韩信的性格熟知,或许,在这个时候,他们就直接懟了上去。 这还说不通,那他们算什么? 杜依艺本欲张嘴说些什么,现在,却是什么也说不出了。 他看向韩信的目光充满了钦佩。 马周这时候也站了出来,说:“陛下,今日金光门外流民所食皆是糠饼,臣已经尝过了,难以下咽。臣以为这施粥之粮不可用陈粮,或者其他的掺沙子之类的。此次,对於陛下来说,也是收天下民心大好机会。做好了施粥一事,然后在《大唐日报》广为传之,陛下之圣明,將会传遍大唐每一处。” 李承乾闻言,再次扫了在场眾人一眼,缓缓起身,说: “诸位可都说完了?既然说完了,那么,朕就补充几句。” “其一,传朕的旨意,同州刺史擢升河南道观察使,即日赴任整顿河工。” 看到眾人惊愕的目光,李承乾继续道: “非常之时,当用非常之法。朕要他做给天下看!” 刘洎忽地疾步出列,面色一肃,说:“陛下,擅开官仓岂能反得升迁?这於理不合,於律不合,望陛下三思!” 李承乾沉默了。 还不待他开口,岑文本立即说道:“刘学士,陛下说过了,非常之时当用非常之法。莫非你將陛下的话当做耳旁风不成?” 刘洎面色涨红,望向岑文本怒道:“岑学士,你休要在陛下面前污衊我,我不是这样的人,我一切是为了陛下著想!” 第306章 万里洪涛一掌平,敢教天河倒卷行! 李承乾面无表情地看著岑文本和刘洎爭吵,並不言语。 岑文本目中余光看到李承乾的神情,立即保持了沉默,没再开口说话,低著头,目视地面。 刘洎见此,也低下了头。 一时间,大殿內重新恢復了寂静。 李承乾目光平静,不急不缓地开口道:“若是守律法,漕运使明弘遣甥赴洛阳购粮三千石,疑与市舶使有勾连,这件事又作何解释?同州刺史虽擅自开官仓,但他是为了什么,为的是那些受灾的百姓,这是出於公心。” “事急从权,朕以为没有什么不妥。如果真的要等到朕同意这同州刺史开官仓,那么,受灾的百姓又如何自处?诸卿莫非忘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水可不就是天下百姓吗?且这同州刺史敢於冒著杀头的危险开仓賑灾,说明他心繫百姓,很有担当,这样的人朕要是杀了,你们让那些百姓如何看待朕?” “魏徵早在几天前就被朕任命为巡察使,內阁派人告诉他,暗查漕运使明弘与市舶使勾连一事。同时,若是州刺史治水不利,可由他接管此州,由他来治水。” “其二,以朕的名义下一道圣旨,兵部尚书韩信领工部官员,一击五千禁卫军爆破北部分洪。倘若胆敢有人阻拦者,格杀勿论。” “其三,从十六卫中抽出三万人赴渭水挖沙,这三万人就交由顾问部尚书李靖,此事,也由李卿去做,务必將此事处置妥善。” “其四,內阁学士岑文本严查河南道粮价上涨、散播'龙王收税'讖语以及言朕失德一事,另,黄河溃口处河工料桩以芦苇充数一事交由大理寺卿狄仁杰去处理,一应相关人员,朕绝不轻饶。主谋者,当夷灭三族。” 李承乾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后,被点名的韩信、李靖、岑文本等人纷纷激动地开口道:“臣等领命!” 而后,在场眾人纷纷躬身道:“陛下圣明!” 对於这话,李承乾不置可否。 虽然他知道狄仁杰还在忙著处理宗室成员的那个案子,但是,他还是要让狄仁杰去查黄河溃口处偷工减料一事,无他,只因为狄仁杰能力不凡,且对他极为忠诚。 至於那宗室成员的案子,虽然他对具体的进度详情不了解,但以他的估算,恐怕也到了收尾的阶段。 事,分轻重缓急。 如今这个时候,治水相关的事情才是当务之急。 念此,李承乾再次扫了眾人一眼,淡淡道:“眾卿可还有其他事情要对朕说的?” 面对李承乾相问,眾人纷纷摇头。 李承乾看到这一幕,没有丝毫迟疑,继续说: “既然如此,诸卿就按照朕的意思去做吧。务必各司其职。朝廷不决之事,再交由朕处置。都退下吧......” “诺。”寇准等人齐声应道。 李承乾轻轻地摆了摆手,目送寇准等人离去。 之后,李承乾开始处理几份奏疏。 当他处理完后,才抬头看向大殿外。 他望著那大雨滂沱,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下意识地轻嘆了口气。 天有无情灾,人有回天力。 此事,无可奈何。 但他可不就这么算了。 “无仁——”李承乾对著殿外喊了一声。 下一刻。 无仁匆匆趋步至大殿內,躬著身,低著头。 “为朕研墨......”李承乾道。 无仁一怔,恰在此时,他看到了李承乾已经铺开了一张纸。 下一瞬。 李承乾拿起毛笔,思忖了一会儿,写道: “万里洪涛一掌平” “敢教天河倒卷行” “人间自有回天力” “不靠龙王不靠神” 在末尾处题上《宣武九年抗洪》后,李承乾看向无仁吩咐道: “將这首诗送往宣传司,让唐寅在《大唐日报》刊载。朕要给天下百姓提提信心。还有,传朕的命令,治水一日未解决,各宫殿的用度就削减三成,大安宫和无忧殿除外。” “奴婢遵旨。”无仁躬身行礼。 李承乾微微頷首。 无仁低著头將李承乾写的这首诗卷好,然后小心翼翼地拿在手里,往殿外而去。 李承乾起身,恰好走到殿外的时候,他看到了武媚提著一个食盒正往这边走近。 待武媚走近了,她立即向李承乾行礼:“妾身参见陛下,陛下万年!” 李承乾摆摆手,目光却是看向武媚手里的食盒,“平身。” “陛下,妾身做了一些点心......想拿给陛下尝一尝。”武媚笑著看向李承乾,目露期待。 李承乾神色微怔,“你做的?” “嗯。妾身做的。”武媚说。 “就只是来送吃的,没其他事情?”李承乾问。 武媚摇了摇头,“没其他事情。” 李承乾诧异地看了一眼武媚,盯著她看了足足一会儿。 面对李承乾的注视,武媚脸色通红,脑海中想入非非。 “你姐姐快要生了,有空的话,就去她那里坐坐,陪她聊天解闷......”李承乾忽地开口道。 武媚巧笑嫣然,点点头:“陛下不说这话,妾身也是会这么做的。” “朕听说这几日你和小兕子走得很近?”李承乾语气很平淡。 武媚面色微变,忙道:“陛下莫要误会了臣妾,妾身只是在算学一道上稍稍有兴趣,然后和无忧公主就这个方面討论了一些问题,妾身只觉受益匪浅,並未有其他心思,还望陛下明鑑。” 李承乾闻言,轻点了下头,“你和小兕子交流可以,但要是让朕知道你利用她,朕绝不会轻饶你的。在这宫中,若是谁敢利用小兕子,朕绝不会让他好过。” 武媚听后,心中顿时鬆了一口气,接话道:“陛下之言,臣妾牢记,妾身绝不会这样做的。” 李承乾淡淡地说:“如果朕不信你,就不会跟你说这么多。朕虽是对你说,但你不要以为朕只是对你说。” 武媚一愣,旋即,神色恍然,当即开口:“妾身会將陛下的话告诉姐姐,还有其他几位的。” 李承乾没有立即回应,而是转移话题,说:“朕听说这宫里好多人因为朕频繁宠幸你,对你多有不满,此事是真的吗?” 武媚面露错愕,须臾,她就恢復了正常神色,“陛下,这是无关紧要的事,不过是宫中流言而已。不要因为妾身的事情而让陛下费心。” 李承乾沉默了片刻,方道:“朕不希望后宫搞得鸡犬不寧。那些对你不满的人,朕已经派人训诫过了。今后,你若是有什么委屈,可以直接对朕说,不必自己抱著枕头痛哭。” 武媚脸色一红。 她没想到自己的事情,被陛下全知道了。 同时,她也意识到在这个宫中,没有什么秘密能够瞒过李承乾。 看到武媚的神色,李承乾道:“这食盒就给朕吧,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陪朕下下棋。” 武媚自然不会拒绝,笑道:“妾身听陛下的。” 李承乾从武媚手里接过食盒,转身走入大殿內。 武媚看到李承乾的高大背影,脸上洋溢著幸福的微笑,然后快步跟上。 第307章 系统新的功能模块《平行时空殖民战爭》! 申时三刻。 乌云翻天涌,大雨掛长空。 空气沉闷,灼烧人心。 乾坤殿。 寢宫。 李承乾和武媚相拥而臥,依稀可见,武媚脸色潮红。 似乎,两人刚刚经歷过一场激烈的大战,而且,留下了战后诸多痕跡。 除了武媚的脸色外,这殿內四周都充满了浓郁的槐香味,久久不散。 李承乾看著枕在自己胸口处的武媚,用手轻轻地捋了捋她的头髮,动作轻柔。 忽然。 李承乾手中动作一顿。 因为他发现一直跟死了一样的面板出现了新的动静。 “叮!检测到宿主已经向万古一帝迈出了一大步,且在实现中,大幅度改变歷史,现系统更新新的功能模块,宿主是否愿意加载新的功能模块?” 李承乾听到这熟悉且冷冰冰的机械声音,心中感慨万千。 对於这面板系统,他的心情真的很复杂。 每次发完奖励后,它就一直装死,仿佛宕机了一般,曾经多少次,李承乾不止一次地猜测这面板系统应该很差劲,需要某种东西来升级。 他思来想去,最接近的猜测是跟大幅度改变歷史有关。 莫非是获取改变点之类的,然后给它自己充能升级? “【宿主是否愿意加载新的功能模块?】” 面对万古一帝系统的再次催促,李承乾虽然对於这新的功能模块不了解,但既然有了新的功能,想必这新的功能模块应该可以帮助到他吧? 於是,他没有丝毫犹豫,当即在心中默念道: “愿意。” 话音落。 他的脑海中再次响起一道机械式的声音: “【《平行时空殖民战爭》功能模块加载中,加载1%......7%......27%......59%......83%......99%......加载完成!】” 李承乾听后,却是一头雾水,在心中默问: “系统,《平行时空殖民战爭》这是什么意思?” 下一瞬,李承乾就得到了系统的回答。 “【所谓《平行时空殖民战爭》,先给宿主说一下平行时空......就是宿主所在的时空,其实存在多个平行时空。也即量子力学的多世界。其核心思想是宇宙波函数永远不会坍缩。每当一个量子事件发生时,宇宙並不会隨机选一个结果,而是会分裂成多个分支,每一个可能的结果都会在一个独立的宇宙中实现。】” 李承乾眉头一皱,在心中默道: “所以,系统你的意思是我在的这个时空,还存在多个我,歷史上记载的那个我,依然存在?只不过是跟我的时空不一样?” “【没错。给宿主举个例子说明就知道了。譬如,宿主所在的时空是已经成了皇帝,但是在另外的平行时空,宿主或许还是太子,或许已经被废除成为庶人,或许已经奄奄一息,或许已经出家为僧,或许已经被废驻守边疆......】” 李承乾目露思索,“如果是这样,那我去了那个世界有什么用?岂不是有两个我?” “【我会第一时间將宿主传过去,然后宿主必须第一时间將『自己』杀死或者放入系统空间內而沉眠,宿主取而代之,我还会给宿主传输这个世界的你的记忆。如果宿主能够將他们一一替代,然后登上那个最高的位置,那么,那个世界就能够被宿主所掌控,相当於宿主统治了两个世界,以此类推......宿主掌控的世界越多,那么,可以获取的资源也就越多。】” “那我去陌生的时空,这边的人能够带过去吗?”李承乾问。 “【可以。但考虑到本系统能力有限,目前只能带三万人。宿主更多地要依靠在平行时空,需要借势,需要利用平行时空自己的身份,一步步走到最高。而且,平行时空的时间流速与宿主所在时空时间流速是一致的。】” “什么?”李承乾面色一变,“系统,你老实告诉我,平行时空都出现了,那么,这个世界可以成为仙人吗?” 系统沉默。 没过多久。 “【可以。但很难。如果宿主掌控的世界越多,那么,本系统倒是可以相助宿主。等宿主掌控了所有的平行时空,那么,到时候本系统就可以升级为大道,帮助宿主成为仙人易如反掌,甚至是让宿主成为天道也是可以的。】” 李承乾眼睛瞪得滚圆。 是他小看系统了。 他本以为系统很垃圾,没想到会这么强悍。 “【宿主若是掌控了平行时空,那么,就可以在现在这个时空和平行时空来回穿梭。而且,资源什么的,也都可以隨意调用。有些平行时空,藏著海量的財富和资源,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完全可以帮助宿主发展如今所在的时空,暂且默认宿主所在是时空为主时空。】” 李承乾沉思了片刻,方问:“如果去了平行时空,那么,万一死在了平行时空......” “【那就真的死了。不过,宿主別忘了,之前本系统奖励给你的长寿丹,还有项羽武力,只要你足够小心,这些都不是问题。为了打消宿主顾虑,系统空间可以为宿主开放,空间大小为一千立方米,宿主可以在主时空多带上一些东西就行。还有,由於这个新功能模块还没有人试用,对於宿主作为第一个试用的人,本系统可以奖励宿主『三颗復活丹』,一旦宿主在平行时空將死,只需在心中默念服用即可復活。】” 李承乾陷入了思索。 他心想:有三万人在手,加上自己强悍的武力,还有这些长寿丹、復活丹、平行时空的身份,只要足够谨慎,未必不能成功。 一旦成功,那么,他就可以坐拥两个世界的所有资源,而且,只需要成为平行时空的至高无上的皇帝即可,就可以掌控平行时空的世界,难度减少了太多。 若是掌握所有的平行时空,想到这里,李承乾追问: “总共有多少个平行时空?” “【100个。】” “什么?这么多?即便我养身,加上长寿丹,这寿命也才一百多年,我能够完成吗?不会到时候直接老死了吧?”李承乾心中不甘地问道。 系统再次沉默。 “【等宿主掌控五个平行时空后,本系统会奖励宿主真正意义上的长寿丹。】” 李承乾闻言大喜,到时候,他就不可以长生不老了吗? 值了! 拼了! “可是,我现在所在的世界,如果长期不出现,会不会出现问题?”李承乾问。 “【不会。宿主,別忘了,之前奖励给你的人才,有他们在,这个世界乱不了。即便是真出现了什么意外,本系统会第一个提醒你。】” “好,我答应了。什么时候出发?” “【等宿主解决这边的治水之事后,再带你出发。不过,宿主要想好一个长期的藉口。】” 李承乾点点头:“嗯,我知道了。我会解决这个问题的。” 就在这时。 “陛下,您在笑什么?” 武媚酥酥软软的声音传到李承乾耳中,让他精神一振,他中断思绪,看向武媚,在心中道: “系统,这段时间,希望你不要再装死。” “【额。我知道了。】” 下一刻。 李承乾面露微笑,望向武媚时,再次俯身,重新开始了征伐。 第308章 出发前的安排 宣武九年,六月一日。 大雨终停。 天,看上去虽然还有几分阴沉,但没有下雨,却是让李承乾心中顿时鬆了口气。 这雨,一下就下了九天,著实有些令人无奈。 庆幸的是,他之前关於治水的应对都很及时且有效,倒是让他省心了许多。 他看著殿外长空,倏忽间,轻嘆一声,“这雨停了,可真好。” 同时,他在心中盘算著去平行时空的事情。 带三万人,在他系统空间就有很多兵,並不缺少,不必惊动朝廷任何人。 但是,这领军的將军,李承乾想到了韩信、姜尚。 除了他们,李承乾还会將刘伯温、张良带上。 將他们带走后,至少不会影响朝廷的正常运转,但却又可以帮助自己很快在平行时空世界站住脚跟。 除了他们之外,李承乾考虑还要带走毛驤及一部分锦衣卫、许褚。 至於萧何,就让他继续待在这里好了。 而高俅,用起来顺手,適合帮自己处理一些暗地里的事情,他也是要被带走的。 人的问题是解决了。 但是,要带哪些东西去平行时空,李承乾心中也有了想法。 像火药原料、轰天雷、粮食、铁甲、药品、红薯、玉米、土豆、钱、布帛等东西,也颇为重要,这些他也都会带上一些,包括少府监、军器司、西洋司新造出的东西等。 至於国家政务运转,可交由內阁处置。 对外的说辞,就是要为天下百姓祈福,需要罢朝数月之久。 有寇准、王安石他们这些內阁大臣在,这个大唐就乱不了。 当然,在离开前,他必须要安排宫中的一些事情。 后宫的事情,由淑妃杜兰晞,和贤妃魏知许共同掌管,这件事,他也安排了下去。 至於皇宫中的一些其他事务,由內侍监无仁处理。 皇太子李象目前住在显德殿,照顾他的人有很多,倒是不用李承乾操心。 而小兕子,李承乾决定在离开前带她升空,这是他答应过小兕子的事情。 因为大雨之事拖了这么久,也该实现了。 当然,还有巡视关中一事,也要儘快在这几日进行。 李承乾在心中合计著这些繁杂的事情。 他瞥了一眼伏案上的玉璽,这个东西,他也必须带上。 除了这个,还有书,也都带上。 真到了陌生的世界,书,才是他最好的慰藉。 於是,他准备根据心中所想,一一落实这些事情。 首先,他將自己所需要的东西,全都写明了在文书上,並全都列举了出来,他写得很详细,也很认真。 当他写完后,发现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已经到了午时时分。 李承乾不由得看向殿外,“来人!” 无仁闻声,急忙趋步至大殿內。 “陛下!”无仁低头应了一声。 “你上前来......”李承乾说。 无仁点点头,急忙上前几步,来到李承乾面前,躬著身。 “朕在这上面写的东西,立即吩咐下去,要在一个月內全部准备妥当。至於地点,就全都运到太极宫府库和朕所在乾坤宫的內库里面。”李承乾嘱咐道。 无仁面露诧异,但他还是快速接过了文书。 “此外,让姜尚、张良、刘伯温、毛驤、许褚、高俅速来乾坤殿,朕有事情找他们商议。对了,韩信可返回长安了?”李承乾说。 无仁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韩尚书並未返回长安,算算日子,应该在路上了。” 李承乾微微頷首,“既如此,先让朕刚刚说的这些人来这里吧。” “诺。”无仁恭敬地应了一声。 看著无仁匆匆离去,李承乾耐心等候著。 他看了一眼墙壁上悬掛的《大唐疆域图》,准备也將这个东西带走。 大约过了两刻,张良等人全都来了。 在张良等人向李承乾行礼后,李承乾望著无仁,道: “接下来,没有朕的命令,谁也不允许进入这座大殿,知道了吗?” “诺。”无仁心神一凛,恭敬地应道。 在无仁退出大殿后,还带上了大殿的门。 一时间,张良等人纷纷诧异地看向李承乾。 李承乾扫了一眼眾人,这才开口道: “诸位,可知朕今日突然召你们前来所为何事?” 眾人纷纷摇头,只是看著李承乾,等待他的下文。 李承乾这才继续说道: “朕承天受命,得上天指示,发现了另外一个世界。那个世界,和朕现在所处的世界不同。或许,在那个世界里,朕的身份可能是太子,也可能是庶人......或者是藩王。” “朕想说的是,那个世界里,有和朕一样的人,也有和之前死去的太上皇一样的人......那个世界里也有大唐......但是,他们都是朕的敌人。为什么呢?” “因为朕想要占领那个世界。而那个世界所拥有的资源都是无穷无尽的,只要朕占有了那个世界,並將那个世界的资源用在如今这个世界,那么,大唐今后將会出现万古未有之盛世。” “朕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拿下那个世界。但,朕需要你们的帮助。你们將会和朕一起前往那个世界,而朕会先除掉那个世界的自己,到时候,你们辅助朕在那个世界一步步地登基称帝。” 听到李承乾的话,眾人纷纷目露惊愕。 如果站在他们面前的不是李承乾,或许,他们就会直接懟了上去。 而且,他们能够看出来,李承乾所说並不是开玩笑的,而是认真的。 他们陷入了沉思中。 因为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世界如此奇妙,竟然还有另一个世界,这种事情,实在是顛覆了他们以前的一些认知。 “诸位,莫非不愿意跟著朕前去?”李承乾的神色故作阴沉。 话音落。 高俅就率先开口道:“陛下,臣愿意。” 李承乾闻言,满意地看了高俅一眼。 紧接著,其他人纷纷点头道:“陛下,臣愿意。” 见此,李承乾这才继续开口说: “诸位,或许,朕刚刚说的那个世界不止一个。但,朕想要说的是,朕得上天旨意,若是做得好,在將来能够长生不老,而朕自然不会忘了各位。” 霎时间,大殿陷入了一片死寂。 “陛下,这长生不老是真的吗?”高俅张了张嘴,面露震惊。 李承乾点点头:“有些事情,没有经歷过,不代表没有。朕知道,史书上记载长生不老为子虚乌有之事,但朕可以告诉你们,有。在將来,朕会让你们都见识到这一幕的。而且,有朕在,诸位至少都会长寿。” 剎那间,眾人目光骤然大亮。 “当然,去往那个陌生世界,还需要一番准备。你们都等著朕的消息。等朕准备好了,自然会让人告诉你们,然后,隨朕一起前往。所以,在去之前,都安排好家中之事。还有,务必保密,绝不能泄露出去半句。”李承乾正色道。 “诺。”眾人高声应道。 “高俅和许褚、毛驤留下,其他人可以先退下了。”李承乾忽地开口。 张良几人纷纷躬身行礼告退。 在张良几人离去后,李承乾望向高俅,说: “长安地下世界赚钱一事,儘早找人接手,找的人必须要可信。还有,你工部尚书一职,推荐一个人,让他顶上。” “诺。”高俅应道。 “毛驤,锦衣卫挑选出精锐中的精锐,百人足矣。到了那个世界,將由你们作为班底並发展。需要用心挑人。”李承乾將目光移到毛驤身上。 “臣遵旨。”毛驤应了一声。 “许褚,在宫中另选一个可靠的能够保护小兕子的人,能够接替你的位置的人。”李承乾吩咐道。 “诺。”许褚沉声回应道。 “你们也都下去好好准备朕所说之事,不要让朕失望......”李承乾望著高俅几人,目光平静。 “诺。”高俅几人纷纷点头道。 旋即,高俅几人离开了乾坤殿。 李承乾心想:韩信那边,也好解决。那么,留在这里处理政务的寇准和王安石、杜如晦等人,也要好好安排妥当才行。 第309章 捷报传回长安,离去之日不远! 时间飞逝。 转眼间,来到了宣武九年六月三日。 长安。 乾坤殿。 辰时正。 李承乾正在处理奏疏。 恰在此时。 无仁面露激动地奔跑了进来。 “陛下,好消息啊......” 李承乾待无仁气喘吁吁地走近,目光凝聚在他手上拿著的两本文书上。 无仁小心翼翼地將它们递给李承乾。 李承乾接过后,直接摊开来看。 一份是高句丽白岩城的战报,一份是霍去病拿下泥婆罗国的捷报。 李承乾面露微笑。 “李绩,还有霍去病,不负朕的期望。看李绩字里行间的意思,这高句丽或许可以在年底前拿下了?还有,霍去病如今去的这个康国、安国、史国、何国、米国......他是准备一口气將它们拿下,然后大军又直奔吐火罗,这也太拼了.....” 无仁听到了李承乾话语中的高兴,心中顿时鬆了口气。 这段时间,因为接连下大雨,他每次面对李承乾时都提心弔胆的,各方面应对起来都极为小心翼翼。 “这两份捷报,送到宣传司,让唐寅在《大唐日报》多宣传,想必这大捷也可以一扫这段时间的水灾所带来的阴霾和沉痛了。”李承乾忽地轻声说道。 无仁躬身道:“诺。” 当无仁正要转身离去时,李承乾直接开口道:“等等。” 无仁低著头,等待著李承乾下文。 李承乾忽问:“小兕子现在在做什么?还是在算学司吗?” 无仁没有丝毫迟疑,说:“回陛下,无忧公主今日没有去算学司,而是待在无忧殿,正陪著太子殿下玩耍。” 李承乾脸色一滯,沉默了一会儿,“让她来朕这里,就说朕有事情跟她说。” “诺。”无仁应了一声,就匆匆离去。 大殿,再次恢復了平静。 就在这时。 一名宦官趋步至大殿,躬身行礼:“陛下,大理寺卿狄仁杰求见。” 李承乾神色微怔,“让他进来。” “诺。”宦官行礼后,就退出了大殿。 下一刻。 狄仁杰迈步至大殿內,恭敬行礼:“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年!” “平身。”李承乾以手作虚扶状,须臾,继续说道:“狄卿来此见朕所为何事?” 狄仁杰道:“陛下,关於涉及到刺杀陛下的宗室成员,臣按照《宣武律》而对他们写的判决文书全都已经完成。臣来此,是想向陛下匯报这些情况......” 李承乾摆摆手,望向狄仁杰,“狄卿办事,朕很放心。匯报的话,就不必了。就按照《宣武律》来,流程没错的话,就交给內阁大臣审核,他们如果通过了,就直接施行。” “诺。”狄仁杰领命道。 “还有其他事情吗?”李承乾问。 狄仁杰说:“黄河溃口处河工料桩以芦苇充数一事,臣已经查明。” 说罢,狄仁杰从怀里拿出一份文书,然后往前走了几步,郑重地递给李承乾。 李承乾从狄仁杰手里接过后,摊开来看,快速扫了一眼,目露冷光,说: “上面涉及的人,朕记得没错的话,他们中有几个还是宣武二年的进士......既然他们敢伸手,那么,朕就让他们以后再也伸不了手。依律严惩,他们家人既然享受到了他贪吞的钱所带来的好处,也不要轻饶。这件事,你看著办吧。將他们的事情抄送一份送往宣传司,在《大唐日报》上严厉措辞抨击他们。就由你主笔发一篇文章吧。” 狄仁杰点点头:“臣遵旨。” “没什么事情的话,就下去吧......”李承乾道。 “臣告退,陛下保重。”狄仁杰低头说道。 下一瞬。 狄仁杰离开了大殿。 恰在此时,无仁带著小兕子来了。 “皇兄——”小兕子跑著进入了乾坤殿,脸上洋溢著微笑,手里还不停地挥舞著。 李承乾见此,淡淡一笑。 无仁在大殿门口就停下了,没有跟著进去,在殿门外一旁躬身候著。 李承乾向小兕子招了招手,小兕子便向李承乾跑过去。 “我听无仁说皇兄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小兕子坐在李承乾旁边,歪著头望向李承乾,脸上掛著微笑。 李承乾微微頷首,“是有件事要和你说。还记得皇兄之前答应过你的事情吗?” “升空吗?”小兕子面露激动,目露期待。 李承乾笑道:“是的,升空。时间就在明天。” “可小兕子记得皇兄还要巡视关中呢......皇兄,国事为重,要不这个事情再缓缓?”小兕子面露迟疑。 李承乾听著这些话,心中感到很欣慰,他將手放在小兕子头上,温和地说道:“放心吧,在带小兕子升空后,皇兄就会去巡视关中。” 小兕子目露担忧,心中很是疑惑,“皇兄,为何时间上这么赶?莫非皇兄很著急?皇兄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著小兕子?” 李承乾闻言,诧异地看了一眼小兕子,转移话题道:“没什么事情。就是今后皇兄可能会在凌烟宫待一段时间,那段时间,不会见任何人。” 小兕子皱了皱眉头,却是轻点了下头。 李承乾看到这一幕,心中却是鬆了口气。 “皇兄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件事吗?”小兕子问。 李承乾摇了摇头,“之前保护小兕子的许褚,皇兄另有重用。以后,小兕子出宫的话,记得多带些人。这件事,皇兄会叮嘱好周铁牛还有无仁的。” 小兕子沉默了,她总觉得皇兄有事情瞒著她。 她这个感觉很强烈。 但聪明的她没有多问,而是点了点头,“皇兄,小兕子知道了,不会让皇兄担心的。” 李承乾继续补充道:“以后在后宫若是遇到了什么难题,就去找贤妃和淑妃,她们心地善良,宽容大度,绝不会害你,也不会算计你。在皇宫里,碰到解决不了的就找无仁,或者无舌。还可以去內阁找寇准,有他在,没什么人能够让你受委屈的。” 小兕子却是脸色一变,她怔怔地看向李承乾:“皇兄,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著我?怎么我听著感觉皇兄要和我分开似的?” 李承乾再次沉默。 片刻后。 他说:“小兕子,皇兄要去办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这件事,除了皇兄,其他人都不行。为了大唐能够更一步地强大,皇兄需要去一个比较远的地方,而且,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只有皇兄能办,也只能皇兄办。咱们两个知道了就好,后宫其他人就不要对她们说了,她们只会认为皇兄待在凌烟宫的。” 小兕子面露担忧,“皇兄,那危险吗?” 看到小兕子的忧虑之色,李承乾心中一暖,笑了笑,“皇兄若是谨慎一些,就不会有事的。” 小兕子心中一紧,但她没有表现出来,而是紧紧地攥著李承乾的手。 此时,无声胜有声。 李承乾心中石头落地,他的思绪纷飞。 大约七月初,就是他离开的时候了。 第310章 带著小兕子升空,带韩信等人离去! 宣武九年,六月四日。 天气晴朗。 显德殿校场。 此时,这里聚集了很多人,有工部的官员,有少府监的人,还有几位內阁大臣...... 算学司的人今天也放了一天假,为的就是看看热气球升空实验。 今日的主角,也就是李承乾和小兕子並未晚到,他们也一早就来了。 宋应星带著人和热气球出现的时候,他眼尖地就看到李承乾,向李承乾方向走去。 走近后,宋应星恭敬地行了一礼。 李承乾打量著宋应星身后的热气球,说:“高度最高能够达到多高?” “回陛下,为了安全考虑,降低到了一百米。”宋应星回道。 李承乾微微頷首,心中对宋应星的做法很满意,又问:“安全方面不会出现什么问题吧?” 宋应星摇了摇头,“陛下,臣经过数百次试验,没有问题。甚至,臣在大雨天都实验过了,臣以性命担保,绝不会有任何问题。” 李承乾闻言,心中彻底放心了不少,“既然如此,那就准备开始吧。” 宋应星接话道:“还请陛下再等一盏茶的时间,容臣准备一番。” 李承乾点点头。 “皇兄——”小兕子握著李承乾的手不知不觉有些用力,李承乾感受到了她的紧张。 他望著小兕子笑道:“不要担心,有皇兄在,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小兕子只是重重地点头,却没有说话,想必心里还是有些紧张。 见此,李承乾淡淡一笑,耐心等候著。 很快。 宋应星的准备工作就完成了。 李承乾看了一眼,神色一怔,只因为那热气球做得跟前世那个实在太像了。 他牵著小兕子的手,在眾人既担忧又紧张的注视下,登上了热气球。 宋应星神情极为肃穆,在確认了一遍李承乾和小兕子没什么问题后,就开始下令:“点火!” 剎那间。 热气球开始升空了,引起了一阵惊呼。 (请记住 追书神器 101 看书网,??????????????????.??????超流畅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小兕子紧紧地抓著李承乾的手不放,小脸既紧张又兴奋,目光中带著震惊。 李承乾神情平静,在他看来,只不过是重温了一下前世所经歷过的场景,他的心绪有些复杂。 热气球缓缓升空。 当李承乾和小兕子升到一百米的时候,热气球就没再往上升了。 “皇兄,你看,那是长安——他们好像都在看我们呢!”小兕子指著底下的一个方向惊呼道。 李承乾顺著视线望去,他看到了长安百姓们似乎愣在了原地一般。 面对这样的一幕,李承乾朝著他们挥了挥手,高声道:“朕乃李承乾,大唐万年!” “嘶!” 长安各街巷抬著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们听到了是李承乾的声音,纷纷惊呼道: “是陛下的声音!是陛下!” “陛下这是要成仙了吗?” “陛下这是在飞天?” “陛下恐怕是仙人转世!” ...... 眾人纷纷跪成一片,不断高呼: “陛下万年,大唐万年!” “陛下万年,大唐万年!” “陛下万年,大唐万年!” ...... 李承乾笑了,心中陡然间升起一股豪气。 “皇兄,你看,他们对皇兄很敬畏......”小兕子高兴地朝著底下挥了挥手。 在空中待了一盏茶的时间后,热气球开始下降。 李承乾知道,这一次升空实验到此为止了。 “皇兄,就不能再高一些吗?”小兕子皱著眉头说。 李承乾笑道:“当然可以。但,有些事不能由著你性子来。你有没有考虑过,万一我们中有个人出事情了,那么,今日参与热气球升空的那些人,他们的下场会如何?他们会死。有时候,要记得克制一下自己的某些想法,或许,在我们看来是一件平平无奇的小事,但在其他人眼中可能就是生死攸关之事。” 小兕子沉默了,须臾,她面带愧疚,开口道:“皇兄,我知道错了......” 李承乾闻此言,感到有些欣慰。 他没有直接说什么大道理,而是引导她。 看来,效果还不错。 “皇兄,你可一定要平安归来......”小兕子忽地眼眶一红,目光紧紧地盯著李承乾看。 李承乾笑道:“小兕子,你啊,放心好了,皇兄答应你,会平安归来的。而且,距离皇兄离开还有一段时间內,你看你,怎么眼泪都出来了?” 小兕子抓著李承乾的手臂,撇撇嘴,“哼,要是不听我话,到时候,我就不给你东西吃了。” 李承乾听后,有些哭笑不得。 他抬起头,望著远处,轻声道:“小兕子,长大了......” 小兕子脸色一滯,旋即,又恢復了笑容。 待李承乾和小兕子一起从热气球下来后,眾人纷纷行礼,高呼道: “陛下万年,大唐万年!” 李承乾看到眾人眼中的激动神色,摆摆手:“平身。” “谢陛下圣恩。”眾人起身后,纷纷將目光落在了热气球上面。 宋应星感到了有些为难,不由地將目光投向李承乾。 李承乾思索片刻,说:“他们如果要试,就让他们试吧......” “诺。”宋应星无奈地应了一声。 下一瞬。 “陛下圣明!”眾人纷纷大喜,然后都向宋应星涌去。 李承乾则是带著小兕子离开了此处,回到了乾坤殿。 ...... 宣武九年,六月九日。 刺杀李承乾一案涉及到的宗室成员,主要参与人员是李元景、李元昌、李孝恭等人,在长安菜市场处死,被处死者达数百人,將近千人。这一天,被称为血色长安,百姓们谈之色变,畏之如虎,不敢深谈。 而流放岭南者,则有数千人之多。 六月十一日,渭河大治,李承乾巡视关中两日,民心定。 六月十三日,黄河大治。 六月十九日,因渭河溃、黄河决一事涉及数百人,既有富商,亦有官吏,皆死,情节严重者,夷灭三族。 六月二十五日,旱灾不再。 六月二十七日,李承乾深夜召韩信入宫议事,至翌日辰时方止。 六月二十九日。 申时。 李承乾正在大殿內看书,无仁一脸喜色地趋步至大殿。 “陛下,您之前吩咐的那些物资,全都已经准备妥当。”无仁恭敬地说道。 李承乾点点头,“善!” 在无仁离去后,李承乾独自一人去了太极宫府库和乾坤宫內库,挥挥手,就带走了那些所有需要的物资。 他再次回到乾坤殿后,连续写了数十道圣旨,针对的是那些在前线征战大捷后的封赏问题,並且已经加盖了玉璽,这些圣旨,他准备交由內阁保管。 安排好这些后,李承乾去了无忧殿陪小兕子聊了会天,就离开了。 尔后,他又召见武媚侍寢。 翌日,李承乾从武媚口中得知,她已经有了身孕。 对此,李承乾没有多说什么。不过,他表示,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都会喜欢。 当然,他暗中吩咐贤妃和淑妃平时多照顾一下武媚,这么做的原因,就是担心后宫因为一些人的宫斗波及到了武媚的孩子,万一这武媚黑化了,到时候,他的后宫不寧,这可不是他想看到的事情。 在子时的时候,宫中全都封锁了消息,一切宫殿都紧闭大门。尤其是凌烟宫守卫之森严,远超其他宫殿,在这里驻守的禁卫军高达六千人,李承乾给他们下的命令:『无论何人,谁也不见!』 之后,李承乾带著韩信、张良、刘伯温、姜尚、高俅、毛驤等人进入了凌烟宫。 下一刻。 他在心中默念道: “系统,可以开始了。” 下一瞬。 一道巨大的白色光柱笼罩在李承乾等人身上,剎那间,全都消失不见了。 第311章 李承乾艰难处境,再演玄武门之变 下一刻。 李承乾再次现身时,他扫了一眼四周。 东宫寢殿! 烛火通明! 天色已黑! 熟悉的地方,却又看起来如此陌生,令李承乾有些恍惚。 他瞥了一眼身后,却没有人。 他在心中默念道: “系统,韩信他们呢?” “【在系统空间里,这个世界的『你』即將现身,只能解决他之后,才能让其他人现身。】” 即將现身? 恰在此时。 殿外传来一阵声音。 “参见太子殿下!” “嗯。没有什么事情的话,不要让人吵到孤。” 下一瞬。 『李承乾』一跛一跛地走了进来,而殿门瞬间关闭。 当『李承乾』看到坐在床上的李承乾时,面色微变,再看到李承乾的模样,心中震惊不已。 “你是——”『李承乾』压住心中的疑惑问道。 李承乾笑了笑,“朕,就是你。” 同时,李承乾在心中默念道: “系统,可以出手了,將他收到系统空间吧......” “【不杀掉吗?】” “嗯,不杀,看到他这个样子,我已经猜到了什么,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李承乾说。 『李承乾』眼睛瞪得滚圆,还不待他继续开口,一道白光闪过,『李承乾』立即消失在了面前。 下一瞬。 『李承乾』的记忆迅速传到了李承乾脑海里。 霎时间,记忆翻涌。 贞观九年,李渊已死去。 根据记忆得知,所谓足疾,並非是天生,而是人祸。 至於这人祸嘛,『李承乾』怀疑是如今的魏王李泰。 如今是贞观十年,从六月初开始,长孙无垢病情加重,终日臥在病榻上,若不是靠著孙思邈的医术在吊著,只怕早早就离去了。 此外,『李承乾』的处境並不好。 因为患有足疾,李世民对他相当不满,而『李承乾』也生叛逆之心,开始沉迷享乐,引发朝臣非议。 此外,魏王李泰在李世民的支持下声望日隆,甚至获赐『逾制』,物资享用,还有礼仪上的规格已经超过了他,朝中更是出现了『废立』暗流,李世民对『李承乾』的不满加剧。 更让李承乾心惊不已的是,『李承乾』与汉王李元昌、侯君集等走得很近,当然,主要是这个李元昌有蛊惑『李承乾』造反之意,好在被『李承乾』给拒绝了。 至於其他的记忆,李承乾也都知晓了。 但对目前主要的记忆,他却是开始了冷静的分析。 处境虽然糟糕,但也就是那么回事。 李承乾毕竟经过玄武之变,大不了再来一次罢了。 毕竟,他做过了那么多年的皇帝,胆子也非常大了。 一万人,他都敢发动玄武之变,何况现在三万人呢? 想到这里,李承乾信心十足。 就在这时。 门外响起了一道令他感到厌恶的声音。 “皇兄,臣弟来看你了。” 李承乾查了一下记忆,发现是因为白天『李承乾』被大臣弹劾,然后被李世民训斥了一顿。 这李泰跑过来,绝不是关心他,无非就是噁心他罢了。 念此,李承乾冷声道:“李泰,给朕滚远点。” 门外的李泰一脸惊愕。 等等? 他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朕?是他想的那个吗? 霎时间,李泰笑得很灿烂,挺著个大肚腩,“哎呀,皇兄,你怎么敢用父皇才能用的自称了?看来,皇兄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坐父皇那个位置了。父皇对此恐怕並不知晓呢?” 李泰的声音故意说得很大声。 李承乾洞悉了李泰耍的把戏,无非就是引起李世民安插在东宫的眼线的注意力罢了。 对此,他表现得很平静。 “滚——”李承乾对门外斥道。 李泰笑容一僵,面色骤然冷了下来,“哼,皇兄,此事臣弟可得要让父皇知晓你的真面目。希望待会儿皇兄还能够说话也如此硬气!咱们走著瞧!” 外面静了下来。 李承乾不用想,就知道李泰怕是又要去太极殿告密去了。 哼,狗改不了吃屎! 没想到,这个世界的你,依然喜欢告状。 曾经,朕杀了你一次,这一次,大不了再杀一次好了。 李承乾想著这些,同时,屏退了门外的人,让他们离开。 他朝著门外看了一眼,距离他最近的已经是在显德殿大门外的东宫禁卫军了。 於是,李承乾毫不犹豫地在心中默念道: “系统,让韩信他们出来吧,还有包括锦衣卫在內的三万人出现吧......” “【宿主,你这是直接玄武门之变?】” 李承乾接话道: “没错。三万人,优势在朕。在这宫中,足够了!朕不想费那番功夫去算计什么,你也大概了解了,这个世界的我......处境有多难。” 【好。韩信等人及百人锦衣卫直接出现,至於其他士兵,將会等比例缩小,他们出了门就是三万兵。】 李承乾笑道:“很好。” 话音落。 一道明亮的白光骤然出现。 姜尚、韩信、张良、刘伯温、毛驤、许褚、高俅及百名锦衣卫立即出现在了李承乾面前,而將近三万士兵一身铁甲犹如手办一般密密麻麻地挤在整个寢殿內。 李承乾看向韩信,肃穆著脸道: “这一次,由你带兵两万,由许褚护著你,姜尚带兵五千......朕带著剩下的人。在来之前,朕已经交代过你了,你应该知道怎么做了。” “要儘快控制整个皇宫。” 韩信闻言,郑重地说道:“诺。” 下一刻。 韩信带著许褚及两万人直接出了寢殿大门,选择一个方向杀了出去。 姜尚带著五千人选择了另一方向杀了出去。 李承乾扫了一眼剩下的人,目光落在张良等人身上,“你们待会儿隨朕杀往太极殿......” 就在这时,门外廝杀声响起,惨叫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没过多久。 一个浴血的士兵来报,“陛下,东宫已经控制住了。韩大將军如今正带人往其他地方杀去,韩大將军说『玄武门他会儘快拿下,陛下可以放心去太极宫,臣会吸引太极宫所有兵马,並儘快解决他们』。” 李承乾面露微笑,这番场景,似曾相识。 没有丝毫迟疑,他大手一挥,“所有人,都隨朕杀往太极宫太极殿。” 李承乾一身玄色龙袍,腰悬宝剑,肩挎两石弓和箭筒,带著张良等人浩浩荡荡地往太极宫太极殿方向杀去。 对於这个地方,他实在是轻车熟路。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 李承乾就带著大批人马出现在了太极宫外。 望著明显守卫不足的太极宫,李承乾挥了挥手,毛驤等人立即带人上前杀了过去。 兵器碰撞声,廝杀声,惨叫声......久久不绝。 而此时的太极宫太极殿內。 李世民阴沉著脸,一旁的李泰则是有些心不在焉。 他们都没有想到今晚有人造反了,而且,选择在宫中造反。 这造反的人,他们更是没有想到,竟然是李承乾! 李泰此时在想:皇兄这是在找死吗?他能够招来多少人,难道想要效仿父皇来一次玄武门之变,实在是太自不量力了,或许,很快,皇兄造反失败的消息就会传来。 李世民心中久久不平。 这个他几乎在心中已经准备废立的皇太子李承乾,居然敢造他的反,实在是太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 不过,李世民对自己很有信心,李承乾这个逆子最后肯定会失败的。 他气愤的是李承乾造他的反,而且,在他看来,李承乾根本不占什么优势就造他的反,他本来还想借著李承乾和李泰的斗爭削弱一下五姓七望的势力,现在这李承乾一造反,打乱了他的所有布局,只会让他在五姓七望面前显得很被动。 逆子啊!李世民心中狂怒。 忽然。 太极殿外响起一片廝杀声。 李世民面色微变, 一旁的李泰则是有些震惊,暗道:李承乾这次造反到底找了多少人?只怕这次造反有朝臣参与吧? 他听得出殿外的激烈战斗声。 还没有等他们继续多想。 李承乾就带著浴血的毛驤等人沉稳地走了进来。 李承乾手持的宝剑剑刃处,还在不断地往地上滴血。 “滴答”声响彻在李世民和李泰耳中,却是让他们面色骤变。 李世民看到身穿玄色龙袍的李承乾,目露冷光,“逆子,你这是要弒父篡位?谁给你的胆子让你穿这龙袍的?” 一旁的李泰则是嚇得面如土色,他呆呆地指向李承乾的腿,“皇兄,你......你的脚......怎么回事?” 李世民闻言,向著李承乾的脚看去,目光中的瞳孔猛地一缩,“逆子,你之前是装的?好深的心计,居然连朕都骗过了!” 李承乾淡淡一笑,“今夜过后,朕就是大唐天子!” 说罢,毛驤从旁边搬来一把椅子,放在李承乾身后。 李承乾径直坐下,他用宝剑指了指李泰的方向对毛驤说: “將他拖过来......” 毛驤闻言,立即上前往李泰的方向走去。 李泰嚇得个半死,他扫了一眼大殿四周,发现藏无可藏,然后,他看到了李世民的方向,没有丝毫磨蹭,用尽平生最快的速度往李世民方向跑去。 李世民见此,冷声道: “逆子,你这是要作甚?如果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否则的话......” 李承乾瞥了一眼李世民,轻声道: “怎么?你觉得朕会给你机会吗?” “毛驤,愣著干什么,將那李泰拖过来,然后让人去找一块鼎......今日,朕想要在这太极殿请这位太上皇好好地看看朕是如何烹杀这李泰的?” 第312章 李世民的疑惑,李泰的恐惧! 毛驤示意几个锦衣卫去找鼎,而他则是径直向李泰走去,眼中泛著冷芒。 李泰跑到李世民旁边,连忙將李世民护至身前,面露恐惧: “父皇,这皇兄他是来真的,他要烹杀了我啊......父皇,救我!” 李世民皱了皱眉头,面无表情地看向毛驤:“大胆,你是何人?居然敢助紂为虐? 毛驤闻言,並没有停下脚步,反而握紧了手中的绣春刀,冷声道:“太上皇到现在还没有认清形势,如今,整个宫中,都將属於陛下的......” “陛下?你口中的逆子是陛下,那朕是什么?”李世民黑著脸,面无表情地看向毛驤。 “刚刚臣说过了,是太上皇......”毛驤不咸不淡地回应道。 李世民气笑了,“哼,朕好端端地在这里,今天就好好看看你口中的这个陛下,他是如何击败朕的?在这宫中,朕才是主人。逆子想学朕以前做的事情,他还差得远呢......” 毛驤这话没有接,李承乾却是直接开口道: “哦......太上皇认为朕不够资格?太上皇莫非看不到,这太极宫已经是在朕的控制下了,朕只要一声令下,这太极宫中任何人的生死都在朕的一念之间......” 李世民闻言,脸色一片铁青,“逆子,你威胁朕?” 李承乾淡淡一笑,“朕就威胁了,太上皇又能拿朕怎么样呢?” 李世民目光狠狠地盯著李承乾,然而,李承乾却並不为所动。 他只是轻轻地瞥了一眼毛驤,目光平静。 而毛驤却是面色微变,他快速向李世民方向靠近,冷冷地望向李泰:“是你自己体面走过来,还是我动手?” 李泰嘴唇嚇得哆嗦个不停,他那圆滚滚的身体一颤一颤的,害怕得不敢说出一句话来。 毛驤见李泰没有什么反应,他无视了李世民冰冷的目光,从李世民身旁经过,走到李泰旁边,接著,他伸手抓住了李泰的手臂,像是拖一条死狗一般,將李泰往李承乾的方向拖去。 李泰嚇得整个人身体蜷缩成一团,口中不断高呼道:“父皇,救我,救我......” 李世民被李泰的求救声弄得一阵心烦意乱。 他的目光穿透太极殿外的夜色,心中藏著诸多疑问。 为何他的人到现在还没有將这些叛贼给击败? 尉迟恭等人怎么还没有出现? 一时间,李世民的心骤然一紧,心中涌出一些不好的想法。 莫非尉迟恭他们被人给拦下了? 这怎么可能? 整个宫中禁卫军都有三万人,这个逆子又能找来多少人? 没道理到了这个时候,他们还没有赶到太极殿来护驾啊? 看著李泰面对眼前这番局面表现出来的不堪,令李世民眉头一皱,心中有些不悦。 这还是他之前看好的那个青雀吗? 居然表现得如此不堪! 李世民的视线最后落在了李承乾身上,面色一肃,说:“逆子,青雀是你的弟弟,难道你真的要烹杀了他不成?” 李承乾笑了,他的笑容却没有一点温度。 “朕向来一言九鼎。”李承乾淡淡地说。 李世民打量著李承乾,看到他不怒自威的模样,心中一惊。 若是论帝王气质,这高明倒是比青雀更加突出。 李世民压下心中的杂绪,面露自信,“逆子,朕现在还是大唐天子,你目无君父,如此不孝之人,天下何人能服?” 李承乾面无表情地看向李世民,说:“太上皇啊,你是怎么得到这个天子之位的,放眼天下,何人不知,何人不晓啊?有时候,这人啊,骗骗別人可以,可真的別把自己都给骗了。太上皇,你可是最没有资格说別人孝不孝的问题,因为你自己都没有做到......而且,你在皇祖父眼里,恐怕就是个不孝子而已......” 话音落。 李世民沉默了,面色涨得通红。 李泰连忙將目光看向李承乾,跪在地上哀求道:“皇兄,饶了我,饶了青雀吧......从今以后,我再也不和你爭什么了......” 李承乾对於李泰的求饶无动於衷。 恰在此时。 八名锦衣卫吃力地搬来一尊沉重的鼎,还带来一些干木柴,放在鼎的下面。。 不需李承乾说什么,毛驤立即挥挥手,就让锦衣卫將李泰抬起来,然后扔进了鼎中。 李泰吃痛地喊道:“哎呦......” 锦衣卫迅速点燃了鼎下面的木柴。 李世民眼中的瞳孔猛地一缩,他望向李承乾,大声道:“逆子,你难道真的要烹杀青雀不成?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冷血了?” 李承乾没有回应,只是吩咐著锦衣卫往鼎中加水,然后,他看向李世民道:“待会儿,用魏王熬出来的汤,还望太上皇好好品鑑一番。” 李世民心中有些发冷,再次看向李承乾时,他感到了无比的陌生。 记忆中的李承乾,和眼前的李承乾,他真的分不清究竟哪个才是李承乾,但他明白,面前的这个李承乾实在是太过冷血。 连自己的弟弟都这般对待,何况是其他人呢? 他想到了平日里对待李承乾的一些態度,心中猛地一沉,似乎,这个逆子对自己恐怕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逆子,你母后可是一直掛念著你,如今你母后更是危在旦夕,你如此对待青雀,若是被你母后知晓了,这將会对你母后的打击有多大,这点你有想过没有?”李世民几乎是吼出来一般对著李承乾大声斥道。 李承乾没有看李世民,而是望向正在大鼎中蠕动著的李泰,此时的李泰,已经没了向李承乾求饶的想法,他的嘴中一直大声道: “李承乾,即便是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我在下面等著你!你好狠的心......” 李承乾微微皱眉,“继续添加木柴,太上皇想必等这口汤已经很久了吧.....” 李世民心中气愤,虽然很想破口大骂,但他保持了帝王的气度,平静地看向李承乾,说:“高明,你这么做的话,你有没想过天下人会不会臣服你?一个敢於烹杀自己亲弟弟的人,你让大臣们如何敢諫言?” 李承乾笑道:“太上皇难道忘了你发动玄武门之变一事?隱太子是怎么死的?还有,你又是如何夺得这个皇帝位置的?你能做的,朕也都能做。” 李世民看到太极殿內忽地飘出的一丝肉香味,面色大变,他猛地看向李泰,发现李泰本人已经痛昏了过去,如今看上去像是不省人事了一般。 这一刻,李世民结合李承乾说的话,心绪极为复杂,面露痛苦之色。 难道这逆子真的要让他目睹如此惨绝人寰的一幕? 青雀...... 第313章 大唐瓦罐鸡! 就在这时。 太极殿外,传来一阵吵闹声。 下一瞬。 两名铁甲士兵押著一个身穿蟒袍的九岁孩童走了进来。 看到这少年的剎那,李世民先喊出声道: “稚奴......” 旋即,李世民脸色有些难看。 因为他看到李承乾走向了稚奴,心中顿时一紧。 “你是——皇兄?”李治看到李承乾的瞬间,目光一闪。 当他看到李承乾身上穿著的玄色龙袍时,面色骤变。 忽然,一阵肉香味传入鼻子中,李治顺著香味朝著源头看去。 他看到了骇然的一幕:魏王李泰居然在被烹煮。 这肉香味竟然是从李泰身上发出来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快速扫了一眼大殿內的场景,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场中的形势告诉他,皇兄李承乾占据上风,而自己的父皇落於下风。 再结合在太极殿所见的那些陌生铁甲禁军,他们口中的陛下不是父皇,那么,就是皇兄了。 想明白这些后,李治虽然不知道为何会这样,但他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 尤其是他看到李承乾稳当地站在那里时,他心中的一些想法,瞬间烟消云散。 面对这样城府极深的李承乾,他没有一点胜算。 再加上就连父皇都落在了下风,李治心中一颤。 只不过,李治看到李承乾向他走来时,心中没来由的感到有些紧张。 “皇、皇兄——”李治抬头看向李承乾,目光中带著一丝畏惧。 李承乾瞥了一眼李治,又扫了一眼大殿中的鼎,“大殿里只有鼎,似乎有些单调啊......” 话音落。 李世民眼中的瞳孔猛地一缩,他霎时间就明白了李承乾要打什么主意,便瞪向李承乾,“逆子,稚奴这么小,难道你也要对他下狠手吗?” 此话一出。 李治嚇得面如土色,踉蹌著往后退,看向李承乾的目光带著恐惧。 李承乾沉默片刻,望向一旁的毛驤,说:“虽然有了魏王羹汤,朕却觉得美中不足,不如再来个『大唐瓦罐鸡』?下菜的主食材嘛......毛驤,派人找个大的铜缸,將大唐晋王扣住,然后在铜缸周围堆满木炭,並点燃炭火,让太上皇见识下『大唐瓦罐鸡』的製作方法。” “诺。”毛驤虽然心中有些发颤,却还是领命道。 李治闻言,早已嚇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地就要转身逃跑,但他却被两名铁甲禁卫牢牢地扣住著肩膀,一动不能动,这一刻,李治充满了绝望。 他眼眶中的泪珠不断地在打转,看向李承乾,哭著喊道:“皇兄,皇兄——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呜呜......父皇,救我......救我......” 李世民见此,拳头攥得很紧,目光阴沉如水,“逆子,放了稚奴,还有青雀......” 李承乾没有理会李世民,而是耐心等待著铜缸的到来。 李世民望向李承乾,压抑著心中的愤怒和杀意,问:“逆子,你为何要如此对朕?你对青雀这样,朕还能理解,但是,稚奴他是无辜的......” 李承乾没有立即回应,而是竖耳倾听大殿外面的动静。 廝杀声震天动地,大战似乎越来越激烈了。 李承乾这才望向李世民,道:“皇权之爭,向来如此。太上皇觉得晋王李治无辜?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只要他还活著,就有造反的可能,你觉得朕会留下这个祸患吗?” “可他是你的弟弟,他对你没有威胁......”李世民气愤地接话道。 “那是因为他还没有长大。还有,有没有威胁,朕自会判断,太上皇就不必说这种话了,那没有什么意义。你说这样的话,只会让朕更加坚定要除去他的想法。”李承乾平静地望向李世民,眼中不带一丝情感。 李世民沉默以对。 “皇兄,稚奴对您没有威胁的......您放过稚奴吧......”李治委屈巴巴地看向李承乾。 李承乾面无表情,心中没有一点波澜,“朕之前说过,朕一言九鼎。” 李治彻底绝望了,感到无助的他,哭得更加撕心裂肺了。 他是真的不想死啊! 李治的哭声,仿佛一把锋利的刀在割李世民心口处剜肉,让他心中极为痛苦。 他忍著痛,望向李承乾,眼中多了一丝凶狠,目光泛著冰冷之意。 李承乾迎著李世民的目光,也看了过去。 两人对视了一阵后,终究,是李世民先败下阵来,將目光移到別处。 “逆子,这一次你究竟带了多少人造反?”李世民终於忍不住地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李承乾思索片刻,方回道:“不多,也就將近三万人......” “什么?將近三万人?”李世民的眼睛瞪得滚圆,眉宇间闪过一些凝重。 尉迟恭,还有程咬金他们,应该不会有事吧? 这一刻,李世民心中的信心也没有先前那么足了,他不再那么自信了。 “你从哪招来的这么多人?”李世民心中虽然不敢置信,但他更加疑惑的是这些人都是从哪里弄来的,毕竟,东宫的风吹草动,他都知道,可现在这个將近三万人又是个什么情况?他对此一无所知。这让他在心中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人中出现了叛徒。 李承乾淡淡一笑,“朕为何要告诉你呢?太上皇,你现在问朕又是以什么样的身份来问朕呢?” 李世民再次沉默。 很快。 锦衣卫寻到了一块两百斤的铜缸,放在鼎的旁边,在铜缸四周堆满了木炭。 李承乾看向铁甲禁卫,他们立即押著面如死灰的李治走向铜缸面前。 李承乾瞥了一眼沉默的李世民,同样地走到铜缸面前。 没有丝毫迟疑,李承乾双手抬起巨大的铜缸,然后直接扣住被控制住的李治。 这一幕,看在李世民眼中,目露不敢置信。 这么重的铜缸都举起来了? 这还是他的那个儿子李承乾吗? 他悲哀地发现,这个逆子,他的武力似乎也不低,这让他心中的某些想法直接胎死腹中。 李承乾拍了拍手。 下一刻。 炭火点燃了。 没过多久。 铜缸里传来恐怖的惨叫声。 这,如同阴云一般笼罩在李世民的心头。 他心中悲痛如绞,难以自已,眼眶一片通红。 稚奴...... 第314章 李泰被补刀,李世民质问! 整个太极殿,一片死寂。 所有的人都低著头,露出一副噤若寒蝉的模样。 李世民瘫坐在龙椅上,一副备受打击的模样。 李承乾对此熟视无睹。 他闻著大殿內传来的肉香味,不禁向鼎的方向望去。 李泰没有了一点声息,似乎,在昏死中死了。 李承乾向毛驤看了一眼。 下一瞬。 毛驤立即走到大鼎前,然后伸手放在李泰鼻翼上,而后,快速收回了手,望向李承乾摇了摇头。 李承乾目露诧异,这李泰还真是能熬啊,这都没有杀死? 至於铜缸中的李治,已经没了声息,想必是已经烤熟了。 他微微抬头,望向默不作声的李世民,突然,感到了一丝索然无味。 这个李世民,似乎有些和之前的不一样。 难道是这么些年来,对於杀死李建成心怀內疚所引起的吗? 这样的猜测,只是李承乾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想法。 他迅速拋弃这种念头,而是看向毛驤,说:“这李泰......” 李承乾做了个割脖子的手势,毛驤立即会意。 没有丝毫犹豫。 他就拔出绣春刀,然后用力朝著李泰的头猛地一砍。 血淋淋的头,高飞到半空,然后滚落到了李世民伏案前。 而鼎中的血水沸腾著,浓郁的血腥味令李承乾眉头紧皱。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而此时的李世民,一抬头就看到伏案前那个紧闭双眼的血淋淋的李泰头颅,心中一颤,失声痛哭:“青雀......父皇对不住你啊......” 李承乾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暗想:早干嘛去了? 他从椅子上起身,走向殿外。 “逆子,站住!”李承乾刚走了几步,就被李世民喊住。 他转身看向李世民,淡淡地说道:“太上皇想要说什么?” “你今日做出此等天理不容之事,將朕以前教给你的胜弱道理兄友弟恭忘得一乾二净,哼,无论如何,朕是不会禪让给你的!”李世民目光赤红,寒著脸大声说。 李承乾笑了,目光中却是没有一丝温度。 他说:“等朕的人夺下玄武门之后,朕就是实际上的天子了。至於你禪让与否,老实说,对朕的影响不大。当然,如果你確实想要这么坚持的话,那就考虑一下这后果是不是你所能承受得住的......” 李世民闻言,冷笑道:“朕是大唐的皇帝,以前还是天策上將,有什么后果是朕不能承受的......” “譬如说,朕会把你阉割了,让你去势,这样的结果你能接受吗?”李承乾平静地说。 李世民神色一僵,目光阴沉得可怕,仿佛能够滴出来水一般。 这个结果,他確实无法接受。 若是真的被阉割了,他还不如自刎而死,免得受到如此奇耻大辱。 他作为帝王,也有帝王的死法,而不是被这般对待。 “帝王,当有帝王的死法......”李世民沉声道。 李承乾摇了摇头,“在朕眼里,你现在是太上皇,而非大唐天子......” 李世民沉默了,这话他如何能接得下去? “逆子,你敢杀朕吗?弒父的罪名,你承受不住,而且,大唐江山必然会乱......”李世民咬牙切齿地开口道。 “有朕在,这大唐就乱不了。而且,弒父的话......即便是朕真的动手了,也会有人给朕背下这口锅,朕最不缺的就是对朕忠诚的人了......”李承乾掷地有声地回道。 李世民望著李承乾那张脸,仿佛要从中看出来什么。 但令他失望的是,他再也无法从这张脸中看出什么心思来。 短短一天內,为何这个逆子就发生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而且,就连行事方面,也变得太过彻底了。 仿佛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 想到这里,李世民瞪圆了眼睛望向李承乾,“你不是高明?” 李承乾冰冷地看向李世民,“朕以前確实叫高明,但朕並不喜欢有人叫朕高明。尤其是你——太上皇!” 李世民听出来李承乾语气中对他的厌恶。 但他可以確定的是,眼前之人不是假的,是真的。 这样一来,那就有很多问题都无法解释得通了。 逆子,你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看著李世民只是看著自己,却並不说话,李承乾迅速转身,扔下一句话,“毛驤,你留在这里,盯好了太上皇......其他人,也都跟著毛驤,高俅,你跟朕来......” 高俅闻言,迅速点头,躬身应道:“诺。” 李承乾带了一千铁甲禁卫,往立政殿的方向走去。 熟悉的路,不熟悉的是这个世界。 当他来到立政殿的时候,发现立政殿这边也已经被他的人控制住了。 “参见陛下,陛下万年!” 李承乾摆摆手,就带著高俅进了立政殿里面。 当他一身玄色龙袍进来的时候,他就看到了躺在木床榻上的长孙无垢,还有在床边伺候著的长乐和小兕子。 她们一脸惊恐地看向李承乾。 李承乾没有开口说话,而是望向正看著他的长孙无垢。 此刻。 脸色苍白的长孙无垢,眼中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你是......高明?” 从这个世界的『李承乾』记忆中,他知道,这个世界的长孙无垢对『李承乾』很好,处处护著他。 这也是他为什么来到这里的地方。 李承乾轻点了下头。 “你怎么穿著龙袍?你......这是在造反?”长孙无垢面露骇然。 李承乾没有矢口否认,而是回道:“没错。朕確实是在造反。而且,太极殿那边,都被朕控制住了。” 长孙无垢心中极为震惊,旋即,目露担忧,问:“你......把你父皇怎样了?” “他啊......还活著。”李承乾说。 “那......青雀,还有稚奴......”长孙无垢的目光紧紧地看向李承乾。 一旁的长乐和小兕子也都看向李承乾,等著李承乾的回答。 李承乾沉默了。 片刻后。 他平静地开口道:“死了。朕杀的。” 一时间,立政殿一片死寂。 第315章 离开立政殿,『父子』的爭执! 良久。 长孙无垢露出惨笑,嘴中咳出来了鲜血,口中喃喃: “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一切,都是冥冥中自有定数......” 长乐和小兕子一脸惊恐地望向李承乾,虽说李承乾知道她们是这个世界的人,但是,他看到她们的神情,还是皱了皱眉头,目光中闪过一丝不悦。 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地望向长孙无垢。 察觉到李承乾在看自己,长孙无垢很快恢復了平静的神色,目光一片平静,仿佛世上什么事情都和她无关似的。 “高明,你为何要这么做?”长孙无垢忽地问,眼睛看向李承乾。 李承乾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思索须臾,方道:“因为朕不杀他们,他们今后就会杀朕。” “如果说是青雀,母后也能理解。但稚奴呢,他明明那么小,什么也不懂......为什么要杀他呢?”长孙无垢追问。 李承乾笑了,目光中闪过一丝嘲讽,“你真的了解李治这个人吗?没想到,就连你都被他给骗了......” 长孙无垢闻言,怔住了。 她不了解稚奴,怎么可能? 要知道,稚奴什么样的性子,她可是一清二楚,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可是,她看到李承乾不似作假的神色,却是沉默了许久。 难道说我被稚奴给骗了? 我不了解稚奴,就像是我不了解高明一样? 谁能想到高明会突然造反? 她是万万都没有想到的事情,临死前却是看到了这一幕,兄弟相残,父子...... 更多的,她不再往下想,因为只会徒增烦恼。 “高明,母后就要死了......一直以来,母后以为很了解你,但我现在才发现,我对你並不了解......母后心中有一个疑问,不知道高明能够给母后解释一下吗?”长孙无垢脸色一肃,目光望向李承乾的脚。 李承乾只是瞥了一眼,就知道长孙无垢想要问什么。 没有丝毫迟疑,他说:“朕之前確实有足疾。不过,是被人害的,至於害朕的是谁,想必你也清楚。” 长孙无垢没有说话。 李承乾继续道:“至於怎么好的,朕不能告诉你。” 长孙无垢看了一眼长乐和小兕子,说:“她们......” 李承乾正色道:“朕要杀的是威胁朕位置的人,其余人等,如果安分守己,朕不会动。” 长孙无垢点了点头,“高明,你父皇他考虑的问题有很多,很可能,你父皇做的事情確实是疏忽了你,但他的出发点应该是好的,只是方式上有些问题......” 李承乾直接打断她的话说:“你不用为他说好话。我觉得他是什么样的人,和你觉得他是什么样的人,那是两回事。” 长孙无垢沉默无言,她撇过头去,后脑勺背对著李承乾,似乎在表达她的態度。 李承乾问:“还有多久?” “......半个月,现在,或许只有三五天了......”长孙无垢道。 李承乾淡淡地说道:“朕知道了,你好好歇著......高俅,给朕看好她们,不要让任何人接近这里,朕带来的人,就交给你了。” 说罢,李承乾就往殿外走去。 高俅愣住了,他看向殿內的长孙无垢几人,面露无奈。 考虑到这都是女眷,他就站在立政殿外守著。 他心想:自己也略懂一些拳脚功夫,再有这些黑甲铁卫在,想必也不会有什么问题。陛下恐怕是担心有人想要藉助她们的手影响后续的某些计划? 离开立政殿后。 可以说,这一次去立政殿,李承乾感到很失望。 原本,他以为她不会为李世民他们说情。 可惜的是,事与愿违! 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 也不知道韩信那边玄武门现在拿下了没有? 他带著这个问题,返回了太极殿。 李世民再次看到李承乾的时候,神色极为复杂,目光冰冷、怨恨。 李承乾没有理会,他望著一旁的毛驤,说:“去,將宫中的皇子都带到这里来......” 话音落。 李世民脸色骤变,大声道:“逆子,你这是要干什么?杀了青雀和稚奴,你还不满足吗?” 李承乾稳当地坐在椅子上,冷声道:“朕之前好像说过,皇权之爭,向来如此残酷。朕绝不会容许有任何人能够威胁到朕。” 李世民气有些气急败坏,大声道:“你真疯了不成?他们背后可都是有势力支持的......你这是逼他们造反!” 李承乾若有所思,“你不说这个,朕还差点忘了五姓七望......他们確实是个威胁,正好借著这个机会,全都一起端掉。” 李世民怒道:“逆子,你可知道这样做会让大唐变得更为混乱,到时候,会死很多人......” 李承乾点点头:“没错。朕就是想让大唐先乱起来,然后藉机除去威胁大唐的所有祸患。大不了,再重新打下一次大唐好了。” “哼,你没有上过战场,哪里知道战爭的可怕?逆子,你对自己实在是太过自信了......”李世民阴沉著脸,面露不满。 “朕对自己了解得很。专业的事情就交给专业的人去做。朕只需要学会知人善任就行。”李承乾说。 李世民皱了皱眉,他迟疑了。 这个逆子,居然胆敢在宫中造朕的反,而且,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为他卖命的人,朕从未见过,莫非这宫中还有他不知道地道? 恐怕也只有这个解释说得清了,这个逆子一直都在自己的视线內,他做了什么,朕可都是一清二楚的。 所以,他说的知人善任或许还真的是没有说谎。 不然的话,如今的一切,都无法解释。 李世民没法反驳李承乾的话,索性就不再开口,保持著沉默。 李承乾见李世民消停了,就对毛驤道:“派人去玄武门那边看看,为何到现在那里还没有拿下来?” “诺。”毛驤应了一声,立即示意两个锦衣卫去打探消息。 李世民望向李承乾,而李承乾也看向李世民,两人相顾无言,各自想著心事。 李世民心想:玄武门哪里是那么好拿下的?朕应该还有希望...... 李承乾想的是向系统要个人——黄巢。 有他在,这个世界的五姓七望,也就不再是威胁了,而会成为他的刀下亡魂,彻底永绝后患。 第316章 无论这大唐乱成什么样子,朕都有信心扫除他们! 没过多久。 打探消息的锦衣卫回来了,一脸喜色。 李承乾不待他开口,就知道了玄武门想必是拿下了。 “陛下,玄武门被韩大將军给打下来了......姜將军拿下了承天门......这皇城,想必要不了多久就能够拿下。” 李承乾微微頷首,面露微笑。 韩信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他不管韩信用什么办法拿下的玄武门,但能够拿下来就已经证明了他那杰出的军事才能。 李承乾看向李世民的方向,发现他此时面如死灰,目光中透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 李世民猛地望向李承乾,心有不甘,问:“你的人怎么可能拿下玄武门?那玄武门可是重兵把守......” 李承乾没有出声,也不会告诉他什么,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李世民。 然而,就这样的一眼,却是让李世民愤怒了。 “逆子,如今,朕败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李世民气愤地大声道。 李承乾摇了摇头,“朕的人只是拿下了皇宫,还有长安、关中......可都没有拿下。只要朕拥有了关中,无论这大唐乱成什么样子,朕都有信心扫除他们,顺手再剪灭不臣之臣......” 李世民诧异地看了一眼李承乾,目光是愈发地深沉。 “逆子,你会如何待朕?”李世民问,他心中也没有答案,换做是之前的李承乾,他有信心知道答案,可是现在面前的这个李承乾,他没法知道答案。 李承乾不假思索地说道:“在朕眼中,死去的太上皇,才是好的太上皇。等立政殿的那位死了,朕会將你们合葬在一块儿,你无需谢朕。” 李世民心中火气噌噌升腾,目中怒火熊熊欲燃,“逆子,孽畜,朕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孽障?” 李承乾神色平静,心中没有一点波澜,这样的情景,他不是第一次见了。 不过是无能狂怒罢了,又能奈他何? 李承乾淡淡地说道:“要骂就儘快骂吧,你骂的越凶,这样我动起手来才能够更加乾净利落,也绝不会有一点迟疑。放心好了,朕绝不会让你舒服死去的......” “你这个逆子,你真是畜牲不如,你&$@$......”李世民听到李承乾的话,直接破防了,忍不住大口骂出声,犹如长安市井之民骂街,所有的帝王涵养也都被他拋之脑后。 李承乾视若无睹,看著李世民的模样,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一般。 李世民望著无动於衷的李承乾,他也骂累了,口乾舌燥,嗓子都快有些嘶哑了。 李承乾的下一句话,却又让他忍不住再次大声开骂。 “算算时间,还在宫里的那些皇子,也快送到这儿了......” 话语虽是平静,却让李世民的心波涛起伏。 他指著李承乾的方向,再次破口大骂,久久不绝。 李承乾左耳进,右耳出,听久了,他还会开口说:“好歹是作为一个帝王,怎么骂来骂去就这些词呢?没有一点新意,想必你看的书比较少吧......” 李世民直接被干沉默了。 他索性不再出声,只是冷冷地望向李承乾,目光凶狠。 李承乾对此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浑然不在意。 听多了,也就那么回事。 而且,李世民这副破防模样,可並不常见。 他也算是对人的多面性有了更深的了解。 良久。 李世民望向李承乾,说:“放过恪儿他们,朕愿意禪让给你,如何?” 李承乾摇了摇头,“不如何。你刚才骂得是不是很解气?可是,朕心中却並不解气。而且,李恪他们......朕是一个都不会放过的。朕多次说过,皇权之爭,一向如此残酷,这个道理,你作为玄武门的首次发起者,没道理不明白。” “你明白这个道理,还这么问朕,想必是抱著侥倖,朕现在就明確地告诉你,拋弃幻想,认清现实,他们,都会好好下去陪著你的,只不过是他们先走,你晚一点而已。到那时,你们会在地下会合也说不定......” 李世民拳头再次攥紧,忍下了要骂的念头,平復心绪,道:“难道就没有商量的余地吗?你可知道,你这样做,如何能够让满朝大臣服你,还有,那些宗室成员,他们也不会跟你站在一起,到时候,他们联合外人对付你,你一个人能够招架得住吗?这样下去,大唐国力必然衰竭,到时候外地窥伺,万一他们攻打大唐,你拿什么去抵挡......” 李承乾接话道:“站在你的角度,你这样想,朕一点也不感到奇怪。但是,你有一点是错的,那就是你不了解朕的底气是什么,朕既然敢於这么做,自然有朕的底气。而且,朕最不担心什么外敌窥伺.....只要朕彻底拿下大唐,其他的外敌,在朕眼里,也就那么回事......” 李世民沉默了,他的沉默,震耳欲聋。 李承乾的耳朵,难得的迎来一片清静。 时间,缓缓流逝。 李承乾闻著大殿內难闻的味道,只是微微皱眉,但没有多说什么。 下一刻。 锦衣卫带著李恪、李祐、李愔、李惲、李贞、李慎等人出现在了太极殿。 只是,李恪等人看上去有些鼻青脸肿的,很显然,锦衣卫在捉拿他们的时候,发生了一场爭斗。 望著李恪等人真的出现在了太极殿,李世民看向李承乾,不死心地再问:“真的就再也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李恪等人都愤愤地看向李承乾。 他们在来的时候,就知道太极殿发生的事情了。 虽然他们心中很震惊那一向英明神武的父皇败给李承乾这件事,但不妨碍他们对李承乾的愤怒。 他们知道,李承乾想要当著李世民的面杀死他们。 在来太极殿的时候,他们该骂的都已经骂了,而且骂的很脏。 李承乾扫了一眼李恪等人,淡淡地说道:“你们看到了吧?那鼎,还有那铜缸,你们可知道那鼎中的无头尸体是谁?魏王李泰。而那铜缸......可是朕的好弟弟李治。你们再看看,那魏王的头颅就在那地上呢......” 话音落。 李恪等人纷纷目露惊恐和畏惧,他们眼中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 这个人,还是他们以前认识的那个李承乾吗? 怎么这么可怕? 他给人带来的压力,竟然比他们父皇还要大。 这一刻,李恪等人额头冷汗直流,身体有些颤抖,更有甚者,因为过於害怕,直接当场嚇尿了。 他们何曾见过如此这般阵仗,而且,死去的人还都是他们之前接触过的人,更是面前这个人的亲弟弟。 他对亲弟弟尚且都下如此毒手,那么,他们呢?他会如何对待他们呢? 他们不敢再往下想,心中被无尽的恐惧所包围著。 在这个时候,太极殿的沉默,是被恐惧渲染的沉默。 第317章 连续射杀六皇子,李世民当场气昏! 良久。 吴王李恪率先开口道:“皇兄,能否饶过我?我对你没有什么威胁的,而且,臣弟愿意辅佐你......臣弟所有的势力,都愿意归附皇兄,任凭皇兄差遣......” 齐王李祐也急忙出声:“皇兄,您知道的,我对您没有威胁的。您大人有大量,就饶过臣弟吧......臣弟誓死跟隨皇兄,今后皇兄指哪里,臣弟就打哪里,皇兄要臣弟干什么,臣弟就干什么,臣弟一切都唯皇兄马首是瞻......皇兄,饶了臣弟吧......” 蜀王李愔面露恐惧,吞吞吐吐地开口道:“皇、皇兄......饶了臣弟,臣弟......什么都答应皇兄......臣弟不想死啊......” 蒋王李惲就是被嚇尿的那个人,他满脸畏惧,舌头都没有捋直,“皇......兄,饶......了臣......弟,臣弟......什么都......不要......” 越王李贞看向李世民道:“父皇,救我......我怕......” 纪王李慎也看向李世民,哭道:“我要母妃......呜呜呜......我要母妃......” 李世民听著这些孩子的话,看到眼前这一幕,却又无能为力,他的心隱隱作痛。 之前,他已经失去了青雀和稚奴,现在,他又要失去这些孩子...... 一天之內,突然要失去这么多孩子,白髮人送黑髮人,他的心已经被剜出了千疮百孔。 “孽畜,他们年纪尚幼,且论身份也不是嫡子,他们对於你没有威胁的,难道就不能放过他们?你真的要將他们全都赶尽杀绝吗?你这样做,史书上可不会饶了你?”李世民看著李恪等人实在有些不忍心,再次大怒道。 李承乾扫了一眼李恪等人,对李世民说道:“他们今日向朕服软,那是因为他们迫於形势所逼,一旦真的放了他们,他们转头就会找人跟朕干起来。这样的事情,朕是不会这么做的。幼虎也会伤人,最好的办法,是在它们幼小的时候,將他们抹杀,从而防止他们成长。至於你说的他们对於朕而言没有威胁,纯属屁话。” “史书上告诉朕,成王败寇。若是有朝一日,朕败於他们某人之手,他们会放过朕吗?不会的。既然,今日朕有这么好的机会除掉他们,又怎么会有什么妇人之仁?至於你说的那些圣人道理,用来办事,那是一丁点也没有用。不过是愚弄天下人的手段罢了。从汉武帝开始,这所谓的圣人道理,就开始变味了......它们只是上位者对下面奴役的工具罢了。这一点,你心中也想必明白。” 李承乾的话刚说完,他脸上忽地露出了微笑。 可是,李承乾的笑容,在李世民等人眼中,端的是无比可怕,他们下意识地就想著李承乾是不是想出针对他们的残忍死法,实在是太可怕了,太残暴了! 然而,李承乾的微笑,却是与系统有关。 就在刚刚,系统告诉他,因为他加快了在这个世界的宣武之门之变的进程,奖励了他心心念念的人才——黄巢。 这样一来,五姓七望,就是真的遇到了克星了。 想到这里,李承乾心中很是高兴。 “皇兄,饶命啊!臣弟......” 耳边传来一阵求饶的嘈杂声,令李承乾眉头紧皱。 他感觉到了一些聒噪。 於是,他下令道:“来人,把朕的弓拿来。” 下一瞬。 一个锦衣卫就恭敬地递给了李承乾的一张两石弓,这张弓本就是李承乾的,只不过是交给这名锦衣卫暂时保管而已。 李承乾的目光,从李恪等人身上一一扫过。 然后,他笑著说道:“將他们分开,再找几根木桩,把他们绑著,今天,朕要练练箭术。” 李世民见此,想要张嘴说什么,却什么也都说不出口,只是一个劲地捂著心口,那里头痛如刀绞,仿佛万箭穿心一般。 李恪等人闻言,却都是纷纷崩溃了。 他们再也忍不住地对李承乾破口大骂,只是骂起来就失去了理智,把自己的老祖宗都给问候了一遍,李世民面色数次变了变,青红一片,但没有作声。 他知道,这只不过是这些孩子的临终之言。 面对李承乾,他无法做些什么。 如今的他,就连自己的生死都无法做主,何况是李恪他们的呢? 虽为帝王,但深感无力的还是今天,他充满了绝望。 他何曾有今日这般无力? 一瞬间的光景,仿佛度过了半生,他的背开始有些佝僂。 想到昔日雄姿英发的一幕幕,再对比现在所经歷的一切,天差地別。 他的心气,只是剎那间的功夫,就已经失去了大半。 这一刻,李世民的思绪回到了从前。 他真的做错了吗? 可是,他是为了搅混朝堂而藉机除去五姓七望,稍加利用了一下高明和青雀怎么了?他们作为皇室子弟,该有的责任要担当起来,不能只是享受身份带给他们的好处,而不为国事做些什么,那和废物有什么区別? 李承乾看到李恪等人纷纷被绑在了木桩上,目光再次看向了李世民的方向。 看到李世民精神不振的模样,李承乾没有多言。 他將视线重新移到李恪等人身上,然后张弓搭箭。 “李承乾,你这么做,我母妃的势力是不会饶了你的......”李恪已经豁出去了,勃然大怒。 李承乾笑了笑,“你不说还好,你说了,那么,你母妃的娘家,朕都会一一剷除的,一个不饶,斩草除根,让他们下去都好好陪著你!” 刚说完,李承乾就將箭射了出去。 “嗖!”地一声。 箭射中了李恪的眉心,將他钉在了木桩上面,眼睛睁得大大的,嘴巴微张,死不瞑目。 这一幕,嚇坏了旁边的齐王李祐等人,他们这一刻,再次求饶,“皇兄,饶了臣弟吧......” 李承乾不为所动,淡淡地道:“你们唯有死去了,朕才会安心。於朕而言,死去的皇子,才是大唐好皇子。” 下一瞬。 李承乾再次张弓搭箭,这一次,他对准的是齐王李祐,李祐面对死亡的威胁,嚇尿了,哭得稀里哗啦,“皇兄,绕了臣弟,臣弟发誓,绝不会和您对著干,今后,臣弟就是您最忠实的属下......” 李承乾没有接话,只是张弓搭箭,然后箭“嗖”地一声射出,这一次,箭射中了李祐的心口。 李祐当场死亡,眼中依然带著死前的恐惧。 蜀王李愔、蒋王李惲、越王李贞、纪王李慎眼中的瞳孔猛地一缩,他们都缩著身子,想要找个地方躲避,只是,他们被绑得紧紧的,根本无处可藏,也动不了,绝望吞噬著他们的心,他们內心时刻煎熬著,等待著死亡的到来。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 在这一刻,全都具象化了。 李承乾面对李愔等人投来的祈求眼神无动於衷,只是默默张弓搭箭。 “嗖!” “嗖!” “嗖!” “嗖!” 连续射出了四箭,李承乾这才將弓箭扔给锦衣卫,面无表情。 “终於安静了......”李承乾忽地轻声道。 李世民身体不断地在打颤,既有愤怒,也有无奈,还有恐惧...... 无论如何,他也是人。 他觉得面前的李承乾,比歷史上的暴君都要可怕。 或者说,那些暴君在自己这个逆子面前,都不算什么。 他的眼神一黑,须臾间,就昏了过去。 李承乾见此,目露诧异,口中喃喃:“睡眠质量真好......” 第318章 收服尉迟恭程咬金等人! 李承乾扫了一眼太极殿四周,对毛驤吩咐道: “带人將太极殿收拾乾净,至於这些皇子的尸体......在掖庭宫找个地方將他们埋了吧......” 毛驤没有丝毫犹豫,当即恭敬地回道:“诺。” “还有,那些皇子的母妃......由你亲自带人处理掉,不要留下任何活口。”李承乾补充道。 毛驤心神一凛,急忙点头:“臣领命。” 下一刻。 毛驤安排好锦衣卫处理太极殿的鼎和铜缸、尸体、血跡...... 而他本人则是带著数十锦衣卫和一些铁甲禁卫匆匆离去。 他瞥了一眼李世民的方向,让人將李世民给绑在了自己所坐的那张椅子,而他却是坐在了太极殿的那张龙椅上,面露沉思。 他在等待,等韩信那边的结果。 没过多久,李承乾感觉到肚子有些饿了,便道:“来人,给朕准备一些吃的东西。” “诺。”一名锦衣卫应了一声,就向著殿外而去。 半个时辰后。 尉迟恭、程咬金、张士贵、薛万彻、阿史那社尔、执失思力几人被绑著押至太极殿,他们全都灰头土脸的,嘴中全都塞著一块布团。 “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年!” 李承乾看向来人,发现是许褚带著两队禁军铁卫而来。 “许褚,这些人......”李承乾看向许褚,目露诧异。 “韩將军命臣將他们带到陛下面前,这些人,韩將军觉得他们都是领军的人才,希望陛下能够招揽他们收为己用。还有,韩將军说,大概一个时辰后,他就会控制住整个皇宫,绝不会留下什么隱患。”许褚肃穆著脸说。 李承乾微微頷首,“那就將他们嘴上的布团都拿开吧.....” “诺。”许褚应声而道。 下一瞬。 许褚朝著押著尉迟恭等人的黑甲铁卫看去,他们立即拿开塞在尉迟恭嘴里的布团。 尉迟恭等人本要破口大骂,但当他们看到被绑缚在椅子上昏迷不醒的李世民时,却都沉默了,他们的眼睛瞪得滚圆,似乎不敢相信眼前所见的这一幕。 李承乾只是扫了他们一眼,就知道他们心中在想些什么。 “正如你们所见,朕发动了玄武门之变,而且,看到你们出现在这里,想必这最后会是什么结果,你们心中应该有数。” “朕也不想和你们太多废话,今后愿意为朕效力的就上前一步,如果不愿意的话,朕会命人將他拖出去杀了,然后夷灭三族,朕只给你们一盏茶的时间考虑。” “你们也不要想著只是假意投降朕,然后暗中又联合起太上皇对付朕,朕会让你们都献上一份投名状,不然,朕也不敢用你们,你们该作何选择,现在就开始考虑吧......” “不要问朕任何问题,弄清你们的形势,朕也没有必要回答你们的问题。如果你们想要张口骂朕的话,朕也不会宽容大度,直接五马分尸,然后剁碎餵狗,也不要拿为大唐建立功勋说事,朕不会听。而且,你们中若是不投降朕的话,今后,朕也会將你们编入《大唐逆臣传》中,也就不用想著青史留名什么的,遗臭万年倒是可以有。” “朕既然敢发动玄武门之变,手中也並不缺人才,待朕控制整个皇宫,继而控制长安、关中,朕也就不怕没人可用。你们不想为朕效力,有的是人想要为朕效力。” “朕就说这么多,现在,你们开始好好想想吧......机会只有一次。” 说罢,李承乾不再理会尉迟恭等人。 尉迟恭和程咬金等人面面相覷。 他们额头冷汗直流。 他们所有的可能后路全都被堵死,他们看似有选择,其实没有任何选择。 他们对视了几眼,纷纷看出彼此所想。 接著,他们都看向了被绑缚在椅子上的李世民,纷纷沉默不语。 时间,在缓缓流逝。 尉迟恭等人的心还在挣扎。 至於李承乾,则是在享用著美食。 填饱了肚子后,李承乾再次抬头,目光看向尉迟恭等人,淡淡地说道: “现在,告诉朕你们的选择。沉默者或拒绝回答者,视为拒绝朕。” “就先从尉迟恭你开始吧......” 尉迟恭面色骤变,他脸色青红交替,张了张嘴,想到自己拒绝就要被夷灭三族,还要留下恶名,可若是答应,以后他的名声也好不到哪里去,就只能跟著李承乾一路走到黑了,他的这次背叛,李世民今后也绝不会再信他。 念此,尉迟恭闭著眼,无奈地张口道:“臣......愿意为陛下效死命!” 李承乾闻言,神色平静,“很好,尉迟將军还是聪明人。” 说罢,李承乾將目光看向程咬金。 程咬金不假思索地说:“陛下,俺老程今后唯陛下马首是瞻,陛下让老程做什么,俺老程就做什么,绝不含糊。” 程咬金在心中想的是:无论是陛下,还是太子李承乾,都是李唐宗室,而且,太子还是陛下的嫡长子,也不算是不忠,反正是陛下这一脉就行。 李承乾轻点了下头,张士贵、薛万彻、阿史那社尔、执失思力听到尉迟恭和程咬金都作出了选择,他们心中也就没有了负担。 於是,他们纷纷张口道:“臣愿意为陛下效死命。” 李承乾扫了眾人一眼,他望向一个锦衣卫,“去,拿纸笔来。” 锦衣卫当即依令而做。 李承乾很快在纸上挥笔写了一封信,大体上就是尉迟恭、程咬金等人与他相约密谋发动玄武门之变之意,然后他让锦衣卫將它送至尉迟恭等人面前。 “看到了吧,都在上面签自己的名字,不签的人......朕的宝剑可能需要饮血一番。” “將他们鬆绑吧......” 尉迟恭等人一鬆绑后,不是没想过要直接控制住李承乾,但是,当他们看到四周那些黑甲铁卫早已经张弓搭箭对著他们时,他们心中的想法顿时全都熄灭了。 形势比人强。 而且,只要他们在这纸上签字了,今后,也就没了退路。 他们咬咬牙,没有丝毫磨蹭,全都在上面签了自己的名字。 李承乾见此,方道:“诸位今后可不要想著背叛朕,否则的话,这张纸的內容就会传遍天下,到时候,诸位什么下场,想必不用朕多说什么了吧......” “既然诸位都已经选择投靠了朕,那么,现在,朕给你们下一道新的命令。” “那就是协助朕的韩將军,以最快的速度控制住整个长安,甚至关中的军队,做好了,你们將来的富贵甚至你们子孙的富贵都能保住,千万不要有其他心思......否则的话,你们家人什么下场,就不用朕多说什么了.....朕既然敢用你们,那你们猜猜朕又没有派人监视你们的家人,你们可以赌一赌看......” 这番露骨的威胁,让尉迟恭和程咬金等人彻底没了脾气。 他们纷纷道:“臣等领命。” 李承乾淡淡道:“去吧,不要让朕失望了。” 尉迟恭和程咬金再次躬身行礼,尔后,匆匆离去。 第319章 毛驤在行动,韩信的掌控! 毛驤带人第一个衝进的是淑景殿。 而殿中的李恪生母杨妃却是被眼前的场面嚇得容失色。 “你们是谁?究竟意欲何为?”杨妃皱著眉头对毛驤等人质问。 毛驤没有丝毫迟疑,不愿回答眼前这个妃子一句话,直接下令道: “动手,一个不留。” 下一刻。 淑景殿响起了一片惨叫声,久久不绝。 毛驤亲自走到杨妃面前,杨妃嚇得踉蹌著往后退,面露恐惧。 “你们不是陛下的人?” 毛驤冷笑,“我是陛下的人,只不过,我的陛下是大唐天子李承乾,而不是你口中的那个李世民。” 下一瞬。 毛驤拔刀,刀光闪过。 杨妃身首分离,那张不甘的头颅滚落在地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走,去下一个殿中......”毛驤带人立即离开此处,奔向下一个大殿。 ...... 立政殿。 长孙无垢已经睡了过去。 长乐和小兕子却难以入眠。 “小兕子,你听到外面的声响了吗?”长乐面露担忧地问道。 小兕子点点头,“好像是附近的宫殿发出的......” 长乐听到那些传来的惨叫声,沉默无言,心中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 小兕子也难得的保持了沉默,须臾,才道:“皇姐,明天一切都会好的吧?” 长乐心中苦笑,但看著小兕子脸上的期待,只能自欺欺人,说:“会的,等到了明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父皇都被赶下去了,以后真的会有好日子过吗? 对此,长乐心中没有底。 她望向殿外黑沉沉的夜色,心中很乱。 希望明天真的会好起来吧...... ...... 太极殿。 此时。 整个殿內,寂静一片。 李承乾坐在龙椅上,看著被绑缚在椅子上且昏睡著的李世民,默然不语。 其他人,都已经被他清了出去。 大约过去了一个时辰左右。 韩信出现了。 他来到太极殿见李承乾。 “臣韩信参见陛下,陛下万年!” 李承乾以手作虚扶状,“平身。” “启稟陛下,臣不辱使命,现已经將皇宫全都控制住了。”韩信大声道。 李承乾闻言,面露微笑,道:“韩卿,你辛苦了。此事,做得不错。” “陛下,这些都是作为臣子应该做的。”韩信说。 “朕收服了尉迟恭等人,他们会配合你拿下长安、甚至整个关中......”李承乾补充道。 韩信微微頷首,“臣已经吩咐他们带兵去控制整个长安。一旦长安控制住了,那么,那些文臣武將就插翅难飞,他们除了投靠陛下別无选择,而后,关中也就可以借他们的手拿下了。” 李承乾心中很是赞同,道:“等长安拿下的消息传来,朕会在太极殿召见他们的,並於太极殿直接登基。” “陛下需要臣做些什么?”韩信问。 “但凡不来的群臣,直接派兵登门,將他们绑到太极殿。若是他们冥顽不灵,杀!”李承乾冷声道。 韩信心中一凛,躬身回道:“臣领命。” “此事暂时不急,还是等长安的消息传回再说。拿下皇宫后没有其他隱患吧?”李承乾忽地转移话题说。 韩信沉思片刻,方说:“这宫里的百骑反抗很激烈,臣当时为了减少士兵损失,直接下令將他们都杀了,一个不留。” 李承乾笑了笑,“没事。杀了也就杀了。还有吗?” 韩信不假思索地开口道:“还有些宦官宫女突然阻拦,也被臣的兵杀了。” 李承乾对於被杀死的那些人並不在意,问:“也就是说,宫里的隱患几乎被韩卿给清除了?” 韩信面露微笑,“为陛下分忧是臣的本分。” 李承乾面露诧异,心想:韩信跟高俅学的话术吧。 “等毛驤清除了后宫的威胁后,才是朕彻底掌控整个皇宫的时候。”李承乾笑著说。 “陛下,这太上皇......您准备如何处置他?”韩信瞥了一眼李世民,问李承乾。 李承乾沉默了。 稍顷。 他才开口道:“先利用他稳住那些朝臣的心,待朕直接在这里登基,等朕將整个大唐掌握在手里后,就赐予他一杯毒酒,算是给他帝王死去的体面吧。当然,如果他非要闹些么蛾子给朕的心里添堵,那朕也只好痛下狠手了。” 韩信对此不置可否,他问:“陛下,那些宗室成员如何处置?” 李承乾没有丝毫迟疑,“有兵权的交出来,则活,否则死。那些没有兵权却很有钱的宗室成员,交出一半以上的財產则活,否则抄家。其他的宗室成员,若是对朕不满,就让毛驤他们处理了吧......” “五姓七望势力庞大,遍布大唐,这些人可是大唐的威胁,不知道陛下该如何处置他们?”韩信忧心忡忡地问道。 李承乾接话道:“朕有一把锋利的刀,专门是对付他们的。到时候,他们有一个算一个,都得死!” 韩信心中一惊,连连点头:“陛下圣明!” 李承乾说:“韩卿先下去好好歇息吧......等长安控制住后,韩卿还是要出手的。” 韩信当即应道:“臣告退,陛下保重。” 说罢。 韩信就向李承乾行了一礼,然后躬身离开了太极殿。 恰在此时。 李世民骤然惊醒。 他刚刚做了一个噩梦。 当他一睁眼却是对上李承乾的眼睛时,目光中的瞳孔猛地一缩。 “醒了?”李承乾面无表情地看向李世民。 李世民眉头紧皱,他低头看著自己被绑缚在椅子上,面露不满,“逆子,你这是在干什么?你居然如此对待朕,忘了朕以前教你的孝道吗?” 李承乾淡淡地看了一眼李世民,“孝?这话从你口中说出,朕觉得很可笑。你不会又要跟朕说什么大唐以孝標天下之类的吧?那你可听过上樑不正下樑歪,你都没做到的事情,凭什么要求朕做到。要说朕这样,某种意义上来说,还是跟你学的。” 李世民一时间怔住了。 他被此话懟得面色通红,心中无比气愤。 李承乾没有理会李世民难看的脸色,继续说道:“现在呢,你最好什么也不要做,不要让朕看了碍眼。否则的话,朕也无法保证做什么。你放心好了,现在的朕,可不是什么好人,也不是任人隨意拿捏的人......” 李世民黑著脸不说话,自顾自地生著闷气,而且,感觉挺窝囊和憋屈的。 李承乾见此,放声大笑:“哈哈哈......” 李承乾的笑声听在李世民耳中,仿佛是无尽的嘲讽,令他顏面无存。 他心道:这个逆子实在太可恶了!朕怎么会生下这样的逆子?若知道逆子是这样的本性,早在当初的时候,朕就应该將他掐死...... 第320章 李世民说人伦纲常,黄巢出现待群臣! 子时三刻。 毛驤带著满身染血地进入了太极殿。 李承乾正在打盹。 察觉到有人走近,李承乾猛地睁眼看向来人。 “臣毛驤参见陛下,陛下万年!”毛驤立即单膝跪地道。 李世民望著毛驤,眼中带著一丝杀意。 李承乾平静地看向毛驤,道:“都处理乾净了?” “回陛下,臣已经全都处理乾净了,一个不留。”毛驤说。 一旁的李世民面色有些难看。 不用多说,他都能猜到这毛驤是去做什么了。 但即便他知道了,又能如何呢? 他现在自身难保,什么都做不了。 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大唐皇帝了,而是一个阶下囚。 认清形势的他,目露黯然。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做得不错。如此说来,朕算是彻底掌控整个皇宫了。”李承乾说。 “恭贺陛下!”毛驤道。 “嗯。你退下吧。在殿外守著。”李承乾说。 “诺。”毛驤躬身应了一声。 隨著毛驤退出了大殿,大殿再次恢復了寂静。 李世民的目光冷冷地望向李承乾,眼中带著强烈的不甘,还有愤恨。 李承乾淡淡地瞥了一眼李世民,神色平静。 两人目光相遇,仿佛带著火闪电,大殿气氛气压骤然降低了不少。 “孽障!你已经疯了!史书上是不会饶过你的!”李世民愤懣道。 李承乾用手指敲击著面前的伏案,目光泛著一丝冷光,“在这个世界,朕並不在乎。而且,朕掌握大唐后,是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李世民望著李承乾的目光更加复杂。 他看出来李承乾的自信,不,应该说是自负。 这个样子,他曾经在隋煬帝李广身上看到过。 难道说大唐有亡国之象? 想到此处,李世民心中深感忧虑。 处心积虑的逆子,为了夺权,还真是够隱忍的。 他是什么时候就开始谋划著名这一件事的呢? 是朕封青雀为越王的时候吗? 还是说更早的时候? 李世民心中乱成一团,思绪翻涌。 看到李世民保持缄默,李承乾也没有再多言,而是望著面前的伏案不语。 时间,在缓缓流逝。 一直到翌日清明时分。 寅时正。 韩信再次出现,面带喜色。 他走进大殿,看向李承乾恭敬地说道:“陛下,长安......已经控制住了。” 李承乾闻言,面带微笑,“这尉迟恭、程咬金等人,倒是识时务得很......” 此话一出,李世民面色骤变。 什么时候? 尉迟恭和程咬金等人什么时候投靠的这逆子? 他们都背叛了朕,那这长安......朕还有何人可用? 这一刻,李世民心中涌起了绝望,坠入谷底深渊。 李世民的神色变化,清晰地映入李承乾与韩信眼中。 须臾。 李承乾说:“韩卿,是时候让那些朝臣来太极殿商议事情了。” 韩信目光一闪,泛著冷意:“诺。” 下一瞬。 韩信匆匆离去。 控制住了朝臣,那么,整个关中或可迅速掌控在自己手里。 他想到了系统中的黄巢。 没有丝毫迟疑,他走出了太极殿,在一个无人的角落將黄巢提取了出来。 “黄巢参见陛下,陛下万年!” 看到一身英武和儒雅的模样,李承乾心神一恍。 稍顷。 他望著黄巢道:“平身。” “谢陛下!”黄巢躬身道。 “黄巢,待会儿,朕会召见朝臣,而这些臣子中有很多五姓七望的人,他们的心跟朕不是一块儿的,朕需要用他们的血来逼迫其他人向朕投靠。你懂朕的意思了吗?”李承乾不急不缓地说。 黄巢点点头道:“臣明白。此事,臣最有经验了。” 李承乾笑了,“很好。待朕稳定朝臣后,这长安的五姓七望,就由你带兵去解决。朕只有一个要求,不要留下后患。” 黄巢眼中闪过一丝冷芒,“臣领命。不过,臣希望陛下能给臣一份族谱。” 李承乾嘴角上扬,“此事,朕会让毛驤在宫中弘文馆去搜寻一番,待他找到后,朕会命人交给你。” “臣绝不会让陛下失望!”黄巢大声保证道。 李承乾微微頷首,“你去换一身玄甲,待会儿就站在朕旁边。” “诺。”黄巢应道。 李承乾招来了一名锦衣卫,让他带著黄巢去换玄甲去了。 而后,李承乾再次返回了太极殿,静静地等待著那些朝臣的到来。 李世民看到李承乾的出现,开口道:“逆子,难道你让群臣这般看著朕这样?你不怕被他们的唾骂淹死吗?” 李承乾看著被绑在椅子上的李世民,思索了一会儿,道:“有何不可?” “人伦纲常,你居然也不顾了吗?”李世民心中火气再次翻涌了上来,怒道。 李承乾面露嘲讽,斜著眼望向李世民,翘著二郎腿,腿伸到了伏案上,冷声道:“你和朕说人伦纲常?你不觉得这话很虚偽吗?如果说是皇祖父说,那朕还会听听,可如果是你......你觉得你有这个资格吗?还有,这段时期,你是如何做的?朕都一清二楚。你对魏王的过度宠爱,你这是要做什么?满朝大臣谁不知道你的心思?” 李世民被气得嘴唇直哆嗦,他不满地开口回道:“你可知朕为何这么做?朕要的是削弱五姓七望在朝中的势力,你和青雀作为宗室子弟,为朕分分忧怎么了?朕又不会真的对你们怎样?” 李承乾目光中噙著冷笑,“你的这番说辞,还是留到地下去给那死去的魏王说好了。朕很想知道,他会相信你的话吗?想必他也不会相信,那你觉得朕会相信?不要以为朕好糊弄。削弱五姓七望有很多其他方法,你这么说,很难让人信服?而且,朕可以明確地告诉你,朕是不会相信你的话的。” 李世民想到李泰之死,心中忽地一痛,再结合李承乾的话,他的心有些颤抖,目露悲哀,“没想到,朕会落得如此下场?眾叛亲离?呵呵......苍天误朕!何至於此!悠悠苍天,何薄於朕!” 李承乾冷冷地望著这一幕,却並不接话。 在他眼中,李世民已经如同死人一般。 他心道:李世民有今日下场,全都是他自作自受,怨不得旁人,更不能怪这上天! 第321章 血溅太极殿,群臣皆惊恐! 转眼间,到了卯时正。 恰在此时。 毛驤进入了太极殿。 李承乾瞥眼望去。 “陛下,韩將军已经將群臣.....押......带来了,如今,他们都在殿外候著。”毛驤低著头说。 李承乾默然半晌。 “让他们都进来吧......”李承乾说。 “诺。”毛驤转身离开大殿。 李承乾扫了一眼大殿,离他不远处正昂首站著的黄巢,在大殿两侧还有两队黑甲铁卫。 此时。 黄巢身著玄甲,手持宝剑,腰悬横刀,神色肃穆,翘首以盼,怀里还装著一本五姓七望的族谱。 李承乾见此,心中很是满意。 没过多久。 以左僕射房玄龄、右僕射温彦博为首的朝臣全都鱼贯而入。 只是,他们的神色看上去並不好,显得很是阴沉。 一进入大殿,他们就看到了被绑缚在椅子上的李世民,以及一身玄色龙袍坐在龙椅上的李承乾。 韩信走在了群臣最前头,向李承乾行礼道:“陛下,这些朝臣已经带到。” 李承乾轻点了下头,“韩卿辛苦了。” 韩信接话道:“为陛下分忧,是臣之本分。” 群臣看到李承乾与韩信君臣和谐的一幕,纷纷皱了眉头。 如果龙椅上的那位换做是李世民,他们也不会多说什么。 可是,如今坐在龙椅上的是李承乾,就很不对劲了。 他们被请来宫中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知道皇宫已经换了主人,正是如今坐在龙椅上的李承乾。 哪怕是到了现在,他们所有人都感觉像是在梦里一般,感到不可置信。 可是,真当他们看到这一幕时,即便是他们再怎么不相信,也不得不相信了。 李承乾扫了一眼群臣,平静地说道:“诸卿见到朕,似乎很意外?” 礼部尚书王珪上前一步,指著李承乾义愤填膺地说道:“太子,你如今造反,虽说是你侥倖成功,但你不该就这么迫不及待地穿著龙袍坐在龙椅上,还有,你这般对待陛下,罔顾人伦纲常,是为不孝,太子殿下別忘了,你还有足疾,单凭这一点,这个皇位,你就没有资格!!” 王珪的一番话,算是投下了一颗石子。 群臣纷纷点头,对王珪的话表示认可。 李承乾將这一幕收之眼底,淡淡地道:“还有谁想要说些什么的?” 户部侍郎卢承庆站了出来,指著李承乾说:“太子如此大逆不道,无君无父,何以有顏面坐在那个位置?天下人谁会臣服太子殿下?” 度支郎中崔仁师见状,也开口道:“太子待陛下如此,是为不孝,待臣不仁,篡夺皇位,是为不忠,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之人,何来的脸面要成为大唐的皇帝?只有陛下才有这个资格,太子算个什么东西......” 房玄龄看到李世民的遭遇,目光一闪。 温彦博也站出来,厉声道:“李承乾,那个位置岂可是你能坐的?你有何资格坐这个位置?我们绝不会认你为大唐陛下的......” 眾人附和点头道:“是啊,太子没有资格......” 李世民见此,心中升起了一股希望。 李承乾的目光愈发地冷漠,他猛地起身,走到伏案前,冷冷地扫视著眾臣。 群臣的眼睛瞪得滚圆,纷纷惊得说不出话来。 太子不是患有足疾的吗? 这是什么情况? 李承乾走到李世民身旁,然后冷眼望向群臣,淡淡地说道: “早在你们来之前,朕已经除去了所有有资格继承皇位的人。如今,也只有朕,才最有资格。” “至於你们说的足疾,让你们失望了,朕还好好的。” “现在,朕给你们一个选择,认为朕没有资格的人,就站在右边,反之,站在左边。” 眾臣听到李承乾的话,全都嚇了一跳。 其他皇子全都死了? 这样的事情,让他们震惊,也让他们难以想像。 更让他们惊恐的是,作为凶手的李承乾居然表现得如此淡然。 这股凶狠,著实嚇到了他们。 如今,这李承乾更是逼他们作出选择,他们焉能不知这是决定生死的关键时刻。 群臣脸色有些难看,面色铁青,怔在了当场,一时间纷纷说不出话来。 李承乾面露嘲讽。 刚刚叫囂的厉害,现在一个个都偃旗息鼓了。 然而,李承乾的目光没有放过刚刚叫得欢的几个人。 为了给这些群臣再上一点压力,李承乾继续冷冷地开口道: “一盏茶时间內,如果不作出选择,视为默认朕没有资格坐这个位置。” 话音落。 眾臣嘴角一阵抽搐。 李承乾这是在逼他们作出选择,可是,他们中没有一个人愿意成为第一个作出选择的人。 这第一个站出来的人,今后的名声,只怕是会毁了,恐怕还会被人嘲笑。 他们希望跟在第一个站出来的人后面再选择,这样,他们的压力就小一些。 可是,他们都太聪明了,纷纷想到一块儿去了。 一时间,群臣眾人都麻了,在心中破口大骂,脸上却是不敢表现出丝毫。 李承乾见此,又重新坐回了龙椅。 他瞥了一眼黄巢。 黄巢心领神会,朝臣的名单,他早已了解,接著,他从胸口处拿出五姓七望的族谱,翻到了王的那一块儿,执剑走到了王珪面前,狞笑道:“王珪,来自太原王氏......” 王珪脸皮一抖,嘴唇有些哆嗦,嚇得往后退了几步。 黄巢上前抓住王珪的脖子,然后拔剑,剑光一闪,王珪的头,直接被黄巢提著,血溅了黄巢一脸。 然而,黄巢更加兴奋了,他走到了卢承庆面前,拿起族谱,翻到了范阳卢氏,卢承庆正在其列。 只是,卢承庆面色惨白,就要反抗。 只是,黄巢却更快他一步,一剑捅向了卢承庆心口处,当场身亡。 黄巢接连在太极殿杀了王珪和卢承庆的这一幕,令群臣面色骤变。 同为五姓七望的人,心中猛地一沉,他们似乎想到了什么,纷纷聚集在一块儿,儼然一个同进退的小团体。 至於其他人,则是被嚇到了。 他们何曾见到眼前这么刺激人的一幕? 就在这时。 李承乾忽地淡淡说道:“一盏茶的时间马上就到了,看来,诸位都是对朕心存不满,都认为朕没有资格了......如此的话,朕——” 李承乾的话还未说完,群臣顿时一阵骚乱,纷纷挤著向左边涌去,一个个爭先恐后,面露惊恐。 第322章 崔敦礼的投名状,五姓七望的噩梦! 李承乾面无表情地看著眼前这一幕,心道:原来,你们也都怕死啊!朕还以为你们的骨头有多硬呢! 等群臣都挤到左边的时候,他们惊愕地发现五姓七望出身的官员还待在原地,並未挪动身体。 这些人共有將近二十多人。 他们的脸色非常难看,看向李承乾的目光有些阴沉。 度支郎中崔仁师站在这些人前面,率先开口道:“李承乾,你如此滥杀朝臣,与桀紂何异?” 李承乾神色平静,心中没有丝毫波澜。 在他看来,这些五姓七望的人,不过是最后的挣扎罢了。 “朕,杀的都是该杀的人......”李承乾淡淡地说,目光却是逐一扫过大殿群臣。 崔仁师闻言,冷哼道:“这话,有谁信?简直是谎话连篇。你不过是想要藉机除去我们五姓七望罢了!从你对王尚书和郎中动手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 此话一出,群臣心惊不已,面露忧色。 李承乾目光锐利地扫向崔仁师,“你倒是看得清楚。没错,朕就是要除掉你们这些大唐的蛀虫,有什么问题吗?” 崔仁师冷笑,“就凭你?我们五姓七望有数百年的歷史,而李唐也才不过十几年......你拿什么和我们斗?我们的人,遍布整个大唐......你若是一意孤行,大唐各地烽烟四起,到时候,这个李唐就只剩下灭亡一途......” 李承乾微微皱眉,“你说的没错,这五姓七望確实有数百年的歷史。但,也仅仅就是这样罢了。你的说辞,更让朕坚定了剪灭你们的决心。即便是大唐烽烟四起,朕也在所不惜。” 崔仁师怔在了当场,半晌,他才颤巍巍地指著李承乾,憋出来一句话:“你,简直是个疯子!难道你以为这江山还会是你们李唐宗室坐吗?我们五姓七望既然可以扶持你们,自然也可以摧毁你们,然后再扶持另一支坐拥这大唐江山。李承乾,你实在是太高看你自己了。一直以来,你不过是被养在宫中的一个废物太子罢了,就连陛下都有了废了你的心思,即便是你此次夺权成功,可这大唐,你又拿什么去坐稳?” “放肆,敢对陛下出言不逊,该杀!”黄巢站出来对崔仁师大声喝道。 崔仁师面对黄巢择人而噬的目光,心中一寒,下意识地后退几步,“你,简直是粗鄙不堪......” 黄巢目露不善,握剑的手更紧了几分,视线落在崔仁师身上,想著待会儿该从哪里下手才好。 被黄巢如此盯著,崔仁师心中有点慌。 面对死亡,谁也不怕。 別看他刚刚那么勇,说了那么一堆话,实则不过是为了威胁李承乾,让他心存忌惮,这样一来,在杀他的时候就动摇决心,如此一来,他就可以活著,今日之辱,来日他再报。 不止是崔仁师这么想,其他没有吭声的五姓七望之人,也都是怀著这般想法。 然而,崔敦礼却是忽然站了出来,神色一肃,“陛下,臣愿意投效陛下,不知能否放过臣?” 李承乾望著崔敦礼,神情微怔,沉默片刻,方道:“自然可以,不过,朕需要你的投名状......” 崔敦礼点了点头,方道:“臣愿意交出所有田地財產,並且向天下人言明主动退出五姓七望族谱,与他们断绝关係......” 李承乾神色平静,淡淡道:“还不够......朕要你的诚意。譬如,这个崔仁师,朕觉得有些碍眼......” 崔敦礼面色骤变。 崔仁师更是麵皮一抖,警惕地望向崔敦礼,並拉开了和他之间的距离,口中更是大骂道:“崔敦礼,你这个叛徒,这李承乾论財力和势力,哪里能够及得上我们五姓七望,你如此急著去捧这李承乾的臭脚,今后难道就不怕被我们的人清算吗?” 崔敦礼面色发黑,目露阴翳,隨即,他面露冷漠,说:“五姓七望......不过是沉湎於过去的辉煌而自欺欺人罢了......所谓同气连枝,更是一个笑话。至於我为什么要投靠陛下,自然是因为我更加看好陛下。而且......五姓七望人心不齐,必然失败.......至於你们所说的清算,我想,我这一脉也不是吃素的......还有,今天,你能够活著走出太极殿吗?” 说罢,崔敦礼就向著崔仁师走去,崔仁师见此,脸色泛白。 他可是知道这崔敦礼不仅会文,还会武,在年轻一辈,也是非常出色的人才。 眼看著崔敦礼向著他靠近,他的心就愈发地慌张,喉咙不禁滚动了几下,面露害怕。 所谓色厉內荏,也不过如此了。李承乾见到如此一幕,在心中想道。 “你不要过来......”崔仁师看著崔敦礼惊恐地说。 崔敦礼没有停步不前,他为了自己的这一脉不被牵连,他就必须痛下杀手才行,否则,一时的仁慈,就是对自己这一脉的残忍,况且,他也不是主脉,没必要为了主脉而將自己这一脉搭进去。 想著这些,崔敦礼加快了速度,来到了崔仁师面前。 而崔仁师此刻被嚇得跌坐在了地上,尽显狼狈之態。 崔敦礼没有丝毫迟疑,然后俯身,双手快速箍住了崔仁师的头,然后狠狠用力,就將崔仁师的脖子给扭断了。 这凶残的一幕,令群臣重新认识了崔敦礼。 今日,他们也算是开眼界了。 接二连三目睹了这么多事情,可谓是层出不穷。 崔敦礼杀死了崔仁师后,面露恭敬之態,双膝跪地,朝著李承乾的方向磕头,“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年!” 李承乾对於崔仁师的死无动於衷,但对於崔敦礼的果决则是高看了一眼。 下一瞬。 李承乾才开口道:“崔卿,你的诚意,朕看到了。好了,你起身吧,站在左边去。” 崔敦礼心中顿时鬆了口气,面色一缓,道:“谢陛下圣恩。” 看著崔敦礼走到了左边,剩余的五姓七望之人纷纷目露羡慕,可他们却是挪不动一步,因为他们可都是来自主脉。 若是真的像崔敦礼这般做,他们的家人將一个也活不了。 他们可以死,但他们的妻儿不能死。 望著剩下五姓七望之人各个面露死灰,李承乾感到一丝索然无味,瞥向黄巢,挥了挥手,“杀了......” 黄巢面露激动,左手持刀,右手拿剑,冲向他们,面露狰狞。 一阵惨叫声,响彻在整个太极殿。 所有人见此,纷纷噤若寒蝉,低头不语。 李世民目睹了这一切,心中骇然,他觉得这个逆子简直是疯了,如此不顾一切,五姓七望之人焉能不反?这大唐好不容易平静的生活,恐怕又要陷入战乱之中了,孽畜,毁了这一切......可恨! 浓郁的血腥气味,散布在整个太极殿空气中,在场群臣皱著眉头,面露不適。 但他们却不敢多言一句,大殿,一片死寂。 第323章 太极殿强势登基,黄巢踏尽公卿骨! 虽然朝中碍眼的五姓七望都除掉了,但长安、关中,乃至整个大唐还有很多五姓七望之人没有处理掉。 而且,除了他们之外,这朝堂中弘农杨、闻喜裴、兰陵萧、关陇门阀也无比地扎眼,甚至有些醒目。 但做事分轻重缓急,有先后之分。 李承乾脑海中有很多方法对付他们,但此事不急。 他扫了一眼群臣的方向,问:“今日,朕就在这太极殿登基,谁赞成,谁反对?” 李承乾希望有人站出来,如此,他就可以杀了此人立威。 但很显然,刚刚大殿內发生的一幕幕,衝击著群臣的心,他们都嚇得胆战心惊,如今谁敢冒头去做这个刺头?怕不是在阎王面前作死? 而且,他们相信,李承乾或许就在等著有人跳出来好给他立威。 眾人纷纷低头。 李承乾目露失望,接著,他继续说道:“不出声的视为不赞成......” 话音落。 群臣急忙开口,生怕慢了一步,纷纷道: “臣赞成!” “臣赞成!” ...... 更有机灵的人,当即双膝跪地,磕头道:“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年!” 这一幕,被群臣收之眼底,纷纷在心中大骂不止,但他们身体上的动作却都很诚实,都跟著磕头跪地,口中高呼: “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年!” “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年!” ...... 李世民望著眼前这一幕,心中有些空落落的,仿佛被抽去了什么似的,他只觉整个人突如其来的疲惫,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多岁一般。 大势已定。 他再也没有机会了。 更没有可能去翻腾出什么浪来,或许,他才冒头,就被李承乾的人扑灭了。 如今的他,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孤家寡人。 眾叛亲离,除了他,还有谁? 他的思绪不禁回到玄武门之变的前夜,那个时候的他,何曾想过会有今日? 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报应,这都是报应! 朕英明一世,没想到却毁於逆子之手。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看著这些低头臣服的臣子,李世民的眼眶有些湿润。 你们以前可都是朕的忠臣啊,说好了要和朕一起开创大唐盛世的,可是,现在,你们看看你们都在做些什么? 朕只不过是稍稍落了下风,你们就全都投了那个逆子了? 你们这样做,很难让朕相信你们还是以前的那些忠臣吗? 死亡,就那么让你们恐惧吗? 不过,话说回来,这生死之间有大恐怖,也怨不得他们。 念此,李世民心中不断嘆息,他的眼里再也没了一丝亮光,似乎已经认命,准確地说,是在等待著死亡的降临。 他知道,逆子李承乾是不会放过他的。 李承乾看到眼前的这一幕,面露微笑,说:“眾卿平身。” “如今,长安已经被朕掌控在手里,但关中却还没有完全掌控,故,朕需要你们的相助。” “当然,你们谁若是拒绝的话,朕会奖励他夷灭三族。” “即日起,由刘伯温任中书令,张良任左僕射,姜尚任右僕射,黄巢兵部尚书兼京兆尹。尔等群臣,由他们统领,限你们一个月內配合刘中书令等人掌控关中,若事不成,朕必不轻饶。且,在朕未掌控整个关中前,你们就待在宫中吧......” “黄巢,由你带兵清理长安的不臣之徒......敢有阻挠者,杀无赦!” “韩信,朕任命你为天下兵马大元帅,负责平叛各处,可便宜行事,可先斩后奏......” 被点名的韩信等人,纷纷行礼道:“臣领命!陛下圣明!” “陛下圣明!” ...... “好了,朕要说的就这些,你们都下去吧......”李承乾挥了挥手道。 群臣纷纷再次行礼,然后才转身离开,当他们踏出太极殿的时候,各个心有余悸。 他们觉得刚刚是距离鬼门关最近的一次。 面对如此杀伐狠辣的大唐新主人,他们知道,这件事已经成了定局。 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用心办事,不能有丝毫懈怠,尤其是在这个关键时刻,容不得一丝马虎。 人群中的房玄龄,面露苦笑。 他知道就在刚刚,李承乾相当於直接撤去了他的职位,但李承乾没有放他离开,相当於是软禁在了宫中。 他相信,即便是这般,如果他不敢用心办事,接下来等待他的会是什么,他都不敢往下继续深想。 他知道这其中的原因,他以前可是支持魏王的,如今魏王已死,一切都成空,而且,还可能要面临李承乾的清算,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多尽心办事,唯有如此,方能有一线生机。 唉,世事无常啊! 如今就连陛下都成了阶下囚且自身难保,他们这些人又能如何呢? 想到此处,房玄龄心中苦笑不已。 ...... 很快。 太子李承乾在太极殿登基称帝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长安。 所有人都感到非常诧异,也很震惊。 如果他们记得没错的话,大唐陛下是李世民才对,现如今大唐天子成了李承乾,很难不让他们多想。 但他们担心被牵连其中,纷纷对此讳莫如深。 他们心中也已经有了猜测,那就是玄武门之变再次出现了。 只能说,一饮一啄,自有天定。 一切,只不过是因果循环罢了。 同时,长安一百零八坊,弄出了很大的动静。 黄巢手拿一本五姓七望族谱,带著黑甲铁卫逐个登门,所过之处,血流成河,而高俅则是带人跟在黄巢身后抄家,掘地三尺,然后將那些钱財珠宝、粮食等运到宫中。 这一天,长安各处都响起了惨叫声,人心惶惶。 没过多久,朝廷很快就有人出面安抚人心,自此,长安人心大定。 李承乾从太极殿离去,前往甘露殿歇息。 一夜未睡,他感到了一丝困意。 至於李世民则是被李承乾下令暂且幽禁在大安宫,並派重兵把守,没有他的命令,谁也不能见李世民。 宫中的突然政变,让宫中的宦官宫女纷纷震惊不已。 他们没想到居然是以前的太子殿下发动了政变,而且还成功了。 当他们听闻太极殿发生的事情后,一个个噤若寒蝉,谨小慎微,生怕一不小心就被牵连而死。 宫中,非常平静。 包括立政殿,也是如此。 濒临死亡的长孙无垢听闻太极殿上发生的事情后,一直久久不语。 而长乐更是面露忧色,心事重重。 小兕子则是很担心父皇的处境,心中不断地在祈祷。 而政务堂的朝臣们,却都是手忙脚乱,这个时候,眾人纷纷要表现自己,生怕被李承乾记上一笔,到时候,等待他们的恐怕只有屠刀了。 面对李承乾的屠刀,谁能不怕? 一切,似乎都在井然有序地推进著。 暗流归寂,汹涌不再。 第324章 长孙无垢临终之言 翌日。 甘露殿。 辰时正。 李承乾端坐在龙椅上,望著面前伏案上堆积如山的奏疏,眉头紧皱。 自政变成功后,这送给他的奏疏一份接著一份,就没有停过。 对於如何处理奏疏,他早就已经熟稔於心。 他快速瀏览著这些奏疏,並做上批註。 眨眼间,半个时辰过去了。 李承乾从龙椅上起身,心中微微鬆了口气。 处理完奏疏的他,突然发觉没什么事情可做了。 其他的事情,他也都能够交给朝臣去做,就交给他们了。 李承乾走到甘露殿外,抬头望天,艷阳高照。 如今,他在宫中坐等关中掌控的消息。 一旦关中掌控了,那么,大唐无论如何再乱,他都有信心能够全部平定,然后將一些碍眼的人趁机清洗一番。 想到这里,李承乾看著一道身影正往他走过来,他怔在了原地。 苏嫣? 他的神情有些恍惚。 这个世界,也有苏嫣。 只不过,主世界的那个苏嫣被他亲手射杀,如今的这个,也不过是『李承乾』的妻子。 对於人妻,李承乾没有那么大的癮,更没有什么特別的想法。 作为大唐天子,什么样的女人不能得到? “妾身见过陛下!”苏嫣忐忑地向李承乾躬身行礼。 李承乾沉默片刻,方说:“平身。” 苏嫣微微抬头,看向面前的李承乾,她感觉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陌生。 一时间,原本有千言万语的她,此时,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 “有什么事情吗?”李承乾率先开口打破了这份沉默。 苏嫣抿了抿唇,轻声道:“陛下,象儿他病了......口中一直念著想要见您。” 李承乾微微頷首,淡淡地道:“朕知道了。” 察觉到了李承乾的冷淡態度,苏嫣眼眶一红,泪珠在眼珠子里面打著转,几乎就要落了下来,但她忍住了。 “妾身告退。”苏嫣低著头向李承乾行礼道。 李承乾没有任何表示,目送苏嫣离去。 他绕著甘露殿走了一遍。 感到有些无聊的他,又返回了甘露殿,这一次,他命人从弘文馆找来一些书,坐在龙椅上全神贯注地阅读著。 至於苏嫣所说的事情,全都被他拋之脑后。 李象病了,自然有御医去治。 至於他念叨著自己,李承乾並不在意。 这个世界的许多人,对他来说,不过是陌生的人罢了,没必要太多心思。 ...... 转眼间,半个月过去了。 大唐各地造反的消息,一个接著一个,往甘露殿送。 然而,李承乾面对这些消息,却是神色平静,根本没有放在心中。 据他所知,关中即將被他全部掌控,他在耐心等待著。 一旦掌控关中后,他就会立即派出韩信前往各地平叛。 局势,依然处於他的掌控之中。 就在这时。 毛驤进来了。 “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年!”毛驤恭敬地单膝跪地道。 李承乾瞥了一眼毛驤,“何事?” “回陛下,立政殿长孙无垢想要见陛下最后一面?”毛驤低头轻声道。 最后一面? 也就是说,长孙无垢即將死去了。 拖著一副病重的身体到了今天,也算是奇蹟了。 想必是有什么心事未了吧。 念此。 李承乾神色平淡,“今夜能够挺过去吗?” 毛驤不假思索地回道:“根据御医诊脉的档案记录,应该......挺不过。” 李承乾沉默了。 须臾。 他才开口道:“走吧,隨朕去立政殿。” 他倒是想要知道长孙无垢想要在最后的时光和他说些什么。 也只不过是为了打发一下无趣的时间。 毛驤重重地点了点头:“诺。” 於是,李承乾迈步往立政殿方向赶去,毛驤紧跟其后。 此刻。 立政殿內。 长孙无垢的目光一直紧紧地盯著殿门口外,旁边正站著长孙无忌、长乐、小兕子几人,他们面露悲痛,眼神红肿。 他们看得出来,如今的长孙无垢,已经是油尽灯枯了,只剩下一口气了。 他们隨著长孙无垢的视线,一起望向大殿外。 看到李承乾的身影还没有出现,在场几人心中目露失望。 长孙无垢的目光有一丝黯淡,內心无比地苦涩。 恰在此时。 李承乾迈步进入了大殿。 长孙无忌几人立即向李承乾行礼,李承乾没有理会他们,径直走到了长孙无垢面前。 长孙无垢面带微笑,静静地望著李承乾。 而李承乾则是看著长孙无垢苍白的神色,默然无语。 “高明,母后还......以为你不会出现了呢?” 李承乾沉默不语。 “高明,母后即將离开人世,有几句心里话想要和你说......也算是母后最后的遗言了。” 李承乾听到了长孙无垢语气中的温柔,微微皱眉,语气生硬地开口道:“朕洗耳恭听。” 长孙无垢並不介意李承乾的这番態度,浅浅一笑,说: “母后还记得你父皇发动玄武门之变的那一夜,那时候,你很害怕,还是母后持剑护在你身前......那一夜,母后拿著剑盯著门的方向盯了一夜,高明你那时候也因此在那一夜睡了一个好觉......” ...... 隨著长孙无垢的陈述,李承乾的一些回忆浮现在,但他深知,那些记忆是属於李承乾的。 “当你父皇登基后,他一直想著要携手贤臣开创大唐盛世......君臣勠力同心,也传为一时佳话......只是,隨著你父皇的位置越来越稳,在对待你和青雀的事情上,却是犯了错误......” “他数次想要废了你,然后立青雀......母后也多次劝说他,让他打消了这样的念头。你父皇也真是的,他一直以为你最不像他,现在想想,你才是最像他的那个......只可惜,一切都晚了......” 李承乾紧皱眉头,忽地开口问:“您究竟想要对朕说些什么?” 长孙无垢看了一眼长乐和小兕子,面露担忧,“她们,都是你的妹妹,母后希望高明在將来能够给她们找一个好的良人......” 李承乾瞥了一眼长乐和小兕子,回道:“此事,朕答应了。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长孙无垢看向了长孙无忌,才继续说道:“你舅舅他......母后希望高明能放过他。前段时间你在太极殿做的事情,母后也都知道了。但母后希望你將来无论要做什么,能够放过你的舅舅一家......” 李承乾诧异地看了一眼长孙无垢。 在这一刻,他算是明白了长孙无垢的聪慧。 在除去五姓七望之后,他要著手对付的是那些世家,其中,关陇世家就在其中,还有河北世家...... 李承乾淡淡地扫了一眼长孙无忌的方向,此刻,长孙无忌低著头,默然不语。 李承乾收回视线后,在长孙无垢期待的目光中,思索稍顷,方道:“只要他不与朕为敌,朕自然不会拿他怎样......当然,长孙无忌是长孙无忌,长孙家是长孙家......有些事情,朕是不会退让的。” 话音落。 大殿陷入一片寂静之中。 第325章 大火忽烧甘露殿,李承乾衝出火海! 良久。 长孙无垢一脸凝重,她静静地望向李承乾。 然而,李承乾却是神色平静,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 一旁的长孙无忌见此,则是在心中轻嘆了口气。 他心道:只怕从此以后,这长孙家就要没落了。 任凭谁也没有想到,在这一次玄武门之变中,居然是李承乾贏了。 而且,李承乾竟然敢於发动玄武之变,成了最终的胜利者,这样的结果,可以说,是出乎许多世家的意料之外。 即便是长孙无忌,最开始还是比较看好魏王李泰。 庆幸的是,他一直没有站队。 不然,在太极殿的时候,他就会人头落地了。 每次想起此事来,他总觉得心有余悸。 看到李承乾的態度如此坚决,长孙无垢神情有些落寞。 本书首发101 看书网藏书多,101???????????.??????隨时读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她知道,这件事是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不过,能够保住兄长也可以了。 怀著这样的想法,长孙无垢感到有些释怀了。 “高明,谢谢......你。”长孙无垢忽地开口道。 李承乾默而不语。 他看著长孙无垢忽然精神一振,容光焕发了起来,更加沉默。 在场眾人见此,心中暗暗悲伤著。 所有人都明白,长孙无垢已经到了最后迴光返照的时候。 大殿,开始瀰漫著一股悲伤。 李承乾轻轻地嘆了口气,却没有什么其他动作。 长孙无垢將视线从李承乾身上移开,望向大殿外,思绪飘飞。 就在这时。 她忽地轻声道:“阿耶,阿娘,你们来接无垢了吗?” 话音落。 长孙无垢笑著走了。 一时间,大殿一阵痛哭。 李承乾怔在了原地一会儿,心情复杂,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在离开前,留下一句话: “朕会给她文德顺圣皇后的諡號。” 眾人闻言,纷纷愣住了,他们看著李承乾远去的背影,都沉默了。 ...... 又过了半个月,在將长孙无垢葬入昭陵后,李承乾就收到了控制整个关中的消息。 而后,他立即下令命韩信带兵平叛。 至於大军粮草,则是从系统空间提取出来,然后交由韩信带走。 同时,他命高俅在关中推广种植红薯、玉米、土豆等高產粮种。 安排好这些后,他让毛驤在大唐境內迅速发展锦衣卫。 至於后宫的一些腌臢事,他本来並不想理会,但有些人做的事情实在是令他很不喜欢。 於是,他命令新任命的內侍监无义以大唐天子的名义,將一些人全都打入冷宫。 自此,后宫才难得清静一些。 对於群臣上奏疏立皇后和太子一事,李承乾全都不予回应。 如此几次,群臣便偃旗息鼓。 八月一日。 辰时三刻。 李承乾正在甘露殿打盹。 忽然。 李承乾猛地惊醒过来。 当他看到甘露殿著火时,脸色骤然大变。 他的目光阴沉得可怕。 望著四周熊熊烈焰,李承乾迅速前往寢宫,然后拿出锦被,再將伏案上的茶水泼洒在上面。 而后,他裹住全身,向著甘露殿外衝去,仿佛冲向火海一般。 待李承乾衝出甘露殿外的时候,来到了广场上,广场四周挤满了许许多多的人。 他们看到李承乾安然无恙的时候,纷纷大喜,齐声高呼: “陛下万年!大唐万年!” 李承乾转身望著背后的一片火海,看到四周不断有宦官和禁军禁卫在打水灭火,目光中泛著无尽的杀意。 毛驤第一时间衝到李承乾面前,双膝跪地,“陛下,臣有罪。” 李承乾深吸一口气,他看向毛驤,冷冷地说道:“查,给朕查,朕要知道究竟是谁想要烧死朕?但凡与此事有牵连者,夷灭九族!若有求情者,同罪论处!” 毛驤没有丝毫磨蹭,心中顿时鬆了口气,当即高声应道:“臣领命。” 旋即,毛驤带人匆匆离去。 李承乾眯著眼望著面前的这场大火,在他看来,这大火定是人为。 而整个大唐,能够做出此事的人....... 是五姓七望,还是世家? 他若是睡得昏沉,只怕今天命丧此处。 即便是他有三颗復活丹,他也绝不希望就在这里使用。 这是第一个平行世界,以后,还有很多。 谁也不能保证今后的平行世界是什么情况。 这些人如此疯狂,看来,是朕小瞧了他们。 但他们如此激怒朕,朕岂能轻饶他们? 李承乾眼中的杀意几乎凝成了实质。 內侍监无义颤颤巍巍地趋步跑到李承乾面前,面露惊恐,双膝跪地,脸贴著地面,心中恐惧,“陛下,奴婢不察,望陛下惩罚!” 李承乾冷冷地望了一眼无义,“这火,究竟是谁放的?如果一个时辰內找不到凶手,那么,你就自动抹脖子吧......” 听到李承乾的话,无义几乎眼前一黑。 他真的没想到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对於放火之人,无义非常痛恨此人。 如果不是他,自己又如何会面临如今的处境? 虽然心中极为害怕,但无义还是很快调整好了心態,当即高声道:“奴婢遵旨。” 而后,无义从地上爬起来,然后带著几个宦官往一个方向而去,他的眼里带著阴狠。 想要咱的命,那么,咱就要他的命。 对於放火之人,无义在心中已经想好了数百种折磨他的方法。 李承乾站在广场上,附近无人敢靠近。 眾人都不敢在这时候触怒李承乾。 毕竟,就在刚刚,李承乾差点死在了甘露殿內。 凶手放火的时机,还有放火的动机,以及如何进入这宫中的,仿佛背后有一张大网。 眾人心中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对於放火之人以及幕后之人都咬牙切齿。 李承乾平復心绪后,看著甘露殿许多部分都已经坍塌,神色有些复杂。 以后前往其他平行世界,还是需要带一个能力极强的內侍监在身边才行。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李承乾想到这里的时候,他看到有一群朝臣正急匆匆地往他这个方向赶。 望著这些群臣,李承乾目光一闪。 他现在不相信所有人,尤其是这些群臣。 他们中可有不少是世家之人。 但他考虑到五姓七望的问题还没有解决,若是再动手,只怕会让这些人狗急跳墙,保不定会做出其他的事情来。 都给朕等著,朕会慢慢解决你们这些大唐的隱患的。 此次大火,朕正好可以借题发挥。 一年太久,只爭朝夕。 第326章 甘露殿一事,各方的反应 东宫。 显德殿。 亥时初刻。 四周守卫森严,如同铁桶一般。 所有的禁军铁甲大汉,全都警惕地扫视著四周。 一旦有人靠近,他们就会主动迎上去询问一番,直到確认不是歹人才会放行。 这样的动静,引起了宫中所有人的注意。 诸如那些宫女宦官,都是有意绕行此地,唯恐触怒了李承乾,落得个人头不保的结局。 此刻的显德殿,烛火通明。 李承乾正站在大殿靠近窗户的位置,望著黑沉沉的夜。 他的目光仿佛穿过长安,看到了大唐各地处於战乱之中。 还有,那五姓七望的人,正在暗中谋划著名对付他,汹涌的暗流席捲著整个大唐。 自上次长孙无垢死后,这宫中愈发地冷清。 没有人来打扰他,也没有人敢来看他。 孤家寡人的滋味,每日都能体会到,箇中详情,唯有自知。 忽然。 一阵微风吹来,带来了一丝凉意。 李承乾收起思绪,转身走向大殿內的寢宫。 一种疲乏,忽地包裹住他。 尤其是今日还遭遇了甘露殿那一事,李承乾的心,波澜涌动。 就在这时。 毛驤来了。 他望著已经熄灭烛火的寢宫,匆匆离去。 內侍监无义为了活命,为了查出真凶的线索,他不惜动用酷刑、威逼恐嚇等手段,迫使今日在甘露殿附近当值的所有宫女宦官招出一点什么。 只是,隨著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他的心沉入了谷地,浑身发凉。 他仿佛看到了自己悲惨而淒凉的下场。 此刻。 无义心中火急火燎,他的生命开始进入了倒计时。 面对死亡带来的威胁,没有人不惊恐,无义更甚。 他此时,正在自己屋里坐臥不安,心里更是波涛汹涌。 绝望的情绪,一点点地吞噬著他。 正当他准备毒酒欲要自尽时,一个宦官匆匆地跑来,大喊道: “內侍监,刚刚我们已经抓到了一个形跡可疑的人......” 无义的绝望情绪,瞬间被清理个乾净,他望向来人,满脸喜色,说:“从即日起,你就是我的义子......走,快带咱去。” 来报消息的宦官被无义的话,给惊到了,更多的是惊喜。 还不待他继续多想,无义又催促他道:“还等什么,快带我去......” 这名宦官收拾好心绪,压下心中的喜悦,急忙开口:“义父,请隨奴婢来......” 於是,无义在这名宦官的引领下,往著宫中掖庭宫的方向而去。 另一边。 大安宫。 独坐在伏案旁的李世民,目光呆滯,脸色酡红。 整个大殿,瀰漫著一股浓郁的酒味。 地上是一排排装酒的酒壶,大部分都是乱陈在地,杂乱无序。 “观音婢,你怎么就离你的二郎独自离去了呢?” “去了下面,会不会很孤单?” “等著朕,不久后,朕也会跟著你一起下去的......” 话音落。 殿外的一些议论声,却是清晰地传入了他耳里。 “今日,宫中发生的事情你们都听说了吗?” “你说的是甘露殿走水一事吧?” “好端端的,甘露殿怎么就走水了?” “陛下如果不是上天庇佑,再晚一会儿,或许就被烧死在里面了......” “听闻陛下震怒,派內侍监还有那个锦衣卫指挥使正在严查,现在这宫里头除了这里,都在四处抓人,被抓的人,少不了要被盘问一番,有的不机灵的,或许还要挨几板子......” “什么人这么大胆,居然敢谋害陛下?” “谁知道呢?” ...... 李世民愣住了,目露思索。 旋即,他又面露苦笑。 这些事情,用得著他来操心吗? 没这个必要。 只是,刺杀那个逆子的人,想必就是那些五姓七望吧? 李世民轻嘆了口气,在他看来,对付五姓七望不能操之过急,否则的话,会遭到他们的报復。 可是,那个逆子並不听他的,也不可能听他的。 这一次甘露殿走水,也是那些五姓七望的第一步动作。 或许,后面还会有更多的动作。 唉,这个逆子,若是一个不慎,只怕会遭遇不测啊...... 到时候,这大唐...... 总不可能交给象儿吧? 他还那么小...... 想到这里,李世民目光顿时一亮。 或许,对他而言,並非是什么坏事。 李世民的心,开始怦然一动。 也许,那个位置,或许可以再回到朕手里。 这一刻,李世民的心开始有些躁动了。 ...... 承庆殿。 长乐有些心不在焉。 对於宫中的异动,她也早已知晓。 她甚至感受到了一种害怕。 在这宫中,连他都差点遭遇不测。 那其他人呢? 想到此处,长乐面露担忧。 暗中的敌人,若是將矛头对准她们,只怕她们防不胜防。 究竟是一群什么样的敌人,一出手就如此狠辣? 唉,生在皇家,也没有想像中的那么好! 希望这宫里以后能够消停点吧...... ...... 宫中今日发生的事情,很快就传入到了朝臣耳中。 他们纷纷感到后怕。 他们深知,甘露殿的那把火,才只是开始,或许,后面还有更恶毒的手段等著如今的大唐陛下李承乾。 五姓七望啊...... 那可是拥有数百年歷史的,底蕴之深厚,非一般世家能及。 而且,因为太极殿的那一次,还有长安的血洗,五姓七望被陛下逼到了一起,他们真的实现了『同气连枝』,如今更是共进退,共同反抗朝廷,在大唐各处掀起了战火。 大唐好不容易的平静生活,再次被打乱。 庆幸的是,他们身处关中,至少很长的一段时间不会被波及到。 他们很大部分人並不在乎谁来做这个天下的主人,可以是李唐宗室,也可以是其他人,只要这个人不动他们的利益,他们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安心地做个臣子就行。 铁打的世家,流水的王朝。 他们都熟读史书,早就摸清了王朝更迭规律。 如今的他们,在观望著。 至於最后究竟是如今的陛下大获全胜,还是那些五姓七望重新推出一个人夺取天下,他们並不关心。 而且,在这段时期內,他们更是嘱咐家中子嗣在家中读书,谁若是出去惹事,直接狠狠地打到两个月下不来床,一时间,这些官二代全都苦著脸在书房读史书,他们不敢违抗来自长辈的命令,谁也不想做那个下不来床的人。 长安,表面上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纵横,汹涌交错。 第327章 宫中冗余事,提前的安排 晓光照进寢宫的剎那,李承乾猛地睁眼。 旋即,他收拾一番,享用了早食。 之后,他坐在乾坤殿伏案旁处理新送来的奏疏。 时间,一转眼就过去了一个时辰。 当李承乾处理完伏案上的奏疏后,毛驤匆匆赶至此处。 “参见陛下,陛下万年!”毛驤一进入大殿,就向李承乾躬身行礼道。 李承乾微微抬头,向毛驤望去,问:“何事?” 毛驤没有丝毫犹豫,回道:“回陛下,臣昨夜查出来一丝线索。” 李承乾一怔,继续问:“什么人做的?” 毛驤答:“五姓七望的人做的,但宗室成员也参与了其中。” 李承乾沉默了,说:“朕知道了。你继续暗中跟进此事,朕要知道具体的人都有哪些,还有他们的上下线,他们是如何做到能够在宫中给朕的甘露殿放火的,凡是涉及此事的人,一个不要漏掉。等查明后,再全部捉拿下狱。审问他们后,將他们的家人一同捉拿入狱,抄没家產,全都拉到菜市场处死,以震慑宵小。” 毛驤点点头,道:“臣领命。” 李承乾又问:“那些朝臣,记得派锦衣卫监视他们。对於这些人,朕可是有些不放心。” 毛驤目光一闪,当即应道:“诺。” “好了,没什么其他事情的话,就下去吧......”李承乾摆摆手道。 毛驤躬身而退。 在毛驤离去不久,內侍监无义急匆匆地赶到了这里。 他一进入大殿,就双膝跪地,並磕头,整个动作如同行云流水一般,“回陛下,奴婢已经查到了放火之人......” 李承乾瞥了一眼无义,道:“在你来之前,毛驤已经告诉朕了。” 无义心神一颤,面露惶恐,“陛下饶命!” 李承乾没有说话,他静静地凝望著无义。 整个大殿气压瞬间降低了很多。 无义额头冷汗直流,背后更是浸透了衣服,整个人害怕得有些发抖。 稍顷。 李承乾忽然开口道:“甘露殿走水一事,朕希望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若不然,这个內侍监就该换人做了。那些宫女宦官,朕希望你全都再查一遍,但凡身份有问题的,全都逐出宫,或者......清理掉。你明白朕的意思吗?” 无义闻言,心中如释重负,赶忙开口回道:“奴婢明白,谢陛下圣恩!” “你退下吧......”李承乾淡淡地说。 无义从地上爬起来,仿佛从水里刚捞出一般,走起路来,腿还有些软,踉蹌著差点摔倒在地。 隨著无义离去,大殿再次恢復了寂静。 ...... 八月十日。 长安菜市场,处死了一千多人。 围观的百姓多达数万。 对於这些被处死的人是犯了何事,长安百姓也都知晓。 这些人敢谋害陛下,简直是死有余辜!这是大多数人心中的想法。 接下来的两个月里,李承乾一直关注著前线传回的消息。 但庆幸的是,韩信的军事才能实在是太过於优秀。 每战必胜。 捷报一个又一个地传回长安。 李承乾也习惯了这样的事情。 这日,即十月十五日。 李承乾在处理完奏疏后,一个人在东宫校场活动。 他身边就带著毛驤,还有几个锦衣卫。 不过,东宫四周都有禁军守卫。 如果没有他的允许,其他人也不能来到此处。 李承乾骑马射箭持续了一个时辰后,就到了酉时。 洗浴一番后,他独自一人坐在显德殿伏案旁练字。 然而,没过多久。 无义就带著几个女人出现在了他面前。 李承乾皱著眉头看向无义,目露冷光。 无义赶忙说道:“回陛下,这些都是.....原太子妃安排的,她说既然陛下没有立她为后的意思,那么,就重新再找个喜欢的人就是。” 无义说的是苏嫣,李承乾一听就知道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扫了一眼面前的这几人。 忽然。 他感觉有个人有些眼熟。 武媚? 他不动声色地指了指武媚的方向,並又指向了一个端庄绝美的女子。 无义瞭然,带著没有被选上的几个女子离去。 同时,他对李承乾一次要了两个女人深感震惊。 这些没有被选上的女人神色黯然,心中感到很是失望。 李承乾扫了一眼大殿外的夜色。 没有丝毫迟疑,就对武媚和另外一个女子说:“你们二人,先去朕的寢宫等著。朕稍后就去。” “诺。”武媚和另外一个女子齐声应道。 李承乾望著她们在一个宦官的引领下往自己的寢宫中,若有所思。 在看了一会儿书后,李承乾就往寢宫走去。 大战,一开始就很激烈,持续到翌日天明。 显德殿发生的事情,很快传到苏嫣耳中。 她得知此事后,整个人鬱鬱寡欢。 她不明白,为何李承乾在夺权成功后,对她的態度竟如此冷淡。 李承乾还是太子时,她就已经是太子妃了。 可是,李承乾成了大唐天子后,她还是在原地踏步。 她现在的处境很尷尬,身份问题,也是个让她发愁的问题。 虽然朝臣多次上疏奏请李承乾立她为后,但这件事没有得到李承乾准许,也就不了了之。 之后,宫中所有人都知道如今的陛下对她不喜了,她的地位直线下降。 若不是还有象儿,母凭子贵,恐怕她的处境將会愈加地艰难。 想著这些,苏嫣眼眶通红,泪水无声地往下流。 她知道,陛下变心了,不再喜欢她了。 在宫中,如果不能得到陛下的喜欢,处境將会越来越糟糕。 她,看不到未来。 然而,正当她继续这么想的时候。 李承乾却是出现在了她身后。 他默默地望著苏嫣黯然神伤的一幕,心中无悲无喜。 他想过,在这个世界的话,如果可以,他还是希望留下一个孩子,这样等他今后离去,这里可以有个人代他掌控大唐。 望著苏嫣,他想起了曾经那个被他杀死的苏嫣,心中起了一点波澜。 关於立下皇后的问题,在这个世界,也该定下来了。 这般想著的时候,他开口道:“你身体可有不適?” 听到李承乾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苏嫣面露错愕,不敢相信地转过身,当她看到李承乾站在自己面前时,心神一恍,就要起身行礼。 然而,李承乾却是更快一步,將他横抱起,冲入了旁边的屋子。 苏嫣虽然感到很难为情,毕竟还是白日。 但她担心以后李承乾只会离她越来越远。 从白天战斗到黑夜,苏嫣沉沉入睡,她的心彻底安定了不少。 之后,连续半个月,李承乾都在苏嫣这里住下,苏嫣因为被滋润多时,容光焕发。 终於,在十月三十一日这日,李承乾下詔立苏嫣为皇后,皇子李象为秦王。 这道旨意,群臣却是迷糊了。 他们不知道为何李象没有被立为太子,但他们不敢多问。 毕竟,苏嫣被立为皇后,已经是陛下作出了退让,如果再得寸进尺,就会適得其反。 而且,他们相信,皇子李象被立为太子,也是迟早的事情。只要这李象表现得好,机会还是很大的。 时间,过得很慢。 又过去了两个月。 十二月三十一日。 这一天,韩信派人送回了消息,李承乾大喜。 第328章 长乐的请求,房玄龄投靠 太极殿。 李承乾正全神贯注地看著韩信送来的捷报奏疏。 此份捷报相比之前的捷报,有很大的不同。 据韩信所说,接下来,他会一战平定大唐。 也即是说,很快,大唐就可以再次恢復安定。 而且,在这些日子的接连大战中,韩信对於那些五姓七望没有任何心慈手软,甚至是某些暗中抵抗大唐的世家,他都举起了屠刀,一个也没落下,送他们去地下见了阎王。 对於韩信的军事才能,李承乾没有丝毫怀疑。 既然韩信说可以一战平定大唐,那么,他肯定能够做到。 一旦韩信做到好,这个世界的掌控权就属於他的了。 到时候,这个世界的资源,他就可以任意使用。 想到这里,李承乾的心中开始充满了期待。 此外。 高俅把在主世界的那一套,上了奏疏,也几乎都搬了过来,李承乾直接批覆了同意。 一切,似乎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著。 李承乾也开始享受著这后宫平静的生活。 如今的他,权力已经牢牢掌握在手里,唯一的忧患,就是关中门阀、河北世家等。 对於他们,李承乾採用刘伯温提出的绝户计划。 所谓绝户计划,就是针对这些世家专门布置的亡族绝嗣计划。 为此,李承乾在暗中让刘伯温培养了一批死士,同时,他吩咐毛驤的锦衣卫配合刘伯温暗中行事,並提供相应的详细消息。 而且,为了方便刘伯温的行动进行,在表面上他对这些世家释放了一些善意,以降低他们的警惕心。 回想著这些,李承乾神色淡漠。 他抬头看向天空,面露沉思,须臾,方道:“朕,是孤家寡人......何惧之有?” 当然,他並没有忘记大安宫的李世民。 对於如何处置李世民,李承乾决定再过段时间动手。 至於李世民的功绩,在这个世界,他就不抹除了,但他会让人用春秋笔法记载歷史。 寒风侵袭,冷气包围了整个皇宫。 李承乾转身回到了显德殿歇著。 然而,刚刚到显德殿的李承乾,就看到了长乐的身影。 看著长乐,李承乾眉头微皱。 “长乐见过皇兄!”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李承乾隨意地摆摆手道:“免礼。” “谢过皇兄。”长乐再次躬身行礼。 李承乾瞥了她一眼,说:“进去说。” 说罢。 李承乾率先迈步踏入了大殿,长乐抿了抿嘴唇,紧跟其后。 他坐在伏案旁的龙椅上,望向长乐问:“你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长乐闻言,面露迟疑,稍顷,方道:“皇兄,我......” 李承乾沉默。 “母后临终前交代,我要嫁给表哥长孙冲......而且,我年纪已经不小了......”长乐低著头,眼眶有些红肿。 李承乾一怔,说:“你来朕这里的意思是......” 长乐接话道:“希望皇兄能够挑个良辰吉日將时间定下来......” 李承乾深深地看了一眼长乐,他能够看出长乐是不想待在宫里,只想出宫。 或许,在长乐眼里,宫外才是好的去处。 念此,李承乾没有多言。 他虽然知道长乐今后面临的结局,但如果他真的就这么告诉她,只怕她还会怪自己,甚至怨恨自己。 尊重他人命运,放下助人情节。 念头通达的李承乾,沉思片刻后,才不急不缓地说:“可以。朕会让礼部那边拿出一个好的日子。另外,朕会下一道圣旨,给你和长孙冲赐婚。” 长乐微微抬头,面露欢喜,心中却是很诧异。 在来的时候,她心中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了。 可是,令她没想到的是自己的皇兄居然同意了。 不过,对她来说,是一件好事。 只要出了宫,那么,就不用再提心弔胆的了。 而且,表哥人还不错,一定会好好待她的。 她心中满是对幸福的憧憬和嚮往。 “长乐谢皇兄成全......”长乐这次是真心实意地恭敬行礼。 李承乾微微頷首,问:“还有其他的事情吗?” 长乐摇了摇头。 “长乐告退,皇兄保重。”长乐再次行礼,便转身离去。 目送长乐远去,大殿又再次恢復了寂静。 没过多久。 无义趋步至大殿,躬身道:“回陛下,房玄龄求见,如今正在殿外候著。” 李承乾微微一怔。 对於房玄龄,他记忆很深刻。 当然,是对於主世界的那个房玄龄。 他手上可是沾了房家的血的。 至於这个世界的房玄龄,还是很会做人。 太极殿登基的那天,他直接將房玄龄的官职全都除去了。 好在此人识时务,在后面控制关中的事情中出力较多,也算是另类的投名状。 回想著这些,李承乾才淡淡地开口道:“让他进来吧。” “诺。”无义低头应道。 待无义退出了大殿后,房玄龄就走了进来。 “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年!”房玄龄躬身行礼,面露恭敬。 李承乾神色平静,“平身。” “谢陛下。”房玄龄起身,微微抬头,看向李承乾时,目露敬畏,继续说道:“臣此次前来是来向陛下討要一个差事做做......臣自觉还能为大唐多做一些事情,这在家赋閒太久,感到很不自在,甚至有些茶不思饭不想,望陛下能够成全......” 李承乾沉默以对。 他心想:这房玄龄就是要官来了。 但他不得不承认,这房玄龄的能力还是很不错的。 而他在这个世界,诸如张良、刘伯温等人,他总不可能一直会留在这里。 总得有人留在这里总揽大局,而且,必须是能够信得过的人才行。 像长孙无忌这人,他就不会重用,因为私心太重,容易养虎为患。 若是这房玄龄的话,倒是可以一试。 收起这些思绪,李承乾道:“房玄龄,朕能够相信你吗?” 房玄龄听到此话,心中不怒反笑。 他领悟了更深层的意思,於是,房玄龄立即双膝跪地,诚恳地说道:“还望陛下知晓,臣一直以来都很想为陛下效忠,哪怕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只望陛下能够给臣一个机会。臣会用行动证明臣是可以被信任的,而且,臣绝不会辜负陛下的这份信任。” 李承乾目光幽幽地望向房玄龄,沉声道:“这还不够......话,谁都能说,但朕想要先看到你的诚意。” 房玄龄一怔,问:“不知道陛下的意思是......” 李承乾这才缓缓开口道:“房遗爱,朕会赐予他千牛备身,来宫中当值。还有,朕要你做孤臣,在做孤臣前,朕希望你接下来几天每天送上一本奏疏,这份奏疏的內容是弹劾朝中所有大臣,你只有做到这些,朕才会放心......” 房玄龄面色骤变。 他脸色阴晴不定了片刻,良久,才嘆息了一声,“臣明白了。三天內,臣会用行动证明的,还望陛下明鑑。” 李承乾面露微笑,继续道:“房卿再等三天,这左僕射依然是你的。” 房玄龄得到了李承乾的承诺,心中顿时鬆了口气,拱手行礼道:“臣领命。谢陛下圣恩。” 第329章 下一个世界的时间,离开前最后的安排 半个月后。 大唐各处叛乱平定,王师凯旋。 李承乾率领群臣在长安城外迎接韩信大军。 韩信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脸色沉稳,目光平静,在他身后的是披坚执锐的王师,各个都昂首挺胸,面露兴奋。 待韩信下马走近,李承乾快步上前,及时地握住了韩信的手,止住了他要行礼,强行拉著他,对眾人说道:“这是朕的大將军韩信。今后,他將会是朕的淮国公。” 眾人纷纷对韩信道喜。 韩信见此,心中充满了感动,对於李承乾所做的一切,都记在了心里。 “走,隨朕进宫,朕为你在太极殿设宴,今日,不醉不归......”李承乾拉著韩信上了一辆名贵的马车往宫中赶去。 其余大臣纷纷乘坐代表各自地位的马车也都紧跟其后。 至於这些王师,他们也都跟著进城,之后,他们会被带到军营中一同庆贺。 这一日,他们都会被允许喝酒,然后大吃大喝,而且所有费,全都由李承乾內库拨出。 此时。 太极殿。 眾人觥筹交错,面色酡红。 场面一度极为欢闹。 李承乾命令一群舞姬在宫廷翩翩起舞,看得眾人拍案叫好。 这次庆功宴,主角是韩信,而韩信对於来人敬酒则是不屑一顾,但对於李承乾的敬酒却是不敢怠慢。 宴会后,眾人纷纷散场。 此宴,宾客尽欢。 从太极殿返回显德殿的时候,李承乾独自坐在伏案旁。 他在心中默念道:“系统,韩信平定了整个大唐,朕已经完全掌控大唐,可不可以回去了?” 片刻后。 “【宿主,目前还不能。】” “为什么?” “【本系统需充充能,明日才可以。】” “那此次的奖励......” 话音落。 一道白光出现在李承乾手中。 他看著面前的一片树叶愣住了。 “【今后,这便是主世界通往这片世界的钥匙,而且,这个世界的资源,宿主可以调用。只需要贴在胸口处即可。】” 李承乾面露喜色。 “【下一个世界开启,將在一个月后。希望宿主做好准备。】” 李承乾面色微皱,“系统,我只能在主世界待一个月?” “【没错。而且,下一个世界编號平行时空02,这一次世界可能有些凶险,希望宿主做好心理准备。】” “我明白了。那我能够带多少人去下一个世界?” “【这一次,考虑到那个世界很特殊,而且『李承乾』处境很危险。这一次,允许带五万人。】” “五万?”李承乾並没有表现出太多的高兴,反而却是陷入了思索中。 在他看来,这人数带的越多,只怕这危险也就越大。不过,能够带这么多人,他还是非常高兴的。 “【別高兴太早,很可能你会在这个世界动用復活丹。】” 李承乾心中一惊。 “【明天就要离开这儿了,哪些人跟你一起离开,你提前决定好。】” “好。” 没过多久。 李承乾开始思索要带走的人。 刘伯温肯定是要留下的,隱患还没有完全消除。再一个,朝政有他帮忙盯著,大唐可以正常运转,而且,能够保证权力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 至於毛驤、韩信、张良、许褚、高俅等人是要带走的,姜尚还是留下帮忙掌管军事。 想著这些,李承乾想著主世界明天就是宣武十年一月一日了,不禁有些感慨。 五个月的时间,歷歷在目。 回想著这段时间的经歷,除了甘露殿那次有些危险,其他的时候,还是很平常的。 当然,在离开前,他还要解决最后一个隱患——大安宫李世民。 他派人將高俅找来。 两刻后。 高俅出现在了李承乾的面前。 “臣高俅参见陛下,陛下万年!”高俅躬身行礼道。 李承乾面露微笑,“平身。” “谢陛下圣恩。”高俅笑著抬头说。 “高俅,此次,朕將你找来,是有一件事情要你去办。”李承乾脸色一肃。 “能够为陛下分忧,乃是臣的荣幸,不知陛下需要臣做些什么?”高俅諂笑道。 李承乾没有丝毫迟疑,开口道:“大安宫的那一位,是时候该解决了。” 高俅心中一惊,仿佛明白了什么,面露激动:“陛下,是不是要返回原来的大唐了?” 李承乾点点头:“没错。这件事,待会儿,你去告诉毛驤、韩信、张良、许褚,至於刘伯温和姜尚,他们会留下,朕对他们另有安排。” “诺。”高俅认真地回道。 李承乾继续说道:“朕对於大安宫的监视从未放鬆过,李世民有过不少小动作,但是如今的皇宫可是在朕的掌握中,所以註定了他做的那些事情是徒劳无功的。现在,朕需要你帮朕除去他......” “敢问陛下,该给他一个什么样的死法呢?”高俅问。 李承乾不假思索地说:“趁他睡梦中,使唤宫女勒脖子而死吧,下手要快和狠,这样的话,可以死得安详些,也算是朕对他的仁慈了。” 高俅眼珠子一转,忙道:“臣领命。” 李承乾叮嘱道:“务必在明日前做好此事,而且,不要留下任何痕跡。至於后面李世民如何处置,朕会吩咐刘伯温如何做的。” 高俅重重地点头:“还望陛下放心,臣做事一向谨小慎微,此事,臣保证绝对会做得很乾净,不会给陛下带来任何麻烦。” 李承乾面露温和的微笑,“既然如此,那么,你现在就可以下去准备了......” “诺。”高俅应声而道。 旋即,高俅远去。 目送高俅离去,李承乾召见了刘伯温、姜尚两人。 待两人来到后,李承乾向他们说明了自己的意图。 在李承乾的一番话劝说下,无论是刘伯温,还是姜尚都愿意留下。 安排好这一切后,李承乾开始耐心等待著明天的到来。 当夜。 大安宫。 李世民沉沉入睡。 在他刚睡著的时候,高俅带著十个宫女,还有两队黑甲铁卫出现在了大安宫正殿寢宫。 高俅对十个宫女使了一个眼色。 这十个宫女没有丝毫磨蹭,目光露出狠厉,朝著李世民的方向而去。 高俅见此,心中很是满意。 他给这些宫女一个永远也拒绝不了的条件。而且,这些宫女可是他特意找过內侍监无义並由他推荐的,各个都是心狠手辣之徒。 不到三十个弹指。 高俅看到,十个宫女站位不同,四肢每一肢各两人,脖子左右各站著一人,手上都拿著厚厚的布料。 他看到李世民猛然惊醒就要挣扎,却被死死地按压住,无法动弹丝毫。 原来,在李世民入睡前,曾数次经歷过一泻千里,身体有点虚。至於为何如此,那当然是出自於高俅之手,他只不过是在李世民常喝的酒水里掺了一点东西。 高俅眼睁睁地望著李世民从剧烈挣扎,再到停止挣扎,不超过一盏茶的时间。 一代帝王,就此陨落。 而高俅的任务,也就意味著完成。 他望著这些十个看向他的宫女,对著两队黑甲铁卫一声下令:“这些女人敢刺杀太上皇,实在胆大包天,全都处死,一个不留。” 话音刚落。 十个宫女面色骤变。 还不待她们要说些什么,两队黑甲铁卫立即冲了过去,一阵刀光剑影。 惨叫声此起彼伏。 很快。 地上多了十具冷冰冰的尸体。 高俅冷冷地望著这一幕,面无表情,口中喃喃:“要怪,就怪你们利慾薰心,陛下是何等雄主,岂会看上尔等?想要痴心妄想地爬上陛下的床,更是相信了我的鬼话,只能证明你们死有余辜,下辈子,脑子放聪明点!” 待高俅带著黑甲铁卫出门的时候,他对著一个黑甲铁卫使了一个眼色,只见他拿出一个火炬,朝著大安宫里面扔去。 眨眼间,熊熊大火,仿若火龙,冲天而上! 第330章 返回主世界,关中的地震 翌日。 东宫显德殿。 李承乾,还有毛驤、韩信、张良、许褚、高俅等人,全都聚集在此处。 眾人纷纷看向李承乾。 李承乾在心中默念道:“系统,可以开始了。” 下一瞬。 一道巨大的白色光柱笼罩著李承乾等人。 再次出现的时候,他们回到了主世界的凌烟宫。 当李承乾携带著毛驤几人从凌烟宫出来的时候,守卫在凌烟宫的禁军守卫纷纷躬身行礼: “参见陛下!陛下万年!” 李承乾感受到熟悉的一幕,面露微笑,“平身。尔等尽忠职守,很不错,皆有赏,此事,朕会让无仁吩咐下去的。” “谢陛下圣恩。”眾人激动地高声道。 紧接著,李承乾几人往乾坤殿方向而去。 如今,已是宣武十年一月一日。 在他离开这里的五个月里,只怕发生了不少事情。 李承乾边走边回想著这些,眉头微皱。 待李承乾到了乾坤殿后,他看了一眼毛驤等人:“你们都好好下去歇息,一个月后,你们还需要陪著朕前往下一个地方。在这之前,朕会考虑再带些人。” “诺。”毛驤等人纷纷点头道。 目送毛驤等人离去后,李承乾坐在乾坤殿的龙椅上,整个人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鬆。 回来了后,整个人感觉轻鬆了许多。 没过多久。 李承乾看到小兕子狂奔而来。 “皇兄——” 还未见到其人,就听到了她的声音。 李承乾心中起了一丝涟漪。 待真正看到小兕子的时候,李承乾面露微笑。 “皇兄,你终於出现了,小兕子好想你啊......”小兕子走到李承乾旁边,面露憨笑。 李承乾默默地指了指小兕子嘴角上残存的糕点屑,“你最爱的还是糕点,没擦乾净......” 小兕子面色一僵,她麻利地用手擦了擦嘴角,笑著道:“皇兄,其实呢,小兕子——” “打住,这么长时间不见了,一切都还好吧?”李承乾问。 小兕子笑著点了点头,“其实呢,除了见不到皇兄,这皇宫和以前没有什么区別......” 李承乾微微頷首,心中顿时鬆了口气。 “皇兄,你这么长时间去了哪里啊?”小兕子脸上写满了疑惑,目光中透露著不解。 李承乾沉默了片刻,说:“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 “怎么去的呢?”小兕子皱著眉头问。 李承乾摇了摇头,面露无奈,“这件事,不能说......小孩子不要问那么多问题,你只需知道,皇兄去了那个地方是去办正事的就好了。而且,皇兄差点死在那呢......” 小兕子面露担忧,心中一紧,“皇兄,那你——” “皇兄没事,一切,都过去了......”李承乾笑著说。 小兕子却是没有说话,她心中充满了担心,但她没有说出来,脸上挤出一丝笑容,“皇兄,你以后还要离开吗?” 李承乾不假思索地说道:“去,还是要去的......而且,皇兄还有很多事情没办。” 小兕子闻言,面露无奈,“那好吧......皇兄,你可要保护好自己,千万不能受伤,有什么危险的话,就让其他人上去顶著......小兕子可不能没有皇兄啊!” 李承乾点点头:“嗯,皇兄会知道保护自己的。” 小兕子盯了李承乾片刻,这才转移话题道:“皇兄,你这一次会待多久?” 李承乾想了想,说:“一个月吧......一个月后,皇兄就又要出发了。” 小兕子目露不舍,咬了咬嘴唇,想要说的话,全都被堵在了喉咙里。 李承乾瞥了一眼小兕子,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小兕子,你后面要是想皇兄了,就每天写信,这样的话,等皇兄回来的时候,就知道你每天干了什么。有没有想皇兄?你有没有在功课上取得进步......” 小兕子目光一亮,猛地点头:“嗯,皇兄,小兕子记下了。” 李承乾继续说道:“你和皇兄说说这段时间的事情吧......” “好的,皇兄,就从皇兄离开的那天开始说吧......”小兕子微微抬头望向李承乾,咧嘴一笑,旋即,继续说道:“在皇兄离开后,我......” 李承乾听著小兕子讲了一个多时辰,这才对这段时间里宫中的动向有了个初步的了解。 他静静地听著,也没有出声打断。 直到小兕子停了下来后,李承乾才张口出声:“小兕子,都讲完了吗?” 小兕子下意识地舔了舔舌头,感到有些乾燥,“讲完了......嘻嘻......” 就在这时。 內侍监无仁迈著小碎步匆匆赶来,喘著粗气。 “回......陛下,刚刚传来消息,关中发生地震,已经有不少房屋倒塌了,至於人员伤亡情况暂时还不清楚......” 李承乾面色微变。 “让在当值的內阁臣子来朕这里......”李承乾说。 “诺。”无仁恭敬地回道。 李承乾在心中与系统沟通,说:“系统,这种事情正常吗?” “【宿主无须担心,一切正常。我一直盯著。】” 李承乾得到了系统的回应,心中顿时鬆了口气。 如果没有其他外在因素干涉,他觉得处理起来还是很容易的。 “皇兄,你怎么了?”小兕子问。 李承乾看向小兕子说:“小兕子,待会儿皇兄要处理政事,你先去朕的寢宫待会儿,若是想要吃什么,就让无仁给你准备。” 小兕子摇了摇头,“不了,皇兄,我还要回去看书。既然皇兄要忙,那么,等皇兄閒暇的时候,我再来找皇兄......” 李承乾轻点了下头,“好,朕的小兕子懂事了......” 小兕子回以一笑,然后挥挥手:“皇兄,那小兕子先走了......” 李承乾看著小兕子远去,脸色一肃。 突如其来的地震,確实让人头疼,但还不至於那么让人头疼。 他担心的是会引来一些非人力可抗因素的干扰。 庆幸的是,他的这种担心,至少,在现在看来是多余的。 “陛下,中书令等人来了,就在殿外候著......”无仁的声音,打断了李承乾的思绪。 他的脸上恢復了正常神色,开口道:“让他们直接进来。” “诺。”无仁应了一声。 下一瞬。 寇准等人迈步进入了大殿,每个人的脸上写满了凝重。 第331章 帝闻各路捷报,拒绝封禪之议 “臣等参见陛下,陛下万年!”寇准等人纷纷面露激动。 这么长时间以来,陛下一直不出现,他们心中都感到很担忧。 现在,他们看到李承乾平安归来,仿佛如释重负。 李承乾微微頷首,“平身。” 待寇准等人抬头后,李承乾忽地开口道:“想必你们都知道朕让你们来这里的用意了,关中突发地震,望尔等做好救灾一事。对於地震中损失房屋的百姓,朕允许你们动用一部分军队帮忙重建房屋。同时,对於此次受灾的百姓,魏卿代朕安抚他们,一应物资钱財,都从朕的內库拨付。” “臣等领命。”眾人纷纷应道。 魏徵上前一步,板著脸说:“陛下,不知您这段时间去哪里了?” 李承乾瞥了魏徵一眼,说:“此事说来话长。总之呢,魏卿无须担忧,朕是去办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魏徵继续说道:“陛下可知您这段时间不露面,已经传出了多少谣言吗?” 李承乾面露无奈,“魏卿,朕真的去办很重要的事情。此事,等以后有合適的时机,朕再和你说吧。” 魏徵闻言,默默地退了一步,不再开口。 他所要的就是一个態度。 很显然,李承乾的回答勉强让他感到满意。 “陛下,臣想问......您下次还准备离开吗?”寇准迟疑了一瞬,上前一步,望向李承乾。 其他人也都望向李承乾。 李承乾沉默了稍顷,说:“一个月后,朕还会离去。” 寇准等人闻言,都沉默了。 李承乾继续说道:“朕有件事不得不办,朕有朕的理由。故,一个月后,这大唐政务还得交由你们帮忙处理。辛苦诸卿了。” 王安石走了出来,问:“敢问陛下,不知这一次要离去多久?” 李承乾想了想,“朕也不知。” “陛下可否透露您忙的是何事?”王安石追问。 李承乾不假思索地回道:“一方面,是为了大唐的国力能够再强盛一些,另一方面,朕是为了个人私事,可以说,两者兼顾。你们可以当作朕是在开疆拓土,为大唐打下更多的地方。” 此话一出,大殿陷入了一片死寂。 他们心中门清,如果陛下不说,他们也不会知道事情的原本真相。 但他们看得出来,陛下的话可信度还是很高的。 虽然不理解,但他们只能捏著鼻子认了。 李承乾扫视了一眼眾人,见眾人没有什么异样,继续说道:“朕不在的这段时间,发生了哪些事,你们简要和朕说一说......” 眾人点了点头。 寇准率先开口道:“回稟陛下,自从陛下离去没多久,之前因为受水灾而影响的百姓们向朝廷献上了一份万民书,主要是为了感谢陛下的仁德。” “其次,是来自倭国的一份大捷。戚將军已经控制了倭国將近一半的领土,这还是两个月前传回来的战报,如今的话,或许,凭戚將军的本事,倭国想必是拿下了。” “接著,是来自高句丽的战报。李將军在一个月前派人送回捷报,他扬言高句丽所有防线全都崩溃,之后他的大军杀向了皇城,这个时候,也许李將军正在写大捷的战报吧......” “此外,邓禹將军派人送回了林邑国的战报,林邑国也已经拿下。” “至於室利佛逝,根据周瑜將军传回的战报,想要彻底拿下,还需要一些时日。而诸蛮俚僚那边,郑成功將军並未发回战报,想必和那边的恶劣地理环境有关。此外,韦孝宽將军已经平定了云南六詔。” 听著这些可喜的战报,李承乾神色很平静,开口问:“霍去病那边呢?” 王安石接话道:“霍大將军那边可能距离大唐实在太过遥远了,如今也不知道霍將军的大军动向。不过,根据李道宗將军一个月前发回的战报,霍將军亲自率领十万铁骑先行一步,一路倒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等李將军等人到达下一个国家时,他们就不得不接管这些......” 闪电战! 李承乾一听就明白了霍去病的打算。 不得不说,这確实是一个快速攻下很多国家的方法,可以节省不少时间。 骤然听到这么多好消息,李承乾面露微笑,“派人给这些灭国的將领传一道命令,朕允许他们便宜行事,继续开疆拓土......” “诺。”寇准等人齐声道。 “还有其他事情吗?”李承乾问。 在这个时候,魏徵走了出来,说:“在陛下离开的这段时间,倒是添了不少皇子公主......他们的名字和封號,还需要陛下决定......” 李承乾神色微怔,旋即,点点头:“此事,朕知道了。” 魏徵继续说道:“陛下,还有一事......” “什么事?”李承乾说。 “大唐各道地方官员这几个月一直上奏疏,说陛下的功绩足以在泰山封禪,此事......” 魏徵还未说完,就被李承乾直接打断,说:“此事,朕是不会同意的。在朕看来,封禪一事,除了劳民伤財,还能获得什么?有些功绩,无需泰山封禪也无法抹除。” 说这话的时候,李承乾不禁想到了宋朝的某个皇帝,若是不知道还好,可他偏偏知道了,还知道他那么拉胯。 想到这里,李承乾继续说道:“传朕旨意,严禁各道州郡官员再上此类奏疏,违者罚三月俸禄。” “诺。”魏徵点了点头,他心中其实是不赞成封禪的,而李承乾的態度更是让他感到满意。 “还有其他事情吗?”李承乾扫了一眼眾人问道。 岑文本站了出来,他说:“回陛下,知行学宫已经完成了大半,再过三个月,就可以竣工。微臣斗胆问一句,若是陛下不在,这知行学宫相关的一些事情......” 李承乾深深地看了一眼岑文本,说:“既然此事由岑卿所提出,那么,此事就交给你负责。还有,务必按照朕之前对於知行学宫的规划计划进行。” “臣领命。”岑文本恭敬地回道。 “既然没什么其他事情的话,诸卿就退下吧......另外,將朕不在的这段时间的奏疏全都送一份过来给朕。还有,考虑到今日是元月一日,让京兆府各部官员休息三日,当然,记得安排好值守之人。至於诸卿,就暂且辛苦尔等一些时日了。”李承乾补充道。 “诺。”眾人回了一句,纷纷离去。 大殿,重新恢復了一片寂静。 他想起了魏徵提到过的后宫又多了很多皇子公主,而他並不知晓。 “无仁,进来......” 话音落。 无仁立即步入大殿內,低著头,道:“不知陛下有何吩咐?” 李承乾开门见山:“给朕说说......朕多了哪些孩子?” “诺。”无仁回了一句,就开始讲道:“首先,是贤妃......” 第332章 魏徵对大唐的担忧,欲做赵高的小宦官 从无仁口中得知了自己的子嗣情况后,李承乾沉默了。 如今他的子嗣情况: 皇太子李象,已故皇后所生。 永康公主李若芷,淑妃杜兰晞所生。 燕王李弘,贤妃魏知许所生。 如今新增的子嗣,李承乾开始思索为他们取名和封赏一事,並在心中打好腹稿: 淑妃杜兰晞生一子,名李贤,封韩王。 贤妃魏知许生龙凤胎,男孩,名李显,封齐王,女孩,名李玉蓉,封长寧公主。 德妃崔云笙生一子,名李英,封赵王。 刘昭仪生一子,名李斌,封汉王。 婕妤高嫣生一子,名李哲,封渤海王。 美人武顺生一子,名李适,封荆王。 才人岑雪柔生一子,名李忠,封恆王。 武媚有孕在身,將诞下子嗣。 同时,李承乾对於这些生下子嗣的功臣,也都有了封赏安排:贤妃魏知许晋为贵妃,与德妃崔云笙共掌后宫,刘昭仪晋为淳妃,婕妤高嫣,晋为静妃,美人武顺晋为婕妤,才人岑雪柔晋为婕妤,武媚晋为美人。 没过多久。 李承乾开始按照自己的这些想法,写下了数道圣旨,並命无仁去宣旨。 半个时辰后。 无论是后宫那些妃子,还是朝臣,纷纷都收到了李承乾的圣旨。 然而,魏徵却是愁眉苦脸。 他的女儿魏知许,如今是后宫第一人,而且有两子,一个是燕王,一个是齐王。 万一今后陛下再让她女儿成为皇后,岂不是陷入了未来的朝堂漩涡中? 要知道,皇太子李象还是他学生。 他想了很久,才决定独自一人来到乾坤殿。 对於魏徵的想法,李承乾有所猜测。 “陛下,臣此次前来是为了——” “魏卿可是为了贵妃而来。” “陛下圣明!臣以为臣女不应为贵妃。” “知许明事理,为人端庄大气,为何不能成为贵妃?魏卿可莫要说此等话。” “臣担心的是以后玄武之事再现......皇太子,乃已故苏皇后之嫡子,可臣女如今已然是贵妃,再往前一步就是皇后......臣担忧......” “魏卿多虑了。今后这大唐究竟由谁来做还未可知。若是皇太子昏庸,朕如何放心將大唐託付给他?若是今后燕王或齐王之贤能胜过皇太子,让他们继任大唐皇帝又有何不可?” 魏徵愣住了,心中的担忧更重了,急忙开口:“陛下,万万不可。皇太子为嫡子,且无过错,不可......” “魏卿莫非忘了你是皇太子的先生?若是魏卿將皇太子培养成贤能之人,此事自不会发生。而且,朕有意今后让这皇太子和燕王、齐王一起读书,皆交由魏卿来教,所教之学问要一视同仁,还望魏卿不要辜负朕。”李承乾笑著说。 面对李承乾的这番话,魏徵沉默了。 良久。 魏徵上前一步,然后双膝跪地,恭敬地行礼:“陛下,臣领命。臣向陛下承诺,绝不会让玄武之事再发生......” 李承乾微微頷首,面露微笑:“朕自然是信得过魏卿的。天下人谁不知晓魏卿为人公正,且能犯顏直諫?” 魏徵闻言,如释重负。 他目露坚定,心想:无论如何,绝不会让玄武门之事发生。 李承乾瞥了一眼魏徵,猜到了他心中的想法,但他没有多说什么。 在他看来,將来的事情谁能说得准? 变数,是可以確定的,不確定的是,变数带来的不確定。 “魏卿可还有其他事情?”李承乾问。 魏徵摇了摇头。 李承乾继续说道:“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魏卿去看看知许,朕从无仁口中得知,她可是很久没有看到你这位阿耶了。魏卿行事为了公正而如此律己,虽然看似妥当,但实则有些不近人情。魏卿要明白,这个大唐社稷,有朕在,就乱不了。而且,朕之心胸並非不宽广,魏卿无须为了避嫌而选择如此绝情的方式。知许,她可是你的女儿......如今,她更是为朕诞下子嗣,兴李唐宗室,可谓是大功臣,魏卿莫要对知许太过严苛。” 魏徵听著李承乾的话,神情有些复杂。 他可以听得出自己的女儿很受陛下的喜欢,至少,他不用担心女儿会遇到后宫的一些腌臢事,有陛下护著,谁也不敢,心中为女儿的处境感到高兴。 但是,他也知道,陛下对於女儿的这份喜欢,在將来,很可能会酿成一场大祸。 他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提醒自己的女儿要注意这一点。 如此一想,他更迫切地想要见到女儿。 李承乾挥了挥手,“魏卿退下吧......知许那里,你去她殿里坐坐......” “诺。”魏徵躬身领命,旋即,退出了乾坤殿。 与此同时,另一边。 掖庭宫。 一个小宦官,做了一天的脏活,带著疲惫的身躯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他看著骯脏、幽暗的屋子,眼中的仇恨仿若洪水滔天一般淹没了整个屋子。 一天之中,只有回到自己住处的时候,他才能做回自己,明白自己到底拥有怎样的目標,復仇的对象是谁。 今天,他偶然听到了那位一直没有现身的人出现了。 而且,隨著那位的出现,宫中也比以往热闹得多。 那个名字,他一直不敢宣之於口,只能將其深深埋在心中。 在这后宫中,他如履薄冰,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艰难。 见惯了宫中的所有腌臢事,他更加明白了將来的那条道路如何走。 他要做赵高,歷史上那个指鹿为马的赵高! 他要顛覆那人的大唐社稷! 因此,他经过自己的分析和冷静判断,他確定了自己的目標对象——皇太子李象。 唯有接近他,在將来,才能有机会。 如今的皇太子,年纪尚幼,暂且不知世事。 再过几年,这位皇太子就会知道自己的处境有多么艰难。 到那时,他就可以试著接触皇太子。 当然,在这之前,他还需要不断地往上爬,只有爬到最高的那个位置,他才能做更多的事情。 他的每一步,必须要足够的谨慎,绝不能被任何人发现。 阿耶,孩儿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倾覆大唐社稷,想必能够让阿耶感到欣慰的吧! 小宦官眼中带著阴狠,目露择人而噬的光芒。 第333章 获悉『李承乾』处境,定计岭南抗大唐 光阴似箭。 一个月的时间,转眼而逝。 这一个月里,李承乾决定好了这一次带去的人选:张良、韩信、萧何、许褚、岳飞、毛驤、无舌、高俅。 至於岳飞的职务——关內道行军大总管,由郭子仪接任。 李承乾要带去的人,都是经过他深思熟虑的。 考虑到系统所说的要前往的世界很危险,他决定带去的人可以应对这些危险。 而且,锦衣卫、百骑的人,他也要各自带一百人。 系统空间里面,存放了大量物资,大部分是从01號世界收集到的。 此时。 凌烟宫。 李承乾扫了一眼在场眾人,在心中默念道: “系统,已经准备好了,可以开始了。” “【好。准备出发前往平行时空02。將会出现在『李承乾』所在之处。】” 忽然。 一道巨大的白色光柱笼罩著在场眾人。 下一刻。 李承乾出现在了一片密林中,他扫视了一眼四周,面露愕然。 按理说,这个时候,他不是出现在皇宫中的吗? 这个地方是什么地方? 李承乾打量著陌生的密林,目露思索。 『李承乾』在哪? 他向前走几步,看到了不远处躺在血泊上的『李承乾』,脚步一顿。 没有丝毫迟疑,他快步向前。 屈膝蹲下,李承乾检查了一下伤势,发现只剩下一口气了,即便是神医也难救下。 他虽然有长寿丹,但也不可能用在此人身上。 李承乾在心中默念道: “系统,將他收起来吧......” 须臾。 一道白色的光包裹住『李承乾』,一瞬的光景,就消失不见。 同时,李承乾的脑海中涌入了大量的『李承乾』记忆。 正当他接受记忆的时候,远处正有数百黑衣人朝他靠近。 李承乾瀏览完了『李承乾』的记忆后,不禁面露错愕。 现在是贞观十一年,二月一日。 但在贞观十年,九月十一日时,『李承乾』被废,流放岭南,同时,此日,也是李泰被立为皇太子的日子。 被废的原因是『李承乾』被人告发用巫蛊咒李世民,並且还在寢宫查到了证据,关键是李世民带著群臣出现的时候,实在是太巧妙了,所有人都恰好目睹此事,『李承乾』无法辩驳,就连显德殿宫中的宫女和宦官都指认了此事,哪怕长孙无垢求情也没用,李世民当著眾位朝臣的面直接废了他这个太子。 『李承乾』记得被废之时,他看到了李泰那隱晦的得逞笑容,可是,当他说是李泰做的,结果,李泰拿出来了很多不在场的证据,然后,不等『李承乾』说什么,李世民直接暴怒,狠狠地踢了他一脚,还骂他『诬陷亲弟,德行败坏,不配再为太子』,当天他宫中所有人就被人强行送入了流放岭南途中,什么都没有带。 然而,刚出关中,他们一行人就遭到了一群黑衣人的刺杀,太子妃苏嫣等人被杀死,包括李象等人,『李承乾』深受重伤,却心怀仇恨,想要將来报仇,凭藉著一口气往这密林中逃跑。 之后,李承乾就来到了这个世界,到达了『李承乾』身旁。 巫蛊之祸! 没想到,汉朝的巫蛊之祸,竟然会再次在唐朝上演。 还有,如今的他身份不再是太子,而是一个庶人。 现在的处境也不太好,那群黑衣人可是离这里不远。 他没有丝毫迟疑,直接召唤出了许褚、岳飞、毛驤、张良、韩信、萧何等人,以及锦衣卫、百骑以及黑甲铁卫三千人,等待著那群刺客的到来。 召唤完后,李承乾將『李承乾』的事情快速简要说了一遍,引起了岳飞等人的愤慨,他们冷笑著等待刺客的到来,並將这群刺客送上绝路。 李承乾被团团护卫在最中间,他继续读取『李承乾』的记忆。 在他看来,哪怕『李承乾』再不堪,也不可能提前这么多年被废,而且同样没有躲过跛脚的命运。 从『李承乾』的记忆中,李承乾发现了一个关键之处。 一次,『李承乾』出宫,在一条街上,一个浑身臭烘烘的乞丐猛地衝上前,被千牛备身挡住了,这乞丐想要毛遂自荐辅佐『李承乾』,还说他是当今神算子,能够知晓大唐后来一切发生的事情,当时,『李承乾』以为这人失心疯,见他可怜,就让人给了一点吃的和一点钱,並让人將他挡住了,隨后就离开了。 再后来,他听说了魏王府多了一个才智过人的谋士,终日与李泰形影不离,还帮助李泰献上了『曲辕犁』、『雪盐』等东西,让李泰得到李世民更多的宠爱。 李承乾面色微变。 是穿越者?还是具有穿越者的记忆? 无论是哪一种,都是李承乾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如此一来,这『李承乾』有如此遭遇,只怕与这个魏王府的谋士离不开关係了。 『李承乾』身边所有人,先后被魏王府拉拢,纷纷投入魏王李泰的怀抱。即便是皇宫中的那些弟弟妹妹,也都跟李泰要好,而疏远他,可以说是眾叛亲离也不为过。 而『李承乾』一家数十口被流放岭南,现在更是无一活口,实在是太惨了。 在流放岭南途中被刺杀,巫蛊之祸、被废並流放岭南等事情,恐怕是那个所谓的谋士一手策划的了。 如今这块地界,已经出了关中。此块地界是大庾岭,目前他所在的地方是江南道虔州境內大庾县,是长安至岭南主通道咽喉,距离长安大约两千里。而若是从此处赶往岭南道,需要翻越大庾岭,经韶州,才能到达岭南各地。 回想著这些信息,李承乾与韩信、岳飞、张良、萧何等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先占据岭南道,以此为根基,再拿下林邑国扩大疆土,之后,在岭南道广州登基称帝,並与大唐对抗。 简而言之,那就是重新打下大唐。 李承乾相信有韩信、岳飞等人在,只要君臣齐心,还是可以做到的。 就在这时。 一群黑衣刺客出现了。 许褚没有丝毫迟疑,带著一千黑甲铁卫直接衝杀了上去。 这群黑衣刺客震惊地望著面前出现的军队,还没等他们多说些什么,双方已经打起来了。 李承乾目光冷冷地看向这群刺客,犹如在看死人一般。 没过多久。 战斗平息,地上多了一地的黑衣尸体。 “陛下,所有人全都已经杀死,一个不留。”许褚单膝跪地,面露恭敬。 李承乾微微頷首,“做得不错。传朕的命令,在原地休整半个时辰,之后,我们翻越大庾岭,经韶州,到达岭南,占据广州。” “诺。”许褚应声而道。 李承乾双手负於身后,目光遥望远方的长安。 李世民,李泰...... 朕会代『李承乾』逐一清算你们。 第334章 下辈子,你的眼睛擦亮些! 在李承乾一行人离去后,很快,又有一拨人来到了现场。 当他们看到地上一地的黑衣尸体时,面色大变。 这些人四处扫视著,想要找到他们的目標。 然而,他们都没有看到那个人的身影。 这时,一个人走到为首的那个男子面前,说: “头儿,没有看到......” 为首之人面色阴沉,自言自语: “莫非,我们来晚了一步?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头儿,那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把那些被杀的人就地掩埋吧......唉,太子殿下落得如此下场,我怎么向皇后殿下復命啊?” “头儿,您已经尽力了。要知道,那些杀手,他们的背后势力可不简单。” “罢了,这件事还是往上稟报吧......太子殿下或许已经死了......” “头儿,我看到有一道血跡一直到那密林中,太子殿下会不会被什么猛兽给叼走了?” “让我们的人离开这里,在將那些人掩埋后,速速撤离此地,只怕那些杀手背后的人还会派人来。” “诺。” ...... 李承乾一行人正在翻越大庾岭,然而,山路陡峭,时不时地会有猛兽袭击,险象环生。 穿过密林,还有很多陡峭的山路,没有路了,就开闢出来一条,数次迷路在山间,其中的苦楚,自不必言。 但李承乾深知,他们必须要出这大庾岭。 只有趁著消息还未传回长安,他才能出其不意地到达岭南,並快速占据岭南。 等长安那边反应过来后,已经是几个月后的事情了。 ...... 长安。 显德殿。 昔日的魏王,今日的太子李泰,正在与一群自己的班底聊著天,他们商量著今后该如何巩固太子之位。 期间。 李泰频频看向其左手下的一个年轻男子身上,面露温和的笑容,道: “陈先生,孤下一步该如何做呢?” 看著李泰一副谦虚请教的模样,这男子面色一怔,笑道: “太子殿下,首先,我们要等。” 李泰神色有些恍然,有些事情,只有他们两人知道。 譬如,派死士刺杀流放岭南途中的李承乾一家。 他们两人心照不宣。 李泰微微頷首,继续问道:“陈先生,除了等还有其他的吗?” 这陈先生,名陈安。 陈安目露思索,然后扫了一眼在场眾人,眉头微皱。 李泰一看到陈安这个模样,就心领神会,笑著说:“陈先生放心,在座的都是孤信得过的臣子,有话直言。” 陈安面露迟疑,须臾,方道: “太子殿下,臣听说长孙尚书与晋王走得很近。” 此话一出,大殿陷入一片死寂。 谁不知道,这长孙无忌是长孙皇后的兄长? 李泰心中一沉,他知道陈安未往下说的话。 虽然他现在是太子了,但这个位置能不能坐得稳,还两说。 至少,据他所知,父皇对於晋王很是宠爱,並不比他差。 关键是,晋王和他一样,都是嫡子,都有机会做皇帝。 “稚奴尚小,陈先生的担忧是不是有些杞人忧天了?”李泰想了想,试探性的开口。 陈安面露苦笑,“太子殿下可听闻过一句话?” 李泰追问:“是何话?” “事情未到最后,一切皆有可能。太子殿下莫忘了,如今的陛下,对於晋王的宠爱丝毫不比太子殿下少,而且,自您成为太子殿下后,您难道没有发现陛下对於晋王的宠爱更多了吗?”陈安不急不缓地说。 李泰目露一丝阴翳。 他比陈安要知道更多的消息。 晋王李治,被父皇一直带在身边亲自教育,而且,常常对其他人夸讚李治『为人纯孝,聪敏好学』。 “稚奴年纪尚幼,等他年纪大了,可是要去封地的。”李泰忽地开口道。 虽然他知道李治对他存在威胁,但是,如今的李治年纪还小,在李泰看来,这种威胁不足为虑。 陈安摇了摇头,“距离晋王前往封地,也有好多年,这么长的日子,变数很大。关键的还是看陛下怎么想,如果陛下不同意,那么,这件事,就不会有什么结果。太子殿下要做最坏的打算才行。” “此事,暂且不论。不知陈先生有何教孤,让孤坐稳太子之位?”李泰看向陈安,目露期待。 陈安一怔,沉思片刻,说:“太子殿下想要坐稳这个位置,陛下那边,您得每日前去请安,而且,您最不能做的事情,就是拉拢三省六部大臣,或者触碰兵权。尤其是兵权,无论如何,太子殿下都记得千万不要碰。” 李泰心神一凛,点点头:“先生之言,孤记下了。除了这些,不知先生还有何教孤?” 陈安想了想,才道:“作为太子,您得要有巩固您位置的政绩才行,多多益善,至少能够堵上天下人的嘴。如此一来,陛下那边自然会对您刮目相看,就不会想著换太子。反而,陛下还会对您放权。” 李泰默默记下了这些,心中对於陈安很是感激。 他收起思绪,笑著看向陈安,道:“先生,近日,孤被父皇赏赐了十个新罗婢,孤將她们全都送给先生,希望先生今后能够多多为孤出谋划策。” 陈安闻言,面色一肃,“太子殿下放心,您如此厚待臣,臣必然会尽心尽力,直到將来有一天......” 李泰笑容更加灿烂,摆摆手道:“先生之言,孤记下了。而且,孤可是非常信任先生的。待会儿,孤让人再给先生送一些『土贡』,望先生能够满意。” 陈安目光一亮,恭敬地拱手道:“臣多谢太子殿下。您也知道,臣对於做多大的官並不感兴趣,臣只好美人、钱財,如今您为臣考虑如此周全,臣自当尽忠尽职。或许,將来可传为一段佳话......” 李泰心怒放,连连举杯,大笑道:“诸位,来,举杯共饮,望尔等齐心助孤,孤將来......若是好了,自不会忘记尔等的功劳。” “我等敬太子殿下......”眾人举杯看向李泰,纷纷面露激动地说。 陈安望著这番场面,面露喜色。 他心道:哼,李承乾,当初你对我爱搭不理,如今的我,你高攀不起。不,现在的你,恐怕已经下了黄泉吧......还有,你一家人,都陪著你......下辈子,你的眼睛擦亮些! 第335章 李承乾出大庾岭,长安各方的反应 一个月后。 李承乾一行人出了大庾岭,每个人看上去有些灰头土脸。 庆幸的是,他们从大庾岭走了出来。 李承乾站在一处高地上,对韩信等人说: “下一个地方韶州。不过,我们得需要悄悄地过去。接下来,我们要找个地方將自己偽装成商团,分批过去。” “经过了韶州,就可以到达岭南。到时候,岭南道必须要儘快拿下,作为朕的立业之基。” “臣等领命。”眾人纷纷应道。 李承乾大手一挥,“出发......” ...... 太极殿。 李世民一个人望著面前伏案上堆积如山的奏疏发呆。 他陷入了回忆中。 “无信——”李世民疲惫的声音忽地响起。 一个宦官躬著身走进了殿內,“陛下——不知唤奴婢何事?”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李世民沉声道:“让李鑫来见朕......” “诺。”无信应了一声,就退出了大殿。 没过多久。 一道英武的身影迈入了大殿。 “臣参见陛下!”李鑫恭敬地向李世民行礼。 “平身。”李世民淡淡地说,他看著微微抬头的李鑫,阴沉著脸问:“高明......流放岭南途中,朕听闻他一家数十口全都死了,无一人生还,这是真的吗?” 李鑫沉默片刻,低著头回道:“回陛下,这是真的。根据百骑司传回的消息,此事发生在一个月前。” 李世民目光中闪烁著一股怒火,“是谁做的?为何不上报?” 李鑫再次沉默。 李世民瞥了一眼李鑫,仿佛明白了什么。 剎那间,他整个人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沉重,就像是一块巨石压在他心头。 大殿,一片死寂,唯有烛火摇曳起舞。 良久。 李世民幽幽地开口道:“高明都已经被朕贬为庶人了,甚至流放岭南,为何青雀依然不放过他?” 李世民的话,李鑫不敢接,他的头更低了些。 “你下去吧......朕有些乏了。”李世民摆摆手道。 李鑫躬身退出了大殿。 李世民的目光,看向跳跃的烛火,眼中阴晴不定。 青雀,以前......莫非是装的吗? 如今,他都能杀兄,將来,还有是他不能做的? 李世民轻嘆一声,“高明......生在皇家,向来如此残酷,要怪就怪你当初做了那种事情吧......” “来人——让晋王来见朕。”李世民忽地收起思绪,对大殿外的门口方向喊道。 “诺。” 目送无信远去,李世民眯了眯眼,心道:朝堂上有多少人是想要巴结青雀的呢?青雀啊,朕给你的,才是你的,朕没有给你的,可若是你伸手去拿,那朕是绝不会坐视不理的,希望你好自为之。 ...... 长安朱雀大街。 通化坊。 陈府,书房。 烛火幽幽。 陈安拆开一封信,这信是他手底下掌控的一个情报势力传来的。 他仔细地逐字阅读著这封信,眉头紧锁。 那李承乾的尸体没有找到? 一霎时,陈安面露不悦。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这是基本的道理。 可是,现在他手底下的人却说没有找到李承乾尸体,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死去的李承乾,才是对当今太子李泰的好兄长。 否则,他不介意派人再杀一次。 想到此处,陈安眼中泛著一丝冷光。 他拿起毛笔,在伏案上开始写信。 信中內容只有一个意思:那就是儘快找到李承乾尸首,若是发现此人还活著,杀无赦。若是死了,就带回其尸首。 写完信后,陈安立即派人將其送了出去。 然而,他坐在一张躺椅上闭目沉思。 李承乾一家流放岭南途中被杀,这件事肯定瞒不过当今陛下,甚至会让陛下心中有了芥蒂。此事最大的获利人明显是太子殿下李泰,根本无需证据,陛下必然能够想明白这点。 如此一来,今后的太子殿下,还需要更为小心行事才行,至少,不能再让陛下有其他的芥蒂才行。 还有,如今朝堂上的形势,倒是愈发地让人看不清了。 怎么感觉陛下像是在布一个局? 针对的是五姓七望他们,还是那些世家? 陈安揉了揉眉心,目露思索。 ...... 长孙府。 书房。 长孙无忌与长孙冲相对而坐。 两人都默默不语。 “阿耶,你应该听说了吧......高明他......全家被杀了,无一活口。你说这件事是不是他做的?”长孙冲面色凝重。 长孙无忌心事重重,紧皱眉头,“除了他,还能有谁呢?唉,妹妹,兄长食言了,没有保护好高明......” 长孙冲闻言,不禁想起了半个月前长孙皇后临终交代阿耶的一番话。 他的心猛地一颤。 “这件事,就埋在肚子里吧,不要到处说,就当不知道......如今,他才是太子殿下,陛下肯定不会不管的。或许,此刻的陛下还在气头上,正需要有人给他出出气......”长孙无忌告诫长孙冲道。 “阿耶,今后,我们长孙家该如何对待太子殿下?”长孙冲问。 长孙无忌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面露沉思。 长孙冲没有出言打扰,只是耐心等待著。 片刻后。 长孙无忌这才开口道:“其实,陛下不是非得太子殿下不可,晋王也有机会,而且,这机会也很大。以后,若是可以的话,多去晋王那里走一走。” 长孙冲微微頷首,“阿耶,我知道了。” “你和长乐的婚事,陛下已经给我明確的答覆了。这件事,你也不用太过担心。”长孙无忌补充道。 长孙冲面色一喜,道:“多谢阿耶......” 长孙无忌摇了摇头,没有多说什么。 他心中想著一件事。 李承乾他们一家流放岭南途中被杀,可以確定,是当今太子殿下李泰所为。 但是,这位太子殿下没有想过陛下对此会有芥蒂吗? 以他对陛下的了解,只怕今后这太子殿下,或许,要被陛下更加严厉地对待了。 甚至,再过几年,这晋王会被陛下推到前面,到时候,又是太子殿下和晋王之爭了。 两人中,必然只有一个胜者,长孙家能够获取最大利益的,唯有投靠晋王。 想到此处,长孙无忌对於长孙家未来发展趋势,更加瞭然於心。 就在这时。 一个下人匆匆来报: “老爷,门外有一个叫陈安的人想要求见您。” 长孙无忌面色微变。 对於这个陈安,他心中有一丝忌惮。 如今的太子殿下是如何上位的,满朝大臣谁不知道是因为这个叫陈安的人。 此人深夜来我府上,是为了何事? 想不明白的长孙无忌,对外头的下人吩咐道:“將他请到大堂候著,我稍后就去。” “诺。”屋外下人应了一声,就离开了。 长孙冲微微皱眉,“阿耶,此人来此......怕是来者不善啊......” 长孙无忌沉默不语,稍顷,说:“阿耶先去会会他,等会见完他后,阿耶再和你交代一些其他的事情。” 说罢,长孙无忌转身离去。 第336章 捷报频传,岭南將下 贞观十一年,三月十三日。 云海翻腾,天气晴朗。 辰时正。 岭南广州。 李承乾带著岳飞等人以使团的身份混入了城中。 夜深人静之时。 李承乾在城南的一个小巷子里面,召唤出了剩余的將近四万七千人黑甲铁卫。 在李承乾一声令下,韩信、岳飞各自领军两万对广州城发动了攻击,並给他们下一道命令,以广州为中心,向四周攻城掠地,快速占据整个岭南道。 而李承乾则是带著毛驤等七千人攻入了刺史府。 在经歷过一番血拼后,李承乾的人迅速控制了整个刺史府。 隨后,他一声令下,命令毛驤根据刺史府的官员名册抓人,將他们以及他们的家人投入到监狱中。 此时。 刺史府,书房。 李承乾、张良、萧何、高俅等人围在一张伏案前商议事情。 李承乾率先开口道: “韩信、岳飞他们,想必可以很快控制整个广州,继而攻占其他地方。” “一旦广州拿下,將驻守广州城的人,立即换上我们的人。” “张良,你负责制定整个大局战略,统筹全局,若是有什么不妥,及时向朕反映。” “萧何,你带人稳定广州人民心。若是韩信、岳飞等人后面相继拿下其他地方,民心稳定这块儿,由你来做。” “高俅,朕给你一个任务。在毛驤將刺史府相关的官员及其家人全都投入大牢后,朕不管你用什么手段,务必让他们投靠於朕。否则,朕不介意手里头多沾一点血。” 话音落。 张良、萧何、高俅纷纷躬身应道:“诺。” 李承乾挥了挥手,“好了,诸卿下去忙吧。” 张良几人点点头,很快,就离开了书房。 李承乾坐在伏案旁,立即唤来百骑的人,让他们清除城內其他的情报势力,一个不留。 安排好这一切后,李承乾才坐在书房中耐心等候著消息。 时间,缓缓流逝。 李承乾思索著来这个世界时系统所说的危险之处。 除了那个李泰身边的谋士外,也没有其他危险了。 或许,重新拿下打下整个大唐这个过程充满了变数,也许今后自己还要上战场也说不定。 但无论怎样,他都想好了儘可能地將每一个威胁扼杀在萌芽中。 这般想著的时候,李承乾派人將无舌找来。 没过多久。 无舌出现了。 看著无舌的模样,李承乾望著他道: “这个世界,朕身边人要有个能够將所有无形中的危险提前预防,並及时发现和应对。” 无舌躬身候著,由於舌头被割,目前他只能听不能言。 “朕有办法让你能够说话,因为朕需要你的能力相助朕。”李承乾继续说道。 无舌微微抬头,目露不敢置信。 李承乾没有多言,他拿出了一颗长寿丹,然后看向无舌道:“此丹,不仅能够延寿二十年,而且,还能让你重新说话。你且上前来將它服下。” 无舌没有丝毫磨蹭,趋步上前,毫不犹豫地一口吞下。 李承乾很满意无舌的做法。 下一刻。 无舌面露震惊,旋即,他面露激动地说道: “陛下圣恩,奴婢无以为报。” 李承乾闻言,顿时鬆了口气,说:“这个刺史府,朕要它密不透风,至少不能让毒药刺客什么的混进来。还有,立即组建一支新的势力,以你为首,暂且命名为东厂。主要职责是生活起居各方面保护好朕的安全,同时,作为朕的一把刀,暗中替朕处理一些事情。明白了吗?” “奴婢明白。”无舌恭敬地说。 “至於你原先的名字就不要用了,以后,你就继续叫无舌。朕希望你以前的错误,今后不要再犯,懂了吗?”李承乾目光幽幽地望向无舌道。 无舌点点头:“诺。” “好了,你退下吧。”李承乾摆摆手道。 无舌躬身离开了书房。 至此,李承乾的心才稍稍安定了些。 外边震天动地的廝杀声,渐渐地趋近於无。 李承乾面露微笑。 他知道,广州城的战事已经平息。 不出预料,胜利是属於他的。 果然。 一刻后。 韩信派来的亲兵来报:广州城已下。 如今广州城,由岳飞接手,他在安排人驻守广州城后,也同韩信一般向临近的城发动袭击。 接连几日,捷报一个又接一个。 李承乾的心情大好。 很快,岭南道就是属於他的了。 这一日,也即贞观十一年,三月十九日。 李承乾在书房里看书。 高俅来向他復命。 “回陛下,广州城的官员,有八成已经投降了陛下。至於另外两成,由於嘴硬,且对陛下出言不逊,臣已经將他们处理掉了。” 李承乾听了高俅的话,微微点头:“此事,你做得很好。那些投靠朕的人,告诉他们,朕要看到他们的诚意。朕要让他们写一封反李世民骂李泰的书信,必须是亲笔书写。如此,朕才会用他们。而且,若是他们举报谁是朝中李世民的人,朕会对他们进行重用。” 高俅將李承乾的话牢牢记下,笑著道:“臣领命。” “还有,等岭南道都拿下后,这个岭南道的地下世界,由你来掌管。朕不管这些人的心向不向著大唐,但朕在一天,他们若是不配合的话,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吧?”李承乾目光幽幽地说道。 高俅心神一凛,心领神会。 没有丝毫犹豫,他说:“还请陛下放心,臣一定会办妥此事,绝不会辜负陛下对臣的信任。” 李承乾面露微笑,“朕相信你。你且下去吧。” 高俅向李承乾拱手一礼,就转身离开了书房。 李承乾想著如今的广州城,已然被他牢牢掌控在手里,甚至他切断了必经之路,凡是有人想要传信给长安,必然会被截杀,一个不留,而且,此事,他安排了毛驤去做。 在李承乾看来,消息能够瞒多久就瞒多久,至少在拿下整个岭南道之前,这个消息就不能传了出去。 念此,李承乾的目光遥望长安的方向。 想必那李泰很是得意吧...... 待朕攻打到长安並君临天下之时,哼,你们就等著朕的清算吧。 有一个算一个,朕都不会將你们给遗漏的。 第337章 岭南的情报,陈安的情况 三月二十日。 广州刺史府书房。 李承乾在这里见毛驤。 此时,毛驤面色有些凝重,他的手里拿著一份情报文书。 “陛下,这是臣查到的关於岭南道的情报,还请您过目。” 李承乾从毛驤手里接过,直接摊开文书来看。 一目十行,很快,李承乾的眉头皱成川字。 “高州总管、耿国公冯蛊,武德五年降唐,其家族世代统治岭南,岭南道最具实权之一。” “广州都督党仁弘,唐朝开国功臣之一。” “循州刺史陈善弘,治理有方,能臣干吏。” “瀧州刺史周孝諫,岭南本地豪族,周氏家族世代担任瀧州刺史。其任期从武德五年,至今日。” “冼夫人家族,与冯蛊家族联姻,在岭南有巨大的声望和影响力,是维持唐朝对岭南统治的重要辅助力量。” 李承乾思索著这些情报,瞥向毛驤说: “看来,这大唐对於岭南的统治还不够彻底。若是这些人顽抗,朕是不会放过他们的。而且,朕会让韩信他们將岭南重新清除一遍。” 毛驤点点头:“陛下,这些人中只有党仁弘在我们手里,而且,他在牢里一直不鬆口......” 李承乾面露冷笑,说: “无非是仗著自己是唐朝开国功臣的身份罢了,可惜的是,朕並不在乎,也没有那么多顾虑。朕记得此事是高俅在办吧,他会知道怎么做的。” “至於周孝諫、冼夫人家族等,若是他们不识时务,就剷平了他们。朕要的是一个完全臣服在朕脚底下的岭南道,而不是还要看人眼色。” “循州刺史陈善弘,若是可以的话,派人劝降他,让他今后为朕好好效力。” 毛驤心神凛然,恭敬地开口:“陛下圣明!” “继续发展壮大锦衣卫,不久后,朕要攻打林邑国,提前派锦衣卫前往林邑国。”李承乾叮嘱道。 “臣领命。”毛驤应道。 “你下去吧......”李承乾摆摆手道。 毛驤躬身行礼,就退出了书房。 与此同时,另一边。 长安。 皇宫。 太极殿。 李世民皱著眉头看向跪在自己面前的李鑫,问:“昨夜,那陈安去了长孙无忌府邸了?” “是的,陛下。臣派人一直盯著他。只不过,此人警惕心很重,在他踏入长孙府后,臣的人就在外面等著。据下面的人匯报,这陈安在长孙府待了一个时辰,谁也不知道他们都谈了些什么。不过,陈安是长孙冲送出府邸大门的,两人看上去相谈甚欢。”李鑫如实回道。 话音落。 李世民的目光阴沉如水。 “哼,这青雀究竟要干什么?” 李世民语气中透露出的不满,响彻在整个大殿中。 李鑫的头更低了。 须臾。 李世民开口道:“陈安此人,他的所有经歷还没有查出来吗?” 李鑫面露迟疑,回道:“陛下,查是查出来了,但臣发现对不上,或者说,不吻合。” 李世民的目光一凝,问:“说。朕自有判断。” 李鑫没有丝毫迟疑,肃穆著脸,道: “陈安,出生於华州,隶属关內道。贞观三年,华州大水,全家七口人死於水灾,唯独陈安活了下来。后来,一路乞討至长安,在长安为乞丐已经长达五年年。贞观十年七月一日,街上遇到废太子,欲要自荐为谋士,但废太子以为此人已疯,念其可怜,给粮送钱,此人后转投太子殿下,受太子殿下器重。臣查过此人在长安前后的经歷,发现此人性格大变,给人的感觉像是两个人。” “臣从先前在长安为乞丐的陈安同伙口中得知,这陈安大字不识,可现在他却出口成章,甚至还是『曲辕犁』和『雪盐』的实际製作人。” “据其同伙透露,陈安原本偷奸耍滑,经常干些偷鸡走狗的事情,但现在却是丝毫不沾。” “另外,根据臣的分析,此人对於做官没什么兴趣,但对於美姬和钱財很喜欢。太子殿下赏赐给此人的多是美姬和钱財、田產。” “还有,此人在长安暗中经营著一家酒楼,日入百贯。此人赚了钱,转头就买了大量的田地,还有宅院。据臣推断,此人於经商一道非常有天赋。” “除了这些,百骑在废太子出事的地方发现了一些东西。那就是陈安此人手上还掌握一支情报势力,甚至可以说是死士。这些死士都是给他种地的那些穷苦百姓家的孩子。至於秘密训练地点,百骑司的人还没有查出来。” “臣说的这些,就是目光查出来的,还有一些没有查出来的,臣的人还在继续查探中。” 李世民沉默了。 从李鑫的描述中,他可以肯定,如今的陈安並非是原来的陈安,而是换了一个人。 虽然这样的猜测极为荒谬,却又是非常合理。 妖邪附体? 李世民的眼中泛著一丝冷光。 但他想到了曲辕犁、雪盐等东西,立即恢復了正常神色。 即便是妖邪附体,但此人確实对大唐有用。 若是今后此人对大唐没了用处,朕自有办法对付他。 他看向李鑫说:“关於陈安此人,將他之前的所有痕跡全都抹除。包括那些知情之人,全都处理掉,朕不希望在將来的时候会说青雀所用之人是妖邪附体,朕的大唐理应是堂堂正正!若是今后这陈安祸乱朕的大唐,或者,蛊惑青雀成为昏君,你记住,朕允你先斩后奏之权,並將此人暗杀掉。” 李鑫心神一凛,急忙点头:“臣领命。” “將陈安的所有情报整理一份送到朕这儿来。”李世民忽地补充道。 李鑫低头回道:“诺。” “你下去吧......朕有些乏了。”李世民沉声道。 李鑫退出了太极殿,一直低著头。 太极殿再次恢復了寂静。 李世民目光闪烁不定,陷入沉思。 良久。 李世民才轻嘆一口气,口中喃喃: “高明之前的巫蛊之祸一事,就是此人设局的吧......” “还有,他流放岭南途中,全家被杀,也是此人的手段......” “此人,可用,但不能重用。若是朕真要下去了,那么,就將此人一起带走。如此,也可以给青雀铺路了。” “唉,青雀,希望你不要让朕失望!” 李世民目光幽幽,稍顷,又恢復了正常神色,埋头处理奏疏。 第338章 收服陈善弘,李承乾失望 三月二十一日。 辰时正。 广州刺史府书房。 李承乾望著跪在自己面前循州刺史陈善弘,面色平静。 “陈善弘,知道你为何到现在还活著吗?” 听到李承乾的问题,灰头土脸的陈善弘沉默不语。 他其实已经猜到了原因,但他读过的四书五经却让他一时间无法开口回答。 “十日內,朕的人即將拿下整个岭南道。接著,便是林邑国。最后,朕会在广州这里登基称帝。再之后,就是朕反攻大唐......”李承乾语气平静,却又透露出一股强大的自信。 陈善弘精神有些恍惚。 若是他记得没错的话,大唐废太子李承乾可不是如今的这般模样。 至少,眼前这个人的腿没有足疾。 还有,此人身上透露出来的威势,仿佛让他看到了当今陛下的身影。 “你......真的是废太子李承乾?”陈善弘有些不確定地问道。 李承乾淡淡一笑,“试问这天下有何人胆敢冒充朕?” 再次听到李承乾口中的『朕』,陈善弘心情很复杂 很明显,李承乾的野心丝毫不加掩饰。 他也知道,如今的他没有其他选择。 要么投靠,要么死,没有其他路可以选择。 想到这点,陈善弘轻嘆了口气,“敢问太.......陛下,如何对抗整个大唐?就凭藉陛下手里不到十万的军队吗?” 李承乾没有生气,而是从怀里摸出自己的玉璽。 玉璽出现的那一刻,陈善弘面色骤变。 李承乾故作没有看到,他微微抬起玉璽,將底部对准自己的方向,不急不缓地说道:“受命於天,既寿永昌!” 陈善弘目光瞪得滚圆,大口喘著粗气,眼睛死死地盯著李承乾手里的玉璽。 “这是真的玉璽?”陈善弘问。 李承乾微微頷首,“这玉璽自然是真的,朕才是大唐天子!朕,才是天命所归!” 陈善弘听著李承乾那仿佛理所当然的语气,怔在了当场。 他在心中挣扎了片刻,做了剧烈的一番思想斗爭后,良久,颓然嘆气。 “臣陈善弘,参见陛下,陛下万年!” 李承乾起身,俯视著陈善弘,看到他俯首称臣,他心情大好。 当然,他脸上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將陈善弘扶起,语重心长地说道: “长安,朕迟早会打回去的,而且,不会太久。当朕拿下长安后,必然会在太极殿登基,卿今日投靠朕,將来,就是朕的从龙之臣。而且,朕有信心打到长安。” 陈善弘点点头,心中悄然鬆了口气:“臣愿为陛下效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李承乾面露满意的神色,“既如此,这岭南的政务,朕就交给你了。这方面,你比较有经验,若是有无法做出决定的,再来找朕商量。” 陈善弘恭敬地回道:“臣领命。” “若是没什么事情的话,就下去吧......”李承乾挥了挥手。 “诺。”陈善弘拱手一礼,就转身离开了书房。 李承乾重新坐回了椅子,眼中露出了一道精光。 这治理岭南道的人有了,那么,就能够维持岭南道的正常运转。 当然,这岭南道也快被韩信和岳飞拿下了。 十天之內,是李承乾心中估算最迟的时间。 或许,会提前也说不定。 就在这时。 高俅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陛下,臣高俅求见。” “进来吧......” 高俅一进屋里,就向李承乾行了一礼,然后才开口道: “陛下,广州都督党仁弘,经过臣的一番劝说,他终於洗心革面,想要投靠陛下,並为陛下效死命。” 李承乾目光一闪,问:“投名状也已经完成了吗?” 高俅笑著回道:“回陛下,臣盯著他完成的。” 李承乾皱了皱眉,对高俅说:“此人,也算是领军之才,將他带来见朕。由朕和他好好谈谈。” 高俅闻言,笑著说:“臣领命。” 李承乾看到高俅还没有走,面露疑惑,“还有其他事情吗?” 高俅面露迟疑,说:“陛下,如果臣说了,您可莫要怪罪臣......” 李承乾言简意賅地道:“说。” “是这样的,臣最近在广州城內搜罗到了一些异域风情美姬,想要献给陛下。臣保准她们各个都是绝色。”高俅低著头说。 李承乾愣住了。 旋即,他脸色一黑。 “高俅啊,你这是在给朕拉皮条呢?” 高俅心里苦,却无法说些什么。 “回陛下,臣只是希望陛下的生活能够稍稍好一些。臣每次看到陛下都是一个人在书房里待著,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此话一出,李承乾神色一僵。 “罢了。此事,就此作罢。至於那些异域风情美姬,你要是自己喜欢,就自己享用就行。但切记一条,不可强迫,否则的话,朕是绝不会饶了你的。”李承乾出言提醒道。 高俅连连点头,“臣明白,一切都明白。那陛下......您需不需要臣帮您安排......” 李承乾瞪了一眼高俅。 高俅嚇得脖子一缩,“臣失言了,望陛下恕罪。” 李承乾摆了摆手,“下去吧......別忘了將党仁弘带过来。” “诺。臣告退。”高俅躬身一礼,稍顷,转身后快步离开。 李承乾目送高俅远去,摇了摇头。 这异域风情美姬,他是无福消受了。 至少,以他的身份没必要做这些。 而且,若是真的这么做了,將来若是那异域女子诞下一子,也会为將来埋下祸根。 將这种想法拋之脑后,李承乾站在窗外。 他看著晴朗的天空、蓝天白云,心神一恍。 没过多久。 高俅带著党仁弘来了。 只是,这党仁弘看上去身形消瘦,走起路来有些摇摇晃晃。 李承乾见此,紧皱眉头。 待高俅送党仁弘进了书房后,他就一溜烟似地离去了。 党仁弘看上去有些太老了,满头白髮,枯瘦如柴。 李承乾打量了一阵党仁弘后,目露失望。 “罪臣党仁弘参见陛下,陛下万年!”党仁弘颤颤巍巍地行礼,目露畏惧。 李承乾沉默无言。 这高俅是如何做到让党仁弘对他害怕成这样? 还有,这党仁弘似乎没有他想像中的那么重要了。 如此高龄,如何上战场? 只怕,一不小心,或可能死於前线。 李承乾心中轻嘆了口气,“党卿言重了。今日,朕召你前来,不为別的。朕只是想和你敘敘旧而已,莫要害怕。” 党仁弘没有回应,保持了沉默。 李承乾继续说道: “党卿家中可有能够攻城略地的子侄?” 党仁弘摇了摇头,“都是不堪大用之人,让陛下失望了。” 李承乾默然。 “今后,党卿就好好地待在广州城吧。” 听到李承乾的话,党仁弘面色一缓,当即躬身行礼:“谢陛下圣恩!” 李承乾挥手让他退下。 党仁弘离开了。 李承乾眉头紧锁,在这岭南道,想要多寻到一些人才,也不是易事。 或许,等拿下岭南道后,再派人打听一番,也许会有所收穫。 第339章 闻瀧州韩信遇刺,李承乾愤怒前往 三月二十三日,天阴,大雨滂沱。 刺史府四周沉闷的气压,令人喘不过气来。 李承乾站在书房窗户旁,目光眺望著远方,思绪纷飞。 周围寂静一片,唯有雨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耳中。 良久。 李承乾转身,坐回到伏案旁。 大约过了两刻。 一道匆匆忙忙的身影,在大雨中穿梭而来。 “噠噠”的声音,仿佛重鼓一般,敲打在人的心上,令人深感沉闷。 李承乾皱著眉头看向窗外。 “陛下——” 是无舌的声音,李承乾竟听出来一些恐慌。 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待无舌推开门进入屋里后,“噗通”一声,重重地跪在地上,朝著李承乾磕头道: “陛下,前线来报,韩大將军攻克瀧州后遇刺,目前人已经昏迷不醒,大军正在瀧州待命。” 无舌的话,令李承乾猛地站起。 “许褚呢?他不是保护韩信的吗?” 李承乾语气中的冰冷,让无舌心中一凛。 他的舌头有些打颤,腿有点抖,颤声道:“许將军听从韩大將军的命令,捉拿瀧州周氏豪族去了。” 李承乾脸色有些难看。 他已经猜到了什么。 “这瀧州刺史周孝諫......其背后的周氏家族,想必是刺杀韩信的幕后黑手吧......看来,朕对他们有些太过仁慈了。”李承乾冷声道。 无舌没有接话,只是低著头。 李承乾知道时间刻不容缓,立即下令道: “备马,朕要去瀧州。” 无舌一惊,连忙劝道: “陛下,从广州去瀧州,大部分都要乘坐水路,即便是陛下赶过去,最快也要15天。但考虑到大雨,这个时间,或许还要长一些。” 李承乾心中猛地一沉。 若是十五天,韩信伤势过重,恐怕无法撑到那一天。 必须要更快。 李承乾没有丝毫迟疑。 “让毛驤派人找个船家,要求水性好,划船快。”李承乾吩咐道。 无舌微微抬头,面露错愕,“陛下,这......” “快去,多耽搁一点时间,韩信就有危险。他关係到朕能否拿下整个大唐。”李承乾怒道。 “诺。”无舌立即匆忙离去。 李承乾在书房內,面露焦急。 韩信,他必须要救下来。 否则的话,这个大唐想要拿下,那可就难了。 很快。 毛驤就急忙赶到书房来了。 李承乾一看到毛驤,就问: “船家找到了?” 毛驤点点头,“回陛下,人已经找到了,是广州本地世代划船的船家,非常符合您的要求。他们拥有的船舰,足够载著陛下前往瀧州。而且,他们已经答应愿意为陛下效力。” 李承乾轻点了下头,“这一次,你带上一些锦衣卫隨朕一同前往。瀧州那边,到时候还需要你出手。” 毛驤没有一点磨蹭,躬身低头,面露恭敬:“臣领命。” 李承乾说:“朕给你一刻时间,让一百锦衣卫在朕的书房外集合。” “诺。”毛驤应了一声,就急忙出门而去。 时间,在缓缓流逝。 李承乾想到瀧州的周氏家族,眼中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 好一个周家,竟敢对朕的爱將动手,这一次,朕必诛杀你们! 谁也拦不住! 没过多久。 李承乾一身玄甲,腰悬横刀,手持宝剑,面色冷峻。 他站在书房外,等候著毛驤及锦衣卫的到来。 大约两盏茶的时间。 毛驤以及一百锦衣卫,全都站在了李承乾的面前。 他们笔直地站在大雨中,身体一动不动。 李承乾扫了他们一眼,各个都是魁梧大汉,心中很是满意。 他神色平静,说: “尔等將隨朕前往瀧州,这一路上將会很少休息,希望尔等能够心里有数。” “为陛下效力,万死不辞!”眾人齐声道。 李承乾见此,大手一挥,高声道: “出发——” 与此同时。 瀧州。 刺史府周府。 韩信躺在床上,面色苍白。 许褚腰悬横刀,站在一旁,面露担忧。 “大將军,这一次刺杀,明显是那周家人所为,要不要末將將抓起来的周家人全都砍死?”许褚面露气愤,目露凶狠。 韩信摇了摇头,“不可......这瀧州......是周氏家族的老巢,若是逼急了他们,只怕他们会做出一些更狠的手段。暂时先將这些被抓起来的周家人严加看守,好生对待他们,从而让那些周家人投鼠忌器。” 许褚闻言,瓮声道:“末將知道了。” “不过,这一次,本將军差点命丧他们之手,此仇,本將军定会从他们周氏家族身上狠狠报復回来。”韩信眼中泛著冷光,语气中带著一股强烈的杀意。 许褚点点头,却又有些忧虑,“大將军,您的伤......所需要的药材,这瀧州城居然没有一点存货,依末將看,这肯定是周家人搞的鬼。” 韩信目光中噙著冷笑,“他们也就会这点手段了。以我现在的身体状况,我觉得我还能撑个二十天。不过,这二十天也够了。想必陛下这会儿已经派人来这儿了,到时候,我若是痊癒了,必然血洗瀧州城所有周氏家族的人。” 许褚目光一亮,“大將军说的是,或许,陛下这会儿派的人已经在路上了。这段时间,大將军有什么事情就吩咐其他人做,末將绝不能离开大將军左右,要不然那些周家人又派来刺客而末將不在......到时候,大將军就危险了。” 韩信没有拒绝,微微頷首,“那就麻烦许將军了。这段时间,还需要许將军护著。有许將军在,那些刺客根本不够看。” 许褚咧嘴一笑,“大將军客气了,末將本来就是做这种事情的,只不过是本分之事罢了。” 韩信微微点头,感到了神色有些疲惫,说: “我先休息会儿......” 许褚接话道: “大將军好生歇著。一切有末將在。” 韩信闭上了眼睛,开始沉沉入睡。 许褚叮嘱门外的守卫要提升警惕,而他则是寸步不离韩信左右。 想起韩信这次遇刺的事情,许褚很想將那些周家人全都砍了脑袋。 但他不得不承认大將军说的对,若是狗急跳墙了,到时候来个鱼死网破,他没什么关係,但要是事关到大將军的性命,他就熄灭了这个想法。 他回想起曾经陛下交代他要保护好韩信的事情,谁知这次出现了这一事,简直是在打他的脸。 他心想:哼,等陛下的人到了,到时候大將军恢復了过来,这些周家人统统该死!一个活口也不会留下! 第340章 陈安的劝諫,李泰的听劝! 李承乾一行人在广州码头登船,乘坐客商两用的蓬船,浩浩荡荡地沿西江干流溯江而上。 此时,天仍然在下著大雨。 李承乾目光平静,没有一点波澜。 他抬起头看向天空,黑沉沉的一片。 沉闷而压抑的气氛,始终笼罩在四周。 李承乾走得匆忙,离开前,他让人告诉张良帮忙盯好广州,就离开了。 同时,他让毛驤给张良那里送了几颗长寿丹,还附带著他匆匆写完的一封信。 他这么做,是为了防止韩信那样的事情再次发生,到时候两头奔波,他就有些来不及。 从韩信的这件事里,他吸取了教训。 无论如何,都要做好万全准备。尤其是一些特殊的事情发生。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如果韩信真的死了,那对他来说,这损失就很大了。 所以,李承乾是绝不会看到韩信就这么死的。 在这个世界,要一统大唐,还得仰仗韩信、岳飞两人。 他们是自己今后一统大唐的重要帮手。 李承乾收起思绪,望著江面上碧绿的水面,陷入了沉思。 与此同时。 长安。 东宫。 显德殿。 李泰左拥右抱,面色酡红,笑容灿烂。 这一幕,落入四周眾人眼中,眾人纷纷沉默。 其中,位於李泰左手边第一个位置的陈安紧皱眉头。 他面露无奈,心中轻嘆了口气,神色有些复杂。 陈安看到其他人悄悄地將视线投到他身上,他心中莫名地感到有一丝疲惫。 但他知道,在这个时候,他必须站出来要说些什么。 否则,今后再无人敢对李泰说真话了。 於是,陈安忽地出口道: “太子殿下,此乃宫中,您之所为,陛下可都是一清二楚的。难道太子殿下是想要步废太子的后尘?” 李泰面色一僵。 他眯著眼看向陈安,说:“最近这段日子,父皇对孤夸讚甚多,陈先生是不是想多了?还有,父皇对孤的文采逢人便夸,还说朕很像他。” 陈安沉默了片刻,方道:“太子殿下,请容臣说一些放肆的话,还望太子殿下莫要怪罪臣。” 李泰目光中闪过一丝恼怒,但他看到在场其他人没有说话时,他迟疑了。 须臾。 李泰收起笑容,说:“陈先生有何教孤?孤听著就是。” 陈安没有丝毫犹豫,道:“陛下曾对吴王说过'英果类我』,这段时间,陛下在朝堂上更是多次夸讚晋王『纯孝良材』,还有其他的一些王,陛下也都夸讚过他们,莫非太子殿下认为陛下夸讚的话,只有您特殊吗?譬如,陛下虽然夸讚吴王『英果类我』,但吴王却永远也无法继承大唐基业,此中原因,臣即便不言,想必太子殿下心中应该清楚。” 李泰面色骤变,猛地起身,他望向陈安,眼中多了一丝清明。 “先生,按你如此说,孤记得废太子似乎也被父皇夸讚过......” 话音落。 眾人无言以对。 陈安压下芜杂的思绪,说:“臣的意思很清楚。陛下的话,太子殿下有时候不能只从表面上理解,也有可能是陛下在敲打太子殿下。要知道,自古以来,太子既为君,又为臣,是最难当的。此中滋味,太子殿下这段时间想必有所体会。臣就不再赘言。” 李泰沉默了。 他面露思索。 陈安见此,继续说道:“太子殿下,您觉得对於陛下而言,做什么样的太子,才是他心中满意的太子?” 李泰想也没想,直接脱口而出:“纯孝,英武,有能力,不插手兵权,不结党营私,勤政......” “那么,敢问太子殿下,您做到了其中哪几样呢?”陈安目光紧紧地望向李泰,沉声问道。 李泰一时间吶吶无言,“这......孤......” “太子殿下,这宫中,尤其是东宫,您做的每件事,都会被陛下得知,相当於您就是在陛下眼皮底子下做的这些。那么,您再回想一下最近都做了哪些事情,然后,您再从陛下的角度思考一下,这样的话,臣觉得您应该清楚自己在陛下心中的印象是怎样的了。” 陈安的一番话,犹如一把重锤,將李泰给敲清醒了几分。 他额头冒出冷汗,背后更是被汗水湿透。 他推开了左右美姬,然后猛地站起,对著陈安躬身作揖:“还请先生教孤如何补救?” 陈安面露微笑,不急不缓地说道:“太子殿下勿要忧虑,此事,臣早已想好帮助您如何应对。这几日,臣偶得琉璃製造之法,若是陛下拥有这种手段,就可以让陛下赚取大量的钱財,从而让大唐財政问题缓解,甚至变得很有钱。还有,大唐財政新的审计之法,可以预防在帐目上的贪污腐败问题。” “这些,臣都已经准备好,到时候,太子殿下只需將它们献给陛下即可。当然,前提是太子殿下一定要从现在开始,就改掉享乐之风。之后,太子殿下再献上去,就可以增加一定的说服力。届时,陛下定会对太子殿下赏赐一些东西,並在朝堂上为您扬名,如此一来,太子殿下的地位將会非常稳固。” 李泰听得心怒放,迫不及待地问:“不知先生所说的琉璃製造之法,还有那审计之法.....” 陈安没有一点磨蹭,就从怀里摸出一沓厚厚的文书,然后上前几步,恭敬地递给李泰。 李泰如获至宝,望著这些文书上记载的琉璃製造之法,还有审计之法,眼中骤然放光。 隨即,他转头看向陈安,放声大笑,“孤能够得到先生相助,犹如汉高祖得到张子房一般。” 陈安平静地回道:“太子殿下太过抬举在下了。臣只不过是做了一个为人臣子应尽的本分罢了。” 李泰心中对於陈安更加看重了,不过,他想到此人对於做官不怎么上心,感到有些遗憾。 想到此人对於美姬和钱財的喜欢,他觉得此人更容易被自己掌控。 若是一个无欲无求之人,那么,他就该睡不著了,怀疑此人是不是另一个司马懿。 李泰压下心中的这些想法,放声大笑:“哈哈哈......使孤之臣子都能如先生这般为孤尽心尽力,天下何事不成?” 陈安没有接这话,而是奉承了一句,“太子英明!” 其余人纷纷附和道: “太子英明!” ...... 李泰笑得更加灿烂了,仿佛他就是脚下这片大地的主人。 他憧憬著將来御极天下的场景。 那时候,孤,不,是朕,就是这大唐天子了! 李承乾啊李承乾,你失去的一切,都將是我的,是我的! 第341章 陈安心中的不安,李承乾救下韩信 长安,夜沉沉一片。 皎皎孤月,藏於乌云之后。 坊间到了这个时候,显得很安静。 各坊几户百姓的喁喁细语,飘向了空中,仿佛惊动了天上人一般,清冷的明月,露出了半张脸,印在了长安诸坊的屋檐上。 陈府,书房。 陈安明暗不定的脸色,写满了忧愁。 烛火幽幽,將他的身子拉得很长。 待那光映照在陈安脸上时,增加了几分恐怖。 “该死,到了现在,竟然还没有一点消息。那李承乾,到底死没死?”陈安一拳头砸在伏案上,脸色铁青。 他不像在眾人面前表现得那样淡然,对什么事情似乎都不在意。 他心中一直没有忘记的是李承乾。 李承乾能够有今日之下场,他就是始作俑者,也是幕后的推动者。 若是李承乾没有死於那场刺杀,那么,事情很可能脱离了他的掌控,会向无法预料的方向发展。 万一这李承乾因祸得福,心智大增,凭藉他是长孙皇后嫡长子的身份,即便是废太子,未必不能再掀起腥风血雨,若是他经此一事,能够学会隱忍...... 想到这里,陈安心中不禁打了个寒颤。 能够在歷史上留名之人,有哪个是简单的? 何况李承乾这种在李世民面前当了那么多年太子,若说他完全废物,也实在是说不过去。 能力上,若是客观来说,李承乾的政治才能是远高於李泰的。 这也是他起初想要投靠李承乾的原因。 只不过,他被李承乾轻视,被拒绝,他只好另谋出路,投了当时还是魏王的李泰。 想到最近李泰的一些表现,陈安心中还是有些失望的。 他承认,李泰在文才方面,確实冠绝宗室成员,但其他的话...... 陈安面露担忧,他想到了歷史上最大的贏家李治。 这个人,虽然还小,但他接触过几次,他已经能够感受到此时李治的不同寻常。 他看得出李治很会藏,將自己藏得很好,更是在李泰面前表现出一个人畜无害的模样,而在李世民面前更是演了一个纯孝善良的儿子。 晋王年幼,却能有如此惊人的表现,不得不说,对於李泰来说,是一个很大的威胁。 陈安这一次,心中动了一丝杀意。 但他考虑到李世民的原因,將这种想法藏在了內心深处。 他不知道自己掌握的情报势力有没有被李世民得知,但据他猜测,应该是被查出来了一些蛛丝马跡。 可是,李世民却没有跟他提及半句,更没有因为李承乾的事情而对他有任何芥蒂。 即便如此,陈安的心中却始终不安。 因为他觉得李世民的这种表现是非常反人性的。 越是反人性的东西,之所以能够被压制,是因为他陈安目前还对李世民有用。 如果某天,他失去了这种利用价值。 他不敢想像李世民会如何对他。 毕竟,那李承乾再怎么说,都是李世民的嫡长子。 可是,李承乾全家却死於了他的算计之中。 要说李世民没有一点芥蒂,陈安却是半点不信。 他也知道自己如今还能活得好好的,就是因为他对大唐有用。 为了能够安度晚年,他决定在李世民在位期间,他会的东西一点点地拿出来,这样一来,他就可以活得长一些,长此以往,李世民也就不会捨得杀他。 他深知自己的这种操作,简直就是在阎王爷面前反覆横跳。 但他为了活下去,他没得选。 唉,若是当初那李承乾肯接纳我就好了。 如此一来,我就没有现在的这么多麻烦了。 可世间事,哪能事事如意呢? ...... 李承乾一行人在新江口离开西江干流,转入南江,向西南方向继续溯江航行。 只是,现实问题很明显。南江的水量和通航条件远不如西江,它的河道更窄,水流更急,浅滩更多。而他们乘坐的船相比而言,要大一些,已经无法通行,需要换乘吃水更浅的小船。 一连几天,在暴雨中的江水穿梭,歷经千辛万苦,终於在靠近瀧州州治的南江上游无法前行,没办法的李承乾等人只好在附近离得最近的码头下船,改为陆路行走。 他们沿著南江谷地,翻越连成一片的丘陵,最终在第十三天的时候抵达了瀧州州治。 他们直奔瀧州刺史府。 李承乾看到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韩信时,没有丝毫磨蹭,从怀里摸出一枚长寿丹给韩信服用。 剎那间,韩信恢復如初。 许褚见韩信已经恢復,心中大喜,而韩信更是高兴不已。 “陛下,臣没有想到这次会是您亲自来......”韩信面露激动,心中感动不已。 一旁的许褚也是震惊不已,心中久久不平。 “韩卿,你是朕的大將军,朕是绝不会让你有事的。这个大唐还等著你帮朕打下来,朕可不能没了你。”李承乾笑著道。 韩信点点头,心道:士为知己者死,莫过於如此了。 “韩卿,之前刺杀你的事情,朕都已经知道了。如今,朕既然已经来到了瀧州,那么,接下来,周氏家族的事情就交给朕处理。至於你,继续帮朕攻城略地。你可知道,在你躺在病床上的期间,岳飞已经帮朕拿下了岭南道其余的城......” 听到李承乾的话,韩信笑道:“鹏举的军事才能,臣是领教过的。他若是没有拿下岭南道其余地方,臣倒是觉得很失望。” 李承乾接话道:“接下来,朕的目標是林邑国。如果朕將它交给你去攻打,你打算用多久?” 韩信沉思片刻,方道:“陛下可还记得回到主世界的那一个月,臣隨著陛下来到这个世界前,可是將林邑国等大唐周边国家的捷报仔细地钻研了很久。包括一些行军注意事项,臣都牢记在心。若是由臣来领军,臣能够在四个月內將林邑国拿下。若是期间天气晴朗,或许,还会提前半个月以上的时间。” 李承乾面露欣慰,“善。既如此。林邑国,朕就交给你去攻打了。” 同时,李承乾望向一旁的许褚,叮嘱道:“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韩卿,朕希望瀧州发生的事情绝不能发生第二次。” 韩信、许褚纷纷回应道:“诺。” 李承乾见此,才说:“今夜,朕与你们好好聚聚。等明日之后,韩卿,还有许褚,你们就带著大军离开瀧州,前往林邑国。至於周氏家族之事,一切交给朕。” 韩信点点头道:“陛下,臣会带走五万大军。將会留下一万大军交由陛下。对於周氏家族,陛下切莫掉以轻心,若是要除去他们,就要一次全部斩草除根。” 李承乾微微頷首,“有这一万大军,朕会彻底將周氏家族从岭南道除名。” 隨后,李承乾与韩信、许褚两人相谈甚欢,一直到翌日天明。 第342章 周氏家族的谋划,李世民心绪不寧 贞观十一年,四月五日。 瀧州刺史府。 天朗气清。 书房。 李承乾醒来之时,韩信、许褚已经离去。 他扫了一眼四周,杯盘狼藉,想到昨日的狂欢,李承乾摇头失笑。 旋即,他面色一肃。 “来人,让毛驤过来……”李承乾对门口喊了一声。 他快速收拾了一番,端坐在椅子上,等待著毛驤的到来。 韩信、许褚他们虽然离去了,但有些事情还没有了结。 李承乾想到周氏家族的那些人,眼中泛著幽幽的冷芒。 “竟敢对朕的爱將下手,那么,朕赐予你们亡族,將你们从岭南彻底拔除。”李承乾口中喃喃。 “陛下——” 毛驤的声音从屋外传进。 “进来吧……”李承乾淡淡地开口。 “嘎吱”一声,门推开了。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年!”毛驤一进屋,就快步上前,单膝跪地,面露恭敬。 李承乾轻轻地挥了下手,“起来吧……” 毛驤这才起身,微微抬头,看向李承乾,屏息凝神,竖耳倾听。 “朕的大將军韩信攻克瀧州,却遭遇刺杀。最有动机的就是这周氏族人。” “將大牢里关著的那些周氏族人全都押到刺史府门前,並传朕的命令,调五千人守卫刺史府。” “凡是参与刺杀韩卿的人,如果一刻不出现,就杀死一个周氏族人。” “若是出现,乱箭射死。” “等所有周氏族人都杀死后,再派人清理一遍瀧州城,凡与周氏家族联姻者或周氏家族成员……根据刺史府中关於他们的族谱或户籍,寧可杀错,也绝不放过。无论老幼,皆死之!” “朕將此事交给你去做,务必在半个月內完成。朕要瀧州再也没有一个周氏家族成员,即便是沾亲带故的也不行。你懂了朕的意思吗?” 毛驤闻言,心神一凛。 陛下如此大的杀意,这周氏家族之人看来是真的惹怒了陛下。 他压下心中的思绪,立即高声道:“臣领命。” 李承乾微微頷首,“下去吧。” “诺。”毛驤应了一声就转身离去。 李承乾交代完这些后,开始了解一下瀧州政务。 他让人將之前的瀧州文书送到他书房,然后,他全神贯注地阅看著这些政务文书。 时间,缓缓而逝。 与此同时。 瀧州城南。 一座幽深的庭院。 四处守卫森严。 在庭院中心,是一个雅致而宽敞的大堂。 此刻。 大堂內,坐满了人。 他们都有一个共同身份——岭南周氏族人。 今天,他们因为周氏家族最近发生的事情而聚集在一起。 有些人神色慌张,有些人面露气愤,还有些人露出难色…… 大堂的气氛很压抑,令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坐在最上首的是一个清瘦老者,身著紫色锦服,白髮苍苍,脸就像是枯枝落叶一般,见惯了风霜。 他环视了一眼四周,眉头紧锁,忽地张口道:“诸位……” 话音落。 眾人纷纷看向老者,神色凝重。 “这瀧州,我周氏家族经营了这么久,你们说,我们能够將它拱手让给那些叛军吗?你们甘心吗?” 老者话还没说完,眾人纷纷开口。 “族长,瀧州说是我们周氏家族的也不为过,凭什么我们要让给那些叛军?” “是啊,我们绝不能让出去。否则,我们周氏家族今后在何处立足?我们周家的脸都快丟没了……” “我们周氏家族这么多人,齐心协力的话,未必不能藉此机会搏一搏?我们先夺回瀧州,再以此为根基,占据其他地方,將这岭南道掌握在我们手中。今后,这朝廷也要看我们眼色行事。” …… 就在这时。 忽然有一道刺耳的声音响起。 “呵呵……如果我们周氏家族真的那么厉害,那么,瀧州大牢里就不应该有我们周氏家族的人。诸位莫要忘记了,这瀧州大牢里还有我们很多族人……” “没错,我的大郎一家被他们捉拿了,老朽真不知道该如何让那些叛军放了他们……” “是啊,我家二郎也在他们手中。” “族长,我阿耶阿娘他们还在叛军手里,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如何了?您可要想想办法啊?” “我家……” …… 说著说著,眾人开始了爭吵。 老者看著面前的这一幕,眉头皱得更加厉害,神色复杂。 “安静……” “安静……” “诸位,听老夫讲几句如何?” 眾人止声,纷纷目露希冀,他们都將目光投向老者。 “先前,我们的人因为亲人被捉而刺杀那叛军將领,差点让他毙命,如果当场死了那也就罢了,可坏就坏在他还活著。” “现在,我们当务之急是备一份厚礼,需要有人去会一会那叛军將领,了解一下我们族人目前情况,並试探一下那叛军將领的意思,看能不能將我们的族人给放了?” “其次,在摸清情况后,叛军將领只要钱粮都好商量,那些不过是身外之物,我们只要把人赎回来了,今后还会有更多的钱粮。” “赎回族人后,我们一面派人联繫朝廷的人,让他们派出军队剿灭叛贼,一面派出族中能言善辩之人,前往冯蛊那里,以唇亡齿寒的道理说服他出兵相助我们。” “最后,我们表面上与那叛军將领交好,麻痹他们,在暗中组织族中好手並训练成军,一举拿下瀧州,之后再夺下临近的城,一统整个岭南道,让我们周氏家族更进一步。” 老者的低沉声音,响彻在四周。 大堂內眾人陷入了沉思。 没过多久。 眾人纷纷高呼: “族长英明!” “族长英明!” “族长英明!” …… 长安。 太极殿。 烛火摇曳下,李世民的神色显得有些阴沉。 他看著百骑送来的密报,眉头紧锁。 岭南道被封锁了。 而且,只进不出。 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李世民心绪不寧。 冯蛊究竟在做什么? 莫非他又要想著反叛唐朝? 瀧州的周孝諫为何也没有消息传回? 实在是太不对劲了。 李世民觉得岭南道应该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而朝廷却是一无所知。 “是冯蛊做的吗?”李世民幽幽地说,心中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 第343章 周氏家族的刺客,朝廷的应对之策 贞观十一年,四月五日。 午时。 刺史府。 刺史府四周,兵甲林立,守卫森严,犹如铁桶一般。 就在这时。 刺府大门缓缓打开。 毛驤带著一队锦衣卫,並周氏家族成员数百人走出了大门。 这些周氏成员共计数百人,全都被粗绳捆绑著,神情沮丧,目露恐惧。 毛驤按刀而立,面色肃然。 他扫了一眼刺史府四周,发现零星的人影经过,毛驤目光一闪,作为专业情报头子,他可以看得出这些游离在府外的人都是偽装的。 周氏家族的人吗? 毛驤没有感到丝毫意外。 他按照原计划进行,让周家人跪在刺史府门前,排成四排,再次扫了一眼四周,说: “我这些身后的人,他们都是铸成大错的人。” “他们是周氏家族的人!” “刺杀大將军,差点让大將军身死当场。” “现在,凡是参与刺杀韩大將军的人,限你们一刻內出来,否则的话,一刻之后没有出现,我就立即斩杀一人。” 毛驤说完后,再扫了一眼四周,就站在周氏家族成员面前,目光泛著冰冷的光芒。 同时,他让四周的弓弩手埋伏好。 一切,只待周氏家族成员出现。 此刻。 李承乾在书房里打盹。 不一会儿,他就睁开了眼。 “谁?” 就在刚刚,他听出来了一丝异响。 平常之时,没有他的允许,是不会有人靠近。 现在,却有人靠近了书房,很显然,这很异常。 他的目光直直地看向屋外。 下一瞬。 一道矫健的身影推开了门,闯入了书房。 李承乾看著黑衣人,面色平静。 黑衣人没有丝毫迟疑,提刀就朝著李承乾的方向砍。 李承乾心中疑惑,面色很平静。 此人,究竟是把自己当成了韩信?还是说有人要对付自己。 此人能够解决门口的两个守卫,而且能够躲避其他人的视线,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李承乾压下心头的疑惑,隨手抄起伏案上的砚台狠狠地朝著这名黑衣人扔去。 黑衣人目露骇然,扭头躲开。 砚台砸在墙上,发出“砰”地声响。 砚台瞬间四分五裂。 屋外响起一阵铁甲声,正往这个方向而来。 黑衣人提刀再砍,李承乾猛地起身,抄起伏案往黑衣人身上砸去。 黑衣人举刀横挡。 然而,李承乾巨大的力道,直接將黑衣人击倒,当场吐出一口鲜血。 黑衣人骇然地看向李承乾,说:“你不是韩信?” 李承乾听到是清脆的女声,面色平静,“说吧?为何来刺杀朕?” 话音刚落。 一群玄甲禁卫推门而入。 他们看到黑衣人的剎那,纷纷拔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李承乾见此,面无表情,“將此人交给毛驤处理,务必问出幕后之人,还有,她是如何出现在府中的。待此人招供后,杀!” “诺。”玄甲铁卫应了一声,就躬身退出了书房。 门,快速合上。 李承乾神色自若,仿佛刚刚的刺杀对他没有一点影响。 紧接著。 他拿起伏案上的一份文书,开始瀏览,並目露思索。 书房里发生的事情很快传到了毛驤耳里。 他的面色有些发黑。 旋即,他恶狠狠地看向跪在地上的周氏家族成员,说: “看来,你们周家人真是不知死活。就在刚刚,你们的人居然混入了府中,还想刺杀陛下,实在该死……” 跪在地上的周家人听到毛驤的话,身体都有些颤抖。 他们知道他们当中肯定要有人遭殃,想到此处,都低下了头,谁也不希望自己被选中。 毛驤隨手一指,很有眼力见的锦衣卫立即將一个周家人给拖了出来,那人嚇得屎尿横流,口中无比慌张地大声道: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求求您了,我还不想死……我还不想死。” 毛驤眼中冷光一闪,挥了挥手,“砍了……” 那名拖人的锦衣卫没有丝毫迟疑,迅速拔刀,刀光一闪,一个人头倏然落地,在地上翻滚了几圈,落到一个周氏家族成员面前,嚇得她连连后退,並惊恐大喊: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毛驤瞪了她一眼,那人立即止声,低头不语,身体晃个不停,仿佛下一刻就要栽倒在地。 场中的气氛一片死寂。 周围目睹这一幕的人,纷纷面色泛白,极少数面色骤变,目光喷火。 毛驤没有多等,就有一个人向他走来。 “你们住手,一人做事一人当。放过他们。”此人大声道。 毛驤没有说话,只是瞥向一个方向。 剎那间。 无数箭矢朝著走出来的人射入,剎那间,这人就被射成了刺蝟,当场毙命。 毛驤对一个锦衣卫说:“带人处理一下。” “诺。”锦衣卫应了一声,很快就去找人来处理。 这一幕,將周氏家族成员嚇得够呛。 四周,寂静得可怕。 时间,在一点一点过去,周氏家族成员在一个一个的减少。 直到夕阳西下,刺史府门口的所有周家人全都被砍了头,仍然没见人再次出现。 毛驤冰冷的扫了一眼周围的人,就转身进入刺史府大门。 很快。 毛驤来到李承乾的书房。 李承乾扫了一眼毛驤,就知道周家的人被处理乾净了。 “如何?”李承乾淡淡地问。 “回陛下,只出现了一个参与刺杀的周氏族人。所以,被抓的那些人都死了。”毛驤说。 李承乾点点头:“刺杀朕的那个女人。你去好好审审,或许,能问出点什么。” “诺。”毛驤低头应道。 “以后,这书房没有朕的允许,不准有任何人靠近。今日的事情,朕不希望再发生。”李承乾肃穆著脸道。 “臣领命。臣保证绝不会再有此事发生。”毛驤说。 “好了,你下去吧……”李承乾轻轻地挥了下手。 毛驤恭敬地行了一礼,就转身离去。 …… 东宫。 显德殿。 李泰一身蟒袍,坐在伏案旁,眉头紧锁。 他看著伏案上的一道明黄圣旨,心中疑惑丛生。 父皇为什么要孤推荐人去岭南道巡查呢? 对此,李泰不明其意。 在他看来,李世民的每一个举动,其背后必有深意。这是他当了这么久太子最大的体会。 只是,岭南道那个地方有些一言难尽啊…… 恐怕没有人愿意去那个地方,只怕这个差事会得罪人。 想到此处,他思索著有没有更好的办法,至少不能得罪人。 推荐自己的人,他又有点不愿意。 思来想去,或许,可以推荐那些立场中立而且背景小的人去,缩小了范围后,很快,他就锁定了几个人选,眼神骤然放光。 他心里想到的人选赫然是: 岑文本、马周…… 第344章 毛驤的稟报,太极宫异动 贞观十一年,四月九日。 瀧州刺史府。 书房。 李承乾神色平静,望著面前伏案上的文书,思索著瀧州政务。 如今,於他而言,人才很是缺少,想要找个处理政务方面的人手,还是得让张良那边帮忙安排一下。 大致的方法,只能暂时从岭南道挑选一些读书人。 至於后续的话,等一统大唐后,再將主时空的一些政策拿到这个世界实行即可。 这般想著的时候,李承乾开始在伏案上写信。 刚写完信没多久,毛驤就出现在了书房。 李承乾没有抬头,他轻轻的问:“何事?” “回陛下,臣已经审问出来了。那个女刺客......她將你当成韩大將军了。她的身份是周氏家族的嫡次女。”毛驤躬身低头回道。 李承乾淡淡地说:“她有没有招供出什么?譬如,周家的藏身之处,还有周家的钱財田產......” “她的嘴很严,哪怕臣动用了一些极刑,她也没有招供。多次昏死过去......”毛驤说。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李承乾神色一怔。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敌人嘴硬的。 他瞥了一眼毛驤,毛驤立即会意,连忙解释道:“陛下,臣已经將能用的方法都试过了,都没有用......” 李承乾皱了皱眉头,“既然逼问不出来......那就直接杀了吧......留著她,还浪费粮食。” 毛驤面色一滯,旋即,恢復正常神色,恭敬地应道:“臣领命。” 李承乾思索片刻,道:“由你带著锦衣卫,还有一千玄甲铁卫,务必將瀧州城城內所有的周氏家族成员全部血洗。这件事,宜早不宜迟,立即去办。” 毛驤重重地点了点头,隨即,转身离去。 李承乾若有所思。 ...... 长安。 太极殿。 烛火幽幽。 李世民望著跪在自己面前的李鑫,眉头紧锁。 “你刚刚说什么?朕没有听清楚,再说一遍......” 李世民的声音有些发颤,目露错愕,显然,到了现在,他依然不敢相信自己亲耳听到的这件事。 李鑫犹豫了片刻,方道: “臣之所言,句句属实。那废太子李承乾確实还活著,而且,他在岭南道的势力不小。这是百骑传回来的,臣敢以自己的项上人头作担保。” 李世民沉默了。 此时,他的心很乱,更多的是复杂。 陡然间听到李承乾没有死的消息,他心中还是感到一丝欣喜的。 毕竟,李承乾是他的嫡长子,虽然他犯了很多错,但,这个孩子,也是他曾经寄予厚望的人,人心是肉长的,怎么可能没有一点感情? 而且,他早就查出来那所谓的巫蛊之祸,只是被那陈安陷害,当时,他也是被蒙蔽了而已。 如果再来一次,他绝不会再受人蒙蔽。 每次午夜梦回之时,他总会梦到观音婢,却心怀愧疚,不敢面对她。 现在,他心中的內疚也稍稍减轻了些许。 如果他再次梦到观音婢,他可以坦然面对。 只是,事情已经非人为意志可以转移。 现在的大唐太子是青雀,而並非是高明。 老实说,青雀的表现还不如高明,但胜在听他的话,在他面前,都是一副乖巧孝顺的模样。 相比李承乾,李泰更容易被他控制和掌握。 想到这里,李世民轻轻地嘆了口气。 想当初,他让李泰住进武德殿,並封李泰为魏王,目的是想从其中挑一个更强的大唐继承人。 结果也很明显,最后的胜利者是李泰。 压下心中诸多思绪,李世民抬起头看向李鑫,问:“那个逆子......如今在岭南道如何?有没有更详细的一些情报?” 李鑫低著头,没有丝毫磨蹭,回道: “废太子在岭南道广州造反了,並拿下了广州。据百骑传回来的情报,废太子的兵力至少有三万人。” 李世民神色一僵,目露气愤: “你说什么?那个逆子反了?他这是要干什么?朕还是大唐天子,他这么做是在宣泄对朕的不满吗?简直岂有此理!反了天了!” 李世民越想越气,猛地站起,右手使劲,狠狠地拍在伏案上,目露凶光。 李鑫的头更低了,几乎贴在了地面上。 大殿的气压瞬间变低,令人几乎无法喘过气来。 良久。 李世民平復了心绪,说: “让百骑的人继续关注那个逆子,朕要知道他的一切动静。还有,百骑的消息以后只需送到朕这边来,青雀那边就不要理会了,没有朕的许可,不可將这些情报告诉青雀,懂了朕的意思吗?” 李鑫面露诧异,却是没有敢多问。 “臣明白。”李鑫急忙应道。 “岭南道那边的势力错综复杂,以朕对那逆子懂了了解,占据一个广州,根本成不了事情,他会很快明白,那些岭南道的人比朝臣更难对付,也更复杂。” “只不过,朕没有想到,他居然在短短的时间內能够拉起一支三万人的队伍,也算是没有枉费朕以前对他的教诲。” “朕记得,之前青雀推荐了一批人前往岭南道巡查,这些人......各个都是真材实料,虽然门第出身不高,就让朕来看看那个逆子究竟会不会用他们。” “李鑫,你说若是那个逆子表现得很出色,朕要不要將他调回长安,让他继续和青雀爭,从而维持朝堂的平衡,而朕也更能够设局,赚取某些人下场。” 李世民自言自语,一旁的李鑫根本不敢接话,直到他听到自己被点了名,才开口说: “陛下怎么吩咐,臣就怎么做......” 李世民满意地瞥了一眼李鑫,笑著道: “你对朕的忠诚,朕自然一清二楚。朕现在想想,若是能够与那个逆子取得联繫,我们父子布置一场大局,或许,朝廷就可以將岭南道彻底掌控,而不必再受各种掣肘。” 李鑫听到李世民的话,他心领神会,不等李世民吩咐,高声道: “臣愿意为陛下奔走,前往岭南道。” 李世民微微頷首:“此事暂且不急。朕要写几封信,到时候,由你亲自带百骑前往岭南道,你见到了那个逆子......告诉他,朕之前误解了他,如果他能够配合朕將岭南道的心腹大患给清除了,將来未必不能再回到长安,继续做他的太子。” 李鑫心神一凛,暗道:陛下这是要干什么?到时候太子李泰若是得知,那么,朝堂上恐怕又要换一批新面孔了。 同时,李鑫不敢有任何迟疑,高声道:“诺。” 李世民挥了挥手,“你下去吧,等朕的信写好后,会派人送给你,到时候,你就往岭南道走一趟吧......” “诺。”李鑫恭敬地向李世民行了一礼后,就转身离去。 第345章 李泰心中的隔阂,李承乾闻百骑异动 贞观十一年,四月十一日。 东宫。 显德殿。 辰时。 李泰狠狠地踢了面前跪在地上的宦官一脚。 宦官重重地挨了一脚,口中吐血,身体往后滚去,却仍然快速爬起来,颤颤巍巍地跪在李泰脚下,头也不敢抬。 “你將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此时,李泰面露凶狠,眼中的冷光流转,仿佛是一头暴怒的猛虎。 这名宦官趴在地上,诚惶诚恐地低声道: “奴婢听到陛下近日对废太子念叨的次数不下数十次,而且,陛下还说'废太子'还活著,人在岭南道......这些都是奴婢听到最多的话,奴婢不敢欺瞒太子殿下,还望您明鑑!” 李泰阴沉著脸,眼中露出择人而噬的光芒,心中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 李承乾,你居然还活著? 可是,这怎么可能? 陈先生跟孤说过,你绝不会有任何生还大军会,绝不会有! 莫非你是他人偽装的? 不,以父皇的英明,他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是不会出现这种错误的。 而且,父皇手里还掌握著百骑司,父皇反覆念叨著,这恰好说明李承乾活著一事大概率是真的了。 李泰想到这个可能,他的心猛地一紧。 父皇这是要干什么? 莫非他又想要废太子? 李承乾他不是被废了吗? 即便是活著,他不过是区区一个庶人,凭什么? 这些日子,孤如此勤政,如此好学,如此守礼,更是事父皇以孝,父皇这么做,对得起孤吗? 难道孤在父皇眼中,还不如一个被废的李承乾? 这一刻,李泰心中怒火升腾,燎原了所有的理智。 不,孤绝不能坐以待毙。 孤,是绝不会让那李承乾再有任何死灰復燃的机会的。 101看书 追书就去 101 看书网,101????????????.??????超靠谱 全手打无错站 对,斩草除根,孤要斩草除根。 还有,陈先生,他欺骗了孤,让孤以为那李承乾真的尸骨无存。 这件事,仿佛就像是一根刺一般,扎进了李泰的心口,让他感到一痛。 他是那样相信陈安,並且还决定在將来御极天下时,会封陈安为异姓王。 可陈安又是如何对孤的? 他竟敢骗孤! 莫非当初那陈安接近孤是別有用心? 平时他表现出来的那副什么也不上心的模样,只是为了麻痹孤,其实,他是另一个『司马懿』? 念此,李泰心中一寒。 如果这个世上连陈先生都不能信任,那么,还有谁能够让他信任呢? 李泰的心湖,波涛汹涌。 短短的几瞬,他与陈安之间的仿佛多了一层无形的隔阂。 良久。 李泰目光幽幽,“孤家寡人,就是这样的吗?” 他低头看了一眼身体一直在抖的宦官,冷声道: “给孤滚下去!此事,孤会去查。若是属实,孤將会不吝赏赐,將来也会对你重用。若是敢欺骗孤,孤会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诺。”跪在地上的宦官连忙应道,然后从地上爬起来,一溜烟似的离开了大殿。 大殿,一片死寂。 李泰对望著伏案上摆放著的烛火,幽幽的目光,燃烧著滔天恨意。 李承乾,孤既然能够击败你一次,那么,下一次,孤还能击败你。 而且,孤的能力並不弱於你。 即便是没有陈安,孤也能够完胜你。 等著吧,李承乾! 若是孤查到属实的话,孤绝不会留下任何后患,必杀你而后快! “来人,去把陈先生请进宫中来,告诉陈先生,就说孤有急事相商。”李泰朝著殿外说道。 “诺。”殿外一个李泰的心腹应了一声,就匆匆离去。 李泰心知如今能够为他出主意的人,也就陈安而已。 但他已经不像以前那般会无条件地再相信陈安。 他担心有一天这陈安不会受到自己控制,更担心这陈安居心叵测,会成为大唐的『司马懿』,从而让他在史书上留下骂名。 念此,李泰颓坐在伏案上,口中喃喃: “李承乾,为什么你还活著?” “为什么你就不能死去呢?” “只要你还活著,父皇就不可能不会在意你,他是什么样的人,孤最清楚了......” “有时候,孤很怀疑父皇是不是在养蛊,让你和孤两人......” “即便孤被父皇利用,但孤也不希望成为那个失败者......” “自古以来,皇权之爭向来如此残酷。这一次,孤只不过是比以前狠心一点罢了。” ...... 瀧州刺史府。 书房。 李承乾望著面前的毛驤,皱著眉头说: “那个人击败从锦衣卫围堵逃了出去?这件事为何没有早点上报?” 毛驤回道:“主要是当时的那队锦衣卫立功心切,都跑去追捕那人了,追捕他半个月之久,本以为能够將他捉拿,没想到还是被他逃走了。这件事,我也是才知道不久。” 李承乾闻言,问:“可知道那人是什么来歷?” “据臣的推测,应该是李世民的百骑。”毛驤不假思索地开口道。 李承乾沉默了片刻,说:“也即是说,不久后,不,或许这个时候......李世民他知道了我没死的事情了?” 毛驤立即双膝跪地,低著头道:“臣办事不力,望陛下恕罪。” 李承乾摇了摇头,“罢了......现在的问题是李世民的后续动作。如果他再派百骑的人摸入岭南道,你们能够第一时间发现他们吗?” 毛驤没有丝毫迟疑,说:“如果是臣带队,臣敢保证能够在第一时间发现他们,並且,將他们全部拿下,然后顺藤摸瓜,一举端掉李世民在岭南道的所有百骑。” 李承乾面露微笑,心中感到很满意,“此事,朕就交给你了。务必將此事办好。” “诺。”毛驤应声而道。 “瀧州周氏家族的人......他们处理乾净了没有?”李承乾问。 毛驤接话道:“回陛下,臣已经將瀧州明面上的周氏家族成员全都清理了一遍,至於暗中或者潜伏的人,臣已经派人还在跟踪,但据臣的推算,最迟也会在一个月內全部处理完。” 李承乾微微頷首,“不错。”,接著,李承乾话题一转,说:“李世民已经知道了我还活著,那么,他接下来肯定会有动作,以朕的估计,或许,百骑只是他的第一步棋,后续可能还会有其他安排,所以,朕希望锦衣卫派人摸入长安,朕要知道他们的动向。” “诺。”毛驤躬身应道。 李承乾挥了挥手,“你下去吧,这些事,朕交给你比较放心。” 毛驤心中一暖,旋即,以最快的速度退出了书房。 李承乾遥望长安的方向,口中喃喃: “李世民,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快。如今,你已经知道了朕的存在,那么,朕的一些计划,也要相应地做一些调整才行。” “那么,第一步该从哪里开始呢?” 李承乾陷入了沉思。 第346章 显德殿重定君臣,李泰的帝心觉醒 长安。 东宫。 巳时两刻。 陈安心事重重地来到了显德殿门口,脸上露出了罕见的凝重神情。 李泰派人请他入宫,他就已经猜到了是因为什么。 他面露无奈,心中发出一阵嘆息: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来的,总会来的。 他微微抬头,看著面前显德殿的这道大门,虽然他已经见过了不少次,但这一次,他总觉得有一股陌生感。 人,不可能一直不变。 而变了的人,想再成为以前那般,那比登天还难。 就在这时。 一个宦官躬著身走出显德殿,看到是陈安时,面露討好的笑容: “是陈先生吗?太子殿下已经在里面等候您多时了。您赶快进去吧......” 陈安轻轻点头,迈步进入大殿。 当陈安看到李泰正在饮酒时,眉头下意识地一皱。 此时,还是白日,並非夜晚。 他上前一步,先是向李泰恭敬地行礼,然后才说: “若是陛下突然造访,他看到太子殿下这般,太子又该如何自处呢?” 李泰仿佛没有听见似的,他眼中好像只有面前的酒。 他端起一杯酒,就往口中送去。 一杯下肚,李泰面色酡红,慢悠悠地抬头,打量著陈安。 此刻,李泰的目光很是平静。 陈安心中却很不平静,甚至可以说是不安。 他知道,他和李泰之间有了隔阂。 “哦,是陈先生来了,来,请坐,陪孤共饮......这酒,还是先生上次送给孤的呢......” 听到李泰的话,陈安坐在了李泰右手边第一个伏案旁,並不著急说话。 “陈先生,今日,孤派人將你请入宫中,没有打搅到先生的雅兴吧?”李泰边说著,边看向陈安,目光幽幽。 陈安回过神,正色道:“太子殿下召见,臣即便再忙,也会立即赶来。” “是吗?”李泰咬著字问道。 陈安点点头。 “以陈先生的聪明智慧,想必已经猜到了孤召见你的用意了吧?”李泰收回视线,目光打量著杯中的酒。 “太子殿下,此事,並非臣有意隱瞒。只是,臣也没想到那废太子居然如此能活?”陈安开口解释。 李泰对此不置可否,“可是,陈先生欺骗了孤......想想,孤觉得有些可笑。如今,孤已经是称孤道寡的太子了,先生想要防著孤,也是理所应当......” 陈安面色骤变,急忙说道:“太子,您误会臣了......关於废太子一事,是臣的人没有將事情办好。臣本以为只需隱瞒一时,然后將它妥善处置就行。只是,令臣也没想到的是,这废太子还活著,而且......” 李泰的目光忽地看向陈安,“而且,这个李承乾,他活著的事情,父皇也知道了,只有孤不知道......孤,这是被人当猴耍了......陈先生,你告诉我,你究竟想要从孤这里得到什么?” 陈安闻言,心中猛地一沉。 大殿,霎时间,陷入了可怕的死寂。 良久。 陈安平復心绪,目光灼灼地看向李泰,道: “既然是太子殿下相问,那今日,臣便斗胆一回,还望太子殿下莫要怪罪臣......” 李泰没有说话,但眼睛却是直直地望向陈安。 陈安没有让李泰等太久,他忽地起身,指著殿外对李泰说: “臣想要的是这大唐在將来......能够人人吃饱,再也没有人挨饿,一统天下,臣说的天下不止是大唐。而太子殿下也会青史留名,以后会成为千古一帝。” 李泰听到陈安所说,眼睛瞪得滚圆,呼吸陡然间变得有些急促。 陈安的目光一直注意著李泰的方向,他看到李泰的神色时,嘴角上扬。 想必无论是哪个人,都会忍不住对千古一帝的渴望。 这可是千古一帝! 但凡有点野心的,或者有点上进心的,都不会漠视。 片刻后。 李泰波涛起伏的心湖,终於平静如水。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陈安,暗道:这陈安,没想到还会擅长操纵人心。不,准確的说,是蛊惑人心。但不得不承认,这陈安所言,孤的確动心了。 “陈先生说笑了,即便是成为千古一帝,那个人也只会是父皇。”李泰说。 陈安面露微笑,“臣以为太子殿下將来......” 还不待陈安继续往下说,李泰便猛地站起,狠狠地在伏案上一拍: “放肆!” 陈安笑容一僵,身体仿佛定住了一般,目露不敢置信的神色。 李泰阴沉著脸道: “虽然陈先生帮助孤不少的忙,但孤还是希望陈先生莫要离间孤和父皇的感情。还有,有些话,孤希望先生莫要再讲,於孤无益暂且不说,只怕还会连累到孤。” 陈安沉默了,震耳欲聋。 李泰见此,面色没有丝毫变化。 如今,他不是之前的那个李泰了。 他要的是一个能够给他做狗的陈安,而不是一个能够平等跟他对话的陈安。 这种心態的转变,从陈安隱瞒他关於李承乾活著一事开始。 时至今日,他才懂得帝王的一些东西。 超出上位者掌控的东西,必须要及时遏制住,方能为己所用。否则,就是伤人伤己。以后还会后患无穷。 陈安想了很多,他的心中就像是颳起了一场颼风,將他和李泰之间的朋友、师生等情谊,给吹得一乾二净。 剩下的只有君臣。 他以前有想过这一天会到来,但他从未想过会是如此的快速。 是啊,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可人真的坐到了那个位置,有些东西,是自然而然就会明白的。 更別说这李泰曾经接受的还是皇家教育。 想到此处时,陈安心中落寞不已。 他本以为今后的李泰会对他无比信任,而他也將会辅佐李泰成为千古一帝。 一切,都是在他的计划中,而他也在按著计划进行提前规划。 可是,今日李泰的变化,却像是给他泼了一盆冷水,让他清醒了。 李泰这是在告诉他,今后只剩下君臣情分。 虽然如此薄情寡义,但也恰好意味著李泰帝王之路的开始。 这一刻,陈安想到自己之前想的一些事情,心中不禁发苦。 看来,今后大唐的一些盛世,恐怕很难再出现了。 若是得到李泰的支持,克服一些困难,他还是可以坚持下去,至少做成的概率很大。 但若是失去了李泰的支持,就意味著失去了他的信任,一旦事情出现了问题,他面对的將会是天下所有人,商鞅的死,將会是他的命运。 可他並不想那样。 那么,以前的一些计划,也该调整一下了。 好好地活著就行。 念此,陈安眼中的光芒变得有些黯淡。 李泰仿佛没有看到似的,隨意地挥挥手道: “陈先生,孤希望今后你不要对孤有任何隱瞒。还有,涉及皇家的事情,先生可要记住『祸从口出』的道理。” 陈安僵硬地点了点头,他向李泰恭敬一礼,然后失魂落魄地走出了显德殿。 李泰皱著眉头看著陈安离去,心道: 若是你因此对孤不满,或者想要背叛,將来孤御极天下的时候,孤绝不会放过你。你知道孤太多的事情了。 第347章 李世民作出推断,长孙家站队之选 长安。 太极殿。 酉时初刻。 李世民刚刚处理完数十份奏疏,眉头紧锁。 勤政,对於帝王来说,是理所应当。 为此,像这样的日子,他坚持了很多年,但他从不觉得疲惫,反而乐在其中,箇中味道,唯有自知。 权力,散发著迷人的芳香,又像是妙龄女子,令人为此著迷不已。 李世民手中掌握著权力,隨著时间的流逝,他不仅没有觉得自己在逐渐苍老,反而认为自己精神焕发,充满了力量。 他放下手中的奏疏,走到大殿外,抬头望天,目露思索。 今日显德殿发生的事情,一字不落地传进了他耳中。 一方面,他为太子李泰的进步而感到高兴,还有欣慰。 但另一方面,他已经看出来李泰在成长,將来会如何,他心中也没底,內心深处显露出一丝不安。 作为帝王,对於失去掌控的事情,总会想著如何让它回归正道。 只可惜,有些事情,並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就像他和高明,青雀和高明,还有青雀和那个陈安...... 初始,如胶似漆,过了段时间后,互相猜忌,再过些时间,形同陌路...... 仿佛,这一切都有跡可循。 他也可以清楚地预见到將来这陈安的命途。 若是这陈安自今日后做好臣子的本分即可,那么,在將来,他就能活。 可若是这陈安不安分的话,在將来,必死无疑。 太子的突然进步,让他想起了自己当年。 太子走过的路,只不过是他的来时路罢了。 李世民心中想著这些,又重新想起了陈安。 此人,身上有大秘密。 他想起曲辕犁、雪盐、琉璃等东西,心中有些不平静。 这个陈安,到底是妖邪附体,还是鬼祟作怪,亦或是他真的来自未来? 自从他让李鑫调查陈安一事后,他就將陈安的所有信息全都抹除了。 如今,可以说,在这个世上,只有他和李鑫最清楚陈安並非以前的陈安。 虽然,为了做到这一步,他杀死了很多人,但为了大唐江山的稳定,他不得不这么做。 而且,他派了很多人作为他的耳目,潜伏在陈安府邸。 有女人、厨子、管家、僕人...... 可以说,陈安每天做了什么事情,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他全都一清二楚。 甚至,他比陈安自己还了解陈安本人。 从所有的情报综合来看,这个陈安对於皇权没有太多敬畏,这可是大忌,李世民心中为此也说服自己多忍耐一些。 他想著將陈安此人掌握的东西全都弄到手里,至於如何做到,就需要针对他布局了。 他分析过此人的性格:怕死,好色,贪財...... 有时候,李世民在想,为何这样的一个人会掌握如此多对大唐有用的东西? 在他看来,陈安这样的人,实在是太诡异了。 还有,陈安睡梦中说出的梦语——来自未来,武代李唐,唐高宗李治,大周女帝武则天,神龙之变,开元盛世,马嵬之变......大唐亡了 结合陈安以往的一些表现,以李世民的智慧,迅速推断出了一个结论: 陈安,或许真的来自未来。而且,他说的那些关键之事,都可能是真的。 在得出这结论后,李世民暗中將武媚给幽禁在掖庭宫,甚至为了防止李治和武媚见面並生出好感,他还暗中让內侍监派人將武媚毁了容。 此外,他还打算在生命走到尽头时,下一道圣旨,让武媚等后宫妃子陪葬。 这些做法,依然不能让李世民心中安定下来。 毕竟,大唐最后亡了。 他还想要从陈安口中获得更多的情报才行,如此,他也可以针对性地在他执政时期能够施政,从而避免唐亡之途。 对於自己的儿子稚奴能够成为唐高宗,他心中还是很欣慰不已的。 或许,在高明成为废太子后,最终的太子应该是稚奴。李世民忽地心想。 那么,这青雀又是干了什么事情?还是说,因为这个陈安,事情的一些轨跡悄然发生了变化? 李世民皱眉深思,目露茫然。 ...... 瀧州刺史府。 书房。 李承乾看著面前的酒、雪盐、曲辕犁皱眉沉思。 如今的他,可以完全確定这陈安就是来自后世。 对於李泰身边的这个人,他心中有很多方法可以对付他。 当然,不久后,他若是反攻大唐,这陈安是必杀之人,权当是为原本的『李承乾』报仇了。 很快,他就摒弃了心中的想法,开始思索著反攻大唐一事。 有些事情,预则立,不预则废。 而从李世民手中如何夺得整个大唐,是他首要考虑的事情。 至於如何实现,他会將一些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他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会用人。 ...... 长孙府。 戊时正。 书房。 长孙无忌、长孙冲两人相对而坐。 长孙冲看到阿耶神色忧虑,面露疑惑,问: “阿耶,为何您今日自宫中回来后就这般?” 长孙无忌回神,视线落到长孙冲的身上,目露坚定: “今后,务必要和晋王打好关係。” 长孙冲神色一愣,旋即,面露喜色,“阿耶,莫非您收到了什么消息?” 长孙无忌摇了摇头,“不,我什么消息也没收到。但今日......陛下要我做的事情,却全都是和晋王有关。” 长孙冲虽然不知道其中详情,但还是露出了笑容,“阿耶也不要太过忧虑,既然陛下是让阿耶做这个事情,说明阿耶还是很受陛下看重的,於我张孙家还是非常有利的。” 长孙无忌沉默了,没过多久,他看向长孙冲,正色道:“阿耶虽然受陛下信任,但也受他猜忌。莫非你忘了阿耶之前的事情了,之前,陛下可是让阿耶主动请辞的......” 长孙冲面色一滯。 “不过,目前来看,陛下还是信任我较多。但是,將来呢?还有,那个陈安也不是好对付的。將来,我们张孙家若是支持晋王,少不了要与此人为敌。此外,还有高明......他还活著。” 长孙冲面色微变,“阿耶,您说太子他还活著?” 长孙冲没有纠正长孙衝口中太子不合適的问题,而是开口道:“陛下跟我透露过。他已经手握三万大军,並占据了广州。” 长孙冲面露骇然,面露担忧,“阿耶,今后这大唐......我们长孙家该如何站队?” 长孙无忌陷入了沉思。 良久。 他才开口道: “交好晋王不变......向太子殿下示好,可以让出一部分钱財的利益,至於高明的话,可以派我长孙家庶出之人投靠,如此一来,无论他们將来谁是大唐天子,我长孙家的利益必然能够保持住,而且会更进一步......” 长孙冲目光一亮,连忙开口道: “阿耶英明。” 长孙无忌笑了,却没有说出训斥的话。 第348章 岭南道拿下,陈安的心思 贞观十一年,四月二十一日。 瀧州,刺史府,书房。 辰时正。 今日,李承乾放下了一切瀧州政务。 因为岭南道就在今日卯时全都拿下了。 如今,岭南道所有兵马,李承乾都交由岳飞统领,並任命岳飞为岭南道大总管。 至於韩信率领的大军,已经在去林邑国的路上。 此外,高州总管冯蛊一家数百口,也已经被岳飞带兵拿下,他们被关在高州监狱大牢。 李承乾想著这些,心中顿时鬆了口气。 岭南道既下,那么,拿下林邑国想必也就不远了。 一切,都按照他的计划在进行。 据李承乾估算,大约需要三个月时间,林邑国就能被韩信拿下,然后,他就可以在广州登基称帝,並发起『清君侧』,反攻大唐。 (请记住 找书就去 101 看书网,101????????????.??????超全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就在这时。 毛驤的声音在书房外响起。 “陛下,臣有事稟报。” 李承乾收起思绪,看了一眼门外,说: “进来。” 毛驤走进书房后,连忙行礼道: “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年!” 李承乾的视线落在毛驤身上,淡淡地问: “何事?” 毛驤没有多做犹豫,回道: “回稟陛下,近日,瀧州內有很多关於陛下的谣言,臣已经抓获了一批。据臣从他们口中得知,幕后之人应该是岭南道其他家族的,他们所在的州郡被陛下的大军拿下了,无家可归。这些人除了瀧州,还有高州等地,也有他们的踪跡。他们的目的是想要通过散布流言想让陛下在岭南道无法立足......” 李承乾眉头微皱,冷声道: “既然他们是衝著朕来的,那么,由你自行处置就是。至於他们想让朕无法在岭南道立足,那他们可就打错了算盘。朕已经派人写信告诉了张良、萧何他们,將会对整个岭南道进行减赋免税三年。比起他们这些世家对岭南道百姓的欺压,朕的做法可以说是与他们形成了对比。公道自在人心,无需理会。当然,这些人也不要放过。抓到一个有一个,都处理掉。” 毛驤点点头:“臣领命。” “还有其他事情吗?”李承乾问。 毛驤没有丝毫磨蹭,继续说道: “回陛下,臣沿著蛛丝马跡,终於找到了周氏家族的老巢和据点。城中的据点已经被臣带人给端掉了,而他们的老巢之处,正是臣从这些据点中的周家人口中得知。” 李承乾目中寒光一闪,道: “既然他们的老巢都知道了,那还等什么?全都给处理掉。斩草除根的道理,朕想你应该也知道。” 毛驤闻言,面露迟疑,说: “陛下,他们人多势眾,大约有一两千人。臣的锦衣卫人手不足。” 李承乾面色一肃,“朕给你五千人,能不能做到將他们全都灭掉?” 毛驤精神一振,当即高声道:“臣势必將这些叛贼剿灭乾净,绝不会留下任何一个活口。” 李承乾微微頷首,拿起笔在伏案上快速手写一份调令,並加盖了玉璽,然后交给毛驤,说:“拿著朕的手书,五千人你就可以从军营中调走了。” “诺。”毛驤单膝跪地,面露恭敬。 “好了,你下去吧......”李承乾挥了挥手。 毛驤抬头看了一眼李承乾,旋即,低下了头,躬身退出了书房。 在毛驤离去后,李承乾想著瀧州的毒瘤——周氏家族,如今可以一举除去,那么,今后的瀧州,將会只有一个意志,那就是他的意志,瀧州彻底归属他李承乾。 与此同时,另一边。 长安。 太极殿。 李世民皱著眉头看著手里的一份密报,目光阴沉了些许。 “来人,让太子到朕这儿来。” 听到李世民的吩咐,內侍监无信心中一凛。 他听得出李世民话语中的愤怒。 他心想:太子殿下莫非做了让陛下很生气的事情? 无信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看著空荡荡的太极殿,李世民目光喷火,口中喃喃: “青雀,究竟要意欲何为?” “这般礼贤下士,想要干些什么?” “看来,朕对於青雀不能太过纵容了。” “还有,是谁在相助青雀,和朕对著干?” “是五姓七望?还是关中世家?亦或是武德年间老臣?” 距离太极殿不算太远的东宫显德殿,却是异常热闹。 李泰正在举办晚宴,招待他新近招揽的人才。 这些人,在他举办的诗会中脱颖而出,被他挖掘,全都收入麾下。 他很高兴,面色红润,举杯痛饮。 然而,坐在李泰右手边下的陈安,却是如坐针毡。 自从上次被李泰召进宫中后,他就很沉默寡言,事事也会想著明哲保身。 如今,陈安是真的对李泰心灰意冷。 他现在所想的並非再是如何让大唐迎来盛世的局面,而是想著如何儘早抽身並远离朝廷。 对於最近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他心中警铃大作。 陛下为了让太子李泰成长,不惜对李恪、李佑等人拔高了封赏,还让李治住进了武德殿。 又是新一轮的养蛊吗?陈安在心中想道。 朝中形势,因为陛下的插手,又变得让人不敢轻易站队。 即便是太子,谁又能保证將来他会不会成为废太子? 事情没有到最后,谁也不愿下场。 废太子李承乾的事情,还歷歷在目,没有人会愚蠢地拿自己的家族去赌一个不確定的未来。 陈安在心中轻嘆了一声。 他已经和李泰有了隔阂,忠言逆耳,只会让李泰更加疏远他,他的处境也將会更加危险。 因为李承乾的事情,陈安能够察觉到当今陛下对他没了以前的那种信任,甚至对他严加防范。 他府中的那些耳目,陈安並非不知道,但他装作不知道。 人生难得是糊涂。 唯有这般,他才能好好地活著。 他至今没有想通的是,为何他会沦到如此地步? 莫非真的是因为自己对於隱瞒李承乾一事而让李泰有了隔阂? 可是,之前李泰对他的信任难道都是假的吗? 他扫了一眼大殿,再瞥了一眼李泰。 如今的李泰,对於这些新近招揽人才的热情,似乎与当初对他的一般,没有什么区別。 这一刻,陈安释怀了。 罢了。 这天下事,他还是不掺和了。 什么『日月所照,皆为唐土』,都是浮云。 过好自己的日子,比什么都重要。 免得一个不慎,丟了性命。 第349章 李世民愤怒,李泰的质问 显德殿,热闹依旧。 只是,没有持续太久。 內侍监就一脸凝重地走了进来。 眾人看到突然出现的无信,纷纷缄默。 李泰看著无信,面露微笑,“內侍监来孤这里,是不是父皇又要赏赐孤?” 无信朝著李泰拱手一礼,才开口道:“太子殿下,奴婢奉陛下的命令,是来告诉您一声,陛下欲见太子殿下,还请太子殿下即刻前往太极殿。” 李泰神色一怔,问:“不知父皇召见孤所为何事?” 无信扫了在场眾人一眼,摇了摇头,“太子殿下去了就知道了。” 李泰低头沉吟片刻,扫了一眼在场所有人,说:“孤要往太极殿一趟,诸位继续。今日,诸位务必不醉不归。” 眾人纷纷点头应道:“诺。” 无信闻言,面色微变,但他看到在场这么多人在这里,有些话不好说,万一传到了陛下耳中,他或许要面临陛下的惩罚。 故而,无信没有多言,保持沉默。 李泰起身,迈步往大殿外走去。 陈安作为旁观者,自无信出现,他就一直留意著无信的神色。 正因为看得仔细,他心中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联想到近日来李泰的所作所为,陈安心中幽幽一嘆:太子殿下犯了陛下忌讳。奈何太子殿下不听我的劝告,徒之奈何! 在李泰离去后,显德殿更加热闹了,眾人高升欢呼,饮酒作乐,好不欢快! 唯有陈安始终面无表情,独自喝著闷酒,一杯接一杯。 在无信的引领下,李泰来到了太极殿门口,就抬脚往太极殿里面走去。 无信没有跟上,而是站在门外,垂手而立。 李世民看到走进大殿的李泰,目光平静如水。 “儿臣参见父皇。”李泰向李世民拱手一礼。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李世民微微頷首,“太子最近都在忙些什么呢?” 李泰面露错愕。 在他看来,他做了什么,父皇什么都清楚。 那么,既然父皇都知道了,为何还要问他呢? 李泰在想其中的用意。 “怎么,现在连朕的话都不愿回復了吗?”李世民声音低沉,不怒自威。 李泰心神一凛,急忙回道:“父皇,儿臣这些日子都在为父皇分忧,未曾有丝毫懈怠。” 李世民对於李泰的话不置可否,张口道:“朕听闻你最近招揽了不少人才?” 李泰笑著点头。 “不知道太子是在为大唐举才,还是在为自己早日坐上朕这个位置而礼贤下士呢?”李世民幽幽地说,目光锐利如刀。 李泰骤闻李世民这般话语,面色大变。 “噗通”一声,李泰嚇得跪在了地上,低著头,面色煞白,“父皇,儿臣冤枉。儿臣是在为大唐举才,况且,父皇春秋鼎盛,您的那个位置即便是给儿臣,儿臣也坐不稳。儿臣有自知之明,还有很多不足之处,需要向您多学习一些处理政务方面的经验......” 李世民没有接话,保持沉默。 他的目光一直打量著李泰,眼中闪烁著隱晦不明的光芒。 李泰感觉到一阵头皮发麻,心中惶恐不安。 他没想到,自己收揽人才的举动,竟然会被父皇所忌惮。 他知道,自己很可能是犯了父皇的忌讳。 李泰心中想著补救之法,想要度过眼前这一次。 “太子,有些事情,朕不说,但你心中要有数。哪些是你能做的,哪些是你不能做的,你自己要有判断。身为大唐储君,切莫做糊涂事。否则的话,朕......” 李世民的话还未说完,李泰就立即接话道: “父皇,儿臣知错了,下次再也不会了。” 李世民闻言,看著面前跪在自己面前却求饶的李泰,眼中多了一丝失望。 “太子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下去將《论语》抄十遍,明日午时前,送到朕的太极殿来。”李世民忽地开口道。 李泰听后,连连点头:“儿臣遵旨。” 李世民皱眉继续说道:“朕闻你在宫中设宴?” 李泰点点头:“儿臣等会儿回去,立即让人散了。” 李世民没有多言,“没什么事情的话,就下去吧......切不可让朕失望,朕不希望青雀成为第二个高明......” 李泰听到李世民提起李承乾,心中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微微抬头,看向李世民,问: “在父皇眼中,谁才是您心中的储君?” 李世民看到李泰忽然和自己这般说话,面露不悦,“放肆!” 李泰看到李世民这般態度,心中一沉,目露阴翳,“今日,儿臣必须要问清楚。借著刚刚喝的酒水,儿臣心中有话要问问父皇。” 李世民压下心中的气愤,面无表情地说:“今日,朕倒要听听太子要和朕说什么。” 李泰深吸一口气,他看著李世民的神色,面露复杂: “父皇既然封儿臣为太子殿下,可为何要让晋王住进武德殿?还有,李恪、李佑他们並非嫡子,为何他们会得到父皇的厚赏?父皇是想看到我们这些人相互爭斗吗?如果是这样,父皇大可以直言,没必要做出这些事情。父皇这般做法,不止儿臣会多想,朝臣也会多想。父皇,莫非是要废了儿臣的太子吗?” 李世民拿起伏案上的一份竹简,朝著李泰方向扔去,面露愤怒:“青雀,你放肆!” 李泰任凭竹简砸在自己的胸口处,挨打的疼痛,远远不及心中的痛带来得更强烈。 “父皇,自儿臣成为太子以来,可有犯错?没有。儿臣兢兢业业,虚心请教朝臣处理政务,未曾有一丝懈怠。可父皇怎么做的?父皇是要將废太子的事情重新再在儿臣身上来一遍吗?父皇难道不清楚武德殿是什么地方?父皇难道不知道儿臣如今才是大唐太子,李恪、李佑他们不过是亲王罢了,他们之所以能够將孤不放在眼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们有父皇撑腰。父皇,儿臣,才是太子,是大唐的太子......”李泰面露不满,心中委屈,高声道。 李世民沉默无言。 “儿臣都知道,废太子还活著。父皇心中还是觉得废太子比儿臣强,儿臣始终不及他。甚至,儿臣在父皇眼里,竟连晋王都不如。父皇,儿臣无错,可父皇要如此待儿臣?儿臣只不过是招揽了一点人才,父皇就將我召至面前训斥,父皇眼中可有孤这个太子,父皇何曾拿孤当太子?”李泰愤愤道。 李世民看著李泰如此模样,面露诧异: “青雀......你累了,下去歇著吧。” “父皇,儿臣不累。今日,儿臣想要父皇明明白白告诉我,究竟谁才是您心中的大唐储君?” 李泰的话,让李世民怔在了当场。 大殿,一片寂静。 第350章 心中的大唐储君,李泰的疯狂想法 李世民看著面前的李泰,仿佛看到了几分李承乾的影子。 唯一明显的不同,就是他们体型相差太大,但此时,他们的神態仿佛重合了。 这样的话,以前高明也问过他。 他当时是如何回答的呢? 他想起来,以前的自己,並未正面回答高明。 如今青雀重问起这个问题,使得李世民对这个问题多了一丝重视。 他开始思索著这个问题。 不知为何,他还没思索多久,脑海中就多了一道身影——李建成。 曾经的他,只是秦王。 而他,是通过玄武之变才坐到如今这个位置上来的。 他杀了自己的大哥! 李世民沉默无声。 他曾经教育高明的那一套,事实证明,是失败了。 而今,青雀如今的质问,更让李世民觉得自己的教育出了问题。 但他是大唐天子,是大唐皇帝,他怎么可能会错? 他是不会错的。 想到这里,李世民很快稳住了自己心绪,他瞥向李泰,面无表情: “太子想要知道朕的答案......那么,朕就告诉你。” 李泰神色一振,目光紧紧地看向李世民的方向,等待著下文。 李世民没有让李泰多等,直接开门见山: “朕心中的大唐储君,应该是这样的——” “他要有朕的文韜武略与胸怀格局。” “同时,他要恪守儒家仁孝,避免人伦惨剧发生。” “若是他上位,理当宽厚对待所有的兄弟,勤政爱民。” 李世民响亮的话,清晰地传入李泰耳中。 李泰怔在了当场。 接著,他面色骤变。 因为按照这样的標准,他几乎不可能在將来坐上那个至高位置。 这一刻,李泰心中猛地一沉,甚至有些心灰意冷。 “要拥有父皇的文韜武略,还要有父皇的胸怀格局,这些,试问哪个人能够做到?尤其是恪守儒家仁孝......哈哈哈,儿臣斗胆问一句,父皇您做到了吗?您自己没有做到的事情,为何要求我们做到?父皇未免有失偏颇了吧?” 看著李泰忽然变得如此胆大包天,李世民眼中闪过一道落寞之色。 父子相疑,到父子形同陌路,曾经他与高明是这样,难道今日他和青雀也是这样吗? “太子,你喝醉了......”李世民压低声音说,目露冷光。 李泰摇了摇头,面露失望,“父皇,儿臣没有醉。仅仅宽厚对待所有的兄弟这一条,儿臣就没了机会。废太子巫蛊之祸一事,想必父皇已经查明白了,没错,事情是我做的。那么,现在父皇告诉儿臣的这番话,是在提醒儿臣永远也成不了大唐天子吗?若是这样,那儿臣的这个太子身份,岂不是可笑?” 李世民闻言,心中勃然大怒。 他眼中怒火升腾,但当他看到李泰一副备受打击的模样,迅速平復了心绪。 “青雀,你下去好好休息,今日,朕就当你没有来过太极殿......”李世民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地说。 李泰没有说话,他抬头望向李世民,想到了以前李承乾的一些事情。 他心想:以前李承乾面对父皇的时候,是不是也同他这般绝望? 这个太子,当得实在窝囊至极。 相比太子,他似乎更喜欢当魏王。 看到李泰不接话,李世民心中更加来气。 青雀,这是怎么了? 莫非是有人跟他说了些什么? 肯定是青雀蒙受小人的佞言,实在该杀! “父皇准备什么时候废除儿臣的太子?”李泰回神后,盯著李世民大声问。 李世民猛地站起,狠狠地拍在伏案上,气得麵皮发抖:“青雀,你放肆?” “儿臣確实放肆了。父皇想要治儿臣的罪,儿臣愿意受著。”李泰说。 李世民幽幽一嘆,“朕没有打算废除太子。” 李泰没有相信,他知道,这或许是父皇要稳住他的说辞。 但他心中还存有一丝侥倖,可他没有张口询问。 大殿,再次陷入了死寂。 “太子,乃大唐国本。朕不会轻易废除。况且,青雀並未犯下什么大错......刚刚的那些,朕可以当作没有发生,若是还有下次,朕绝不会轻饶。”李世民出声道。 李泰沉默半晌,才道:“多谢父皇,儿臣告退。” 说罢,李泰转身离去。 李世民看著李泰离去的背影,心中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 他不知道这青雀有没有將他的话记下。 唉,国事家事乱成一团...... 李世民感到內心有些疲惫。 如今的太子,让他既感到陌生,又感到熟悉。 青雀,变了。 李世民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他以前喜欢的青雀,离他越来越远。 ...... 李泰失魂落魄地走出了太极殿。 返回了显德殿后,他让眾人散去,独留下陈安一人。 此时,陈安低头思索,一声不吭。 “陈先生,父皇想要废除孤,你觉得孤该如何做呢?”李泰忽地开口道。 然而,李泰的话,却是让陈安嚇了一跳,心跳声骤然一停。 怎么好端端的,陛下就要废除太子殿下了? 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安整理思绪,面露几分迟疑,看向李泰,轻声问: “不知太子殿下何出此言?” 李泰不假思索地说:“今日,父皇告诉孤他心中的大唐储君。可以说,孤也是藉此机会才知道孤没有机会了。孤不符合他心中的那个人选。” 陈安听后,心中大定。 他还以为李世民是真的想要废除李泰呢。 於是,陈安斟酌片刻后,才开口道: “太子殿下,纵观如今大唐宗室陛下的所有子嗣,按照嫡长子继承制,您是当之无愧的人选。只要太子殿下不犯大错,不做一些造反的事情,长此以往,太子地位稳固,朝臣心服,即便是有一日陛下要择一继承人,他为了大唐稳定考虑,也只会选择太子殿下。还望您明鑑!” 李泰皱眉沉思。 陈安见此,不再开口。 “废太子李承乾,还有晋王李治,他们都活著,孤虽然已经是太子,但孤的地位还不够牢固。不知陈先生有何教我?”李泰冷静下来后,目光泛著冷光。 陈安心神一凛,面露骇然。 难道说李泰想要杀死李承乾和李治? 杀死李承乾,或许,有影响,但不会很大。 可若是李泰杀死李治,他不敢想像到时候李世民会有多愤怒。 如今的李治,都住进了武德殿,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李泰难道疯了不成? 第351章 黑化的李泰,陈安的请求 良久。 陈安平復心绪,他微微抬眸,望向李泰,问: “不知太子殿下的意思是......” 李泰目中寒光一闪,神情冰冷,说: “若是李承乾、李治都死了,你说父皇到时候能选谁?既然父皇心中无法做决定,那么,就由孤来帮他做选择。” 陈安看到李泰眼中的凶狠,面露震惊。 这还是之前那个温和的李泰吗? 怎么看著有点像是黑化的节奏啊? “太子殿下,此事会不会太......” 陈安的话还未说完,李泰冰冷的目光就落在他脸上,让他再也无法张口,仿佛要说的话全都被锁在了喉咙一般。 “陈先生,当初你帮孤做的那些事情,孤心里一直都记著。但孤希望你能够明白,自从你上了孤的这条船,可就別想著下去了,因为不仅孤不同意,父皇那里只怕也不会同意。所以,你只能陪著孤一条路走到黑。孤好过了,陈先生也就好过了......” 陈安面色一黑,心中很是愤怒。 但他瞬间冷静了下来。 他知道,李泰说的话是对的。 从他之前帮李泰做的那些事情,隨便拎出来一件,都是骇人听闻的。 之所以他现在还活著,是因为他还有用,李世民需要用他。 一旦他决定撂挑子了,只怕...... 陈安心中一寒,面露无奈。 “太子殿下,您这般做法,只怕会让陛下雷霆震怒,而且,您想要除去李承乾,还有晋王,无论哪一个都不好办。”陈安铁青著脸说。 李泰冷声道:“孤知道事情难办,难道难办就不办了吗?这一次,孤要孤注一掷。若是孤真的做到了,届时,父皇只能选孤。若是失败了,大不了一死罢了。成王败寇,不过尔尔。” 陈安没想到李泰的意志竟然如此坚决,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若是换做以前的李泰,他是绝不会说出这种话来。 同时,他的心中有些发冷。 这样的李泰,实在是太可怕了。 先不论他最终能不能成为大唐的皇帝,但就凭藉他,如何能够斗得过李世民? 无论文韜武略,还是胸怀,李泰都不及李世民。 即便是处理政务能力,李泰又不及废太子李承乾,且当太子的时间有短暂就,一些班底,到现在还没有看到一点苗头,加上朝堂形势复杂,如今敢將全族押到李泰身上的非常之少。 真正的世家大族,谁也没有下场。 陈安想著这些,心中轻嘆了一口气。 旋即,他的目光重新变得坚定。 若是他不表態,那么,今日他能够走得出显德殿吗? 陈安望著李泰面无表情的模样,在心中下定了决心。 事已至此,先度过眼前这关再说。 至於后面的事情,只能后面再寻机会。 “太子殿下的想法固然很好。但臣斗胆问一句,您如何做才能不牵连到自己身上呢?”陈安问。 李泰面露微笑,目光直直地望向陈安,说:“孤这不还有先生吗?” 陈安脸色骤变,目光中的瞳孔猛地一缩。 须臾。 陈安问:“太子殿下这是何意?” 李泰將目光从陈安身上移开,淡淡地说:“孤知道陈先生手里掌握一支势力,帮先生处理一些暗中的东西。” 陈安沉默了。 大殿,一片死寂。 “太子殿下可知陛下已经知道这件事了。”陈安说。 李泰点点头,“没错,父皇確实知道了。那又如何?以先生的才智,做这种事情何须亲自动手?孤不相信先生就这点手段?” 陈安不语。 “先生莫非要拒绝?”李泰眯著眼睛问。 陈安摇头,“不,臣只是在想一件事。” “孤倒是很感兴趣,先生说来看看。”李泰道。 “臣对於官场並不热衷,这一次,若是臣帮了太子殿下,希望您大人有大量,能够放过臣一马。”陈安目露坚决。 李泰神情一恍,“先生是要离孤而去吗?” 陈安没有说话,目光仍然盯著李泰。 “孤这边好说,可是,父皇那边......”李泰面露迟疑,露出几分为难的模样。 陈安神色平静,不急不缓地说:“此事,臣会说服陛下同意的。” 李泰诧异地看向陈安,心中虽然很好奇陈安如何说服父皇,但他知道此事不便多问。 “孤同意了。”李泰看向陈安,面露微笑。 只是,这笑容冷冰冰的,令人感到有些不適。 陈安听到李泰的话,心中顿时鬆了口气。 “太子殿下,臣会在三个月內为您扫平障碍。”陈安肃穆著脸道。 李泰的笑容霎时间灿烂了很多。 陈安向李泰拱手一礼,说:“臣现在就去做一些布置,告辞。” 李泰微微点头,目送陈安远去。 他心想:想要离开孤吗?只是,你为孤做了这么多事,若是孤真做成了,那还好说,可若是孤失败了,父皇那里可不会饶了你。 念及此处,李泰眼中泛著一丝冷光。 陈安走出显德殿后,心有余悸。 他扫了一眼四周,心道:这皇宫,真希望今后再也不来了。 ...... 瀧州。 刺史府。 书房。 李承乾看著伏案上的一封信,是张良所写。 信中內容,主要是谈及关於岭南道人才培养方面的事情,其他的,一笔带过。 放下手中的信后,他起身走到窗户旁。 目光透过窗户,望向阴沉黑暗的天空,李承乾若有所思。 夜色深了,仿佛要下雨了。 就在此时。 毛驤出现在了李承乾面前。 “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年!”毛驤恭敬地行礼道。 李承乾扫了一眼毛驤,发现他身上有著一股浓郁的血腥味,问: “都处理乾净了吗?” 毛驤没有丝毫磨蹭,答: “回陛下,臣已经全都处理乾净了。周氏家族一个活口也没有。从此以后,这瀧州只有陛下您一个人的声音。” 李承乾面露满意的笑容,道:“不错。你做事,一向深得朕心。” “陛下谬讚,都是臣应尽的本分。”毛驤低头接话。 李承乾收起笑容,重新坐回到伏案旁,“瀧州百姓有没有什么异样?” 毛驤连忙道:“陛下,並无其他异样。据臣所知,陛下减免赋税三年,已经得到了瀧州民心。他们的心,都是向著陛下,而非那些周氏家族成员。” 李承乾心中再无疑问,淡淡地道:“很好。接下来,就看韩信那边的了。一旦韩信拿下林邑国,朕会直接返回广州。当然,你也不能閒著,趁著还有时间,多发展锦衣卫,力爭遍布整个岭南道,继而是大唐其他地方。” “臣领命。”毛驤应声而道。 第352章 父子相疑,陈安发愁 贞观十一年,五月十九日。 长安。 太极殿。 李世民目光有些阴沉,他看向跪在自己面前的李鑫,始终都无法相信李鑫告诉他的事情。 “你再说一遍......” 李世民声音极低,但隱藏的愤怒却很大。 作为百骑司首领,李鑫对於李世民极为了解。 越是在这个时候,他越不能自乱阵脚。 李鑫面色平静,说: “回陛下,太子殿下近日前往终南山猎场的时间较多,而待在显德殿的时间较少。还有,太子殿下的身材日渐消瘦了起来,行走无需再让人搀扶。据臣的人猜测,太子殿下像是有意为之,儘量控制著自己的饮食。” 李世民听著李鑫的话,没有感到一丝高兴,反而,有些忌惮。 以他对李泰的了解,他对於吃的方面,是无法控制的。 可是,现在的李泰,不仅控制住了,而且,还成为了终南山猎场的常客。 这个事情,让李世民对於李泰的忌惮多了一些。 对別人狠,並不算狠,对自己狠的人,才是真正的狠人。 上次在太极殿的交谈,以不欢而散收场。 父子之间,心存隔阂。 李世民心中一直担忧著李泰接下来会有什么动作,所以,他派了很多人监视东宫。 东宫的风吹草动,他是第一个知道的。 甚至,李泰的身边人中就有不少人是他的视线。 或许,是因为被李泰察觉到了什么,他的探子,居然全都像瞎了一般,传回来的情报,一点用处也没有。 一方面,他很欣慰李泰的成长。 另一方面,他又忌惮李泰成长太快,超出了他的控制。 总而言之,他的心里极为矛盾。 本书首发 追书神器 101 看书网,??????????????????.??????超方便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还有,李泰召见陈安的那一夜到底说了什么,他现在还没有探查清楚。 但这件事,就像是一根刺一般,深深地扎在了他心里,让他心里一直惦记著。 据他的猜测,这陈安一定和李泰在谋划著名什么。 可是,无论是陈府传回的消息,还是东宫这边传到他手里的情报,出奇一致地没有任何问题。 这,显得更加不正常。 没有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 李世民始终没有想通的是,陈安或者李泰,究竟是以什么方式瞒过了他的耳目。 若是李泰,他自然不相信有这个本事。 可这个人若是陈安。 一想到陈安的种种神奇之处,李世民的脸上显得很凝重。 本来,他对於此人是打算先用著,榨乾他的所有价值,然后再除去。 毕竟,此人曾经联合李泰製造出了大唐的巫蛊之祸,这件事,必然会被记载在史书上,將会成为他的一生之耻。 每每想到此处,李世民就有些咬牙切齿。 尤其是朝中魏徵总是拿此事说事,可他却偏偏无法反驳什么。 事情,確实是他做的。 对於李世民而言,他心目中的皇帝是汉文帝,並一直竭力在向他靠近,甚至还想与之齐肩。 然而,他也明白,距离汉文帝的成就,他目前还有所欠缺。 收起这些思绪,李世民望了一眼李鑫,说: “太子,他在终南山猎场就只是打猎吗?朕是不会相信就这么简单,你带人暗中查一查,他是不是见了什么人?还有,他让人做了什么事情?限你三天之內,立即给朕查清楚。” 话音落。 李鑫没有丝毫迟疑,连忙点头: “臣领命。” 李世民目光深沉,幽幽地说: “太子那边,將之前的眼线重新换一批。还有,陈府那边,也一起换了。朕有些怀疑他们中有人背叛了朕。你好好查一查,若是属实,將这些背叛朕的人全部清理了。” “诺。”李鑫恭敬地低头道。 “你下去吧。”李世民挥了挥手,目光平静。 李鑫躬身离去。 太极殿寂静一片。 ...... 长安。 陈府。 书房。 幽暗的房间,並无一点烛光,唯有清冷的月华闯入。 借著淡淡的月光,陈安反覆摩挲著手中的信笺。 同时,他的眼睛警惕地看向屋外。 他知道,自己的府邸,已经和破烂的筛子没什么区別。 府中的人,都是来自各方势力。 他能够不出面就不出面,即便是要出面,都选择在深夜时分。 为了早日能够摆脱现在的处境,他必须要杀死李承乾、李治。 可是,想要做到这件事,並非他想像中的那么容易。 一个在岭南道,有重兵护卫著,一个在宫中,四周都有禁军守卫。 即便是下毒,宫中也有那么多把关的人,他们不可能是傻瓜。 陈安眉头紧皱,策划刺杀李承乾一事,已经有了安排。 对於岭南道,他这段时间了解了一番,那个地方缺少人才,他就把自己的死士中很有才能的一个人派了过去,假意投靠,然后伺机下毒,即便是最快传回消息,那也是一个多月后的时间了。 而住在武德殿的晋王李治,想要杀死他,就没那么简单了。 无论是下毒,还是选择刺杀,而且还不能牵涉到李泰,实在是有些困难。 那么,最好的办法是当晋王李治出宫时,然后埋伏在路上刺杀。 只是,如今的晋王一直在李世民身旁,基本上不出宫,似乎这个契机也不会出现。 陈安揉了揉眉心,眉头皱成川字。 该如何除去晋王呢? 派出去的人想要接近晋王,就要面对李世民的人,万一露出一点马脚,全盘计划全部崩盘,后面再动手几乎没有可能。 自己的人想要混入宫中,身份这一块儿就有问题,根本行不通。 最好的办法还是下毒,但这个下毒的人必须是宫中的人才行。而且,这个人,还得是李治身边的人。 某种意义上来说,李治身边上的人,就是李世民的人。 这一刻,陈安陷入了死胡同,实在想不出还有其他办法。 忽然。 他想到了李泰曾经跟他讲过这李治喜欢甜食、口味重的一些东西。 或许,可以从这个方面入手。 让我想想,有哪些食物单个是没问题,但是混合在一起是有问题的呢? 陈安搜肠刮肚,陷入了沉思,眼中闪烁著幽冷的杀机。 第353章 韩信传回的捷报,商议反攻朝廷事 贞观十一年,五月二十七日。 辰时正。 天朗气清。 瀧州。 刺史府,书房。 李承乾坐在案几旁,看著从广州发来的一封信笺,微微皱眉。 这信,是张良所写。 信中內容是说岭南道在这个月內,突然多了很多探子、商人。 根据张良所言,这些探子都是多股势力派来的眼线,而那些商人有好多人都是军中士卒偽装而成。 目前,张良和陈善弘没有打草惊蛇,选择观望,不过,他们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做,而是派人盯住了这些探子和商人。 李承乾放下手中的信笺,目露思索。 很快,他就立即写了一封信,信中交代张良和陈善弘將这些人全都看住了,不能放他们离去。 一封信写完后,他立即派锦衣卫加急送往广州。 做完此事,李承乾又看了一下这几日的瀧州政务,其实,也没多大事情,无非就是下面的一些官员递交上来的投靠之类的奏疏。 看多了这类奏疏,李承乾面露不耐。 他放下这些奏疏,起身走到门外。 抬头望天,烈日高悬。 刺眼的光芒,令李承乾收回了目光。 转而他又想著韩信大军出征林邑国一事,距离大军出发,至今也有一段时间了。 对於韩信的领军才能,李承乾一向都是信得过的,根本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事情。 只是,想到自己真正要反攻大唐还需要多等一段时间,李承乾就觉得时间过得很漫长。 如今,他必须要等待。 想到长安的李世民、李泰等人,李承乾眼中泛著冰冷的寒光。 待到他称帝的那一刻,就是挥兵之时。 早日拿下大唐,这样一来,他就能够早些继续前往下一个世界,他想要以最快的速度拿下所有的世界,如此一来,他最后就可以成仙了。 时间飞逝,转眼间,两个多月过去了。 这一日,正是七月二十七日。 李承乾接到了韩信派人送来的捷报。 看到韩信在捷报中所言,他已经率领大军拿下了整个林邑国后,李承乾没有丝毫迟疑,就带人离开了瀧州,往广州方向而去。 而且,韩信留下一支人马在林邑国,正在返回岭南道广州的途中。 另外,张良安排治理瀧州政务的官员也早已在几天前就位,见过了他。 对於张良安排的人选,李承乾没有任何异议。 返回途中。 李承乾带著毛驤等人星夜奔驰,几乎没有休息。 直到八月十二日之时,李承乾一行人才在夜里到达广州。 若不是途中下了一场大雨,他们或许还可以更快。 既已到达广州,李承乾一行人直奔刺史府,並在第一时间让人將张良、萧何、陈善弘等人找来,在书房商议事情。 此时。 李承乾坐在案几旁,张良、萧何、陈善弘、高俅、毛驤等人分左右两列站立著,纷纷望向李承乾。 “朕的韩大將军已经拿下了林邑国,按照原定计划,朕將在韩信大军返回广州后的第二日登基称帝,並发布反攻大唐的檄文。” 此话一出。 张良、萧何、高俅等人没有一点意外,唯有陈善弘精神一恍。 “陛下,不知国號——” 陈善弘还没有说完,高俅当即回道:“自然是大唐。” “敢问陛下如今我方军队有多少人?”陈善弘问。 李承乾不假思索地开口道:“韩信大军拿下林邑国,加上岳飞这几个月徵兵,目前,我军至少有二十三万人。” “嘶!”陈善弘目光瞪得滚圆。 他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人。 紧接著,陈善弘目光骤然大亮,如今他们的军队完全可以跟朝廷大军扳扳手腕,未必没有希望打贏。 这些时日以来,无论是张良、萧何、岳飞,还是韩信,他们的才能都折服了陈善弘,尤其是韩信和岳飞,他们用惊人的战绩告诉他,他们很能打,不比朝廷军队將领差。 这样一想,陈善弘的信心更加十足。 更重要的是,大军的粮草並不缺少,这个很关键。 “陛下,若是反攻朝廷,並打进长安,在臣看来,还是有很大希望的。”陈善弘躬身说道。 李承乾闻言,不急不缓地开口道: “不,我们必须打贏。朕以后要在长安太极殿上朝。” 陈善弘没有多言,但心中却是受到了莫大的鼓舞。 “陛下,韩大將军在回来的路上,臣觉得登基一事,有些事情可以提前准备了。”张良从容开口。 李承乾微微頷首,“没错。有些事情,可以提前准备,一旦韩信大军返回广州,朕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登基称帝。此事,就交给你了。” “陛下,这广州附近的探子有不少,要不要......”高俅边说著,眼中泛著一丝冷光,手里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李承乾將目光移到毛驤身上,神色平静,说: “毛驤,此事交由你去办。朕要广州只有锦衣卫一个势力,至於其他势力,该拔除的拔除了,该抓的人都抓起来。若是跟朝廷有关的,留下活口,从他们嘴里问出一些有用的情报,若是问不出什么,就杀了。” 毛驤心神一凛,连忙点头:“诺。” 旋即,李承乾的视线移到张良身上,问: “岭南道还有其他事情吗?” 张良面露微笑,“恭贺陛下。臣倒是有一件喜事要与陛下说。” “哦......何事?”李承乾面露疑惑。 张良笑著道:“朝廷派人来巡查岭南道,这些人全都被我们的人给拿下了。臣跟他们都见过了,这些人都很有才能,若是陛下將他们收为己用,那么,臣以为他们对陛下而言就是如虎添翼。不久后,陛下若是反攻朝廷,这些人也会发挥很大的作用。他们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李承乾目光一亮,“这些人都有谁?” 张良答:“有岑文本、马周等人。” 李承乾面露微笑,“这李世民倒是会给朕送人才。这些人,多多益善。有他们在,將来这政务上,朕也就可以少操心了。他们现在何处?” 张良看向了高俅。 高俅急忙开口:“回陛下,臣將这些人安排在了离这里不远的一个庭院里,並派人守著。每天更是好吃好喝地供著,臣可没有做其他的事情。” 李承乾轻点了下头,“此事,做得不错。明日辰时,你带他们来这里见朕。” 高俅笑著应道:“臣遵旨。” 李承乾低头沉吟片刻,说:“反攻朝廷的檄文,陈善弘、张良、萧何、高俅,你们都准备一份,朕会从你们写的挑一份,到时候,朕会传遍四海,望尔等能够认真对待此事。” 被点名的张良等人纷纷面露恭敬,齐声道:“诺。” “没什么事情的话,就都下去吧。朕有些乏了。另外,让人给朕备点吃的,还有毛驤等锦衣卫,也都给他们备一份。”李承乾吩咐道。 “诺。”高俅应道。 “无舌呢?”李承乾皱著眉头问道。 张良等人纷纷不语。 稍顷,高俅低头回道: “回陛下,內侍监之前在府中遭遇了刺杀。那刺客已经被我们拿下了。只是內侍监受伤颇重,如今还在床上躺著。多有不便。” 李承乾面色微变,“从刺客口中可问出来点什么?” 张良回道:“回陛下,臣等根据刺客身上的东西,还有说话的口音,认为来自关中,也即长安那边派来的。” 李承乾沉默了。 良久。 他才幽幽地开口道: “这么恨我入骨的人,除了那个所谓的大唐太子李泰,朕实在想不到是谁了......” 哼,李泰,你给朕等著。 等朕挥兵攻打进长安之时,就是你丧命之日! 李承乾的话一出,书房陷入了一片寂静。 “罢了,你们都下去忙吧。”李承乾面带疲惫的神色,淡淡地道。 张良等人朝著李承乾恭敬行了一礼,才躬身退出了书房。 目送张良等人离去,李承乾目中寒光闪烁。 第354章 陈安思后路,李泰的怀疑 贞观十一年,六月十七日。 长安。 夜幕降临,冷月高悬。 陈府。 书房。 烛火通明。 陈安一个人在房间內徘徊,眉头紧锁。 他瞥了一眼伏案上的密报,脸色有些难看。 “怎么就失败了呢?” 为了能够杀死李承乾,他做了两手准备。 第一个计划,是派人假意投靠李承乾,在关键时刻给予李承乾致命一击,这个计划已经在进行中。 第二个计划,就是派人潜入广州刺史府將李承乾杀之而后快,从而一劳永逸。 只可惜,第二个计划失败了。 因为刺杀错了对象。 陈安心中非常气愤。 他恨手底下的死士太废物,连刺杀的对象都能弄错,简直让他极为无语。 刺杀了一次,必然打草惊蛇,那李承乾绝对不会再给他第二次刺杀的机会。 那么,他就只能依靠第一个计划的实行了。 除了刺杀李承乾,他还要弄死晋王李治。 他暗中先后派了三个人混入宫中,只可惜,他们再也没了消息。 若是不出他所料,那三个人已经死了。 每死一个人,他都感到心疼不已,这都是他亲自培训出来的死士,对他的忠诚那是很高的。 总的来说,无论是刺杀李承乾,还是弄死李治,没有一件办成的。 更雪上加霜的是,李泰看他的眼神,越来越不满。 而且,这李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约定,似乎也在暗中插手了,就是不知道做了什么样的安排。 李泰的突然插手,让陈安意识到一件一直被他忽略的事情,那就是李泰手中也掌握著一支势力。 想到此处,他承认自己小瞧了李泰。 话说回来,出生在皇家还能够受宠,有几个是简单的? 知人知面不知心。 甚至是那个李治,陈安接触了几回,让他心惊不已。 李治的一些表现,让他想到了汉朝的一些幼龄皇帝,实在是太相似了。 而且,李治还特能演戏,这一点,他已经领教过。 这么小,就不好对付,待他长大后,恐怕更难对付。 就目前朝中形势来看,李治也算是被李世民推出来和李泰打擂台的人,或者说,李世民想要达成某种目的,乐於见到李治和李泰的对抗,为了抑制李泰,李世民还將李恪、李佑等亲王给推了出来。 这些做法,那些朝臣看没看出来,陈安不了解。 但他可以肯定,李泰一定是看出来了。 他能够感觉到李泰黑化得越来越严重了。 以前,李泰还是一个憨態可掬的胖胖,现在,却是暴瘦了不少,跟以前的模样大相逕庭。 而且,李泰的眼神愈发地犀利,行事作风更加果决。 尤其是对待宫女宦官的態度,那叫个杀伐果断,想想就令人心惊肉跳。 虽然他也知道李泰杀死的那些人,是李世民和其他人安插在李泰身边的探子,但李泰面不改色,然后找了个荒谬理由除去他们,这些场景,却是歷歷在目。 李泰,是真的变了,变得更冷酷,也更自律了。 他不仅对別人狠,也对自己狠。 可以说,性格大变也不为过。 陈安有点担心的是李泰会发动玄武门之变。 在陈安看来,若是李泰发动玄武门之变,那无异於找死。 他死不死的,陈安如今並不关心,可是,若是他找死,將自己给推了出来,那陈安必然会死无葬身之地。 有些事情,放在明面上来,相当於戳破了那层纸。 他能够被李世民一直忍著不动,就是因为彼此都没有戳破那层纸。 可要是李泰戳破了那层纸,陈安不觉得自己还有任何生路。 念此,陈安感到有些心累。 他遥望皇宫的方向,心想: 这些是是非非,我真不想再捲入了。必须想个办法才行。 三个月內,我若是没有做到杀死李承乾和李治,想必如今的李泰是不会放过自己的。 自己有没有机会逃跑呢? 找个地方隱居,再也不问世事。 陈安刚刚想到这里,心中怦然一动,目光一亮。 恰在此时。 书房外响起了一道声音: “陈先生,太子深夜召见,请速速入宫。” 陈安闻言,头疼不已。 看来,还是得应付完李泰再说。 ...... 太极殿。 烛火幽幽,李世民的半张脸阴於黑暗中,看上去极为可怖。 此时,大殿一点声音也没有,静悄悄的。 殿內,没有任何人当值。 李世民紧紧地攥著一份密奏,眼中的怒火熊熊欲燃。 “可恶,那个逆子居然对朕的人下手?” “他难道不知道那些人都是朕的人?” “气煞朕也!” “哼,一个岭南道就让你这个逆子如此膨胀了吗?” 李世民自言自语,眼中泛著冰冷寒芒。 下一刻。 他转而又眉头紧皱。 “青雀最近做的事情有些让人摸不著头脑......他想要做什么?” “一个两个的,没一个人不让人操心的。” “不过,青雀瘦下来了,在英武方面,倒是和朕很像。” “可是,青雀变成这般,为何朕没有一点高兴,反而还有些担忧呢?” “神神秘秘的,做什么勾当?” “百骑,也是一群饭桶,这些事情都没有查出来。” “对了,还有陈安,此人......终日待在书房里是几个意思?莫非他已经知道了身边人都是朕的人,所以不碰?” “这陈安不是很好色的吗?为何表现得如此正人君子,实在是太反常了。” “只有稚奴,才是朕的好儿子。也只有他在朕的面前尽孝,其他两个逆子,简直是让朕痛心不已。但凡逆子和青雀有一半稚奴的好,朕也就不会这么累了......哼,两个不孝子!” “接下来,朕该如何做呢?” “高明那边,还得继续派人,必须要精锐中的精锐才行......至於青雀那边,要不暂时给他一点甜头尝一尝?这么做的好处,那就是狐狸尾巴终究会露出来,而朕也能够知道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李世民口中喃喃,目光愈发地亮。 ...... 东宫。 显德殿。 李泰拿著一把染血的剑,面无表情地坐在床边。 床边还有一具无头尸体,从衣服上看,是小宦官穿的。 在地上跪成一排的宫女宦官嚇得面无人色,纷纷趴在地上,谁也不敢抬头,身体一直抖个不停。 李泰冷冷地扫了眾人一眼,沉声道: “孤早已和你们说过,在孤的寢宫,无孤的吩咐,任何人都不准靠近。刚刚那人,就是惹怒孤的下场。孤希望你们能够引以为戒。若是有人再犯,孤绝不会心慈手软。” 眾人低头不语,背后冷汗直流。 “都给孤滚......”李泰面露不悦地喝道。 跪在地上的宫女宦官纷纷如蒙大赦,爭先恐后地往殿外跑去。 李泰看著空荡荡的大殿,目光深处闪过一道阴翳,心道: “是父皇的人?还是李治的人?” “亦或是陈先生的人?” “呵呵......父子,兄弟,师生,真是可笑啊......” “陈先生应该在来的路上了吧......” 第355章 陈先生,你觉得孤手中的剑利不利? 皇宫的夜,比以往的时候,显得更黑了些,也更阴森了些。 一阵风吹来,寒气袭人。 陈安望著夜色笼罩的皇宫,仿佛看到了一只张著如渊巨口的猛兽,端的让人心悸。 想到此次进宫,不知为何,陈安的心感到了一丝不安。 尤其是李泰的性格变化,让他心中更是没底。 这次进宫,我应该没事吧? 陈安心中有些忐忑不安。 但很快,他就將这种不安压了下去。 在他看来,李承乾还有李治,都是他和李泰共同想要弄死的人,至少,目前还是。 那么,也就意味著李泰暂时不会对他动手。 想著这些,陈安在小宦官的引领下,来到了东宫显德殿门口。 没有丝毫迟疑。 陈安迈步进入了大殿。 他看到李泰手提著一把剑,剑上的血跡,干了没多久。 这一幕,衝击著陈安的心。 他在距离李泰五步远的时候停了下来,面露恭敬的神色,拱手一礼: “臣参见太子殿下。” 李泰微微抬眸,冰冷的目光投向陈安,寒意森森。 陈安心跳骤然停止,不敢与李泰对视,慌忙低头。 “陈先生,你觉得孤手中的剑利不利?”李泰温柔地抚摸著剑,即便是手触碰到血跡乾的地方,脸色依然没有多大改变。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陈安这个时候很想骂娘。 但他却是不敢。 李泰的这个样子,让他额头冷汗直冒。 死亡,仿佛在对面凝视著他。 陈安的不安,越来越深。 他心中想道:今夜,我还能走出显德殿吗? 收起思绪,陈安心中一直安抚自己的情绪,但脸上依然显露出紧张,嘴唇都有些哆嗦,开口道: “太子殿下......您手中的剑......很锋利。” 李泰面露冷笑,“陈先生知道就好。” 要不是场合不对,陈安肯定要將李泰骂得狗血喷头。 但他很识时务,不敢怒,也不敢言,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李泰当场砍了,到时候,他都没法说理去。 不过,他心中总算是鬆了一口气,听李泰这句话的意思,只是敲打一下大,莫非是因为杀死李承乾和李治一事没有进展? 据陈安猜测,大概就是这个原因了。 “陈先生,杀死李承乾的事情有了进展吗?”李泰淡淡地问,目光盯著手中的剑。 大殿的气压有些低,令人感到了一丝寒冷。 陈安听到李泰问这个问题,心中一紧。 他迟疑了片刻,方道:“回太子殿下,臣已经做了两手准备。只不过,其中一个出了差错,但另一个准备却是在进行中,想必不久后会传来好消息。” 李泰听后,微微皱了下眉头,说:“先生有两手准备,孤有三手准备。此时,孤的人应该到了岭南道。” 陈安面露诧异,心中有些震惊。 聪明的他,没有多问。 李泰不说,他也不会去问。 “李承乾那里,即便陈先生失败了,孤也能接受。但是,晋王......必须除去。孤和稚奴接触了不下十回,孤感受到了他的威胁,那种感觉极其强烈。”李泰沉著脸冷声道。 陈安陡然间听到李泰这么说,心中的压力大减,但是,除去李治也不好下手,让他感到有些犯愁。 “太子殿下,臣能力有限,这晋王......不知从何处下手?臣三次派人进进宫阶接近晋王,只是,他们都没了消息,想必已经被人除掉了。此事,或许已经惊动了陛下。”陈安低头说道。 李泰面沉如水,他冷冷的目光投向陈安,让陈安浑身感到有些不自在。 陈安霎时间感到了一股莫大的压力,让他心中一颤。 良久。 陈安才开口道: “不过,臣会再想办法,一定会帮助太子殿下除去晋王,为您扫平障碍。” 李泰对於陈安的话不置可否,面露沉思。 陈安趁著这会儿的光景,思索著安然脱身的对策。 他感到李泰愈发地危险,也超脱了他的控制。 若是他继续与李泰合作,只怕是与虎谋皮,他的处境相当危险。 可是,他该如何脱身呢? 这个泥潭,陷进去了就无法轻易拔出来了。 “陈先生,有些事情,孤希望你不要想著去做,否则的话,孤手中的剑,恐怕不得不饮血了。”李泰的目光锐利如刀,直直地看向陈安。 陈安对上李泰的目光,身体有些发冷,手脚一片冰凉。 须臾。 陈安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说:“太子殿下说笑了,我怎么会呢?这些日子,我一直想著的都是如何除去李承乾和晋王,为此,我甚至有些茶不思饭不想。我对太子殿下的忠心,那是日月可鑑啊……” 李泰嘴角一阵抽搐。 他还是第一次从陈安口中听到这样的话,令他有些作呕。 “陈先生,够了。这种话竟能从你口里说出,实在是……让孤颇为意外啊。孤希望陈先生说到做到,不然,呵呵……不忠的人,哦,孤刚刚砍了一个人,那人的头被孤命人拿去餵狗了,孤可不希望先生步上此人命途。”李泰眯著眼看向陈安,幽幽地说。 陈安沉默了。 “太子殿下,臣知道了。” 李泰没有立即回应,神色淡定,目光平静,他右手作弹指状,朝著剑身重重地弹了下。 “嗡……” 回声瞬间响彻在大殿,剑身来回颤动。 陈安见此,低头不语。 “眼下,孤有一件事需要陈先生去办。”李泰忽地开口道。 陈安默不作声,等待著李泰的下文。 “稚奴……孤虽然想要杀死他,但孤也知道,在这宫中,有父皇护著他,孤就很难得手。不过,不能对他下手,难道孤就不能对他身边的人下手了吗?” “太子殿下的意思是……让臣对付他身边的人?” “没错。等稚奴身边的人都出事了,那么,孤才有机会在他身边安插人手。” “那……太子殿下希望臣什么时候动手?” “当然是越快越好。孤会將稚奴身边人的情报全都透露给你,他们因身上有差事会出宫,所以,对付他们的机会有很多。” “臣明白了。而且,臣会將其他皇子拉下水,让陛下怀疑他们。” “孤再相信一次陈先生,希望不要让孤失望。” “臣……领命。” “孤要说的也就这么多。还有,陈先生恐怕不知道侯君集已经向孤投诚,也即是说,孤也有军队了。若是父皇做得太过,孤未必不会发动一次玄武之变。到那时候,这大唐社稷落入谁的手里还未可知呢。一切,皆有可能。” 陈安心中猛地一沉,如坠谷底。 这李泰恐怕有些自不量力! 那可是李世民! 陈安对於李泰的自信並不看好。 在他看来,有时候,想法很美好,现实很残酷。 第356章 朕虽非高祖,但你们最好是国士 八月十八日。 辰时。 广州,刺史府,书房。 李承乾瞥了一眼站在他面前的岑文本、马周等人,神色平静。 高俅上前一步,不急不缓地开口: “陛下,这些就是张先生昨日跟您提及的那些人,他们现在都在这儿了。所有人都完好无损。” 岑文本等人闻言,神色各异。 陛下? 如今的陛下不是大唐天子李世民吗? 眼前的废太子莫非想要造反? 眾人想到了这个可能,纷纷面色一白。 李承乾瞥了一眼眾人的脸色,就猜到了他们在想些什么。 “朕,想必也无需向你们再介绍什么了。朕,乃李承乾。” 听到李承乾亲自承认,岑文本等人沉默了。 “朕从张良口中知道你们都很有才能,但朕並不是非得用你们不可。当然,朕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很可能会顛覆你们的想像,具体详情,朕也就不跟你们多说了。”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不久后,朕会带著二十三万大军打著『清君侧』的名义,攻打进长安。” 话音落。 岑文本眉头微皱,他率先出声问道:“二十三万大军?只怕您不到一半的军队吧?” 他可是知道眼前李承乾所有的事情的。 从李承乾被废,到现在李承乾占据整个岭南道,如今也才几个月而已,短短的时间,就拥有二十万大军,如何能够让人信服? 不止是岑文本这么想,马周等人也在心中如此想著。 对於岑文本的问题,李承乾微微一笑。 一旁的高俅却是眯著眼说道: “陛下的本事,岂是您们所能揣测的?陛下说有,那自然是有。而且,以陛下的身份,何须骗你们这些什么也不是的俘虏?” 高俅的话,狠狠地撞击著眾人的心,让他们嘴角一阵抽搐。 俘虏? 他们怎么可能会是俘虏? 他们可是陛下任命的大唐臣子! 想到这里,他们目露气愤地看向高俅。 高俅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说: “哼,你们也不瞧瞧如今你们脚下站著的是谁的地盘?你们不会还祈祷著你们心心念念的朝廷带著大军来接你们回去吧?简直是妄想!而且,你们也太把自己当一回事了。在朝廷那里,多你们一个不多,少你们一个不少,你们也就那样,没什么重要的。” 高俅的一番冷嘲热讽,瞬间点燃了岑文本等人心中的怒火。 “竖子!安敢辱我?”一个人嘴唇哆嗦著瞪向高俅。 高俅丝毫不以为意,右手食指掏了掏耳朵,面露鄙视:“辱你?你算什么身份?也配?刚刚陛下是跟你们客气,你们还真当真了?这些年你们在官场是混日子的吗?这点眼力见都没有,实在是很让人值得怀疑啊......” 岑文本等人闻言,纷纷面色涨红,他们觉得继续跟眼前这人掰扯,有褻瀆他们读了多年圣人书的嫌疑,索性不再看高俅,转而將目光投向李承乾。 李承乾面无表情,心中却是对於高俅的表现很满意。 这些有才能的人,各个都是有著傲气的,不打压一下他们的气焰,如何让他们向自己投靠? 岑文本看著李承乾的神情,一个个心中开始涌起一股不安的情绪。 他们算是看出来了,刚刚那人说的话是真的。 想到此处,眾人心中来气。 李承乾这时候开口了,道: “虽然高俅说话有些不中听,但不得不说,他確实说了实话。在朕眼中,只有两种人,一种是自己人,另一种就是敌人。” “那么,你们是愿意成为朕的人,还是成为朕的敌人?” 高俅听到李承乾的话,心里很舒坦,这个时候,他很配合李承乾,忙问: “陛下,不知道您对於敌人会如何做呢?” 岑文本等人心神一凛,屏息凝神,都竖起耳朵,这可关係到他们接下来的选择。 李承乾大有深意地说道: “朕近日重读了《史记》,感慨万千。诸位都是博古通今的俊才,可知道朕最欣赏的是哪个人吗?” 书房內,陷入一片死寂,气压骤然降低。 岑文本等人知道接下来就是李承乾图穷匕见的时候,他们可不觉得接下来说的会是什么好话。 高俅很会捧场,忙问:“不知道陛下最欣赏哪一个人?臣愿意聆听。” 李承乾没有说话。 高俅心领神会,说:“臣斗胆猜测,陛下所欣赏的想必是秦皇汉武之雄才?” “非也。朕欣赏的,是汉高祖刘邦。”李承乾摇了摇头,接著,他的目光锐利如刀,扫视了一眼在场眾人,继续说道:“诸位可知为何?” 马周肃穆著脸,说:“愿闻其详。” 李承乾不假思索地开口:“因为高祖用人,不问出处,而是唯才是举。『君以国士待我,我必国士报之』,汉高祖做到了,他任用的臣子也做到了。” 岑文本等人若有所思,心中却是鬆了口气。 他们听出来,这可是好话,也就是说,他们不会有危险。 旋即,李承乾话锋一转,声音陡然低沉,说: “诸位可知高祖对於不为其所用之人又是如何做的呢?”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个道理,想必诸位都是知道的。” “对於心腹之患,高祖会『飞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一个不能为己所用的良弓,与废柴何异?甚至它可能还调转箭头射向自己......而朕是不会允许这般事情发生的。” 说到此处,李承乾起身,目光幽幽: “朕读了《史记》,观前朝旧事,深以为鑑。一器,若不为朕所用,朕必会一一毁之,也不会让朕的敌人使用。此非朕严苛,而是因为除恶不务本、拔树不除根,將会后患无穷,到最后,还可能因此丧了性命。” “简而言之,顺天者昌,逆天者亡。而朕,就是大唐的天。” “朕从不愿做胁迫人的事情,给你们十个弹指的时间考虑。十个弹指后,告诉朕你们的选择。” 说罢,李承乾转身將悬掛在墙壁上的宝剑握在手里,然后拔出来,寒光四射,重新坐回了伏案旁,目光平静,可那剑尖一直朝著岑文本等人。 眾人面色骤变,额头冷汗直流,心中掀起一阵惊涛骇浪。 这......確定不是在胁迫人吗? 岑文本等人思想陷入了剧烈的挣扎中,面色阴晴不定。 高俅的目光冷冷地望著岑文本等人,眯著眼,逐一扫视眾人,仿佛在记下待会儿谁有些不识好歹。 十个弹指,转眼间就过去。 李承乾起身,握著手中宝剑,走向岑文本等人,每一步走得很慢,却让眾人的心都跟著一紧,目露惊恐。 “现在,你们可以告诉朕你们的选择了。” 语气平淡,杀意凛然。 眾人的心跳声几乎停止了一般。 岑文本咬了咬牙,『噗通』一声跪在李承乾面前,率先开口道: “臣岑文本参见陛下,陛下万年!” 其余人见此,暗道:识时务者为俊杰。 下一刻。 眾人都跪在李承乾面前,低头道: “参见陛下,陛下万年!” 李承乾淡淡一笑: “朕虽非高祖,但你们最好是国士。” “眾卿平身。” 第357章 陛下可还记得《左传》郑伯克段之典? 八月十九日。 长安。 太极殿。 辰时三刻。 李世民派人召见房玄龄和长孙无忌火速入宫。 待房玄龄与长孙无忌两人现身於太极殿时,李世民下令殿外守卫严禁任何人靠近大殿,违者杀之。 此时。 房玄龄与长孙无忌两人对视了一眼,脸上布满了凝重的神色。 他们知道,一般陛下急召,想必是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而且,將他们都召来,说明陛下需要他们想出对策,只怕这事情很大。 李世民瞥了一眼房玄龄和长孙无忌两人,目光闪过一道阴翳,沉声道: “玄龄,辅机,朕心中有一事不决。” 房玄龄闻言,面露思索,却没有接话。 长孙无忌没有丝毫迟疑,开口问: “不知陛下因何事不决?” 李世民没有第一时间开口说话,而是重重地嘆了口气: “唉......” 房玄龄与长孙无忌对视一眼,后者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问: “陛下眉宇间儘是忧愁,莫非是为了东宫之事?” 李世民诧异地看了一眼长孙无忌,压下心中的疑虑,说:“武德殿属官昨夜遇刺,死十三人,朕的稚奴差点......这幕后凶手,朕以为是青雀所为,当年汉武废刘据,犹如朕之前废高明,如今青雀所为之事,朕心有不安。兄弟鬩於墙,只怕......” 房玄龄、长孙无忌两人闻言,面色骤变。 他们也没想到陛下召见他们是为了此事,两人意识到了事情的严峻。 他们甚至往深处想,觉得陛下这是有意又要废太子了。 为什么说又? 之前太子李承乾已经因为巫蛊之祸一事被废了。 那么,如今的太子殿下又將会因为『兄弟鬩於墙』而被废吗? 房玄龄皱眉思索,斟酌了一番,谨慎地开口道:“陛下,这幕后黑手一事果真是东宫所为?” 李世民目光有些阴沉,脸色霎时间有些难看,说:“他的嫌疑最大。” 房玄龄想了想,说:“陛下,微臣觉得此事疑点重重,宜当暗中查探一番再作决定。於太子殿下而言,他都已经住进了东宫,没理由会做出这种事情来,而且,不排除是其他皇子所为......” 李世民目光中的瞳孔猛地一缩,“玄龄的意思是朕的其他儿子......他们也想染指朕的位置?他们怎么敢的?” 房玄龄没有接这个话,而是低著头。 但房玄龄的沉默,却让李世民沉默了。 长孙无忌眯著眼思索,心中疑惑重重。 真的是其他皇子所为吗? 还是说房玄龄已经站队了青雀呢? 没过多久。 李世民沉著脸道:“可是,朕有很强的直觉,此事就是青雀所为。” 房玄龄脸色一滯。 长孙无忌目光一闪。 须臾。 房玄龄低著头道:“陛下可还记得《左传》郑伯克段之典?” 李世民脸色微变。 “共叔段得宠而骄,庄公纵之,终至兵戈相向。今晋王......犹似叔段做大......微臣妄言,还请陛下恕罪。”房玄龄说完,就立即跪在了地上。 李世民听后很生气,说:“稚奴那么小,又纯孝善良,他怎么可能得宠而骄?” 房玄龄低头不语。 长孙无忌见机,连忙开口:“陛下,晋王年龄尚幼,其之为人,满朝之臣谁不知晓其谦虚好学,而且素有礼节?以臣之见,房相大抵是真的妄言了。” 李世民看到长孙无忌为李治说话,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长孙无忌,心绪很快平静了下来。 他心想:难道辅机押的人是稚奴? “玄龄,你起来吧。朕之一朝,绝不以言获罪,你当知道朕的胸怀。”李世民平静地说。 房玄龄再次行礼:“微臣谢陛下圣恩。” 看到房玄龄起身,长孙无忌对上了李世民投来的审视目光,心中暗道不好。 瞬间。 长孙无忌急中生智,连忙跪拜道: “不过,臣以为隋文帝旧事不可忘。杨勇、杨广相爭,而独孤皇后推波助澜,终使盛世倾颓。陛下宜当明察。若是陛下迟疑不决,恐伤陛下圣德。” 李世民紧皱眉头,看向长孙无忌,面露不悦: “辅机,哪来的独孤皇后,你不会想要跟朕说是杨妃她们吧?有朕在,她们的孩子是不可能继承大唐的。除了青雀,朕还有稚奴。” 长孙无忌低头回道:“微臣有罪,请陛下恕罪。” 李世民摇了摇头,心中的疑虑更深了些,“辅机,你起来吧......” 长孙无忌心中轻嘆了口气,面露无奈。 “若真是青雀所为......”李世民身体一颤,语气有些沉痛,“朕依稀记得武德九年,尔等玄武门前血染长袍,莫非要朕亲手废杀青雀不成?可是,稚奴仁弱如汉惠帝,若立之......这大唐社稷,岂不......” 长孙无忌深以为然。 然而,房玄龄却是蹙额,他也跟晋王打过不少交道,总觉得晋王不是表面那么简单,至少,不是晋王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般,陛下这是因为没有设防,被晋王蒙蔽了吗? 即便房玄龄知道这点,他也没有將这种话说出。 据他所知,陛下对於晋王的宠爱,丝毫不亚於昔日的魏王李泰,也即今日的太子殿下。 从陛下今日的表现来看,他对於太子的猜忌之心愈加地重,这不是一件好事,尤其是对於大唐来说,更不是一件好事。 若是宫廷再出现政变,万一发生了一些不可预料的事情,这大唐盛世何时才能缔造成功?他又如何能够青史留名? 房玄龄的沉默,长孙无忌的沉思,都被李世民收入眼底。 对於这两位信任的重臣,对於他们的能力,李世民还是认可的。 若是真的坐实是青雀所为,这废太子一事,只怕也是迟早之事。 届时,若是让稚奴成为大唐太子,到时候,面前的这两位重臣,今后就是稚奴的辅政大臣。 想到此处,李世民心中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 事情,愈发地超出他的控制之外。 如今,他在武德殿已经布置了重兵守卫,但这治標不治本。 忽然。 李世民猛地起身,猛地抽出长剑削断暗角,道: “此事,朕会暗中让人严查。若是此事属实,朕不介意换一个大唐太子......” 第358章 登基称帝,三路北伐 八月二十一日。 天高云淡,更有一行大雁远飞。 广州。 韩信大军於八月十九日酉时抵达广州,李承乾召见麾下文臣武將,商议於八月二十一日在广州登基称帝,国號唐,改年號贞观为宣武。 广州城外一片空旷的地区,四周都有禁军守卫把守,犹如铁桶一般,此时,祭天仪式正在进行: “朕,大唐皇帝承乾,谨告皇天后土、山川神祇: 朕之父皇,本承天命以御宇內,欲创贞观之盛世。然,其受奸佞蒙蔽,废长立幼,乱国家之根本,悖祖宗之成法。 冤朕巫蛊之祸而废朕储君之位,岭南流放,途中更是刀剑相逼,朕之全家,无一活口,惟朕苟活。 然,朕,身为储副,国之冢嫡,上承高皇、父皇之基业,下系亿兆黎民之厚望,於此危难之际,岂敢爱身而不顾社稷? 今,朕於岭南巨镇,恭行天罚,肃清君侧。谨於兹日,祇告天地,即皇帝位! 惟尔中外,协心同德,辅朕不逮。 改贞观十一年为【靖难元年】!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一身玄色龙袍的李承乾扫了一眼在场所有人,端坐在祭台所在高台上的一把金色龙椅上。 高俅引著眾人纷纷高呼: “陛下万年,大唐万年!” “陛下万年,大唐万年!” “陛下万年,大唐万年!” ...... 在场的高呼声仿若天雷一般,震天动地,久久不绝。 李承乾俯视著台下群臣,不怒自威,缓缓开口道: “诸卿平身。” 隨后,李承乾摊开一道明黄色帛绢,摊开念道: “大唐宣武皇帝、天策上將承乾,昭告於四海臣民、忠义將士:” “皇天在上,后土在下,鉴我苦心!” “昔周公诛管蔡以安周,刘彻戮江充以护汉。非好杀也,实为清君侧之恶,保宗庙之固。今承乾承天受命,祭天称帝,身系祖宗之託,肩负天下之望,岂能坐视奸佞横行,断送大唐基业於一旦?” “兹尔举义旗,奉天討逆!吾等之师,非叛父皇,实为清父皇之侧;非逆大唐,正为护大唐之魂。凡我臣民,宜辨忠奸;凡我將士,当奋虎威!” “檄文到日,神人共鉴!若能识势来归,便是大唐忠臣,定当论功行赏;倘若执迷不悟,助紂为虐,则天兵所指,必当巢倾卵覆,玉石俱焚!” “即日起兵,直指长安!扫清妖氛,再正朝纲!俾日月復朗,山河重光!” 话音落。 四周眾人纷纷激动地高喊: “陛下万年,大唐万年!” “陛下万年,大唐万年!” “陛下万年,大唐万年!” ...... 山呼海啸般,席捲天地。 尔后,李承乾率领眾人步入城內,广州百姓夹道相迎,纷纷跪地行礼。 返回刺史府书房后。 李承乾召见群臣。 他的目光落在站在最前面的韩信、岳飞两人,开口道: “为了儘快拿下大唐,此次反攻长安,我们志不在占领全境,而是以最快的速度、最锋利的兵锋直插长安,一旦拿下长安......继而拿下关中,大唐终將落入朕的手里。” “岭南道和林邑国的兵力有限,无法与整个大唐抗衡,所以,此战必须速战速决,在各路勤王之军出发前结束战斗。” “此次大战,朕会隨军作战。” “岭南道作为后方,必须要有人镇守。高俅、张良留下。你们二人务必保证岭南道不被外人所趁,若是遇到非常之事,朕允你们二人有便宜行事之权,出了任何事,朕一力担之。” 高俅、张良两人点头,齐声应道:“臣领命。” “陈善弘,派人將『清君侧』的檄文传遍天下,重点陈述偽太子李泰的罪行,还有李世民受到蒙蔽的处境,爭取天下人一部分支持者。” “诺。”陈善弘面色一肃,躬身回应。 “接下来,按照张良、韩信、岳飞三人商议的军事战略,三路北伐,一路作为疑兵,一路主攻,一路策应。” “东路军,作为疑兵,由岳飞领军三万人,从虔州进入江南道,沿赣江北上,做出欲攻宣州、威胁江淮的態势。” “主要任务是大张旗鼓,製造巨大声势,偽装成主力军,从而吸引朝廷的注意。” “动静儘可能弄大一些,我们要迫使朝廷將河南道、淮南道方向的精兵调往东线布防。” “在朕看来,东路军最为危险,成功率很低,大概率会被朝廷大军围攻......” 岳飞闻言,没有丝毫磨蹭,当即高声道: “陛下请放心,无论如何,臣都会完成这一任务的,而且陛下所说的最危险和成功率最低,在臣之见,並非那么危险,这成功率也没那么低......” 李承乾神情严肃,对岳飞道: “朕自然是相信你的能力,但有些下作手段不得不防。待会儿商议完事情后,你且留下,朕有些东西要交给你。” 岳飞体会到了李承乾对他的关心,心中很是感动,忙道:“诺。” 李承乾微微頷首,他將视线从岳飞身上移开,落到了韩信身上,继续说道: “韩信,你將率领最精锐和最勇猛的中路大军十万人,藉助灵渠,打通湘江和灕江,主力从桂州乘船,通过灵渠,进入湘江水系,水陆並进,直扑潭州。” “要切记,不顾一切,用最快的速度拿下潭州,此乃重镇,一旦攻克,朝廷必然震动,天下大势必然改变。” “拿下潭州后,北上江陵,切断朝廷与巴蜀、江南的联繫。” 韩信郑重地点头回道: “臣领命。” “陛下,您不是说分三路北伐的吗?还有一路呢?”高俅问出了在场眾人心中的疑惑。 李承乾淡淡地开口道: “朕將会率领西路军五万军队,自桂州北上,攻永州,威胁潭州侧翼,並与中路主力协同。朕会製造出一种全面北上的假象,给朝廷一个错觉。朕的西路军会吸引荆南地区的唐军,会阻止他们全力支援江陵。” “还剩下的五万人留在岭南道,只需守住岭南道即可,之所以留下他们,是为了防止朝廷军队抄我们后路。” 张良、高俅两人看到李承乾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纷纷开口: “陛下,臣等会守好岭南道的。” 李承乾的目光最后逐一从其他人身上扫过,平静地说道: “至於岭南道政务,朕希望你们都全力配合陈善弘,还有张良、萧何,若是朕听到......朕向来不是心慈手软的人,希望尔等好自为之。” “朕会將毛驤留下,做朕的眼睛。” “今日,朕要说的事情,就是这些。” “韩信,张良,岳飞,高俅,毛驤等人都留下,其他的人就退下吧。” 第359章 李泰的猜忌,陈安欲脱身 书房,寂静一片。 韩信等人都屏息凝神,等著李承乾讲话。 李承乾扫了面前眾人一眼,道: “你们可知朕留下你们所为何事?” 眾人不语,面露思索。 “接下来,大军分三路北伐,尔等安危极为关键。尤其是韩信、岳飞,你们领军作战,为免宵小之徒用下作手段害你们,朕想过,让锦衣卫暗中隨军,让他们將一些暗中的危险全都扼杀於萌芽之中。” 李承乾边说著,边看向毛驤。 毛驤立即表態,上前一步,高声道: “还请陛下放心,臣会挑选出锦衣卫中的精锐隨军,务必会嘱咐他们保护好韩大將军和岳大將军。” 李承乾微微点头,继续说道: “岳飞,这一次三路北伐,你在这一路大军很危险。严格说来,朕还是有些不放心。你且上前一步。” 岳飞没有多想,依令而行。 李承乾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瓶子递给岳飞,“里面有三颗长寿丹。你应该知道它的用法,朕也就不再赘述了。” 岳飞当然知道长寿丹的妙用,韩信之前遇刺能活,多亏了这长寿丹发挥了作用。 拥有一颗,就能够將人从死亡边缘中给拉回来,而且恢復如初,效果更是立竿见影。 看到李承乾如此信任自己,更是將如此宝物赠送,岳飞心中很是感动,沉声道:“臣谢陛下圣恩。还请陛下放心,臣绝不会辜负陛下的信任。” 下一刻,岳飞从李承乾手中接过小瓶子,小心翼翼地放入怀里。 “韩信,朕依然会將许褚派给你,让他给你当护卫,而且,还有锦衣卫隨军。”李承乾强调道。 韩信重重地点头道:“多谢陛下为臣著想。臣必当为陛下拿下长安。” 李承乾笑著说:“对於你的本事,朕自然一清二楚。” 韩信闻言,露出了微笑,目光充满自信。 李承乾又將视线移到了毛驤身上,神色一肃,说: “那些投靠朕的臣子,除了陈善弘,其他人你要派人暗中监视,朕要知道他们每一天都在干什么。若是你发现他们跟朝廷有任何联繫,朕允许你可以直接將他们抓捕入狱,若是证据確凿而他们拒不承认,无需请示朕,可当场斩杀。” “对於他们,因时日尚短,朕对他们还是信不过。” 毛驤心神一凛,对於李承乾的交代,急忙低头应道:“诺。” “大军休整三日后,按照战略计划而来,分三路北伐。东路军、西路军、中路军,每支军队的人数都要安排好,当然,此事,你可以找韩信和岳飞商量。一应粮草武器等,都要在三天內准备好。”李承乾的目光忽地落在萧何身上,交代道。 萧何拱手一礼,“臣遵旨。” “高俅,你的主要任务就是帮朕盯紧了岭南道那些三教九流之人,还有財政问题,若是缺钱的话,就由你顶上,以你的本事,想必赚钱也不难。”李承乾叮嘱道。 高俅没有丝毫迟疑,肃穆著脸说:“臣明白。” “好了,朕要说的就这么多,你们都散了吧,各自下去忙自己的事情。”李承乾摆摆手道。 张良等人再次向李承乾恭敬一礼,然后转身离去。 没过多久,书房只剩下李承乾一人。 三天后,就是他反攻大唐的时候。 李世民,李泰,你们都等著吧! 长安,朕自会带兵取之。 与此同时,另一边。 东宫。 显德殿。 李泰独坐在伏案旁,表情凝重。 晋王一事,他已经知道了。 他很鬱闷。 因为他的行动还没有展开,结果,就有一口大黑锅砸在了他身上。 虽然,他也很想除去晋王身边的人,但他还没有来得及行动。 他总感觉这件事非常蹊蹺,有人在针对他,並给他挖了大坑。 据宫中他收买的眼线,父皇召见长孙无忌和房玄龄一事,他也有所耳闻。 而且,他们谈论事情的时候,太极殿守卫森严,任何人不得靠近。 李泰心中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他的父皇和他的臣子谈论的是他如何刺杀晋王一事。 可是,李泰心中很不得劲。 若是自己做的也就罢了,但他没有做的事情,却让人甩了一口黑锅。 是哪一个人栽赃嫁祸呢? 是吴王李恪做的? 还是齐王李佑一党而为? 至於其他人,年龄尚小,没有被李泰放在心里。 他皱眉沉思。 他发现,自己一直以来將目光只放在李承乾和李治身上,似乎並不明智。 李恪还有李佑,他也要多关注一下才行。 其实,李泰心中还有一个猜测。 他觉得是晋王的身边人给他出的主意,为的就是让父皇藉此废除他的太子之位,当然,这种猜想微乎其微。 因为晋王李治有一个很大的短板,那就是年龄尚小,而他李泰所犯的错误並不大。 父皇,他接下来会如何对待孤呢? 李泰眼中闪过一道阴翳,心中蒙上一层厚厚的阴霾。 父皇,他真的会藉机废掉孤的储君吗? ...... 陈府。 书房。 陈安在房间內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根本无心睡眠。 他没想到,他正要想著法子对付晋王身边的人,还没开始实行,然后,晋王身边的人就接二连三的出事。 他已经听说,长孙无忌和房玄龄在昨日被召入宫中一事。 陈安经过理性分析,若是从动机上来看,李泰確实有很大的嫌疑。 但他知道,李泰应该是被冤枉的。 究竟是谁想要將这宫中的水搅浑? 如今武德殿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他准备好的计划,几乎全都胎死腹中。 此事,惊动了李世民。 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武德殿的属臣再出事,只怕这李世民势必严查,万一顺藤摸瓜查到了他身上,届时,他只怕要去见阎王了。 所以,陈安打定主意,等风声平息一段时间后,再伺机动手。 至於李泰那边,他也必须给个交代才行。 更重要的是,他最担心李泰会鋌而走险,若是他发动玄武门之变,等待自己的將会是李世民的雷霆怒火。 他的小身板可是无法承受这些。 念此,陈安重新回到伏案旁坐下,然后开始奋笔疾书,写了一封密信封装好,然后派人秘密送入东宫。 做完这些后,陈安仍心有余悸。 对於李泰,他现在的態度很微妙。 他只想早些抽身,远离长安这块是非之地,然后,再找个僻静之地,了此一生。 可是,陈安也深知,李承乾没死、李治没死,他想要离开长安,也不会很容易。 他府中的眼线到处都是,既有李世民的,也有李泰的,甚至还有其他世家大族的...... 他口中喃喃: “该如何脱身才稳妥?” 从来没有哪一刻,他想要脱身的想法如此剧烈。 第360章 陈安命悬一线,李世民的算盘 八月廿二日。 天高云淡,狂风呼啸。 长安。 陈府。 书房。 陈安站在窗外,目光阴沉地扫了一眼四周。 人影浮动。 监视他的人,比之从前,翻了数倍。 他的处境,愈发地危险。 受到的限制,也更大了。 果然,陛下已经怀疑李泰对晋王动手,而他作为李泰的谋士,受到的猜忌更重。 或许,陛下对於他陈安已经在衡量杀与不杀的利弊中。 自古以来,帝王的思维就是如此没有道理,如此薄情寡恩。 陈安心中虽然有惶恐,有担忧,有畏惧...... 但他觉得李世民最后应该不会杀他,因为他还有用。 不得不说,倚靠后世的智慧只为获得一个活下来的机会,实在是有些不划算。 但人死如灯灭,万事成空。 他必须要活下去。 就在这时。 陈安面色微变。 因为窗户旁,站著一个黑衣人,全身裹得严严实实。 这个黑衣人究竟是什么来的? 还没等陈安要呼喊求救的时候,这个黑衣人眼疾手快,一个匕首狠狠地捅到了陈安心口处。 陈安眼睛瞪得滚圆,目露惊恐。 难道他就要死了吗? 不,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还有未出世的孩子...... 如果他就这么死了,那么,他的孩子还能有活路吗? 陈安眼前的世界,变得一片漆黑,他看到黑衣人眼中的冷光,心中一片冰冷。 “噗通”一声。 陈安倒在了地上。 黑衣人目光中噙著冷笑,瞥了一眼后,就匆匆离去。 很快。 陈府鸡飞狗跳,一片大乱。 陈安遇刺命悬一线的事情,就像是一阵风,迅速吹到了长安各个有头有脸的人家里,当然,也吹到了宫中。 太极殿。 李世民看著跪在地上的百骑,脸上有些阴沉。 “那陈安......还有活著的希望吗?” 听到李世民的问题,百骑没有丝毫犹豫,回道: “回陛下,那陈安伤得很重,刺客是朝他心口处捅去......活下来的机会,只怕不足一成。” 李世民沉默了,这沉默震耳欲聋。 在他心中,不管这个陈安人品如何,但至少是他心中认定的很有能力的人。 尤其是那些层出不穷的新鲜样,一个接一个,它们的出现,都让大唐財政帐上的数字愈发地大,也让他心怒放。 一个不缺钱的朝廷,那么,就可以腾出手来做一些很多利国利民的事情。 对於李世民来说,他已经拥有了一切,现在,他所追求的就是能够穷尽毕生之力,达到汉文帝那般高度。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够和汉文帝比肩。 至於超越汉文帝,李世民心中也清楚,这个恐怕很难。 “可查出是谁派出的刺客动的手?”李世民收起思绪,目光泛著一丝冷光。 百骑面露迟疑,低头回道: “属下无能,未能查出刺客是谁。不过,据我所知,这个刺客至少对於陈安的府邸非常熟悉,而且,我怀疑是他府邸的人动的手。因为我问了监视陈安的弟兄们,他们並未看到有任何刺客走出陈府。我相信那些百骑弟兄们,他们每个人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 李世民面色一滯。 他平復心绪,冷静地想了想。 “他府邸里安插的眼线,除了朕的人,还有谁的人?”李世民追问。 百骑面色一肃,认真地说: “回稟陛下,除了我们百骑,还有东宫的人手、长孙尚书也派了人、吴王的人、五姓七望的人、疑似晋王的人,此外,还有三个人,臣没有线索,但据臣暗中查探,这三人应该是来自三个不同势力,而且,並非是来自关中,而是关中之外......” 李世民面色微变,“你刚刚说疑似晋王的人是什么意思?” 百骑没有丝毫迟疑,说: “百骑发现其中一个人是晋王属臣安排进入陈府的。” 李世民得到这个回答,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目光多了一道阴翳。 莫非稚奴也参与了进来? 压下心中的疑虑,李世民又说: “这陈安是怎么回事?他的府里怎么成了一个破筛子,这么多人都在他府里安插人手,难道他就没有做什么吗?” 百骑被李世民这个问题难住了,沉思片刻,方回道: “回陛下,据臣推测,想必是这陈安也不知道这些人究竟来自哪些人,也或许是因为出於某种顾虑,所以就听之任之,装作不知情。” 李世民无言以对。 他总不会是因为顾虑朕吧? 等等。 以陈安的那性子,或许还真的有这个可能。 “让你的人將陈府上下控制住,派人保护好陈安的家眷,朕可是知道这小子有几个孩子是要出世了的,派人盯紧了。然后,你带人去將孙先生那里一趟,请他给那陈安医治,务必將陈安治好。”李世民面色沉静,淡淡地说。 “诺。”百骑应了一声,就匆匆离开了大殿。 李世民眉头紧皱。 以孙先生的医术,想必这陈安不会有大碍了吧? 不得不说,这陈安运气还真是好,恰好孙先生在长安出现。 若是孙先生不在长安,只怕这小子就要死了吧。 也许这陈安命不该绝。 他那里还有很多可以增强大唐国力的东西,那些东西,朕还没有看到,那么,这陈安就不能死。 即便李世民清楚陈安与李泰走得很近,但在李世民眼中,大唐所有的人,都该为他使用。 念此。 李世民又想到刚刚百骑说的安插在陈安身边的那些人的势力。 东宫也有人,莫非青雀是不信任这陈安?两人不是关係很好吗?李世民心中有些疑惑。 还有,辅机他......想要做什么? 吴王......恪儿也参与其中了吗? 五姓七望......这些人,还真是让人不省心。 关中之外的人,来歷不明...... 看来,这陈安拿出的那些东西,有很多人都坐不住了。 李世民想到这个可能,心中很不高兴。 他甚至怀疑,有些人想要將陈安掳走。 摒弃这些杂绪,李世民很快將注意力放在岭南道上。 名义上归属朝廷的岭南道,但实际上朝廷控制力较弱。 如今,它落在了高明手里。 先让高明清除一些隱患,等过段时间,再让李绩带领大军收回来。 如此,岭南道就可以完全属於朝廷统治。 回想著这些,李世民心中很期待这个结果。 他希望朝廷再次拿回的岭南道,已经没了那些本土世家大族的影响,如此一来,朝廷派官员治理,就可以更加容易一些。 那个逆子,暂时让他得意一段时间。 到了最后,他恐怕会发现,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朕做了嫁妆罢了。 真期待那个逆子的神情啊! 李世民心中有些恶趣味地想要看到李承乾向他低头求饶的一幕。 只是,他想到李承乾流放岭南的那次意外,唯有逆子活著,而逆子的孩子和妻子都死了...... 只怕他对於朕的恨意很深,真头疼啊! 第361章 李泰的怀疑对象,房遗爱夜献毒计 东宫。 显德殿。 戊时两刻。 烛火通明的大殿,寂静无声。 李泰盘腿坐在一个黄色蒲团上,双膝横放著一把宝剑,他的双手紧紧地握著剑,仿佛这样能够给他带来一些安全感。 陈安遇刺重伤的消息,李泰也知道了。 他起初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以为是陈安的把戏,不过是想要逃出他的手掌心而用的伎俩。 但很快,他就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么可笑了。 刺杀,是真的。 陈安命悬一线。 他的人反覆確认过。 以他对於陈安的了解,为了逃出自己的手掌心而不惜自导自演这一幕,不像是他这个怕死的人能够做出来的事情。 李泰面色有些难看。 整个长安,谁不知道这陈安是他李泰的人?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读小说就上 101 看书网,??????????????????.??????超顺畅 】 陈安遇刺,就是在打他的脸。 是谁做的呢? 李泰皱眉沉思。 他心中已经有了几个怀疑对象。 父皇、吴王......还是晋王? 他的脑海里一片浆糊,满脑子想的是刺杀的幕后黑手。 他可以肯定,这一切,都是衝著他来的。 烛火映照之下,李泰的一张脸有大半部分隱於背光之处,显得有几分阴森可怖。 他心中最怀疑的人是李世民。 “父皇,是您派人做的吗?”李泰目光幽幽,心中有些颤抖。 不知不觉中,他忽然想起了李承乾。 当初,李承乾被父皇猜疑,到最后被废,也不过是短短的时间內。 而他李泰,才当大唐储君不久。 或许,是因为上次那件事。 父皇,似乎对於他这个太子不甚满意。 可是,他已经尽力了。 就在这时。 殿外响起了一道声音。 “太子殿下,右卫中郎將求见。” 李泰平復心绪,没有转身,淡淡地说道:“让房遗爱直接进来。” “诺。” 没过多久。 一道英武魁梧的身影,走进了大殿。 “臣房遗爱,参见太子殿下。”房遗爱单膝跪地,低著头,恭敬地高声道。 李泰没有转身,而是开口道: “是遗爱啊,不必多礼,起身吧......” “谢太子殿下。”房遗爱起身,目光望向李泰的方向。 看著李泰孤寂的背影,房遗爱一怔。 “遗爱深夜进宫,是为了何事?”李泰忽地问道。 房遗爱,是在他还是卫王的时候,就选择向他靠近的人。 可以说,是他的心腹。 至少,在李泰看来,房遗爱比陈安更值得信任。 “太子殿下,臣听闻陈先生的事情,就立即赶到了您面前。”房遗爱回应道。 “想到了什么?”李泰问。 “臣觉得这件事,应该不是陛下做的。”房遗爱说。 李泰浑身一僵,他缓缓转头,看向英武魁梧的房遗爱,“是你自己的推断吗?” 房遗爱摇了摇头,“不是,是阿耶点拨了我几句。他说,以陛下的地位和身份,是绝不会做这样下作而让人詬病的事情。更重要的是,陛下对於陈安也是相当看重的,想必这个太子殿下心里也很清楚。所以,陛下没有这个动机。” 李泰眯著眼看向房遗爱,说:“遗爱为何觉得孤会怀疑是父皇做的?” 房遗爱面色微变,慌张地扫了一眼四周,还有殿外,见无人注意到这里,心中顿时鬆了口气。 “太子殿下,臣是偶然偷听到阿耶一次酒后的话。臣还记得阿耶说过几句话,大致的意思是陛下之前召他入宫,商量的是想要废太子而立晋王一事,但被阿耶还有长孙尚书劝阻了。不过,陛下心中有了这个想法,后面的事情就不好说......”房遗爱压低声音说。 李泰目光中的阴翳又多了几层,心中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 他心想:果然,父皇是真的想要废了孤的太子之位吗?稚奴,他也配?凭什么? 李泰本能的在心中就有些愤怒。 稚奴做过什么利於国家的事情? 他做太子的这段时间,是有什么过错吗? 没有。 凭什么父皇就要想著废他? 李泰感到了一种巨大的悲哀。 父皇,果然是不认可自己的。 他心目中合格的大唐储君,居然是稚奴! 可笑,可笑! 李泰眼中泛著一丝幽光。 是孤的,就谁也夺不去。 即便是稚奴,也不可以。 还有,父皇...... 李泰脑海中浮现出这些年的一幕幕,霎时间,他的眼里就多了一道冷光。 父皇,若是逼孤太甚,那么,孤只好...... 玄武之变。 父皇曾经是八百人就成功了,孤如今能够指挥动的人,加上侯君集,可是有两万人! 这些时日,他不是什么都没有做。 东宫卫率,他已经悄然地换了一批人。 目前,整个东宫,他能够指挥得动的人有一千人左右。 若是和侯君集里应外合,也未必不行。 唯一的难处是他如何寻找到玄武之变的机会。 李泰想著这个问题,眉头紧皱。 房遗爱看到李泰一张阴沉的脸,心中轻嘆了口气。 整个长安都只知道陈安和殿下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殊不知,他也是。 而且,李泰有事,他必然有事,至於这陈安还不一定有事。 他可是从阿耶口中知道,陛下对於陈安很看重。 望著如今英武渐显的李泰,和他记忆中那个圆圆的李泰,可谓涇渭分明。 殿下,变了很多。 而且,更加杀伐果断。 这些都是好事。 唯一的不好就是殿下现在做的很多事情都瞒著他,也从不和他商量了,更加独断专行。 在李泰的身上,他深刻地体会到了一种薄情寡恩的形象。 如果是为了那个位置的话,他觉得如今的李泰是可以爭一爭的。 若是以前的那个李泰,他觉得希望不大。 “遗爱,你刚刚对孤说的话很重要。如今,孤能够信任的人不多,但必然有你一个。你跟孤说说,房相还有其他的话没有?”李泰微微抬头,看向房遗爱,目光平静。 房遗爱陷入了沉思。 须臾。 他目光一亮,说: “臣还记得阿耶说过一句话,陛下心中的大唐继任之君,绝不会是吴王、齐王......” 李泰目光一闪,心中瞭然。 “遗爱,你说有没有什么机会能够让父皇非孤不可呢?”李泰忽地看向房遗爱,语气冷硬。 房遗爱闻言,面色一白。 “殿下,您......”房遗爱对上李泰那冷漠的目光,想要说的话,是一句也无法道出了。 “有时候,不是孤想这么做,而是有人逼著孤想这么做。孤的处境,没有其他人想像的那么好。孤这么说,遗爱可明白?”李泰將目光从房遗爱身上移开,看向殿外暗沉沉的夜空。 房遗爱沉默不语,对於李泰的话,他不知道怎么去接。 良久。 房遗爱咬了咬牙,目露坚定: “殿下,无论如何,臣必然誓死追隨您。臣觉得想要让陛下非您不可,那么,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除去晋王,还有吴王、齐王等人。若是陛下只有您一个子嗣,那么,陛下就非您不可。而且,真到那时候,陛下也会想尽办法为殿下扫平一切障碍。” 李泰目光中的瞳孔猛地一缩,他诧异地看向房遗爱。 这一刻,他可以完全確信这个房遗爱是对他最忠诚的那一个。 “遗爱,本以为孤的想法已经足够激进了,没想到,孤还是太保守了。”李泰缓缓起身,走到房遗爱面前,面露微笑。 房遗爱回应道:“让殿下您见笑了。” “不,孤觉得你的办法最为妥当。只是,眼下,孤想的是如何儘快將这些碍眼的人除去呢?”李泰面露肯定地说。 房遗爱面露错愕,心中一喜。 旋即,他冷静地思索著李泰的问题。 李泰目露一丝希冀。 房遗爱没有让李泰多等。 下一刻。 房遗爱凑近李泰面前,低声道: “下毒。臣认识一个来自西域的商人,他手里就有一种世上剧毒......无色无味,且无药可解。只要派人送入目標人物屋里,那么,目標人物必死无疑......不过,殿下想要完成这个,还需要一些死士,不巧的是,臣手中就有一些专门为殿下效力的死士。臣將不惜一切代价,也会助殿下完成此事。” 李泰眼中骤然一亮,他拍了拍房遗爱的肩膀,笑著道: “孤本以为陈先生才是孤將来的肱股之臣,没想到竟错漏了遗爱,是孤的错。唯有遗爱,才是对孤最忠诚的一个。” 说罢,李泰后退一步,然后肃穆著脸,朝著房遗爱躬身一礼,说: “那么,这件事,孤就全权拜託遗爱了。” 房遗爱心中升起『士为知己者死』的念头,面露激动,道:“请殿下放心,此事,臣定会办得妥当。若是被人发现,也绝不会牵扯到殿下身上。” 李泰微微頷首,“遗爱啊,来,孤和你已经很久没有秉烛夜谈了,今夜,你就陪孤多聊一聊......” 房遗爱点点头,恭敬地回道:“臣......领命。” 第362章 李治悟出的道理,房家长孙家家事 武德殿。 寢宫。 烛火摇曳,光芒暗黄。 李治坐在床边,眉头紧锁,显露出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深沉。 陈安遇刺,究竟何人所为? 虽然他心中感到一丝窃喜,但前脚他的属臣出事,后脚陈安久遇刺,这样的结果,会让其他人怀疑是不是他晋王的报復,他的眼里写满了忧愁。 即便他真的希望陈安出点事,他也绝不会自己动手,而是会藉助其他人,且不能牵连到自己丝毫。 因为他知道,父皇心中的储君必然不能是兄弟相残的。 他了解过父皇经歷过玄武门,更是经常待在父皇身边,知道父皇一直以来的心结。 一个合格的大唐储君,是不能对兄弟挥屠刀的。 唯有这样,父皇才会放心。 当然,他也明白自己的优势和劣势。 年龄小,是他的硬伤。 比起李泰,他还差了一些文才。 但他也有最大的优势,那就是父皇非常宠爱他,这是李泰所比不了的。 对於这点,李治很珍惜。 他知道,或许很长的一段时间內,他依然是晋王。 但他只要有一次不是晋王就可以了。 他也读过《史记》,尤其是汉高祖传,他反覆读了不下百遍,受益匪浅。 在汉高祖一统天下之前,他的败绩非常多,多到令人感到钦佩,无他,失败那么多次,汉高祖依然有勇气应对现有的处境。 从汉高祖的一生中,李治悟出来一个深刻的道理: 人,可以输很多次,但只要贏下一次,就可以一飞冲天。 这关键的一次,绝不能输。 李治眼里闪过一丝炽热的光芒。 在这宫中,一步错,步步错。 唯有保持谨慎,恪守初心,方能走得更远。 收起思绪,李治心中有些忐忑不安。 父皇是个什么样的人,可以说,他非常清楚。 作为一个帝王,猜疑之心很重,这是常事。 但他相信父皇的人很快就会查出他並非是凶手。 现在,他不能凑到父皇跟前,这样做只会適得其反。 他只能等待。 等父皇的人查出的结果,然后,父皇再召见他。 想到此处,李治眼中重新恢復了无害的模样,任谁瞧见了,也无法將刚才的模样和现在的人联繫在一块儿。 ...... 长孙府。 书房。 长孙无忌和长孙冲相对而坐。 “阿耶,我听闻陛下今日召见了房相入宫......”长孙冲面露担忧。 长孙无忌神色一怔,没有说话。 须臾。 长孙无忌轻嘆一声,面露苦笑: “冲儿,此事......阿耶知道。” 长孙冲闻言,问: “阿耶,可是因为陛下对於您在陈府安插眼线一事不满?” 长孙无忌接话道: “或许,有这方面的原因,但我相信陛下会想明白的,阿耶是不会对那陈安动手的,至少,现在不会。” 长孙冲微微頷首,说: “阿耶,那陈安遇刺,您说会是谁动的手?” 长孙无忌摇了摇头,“阿耶也不知道。此事,疑团重重。” 长孙冲对於阿耶这个答案有些失望。 “不过,阿耶收到消息,岭南道那边似乎有些异动,只怕不久后,这岭南道有些新的动作。也许,陛下对於岭南道的布局,很可能会失败。”长孙无忌忽地转移话题说。 长孙冲目光一亮,“阿耶,您的意思是高明会有什么新的动作?” 长孙无忌面露忧心,“高明和苏氏恩爱和谐,更对自己的孩子很是喜欢,可是,高明流放岭南途中,她们都死了,无一活口。如今活著的高明,他会如何看待朝廷?” 长孙冲面色微变,“阿耶,您是说高明要造反?” 长孙无忌沉默不语。 长孙冲明白了长孙无忌的答案,心中一片嘆息。 “且不说高明那边,如今的太子殿下,他性格大变,根据阿耶所搜集到的情报,阿耶以为他也有可能会弄出一些事情。侯君集跟这位太子可是走得很近的。还有......” 长孙冲看到长孙无忌脸上的忧虑,不以为意。 在他看来,有陛下坐镇皇宫,不会有什么事情。 即便是这个人是李泰,他也不能撼动陛下丝毫。 “阿耶,之前朝廷不是派了一些官员前往岭南道吗?为何他们没有传回一点消息?”长孙冲好奇地问道。 长孙无忌摇了摇头,“那些人,如今是否活著都两说。即便他们还活著,他们的心是向著朝廷,还是向著高明,都需要考量。” 长孙冲面露震惊。 长孙无忌没有开口解释,而是望向长孙冲,道: “之前,太子殿下派人邀请你入宫,你拒绝是对的。如今,我们长孙家绝不能站在风口浪尖上。而且,冲儿,你要记住之前的计划。將来之时,太子殿下,晋王,高明,无论是他们中哪一个人继承大唐,我们长孙家必能安然无恙。有阿耶在,太子殿下那边,我会让他明白我长孙家的態度,晋王那里,你还是和之前一样,多和他走近。至於高明那里,阿耶会派人暗中送些粮食给他,岭南道可不比其他地方......” 长孙冲重重地点头:“阿耶的良苦用心,我明白......” 长孙无忌欣慰地看著长孙冲,暗道:即便將来他不在了,冲儿也可以守好长孙家的基业和权势。 ...... 房府。 书房。 深夜时分。 房玄龄和房遗爱两人都站著,沉默不语。 良久。 房遗爱才开口: “阿耶,不知道您找我何事?” 房玄龄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这个儿子,旋即,將目光转移到他处,说: “二郎,阿耶也不知道你参与到朝廷的漩涡中,对我房家究竟是不是好事......” 房遗爱听到阿耶的话,低著头不做声。 房玄龄继续说道: “陛下已经答应阿耶,高阳公主,將会在四年后下嫁给你。阿耶对你的要求是好生对待高阳公主,將以前的不良嗜好都改改,那些风月场所,还是不要去了。有陛下在,只要你不是做出滔天祸事,也许,他会看在阿耶老脸上对你网开一面。” 房遗爱没有接话,他神色复杂。 因为他接下来要帮助李泰做的事情,就是滔天祸事。 当然,他也明白,这件事绝不能牵连到房家,对此,他早有打算。 “阿耶,我知道了。”房遗爱低声回道。 “我也並非反对二郎为太子殿下做事,但无论如何,有些事情是绝不能做的,你心中要有数。否则,我房家陷入万劫不復之地,届时,即便是阿耶恐怕也无法挽回。”房玄龄神情肃穆,出言提醒。 房遗爱点点头:“阿耶放心,无论怎样,孩儿都不会连累到我房家。” “嗯。你明白就好。我听说你最近招了一批人做工?” 房玄龄的话,让房遗爱心中一跳,但他很快恢復正常的神色,说: “是的,孩儿想要做出一些有名堂的事情。” 房玄龄没有多问,只是告诫道: “既然是这样,那就好好做......” 房遗爱心中一暖,稍顷,他又想: 阿耶要是知道我做的是什么名堂的事情,只怕会將我打死...... 第363章 密报之陆沉,太极殿朝议 八月廿三日。 广州。 刺史府。 书房。 李承乾看著手上的密报,转而又望著跪在自己面前的毛驤,神色平静。 “这个陆沉,他的背后是什么人?”李承乾淡淡地问。 他手上的密报,是麾下官员呈报的告密情报。 主要內容是告这个陆沉想要谋害他李承乾,而且说得有模有样。 当然,李承乾没有第一时间相信,而是怀疑呈送密报的这个人的用心。 不过,事无绝对,事情的真相如何,可在调查一番后再下结论。 於是,他就將毛驤召了过来。 毛驤听到李承乾的话,脑海中回想著陆沉的一些情报,思索须臾,方回道: “回陛下,这陆沉......臣了解的不多。” “那就说说你了解的。”李承乾说。 毛驤没有丝毫迟疑,说: “此人......来自汉中,年二十一,精通四书五经,善作诗作文写赋......陛下还在瀧州之时,他投靠陈善弘,陈善弘发现此人颇有才能,便將此人留在身边,帮忙处理一些事情,还会出谋划策。” 李承乾皱了皱眉,“此人......后日,朕会率军离开广州,你记得好好查查此人。若是真的有问题,就將此人速速拿下。还有,这个告密的林辅,你记得派人监视他,若是陆沉没有问题,那么,这个林辅就是构陷同僚,这样的人,朕不想看到他。当然,若是陆沉有问题,就让陈善弘对这个林辅多加提携一番。” “臣领命。”毛驤恭敬地回道。 “岑文本他们,也记得多派人监视。这些人,虽然表面上投靠了朕,但人心难测,谨慎一些,总是好的。若是这些人中有人与朝廷暗中联繫,那么,就將他速速拿下,当著岑文本等人的面杀掉,从而杀鸡儆猴。”李承乾面露杀气,目光泛著一丝冷意。 “诺。”毛驤回道。 “好了,你先下去。將高俅叫来,朕有事和他说。”李承乾吩咐道。 毛驤点了点头,向李承乾恭敬一礼,然后,转身离去。 李承乾揉了揉眉心。 后日,就是三路军北伐之时。 如今整个岭南道被封锁,等朝廷听到他『清君侧』之时,至少也是半个多月后的事情了。 ...... 八月廿五日。 广州。 十八万大军分三路北伐。 其中,李承乾率领西路军五万人向桂州而行。 大军浩浩荡荡,旌旗遮天蔽日,一派肃杀之气。 此时。 广州城很多势力派来的眼线,见到这一幕,纷纷面色骤变。 他们不用多想,也知道这些大军出城是去干什么。 可是,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如今,整个岭南道都已经封锁。尤其是广州,只进不出,昼夜更有锦衣卫出没,甚至他们感觉到四周总有几道隱晦的视线,他们已经明白已被人监视,这样一来,他们更加不敢轻举妄动,心中充满了无奈。 ...... 光阴飞逝。 半个月时间过去。 李承乾的《清君侧檄文》传遍各道,震惊天下。 尤其是他们闻得李承乾已经在广州登基称帝,更是令他们难以置信。 而且,天下传得沸沸扬扬的还有李承乾麾下大军有四十万人,兵锋正盛。 太极殿。 李世民召见了房玄龄、长孙无忌、李绩、程咬金、李靖、李道宗、李泰、李治、陈安等人。 大殿的气压非常低,房玄龄等人沉默不语,显得更加压抑。 李世民面色难看地望著手里的《清君侧檄文》,目光喷火。 当他看到檄文中受奸佞蒙蔽、所为与桀紂无异等字眼时,李世民实在忍不了,右手握拳狠狠地砸在伏案上,心口起伏不定,冷声道: “这个逆子,简直不把朕放在眼里!” “说朕受奸佞蒙蔽,和桀紂无异,这番话都能讲得出来,看来,这个逆子的心中是没有朕这个父皇了。” “如此抹黑朕,实在是气煞我也!” 眾人看到李世民气愤的模样,纷纷皱眉。 当然,人群中李泰的脸更加难看。 因为李承乾檄文中的奸佞,无不在指向他,这让李泰心中如何不怒? 李泰心中简直气炸了。 他上前一步,黑著脸道: “父皇,这李承乾如此污衊您和儿臣,实在是天理不容。儿臣以为朝廷宜当派一名沙场老將领军前往岭南道速速平定此乱贼。” 李承乾的檄文,包括登基称帝,无不是在向世人宣告他造反了。 如此一来,李承乾的行为在朝廷眼里那就是和叛贼无异。 李世民听到李泰的话,微微頷首。 不管他对李泰有什么想法,但在这一刻,他们两个的名声都被逆子给毁了。 “朕......” 李世民还没有继续往下说,房玄龄就上前一步,神情一肃,开口道: “陛下息怒。如今,废太子有四十万大军,以臣之见,叛军至多有二十万左右。不过,即便是有二十万......只怕一旦开战,天下將生灵涂炭。微臣以为先派人去招降废太子及其麾下大军。否则,陛下治理大唐多年的成果,可能因为这一场大战而前功尽弃,望陛下明鑑!” 李世民闻言,面色微变。 房玄龄的话,说到了他的心坎上。 君臣齐心治理大唐十几年,若是因为一场大战而化为乌有,那大唐盛世何时能见到? 在场其他人低头思索。 李泰瞥了一眼房玄龄,目光中闪过一道阴翳,沉声道: “房相之言,孤不敢苟同。那李承乾已经是废太子,如今更是举反旗对抗朝廷,这样的叛贼,朝廷真能劝降他吗?若是那李承乾承诺投降朝廷,你们相信吗?” 李泰的话,犹如一颗石子投入到眾人心湖中,溅起一阵涟漪。 李世民诧异地看了一眼李泰,又將目光从在场眾人身上逐一扫过,最后定格在陈安身上。 看到陈安,李世民没想到一个重伤的人,居然能够这么快下地,那孙先生医术之高明,实乃罕见。 “陈安,你怎么看?”李世民忽地问。 站在人群中末尾的陈安,被李世民点名,心中一沉。 在场其他人都將目光投向陈安,神色各异。 李泰面无表情地看向陈安,目光泛著一丝冷光。 陈安迈著沉重的脚步,上前一步,说: “回陛下,微臣以为......劝降之法不可取。” 第364章 前往岭南道人选,李世民权衡抉择 陈安的话一出,在场眾人面色一滯。 他们没想到会从陈安口中听到这样的答案。 在他们看来,作为读书人,这陈安理应是和房相一般的答案。 不过,他们转而想到陈安和李泰的关係,也就都能理解了。 李泰作为陈安效忠的对象,和他保持一致的立场也就不难理解。 对於陈安接下来会如何说,他们心中也有个了底。 李世民听到陈安的话,眉头微皱,问: “说说理由。” 陈安没有丝毫迟疑,抬眸扫了一眼四周,说: “其一,废太子在广州登基称帝,发布檄文並广传天下,证明他对於朝廷並没有什么好感,甚至对於朝廷怀恨在心。” “其二,他成为废太子这件事......註定了朝廷无法和他达成一致的意见。” “其三,正如房相所言,废太子的军队至多有二十万人,但这二十万人也不可小覷。即便废太子同意了向朝廷妥协,可他手底下的人不会同意。” “微臣要说的就这些,还望陛下明鑑。” 陈安的回答,令在场之人陷入了沉思。 李世民诧异地看向陈安。 他没有想到这陈安还真说出一些名堂出来。 按照陈安的说法,结合他对逆子的了解,恐怕那逆子是不会向朝廷妥协的。 “陈安言之有理。”李世民开口道,接著,他顿了一下,继续说:“不过,为了大唐天下黎民考虑,这劝降那个逆子的事情还是得做,不为別的,就是为了堵住天下人的口。等那逆子拒绝后,朕才能毫无顾忌地派人收拾他。” “陛下圣明!”陈安大声道。 然而,这一幕,落入李泰眼中,却是令他心里有一些不满,目光中多了一道阴翳。 陈安对於李世民的恭维,让他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暗想:这陈安莫不是想要投入父皇的麾下? 只是,这也是他的一个猜测,还没有足够的跡象表明这陈安想要改换门庭。 但他已经决定了,等朝议后,他就让人將陈安留下,再敲打他一番。 李世民隱晦地瞥了一眼李泰的方向,见他神色平定,目露一丝讶异。 “诸卿若是没有什么异议的话,现在,都商討一下由何人前去劝降那个逆子?” 话音落。 在场眾人几乎都低著头,谁也不想接下这等苦差事。 为何是苦差事? 无论事情成功与否,恐怕都不好受。 若是事情成功了,那么,自然皆大欢喜。而且,即便是成功,代价也不小。一路奔波劳累,万一进入岭南道地界被李承乾的探子知晓,这李承乾记恨在心,派人截杀他们,只怕他们会魂归天地。 而且,考虑到李承乾成为废太子这件事有陛下的原因,去了岭南道能不能见到李承乾都是一个问题,更別说要劝降他了,只怕还没有张口,就会被李承乾麾下的人拖出去砍了泄气。 这件事风险很大。 有性命之忧。 谁也不想为了这个不討好的功劳而就此丧命。 李世民看到眾人这副模样,目露失望。 作为皇帝,他自然是希望这个时候能够有人站出来为他解忧。 可他也明白这件事的风险很大。 主要是摸不准那个逆子的態度。 若是那个逆子非常记恨他和朝廷,只怕去多少,就可能有多少回不来了。 这个风险,他无法忽视。 可是,眼下他必须要派一个信得过的人前往那岭南道,除了劝降他,还有顺便帮他带去几封信,这些信都是他写的,主要是为了让逆子洗心革面,重新带著岭南道投靠大唐,到那时,他就可以顺水推舟以这个功劳,恢復那个逆子的亲王封號。 这其中,他只要付出一个亲王封爵,就可以获得一个控制力很强的岭南道,还有二十万军队。 无论怎么想,这笔买卖都是划算的。 这般想著的时候,李世民眉头皱成川字。 眾人看到李世民想著事情,也都保持缄默不语,心中各自想著事情。 李世民思索片刻后,方道: “既然诸位都不愿前往,那么,朕只好点人前去了。” 李世民这话一说出来,在场眾人心中顿时一紧,面色骤变。 他们没有想到今日李世民会不按照常理出牌。 若是被挑中了,他们能抗旨不成? 想到此处,房玄龄、长孙无忌等人屏息凝神,心中七上八下。 李泰心中狂跳,当他看到李世民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时,心中涌现出一股惊恐。 难道父皇要选孤去岭南道? 父皇这是疯了不成? 还是说父皇要藉此废除孤的太子,好给李治铺路? 借刀杀人? 在场之人,谁都知道李承乾变为废太子,还有他全家被杀,这件事跟他李泰脱不了干係。 若是他真去了岭南道,他焉能有活路? 不,他绝不能去岭南道。 想到这里,李泰瞪著眼睛看向李世民。 结果,恰在此时,李世民的视线从李泰身上移开,落在了长孙无忌身上。 在李世民看来,长孙无忌作为逆子的舅舅,想必若是他前往岭南道,其安全方面是没有问题的。 若是换做其他人,那就两说了。 而且,百骑也查到了长孙无忌和逆子、太子、稚奴三方都保持了联繫,对於长孙无忌的做法,他也能够猜到其心思。 念此,李世民的目光落在了长孙无忌身上,肃穆著脸,道: “辅机,这件事由你去办如何?” 长孙无忌心中无奈,脸上却没有表现出丝毫,上前一步,恭敬地回道: “臣......领命。” 他也估算过此事的风险,相比其他人,他的风险应该是最低的。 而且,凭藉他是李承乾的舅舅这一事,他认为自己有很大的可能不会出事,这也是他愿意答应下来的原因。 再者,他作为李世民的拥护之人,这个时候的表態,可以增加他的声望。 看到长孙无忌答应了下来,其他人心中顿时鬆了口气,神色微缓。 李泰心有余悸。 他可以肯定,刚刚父皇看向他的眼神,肯定饱含了某种恶意。 一想到这点,李泰的心就猛地一沉,如坠谷底。 终究,父皇对他不甚满意。 他也算是真正地看清了父皇心中的想法。 听人说是一回事,亲眼目睹又是另一回事。 他低著头,目光阴沉如水,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霎时间,各种可怕的想法全都涌了上来,將李泰整个人吞噬,沉入黑暗中。 一旁的李治低著头,故作毫不在意的模样,心中则是想著长孙无忌去岭南道,相对其他人来说,確实要安全得多。 同时,他心中感到一阵遗憾。 就在刚刚,他亲眼目睹了父皇的目光落在李泰身上时,那一刻,他心中极为期待著父皇决定的人选是李泰。 在他看来,以李承乾对李泰的恨意,只怕李泰有去无回,从此以后,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成为大唐储君。 只可惜,父皇没有让李泰前去。 第365章 李恪现身显德殿,开诚布公好算盘 下一刻。 李世民直接起身离去。 眾人纷纷拱手行礼,齐声道:“恭送陛下!” 在李世民离去后不久,在场之人纷纷离去。 李泰直接拦在了陈安面前,神色平静。 陈安看著面前的李泰,心中猛地一沉。 这一幕,被房玄龄等人瞧见了,他们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大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李泰,就相继离去。 “不知殿下......”陈安的眼睛一直盯著李泰,心中涌起了一丝不安。 李泰扫了一眼四周,低声道: “孤有些事情想要询问陈先生。有些话,在这里不方便说,请陈先生隨孤前往显德殿......” 陈安沉默了。 他能够拒绝李泰吗? 暂时不能。 没有丝毫犹豫,陈安点了点头。 李泰见此,嘴角微微上扬。 两人出了太极殿,就往东宫方向而去。 李泰在前,陈安在后。 两个人之间,谁也没有说话,彼此都想著各自的烦心事。 等到了显德殿后,李泰面色一滯。 因为他看到了显德殿门口站著的一道身影,似乎在此等候多时了。 陈安顺著李泰的目光望去,发现那人正是吴王李恪。 他怎么来了?李泰心想。 带著这个疑惑,他走上前去。 英武高大的李恪也发现了李泰,他朝著李泰拱手一礼,“见过太子。” 李泰打量著李恪,微微頷首,道:“不知吴王来孤这里......” 李恪面露难色地扫了一眼四周。 李泰心领神会,说:“进里面说。” 於是,李泰率先迈步踏入显德殿,李恪紧隨其后。 陈安看著两人背影,面露沉思。 虽然,他並不知道李恪来此的用意,但不妨碍他对其进行一些猜测。 在陈安看来,这李恪想必是带著某种目的而来。 三人围坐在一张伏案前。 李恪瞥了一眼陈安,目光一闪。 陈安却是一头雾水。 “吴王现在可以说说你的用意了吗?”李泰忽地问道。 面对李泰直接开口询问,李恪仅仅只是怔了一会儿,就毫不犹豫地开口道: “太子殿下,之前晋王属臣接连遇害一事,非臣弟所为。还有,陈先生遇刺重伤一事,亦非臣弟所为。於臣弟而言,此类下作手段,为我所不齿。不过,臣弟倒是有些眉目,可以说与太子听一听。” 李泰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陈安目光深沉,神色平静。 李恪见两人都如此沉得住气,便继续说道: “其一,晋王属臣接连遇害一事,这件事让朝中上下都怀疑是太子殿下所为。起初,臣弟也是这么认为的,直到臣弟遇到了一个人。那人乃是武德朝臣之一......” 李泰眼中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没有想到这件事居然牵涉到了武德旧臣。只怕,这其中涉及到的事情並不简单。 他见李恪没有继续往下说,也猜到了一些,那就是李恪心存忌惮。 其中,恐怕还有他所不知道的详情。 李泰没有多问,似乎对此无动於衷。 陈安则是陷入了沉思。 他在想著为何武德旧臣会参与到此事中来? 还有,陛下那边知道吗? “个中详情,臣弟就不便透露了。臣弟以为,以太子殿下的本事,顺著这条线索往下查,想必会查出一些东西。那么,接下来,就该说说陈先生遇刺一事了。” 话音落。 陈安神色复杂。 其实,他也想知道究竟是谁对自己下那狠手。 差一点,他就离开了这个世界。 每次想起来,他都感到心有余悸。 对於那个对自己下手的人,陈安心中自然不会如此揭过。 只是,没想到的是,这件事本毫无线索,现在,却是在吴王这里得到了一丝线索,不得不说,这真是有些出人意料。 他收起思绪,目光直直地看向李恪,等待他的下文。 李泰心中疑惑丛生,直到现在,他也没有想清楚李恪的用意,莫非只是为了过来告诉他这些消息? 他微微皱眉,將目光投向李恪。 李恪见此,不急不缓地开口道: “长安接连出现的曲辕犁、雪盐、琉璃......眾所周知,皆是出自陈先生之手,而陈先生有所不知的是,有些人也想分一分其中的利益,只不过考虑到这些都有陛下在参与......” 见李恪没有往下说,无论是陈安,还是李泰,都明白了李恪话语中的意思。 那就是这些想要分利益的人,很可能因为没有分到利益而对陈安下毒手。 陈安想了想,问: “不知吴王殿下所说的有些人,究竟是哪些人?” 李恪淡然一笑,说: “本王说的有些人,那可就多了,陈先生心中要做好准备。” 李泰闻言,眉头微微一皱,说: “莫非这些人都很棘手?” 李恪接话道: “不是一般的棘手。即便是父皇,也不得不出於某种考虑,而不能直接和他们对著干。” 陈安面色微变,李泰面露不悦。 李恪继续说道: “这些人,就本王所知道的,参与的人就有五姓七望、弘农杨、闻喜裴、兰陵萧、关陇门阀......还有,宗室成员。” 李泰等李恪说完,心中起疑,问: “吴王如何知晓的这些?” 陈安听到李泰的问题,眉头紧皱,也將目光投向李恪身上。 李恪微微一笑,说: “本王为何能知道这些?说到这里,就不得不说说五姓七望了。正因为五姓七望族中子弟有人想要投靠本王,本王见他是个人才,就与他共饮,没想到醉酒后,此人倒是將所有的事情都吐露了出来。” 听到五姓七望的子弟投靠李恪,李泰本能地就感到一丝不喜。 同时,他对於五姓七望多了一些愤恨。 他们选择了吴王,都不选择孤,莫非在他们心中,孤还比不过吴王不成? 李泰压下心中的愤怒,故作沉思,说: “吴王所说的这些,与陈安遇刺有何直接关联?那刺客具体来自哪个势力,可否查明?” 李恪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低头思索。 陈安心中涌起了一阵强烈的危机感。 被五姓七望那些世家盯上了,实在是令他感到有些头皮发麻。 他可是知道那些五姓七望並非是那么好对付的。 即便是英明神武如陛下,尚且也只能向他们妥协,何况是他陈安呢? 对付五姓七望的法子,他以前不是没有想过,甚至还向李世民諫言了,然而,李世民並未採纳他的諫言,並向他透露出来了一些明面上五姓七望的底蕴。 那一刻起,陈安就意识到穿越者来到古代想要除去五姓七望,並非耍耍嘴皮子功夫就能做到的,牵扯到的事情之多之杂,实在是极为恐怖。 牵一髮而动全身。 一个不慎,大唐社稷就会倾覆。 五姓七望能够存在百年,绝非表面那么简单。 想到这些,陈安心中感到一阵疲惫。 李恪对於李泰的问题並未思索太长时间,稍顷,他就笑著道: “臣弟可以肯定,五姓七望的人是参与了的。至於那个刺杀陈先生的刺客,或许是其他世家派来的。而五姓七望他们安排的刺客......或许是不久后,而且,並非一个,而是一批接著一批。” 此言一出,陈安面色一白。 他心道:臥槽,老子是犯了天条吗?怎么各个都想要我死?莫非是因为我献给陛下的那些东西让他们利益受损了? 刚刚想到这点的陈安,脸色阴晴不定,心中极为鬱闷。 一旁的李泰感到一阵头疼。 这些人盯上的是陈安,有没有盯上他呢? 李泰心中感到一阵发冷。 实在是太胆大包天了! 他们没有將孤放在眼里! 谁不知道这陈安是孤的人? 可是,李泰想到那些五姓七望等世家,即便是再如何气愤,也很快就恢復了理智。 连父皇都做不到將他们...... 孤如何能够做到? 霎时间,大殿陷入了一片寂静。 李恪见李泰和陈安的神色,心中很是满意。 在他看来,水搅的越浑,於他而言是有利的。 今日,他如此开诚布公,后面这李泰想必也就不会將他当作对手,至少,不会那么重视。 来此的目的,他也算是达到了。 当然,他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目的,那就是招揽陈安。 刚刚他所讲的那些,其实,还是在向陈安示好。 李恪及其属臣都觉得陈安是一个人才,想要成就一番大业,此人,必须拉拢过来,即便是费一些代价都是值得的。 来日方长,向陈安示好,后面,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去见这陈安。 他相信,不久的將来,这陈安一定会投靠他並为他效力。 第366章 李泰对李恪警告,陈安的惶恐不安 良久。 李泰才幽幽地开口道: “五姓七望,好一个五姓七望!” 李恪没有接话,保持沉默。 陈安心中掀起一阵惊涛骇浪,久久不平。 “吴王此次告知孤这些,想要从孤这里得到什么?”李泰忽地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看向李恪。 他可不相信什么兄友弟恭。 连他父皇都做不到的事情,凭什么要求他做到? 那岂不是太过无耻了些? 他以最大的恶意揣测著李恪,觉得李恪在算计他。 李恪神色一怔。 他看著面前露出警惕模样的李泰,与昔日的李泰相对比,心中有些诧异。 变化实在是太大了。 可以说,与昔日的李泰判若两人。 不过,人,总是在不断变化的,也不是不可以理解。 “太子殿下说笑了,本王並非是那种人。”李恪笑著回道。 李泰望著面前说谎话面不红心不跳的李恪,只觉得有些恍惚。 对於李恪所说的话,李泰是一个字也不会信的。 虽然他不信任李恪说的话,但他可以確定的一点是,晋王属臣接连遇害一事应该与李恪无关。 如果不是李恪,那么,很有可能就是齐王李佑一党的人了?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还有,五姓七望他们......也有很大可能。 李泰所有的思绪戛然而止,面露忧愁。 “吴王,今日你前来孤这里,无论你怀著什么目的,孤都不会放在心中。父皇早已和房相他们说过,大唐的储君不会考虑你们。而且,孤也不怕告诉你,父皇已经有了废太子之心,孤这储君之位只怕不会长久。因为父皇心中的大唐储君是晋王。” 说到此处,李泰恰到好处地露出气愤不平的神色。 李恪眼睛瞪得滚圆,心中犹如翻江倒海。 对於父皇不会考虑他作为大唐储君,这点,是在意料之中,他並不感到意外。 但是,父皇居然想要再次废太子,这个消息,却是让他相当震惊。 他可以看出,李泰刚刚说的话並没有说谎。 这大唐储君的位置似乎有些烫手啊! 据他所知,这李泰当了太子,可是没有犯什么错误的,父皇竟然想要废了太子之位,父皇是出於何种考虑? 这个位置,真的值得自己去爭吗? 万一...... 不,本王这时候如果放弃,但我的那些属臣他们,他们可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们依然会推著自己继续按照原定计划进行,直到分出胜负,决定谁才是『王』,谁才是『寇』? 本王已经无法回头了,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本王必须爭,而且要贏! 还有,没想到,父皇心中的大唐储君居然是晋王。 想著这一点,李恪再次看向李泰时,眼中多了一丝同情,同时,他心中也有些凛然。 晋王李治,之前可是被他和属臣们一直排除在外的,觉得不值得投入太多关注。 但现在的话,或许,得多加重视才行。 此外,李泰这边......父皇已经有了废太子之心,想必,到时候若是李泰『不小心』犯了个大错,这储君的身份,也就没了。 李恪目光骤然一亮。 眼下,父皇对於晋王的宠爱,似乎更胜从前他对於魏王李泰的喜欢。 这点,该如何破局呢? 李恪察觉到李泰正眯著眼盯著自己,心中一寒,当即中断思绪,说:“太子殿下为何如此看著臣弟?” 李泰將视线从李恪身上移开,淡淡地说道:“有些东西,即便是父皇想要收回去,但若是孤不同意的话,其他人也別想爭,大不了鱼死网破。” 李恪沉默了。 他知道李泰在点自己。 但他怎么可能会因为李泰的话而放弃之前的努力。 如今的他,已经无法下船了,只能继续前行。 念此,李恪微微一笑,说:“太子殿下说得对,臣弟受教了。” 李泰诧异地看了一眼李恪,暗道:遗爱那边还没有动手,若是动手,哼,父皇的儿子就只有孤一个。届时,你们都得死!死去的你们,才是孤的好兄弟!死去的你们,孤才会想起圣人推崇的兄友弟恭。希望你们不要不识好歹,安心地下去吧。 李恪看著李泰,心想:哼,神气什么?一个將废的太子,李承乾之前的事情还歷歷在目,若是真斗的话,网破不破本王不知道,但鱼必死。本王也不是任人隨意揉捏的软柿子。希望將来的时候,你还能如此神气。 两兄弟目光匯聚在一道,彼此微笑以对。 兄友弟恭?不存在的。 两人各怀心思,旋即,同时將视线从对方身上移开,一切,都表现得非常和谐。 陈安察觉到了场中气氛有些古怪,但他没有多言。 他现在心中乱成一团。 他一想起来五姓七望他们要弄死自己,心中就感到胆寒。 现在,別看他没出事,但不久后,就不知道了。 未知的恐惧,就像是深渊一般吞噬了陈安,令他灵魂深处感到颤慄。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因为自己弄出的那些东西损害了他们的利益,结果,他们就要弄死自己。 果然,没有一点道理可讲。 李世民会保自己吗?毕竟,他弄出来的东西,占大头的可是李世民,没道理过河拆桥吧? 但是,这是古代,帝王统御万民,帝王是最不讲道理的一个职业。 合格的帝王,都是薄情寡恩之人。 按照李世民的名声,还有他率先发起的玄武之变,这他妈的就是一个狠人。而且,自己还帮李泰设计坑了李承乾一把,李世民毕竟是李承乾的父亲,说不芥蒂怎么可能呢? 陈安觉得未来一片黯淡无光,对此,心中忧愁不已。 他不知道下一刻会不会死去。 性命堪忧。 就在这时。 李泰不做声色地端起茶杯,就往嘴里送。 李恪嘴角一抽。 没有丝毫迟疑,快速起身,朝著李泰再行一礼,道: “臣弟想到还有些急事要处理,就不在此处叨扰太子殿下了。” 李泰抿了一口茶,露出微笑,目光中却是没有一点笑意,说: “既然如此,孤就不耽误吴王了。来日方长,吴王若是有閒暇,可以来孤这里多走动走动。也许,吴王会发现有些东西,註定是可望不可及的,早点认清这个事实,或许,对於吴王来说,可能终身受益。” 李恪目光一沉,须臾,恢復正常神色,平静地说道: “臣弟告辞!” 说罢,李恪抬脚,转身离去。 刚刚转身的剎那,李恪眼中闪过一道怒气,泛著冰冷的光芒。 他心中冷笑道:哼,李泰,咱们走著瞧! 李泰目送李恪离去,身体没有丝毫动弹。 他瞥了一眼心不在焉的陈安,说: “若是担心五姓七望的人报復,今后,你就好好地为孤效力。侯君集那里,孤会跟他说说,让他派出一些军中精锐的士兵护卫你左右,寸步不离。” 陈安听到李泰的话,目露不敢置信:“太子殿下,此话当真?” 李泰冷哼道:“哼,孤好歹也是大唐储君,自然说话算话。” 陈安心中顿时鬆了口气,接著,他心中又感到无奈。 李泰这里,也不是个好去处。 但现在,於他而言,至少小命是保住了。 其他的事情,只能再慢慢盘算了。 若是有机会能够离开长安...... 陈安压下心中蠢蠢欲动的想法,连忙躬身道: “臣必然会为太子殿下效死命!” 李泰目露嘲讽,心中並不以为意。 对於陈安的说辞,他並不完全相信。 留下他,也只是为了更好地利用他,不管怎么说,他总是能够弄出一点新鲜玩意,確实为大唐財政做出了一些贡献。而且,他还时不时地给自己出一些主意。 若是想要背叛自己或者离孤而去,那么,孤只好送你去地下见阎王了。 陈安啊陈安,一次不忠,就是绝对不忠。 孤如何能够信任你? 第367章 西路军目的初成,平叛岭南的將领 陈安心满意足地离开了显德殿。 李泰刚要回到寢宫歇息,结果,內侍监无信来了,带来了一句话『陛下在甘露殿等著您』。 只是,李泰面色有些难看。 因为这个时候李世民想要见他,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回想起刚刚朝议的时候,李世民那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李泰心中一阵冰冷。 父皇,难道要和孤摊牌了不成?李泰鬱郁地想道。 犹豫片刻后,李泰迈步向甘露殿方向走去,每一步,他都走得很沉重。 无信看著李泰的背影,想要说些什么,却无法张口。 皇家的事情,不是他一个內侍监所能参与的。 聪明人的做法,就是保持沉默。 ...... 九月十一日。 永州城城外。 李承乾大军驻扎在一片开阔之地。 整个营帐呈品字型,將李承乾大帐护在中间。 主帐內。 此时,李承乾没有大战前的紧张和惶恐,反而表现得很平静。 他坐在案几旁,认真地看著书。 看了一会儿书,他就將书合上放在案几一侧。 自他率领大军来到永州后,每日所做的事情,便是早中晚將大军分成三股,对永州作出佯攻之势,动静闹得很大。 雷声大,雨点小,不外乎如此。 其实,他並无攻取永州之心。 当锦衣卫查探到荆南地区不断有援兵往永州和潭州这边来时,李承乾心中鬆了口气。 儘可能地將荆南地区的兵马吸引过来,就能为率领中路军的韩信减轻压力,尤其是为韩信拿下江陵而创造条件。 去支援江陵的兵马少了,那么,韩信拿下江陵的机会就更大了。 他也看得出来,永州守將並不想和他的大军交战,正好也和李承乾的想法一致。 牢牢地將永州还有荆南地区的援军拖死在这里,那么,北伐的初步目標就可以很快完成。 忽然。 百骑急匆匆地闯了进来。 李承乾抬头望去。 “参见陛下,陛下万年!”百骑恭敬地行礼后,继续说道:“陛下,刚刚有一支一万人的兵马入了永州城。” 李承乾不为所动,淡淡地道:“朕知道了。” 百骑面色一愣,旋即,快速朝著李承乾再次一礼,就退出了主帐。 李承乾在百骑离去后,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 这些时日,隨著荆南地区的援军陆陆续续地往永州和潭州而来,如今,单单永州,就有三万多人了。 三万多人守永州城,李承乾更没有攻打的心思。 在他看来,將这三万多人,包括后续赶来的援军全都拖在这永州城,就是他最大的战略目的。 也不知道韩信那边如何了? 不过,以韩信的能力,这个时候,只怕潭州快要拿下了吧...... ...... 显德殿。 李泰、房遗爱、侯君集、陈安等人都在此聚集。 李泰扫了眾人一眼,说: “你们已经知道了孤为何急召你们吧?” 眾人不语。 李泰目露忧虑,自言自语: “谁也没有想到那李承乾的人居然能够击败朝廷的军队.......领军的將领更是把朝廷將领耍的团团转。父皇咽不下这口气,孤也一样。” “若论恨意,这李承乾恐怕恨不得將孤杀之而后快,当然,陈先生与孤恐怕都被李承乾列入必杀的名单中。” 陈安无言以对。 李承乾储君之位被废,甚至包括其家人被灭口,都与他有关。 一旦李承乾的大军反攻长安,届时,长安一破...... 他肯定会面临李承乾的狠狠报復,真到时候,死,对他而言,或许是一种解脱。 陈安心中胆寒不已。 令他深感意外的是,为何这李承乾的能力比歷史上记载的还要强? 而且,他是如何在岭南道那个地方聚集起二十万军队的?那些人难道就那么臣服他? 根据朝廷透露的情报来看,如今朝廷军队与李承乾军队交战,逢战必输。 恐怕不久后,这江陵只怕落入李承乾手里。 一旦江陵落入敌手...... 一霎时,陈安心中充满强烈的不安。 李泰的话,令房遗爱等人眉头微皱。 房遗爱出声道: “殿下,臣觉得不必忧心过甚。朝廷的军队没那么弱,论精锐,肯定是朝廷军队多。而且,我朝还有那么多沙场老將......大唐疆域辽阔,非岭南道可比。” “岭南道是以一地供养二十万军队,而朝廷是以整个大唐供养军队。李承乾若是输一次,则全盘皆输,而朝廷军队可以输很多次,只需贏一次,就可以让李承乾再无翻身之机会。” 话音落。 眾人纷纷诧异地看向房遗爱。 房遗爱挺了挺胸膛,面色平静。 李泰接话道:“遗爱所言,言之有理,是孤多虑了。” “太子殿下,之前的计划还需要进行吗?”房遗爱问。 其他人疑惑地看向李泰。 他们心中同时在想:什么计划? 李泰扫了一眼在场其他人,回道: “计划不变。当务之急,是如何协助父皇將李承乾叛军镇压下去。” 侯君集忽地放声大笑,说: “太子殿下,那李承乾究竟如何,谁不知道?即便他有二十万大军,也不过是土鸡瓦狗罢了。若是由我领军前往岭南道,一战必能平定。” 侯君集的话,让李泰心中顿时鬆了口气。 其他人紧绷的心,也隨之一松。 只有陈安始终紧皱眉头。 他觉得在场之人都太过乐观。 因为他可是知道大唐能够领军的將领都是很厉害的,然而,前线的战报都是朝廷输,这很不正常。 至少可以確定的一点是李承乾麾下將领很厉害,不输朝廷。 李泰等人举杯共饮,放声大笑,陈安始终一言不发,仿若局外人一般。 李泰等人见此,也不以为意。 ...... 半个月后。 太极殿。 李世民召见了李靖、程咬金两人。 此时,李世民神色肃穆,心中有苦难言。 他看著面前的李靖,还有程咬金两人,说: “辅机出发前往岭南道已经快一个月了,这个时候,他想必快到了。但是,前线的战况並不怎么好,朕需要你们二人前往,速速將那逆子大军平定,你们二人可否愿意前往?” 程咬金第一时间回应道:“俺老程一定会將叛军平定的。” 李世民微微頷首,目光锁定在李靖身上。 李靖面对李世民的目光,沉思片刻,方道: “臣领命。” 李世民沉默须臾,说: “此战......不要伤了那逆子性命,你们二人各领一军,必要之时,你们两人商量著作战。务必一战平定。” 程咬金、李靖两人齐声回应: “诺。” 旋即,李靖和程咬金向李世民行了一礼,就匆匆离去。 李世民在他们离开后,目露愤怒,口中喃喃: ”逆子,你可真是长本事了!“ “待李靖和程咬金將你捉拿回长安的时候,哼,到时候看你这个逆子如何向朕求饶!” 恰在此时。 一名百骑忽然急匆匆地进入太极殿,向李世民快速行礼后,立即高声道: “陛下,不好了,关中出现了一支叛军,向著长安逼近。” 李世民闻言,面色骤变,猛地起身,目露不敢置信: “这怎么可能?” 第368章 房遗爱按计行事,李世民欲收韩信 长安。 亥时初刻。 夜色沉沉,星月相映。 开化坊。 一座僻静的庭院,门口紧掩著。 院內,一片漆黑。 此时。 房遗爱望著面前数百宦官装扮的人,面无表情,说: “从你们被选中开始,你们的命运就已经註定。” “之前,我交代给你们的任务,你们也都已经知晓。今日,我就不再多说。” “我已经得到消息,陛下已经出宫並离开了长安,眼下,正是好机会。太子殿下会帮助尔等混入皇宫中。” “吴王府邸,我已经派人先行一步。你们进入皇宫中后,按照各自小队的任务,前往各自的目標区域,偷偷地將我为你们携带的毒药放入目標寢宫中。” “一旦完成后,你们立即撤离目標区域,然后连夜离开长安。我已经为你们寻到了一个安身之处,按照原定计划行动,届时,自然会有人带你们前往。” “这一次行动,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你们的妻儿,將来会因为你们这次行动而富贵一生。太子殿下不会忘了你们的功劳。” “你们都是我亲自挑选的死士,若是行动出现意外被俘,想必不用我多说,你们应该知道如何做。而你们家人,我会替你们好好地养著。” “这一次,有太子殿下的人配合,我希望你们都能成功。成功了,才有一场泼天富贵属於你们。” “时间已经不早了,按照预定计划,立即开始行动。” 话音落。 眾人纷纷行礼:“诺。” 房遗爱挥了挥手,“你们即刻动身,务必在子时初刻都到达目標区域。你们身上的毒药都藏好。” 下一刻。 这些人面色一肃,相继离去,离去的路线並不一致。 房遗爱抬头望天,目光泛著一丝冷光,口中喃喃: “今夜,註定了是个不平常的夜。” “为了太子殿下的大业,我只能请晋王等人赴死了。” “等陛下回宫后,发现只有太子殿下一人......那么,將来继任大唐的將只有太子殿下。” ...... 东宫。 显德殿。 烛火通明,李泰的身体在烛光映射下显得有些孤寂。 一种孤独感,涌上心头。 他已经知道,今夜便是动手的时机。 而且,为了保证房遗爱计划的顺利进行,他已经豁出去了,不惜暴露自己,也要配合房遗爱的计划进行。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之意。 今夜之后,在这宫中,父皇只有孤一个儿子了。 至於李承乾,他都已经成了叛军头领,更没有希望继承大唐储君之位。 想到此处,李泰心中有些激动。 今夜之后,大唐的未来將会彻底改变。 ...... 永州。 李承乾大军所在主帐。 此时,李承乾看著面前的长孙无忌,面无表情。 这长孙无忌找到他这儿来,不用多想,都能猜到他的意图。 “说吧,你来朕这儿所为何事?” 听到李承乾相问,再看到李承乾不怒自威的模样,长孙无忌心中感慨万千。 若是按照帝王气质而言,李承乾丝毫不比李世民差。 他也没想到,短短时间內,李承乾的变化如此之大,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高明,我此次前来,是为了......” 长孙无忌还未说完,就被李承乾投来的冰冷目光给阻止了。 “长孙尚书的来意,朕心中有数。”李承乾淡淡地说道。 长孙无忌闻言,心中无奈。 这话,他还怎么接,直接被堵死了。 “高明,陛下希望你能够迷途知返,然后陛下顺势恢復你的亲王爵位,不知道你的意见是......”长孙无忌硬著头皮对李承乾说道。 李承乾目光冷漠,平静地说: “迷途知返?简直可笑,荒谬至极!朕的妻儿皆死不瞑目,他哪来的脸让朕迷途知返?究其原因,他和李泰两人都有过错。朕绝不会替自己的妻儿原谅他们!至於所谓的亲王爵位,你觉得朕会稀罕吗?如今,朕才是大唐天子,他李世民不过是一个偽帝罢了。” 长孙无忌面色一滯,眼睛瞪得滚圆。 高明竟然直呼陛下的名字,恐怕他对於陛下没有一点好感。 哎,这趟任务该如何完成? 还有,高明提及到的妻儿...... 长孙无忌沉默了。 人死不能復生,想必高明的心结就是这个了,以高明的態度来看,他是不会向陛下妥协了。 造化弄人。 看到长孙无忌不说话,李承乾继续说道: “长孙尚书下去歇著吧。” 长孙无忌张了张嘴,欲言又止。须臾,他又保持了沉默。沉默是因为李承乾的態度已经表明了一切,他所要说的话,已经失去了意义。 “高明,以你岭南道一地供养二十万大军,对抗朝廷,这怎么都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长孙无忌转移话题道。 李承乾看向长孙无忌,目光幽幽,低沉的声音隨之响起: “谁告诉你朕只有岭南道一地了?” 长孙无忌面露错愕,心中疑惑不解。 李承乾没有和长孙无忌解释的打算。 当长孙无忌张口要说时,李承乾直接开口道: “你问了,朕也不会回答的。” 一句话,让长孙无忌僵在了当场。 主帐,一片寂静。 良久。 长孙无忌轻嘆一声,说: “高明......无论如何,我还是要说一句。陛下能够恢復你的亲王爵位,將来未必不能再次成为大唐储君,这种机会稍纵即逝,希望高明能够好好地考虑一下。” 李承乾没有说话,他朝著帐外方向说: “来人,带长孙尚书下去歇著。” 长孙无忌明白了李承乾的態度,心中暗道:这趟任务,现在可以確定,失败了。可惜了...... 隨著长孙无忌被人带下去,李承乾遥望长安的方向,面露冷笑。 李世民,你想要从朕这里摘桃子,想得倒是挺美。 接著,他的目光定格在伏案上的一封密报上。 这封密报是韩信送来的,里面的內容是韩信针对之前的计划做的一些调整。 他看了这个计划后,觉得有些冒险。 但是,若是韩信成功,那么,他就可以直捣黄龙。 按照日程推算,这个时候,韩信亲自率领的奇兵恐怕已经出现在了关中,也不知道李世民得知后还能不能睡得著。 ...... 关內道,同州,距离长安只有一百五十里。 李世民站在城墙上,望著城外五万玄甲军默然不语,目光中写满了忧虑。 在他身旁作陪的是程咬金。 至於李靖则是率军前往华州並布防。 无论是程咬金,还是李靖,他们每个人都只领三万军。 如今的同州,目前只有三万军。 如果只是守城,李世民並不担忧。 可是,叛军的一系列动作,却是让他无法洞悉叛军將领的意图。 “程咬金,你可知道对方將领是谁?”李世民忽地问道。 听到李世民的话,程咬金便知道了陛下有收服对方的打算。 但是,对方可並不会如陛下的意,因为在这之前,他有试过,毫无例外,全都失败了。 程咬金没有多想,回道: “回陛下,据臣知悉,对方將领名为韩信。” “韩信?”李世民面色一怔,接著,皱了皱眉,说:“竟敢用韩信的名字?谁给他取的名字,这不是对淮阴侯的不尊重吗?” 程咬金接话道:“陛下,左右不过是一个名字,想必他的出身並不好。” 李世民心中赞同程咬金所说的话,大唐识字的人没有那么多,一般能够识字的都是权贵子弟,普通人哪里知道名字的忌讳。 想到此处,李世民忽地目光一亮:“朕若是以高官厚禄许之,你说他有没有可能会投到朕这边?” 程咬金瞥向李世民,见李世民一副自信的模样,心中苦笑,“陛下,这个嘛......恐怕有点难。对方有些油盐不进,似乎......” 接下来的话,程咬金没有再说,因为都不是什么好话。 “在朕的面前,有什么儘管直言。”李世民淡淡地说。 “诺。”程咬金点头道,心想:陛下,这可是您说的。 隨即,程咬金也不再考虑那么多,直言: “回陛下,之前,臣试著招降韩信,韩信给的回覆是......除非陛下跪在......咳咳咳......废太子面前,並向他低头认错。” 说罢,程咬金也不含糊,麻溜地低头,目视地面。 李世民的脸色骤然涨红,目光阴沉如水。 周围气压,瞬间变低。 “哼,那个逆子,简直是大逆不道......这个韩信,待朕拿下他后,必然当著三军的面將他处死!他既然如此忠心那个逆子,朕就成全他!” 程咬金等人噤若寒蝉,纷纷不语。 第369章 声东击西,直捣黄龙 李世民望著韩信大营,见大营布置很有章法,心中起了爱才之心的同时,也充满了杀意。 那个逆子,究竟给他灌了什么迷汤,竟如此执迷不悟? 难道这个韩信真拿自己当回事,觉得和淮阴侯相比了? 简直可笑至极! 接著,李世民陷入了沉思。 同州被围困得越久,於他而言就越有利,因为会有源源不断的援军从其他地方赶来此处。 只是,敌方將领韩信会如他的意吗? 到现在为止,对於韩信行军作战的情报太少,他无法做出准確的判断。 稍顷。 李世民瞥了一眼程咬金,问: “同州可有通往城外的地道?” 程咬金摇了摇头。 李世民接著问道: “以朕之见,这韩信强攻的可能性极小。可是,他带著大军就围困同州,似乎有些不正常。你多派一些探子盯紧一些,朕怀疑这韩信恐怕是为了拖住同州守军,其真实意图很可能在其他地方。” 程咬金面色一肃,道:“臣领旨。” “另外,做好同州布防,谨防韩信攻城。等待其他援军出现,朕早已密令人去求援。”李世民吩咐道。 虽然他知道韩信攻城的可能性小,但也存有可能,不得不多考虑一层。 程咬金重重地点头。 再次看了一眼韩信大营,李世民下了城墙,而程咬金则是急忙行了一礼,口中道:“恭送陛下。” 在李世民离去后,程咬金立即按照李世民的命令行事。 三天后。 韩信大营。 中军大帐。 韩信聚精会神地看著关中地图,眉头紧锁。 他之所以率领奇兵出现在同州城外,是为了贯彻自己的核心战略:声东击西,直捣黄龙。 此战略的精髓所在,就是利用敌方传递的时间差和思维定式的盲区,完成一次惊天动地的斩首行动。 他做的第一步,就是疑兵惑敌,为了製造主战场在同州的假象。 大张旗鼓地出现,作出一副全力攻城的模样,然而,他的真实目的却並非是攻城,而是为了达成三个目的。 其一,钉死李世民。让皇帝李世民和中枢的注意力都放在同州,无法他顾。 其二,吸引援军。让长安及周边朝廷军队都认为主战场是在同州,从而吸引朝廷的注意力,还有兵力都投向同州。 其三,传递压力。给李世民製造心理压力,迫使他求援。 综合探子收集到的情报,韩信嘴角上扬,因为这三个目的都已经达成。 那么,接下来,就是实施第二步了:金蝉脱壳,精锐直扑长安。 在这之前,他必须发动一场引人注目的攻城战,然后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他麾下有一支轻骑兵,是最精锐的玄甲军,他们將会成为朝廷军队的致命尖刀。 他们会在战事最激烈的攻城战当晚,利用夜色或地形作为掩护,然后,悄然脱离战场,他们不会携带任何重型攻城器械。 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以极限速度,直扑兵力空虚的长安城。 想到此处,韩信心想: 明日酉时五刻,就开始发动一次攻城之战。 而戊时三刻左右,就是实施第二步计划的时机。 而他的第三步,就是出其不意,化装潜入与中心开。 这是整个计划中最精妙也最大胆的一环。 如何攻克由李绩守卫的长安坚城? 他已经派人打听到,如今守卫长安的是名为李绩的將领。 面对这样足智多谋的將领,他不会选择强攻,而是会“诈”开城门。 他的先锋精锐会偽装成从“华州”或“岐州”赶来“救援同州”的唐军。由於同州战况激烈,信息混乱,长安守军难以在短时间內核实所有部队的动向。 加之来自“友军”的求救或传递“陛下危急”的假命令,守將李绩在情急之下,有很大概率会打开城门。 一旦城门开启,这支精锐就会瞬间控制城门,发出信號。 后续跟进的韩信主力便会长驱直入,在长安城內中心开。 最后一步,也就是第四步:攻心为上,瓦解抵抗意志。 即便他率军攻入长安城城內,也並不意味著战斗结束了。 他入城后要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迅速控制皇城与官府,並立即发布安民告示乃至“李世民已殉国”的假消息。 接著,他会派人將长安城头的旗帜更换,並散布皇帝生死未卜的消息,当这个消息传开时,整个唐朝的行政和军事系统將陷入群龙无首的瘫痪状態。 至於远在同州的李世民和程咬金所部,將瞬间成为失去根基的“孤军”,军心崩溃也只是时间问题。 彻底控制长安后,他会收服城中士兵俘虏,整合他们成军,然后用最快的速度控制住整个关中主要关隘。 同时,在拿下长安后,他会派人传信给李承乾,请他速速带著大军往关中赶来。 当李承乾率领大军赶来关中,双方会共同夹击李世民所统领的关中军队。 他復盘著心中的这些縝密计划,韩信深知,他的所有计划,必须要快,也必须要把握好时机。 下一刻。 他立即召来亲兵,下令道: “传令下去,明日酉时五刻,由前军先锋赵瑞率领两万人攻城。” 翌日。 酉时五刻。 韩信一声令下,前军先锋赵瑞向同州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李世民为了勉励將士作战,亲赴城墙上稳定军心,士气高涨。 而程咬金则是指挥著士兵作战,击退『叛军』的强烈猛攻。 一场大战,没有丝毫前奏,就这么爆发了。 无论是李世民,还是程咬金,都感到很意外。 当然,此刻的他们也无法想太多。 他们如今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击退敌军。 廝杀,持续了数个时辰。 惨叫声,从未停过。 赤血染同州。 血流成河,尸体堆积如山。 戊时三刻,韩信的先锋轻骑兵精锐两万玄甲军借著夜色掩护,悄然离去,直扑长安。 韩信稳坐中军大帐,从容镇定,指挥有度。 即便是大军强攻同州,他也儘可能地是控制在以一换一,或以一换多,將武器、士兵的价值发挥到极致。 夜色愈深,到了子时,韩信鸣金退兵。 城墙上的程咬金等人纷纷鬆了口气。 双方损失惨重,互相提防对方的同时,都默默地舔舐著伤口。 ...... 长安。 错综复杂的消息,令李绩作出了错误的判断,下令打开了城门。 然而,先锋精锐直扑长安,后续的主力也都一齐杀入了长安。 交战,仅仅只过去一个时辰,在子时两刻时分,长安失守。 李绩被俘时,后悔不已。 一切,都在按照韩信的计划进行。 而长安城墙上,也已经更换成了旗帜,皇城和官府都全部被控制。 身在同州的韩信闻得捷报,立即派人传信给李承乾。 此外,韩信留下了战后的近万人,借著夜色,他亲率一万五千人直扑长安,彻底控制住了整个长安。 之后,韩信坐镇长安,並借著朝廷的名义和公文,分三路兵马,以最快的速度控制住了关中主要关隘和其他地方,唯独同州和华州,他目前没有理会。 而这一切,被封锁消息的同州和华州,却並不知情。 转眼间,又过去了半个多月。 这一日,李承乾率领五万人迈入了关中地界。 他派人联繫韩信,决定在同州对李世民及其程咬金所在部进行夹击。李靖所在的华州,韩信也派了一支兵马围困。 十一月七日。 李承乾与韩信两人各自率领的军队在同州会合,合兵一处,军队数量达七万。 中军大帐。 李承乾与韩信围著伏案相对而坐。 李承乾看著面前看上去沉稳的韩信,心中极为佩服。 他没想到韩信用兵如此之神,短短时间內几乎將整个关中控制住了。 “韩信,接下来,只需拿下同州和华州,这关中就是属於朕的了。至於大唐其他地方,有关中作为根基,想必於你而言,也不难拿下。只是时间的早晚问题。” 听到李承乾如此说,韩信微微一笑,“陛下所言,与臣心中所想无二。臣以为,这大唐已经是属於陛下的了。至於其他地方,有臣和鹏举在,拿下它们並不难。” 李承乾点点头,继续说道: “接下来,如何拿下同州和华州,朕就不插手了,依然交给你指挥。” 韩信面色一肃,重重地点头:“臣多谢陛下信任。” 李承乾接话道:“朕,相信你。” 韩信心中一暖。 “明日两军对战之时,朕要和那李世民见一见。到现在这个时候,想必他还不知道关中已经变天了。朕很想知道他会是什么样的表情......”李承乾忽地开口道。 韩信神色一怔,旋即,笑道:“臣以为,他一开始並不会相信......” 君臣二人默契地对视一眼,放声大笑,这笑声,传得很远,仿佛衝破了云霄。 第370章 韩信解惑,皇子俘虏 没过多久。 李承乾收起笑容,看向韩信,正色道: “朕之前在信中吩咐你做的事情......” 韩信点点头:“回陛下,臣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將李泰等人全都带来了,包括那个叫陈安的。只是,发生了一点意外。” 李承乾面露疑惑,问:“什么意外?” “少了几个皇子,臣派人查过,是一位叫做房遗爱的人派人毒杀了几个皇子,他最开始是想要毒杀除了李泰之外的所有皇子,不过,其他皇子比较幸运,躲过了一劫。目前,倖存的皇子主要有李治、李恪、李佑等人。”韩信答。 李承乾怔在了当场。 他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出乎他的意料。 房遗爱,是李泰的人。 很显然,房遗爱受李泰指使。 那么,这件事就变得很有趣了。 李泰竟丧心病狂地想要毒杀除了他之外的所有皇子,莫非他是打算让李世民选无可选,只能由他李泰作为大唐储君? 站在李泰的角度思索问题,李承乾意识到李世民对於李泰当太子,似乎也没那么信任。准確地说,李世民是不满意李泰当太子,甚至更进一步猜想,是因为李世民再次有了废太子的心思,令李泰感到了危机感,所以,他选择先下手为强。 想到这里,李承乾面露嘲讽之意。 李泰啊李泰,没想到昔日你苦苦追求的东西,真到了你手里,你却又把握不住,真不知道说你废物呢,还是废物呢。 “陛下,还有一事,微臣想要告诉您。”韩信面露思索状,语气不急不缓。 李承乾:“说。” 韩信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开口道: “臣控制长安后,俘虏了一批大唐臣子,有李绩、尉迟敬德、侯君集、房玄龄等人。目前,已经率先投靠您的有李绩、侯君集、尉迟敬德三人。” 李承乾脸色平静,问:“房玄龄他们呢?他们不愿投靠朕?” 韩信面露几分迟疑,须臾,才张口道:“他们觉得陛下胜利的希望渺茫......还有,他们说他们效忠的是李世民,就绝不会有二心。” 李承乾目光泛著冷芒,淡淡地说:“既然不愿为朕效力,朕自然也不会强求。不过......为了防止他们今后生事,他们往后余生,就別想著出门了,就老老实实地待在府邸。否则,朕不介意送他们下去见阎王。” “陛下,若是这样的话,大唐无人可用,会不会......” 韩信的话还未说完,李承乾便打断道: “朕会再给他们一次选择的机会。只不过,手段可能会有些阴狠。” 韩信闻言,不再多言。 “让许褚带人將李泰他们带来朕这里,朕要见一见他们。”李承乾忽地对韩信说道。 韩信听到李承乾的话,就喊来亲兵去给许褚传话。 霎时间,主帐安静了下来。 半晌。 李承乾率先打破平静,说: “等大唐拿下后,朕会留你和许褚、毛驤暂时留在这里帮朕看著这个世界。而朕,將会带著岳飞他们回到主世界。之后,朕会从主世界中挑选人將你给换回去。” 韩信低头思索了一会儿,没有一点犹豫,郑重地说:“臣遵命。” 就在此时。 许褚带人將被粗绳绑缚著的李泰等人押著进入了大帐。 李泰等人看上去神色有些狼狈。 刚进入大帐,还不等李泰等人抬头,他们就被按著跪在了李承乾面前。 “陛下,这些人,臣已经带到。”许褚沉声道。 李承乾轻轻点头,说:“嗯。事情办的不错。” 李泰等人听到李承乾熟悉的声音,纷纷下意识地抬头望去。 见到是李承乾时,眾人面色骤变。 李承乾从李泰等人身上逐一扫过,嘴角微扬,目露冷意: “李泰,陈安......好久不见,朕可是对你们记忆犹深啊......” 李承乾的声音,就像是从九幽索命的阎王的低语,令李泰和陈安心神一颤,目露惊恐。 “李承乾......你怎么在这里?”李泰身体有些发抖,面色泛白。 李承乾打量著李泰,面露诧异。 从体型上来看,眼前的李泰和从前相比,仿佛是两个人。 但李承乾依稀看到了李泰身上曾经的影子。 “你问朕为何出现在这里?朕既然在这里了,想必你心中应该有了答案吧......”李承乾淡淡一笑,笑容没有一点温度。 李泰沉默了。 “所以......大唐失去了?”李泰眼中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很难接受这个答案。 一旁的陈安听到李泰的话,更是心如死灰。 他知道,落入李承乾手里,只怕会生不如死。 “当大唐太子的感觉如何?”李承乾『关心』地问,语气生硬。 话音落。 李泰面色有些难看,目光多了一些愤恨,转而瞪向一旁瑟缩著身子的李治,咬牙切齿地说道: “呵呵......孤这大唐太子,可以说,当得极为憋屈。父皇並不认可孤,他心中认可的大唐储君是晋王。” 此话一出。 在场眾人神色各异,纷纷看向愣住了的李治。 李治这时候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听到这样的话。 父皇认可的大唐储君是我? 这......怎么可能呢? 可是,他对上李泰的眼睛,看到李泰眼中写满了不甘、不满、气愤...... 李泰脸上的神情,不像是假的。这点,他还是可以看得出来的。 也就是说,李泰的话是真的。 只是,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何父皇会觉得他能够成为大唐储君? 毕竟,前有李承乾,后有李泰,他们两人无论是手段,还是本事,都比自己强多了。 父皇即便认可了自己,也绝对是出於某种考虑,他对於自己很有自知之明。 李治皱著眉头,说: “此事,我並不知晓,而且......父皇是个什么样的人,皇兄比我清楚。他说的话,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这又有谁知道呢?毕竟,父皇曾经对吴王也说过『英果类我』,还有......这种事很多,我年龄尚小,根本不可能的。” 李治的回应,让在场眾人陷入了思索。 李承乾瞥了一眼李泰,又看向李治,道: “李泰,还有李治......你们以前都是朕的弟弟,但如今的话......你们都成了朕的阶下囚,真是造化弄人啊。” 李泰闻言,面露不虞,直接开口道: “哼,这跟你有关係吗?若是这位韩將军投在孤的麾下,孤也能够拥有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李承乾摇了摇头,“李泰,朕发现你对自己还挺自信的。只可惜......朕並不喜欢你现在在朕面前的这个態度。你似乎还没有认清形势啊......” 话音落。 李承乾瞥了一眼许褚,许褚立即会意。 他走到李泰面前,二话不说,直接给李泰一个巴掌。 “啪”地一声响,极为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里。 李泰怔在了当场,似乎没有反应过来。 其他人则是瞪圆了眼睛,心中忐忑不安。 旋即,李泰反应过来后,脸上青红交替,目露愤怒,大声道: “李承乾,你居然敢如此羞辱孤?” 李承乾挥手让许褚退下,而他自己则是走到了李泰面前,扬起左手,再次给李泰一巴掌。 “啪”的一声再次响起。 李承乾淡淡地开口道: “朕就是羞辱你了,你又能如何呢?” 李泰面色涨红,青筋突出,眼睛赤红一片,咬牙切齿,想要破口大骂时,感到了许褚投来的不善目光,立即冷静了下来,保持了沉默。 主帐,寂静无声。 李恪等人噤若寒蝉,纷纷低头,生怕牵连到自己头上。 他们此刻想的是儘可能地不触怒李承乾,从而能够拥有活命的机会。 至於陈安,则是心中一紧,面露惊恐。 因为李泰都已经被如此对待,那么轮到他的话...... 还不待陈安继续多想,他就对上了李承乾的目光。 霎时间,陈安心跳骤然一停,脸色苍白。 第371章 李泰心中巨大不甘,李承乾定眾人生死 李承乾缓步朝著陈安走近,李泰等人微微抬头,见此,都沉默无言。 李承乾所走的每一步,都像是无声的铁锤,在狠狠地敲打著陈安的心。 他想起往日的一些事情,心中在打颤。 就在这时。 李承乾的声音传入他耳中,令他所有的思绪全部中断。 “陈安——” 陈安一个激灵,像是应激似的,嚇得就要往后退,结果,他被身后的士兵死死地按在原地,一动不动,只能眼睁睁地看著李承乾向他走近。 陈安在李承乾面前的这种不堪表现,令李泰脸上无光,感觉有些火辣辣的。 而李恪则是目露不敢置信。 李治若有所思。 其他人推人及己,心中彷徨不安。 “还记得你初次见朕的时候吗?”李承乾目光锐利如刀,直直地望向陈安,仿佛能够穿透他的身体,直至內心,从而看透他的所有心思。 陈安见退无可退,又被李承乾如此相问,渐渐地,他开始慢慢平復自己的心绪。 稍顷。 他才凭著勇气开口道: “臣......记得。” 李承乾面露冷笑。 第一次见面,不过是一个乞丐。 那个时候,你说要投靠『李承乾』,换谁也无法相信,只觉得此人怕是失心疯了。 『李承乾』念你可怜,既给钱又给粮,结果討不到任何好处,反而你转投李泰,对『李承乾』狠心报復,令他妻儿惨死。 如此穿越者,简直是狼心狗肺,猪狗不如。 想著这些,李承乾面无表情地看著陈安,心中狠狠地鄙视著陈安,说: “你陈安的大名,朕可是经常听到。尤其是朕还记得流放岭南的时候,苏氏及象儿......他们可是死不瞑目。朕可是一直都记著......” 李承乾的语气平缓,低沉。 然而,李承乾的话听在眾人耳里,却听出了一种杀气,令他们心神凛然,心中为之一紧。 陈安囁嚅无语,怔在原地,仿佛嚇傻了一般。 大帐,陡然间寂静无声。 眾人都不敢大口喘气,纷纷屏息凝神,等待著李承乾的下文。 李承乾打量著陈安,眼中泛著一丝冷光。 “陈安......朕听闻你很喜欢女人和钱財?”李承乾语气平静,目光淡漠。 陈安此时的嘴巴,似乎有些张不开口。 他压下心中的恐惧,勉强开口道: “我......此乃人之常情。” 李承乾淡淡一笑,说: “说的似乎是那么一回事。” 还不待陈安鬆口气,李承乾话语骤然一转,说: “朕这个人向来宽容大度,绝非小肚鸡肠之人。但是——” 李承乾恰到好处地停顿了一下,將李泰等人的注意力也吸引了过去,他们纷纷抬头望向李承乾,目露一丝希冀。 陈安心中抱著一丝侥倖。 “你们都是例外。” 李承乾的话,彻底击碎了陈安心中的侥倖。 他目光中的瞳孔猛地一缩,宛如针尖般细小。 果然,李承乾不可能放过我。 在场的李泰等人,心中波涛汹涌。 李泰心中一沉,如坠冰渊。 他早该想到的,以他对李承乾做过的事情,哪怕李承乾是圣人,恐怕也不会饶过他。 毕竟,李承乾的妻子儿子......他们的死,与他有关。 那么,等待他的只有一个结果——死。 此刻,李泰心中虽然对死有恐惧,但还不至於让他丟了大唐储君的气度。 在他看来,一切,不过是成王败寇罢了。 他之所以会死,是因为他败了。 既然败了,就要愿赌服输,没什么好说的。 想到这里,他抬头看向李承乾时,神色坦然,仿佛对於死亡已经没了害怕。 他说:“李承乾,这次,是孤输了。父皇,也输了。真不知道父皇若是知道了这件事,他的心情会如何?但在孤想来,父皇肯定会后悔他曾经对你所做的事情。” 李承乾对於李泰的话不置可否,道: “李世民如何想,朕早已不在乎。於朕而言,在朕被他下令流放岭南的时候,在朕心中,他就已经死了。” 李泰听得李承乾的话,目露震惊,“你要杀了父皇?” 嘶! 李泰的话,將眾人的注意力全都吸引了过来。 李治心想:以李承乾如今的力量来看,万一他若是拿下同州和华州......李承乾真的要杀父皇吗?难道他不怕名声从此以后跟著臭了? 李恪心道:这个李承乾若是真杀了父皇......只怕天下必然震动。可是,李承乾会杀吗?这后果,他能够承受吗? 李佑目露惊恐,心中想的都是自己如何能够活下去。至於父皇,他已经无暇顾及。 陈安心中那叫个惊骇欲绝。 李世民是谁?那可是鼎鼎有名的唐太宗! 现在,这李承乾居然想要杀了他,而且,李泰刚刚的话说出后,李承乾並未反驳,由此可以推断李承乾心中確实有这样的想法。 实在是太可怕了! 这个世界,难道因为自己的出现改变了这么多吗? 那......未来的自己,还能够存在吗? 是不是都一切成空了? 莫非这就是改变歷史的代价? 陈安的心乱成一团,压过了死亡濒临所带来的惊恐。 这个李承乾,怎么和歷史上的李承乾相差这么大? 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是歷史的修正吗? 至於韩信等人,对於李承乾想要杀死李世民的事情,神色没有一点变化,因为他们已经经歷过数次,早已习以为常。 李承乾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他的目光逐一扫过眾人,道: “陈安会死,是因为他跟朕有仇。” “而你们会死,是因为你们是皇子。在朕眼中,若是朕一统大唐,你们就是动摇大唐稳定的祸患之源。当然,李泰除外。” “李泰,你和朕有血仇。朕是无论如何也绝不会饶过你的。朕会拿你的人头祭奠朕的妻儿,以告他们在天之灵。” 李承乾的一番话,算是安了眾人的心,让他们不必再为死而担忧。 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接受死亡,此外,別无其他。 就在这时。 李泰放声大笑: “李承乾,你曾经不过是比孤早些出生罢了,若是孤年岁长一些,那么,这大唐储君之位必然是孤的,谁也不能夺走?” “还有,你即便杀了我们,但不意味著你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五姓七望,关陇世家,河北其他世家、李唐宗室成员、开国功臣......他们是不会让你登上那个位置的,將是你的最大阻力。” “若是杀了你父皇,天下离心,这大唐將会是一摊烂摊子,以你的能力,只怕这大唐必然也不长久。而孤在下面等著你。” 李承乾面无表情,淡淡地问: “这些就是你的遗言吗?” 李泰神色一僵。 李承乾不给李泰开口机会,说: “明日,朕会当著李世民的面將你杀死!” “还有,他们也一样。” 李泰沉默了。 忽然,李恪立即出声道: “皇兄,我愿意为你效力,从此以后,皇兄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绝不会有二心,还请皇兄饶我一命。” “李恪,到了现在,你还不懂吗?自古以来,皇权之爭向来残酷,无非就是我朝因为父皇的存在,这皇权之爭更加残酷罢了。” 李恪一怔。 接著,他脑海中想起了李世民发动的玄武之变,面色顿时有些难看,一句话也无法再说出,因为没了意义。 李佑嚇得瘫倒在了地上,面色惨白,口中高声道: “皇兄,皇兄,请您不要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绝不会跟您爭那个位置的......” 陈安面露绝望,心中充满了深深的无力感。 这时候,他不禁想道:当初,若是我坚定地选择了李承乾,那么,我是不是就可以成为从龙之臣?今后,甚至可以玩转整个大唐了呢?只可惜了,李泰烂泥扶不上墙。一步错,步步错。这个结果......我真的心有不甘啊! 其余皇子,都面如灰土,神色黯然。 李承乾扫了眾人一眼,微微皱眉,说: “都带下去严加看管,等明日,朕再送他们一起上路。” “诺。”许褚应了一声,立即依令行事。 第372章 欲激李世民出城作战,同州李世民缺粮困境 很快。 主帐內,只剩下了李承乾与韩信二人。 韩信上前一步,面露恭色,说: “陛下,那李泰等人......若是当著李世民的面將他们杀死,或可激李世民出城作战。届时,一战可定同州。至於华州的李靖,陛下到时候派一能说会道之人劝降他。如此的话,关中可定。而后,陛下可依关中为根基,再由臣、鹏举和那些降將四处领军征战,將那些不臣之人全都打服。” 李承乾微微頷首,道:“如何激李世民出城作战,此事,朕交由你去负责。” 韩信点点头。 “若是没其他的事情,就去忙你的事情去。” “诺。” 目送韩信离开大帐,李承乾重新坐回了座位,面露思索。 一旦他拿下同州,尤其是將李世民俘虏,那么,这关中就是他李承乾说了算。 至於后面的事情,就按照韩信所说,將大唐其他地方通过战爭的方式收回。反抗者,皆死。臣服者,可活。 在这个世界,他继续待下去的时间不会很长了。 同时,李承乾心中一直有个疑惑,那就是来到这个世界前系统所说的很危险,除了几次刺杀,他也没有出现过性命之忧,更別说使用復活丹了。 想到后面还有很多世界等著自己前去征服,李承乾心中充满了干劲。 当然,他准备在主世界多待几个月的时间休整一下,再考虑前往下一个世界。 想到此处,李承乾转而又想到主世界一统的问题。 在李承乾看来,他掌控的世界,里头的资源可以大量调用,他成为世界唯一的统治者,恐怕会提前很多,而且,大唐子民也会更加幸福。 ...... 与此同时。 同州。 刺史府。 书房。 李世民与程咬金等人围在一张案几旁。 房间內的气氛很压抑与沉闷,让人大气不敢喘。 李世民的表情极为难看,目光阴沉如水。 此刻,他低著头,心中掀起一阵惊涛骇浪。 长安失守了。 这个消息,就在刚刚传了过来,让在场眾人心神大震。 第一时间,他们想到的是这件事很可能是韩信做的。 目前,叛军军队,也仅韩信所率领的这一支。 可是,令他们无法接受的是,韩信是在他们眼皮底下做的小动作,可笑的是,他们没有人发现。 至於那些派出去的探子,就仿佛失明了一般,对於敌方的动作一无所知。 直到现在他们骤然听闻长安落入敌手的消息,可想而知,他们的心情极为复杂,脸色也极为精彩。 连李绩这样善於领军的將领都败了,对他们来说,这是一种打击,还是暴击,从灵魂到肉体的暴击。 而且,论领兵作战的本事,他们不觉得自己会比李绩强。 此外,他们从这个韩信的身上看出来了一丝兵仙的影子,当然,他们只会將这种想法埋在心中,不会当著李世民的面说出。 李世民毕竟经歷过不少战爭,他很快就平復了心绪。 当他抬头扫了一眼在场眾人时,神色一肃,道: “朕从未想过长安会失守,但这件事已经发生,就没必要为此事懊恼和气馁。这个关中,即便是落入敌手,也是一时的。只要朕还在这里,那么,诸位齐心击败了城下的叛军后,朕相信自己可以很快收復关中。所以,诸位不要自乱阵脚。” 程咬金闻言,適时地笑道: “俺老程跟著陛下经歷不少大小战,比起以前经歷的那些险境,如今也只是小场面而已。诸位可別因为长安失守就觉得这场仗输了,要知道,陛下当年可是名闻天下的天策上將。即便是俺老臣无法让诸位相信有胜的希望,但陛下可不同,陛下的领军才能可是远远胜过俺老程的。” 此话一出。 果然,眾人眼中的惶恐,瞬间消失大半,他们心中也为之鬆了口气。 天策上將的名头,比什么都好使,因为他们想到了李世民的战绩都是可查的。 李世民看到在场的人因为程咬金的话恢復了信心和士气,心中对於程咬金的配合感到很满意。 他心想:有程咬金在,朕倒是可以轻鬆许多。 敛思收心,李世民继续说道: “直到今日,我等才听闻长安失守的消息。那么,朕可以推断叛军封锁了消息。之前,朕派出去的探子,或许都已经遭遇了不测。接下来,恐怕会有一场大战等著我们去打。而且,这场大战,我们必须要贏。” 说到此处,李世民的心中蒙上了一道厚厚的阴霾。 他想到了驻守在华州的李靖。 他心中怀疑李靖出工不出力。 以他对李靖领军能力的了解,一旦叛军封锁消息,这李靖应该想到自己这边发生了什么意外才是,然后,他適时地採取相应的行动。 可惜的是,他並未看到李靖有什么动作,也没有听到他的任何消息,仿佛消失了一般。 这很不正常。 莫非李靖因为以前的事情对朕仍然心存不满? 罢了,李靖的事情,等朕解决了同州这边的困境后,再腾出手来处理。 李世民所说的话,眾人无一人接话。 他们陷入了沉思。 必须要贏,这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 如今,敌我攻守之势发生了变化,无论是从军队数量,还是从士气,或者从粮食的角度考虑,朝廷这一方处於劣势。 时间拖得越久,他们还不等叛军打进来,就自毁灭亡了。 粮食是有限的,一旦没了粮食,三军军心必然不稳,届时,必然发生营啸。 这个问题,李世民也想到了。 他將目光移到程咬金身上,问: “目前同州的粮食还能够让我军坚持多久?” 程咬金面露迟疑。 其他人心中一紧,纷纷看向程咬金。 “说。”李世民言简意賅地道。 程咬金心中充满了无奈,轻嘆了一口气,低头道: “至多五日。” “什么?”在场其他將领目光瞪得滚圆,都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 李世民听到程咬金的这个答案,他的心猛地一沉。 至多五日...... 这场仗,比他想像的还要艰难。 若是出城作战,对上以逸待劳且数量眾多的叛军,只怕胜利的希望渺茫。 而且,那个韩信,只怕也会推测到同州朝廷军队粮食的损耗情况。 这样一想,李世民的眉头皱成川字。 一时间,书房中的每个人,都在思索著破局之法的同时,心中也极为著急。 坚守五日,那就是坐以待毙。 可若是出城作战,那又是不明智之举。 眾人感到左右为难,每个人的心都沉甸甸的,仿佛一块巨石压在他们心里头,让他们感到了窒息。 这场仗,到底如何打? 在场眾人就这个问题,陷入了深思之中。 第373章 城墙上所见,李世民愤怒 翌日。 冷风呼啸,天色阴沉。 同州。 城墙上,李世民与程咬金看著城下一望无际的玄甲军,都沉默了。 “程咬金,你说今日这场仗还有取胜的可能吗?” 程咬金心情很沉重。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城下那密密麻麻又看不到尽头的玄甲军,始终都很难將眼前看到的这些军队和叛军联繫在一块儿。 彼其娘之! 这他娘的是叛军? 这比朝廷军队看上去还要更像朝廷的军队? 想到同州的军队情况,再看到城下的那些叛军,程咬金整个人脸色发黑。 这场仗,如何打才能取胜? 杀了他老程,恐怕也做不到啊。 想到这里,程咬金目中余光悄悄地移到了李世民脸上。 李世民的心情同样很不好,甚至可以说,是非常难看。 目光的阴沉,和头顶上的天气一个顏色。 程咬金见此,收回了视线,心中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 他在心中嘀咕:莫非陛下这一次要败给李承乾的叛军了吗?这他娘的实在太让人想不通了!陛下如此英明神武,没想到也会有今日的下场。唉,若是同州守不住了,我该如何抉择呢? 我为陛下效死,直到战死在这儿? 还是说,俺老程可以有另一个选择。 作为俘虏......然后被劝降,似乎也可行。 程咬金在心中盘算著自己的小心思。 就在这时。 李世民忽地开口道: “你不回答朕,想必也是觉得没了希望吗?” 程咬金收起自己的小心思,面色一肃,郑重地说道: “回陛下,无论如何,臣在则城在,臣死城仍要在。” 李世民闻言,没有第一时间说话,而是面露无奈,摇了摇头,说: “程咬金,若是同州城確实守不住了,直接向那逆子投降了吧......这是朕的命令。朕身边能信任的人是越来越少了,若是朕被那逆子俘虏了,想必他也不会对朕做什么,至多也只是幽禁朕而已。这也就意味著朕还有机会,而你若是投降了那个逆子,將来的时候,朕也可以与你里应外合,朕也可以顺势再次夺回大唐。” 程咬金心神一震,他不知道李世民所说的话是不是在试探自己,但他一向以最坏的打算考虑,於是,他没有丝毫迟疑,面露郑重,说: “陛下,臣一定会守在陛下身边。若是大势已去,臣也会护著陛下杀出一条血路。” 李世民沉默不言。 旋即。 他淡淡地开口道: “不必了。无论怎样,那逆子是朕的血脉。而且,那个逆子想要平定整个大唐,没那么容易。大唐的百姓,朕不忍看到他们再受苦。为了大局考虑,委屈一下朕自己又何妨呢?” 程咬金怔然不语。 他没有想到李世民的胸怀竟如此宽广,心中钦佩的同时,也鬆了口气。 若是李承乾的军队拿下了同州,那么,到时候,他也可以顺势投降。毕竟,他也是奉旨行事。 “陛下仁慈。”程咬金恭维了一句。 李世民对於程咬金的话没有回应,他的目光依然落在那军容齐整的玄甲军军阵上,目光一闪。 忽然。 李世民的目光直接凝固了。 因为他看到了一道金色鎧甲的身影。 逆子! 他也来了? 看来,这关中的形势非常严峻。 李世民眼中闪过一道阴翳。 就在这时。 “陛下,那是太子殿下,还有晋王、吴王他们......” 程咬金的声音响彻在李世民耳旁,震得他脑瓜嗡嗡响。 顺著程咬金所指的方向看去,李世民看到李泰等人被推搡著前行的身影。 甚至,李世民看到了李泰被推的时候身体踉蹌了一下,跌倒在地。 这一幕,令李世民的心猛地一紧,目露不敢置信的神色。 剎那间,他咬牙切齿地开口道: “这个逆子......兄友弟恭的圣人道理,难道他全都忘了?” 程咬金神色有些凝重,他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太子殿下,还有晋王、吴王他们如今都成了阶下囚,现在更是被带到了前线来,韩信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若是韩信拿太子殿下他们做文章,只怕...... 念此,程咬金只感觉眼前一黑。 这仗还怎么打? 他强打起精神,將目光看向李世民,心中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影。 若是陛下受激,只怕此战很难取胜。 该如何是好呢? 劝说陛下放任太子殿下他们不管?似乎不行。 “这个逆子究竟意欲何为?”李世民胸口起伏不平,目光平静如水。 程咬金感到周围气压有些低,心中轻嘆一口气。 “回陛下,此事......臣不知。”程咬金低著头回道。 李世民目光一凝,说: “以你的聪明,不可能不知道。朕想,应该是怕说出的话让朕大怒吧。” 程咬金黑脸一红,訕訕道: “陛下,臣......” 李世民挥挥手,面色平静,“不必多说,朕都知道。” 程咬金听后,面露复杂。 “这个逆子......他应该不会当著朕和三军將士的面下毒手吧?”李世民心中不安,忽地问道。 这话,程咬金不敢接,保持沉默。 李世民看到程咬金如此表现,心中猛地一沉。 若是那逆子真这么做了,朕绝不会饶过他! 与此同时。 一身金色鎧甲的李承乾,被韩信等人簇拥著向前。 在他们身后是李泰等人,被士兵押著。 李泰等人神情沮丧,低著头,看上去有些灰头土脸。 他们中不是没有人骂过,但骂了后,除了换来一顿毒打,什么也改变不了,於是他们为了少遭点罪,就默默地忍受著,希冀在临死前能够少受点罪。 李泰下意识地抬头,当他看向同州城墙上那道身影时,身体顿时一僵。 “父皇......” 李泰心情很复杂,他不知道自己的父皇能不能击败李承乾。 理智告诉他,即便是他的父皇,今日之后,或许就得从那个位置下来。 但他想到了父皇以前的一些事情,心中对此抱有一份期待。 父皇......应该可以击败李承乾大军的吧? 念此,李泰瞥了一眼李承乾的背影,目光阴沉得可怕。 而李承乾此时恰好抬头看向城墙上的李世民,两人的目光匯聚在一道,仿佛激起了一阵火闪电。 李承乾心想:李世民,今日,便是你最后的末日。 李世民则想的是:这个逆子跟以前变化真大!从他的身上,朕似乎看到了昔日自己的影子。 第374章 李承乾下令,阵前斩李泰 两刻后。 三军列成数百个方阵,军容肃穆,整齐划一。 寂静无声,却给了同州朝廷军队莫大的压力。 李承乾骑著黑马,缓缓地穿过一个又一个军阵,走向最前头。 紧跟李承乾身后的是韩信、许褚两人。 李承乾走到最前头后,隨即勒马停下,向城墙上的方向望去。 此时,李世民的目光落在李承乾身上,神色复杂。 程咬金默不作声,心中却是掀起惊涛骇浪。 从城墙上向下望去,以他的角度,他能够看到韩信对於李承乾无比恭敬。 他不禁心想:所以这韩信,並非是拥兵自重,而是真的对李承乾效忠。这李承乾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这,打破了他之前的认知。 如果说是陛下这样的,程咬金觉得是正常的。 可如果是李承乾,按照他对以前李承乾的了解,不像是他能够做到的事情。 莫非经歷了一些事情后就改变了?可是,一个人前后的改变如此巨大吗?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是眾所周知的道理,如今,这个道理放在李承乾身上却是不適用。 “逆子,你这是什么意思?”李世民朝著李承乾的方向大声道。 李承乾瞥了李世民一眼,並未回应,而是对许褚吩咐道: “將李泰等人押到大军前面。” 许褚面露恭敬,回道:“诺。” 许褚拽著韁绳勒马往后转去,拍马疾行。 李承乾平静地望著同州高大的城墙,心中没有一点波澜。 李世民见李承乾不理会他,只觉自己的顏面有些受损,脸色瞬间涨红。 程咬金装作没有看到,心中愈发地沉重。 “陛下,您看,他们將太子殿下带到了两军阵前了。”程咬金面色微变,脸色有些难看。 李世民压下心中的气愤,向敌军阵营望去,身体一僵。 “这个逆子该不会是想让青雀他们做先锋吧?” 此话一出,程咬金整个人都不好了。 仔细想想,確实有这种可能。 太子殿下他们作为先锋,那么,他是下令回击呢?还是什么都不做? 万一,手下的人伤了太子殿下他们中的任一个,只怕陛下第一个肯定不会饶了自己。 想到这里,程咬金心中感到极为憋屈。 打不行,不打也不行。 就在他左右为难的时候,李世民的声音骤然响起。 “逆子,你这是干什么,快放了青雀!” 程咬金定睛望去,他看到太子殿下李泰被人押著跪在了两军阵前,在李泰背后还有一个刽子手,似乎在打量著该从哪个位置砍下。 这一幕,令程咬金感到极为震惊。 这......李承乾是打算当著陛下的面砍了太子殿下吗? 对於李世民的话,李承乾充耳不闻。 他瞥向李泰的方向,就要下令时。 不料,李泰却是率先开口说话了,高声道: “李承乾,是孤输了。但孤不后悔曾经做过的所有事情。成王败寇,孤认了。今日,孤虽死,仍是大唐太子殿下。” “若是再来一次,孤还是会这么做,绝不会后悔。” 说罢,李泰抬头看向同州城墙上的李世民,放声大笑,高声道: “父皇,您心中的大唐储君人选是晋王,只可惜,您无法见到那一天了。孤死后,他也会隨孤下去。到了地下,他仍然是晋王。哈哈哈......” 李泰的话,让双方將士都沉默了。 因为李泰所说的事情,实在是有些骇人听闻。 李世民的脸色一片漆黑。 程咬金心中充满不敢置信。 陛下心中的大唐储君人选竟是晋王殿下? 这...... 程咬金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了。 今日发生的事情,接二连三,每一件都衝击著他的心。 李承乾的目光闪过一丝冷意,淡淡地道: “行刑。” 刽子手得到命令后,神色极为认真,仿佛在对待世上最为神圣的事情一般,他紧握著手中的刀,目光淡漠,然后挥刀斩下。 李泰自知必死无疑,心中一片悲凉,他抬头望天,大声质问道: “苍天无眼,为何如此对待孤?孤不服!不服!!” 李世民见到这一幕,目中瞳孔猛地一缩,厉声道: “逆子,快让你的人放下刀,快放下!!青雀,他是你的弟弟!你这样做,將来如何面对你的母后?逆子,你——” 还不待李世民继续往下说。 刽子手刀光一闪,人头落地。 李泰的无头尸体,缓缓前倾,与地面贴在一块儿。 四周,鸦雀无声。 两军將士,他们的心跟著一颤。 今日所见的一幕,也许会让他们永久难忘。 兄弟相残的一幕,让他们见识到了皇权之爭的残酷性,没来由地,他们心头涌起了一阵骇人的寒气,只觉头皮发麻。 李世民眼看著李泰身首分离,心中感到一痛,宛如锋利的刀在剜心。 青雀死了。 是逆子杀的。 他再也不会听到青雀喊他父皇了,再也不会了...... 李世民脑海中浮现出以往的一幕幕...... 他的心实在太痛。 当他再次看向李承乾时,目露凶狠,冷声道: “逆子,你作为兄长,就是这么做的?青雀都成了你的阶下囚,你为何还要杀他,为何?” 李承乾听得李世民这般质问,拔出腰中宝剑,剑刃对向城墙的方向,冷笑道: “李世民,你为何不问问当初你废了朕的太子之时,那李泰又是怎么做的呢?朕被你下令流放岭南,途中,朕亲眼目睹自己的妻子、儿子......近百人全都死在了朕的面前,那时候,朕都差点没了性命。杀他们的人,你一直都知道是李泰,可你对他惩罚了吗?你没有,你什么都没有做。” “朕当时的心有多痛,只有亲身体会后,才能懂得朕当时的心情。你急什么?朕才杀了你一个儿子,可朕的孩子全都死了。今日,朕也要让你体会到丧子之痛。” 李承乾的话,就像是一把刀,狠狠地插在李世民的心口上,李世民感觉到自己的胸口仿佛在淌血。 程咬金沉默了。 李承乾所说的那些,都是事实,令人无法反驳。 他不禁想道:那个时候的李承乾,什么都没有了,又目睹身边人全都死去,就连李承乾本人几乎差点殞命......恐怕,李承乾心中的恨意,只怕像滔天洪水一般能够淹没整个长安。 说到底,这件事源头还是陛下的错。 作为臣子,程咬金无法说陛下的不是。 而且,今日这场仗如何打得起来? 他扫了一眼四周,见士卒士气低落,目露迷茫,心中猛地一沉。 彼其娘之! 这仗,要老子如何打? 输了,恐怕遗臭万年,还会落个不自量力的评价。贏,那是白日做梦。 李世民捂著胸口,阴沉著脸望向李承乾,再次开口道: “逆子,你將稚奴他们放了,朕开城门向你投降。但你必须指天为誓,绝不能为难稚奴他们。如何?” 李承乾冷冷地回了一句: “不如何。” 李世民面色一滯。 李承乾再次开口: “將李恪带过来。” 话音落。 许褚立即让人去办。 很快。 吴王李恪就被带到了两军阵前,同样地跪在了李泰无头尸体旁边。 李恪看到李泰的无头尸体,心中的畏惧达到了巔峰,他忍不住地抬头看向城墙上的李世民,惊恐地喊道: “父皇,救我!救我!!” 李恪的求救声,让李世民的心再次一紧。 第375章 诸皇子阵前皆死,李世民顽强抵抗 对於大唐吴王李恪的求救声,城墙上眾人纷纷看向李世民。 程咬金心中轻嘆一声。 这个时候,陛下能够做些什么? 他也算是看出来了,今日,李承乾是铁了心要给陛下一些顏色瞧瞧。 只不过,李承乾所要杀的都是陛下的儿子,也即大唐的皇子。 在场之人,也只有陛下会无比难过吧。 同时,程咬金对於李承乾的冷酷有了更深一层的了解。 兄弟相残,歷来为人所詬病。 然而,李承乾却是將它摆在了明面上。 至於圣人的道理,在李承乾身上,是起不到一点感化的作用。 如果可以的话,陛下也学过不少圣人的道理,也没有看到陛下能够从李承乾手中救下刚刚被砍的李泰,包括现在即將被砍的吴王李恪,只怕陛下也护不住。 唉,今天,只怕会成为陛下永远也无法忘记的一天了。 白髮人送黑髮人。 一个接一个。 关键,动手的还是陛下的儿子。 作为旁人,谁也无法插上手。 程咬金庆幸自己並非生在皇家。 李世民面对李恪的求救声,心中乱成一团。 他无法做到无动於衷,可是,他又不能命令李承乾听他的话。 霎时间,他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李承乾没有理会城墙上李世民是什么想法,他只是冷酷地说了一句: “动手。” 下一刻。 刽子手再次挥刀。 李恪目露绝望,眼中对城墙上的李世民充满了失望,不禁高声喊道: “父皇,我恨你!”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下一世再也不生在皇家了!” “我——” 李恪的话还未说完,就戛然而止。 一颗头颅高高飞起,目光中写满著惊恐、愤怒和解脱...... 李恪死了。 这般场景,让双方將士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冷风呼啸,天上的云更加阴沉,也更黑。 黑云压城城欲摧。 李世民的心被冷风吹得有些发冷。 他的神情,此时看上去有些麻木。 他指著李承乾的那只手,不断地颤抖、哆嗦。 他欲言又止,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 程咬金此时低著头,默不作声。 他心想:陛下此时处於暴怒的边缘。俺老程还是不要触陛下的霉头好了。 就在这时。 李承乾將除了李治外的其他皇子,包括李佑在內,全都押到了两军阵前,一字排开。 李佑等人嚇尿了,惊恐地想要逃跑。 可是,他们全身都被紧紧地绑著,根本无法动弹丝毫。 一切,都只不过是徒劳无功罢了。 李世民看到李佑等人,目光赤红一片,拔出程咬金腰中的横刀,指著李承乾的方向怒道: “逆子,你这样做,简直是倒行逆施,上天必然不容你。朕劝你立即住手,放了他们。否则的话,朕绝不会饶过你的。” “你以前读的圣人道理,全都忘掉了吗?” “你这般做,如若是观音婢见到了,她会有多伤心?” “住手吧!” “不然,朕將和同州將士誓死抵抗,绝不会向你投降的。” 李承乾当李世民的话是耳旁风,左耳进,右耳出。 他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口中淡淡地道: “动手。” 隨著李承乾的话落下,一同落下的还有李佑等人的人头。 李世民见此,眼前一黑,几欲昏倒,被程咬金及时扶住。 李承乾让人將李治带到了两军阵前。 此时,李治脸色惨白,额头冷汗直冒,腿脚一直在颤抖个不停。 在经过李承乾身旁时,李治连忙开口道: “皇兄,您看一眼,我是稚奴,我是稚奴,我绝不会对皇兄有任何威胁的。您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今后唯您马首是瞻。皇兄,还请饶我一命!” “母后从小就告诉稚奴,说皇兄您是一个宽仁的兄长,这个,我一直记得。皇兄,您——” 李承乾面无表情地打断道: “晋王,你说的再多,朕也不会放过你。休想跟朕打感情牌,朕不会听进去的。” 李治面色骤变,目光阴沉: “李承乾,你好狠的心!到了地下,我一定会找到母后,告诉她你是如何对我的?等你將来百年后,母后一定会为我做主。” 李承乾失笑不已,不以为意,说: “等你下去见了母后再说吧。百年后,我都不一定会下去。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李治愣住了。 还没等他继续往下深想,就被人带到了两军阵前。 这一刻,李治抬头望向对面的城墙,当他看到李世民那道熟悉的身影时,不禁悲慟大哭: “父皇,孩儿今后恐怕无法在您身前尽孝了。” “希望父皇今后保重龙体。” 李治的话,就像是软刀子,割著李世民的肉,让他整个人几乎要崩溃。 “稚奴......”李世民悲痛喊了一声。 李治身体一颤,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 他心想: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下一辈子做个普通人。 须臾。 李治感到身后的刽子手动了,脸色一僵。 人死后,会去哪里呢? 李治脑海中刚刚浮现出这个问题,就被刽子手的刀砍了脖子,血溅落了一地。 恰在此时。 天空下起了雨。 地上的血水,无比醒目。 李世民麻木地看著李治倒在了血泊中,目光黯然,心中怒火熊熊欲燃。 他將目光从李治身上移开,落在了一身金甲的李承乾身上,目露择人而噬的凶芒,冷冷地对程咬金下令道: “传令下去,无朕的命令,谁也不能投降!” “那个逆子想要拿下同州,朕偏偏不如他的意!” “无论如何,朕也要让那个逆子知道朕当年的天策上將不是浪得虚名。” “此战,不求胜,只为重创那个逆子的军队!” “朕与三军將士同进退!” 骤然间听到李世民的这番话,程咬金心中苦笑不已。 同州缺粮,即便是顽强抵抗,到最后,恐怕也只有败途。 但这是李世民的命令,作为臣子,他不得不听。 於是,程咬金当即正色道: “臣领命。” 隨即,程咬金立即派人將此令传了下去,三军將士听后,士气高涨。 李承乾瞥了一眼城墙上转身的李世民,又看了一眼身后宛若死狗一般的陈安,心中感到一阵索然无味。 他將目光落在韩信身上,淡淡地说道: “韩信,接下来的战事,朕就交给你了。” 韩信点点头,恭敬地回应道:“臣领命。” 一旁的许褚忽地出声问道: “陛下,这个陈安如何处置?” 李承乾平静地说道: “先阉后杀......对於这个白眼狼,是他应得的下场。” 许褚心神一凛,忙道:“诺。” 李承乾勒马迴转,將战场交给了韩信。 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他一直坚信这一点。 有韩信在,这场战爭,从一开始,就註定了胜利只会属於他。 没过多久。 陈安的惨叫声响彻天际,因为他被阉了。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他的头又高高飞起,他亲眼目睹了自己那无头的尸身,恐惧让他眼睛瞪得滚圆,直到临死之际,他的眼睛都没有闭上。 死不瞑目。 陈安的死,在这战场上,扑腾不出一点浪,无人在意。 李承乾回到较为安全的中军区域,也就没有再继续前行。 他勒马再次转身,远远地看到韩信令人擂鼓。 “咚咚咚......” 下一瞬。 数万前军,仿若汹涌的洪水向同州席捲而去。 第376章 韩信的围而不攻,李世民颓然沮丧 夕阳西下,残阳如血。 天地,仿佛都被浸染成了血的醒目红色。 同州城下。 放眼望去,儘是尸山。 血流成河。 四周腥臭且浓郁的血腥味,直衝天际。 地上残肢肉块,密密麻麻,这般恐怖景象,令人亡魂丧胆,犹如人间地狱。 一场大战后,留下的都是一地冷冰冰的尸体。 主帐。 李承乾、韩信两人相对而坐。 “陛下,根据臣的估算,同州的粮食坚持不了几天了,至多七天。”韩信神采奕奕,笑著说道。 李承乾微微頷首,“接下来,你作何打算?” 韩信没有丝毫迟疑,开口道:“围而不攻。今日,臣让人攻城,让同州军队损失了一大部分人,对他们的士气打击很大。接下来,就坐等同州朝廷军队自乱阵脚,到时候,再由臣出面收拾一番,必能一战拿下同州。” 李承乾若有所思,问:“华州的李靖,他的大军为何没有一点动静?” 韩信面露几分迟疑,才开口道: “从一开始,这李靖似乎对这战事並不上心。臣以为这李靖一直抱著兔死狗烹的心思,出工不出力。” 李承乾面露恍然。 在他看来,韩信的这个猜测不无道理。 也许,李世民之前的一些做法,让李靖害怕了。 想到此处,李承乾开口道: “你派人联繫李靖,告诉他,朕不同於李世民,將来,朕可以让他能够继续领军作战,而不是閒置在家,受帝王猜忌。” 韩信轻点了下头,应了下来。 “等同州拿下,然后李靖投靠了朕后,你就继续领军作战,帮朕迅速平定天下。朕会让岳飞和你两人兵分两路,以最快的时间收復其他地方。” “还是以前的办法,对於五姓七望、关陇等世家,想办法藉助战爭將他们全都抹去。” 听到李承乾的吩咐,韩信恭敬地回应道: “诺。臣绝不负陛下所託。” 李承乾满怀欣慰,面露微笑,“朕相信你。” “陛下,不如和臣下一盘棋?”韩信笑著邀请。 李承乾几乎没有半点犹豫,就说:“朕也閒来无事,正好,也有些手痒。” 很快。 棋盘和棋子摆上,君臣二人乐在其中,不可自拔。 另一边。 同州城內,却是一片愁云惨澹。 自上而下,每个人的心情並不好,反而面露忧愁,眼中没了以前的光芒。 死气沉沉的气氛,笼罩著整个同州。 刺史府內,书房更是无比沉默,几乎令人感到窒息。 而在这样窒息的氛围中,每个將领背后冷汗直流,仿佛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所谓帝王一怒,伏尸百万。这个,他们没有看到。 但他们看到帝王一怒,威压镇住了所有人。 此时,书房內,寂静无声,落叶可闻。 没有一个人开口,尤其是在李世民发怒的时候。那样做,只会给自己找不自在。 大家同为聪明人,谁也不敢以身试法。 “诸位,都说说看,同州此局如何破?” 李世民的声音骤然响起,让在场之人的心湖汹涌。 然而,回应李世民的只有无声的沉默。 这沉默,震耳欲聋。 所有人都耸拉著头,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破局,他们没有想过。 他们想的是如何在接下来的战斗中活下来,其他的,他们根本没心思去想。 人一死,万事成空。 当李世民看到这一幕时,目光中闪过一丝失望。 败军之象。 这就是他从这些將领中看到的东西。 还未到最后,他们就先败了,没有了敢战下去的勇气。 將为兵胆。 李世民脸上的忧愁更深了,心中悄然间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 人群中的程咬金欲言又止,最终,也是一句话说不出来。 今日这场仗,打得实在是窝囊。 他就从来没有打过这般窝囊的仗。 所以,程咬金的心情並不是很美丽,相反,憋屈、不甘充塞了他整个心。 失败,从来並不是人所喜欢的。 他也一样。 庆幸的是,到了这个时候,李世民依然相信他。 而他,也只好坚持下去,绝不能辜负李世民的信任。 然而,有时候,人力有时穷。 譬如,同州缺粮这件事,他无法解决。 当然,他们中有人向李世民提出了一个解决缺粮的办法。 只是,那个办法实在太歹毒了,连程咬金都觉得过於冷血无情。 人肉粮食。 每每想到这事,程咬金脸上一白,心中感到胆寒不已。 这人肉粮食从哪里来? 来自於同袍,也来自於城中的百姓...... 没有到最后一刻,这个方法是不被人接受的。 但如果真到了缺粮之时,人性什么的,將会释放出世上最恐怖的东西。 程咬金清楚,他也知道陛下心中清楚。 他心里並不希望李世民在最后会下这般命令。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他就该为自己寻一条退路了。 或许,投靠李承乾也是一条出路。 一旦吃了人肉粮食,在程咬金心中,这些人就不再是人,而是猛兽,毫无人性。 而他程咬金可不想成为这样的猛兽,因为他有人性。 “朕有些乏了,都下去吧。程咬金留下。”李世民挥挥手道。 除了程咬金,其他人如蒙大赦,纷纷行礼道:“臣等告退。” 望著其他人快速离去,程咬金嘴角一抽。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待在这里。 但皇命难违。 “程咬金,你觉得朕该如何破局呢?”李世民向程咬金望去,脸上写满了忧虑。 程咬金神色一怔,嘴角泛著一丝苦涩的味道。 这个问题,他不得不回答。 他低著头,目露思索,眉头紧皱。 李世民见此,也不好催促,心中只觉得无限悲凉。 想起青雀、稚奴他们在自己面前死去,而他什么都做不了时,那种无力感,让李世民整个人的心气去掉了不少。 如今,支撑著他的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给那个逆子一个教训。 然而,就连这样的想法,似乎都成了妄想。 李世民心中一片烦乱。 他心想:若是玄龄和辅机在朕身旁就好了,他们足智多谋,想必能够为朕想到一个破局之法。 半晌。 程咬金才开口道: “回陛下,臣以为还是得派人前往华州,请动李靖支援同州。” 李世民目露不悦,问: “如何派人前往?同州四周都是那个逆子的人,只怕朕派出去的人还没有走多远,就被逆子的人给捉住了。” 程咬金沉默了。 须臾,他接著说道:“陛下,即便如此,也得这么做。否则,以同州目前的境况,恐怕只能坐以待毙。臣觉得李靖带兵打仗的本事远远高於臣,若是有李靖相助,或许,能够有一线生机,甚至能够逆转大局。” 李世民摇了摇头,面无表情,“以李靖的聪明,他不可能不发现同州的异样。如今,他还没有来支援,说明他心中还有其他的想法。这条路行不通。换一个吧......” 程咬金低头不语,轻声道: “臣无能,想不出其他破局之法,望陛下恕罪......” 李世民闻言,眉头皱成川字。 “马有多少匹?”李世民忽地问道。 程咬金目光一亮,旋即,又黯淡了下去。此法,可解粮食的燃眉之急,但治標不治本。 “回陛下,有三千多匹。”程咬金答。 “如果省著点吃,大概可以支撑几日?”李世民问。 “之前是五日,若是宰杀三千匹马,或可支撑半个月到二十天左右。”程咬金说。 无力感,再次涌上了李世民的心头。 “能撑多久撑多久,至於缺粮的困境,容朕再想想其他办法。你先下去吧。”李世民颓然道。 程咬金重重地点了点头,向李世民恭敬一礼,“臣告退。” 第377章 李靖:臣忠於大唐社稷,而非忠於某个帝王 五日后。 主帐。 李承乾召来韩信商议事情,君臣二人围著伏案而坐。 “陛下,您召见臣所为何事?” “韩信,如今五日过去了。可是,朕並未看到同州似乎风平浪静,没有因为缺粮而受到影响。” “臣以为......他们或许宰杀了马,以马肉供给三军。” “如此的话......若是他们吃完了马肉,还会不会出现其他意外?” “若是马肉吃完了......还有人。陛下莫非忘了同州的百姓?” “李世民他们应该不会这么做吧?” “陛下,人饿急了,可能什么都做得出来。这样的事情,以前並非没有发生过。” 李承乾沉默不语。 他想到了三国时期的程昱。 半晌。 李承乾才继续说道: “这样的事情,朕並不想看到。韩信,若是强攻,需要多久才能拿下同州?” 韩信低头沉思,忽地目光一亮,道: “回陛下,臣刚刚想到一个办法,或许五日內就能拿下同州。” 李承乾眼中露出了一丝兴趣,问:“什么法子?” 韩信笑了,接话道:“陛下,此法子,若是说出就不灵了。等臣做到后,再向陛下一一陈述。” 李承乾闻言,没有多想,点点头:“既如此,那朕就不过问了。” 韩信目露感激,对於李承乾这种信任,心中感到一阵暖流划过。 “陛下,同州这边,数日后就可以拿下。长安那里......陛下何时前往?”韩信好奇地问道。 李承乾神色微怔,说:“三日后吧。同州这边后续的事情就留给你了。拿下同州后,务必活捉李世民和程咬金。当然,你也可以趁乱派人杀死李世民。” 韩信眉头微皱,旋即,神色微缓:“臣遵旨。” “李靖至今没有给朕一个明確的態度,他到底在想些什么?”李承乾目露不悦,问韩信道。 韩信没有接话,而是面露疑惑,“此事......臣也没有想通。” 李承乾微微蹙额,“既然没有给明確的態度,那么,就当敌人对待。” 韩信:“诺。” “没什么其他事情的话,你且下去忙,这里不用你陪著朕。”李承乾温和地对韩信说道。 韩信回道:“臣告退。” 隨即,韩信转身离去。 大帐內,重新恢復了一片寂静。 李承乾幽幽的声音陡然间响起: “就快结束了......” ...... 同州。 刺史府。 书房。 李世民眼中布满血丝,脸上露出疲惫的神色。 程咬金正站在他面前,低著头,目视地面。 “事情超出了朕的意料之外。”李世民轻嘆一声,目中写满了忧虑。 程咬金面露无奈。 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不止是他们军队没了粮食,城中的百姓也没了粮食。 原本三千多匹马若是省吃点,还能够让大军支撑半个月。 可是,就在昨日,城內的百姓全都聚集在一块儿,跪在了他们刺史府门前,乞求能够分得一些粮食吃。 当时,程咬金看到那些百姓拖家带口,每个人都面黄肌瘦的模样,他的心就猛地一颤。 他依稀记得,陛下看到那些百姓的样子后,沉默了很久。 最后,陛下一声令下,將那些马肉分给了城內的百姓。 然后,军队又开始缺粮了,至多只能支撑两日。 两日后,他们將再无一点粮食。 “明日......出城一战吧......”李世民面露无奈,“若是继续困守城內,那將没有一点活路。唯有出城......或可有一线生机。” 程咬金点点头:“陛下英明。” 其实,在程咬金想来,他也觉得只有出城作战,並杀出一条血路,才是较好的选择。 “英明嘛......”李世民摇了摇头,“如果说......明日不幸没有突围出去,然后被俘的话......程咬金,朕命令你投降那个逆子。以你的能力,不应该死在这种没有意义的战爭上,留著有用之身,为將来大唐添砖加瓦。朕了解你,以你的聪明才智,想要取得那个逆子的信任,对你来说,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程咬金面色一怔,心中感动不已,“陛下,这......臣一定会尽力助您突围出去的。陛下若是能够逃出去,肯定能够东山再起。” 李世民闻言,放声大笑,眼中带著无尽的悲凉。 程咬金见此,知道李世民又想起了李泰他们。 李泰等人的死,给了陛下沉重一击。 “若是之前,朕或许会有这样的想法,但现在......朕没了。”李世民面色平静,目光多了一丝痛苦。 程咬金没有再劝。 他知道,李世民一旦决定好的事情,旁人是无法动摇的。 索性,全都坦然接受。 “朕......当年教那个逆子读《论语》、《孝经》......”李世民说到此处,心中很是不平静,眼中充满了气愤,“可是,那个逆子却將兄友弟恭、孝顺这些圣人讲的道理全都扔了。朕实在是痛心疾首!” 程咬金没有接这话。 若是换作是他,亲眼目睹儿子把自己的其他儿子杀死,恐怕他的心情也很不好受。 所以,程咬金知道李世民恐怕对此无法释怀。 换做其他人,也难以做到释怀。 “观音婢若是知道了那个逆子所为,恐怕她的心都要碎了......”李世民说著说著,心怀愧疚。 长孙无垢临死前对他的嘱託,他没有办到。 若是到了地下,他有何顏面面对她呢? 同时,他想到了父皇。 曾经父皇目睹他杀死大哥和三弟,恐怕他的心情和此刻的自己是一样的吧? 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简直是报应! 朕对自己兄弟所做的事情,又全都在自己的孩子上重演了一遍。 李世民心情很沉重。 这几日,他没有睡一个好觉。 每次闭眼时,他总能梦到青雀、稚奴他们,也总是將他嚇醒。 他的青雀,还有稚奴,在梦中告诉他,他们恨他李世民,可以说,李世民的心结就在於此。 就在这时。 程咬金的亲兵闯入书房,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 这一幕,令李世民、程咬金两人的注意力放在了这亲兵身上。 “回......陛下、將军,李靖李將军已经投靠了叛军,刚刚许多人看到李將军带人向叛军头目投降......” 隨著亲兵的话讲完,书房寂静无声。 李世民眼中怒火熊熊欲燃,心中无法接受李靖对自己的背叛,也很难相信,而程咬金同样目露难以置信的神色。 这......李靖投靠了李承乾? 程咬金的心一下子乱了。 若是对上李靖,再加上那个韩信,他觉得同州的军队没有一点取胜的希望。 结果,几乎可以確定:必败无疑。 老实说,不止李世民无法相信,就连李承乾和韩信都难以相信。 两日前,按照原定计划,李承乾决定返回长安。 只是,在那一晚上他收到了李靖的降书,接著,李承乾就决定暂缓回长安一事,等待李靖及其大军的到来。 没想到的是,李靖和他统率的大军真的来到了自己面前。 此刻。 李承乾高坐首位,面无表情地看跪在自己面前的李靖。 在李承乾左下首坐著的是韩信,他看向李靖的目光充满了审视,心中疑惑丛生。 须臾。 李承乾问: “李靖,朕想要知道你为何要投降朕?” 李靖不假思索地回道: “回陛下,臣只不过是顺势而为。再者,臣並不想让这些大唐將士死於內斗。若是可以,臣希望他们能够为大唐开疆拓土。” 李承乾对於李靖的说辞没有完全相信,追问道: “以你的聪明才智,明知道李世民有危险,为何不派兵支援他?” 这个问题,韩信也很好奇,他也想知道答案。 李靖思索片刻,方道: “因为臣忠於大唐社稷,而非忠於某个帝王。而且,臣权衡利弊后,认为投靠陛下,能够避免流更多的血。” 李靖的一番话,令大帐为之一静。 李承乾深深地看了一眼李靖,良久,才开口道: “李靖,你倒是坦诚。虽然你的话颇有些大逆不道。但朕愿意接受你的投降。今后,朕不会猜忌你,但朕也希望你能够恪守一个臣子的本分。” 李靖面露恭敬,朝李承乾行了一礼,郑重地开口道: “臣谢陛下圣恩。” 第378章 今日,朕虽死,仍是大唐皇帝陛下! 翌日。 冷风呼呼。 冷气,瀰漫在四周。 同州营地。 整个营地异常安静,少了往日搏杀前的喧囂。 没有人高声谈笑,甚至连咳嗽都压抑在喉咙里。 士兵们只是默默地检查著弓弦的韧性,將箭簇一遍遍放入箭囊又取出,或是在鎧甲的內衬里,藏好一封字跡歪斜的家书。 一种无形的、巨大的重量,正从灰色阴沉的天空缓缓压下,压得人胸腔发闷,几乎要喘不过气。 大战,將至。 所有人都已经被告知,他们即將出城,並与『叛军』决一死战。 可是,那些人真的是『叛军』吗? 他们从那些人中发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 昔日,他们可是同袍,如今,却是兵刃互刺。 彼此视对方为敌人。 他们遇到这样的境遇,可以说是头一遭。 但他们对此都无能为力。 陛下已经下令,无法更改或撤回。 还有,对方如果是『叛军』,他们获胜的希望,几乎为零。 因为『叛军』人数数倍於他们。 十三万多人! 而他们这些朝廷军队,整个同州城的士兵加起来,也不过是將近两万人。 六倍之多。 双方存在鸿沟般的差距。 他们既没有自信,也没有较高的士气。 赴死,比苟活更难。 如果有得选,他们寧愿不打这种没有意义的仗。 只是,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想著这些,他们都悄悄地將手中的武器又握紧了几分。 他们脸上的神情,看上去极为凝重。 不远处站著的李世民,暗中將这一幕幕收之眼底。 他的眼中多了一道阴翳,心里蒙上了一层较厚的阴霾。 士气不高。 这是他看到的。 还有没有看到的,那就是这些士兵不愿作战,从心底深处排斥。 面对这样的局面,李世民心中的忧愁更深了几分。 缺粮,是事实。 出城作战贏的机会渺茫,也大概会是事实。 无论怎么选,都可能是必死之局。 但出城作战,或可寻觅一丝生路。 不管如何,出城作战是既定的。 李世民想到此处,转身离去。 ...... 同州城一处偏僻的宅院。 程咬金被几个同僚拉著往里面走。 当程咬金进入宅院后,他才发现这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每个人都穿盔带甲,腰挎横刀,神色都很凝重。 “见过卢国公。”眾人见程咬金进来,纷纷上前行礼。 程咬金扫了眾人一眼,问: “诸位这般阵仗意欲何为?” 其中,一个国字脸的校尉上前,正色道: “卢国公,末將敢问明日突围能否成功?留守同州的人还有活路吗?” 程咬金本想虚与委蛇一番,但看到眾人目光炯炯地看向他,有的人还將手按在了横刀刀柄上,他的嘴角一阵抽搐。 他娘的,老子这是被威胁了? 本欲大怒的程咬金,他的目光扫了一眼眾人,他的怒气瞬间平静了。 他在心中估算了一下,如果真动起手来,恐怕最终吃亏的还是他。 毕竟,双拳难敌四手。 而且,他感觉这宅院里还埋伏了不少人。 妈的,这些人给老子记著,俺程咬金都记下了。有机会的话,老子一定要灌醉你们。 程咬金沉思片刻,方道: “明日俺老程会和陛下率军突围,至於成功的希望,我心中也没底。留守同州的人,我想,只要你们向对方投降,他们应该也不会为难你们。” “投降?卢国公,陛下可是说过.......”眾人面露错愕,其中一方脸大汉开口,面露迟疑。 “此一时,彼一时也。你们都是死脑筋不成?你们都投降了,法不责眾,陛下恐怕也无法说些什么。”程咬金喝道。 同时,他在心中加了一句: 你们都投降了,俺老程再投降也就不显眼,心中的愧疚也可以少一点。 眾人对於程咬金的话,都感到有些不敢置信。 “卢国公,您不是和陛下同生死、共进退的吗?”有一个面色冷峻的將领出声道。 程咬金脸色一黑,朝著开口说话的人望去,叱道: “如果能够活著,俺老程为何去送死?而且,明日俺老程会带陛下突围,那是拿命去拼的,如果最后还不能突围成功,到时候,俺老程顺势投降,也没有人能够指责俺老程什么。” 程咬金这番话,令在场之人纷纷打消了心中的疑虑。 “卢国公,今日之事,实属情有可原。还望卢国公大人不记小人过。”一名看上去有些老成的將领面露歉意地对程咬金说道。 程咬金摆摆手,说:“不计小人过也行。下次陪我多喝一点,俺老程不灌醉你们,就不是程咬金。” 眾人嘴角一抽。 这个味道很对,確实是那个他们心中的卢国公。 隨即,眾人將程咬金送出了宅院,而程咬金也配合他们。 对於刚刚发生的事情,无论是程咬金,还是这些將领,谁也没有將这事告诉李世民。 双方都心照不宣。 一直到酉时初刻。 李世民下令让程咬金挑选突围的一万军队。 而后,同州城门大开,李世民和程咬金率领的这一万军队,仿佛尖刀一般,冲向韩信率领的大军。 对於李世民选择突围,韩信早就防著这一点。他指挥若定,仿佛那一万突围的人在他眼中,不能溅起一点浪。 军阵在韩信不断挥舞的旗帜指挥下变换,宛若铁桶一般,將李世民率领的一万突围军队围困得死死的。 李世民及时勒马停下,他扫了一眼四周敌军,敌军在四面都筑成了一堵厚厚的盾墙,他的心中猛地下沉,如坠冰渊。 程咬金眉头紧皱。 他知道,突围已经失败了。 现在,他想的是如何活下来。 他目中余光瞥了一眼李世民的方向,见其面无表情,便果断地收回了视线,目视前方。 还不等他们有所动作。 下一刻。 万箭齐发,朝他们落下。 眨眼间,目之所及的士兵,倒下了一个又一个。 惨叫声,此起彼伏,仿佛在奏一曲死亡讚歌。 李世民见此,一边挥剑击落射来的箭矢,一边想著突围之法。 很快。 李世民发现了东面似乎出现了一个破绽,没有多想,立即带人往前衝去。 程咬金目光一凝。 他觉得其中有诈,很可能是那个叫韩信的人布置的陷阱。 但李世民都衝出去了,他只好紧跟其后。 没过多久。 李世民等人遭到了痛击。 隨著身边士兵越来越少,李世民意识到自己中计了,只可惜,这个时候反应过来已经晚了。 程咬金面色难看地扫了一眼四周,他发现一万军队因为刚刚李世民往前冲,然后被分成了好几块,首尾不能衔接,前后不能呼应。 他知道:完了。这场战斗,败局已定。 李世民心中也意识到了这点,但他依然挥剑杀敌。 程咬金默默跟隨在李世民身边,却保留了几分力气。 半个时辰后。 前后左右,再无一人护著李世民和程咬金。 此刻,李世民和程咬金背对背,手都在颤抖。 “程咬金,你投降吧......”李世民忽地开口道。 程咬金面露迟疑,“陛下,这......” “这是朕下的最后一道命令。”李世民坚定地说道。 “陛下,您这是想要干什么?”程咬金面色骤变,他心中有了个不好的猜测。 “朕,是大唐天子。天子自有天子的死法。若是朕落在那个逆子手里,只怕朕会感到屈辱和憋屈,而且,朕活著,那个逆子会想办法报復朕以前对他做的那些事情。朕,昨夜已经想明白了。逆子,已经变了。”李世民面色平静地开口道。 程咬金沉默了。 他陷入了挣扎中。 良久。 他放下了手中的横刀,虎目中眼泪直流。 李世民扫了一眼四周,又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灰沉沉的天空,放声大笑: “今日,朕虽死,仍是大唐皇帝陛下!” “逆子,朕绝不会受辱。” 下一瞬。 李世民当场自刎而死,血溅三尺,倒地不起。 韩信的士兵纷纷一拥而上,抢夺李世民的身体。 至於程咬金,也早已被人控制住。 同时,同州城门守將率军投降。 至此,大战结束。 第379章 一个月后欲返回,定李世民的諡號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 三个月后。 同州一战后,天下震惊。 此时。 长安。 太极殿。 李承乾坐在书案旁,望著陈善弘、高俅、张良等人,沉吟不语。 “韩信、岳飞传信给朕,如今大唐各道即將全部平定。”李承乾此话一出,眾人纷纷面露大喜。 尤其是陈善弘,面露激动。 他也没有想到韩信和岳飞的动作如此迅速,按照他之前的估算,若是平定整个大唐,至少需要一年的时间才行。 李承乾继续说道: “为何会如此之快?是因为许多人望风而降。对於这些人,朕都已经派人前去安抚。但是,事情还没有完。五姓七望、关陇等世家,他们中有些人也投靠了朕。” “但朕知道他们是大唐的隱患。朕接下来会让毛驤对这些人逐一清理。” “至於朝堂政务之事,暂由张良、高俅、陈善弘共同处理,张良为首,高俅次之。”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话音落。 眾人纷纷应道:“诺。” 下一瞬。 李承乾轻轻地摆了摆手,挥退了眾人,留下了毛驤和高俅。 大殿,一片寂静。 李承乾看向毛驤道:“以最快的速度清理那些隱患。朕给你一个月的时间。” 毛驤目光一闪,急忙开口道:“诺。” 高俅上前一步,出声道:“陛下,一个月后......我们是不是要返回了?” 李承乾微微頷首,“没错。一个月后,朕就会返回主世界。” “陛下,这里有诸多事情还未了结......会不会留下什么隱患?”高俅问。 李承乾面色一滯,说:“朕会留下韩信、张良,还有你在这个世界待一段时间,帮朕看好这个世界。” 高俅面露错愕,旋即,开口道:“臣愿意。” 李承乾深深地看了一眼高俅,说:“那方面的生活,你可要节制一点。朕可是听闻了你很多边趣事。” 高俅面露尷尬,说:“陛下,您知道的,臣也就稍稍好色了一点,其他的,那可都是顶好的。” 李承乾收回目光,摇摇头:“此事,你自己看著办。朕只希望今后一个月內少一些关於你的『唇枪舌战』传到朕耳里。” 高俅面色一红,他心想:是哪个混蛋在背后编排我? 李承乾看向毛驤,说:“一个月內,留下一个可信的人掌控锦衣卫,做好收尾工作。一个月后,你,还有岳飞將会隨朕一起离开。” “诺。”毛驤回应道。 “朕要说的就这么多,你们有什么事情的话,就都去忙吧......”李承乾淡淡地说。 高俅闻言,面露諂媚的笑容,“陛下,自从您住进皇宫以来,都没有......咳咳,进行过那方面的事情,您是不是对宫里的那些人不感兴趣?需不需要臣给您物色一些极品美姬?这件事,臣愿意为陛下效劳。” 李承乾面色一黑,“行了。那种事,也就那么回事。” 高俅目露失望。 然而,下一刻,高俅又重新露出了笑脸,只因为他听到了李承乾的下一句话。 “不过,你说的那些极品美姬,朕倒是有几分兴趣。此事,你可以去办,但要注意要隱蔽。记住,要悄悄地送进宫里来,懂了吗?” 高俅没有丝毫迟疑,接话道:“陛下放心,臣保准將此事办得妥当。” 李承乾轻点了下头,挥退了两人。 没过多久。 无舌来报,长孙无忌和房玄龄求见。 李承乾让两人进来。 “臣等参见陛下。”长孙无忌、房玄龄同时朝著李承乾恭敬行礼道。 李承乾望向两人,沉思不语。 这两人,是在同州一战后不久就投靠了他的。 只不过,李承乾只让他们各自当了一部尚书。 至於中书令、左右僕射等位置,並没有给这两人。 “你们两人一起来见朕,是有什么事情吗?” 听到李承乾的询问,长孙无忌和房玄龄两人对视了一眼,须臾,长孙无忌上前一步,对李承乾说道: “陛下,臣此次前来是为了......选秀一事而来。” 李承乾微微皱眉,他一听到选秀二字,就知道长孙无忌和房玄龄的来意了。 “关於选秀一事,朕觉得不必了。”李承乾斩钉截铁地说道。 长孙无忌面色一愣。 房玄龄微微蹙额。 他们其实想要藉助选秀一事提醒李承乾关於国本的问题。 他们也都知道李承乾知道了他们的用意。 可是,令他们感到意外的是,李承乾竟没有同意。 那么,今后这大唐江山將会由谁继承? 李承乾瞥了一眼两人的神色,继续说道: “朕的子嗣,到了该出现的时候,就会出现。你们也不用特意来此提醒朕。” 房玄龄、长孙无忌都低下了头。 “除了这件事,你们想必应该还有其他的事情吧?就一併说了。”李承乾神色一肃。 房玄龄上前一步,正色道: “陛下,贞观皇帝已经死去多时,他的諡號还需要敲定。不知道陛下您对此是个什么想法?” 李承乾面色骤然一冷。 李世民在同州一战中自刎而死,天下皆知,都以为是李承乾弒父。 这弒父的名声,算是坐实了。 加上诛杀李泰等兄弟,他的恶名,更比李世民要多一些。 对於李世民的諡號,李承乾怎么可能会让他想要压自己一头? 想到此处,李承乾冷声道: “『灵』或『幽』或『戾』,让朝臣们都去论一论,朕也想知道他们怀著的是什么心思。” 房玄龄沉默了。 一旁的长孙无忌心中苦笑不已。 早在来太极殿的路上,他就和房玄龄说过,关於李世民的諡號,恐怕不会太好。 良久。 房玄龄才低声道:“诺。” 长孙无忌也应了一声。 接著,李承乾的目光落在房玄龄身上,说:“房遗爱,是朕下令处死的。房卿,你应该不会对朕怀恨在心吧?” 房玄龄摇了摇头,“陛下,是遗爱陷得太深,陛下杀死他是为了国法,若是换做臣来,臣也会將这个逆子打死。” 房遗爱做的事情实在是太骇人听闻了。 谋杀诸皇子,关键是他还真的就杀了几个皇子。 他房家没有被牵连,已经是圣恩无量了。 若是他还不知好歹,只怕如今的陛下对他房家今后就会疏远了,甚至『除恶务尽』。 念此,房玄龄心中对於房遗爱瞒著他做的那些事情,除了不满,还有痛心疾首。 李承乾大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房玄龄,转而又將目光看向长孙无忌,说: “朕要长孙冲帮朕守朱雀门,长孙尚书应该不会有意见吧?” 长孙无忌忙道:“陛下说笑了。陛下那是对犬子的重用,臣感激不尽还来不及,又如何会有意见呢?” 李承乾望著长孙无忌,没有多言,只是,他的目光深处闪过了一道冷芒。 关陇世家,隱隱以长孙无忌为首,这点,他可是心里门清的。 “既然如此,两位请回吧。朕有些乏了。” “臣等告退。” 房玄龄、长孙无忌离开了。 李承乾在两人离去后,脸色有些阴沉。 想到李世民自刎而死,然后被手底下的士兵分尸,李承乾除了遗憾,就是感到可惜。 他本来想要活捉李世民的。只可惜,战场上的事情,瞬息万变,一切都没有什么定数。 罢了,李世民已经死了。 这个世界,他也不会待太久。 主世界,如今是宣武十一年三月了,也不知道小兕子现在如何了?她有没有想朕? 第380章 回到原处,兄妹情深 翌日。 经过朝臣的討论,最终定下了李世民的諡號:『灵』。 李承乾在纸上写了一个『准』字,就派人送给朝臣。 昨天,高俅办事速度很快,当夜就给他找来了一些美姬送进了他的寢宫。 他很满意。 对於高俅的办事能力,李承乾很认可,加上他说话又好听,李承乾还是愿意一直带著他。 转眼间,又过去了一个月。 这一日。 李承乾瀏览著毛驤在这一个月做出的种种事情,看完后,他心中终於鬆了口气。 威胁,尽除。 剩下的斩草除根,就交给安排好的锦衣卫了。 他召见了张良等人,叮嘱他们把持好朝政后,就带著岳飞、毛驤、无舌离开了。 再次出现的时候,是在主世界的凌烟宫。 从凌烟宫走出的时候,守候在殿外的禁军守卫纷纷向李承乾恭敬行礼: “参见陛下,陛下万年!” “参见陛下,陛下万年!” “参见陛下,陛下万年!” ...... 仿若滚滚雷声一般,令人心潮澎湃,热血激盪。 熟悉的味道。 李承乾微微点头:“都起来吧......” “谢陛下圣恩。”眾人纷纷高呼。 很快。 李承乾出现在凌烟宫的事情就飞一般地传遍了后宫。 而李承乾本人则是已经来到了乾坤殿。 他让毛驤和无舌都下去后,独自一人坐在龙椅上,闭目假寐。 他没想到自己会在平行时空02待这么长时间。 好在,他已经回来了。 至於下一个世界,他准备缓缓几个月再说。 正当李承乾闭目入睡时,小兕子正朝著乾坤殿跑去,脸上写满了高兴的神色。 当小兕子出现在乾坤殿的时候,她看到的是自己的皇兄坐在龙椅上睡著了。 她看得出自己的皇兄神色很疲惫。 小兕子走近后,只是端详著李承乾的面孔,安静不出声。 同时,她也安心了不少。 她心想:皇兄出去这么久,终於回来了。而且,没有受伤。 她心里有很多话要和皇兄说,但这个时候,她忍住了。 她希望皇兄好好休息一会儿,看到的是一个神采奕奕的皇兄。 她也有些心疼。 在她看来,皇兄是去干一些危险的事情去了,而且去的地方很远。 她望著李承乾清瘦的面孔,眼中闪过一丝疼惜,暗道:皇兄瘦了,也黑了。想必皇兄这段时间过的日子並不好吧。 时间,於小兕子而言,过得极为缓慢。 一个时辰后。 李承乾悠悠醒来。 当他察觉到旁边的小兕子时,笑道: “小兕子,你什么时候来的?” 小兕子面露微笑,说:“皇兄,我也就刚刚来一会儿。” 李承乾没有多想,微微頷首:“小兕子,好久不见。有没有想皇兄?” 小兕子闻言,朝著李承乾怀里一钻,將脸贴在李承乾胸口处,眼眶一红,“皇兄怎么去那么长时间?我每天都在想皇兄呢?皇兄,我有很多话要和你讲.......” 李承乾面露温和的微笑,静静地听著小兕子讲。 眨眼间,又是一个时辰过去了。 小兕子嘴唇有些发乾,李承乾对著殿外吩咐道: “取一些水来。” “诺。”殿外宦官应了一声,匆匆离去。 小兕子这才感到自己讲了很长时间,面色有些发烫,从李承乾怀里挣脱,憨笑道: “皇兄,我没想到会说这么久?嘻嘻......皇兄会不会觉得小兕子太吵闹了呢?” 李承乾失笑,说:“小兕子,皇兄不会这么想你的。” 小兕子笑脸以对,“嘿嘿,我就知道皇兄对我最好了。” 李承乾看著小兕子,面露思索。 从小兕子的话中,他已经获悉了武媚生了一子一女。 对於男孩的名字,他准备取名为李贞,並封宋王。 对於女孩的名字,他准备给女儿取名为李奕卿,並封寿寧公主。 “皇兄,算学司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教我了?”小兕子忽地开口道,面露忧愁。 李承乾神色一怔,“那李淳风教你其他的学问呢?” 他可是知道李淳风博学多才的,教一个小兕子岂不是手到擒来。 小兕子摇了摇头,脸上写著不开心:“其他的,我也听过李先生讲了,但是,我不感兴趣。” 李承乾沉默了,须臾,方道:“这样......我让魏徵给你请一个老师,先学学其他的。至於数学的话......等过一段时间,皇兄再想想办法。” 李承乾口中所说的办法,那就是从系统手里薅。 小兕子目光一亮,“皇兄,莫非你还能弄到更好的算......数学教材?” 李承乾:“好不好不知道,但是,肯定比之前学的要更深奥一些。” 小兕子面露沉思,“如果更加深奥的话,那小兕子要学。” 李承乾看到小兕子的神色,不知为何,让他脑海中浮现出『学霸』两个字。 以小兕子的聪明,倒是值得这个称呼。 “皇兄,象儿能够说话了。”小兕子笑著说。 李承乾神色微怔。 “他还叫我皇姐了呢......” 看著小兕子的灿烂笑容,李承乾没有多说什么。 “再过一段时间,象儿要进行蒙学了。就由他的外祖父教他吧。”李承乾说。 小兕子没有异议。 “皇兄,你这次要待多久?”小兕子抬头看向李承乾,目光清澈。 李承乾不假思索地回道: “大概三个月左右吧。” 霎时间,小兕子心中鬆了口气。 不是一个月就好。小兕子心想。 “皇兄,长安这段时间越来越繁华了,人越来越多......百姓对皇兄非常感恩戴德,好多人都给皇兄立长生祠呢......”小兕子似是想到了什么,嘴角上扬。 李承乾若有所思。 “皇兄,难道你不开心吗?”小兕子看到皇兄没有期待的那种开心,不禁疑惑地问。 李承乾答:“没有。只不过,皇兄在想一些事情。” “哦......长安也出现了很多酒楼,美食有很多,皇兄,我在宫里待很久了。有时间的话,能不能带我出宫去玩?” 面对小兕子的恳求,李承乾无法拒绝,微微点头。 小兕子目露欣喜,“嘿嘿,皇兄,你真好。” “三天后。等皇兄处理完一些事情后,到时候,皇兄就带你出宫玩。”李承乾认真地说道。 “嗯。”小兕子將视线收回,看向了殿外的方向,因为她看到正有一道身影向这里匆匆赶来。 李承乾也看到了那道身影。 魏徵。 下意识地,李承乾的头就感到有些发疼。 他怎么来了? 又是要谈论国事吗? 唉,朕还没歇息好啊...... 第381章 魏徵的来意,再品魏知许 “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年!”魏徵进入大殿后第一时间向李承乾恭敬行礼。 李承乾微微頷首,笑道:“魏卿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魏徵不急不缓地开口说: “回陛下,臣此次前来,一是为了確认一下陛下是否还活著,二是为了劝諫陛下当勤政。” 李承乾嘴角一抽。 “哦......魏卿来意,朕已知道。”他说。 李承乾能够感受到魏徵话语中对他的不满,他心想:或许是因为自己很久没有出现。 魏徵神色微缓,瞥了一眼旁边的小兕子,继续说道: “陛下,您不在的这段时间,大唐各地发生了很多事情。” 李承乾轻点了下头,“魏卿这是要跟朕讲一讲?” 魏徵点点头:“没错。除了这个,臣斗胆恳请陛下能够巡视关中。因为陛下不在的这段日子,流言四起,民心几乎不稳。” 李承乾目光泛著一丝冷芒,“可查出来是谁散布的流言?” 魏徵摇头道:“微臣不知。狄寺卿在查。” 李承乾面色一滯,“巡视关中一事,朕同意了。就五天后吧。” 魏徵抚须而笑:“听到陛下此言,那臣没什么担忧的了。” 李承乾心中顿时鬆了口气,问:“魏卿,不如等到明日,你再跟朕说说大唐发生的事情?” 魏徵瞥了一眼小兕子,又看向李承乾。 还不待他开口,小兕子就笑著看向魏徵道: “魏伯伯,小兕子好久没看到皇兄了,就让小兕子陪陪皇兄说说话,您看可以吗?” 魏徵神色一怔,旋即,笑道:“既然无忧公主都这么说了,若是微臣坚持,只怕是不近人情了。那......臣明日辰时再进宫。” 说罢,魏徵向李承乾恭敬一礼,就退出了大殿。 目送魏徵离去,李承乾瞥了一眼小兕子,心道:小兕子的话现在都比朕好使了。 “皇兄,魏伯伯他这个人的出发点是好的,希望皇兄不要跟他计较。所谓宰相肚里能撑船......”小兕子望著李承乾笑著说。 李承乾面露无奈,心中疑惑:“小兕子为何现在替他说话了?” 小兕子的目光有些躲闪,李承乾眼中多了一丝兴趣。 “算了,小兕子还是告诉皇兄好了。魏伯伯的女儿,也就是皇嫂,在皇兄不在的时候,都是她关心小兕子,还给小兕子好多好吃的,而且,皇嫂博学多才,小兕子跟著她学到了不少东西呢......” 李承乾欣慰不已。 对於魏知许的做法,他是从心底就感到满意的。 “你皇嫂还做了什么?”李承乾好奇地问。 小兕子眼神骤然一亮,面露激动:“皇嫂做了很多事情呢......” 李承乾瞥向小兕子,等著她说话。 “首先,皇嫂在宫中確立了规矩。她將其他的嫂嫂治理得服服帖帖,没有人不服她,也没人敢讲她的坏话。之前,一个嫂嫂坏了规矩,皇嫂將她狠狠批了一顿,然后趁著没人的时候,又去给那位嫂嫂说些贴己话,让那个嫂嫂唯皇嫂马首是瞻......” “其次,前段时间,天气严寒,皇嫂还以皇兄的名义给长安的百姓送了暖冬汤,家家户户都领取到了,长安百姓对於皇兄更是讚不绝口。” “还有,皇嫂对象儿很好,各个方面,更是无微不至。无论是宫內还是宫外,都夸讚皇嫂贤能。而且,皇嫂对宫女宦官也很宽容,从不进行过多的严惩重罚,宫里的宫女,还有宦官,都佩服皇嫂,也敬畏她......” “最后,皇嫂经常前往韩伯伯他们家里,对他们家人嘘寒问暖,逢年过节,都会去登门,並送一些东西。小兕子问过皇嫂,她说韩伯伯他们陪著皇兄去很危险的地方,她这么做只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事情,比起皇兄做的事情,是远远不如的......” 李承乾沉默了。 魏知许的这些做法,都在表明她在快速成长,对於她的成长速度,李承乾心里还是很认可的。 至於魏知许对他的位置產生什么威胁,他是一点也不在意。 魏徵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的女儿比起他更甚。 守规矩,不僭越。平常心,严律己,宽待人。 这是李承乾对於魏知许的评价,也是他当初为何极力將魏知许提到贵妃这个位置的主要原因。 “皇兄,李先生可是一直念叨著你,多次想要见见皇兄。”小兕子忽地拍著额头说,似乎才想起来这件事。 李承乾见此,感到一阵好笑。 “嗯。皇兄知道了,你有时间的话,就告诉他,让他明日来见我。”李承乾说。 小兕子接话道:“李先生来找皇兄,应该是为了算学司的事情......” 李承乾目光一闪,没有多说。 “皇兄,这些日子,小兕子听到很多捷报,都是关於霍伯伯、戚伯伯他们的,他们好像给皇兄打下了很多地方,都是小兕子没有听过的。”小兕子继续说道。 李承乾对於霍去病、戚继光的能力可是极为清楚,对於他们拿下更多的疆土,也不意外。 隨后,李承乾又和小兕子聊了一些家常,转眼间,就到了晚上。 两人享用完晚食后,小兕子就回了她的无忧殿。 而李承乾则是让无仁请魏知许来乾坤殿寢宫侍寢,正好,他也想从她口里了解更多宫內的事情,还有,就是对於这个贤惠的贵妃进行一些补偿。 没过多久。 端庄的魏知许,一身淡雅朴素的裙装出现在了李承乾寢宫。 李承乾瞥了一眼,心中火热。 没有丝毫迟疑,他就抱起魏知许,然后往床边走去。 唇枪舌战,人影交叠,丟盔卸甲,激战天明。 李承乾一扫之前的疲惫,身体从上到下透露出舒爽。 李承乾对於魏知许昨夜的表现很满意。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她的主动。 李承乾高兴的同时,也很疑惑。 於是,他问躺在旁边且面色羞红的魏知许道: “知许,昨夜你怎么突然转性子了?” 魏知许闻言,脸色通红,白了李承乾一眼,这一眼的风情,让李承乾心中摇曳,没有半点磨蹭,李承乾提枪再战。 两人的情感迅速升温。 而李承乾也对於魏知许的转变感到很满意。 “陛下,您......这次会待多久?” 看到魏知许对自己的迷恋,李承乾心中很高兴,回道: “大概三个月左右。” 第382章 不一样的魏知许,李承乾说服魏徵 “陛下,妾身有一事想要和您说。”魏知许將头埋在李承乾怀里,声音极其温柔。 李承乾拥著魏知许,心情很愉悦,笑著道:“有什么事情的话,就直说。不要学你阿耶......” 听到李承乾的话,魏知许给了他一个白眼,“陛下——我阿耶,他也是为了大唐著想,您也是知道的,他没什么私心......” 李承乾看到魏知许认真辩解的模样,不禁感到很有趣,他用手指轻点了下她的额头,说:“朕当然知道。刚刚,朕只是跟你开个玩笑。” 魏知许闻言,心中顿时鬆了口气。 李承乾瞥了一眼窗外,说:“似乎已经到了午时。” 魏知许面色微变,就要起身,结果,被李承乾拉著不放手,“今日左右无事,你多睡会儿吧......而且,朕也需要你陪著朕说说话。” 魏知许思索须臾,轻点了下头。 “咕嚕嚕”一声响。 魏知许面色一红。 她的肚子因为饿了发出响声。 李承乾吩咐门外的宦官准备一些吃食,然后,他才继续说道: “朕不在的这段时间,辛苦你操劳后宫中的事情了。”李承乾说。 魏知许轻轻地笑了一声,“陛下,这一切,都是妾身应该做的事情。您不用这样的。” 李承乾接话道:“话不是这么说的。总之,你只需要记住,你在朕这儿,就是贤內助。懂了吗?” 魏知许目光柔情一片,心中很是感动,“陛下......” 李承乾贴著魏知许耳旁,低声问道: “那个......今晚能不能换一些其他的姿势?就是朕昨晚跟你说的那些......” 魏知许满脸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 半晌。 她才开口道:“陛下,这......好吧。” 李承乾见魏知许同意后,笑得很开心。 魏知许看著李承乾的笑容,目露柔情,心中漾起一阵涟漪。 稍顷。 李承乾轻嘆一声,“如今,已是宣武十一年了......” 魏知许目露疑惑,不知道李承乾想要说些什么。 “三月十三日......三日后,你和朕,还有小兕子一起出宫去玩两天。”李承乾说。 魏知许面露几分迟疑,“陛下,这......若是被朝臣看到了,只怕......” 李承乾故作不悦,“哼,看到了又能怎样?朕又不是做什么坏事?朕只是带著你和小兕子看一看长安百姓如今是怎样生活的?朕这是在体察民情。若是谁敢乱嚼舌头,朕罚他去抄书。” 魏知许『噗嗤』一声笑了,笑靨如。 李承乾默默地贴了上去。 魏知许眼睛瞪得滚圆。 ...... 半个时辰后。 李承乾和魏知许已经收拾完毕,围著伏案相对而坐。 李承乾不断地往魏知许碗里夹菜,轻声道:“多吃点......到了晚上,还要辛苦一番。” 魏知许红著脸低著头吃菜,並不接话。 李承乾很快就吃完了,然后,他看著魏知许吃东西,直到她吃完后,李承乾才牵著她的手在后宫转悠。 半个时辰后。 李承乾在魏知许的催促下,只好回到了乾坤殿处理政务。 然后,他看到了站在殿外且黑著脸的魏徵。 李承乾暗道不好,他忘了魏徵今日要向自己匯报国事一事。 “魏卿......” 李承乾还没有说完,就被魏徵直接打断道: “陛下可知臣在这里等了多久?” “哦......”李承乾哑口无言。 “整整三个时辰!陛下知道微臣在想什么吗?”魏徵嘴唇哆嗦著,眼中带著一丝严厉。 李承乾心生愧疚,说道:“魏卿,是朕耽误了时辰,此事,朕向魏卿道歉。” 魏徵神色微缓,“微臣斗胆问一下陛下昨夜是干什么去了?” 李承乾訕訕一笑,“这个嘛......” 魏徵秒懂,眉头微皱,“牝鸡司晨......陛下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李承乾:“魏卿,此事......还没有这么严重?昨夜,朕和知许多聊了一些,就忘了时辰......” 魏徵面无表情地看著李承乾,心中无语。 见魏徵不说话,李承乾笑著道:“魏卿还需要朕解释一下这『牝鸡司晨』是什么意思吗?” 魏徵:“......” 李承乾放声大笑,“魏卿,朕的子嗣依然不够,所以,朕想要自己的子嗣再多一些......” 在李承乾看来,以后他会掌管很多世界,每个世界让他儿子去治理,至於他......那时候,恐怕已经是仙人了。 魏徵眉头紧皱,“陛下,您的子嗣虽不算多,但也不少了......您可要节制啊,如果您不听劝的话,那臣只好去劝说臣的女儿了。” 李承乾沉默了须臾,方说: “魏卿,你有所不知......朕数次长时间不出现,你以为朕去干嘛了?” 魏徵面色一滯,李承乾所说的,正是他心中一直很疑惑的地方。 他抬起头看向李承乾,希望能够听到一个解释。 然而,李承乾却是开口道: “以后,朕的子嗣,可能都会成为大唐天子。” 魏徵面色骤变,“陛下,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承乾拍了拍魏徵的肩膀,轻声道:“魏卿莫要著急,以后你就知道了。” 魏徵的脸瞬间拉的很长,眼中写满了不开心,看向李承乾的目光充满了幽怨。 这说话只说一半,他心中很气,但说这话的人是陛下,而他谨守臣子的本分。 “燕王李弘、齐王李显,还有今后知许的孩子,包括其他皇子,朕有意让魏卿教他们学问,而且还是帝王心术。朕的孩子都要学,因为他们將来都会是大唐天子!”李承乾继续说道。 魏徵沉默了。 理智告诉他,陛下所言不会是妄言。 可他总是忍不住去想陛下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魏卿放心,朕一切都好。等合適的时机,朕会让你知道的。你只需要记住,朕不在的时候,去做了一件可以让朕成为万古之帝的事情。朕做的这件事也有风险,或许,还会面临性命之忧。但它的回报是巨大的。而且,朕的功绩,在將来,会远超任何一个帝王。” 魏徵欲言又止,问:“不知道陛下可否告诉臣您做的事情是哪一类?如此,臣心中也有个底。” 李承乾没有丝毫犹豫,朗声道: “为大唐开疆拓土,而且,疆域和大唐一般大。如今,朕已经有了三个大唐,每一个大唐的疆土都很辽阔。” 魏徵再次沉默。 他无法想像三个大唐究竟有多大,但他看得出来李承乾没有说假话。 “陛下,微臣明白了。请陛下放心,若是今后您还是去做这种事情,微臣一定会为陛下守好大唐的。哪怕是要了臣的性命?” 李承乾听到魏徵的话,笑了笑,“魏卿,等朕再拿下九十八个大唐的疆域,那时候,朕定要带你去巡视朕的疆土。” 魏徵心中仿佛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 他心想:九十八个大唐?莫非佛家言一叶一菩提、一一世界都是真的?这个世界远非表面那么简单? 忽然。 魏徵想起了李承乾登基称帝的那种场景。 一霎时,魏徵想通了。 站在他面前的皇帝,是古今未有的皇帝,更是千古无二的皇帝。 至少,他从未听过玉璽天降、受命於天、九龙贯体在以前发生过,而他面前的陛下,却是他亲眼目睹,一切都发生在了陛下身上。 “那臣......拭目以待。”魏徵笑著道。 李承乾点点头:“走吧,进入大殿,魏卿再和朕说说这段时日发生的事情。” “诺。”魏徵拱手一礼回应道。 第383章 武媚的羡慕,大唐的赵高 乾坤殿。 李承乾听著魏徵滔滔不绝地讲著国事,从长安到各道各州郡,事无巨细,一五一十地说著,似乎没有停下的跡象。 他心中有些无奈。 蜡烛都已经点上了,而殿外一片漆黑。 据李承乾估算时辰,已经到了戊时三刻了。 眼见著魏徵一副不说完不罢休的架势,李承乾也不好打断。 他心想:再忍忍就听完了。 结果,又过了一个时辰,天更黑了。 而魏徵说话的兴致却是更浓了。 李承乾心中暗暗叫苦。 他可是知道魏知许还在寢宫里头等著自己呢。 想到魏知许,李承乾就有些心不在焉。 魏徵似乎看出了李承乾有些走神,目露不悦,道: “陛下可有认真在听微臣讲话?” 李承乾如同小鸡啄米般点头。 魏徵嘴角上扬,道:“那刚刚微臣讲了什么?劳烦陛下复述一遍。” 李承乾:“......” 魏徵面色有些发黑,旋即,目露无奈,“罢了,今日就到这里吧......明日寅时继续。” 李承乾心中顿时鬆了口气,说:“那个......魏卿,明日能不能辰时......” 魏徵甩了甩袖子,脸立即拉得老长。 李承乾嘴角一阵抽搐,妥协道:“好吧,就依魏卿所说,明日寅时......” 魏徵拱手一礼:“臣告退。” 在转身的剎那,魏徵停顿了一下,说:“希望陛下能够节制一点......不可过度操劳。” 李承乾面色一僵。 当他看向魏徵时,只看到魏徵的背影离他越来越远。 没有丝毫磨蹭,李承乾立即冲向了寢宫。 只是,李承乾到了寢宫后,他才发现没有看到魏知许,目露失望。 他唤来无仁,问:“魏贵妃呢?” 无仁不敢隱瞒,说:“魏贵妃如今人在武美人那里......” 李承乾微微皱眉,道:“你速速去武美人那里,让武美人来朕这儿侍寢。” 无仁当即应道:“诺。” 在无仁离去后,李承乾坐在床边,目露思索。 根据魏徵所言,如今的大唐疆域因为太过辽阔,还需要增设新的道。 同时,戚继光拿下的倭国,其天皇以及一干贵族全都被人押著回长安,目前,这些人被关在刑部大牢中。魏徵希望自己能够在一个月內对这些人进行处理。 此外,还有霍去病,他灭了很多国家。 目前,根据兵部推算霍去病大军的行程,如今,霍去病率领的大军可能已经到了天竺。 而室利佛逝,还有诸蛮俚僚,目前大唐朝廷军队还在与他们激战,不过,已经占领了一半地区,据李承乾估计,再过一年左右,就可以將它们全部收入大唐领土。 另一边。 武媚处。 魏知许和武媚正聊著家常,兴致很浓。 “魏姐姐,您若是得閒的话,能否帮我问问陛下我的两个孩子应该取什么名字呢?”武媚面露微笑,目光深处闪过一丝忧虑。 自从陛下出现后,却没有来找她,这让武媚感到了一丝紧迫感。 她有些担心陛下是不是厌倦了她? 而且,对於陛下昨夜宠幸魏知许一事,她心中很是羡慕,恨不能昨夜侍奉陛下的那个人是自己。 魏知许听到武媚的话,没有犹豫,立即开口道:“没问题。我会代妹妹问问陛下的。不过,以我对陛下的了解,他应该早就想好了。” 武媚听到魏知许的话,目光深处的忧虑消失大半,轻笑道:“魏姐姐的话,倒是安了妹妹的心。” 魏知许拉著武媚还待要说时,无仁出现在了她们面前。 无仁向两人行礼后,然后,他面向魏知许,面带恭敬:“陛下有旨,让魏贵妃速速前往......陛下寢宫侍寢。“ 魏知许闻言,面色霎时间通红一片。 而武媚则是一脸羡慕地看向魏知许,她心道:魏姐姐倒是盛宠。可是,以前陛下也没有对魏姐姐如此上心。莫非床幃之事,魏姐姐有什么特殊的法子?或许,明日找个机会问一问。我若是学来,陛下会不会留在我这儿歇著呢?或者,陛下召我去侍寢? 魏知许恢復正常神色后,对武媚说:“妹妹,我......” 武媚很是贴心,表现得很善解人意,笑道:“魏姐姐快去吧......且莫让陛下等太久。你我明日可以继续再聊,陛下的事情可不能耽搁。” 无仁诧异地看了一眼武媚,心中暗道:这个武美人,倒也是个不能让人小覷的。今后,若是有什么好的东西,也得考虑考虑她。 魏知许耳朵粉红,点了点头,“那我明日再来妹妹这儿。还有,妹妹托我的事情,我会找机会向陛下问清楚的。” 武媚笑了笑,说:“那劳烦魏姐姐了。” 下一刻。 魏知许跟著无仁离开了。 武媚看著魏知许的背影,嘴角泛著一丝苦涩,她的眼中充满了幽怨。 “唉,陛下何时来看我?是不是陛下忘了我?” ...... 待魏知许回到寢宫后,李承乾將前世那些老师们用的床幃之事所用的技巧,尽其所能在魏知许身上用了。 这一夜,於李承乾而言,是很难忘的一夜。 事后。 两人相拥,沉沉入睡。 ...... 掖庭宫。 一个身材頎长、脸色白皙的小宦官,一脸疲惫地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他坐在案几旁,扫了一眼骯脏、幽暗的屋子,眼中的仇恨仿若洪水滔天一般淹没了整个掖庭宫。 每天,在深夜时分,只有回到自己住处的时候,他才能做回自己,在心中不断地提醒自己到底拥有怎样的目標,復仇的对象是谁? 一连几日,他听得最多的是关於那位的事情。 隨著那位的出现,宫中暗地里比表面的平静模样更为热闹得多。 每当他想到那个名字,却不敢一次宣之於口,他只能將其深埋心中。 在这后宫里,他每时每刻都如履薄冰,受尽了欺凌。 所有的人都欺负他。因为他没有地位,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宦官。 对於这些欺负他的人,他全都记下了,一个也没有落下。 他始终没有忘记自己的目標:他要做赵高,歷史上那个指鹿为马的赵高!大唐的赵高!倾覆大唐社稷的大唐赵高! 他要让那个人后悔终生。 比起自己所受的屈辱来说,只要能够让那个人將来饱尝恶果,那么,他就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今日,他寻到机会,给了太子李象留下了一个很好的印象,这是他的机会。 他觉得太子还小,为了让太子不会忘记他,今后他都要想尽办法在太子面前露脸才行。 他透过门缝,望著黑沉沉的夜色,他的目光显得极为阴沉。 他心道: 等著吧! 李承乾,我一定会找到机会向你报仇的! 我会为了阿耶他们报了这笔血海深仇! 第384章 大唐科学院构想 宣武十一年,三月十四日。 李承乾听完魏徵的国事匯报后,天已近黄昏。 当小兕子来到乾坤殿时,她面露不悦。 李承乾瞥了她一眼就知道为的是什么事。 说好的三天后,他推迟了一天,想必是从魏知许口中知晓的。 “皇兄......” “好了,小兕子,皇兄也没办法,最近国事繁重。你看,从昨天到今日,皇兄都没怎么好好歇息。” “哦......好吧。那皇兄......你可不要再改了。” “绝不更改。” “嘻嘻,皇兄,武德宫的皇嫂,她的两个孩子想好要取什么名字了吗?” “皇兄早就想好了。男孩的名字,就叫李贞,封宋王。女孩的名字,取名为李奕卿,封寿寧公主。” “可是......李贞这个名字不是前越王的吗?这会不会有些不太妥当......” “那就让前越王李贞改个名字就好了。” “咦?还能这样?” “嗯。不过是皇兄下一道圣旨的事情。” “会不会对皇兄的名声不太好?” “没事的。那些朝臣不敢违抗皇兄的旨意的。” “李贞......李奕卿......皇兄什么时候去武德宫那边看看?” “小兕子,你怎么成了武媚的说客了?老实招待,是不是被她收买了?” “嘿嘿......皇兄说笑了,我怎么可能——” “那你发誓。” “这个......我承认,確实吃了那么一点东西。” “下次,你可不要为了一点吃的就出卖皇兄。武德宫......等皇兄腾出时间后再去。” “我知道了。” ...... 武德宫。 武媚和魏知许围著伏案相对而坐,她的眼里满是期待。 魏知许瞥了一眼武媚,就知道了这个妹妹是什么想法。 “我问过陛下了。男的叫李贞,封宋王,女的叫李奕卿,封寿寧公主。”她说。 武媚闻言,心中顿时鬆了口气,眉眼都是笑意,“谢谢姐姐。” 旋即,武媚忽然想起李贞这个名字有些不太妥当。 魏知许仿佛知道武媚想什么似的,就补充了一句,“前越王李贞会改个名字。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武媚眉头微皱,剎那间,恢復正常神色。 “妹妹,你也不要太担心。我也问过陛下,再过些日子,他就会到你这儿来。对了,我跟你说一些床幃私事,这些都是陛下喜欢的一些东西......”魏知许忽地开口,引起了武媚的注意。 “不知姐姐可否告诉一下妹妹?”武媚诚恳地请教。 魏知许压低声音,说:“陛下喜欢的姿势有.......” 转眼间,半个时辰过去。 武媚和魏知许两人脸色通红。 “姐姐,陛下怎么会.....咳咳......”武媚听完后,心中仍是不敢相信。 魏知许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既然陛下喜欢,那么,我们按著他的要求来就行。” 武媚点点头:“姐姐所说,言之有理。妹妹会牢记刚刚姐姐传授的这些隱秘。” “总之,不要像个木头人。陛下不喜欢那样。”魏知许感慨地说道。 武媚若有所思。 “不聊这些了,妹妹,咱们继续来谈论一下那四书五经。上次,我们谈到了『曾子有疾,召门弟子曰:启予足,启予手。诗云: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而今而后,吾知免夫!小子!』,对於此句,妹妹有什么新的见解吗?” 武媚目光一凝,沉思片刻,才道:“妹妹以为这是曾子对『身体髮肤受之父母』的践行,更是他对自己独处时是否依然恪守礼法的一次终极考核......” 魏知许目光一亮,面露激动,笑道:“妹妹,可否细说......” 武媚轻点了下头。 她心道:这个姐姐,也太喜欢四书五经了。莫非陛下现在喜欢姐姐这样的?对於四书五经,我都记得......也许,可以一试。 ...... 戊时初刻。 乾坤殿。 李淳风向李承乾恭敬一礼后,就开口道: “陛下,臣此次前来......有几件事要向您稟报一下。” 李承乾微微頷首:“说。” “其一,关於算学司数学教材一事。到现在为止,所有的数学教材,后续的內容......”李淳风说到此处,目露希冀般地看向李承乾。 李承乾见此,面露无奈,“暂时还没有,容朕想想办法。不过,朕觉得可以利用既有的数学,应用於生活各个方面,要將它发挥到极致。若是谁能够將数学和提高大唐国力结合併弄出一些东西来,朕將不吝赏赐。” 李淳风面露思索,道:“臣接下来会试著引导那些学生从这个方面入手。” “这件事,你看著办。”李承乾说。 “其二,关於无忧公主的事情。臣以为自己学识浅薄,不足以再教她,恳请陛下另请高明......”李淳风面露坦然。 李承乾没有立即接话,而是思索著该从诸葛亮他们选哪一个当小兕子的老师。 须臾。 李承乾才开口道:“就让王安石教她吧。以王安石的才学,够小兕子学一阵子了。” 李淳风听到王安石,没有任何异议。 他也跟这位王相打过交道,无论是人品,还是能力、才学,那都是顶尖的,没有什么人能够挑出毛病来,而且这位王相爱民如子,很受他的敬重。 “还有其他事情吗?”李承乾问。 李淳风迟疑了一会儿,才道: “陛下,那案牘司......能不能多招一下算学司的人?其他朝廷部门的人,似乎没有多少位置了。臣作为算学司郎中,得为这些学生的未来考虑。” 李承乾想了想,说:“朕有意成立大唐科学院。將在算学司表现优异兼人品优良的学生,让他们进入这个部门。赐予他们学士的身份,同从九品下。至於具体分哪些司,每个司干什么,容朕再谋划一番,等朕有了完整的思路,到时候再由你去施行。” 李淳风口中喃喃:“大唐科学院......” 须臾。 李淳风立即说道:“臣领旨。” “你也不要著急。算学司的那些学生,他们年纪尚小,让他们多学习一些其他的东西,多观察生活中的事情,引导他们利用数学解决生活中的问题,尤其是一些常见的算学类问题,能否改进、创新......这些都是很关键的。”李承乾语重心长地说。 “臣谢陛下指点迷津。”李淳风恭敬地回应道。 “朕会让户部搜集民间百姓遇到的一些常见问题,然后交由算学司去思索,去解决......表现很好,且作出贡献较大的,就晋升他们为硕士,同九品下......”李承乾补充道。 “诺。臣一定会让算学司的学生认真对待此事。”李淳风目露坚定地说道。 “算学司今后也会创办一份期刊,就叫《大唐科学报》,每期都载明算学司的最新成果,以及用最新成果帮助百姓解决问题的一类文章......这件事,你心中要有个准备,最好弄出一个完整的流程制度......记得写一份奏疏给朕审阅。”李承乾看向李淳风,眼里多了一些期待。 李淳风面露错愕,俄顷,他面露微笑:“臣领命。” 第385章 高阳的请求,李承乾大怒 在李淳风离去后,乾坤殿陷入了一片寂静。 烛火通明的大殿,將李承乾的身影拉得很长。 孤独,充斥著李承乾的心头。 他放下手中的奏疏,抬头看了一眼殿外。 黑沉沉的夜空,繁星闪烁。 此时。 他正和系统在心中对话。 “系统,第三个平行时空03,什么时候开始?” “【三个月后。可以带五万兵马。】” “按照我之前的完成速度,要多久?” “【两个月內搞定。】” “第四个平行时空04,拿下它需要多久?” “【一个月內搞定。可以带六万兵马。】” “怎么能带去的人还增加了?” “【鑑於宿主之前表现优异,特別给予的奖励。】” “按照这么说,一年內,我可以搞定至少十一个平行时空?” “【或许更多。】” “那我可以到时候完成了一个,直接前往下一个世界,行吗?” “【可以。】” 李承乾嘴角上扬,心想或许可以更快地完成成为仙人的目標。 就在这时。 无仁来了。 李承乾瞥向无仁的方向,目光平静。 “奴婢参见陛下,陛下万年!”无仁恭敬地向李承乾行了一礼。 李承乾微微頷首。 “回陛下,高阳公主求见陛下。”无仁道。 “高阳?她怎么来这儿了?”李承乾疑惑地望向无仁。 无仁低著头道:“回陛下,据奴婢所知,她来此处,是想要请求陛下放她出宫。” 李承乾目光一凝,“你可知道她为何好端端地想要出宫?” 无仁面露迟疑,才道:“三个月前,一位从汉中挑选入皇宫的禁军守卫,因为其身材魁梧、器宇轩昂,加上出口成章,颇得高阳公主的好感。奴婢猜想......或许与此事有关。” 李承乾闻言,面色微变,目光泛著一丝冷芒,问:“他们两个见面了?” 无仁不敢隱瞒,说:“回陛下,確实见了数次面,只是,他们只是聊了一会儿,並没有失礼之处......此事,魏贵妃已经惩罚过高阳公主。” 李承乾冷哼一声,“以朕对魏妃的了解,她恐怕没有重罚高阳吧?” 无仁没有接话,只是低著头,目视地面。 然而,无仁的这番表现落入李承乾眼中,让他的心里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 “高阳难道不知道她的行为会让宗室公主名声受污吗?岂可因为她一人而牵连其他的宗室公主?以后朕的女儿又如何觅得佳婿?”李承乾目露气愤,话语中带著强烈的不满。 无仁慑於李承乾的威压,无法抵抗,直接麻溜地跪在了地上,头一直贴著地面。 “让她进来,朕倒要看看她有何话要说。”李承乾冷声道。 “诺。”无仁囁嚅地应了一声,就从地上爬起,快速退出了大殿。 他心想:陛下如今身上的威严愈发地重了。即便是我,也无法抵抗太久。 没过多久。 高阳心事重重地走进了大殿。 “高阳参见陛下,陛下万年!”高阳向李承乾拱手行礼,神色肃穆。 李承乾面色微缓,目光凝视著高阳,问:“你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高阳察觉到了气氛有一丝不平常,没有多想,就开口道: “陛下,高阳恳请您放我出宫,高阳自觉久居深宫,对於世事不够了解,想出宫去了解一下长安.....” 李承乾沉默了。 大殿,一片寂静。 气压骤然降低。 高阳感到一丝不適,面露不自然,目光微变。 半晌。 李承乾目光幽幽地说道:“是对世事不够了解呢?还是对那个男子不够了解呢?” 高阳陡然间听到此言,面色骤变。 下一瞬。 “噗通”一声,高阳跪在了李承乾面前,低著头。 “作为宗室公主,有些事情是不能做的。你知道哪些事情是不能做的吗?如果不知道这个规矩,朕找几个能教你这规矩的人来教你......”李承乾淡淡地说道。 高阳面色一白,目露不甘,艰难地抬头,硬著头皮说: “陛下,为何无忧公主可以?我只不过是想要出宫一次,陛下就不同意?她也是大唐宗室公主......” 李承乾猛地起身,怒道:“放肆!你如何能够和朕的小兕子比?” 高阳面色有些难看,道“为何就不能?” 李承乾气急而笑:“她,几乎是朕养大的。而且,在那段时间里,她陪著朕度过了一段对朕来说较为艰难的日子。你......永远也比不上她。朕可以为了小兕子怒杀十万人......当年那个刺杀小兕子的事情,你总不会忘了吧?帝王一怒,伏尸百万......” 高阳目露恐惧,心中有些打退堂鼓,但心中的不甘驱使著她说道: “这对我来说不公平!” 李承乾冷笑道:“你要和朕谈公平?这个世界上,本来就不公平。若想在这个世上求公平,那就是世上最荒谬的事情。连圣人都尚且做不到,何况我们这些凡夫俗子?” “可陛下不一样。您是承天受命、九龙贯体的大唐天子!既然这世上没有公平,为何您不能试著將这不公平的世界转为公平的世界?”高阳面色通红地反驳道,这一次反驳,用尽了她全身的勇气。 李承乾沉默片刻,方道:“你不懂。” 高阳也沉默了。 是的,她確实不懂。 但她不懂,为何陛下不肯告诉自己呢? 高阳心中很乱。 大殿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李承乾瞥了一眼高阳,说: “禁闭在承庆殿三个月。每日需要抄《论语》十遍。你下去吧......” 高阳还想要再说些什么,李承乾淡淡的话语再次响起。 “不要逼朕大开杀戒!你喜欢的那个人,朕有一万种方法让他消失。还有,你也不要挑战朕的耐心。若是下次再口出狂言,即便你是大唐宗室公主,朕也能废了你。不要忘记,朕才是如今大唐的主人!” “父皇从不会对我这样......”高阳阴沉著脸说。 李承乾笑了,目光锐利如刀,直刺向高阳,让高阳心中遍体生寒。 “他是他,朕是朕。既然你那么想念他,以后《孝经》每天也抄写二十遍。”李承乾淡漠道。 高阳愤怒地说道:“哼,我不会抄的,我没有错,凭什么要抄这些没用的东西。” 李承乾笑了笑,目光没有一点冷意,“朕只是通知你。听不听全在你,当然,朕会派人监督你。若是没有做到,那受什么惩罚,你得受著。” 高阳面色一滯,沉声道:“我不服......” “那就憋著。再说一句,朕现在就让人拿鞭子抽你!”李承乾面无表情地说道。 高阳怔怔不语,目露恐惧。 她心想:为何他对於小兕子就那么好,而对我就这般?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念此,她心中对於小兕子多了一丝嫉妒,还有羡慕。 没过多久,高阳被无仁带人给拖走了,动作迅速,乾脆利落,熟练得令人诧异。 第386章 李承乾对於倭国贵族俘虏的態度:全部杀了,一个不留! 乾坤殿里高阳和李承乾爭吵的事情,像风一般,传遍了整个后宫。 在这宫里,许多时候,根本藏不住什么秘密。 然后,小兕子第一时间得知此事后就来到了乾坤殿。 当小兕子看到李承乾眉头紧锁的时候,面露心疼。 她快步上前,走到李承乾面前。 “皇兄,你还好吧?” 李承乾瞥了一眼小兕子,目光一闪。 “你不在自己宫殿里好好歇著,跑到我这儿来干什么?” “嘻嘻,皇兄,我不是听说你心情不好吗?难道皇兄开始嫌弃我了?” “少来,我不吃你这套。” “看来,我真的猜对了。皇兄,你......真的嫌弃我了吗?” 看著小兕子故作委屈巴巴的模样,李承乾面色一黑,“正常点。” 见小兕子不听话,李承乾笑著道:“朕让知许她们今后不给你好东西吃。” 小兕子立即恢復了正常神色,笑道:“皇兄,我现在很正常了。” “皇兄这里没什么事情,你回去歇著吧......让皇兄一个人静一静。”李承乾说。 小兕子抬头看向李承乾,欲言又止。 片刻后,她低下头,说:“皇兄,我知道......后宫里很多人都在说您对我很偏心。我一直知道的。高阳她跟皇兄爭吵,也是因为此事吧?” 李承乾摇了摇头,“不是。你別管。朕宠你,谁敢背后嚼舌头,朕砍了他。若是有人欺负你,告诉朕,让朕来教训他。” 小兕子闻言,心中一暖,眼眶有晶莹泪光闪过,“皇兄,我......不知道该如何回报皇兄了......” “想那么多干嘛?你呢,就睡了吃,吃了睡,把自己养得胖一点,就是对皇兄的报答了。”李承乾说。 “噗嗤......皇兄,我在你心里是头猪吗?”小兕子嘴巴一瘪,心中有些不高兴。 李承乾用手摩挲了一下下巴,认真地说道:“差不多吧......” 小兕子听后,气得朝李承乾张牙舞爪。 李承乾直接右手一指点在了小兕子额头上,寸步不得进,“好了,刚刚皇兄跟你开玩笑呢......听话,回去歇著。” 小兕子皱著眉头,“好吧......皇兄记得多保重身体。” 看著小兕子一步三回头且面露担忧的模样,李承乾心中只觉一阵暖流划过。 李承乾独自一人待在乾坤殿坐了一个时辰。 对於高阳所说的话,他虽然不放在心中,但这件事给他提了个醒。 那就是今后小兕子身边,必须得多派一些人护著。 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此外,对於高阳的某些超前思想,李承乾还是感到有些诧异的。 但他想到这个世界是一个封建制度下的世界,便將许多想法全都掐灭了个乾净。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他没那么卑鄙,当然,他也没那么高尚。 他就是这么自私。 ...... 正当李承乾准备返回寢宫之时,王安石和寇准两人同时来了。 两人看上去有些忧心忡忡。 李承乾目光一凝。 “臣等参见陛下,陛下万年!”寇准、王安石两人同时行礼齐声道。 李承乾以手作虚扶状,摆摆手道:“平身。” “谢陛下。”寇准、王安石两人同时抬头。 寇准率先上前一步,神色一肃,道: “陛下,微臣连夜进宫,有一事想要稟明陛下。” 李承乾察觉到了事情或许有些不同寻常,面色沉静,说:“何事?” “根据百骑传回的密报,汉中发生了疫病,牵连甚广。”寇准面色凝重地说。 李承乾面色微变,“可派人前往汉中查探详情?” 王安石接话道:“回陛下,臣等已经请了孙先生前往汉中探个究竟。孙先生带上了他的几个徒弟,还有朝廷军队护送,想必这汉中的疫病不会持续太久。” 李承乾微微点头:“王卿言之有理,以孙先生治病救人的本事,这疫病到最后应该会被解决。只是,朕很疑惑的是,这汉中为何好端端的有了疫病呢?” 寇准、王安石都沉默不语。 半晌。 王安石才开口道:“回陛下,微臣以为,或许是汉中的那些虫子叮咬造成传播......” 李承乾眉头紧皱,“若是这般,只怕今后还有復发的可能。你们都商议一下,看有没有好的法子解决?还有,派人时刻关注孙先生一行的动作,尤其是他治疫病的方法,要派人记录下来,送往太医院保存一份,以防將来復发。” “诺。”王安石两人行礼道。 “因为疫病而死的百姓,要让汉中的官员出面安抚,稳定民心。汉中百姓一应治病费用,皆由朝廷拨付。”李承乾叮嘱道。 “臣领命。”两人齐声道。 “除此之外,你们还有其他事情吗?”李承乾问。 王安石上前一步,问: “陛下,对於倭国一应俘虏,陛下准备如何处置他们?” 李承乾低头沉吟,目露思索。 这件事,魏徵有提到过,现在,王安石也提及此事。 或许,是因为多年前自己对他们说过倭国,它对后世子孙做的事情实在是令人感到人神共愤了些。 念此,李承乾眼中寒光四射,冷冷地道: “全部杀了,一个不留。倭国那边,戚继光他有说过什么吗?” 寇准回道:“臣明白了。戚將军之前写了一份奏疏,说是对倭国要將他们的价值全部榨乾净。目前,倭国的俘虏都在为我大唐挖矿。按照戚將军所说,预计十年內,他就可以让倭国的倭人全部死绝。但是,在他们死绝前,可以为大唐的金矿、银矿开採作出巨大的贡献。” 李承乾心中瞭然,面露微笑:“派人告诉戚继光,对於倭国人,就按照他的想法办,朝廷不会插手。另外,让他可以便宜行事,攻占倭国附近其他的国家,缺什么,都由朝廷供给。” 寇准、王安石两人点了点头。 在他们看来,倭国人就不能把他们当人看。 一想到倭国人將来做的事情,他们没有亲自动手砍了刑部大牢那些倭国贵族,已经算是他们很克制了。 文人,也会提刀杀人。 “杀死倭国人的地方,就选在长安菜市场,並明文昭告天下,这倭国对大唐做下了很多残害百姓之事,务必要让长安百姓对他们非常痛恨。此外,让唐寅编写一个倭国人欺负大唐子民的故事,要求能够广为流传,家喻户晓。更重要的是,要让天下百姓忠於大唐,这个核心不能改变。”李承乾补充道。 “诺。” 两人应了一声,就向李承乾匯报国事。 李承乾捏著鼻子,只好耐心听著。 这一听,就是数个时辰过去了。 一直到子时初刻,李承乾不断地打著呵欠,王安石和寇准两人对视了一眼,才打消了继续讲下去的想法。 而后,两人向李承乾告辞离去。 李承乾目送两人离去的背影,脑海中浮现出魏徵的模样。 他总觉得寇准和王安石在晚上给他讲国事的这一幕,和魏徵之前的行为一模一样。 他心想:不会是魏徵劝说他们这么做的吧?总感觉很像。 第387章 针对小兕子的敌意 翌日。 辰时。 乾坤殿。 黑云翻滚,天气阴沉。 李承乾用手肘撑在伏案上,沉思不语,心绪纷飞。 没过多久。 毛驤来了。 “处理乾净了吗?”李承乾淡淡地问。 昨日,他觉得高阳一事很有蹊蹺,就让毛驤暗中查了一下,这一查,还真的就发现了问题。 毛驤面色一肃,点点头:“回陛下,臣已经全部处理乾净了。那位高阳公主对此事很害怕,一看到臣,就躲著臣。” 李承乾闻言,目光平静,“没事的时候,就多去她面前转转。高阳,就是缺少了敬畏心,你多去几次,她或许就能收敛许多。” 毛驤脸色一滯。 他没想到陛下会让他这么做,这样真的有效吗? 心中虽然有这个疑惑,但毛驤没有说出口。 “长安出现的一些流言,就交给你处理了。务必三日內处理乾净。”李承乾忽地开口道。 “诺。”毛驤回应道。 “另外,再培养一批锦衣卫精锐,人数五百左右,准备好前往下个世界的事情,朕的要求就一个,儘快培养出来。没钱的话,可以从朕的內库中支取。”李承乾认真地叮嘱道。 “臣遵旨。”毛驤道。 “还有,从锦衣卫中抽出一些人在暗中保护好小兕子,绝不能让她受伤。”李承乾补充道。 毛驤微微皱眉,暗道:看来,得多招一些人手才行。 旋即,他高声道:“请陛下放心,臣会亲自挑选出最精锐的人……” 李承乾满意地看了一眼毛驤,面露温和的神色,“一会儿,去朕的內库领取十贯钱。” “谢陛下圣恩。”毛驤立即恭敬地回应道。 “朕有些乏了……” 毛驤听到此话,朝李承乾行了一礼,“臣告退。” 李承乾目送毛驤远去,开始闭目打盹。 因为他確实累了,昨夜太过操劳。 …… 无忧殿。 小兕子正和魏知许待在一块儿,两人正聊著家常。 “皇嫂,昨夜皇兄心情如何。”小兕子睁著清澈的眼睛,望向魏知许。 “这个嘛……想来是很不错的。”魏知许容光焕发的脸上出现了一片红云。 她想起昨夜陛下的疯狂,感觉整个人身体都有些发软。 “是吗?”小兕子目露疑惑。 “咳咳咳……当然,皇嫂又不会骗你。”魏知许正色道。 小兕子轻点了下头,“那也是,皇嫂这么好,皇兄看了肯定心情很不错。” 魏知许哭笑不得地看著小兕子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目露宠溺。 一个愿说,一个肯听。 “小兕子,明天陛下就要带我们出宫去玩,你想好去哪里玩没有?”魏知许笑吟吟地看著小兕子,目光温柔。 “这个嘛……”小兕子皱了皱眉头,陷入沉思,须臾,方道:“就朱雀大街附近吧……远的话,可能保护我的人会变多,我还是不给皇兄添麻烦了。” 魏知许目露讚许之色,笑著夸讚:“陛下要是知道你这么想肯定会不高兴的。” “哦……那皇嫂能不能不要和皇兄说?”小兕子目露期待。 魏知许轻点了下头,將手轻轻地放在小兕子头上,温和地说:“放心吧……我的嘴是最严的。” 小兕子重重地点头。 下一刻。 她抬起头忽地看向殿外,“皇嫂,外边发生了什么,怎么忽然这么吵闹?” 魏知许蹙了蹙额,心中闪过一丝不悦,她將贴身的宫女喊来,吩咐她去前头打听下消息。 少顷。 出去打听消息的宫女回来了,她面色凝重,眼神隱晦地瞥了一眼小兕子,就快速收回了视线,这一幕落在魏知许眼里,她的心中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接著,这宫女贴近在魏知许耳旁,轻声道: “回主子,奴婢打听到是浣衣局的一名宫女,她刚刚撞死在了无忧殿的前门,临死前还说……无忧殿下是鬼怪附身,是妖邪附体……” “依奴婢来看,这就是一个拙劣的栽赃。但是,刚刚那一幕很多人都看到了,奴婢担心宫中很快就会传无忧殿下的谣言……” 魏知许心神一凛,面露不虞,低声道:“去查一查那宫女是谁指使的?还有,警告那些看到的人,不要乱传,否则重惩,勿谓言之不预。” “诺。”宫女匆匆离去。 小兕子面色凝重,她觉得皇嫂背著她说话,想必是和她有关,心中有些疑惑。 “皇嫂,外面……发生了什么?” 面对小兕子的询问,魏知许不假思索地回道:“没什么,就是死了一只老鼠而已。” 小兕子没有相信此话,但聪明的她,也不想皇嫂难做,就不再多问。 大殿,陷入了一片寂静。 …… 巳时初刻。 乾坤殿。 无仁双腿跪在地上,脸贴著地,身体颤颤巍巍。 “所以……到现在为止还没查出来幕后之人是谁?”李承乾语气平静,目光幽幽。 无仁急忙回道: “奴婢已经在派人查了……最迟一个时辰就能查出来一些线索。” 李承乾沉默了。 良久。 李承乾淡淡地说道: “幕后指使者要查,但那些看见的人,也要处理一下。还有,若是传小兕子的谣言,哪怕是只言片语,死!” 无仁心中一颤,面露敬畏。 同时,他心里对於这个幕后指使者恨得咬牙切齿,心中恨不得將他碎尸万段。 心中的这些想法一闪而过,並立即开口: “奴婢遵旨。” “你退下吧。”李承乾隨意地挥挥手道。 “诺。奴婢告退。”无仁应声而道。 在无仁离去后,李承乾目中寒芒四射,脸色阴沉。 究竟是谁? 想要害小兕子? 无论是谁,只要查出来了,朕绝不会放过他。 绝不! 第388章 土地兼併深夜愁,李承乾下定决心 子时三刻。 乾坤殿。 大雨滂沱,阴云密布。 紫色的闪电將天空撕裂出一道细长的口子,宛若深渊一般,在凝视著大地。 烛火幽幽。 李承乾的身影被投射在墙上,显露出七分孤寂,三分萧瑟。 他端坐在案几旁,一身玄色龙袍,面色肃然。伏案上堆积如山的奏疏,最上方的一道奏疏是开著的,很显然,李承乾刚刚看过。 这道奏疏讲的是土地兼併的问题,是王安石刚刚派人递上的。 对於土地兼併,李承乾在前期已经对此进行过一次清洗,在一定程度上抑制了土地兼併的问题。 但隨著大唐疆域的扩大,新兴的一大批贵族出现,土地兼併这个问题又死灰復燃,又重新冒头了。 李承乾的眉头紧皱,此时,他心中在想:土地兼併的问题该如何治本,而非治標不治本呢? 於他统治下的唐朝而言,他有想过,土地兼併的根源在於均田制的崩溃。而均田制是立国之本,它通过国家授田,创造了一个很大的自耕农阶层,也即他们是府兵制的兵员、国家赋税和徭役的根基。 没错,府兵制他没有完全废除,只是改为了三丁抽一。 一来,他不想步子迈得太大,影响大唐的稳定;二来,他希望有足够的时间进行温水煮青蛙,寻找到一个能够契合大唐国情的制度。 眼下,虽说大唐的土地兼併並未很严重,但是,他可以预见,再过几十年,这个问题將会变得很严重,影响大唐的统治根基。 李承乾脑海里不断思索著策略。 摊丁入亩的策略似乎可行,但只实施这个方法,恐怕又要影响到一些贵族的利益。届时,他又不得不动刀子。而动刀子,就意味著流血,可要流血,又该是哪些人流血?对於严格遵守这个策略的人,可以放过,但会留下隱患。而选择顽强对抗的人,则需要用最严厉的措施对待。 杀鸡儆猴,往往很有用。这样做,也可以尽最大程度减少流血涉及到的人数范围,从某种程度上可以保证社会的稳定。 话又说回来,一味地用杀这种手段,形成习惯后,只会让人习惯这种处理问题的方式,而习惯一旦养成了,李承乾不確定自己最后会不会变成残暴的人。 以前,他可以说不忘初心,但是,真到了皇帝这个位置后,又有几人能够做到不忘初心呢? 而他李承乾,並不想在史书上留下残暴的名声。 李承乾从伏案旁起身,在大殿徘徊,目光深沉。 经过一番深思,李承乾想到的方法是標本兼治。 其一,强化大唐土地管理,抑制兼併势头。 这是治標之法。主要的做法是严格执行土地交易法规,具体的实施有两个。一,朝廷出面,重申『口分田不许买卖』的宣武律法,这是均田制的红线,谁也不能越过,一旦发现,就课以重罚,並强制退田;二,朝廷推行『申牒制度』,任何土地交易必须向大唐朝廷官府申请文牒,经朝廷官员核准后方可进行。官府有权拒绝可能导致该地区农户大量失地的交易。 同时,將官员涉及到的这类政务全都纳入政绩考核中。另外,限制贵族官僚占田,主要可以通过设定品官占田上限和清查籍外占田杜绝,发现违规者,全都进行重惩。 其二,改革税制,从经济上削弱兼併动力。这是治本之法。主要做法是推行'摊丁入亩』式改革、完善两税法,实施累进税制。 推行“摊丁入亩”式改革,其核心思想是將全部徭役、杂征折算併入田亩税中。拥有土地越多,纳税越重。这能极大地削弱地主囤积土地的经济动机;將两税法的“户等”评定与土地占有量更紧密地掛鉤。 对拥有土地超过一定限额的大地主,徵收累进税,使其兼併的成本呈指数级增长。当然,这套组合拳下来,可能会有很多人被波及到,流血一事无法避免。 其三,扩大大唐土地储备,重建小农经济。 这是固本之法。主要做法是建立“常平仓田”制度、鼓励垦荒与移民。 仿照粮食常平仓,设立大唐土地储备库。通过没收违法土地、清查无主荒地、接收绝户田等方式,不断扩大官田规模。將这些官田以永佃权或低额租金的形式租赁给无地农民,签订长期契约,保障其经营权益。这既安顿了流民,又保证了国家稳定的收入来源,形成与豪强地主爭夺佃户的竞爭关係。 对於战乱產生的无主荒地,由大唐朝廷组织流民进行垦殖,並给予数年免税的优惠,新垦土地登记为垦殖者的永业田。同时,有组织地將狭乡,即人多地少的地方,將此地的农民迁移至宽乡,即人少地多的地方,重新授田。为了鼓励农民积极性,在田地、粮食等方面进行一定的奖励,农民看到好处,自然会选择跟隨。 其四,整顿吏治,打破官绅勾结。 这是保障之法,尤为关键。关於治理大唐,到最后,还是得归根於治人的问题。若是吏治不明,再好的制度,都是空中楼阁。这方面主要的做法有將“抑兼併”作为地方官考课核心指標、严惩官吏与豪强勾结。 將“抑兼併”作为地方官考课核心指標,主要具体做法指的是將辖区內自耕农比例、流民数量、土地交易合规率等,作为刺史、县令升迁贬黜的硬性標准。 而严惩官吏与豪强勾结,主要具体做法指的是设立监察御史,专项打击在土地清查、户口登记中包庇豪强的官吏。对於利用职权圈占土地的皇亲国戚,需要大唐皇帝下决心,抓典型严办,以儆效尤。 当然,李承乾心中盘算著这些做法,不是没想过它会带来的一些问题。 任何事情,一旦实施,必然会引发一些问题,这是无法避免的。 譬如,政治阻力、財政依赖、技术难度等问题,就是无法令人忽视的问题。 政治阻力,主要是官僚、贵族、地主,作为皇帝,他將会因为实施这些政策而得罪这些人,到时候,肯定要少不了动刀子。至于坚持贯彻这件事的决心,李承乾心中还是坚持要做,这事情不做,迟早会酿成巨大的祸患,而且,要是拖到將来,届时,他的后世子孙哪里来的魄力和威势做这些?唯有他李承乾,才是最有可能做成功此事的人。 財政依赖,在推行初期,清查土地、安置流民等各方面都需要大量的钱財,这个问题对李承乾来说並不是较大的问题。除了戚继光在倭国派人运回的金矿、银矿,他还有几个大唐同行时空的財富,完全可以轻易解决。 技术难度,主要是难在大规模的土地清丈需要大量廉洁高效的基层官吏,这对於大唐来说是一个巨大挑战。社会风气虽然初步已经形成,但坚守初心的人一旦涉足官场,到时候,很可能就容易滋生腐败的问题。好在王安石提出了“方田均税法”的方法。 至於其他的问题,他可以藉助锦衣卫、军队等武力进行保障推进和解决。 李承乾重新坐回伏案旁,默默地再次拿起王安石上的那道奏疏,目光仔细地停留在最后一段內容: “陛下,微臣以为土地兼併乃国之心腹大患。均田制崩坏,则府兵无源;两税法失察,则国库空虚。治此顽疾,非一剂猛药可愈。需以强腕抑兼併、以妙策改税制、以恆心扩官田、以铁律肃吏治,四管齐下,方能使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 ”此举虽撼动权贵,却可收天下万民之心,铸就万世不朽之基业。昔陛下有言:『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今日之失地流民,便是那足以覆舟的惊涛!” “皇天后土,实所共鉴。望陛下能够明察,三思,再三思。” 李承乾反覆看了三遍,目光愈发地亮,他右手握拳,用力地拍在伏案上,坚定地说道: “王安石说的对,治此顽疾,非一剂猛药可愈,朕必须要做。朕不做,难道要留给后世子孙?此事,也唯有朕能够做成!!” 第389章 魏徵午时进宫,汉中疑云重重 翌日。 卯时正。 大雨初停。 乾坤殿。 李承乾揉了揉发胀的脑袋,眼里血丝密布。 一夜未睡的他,昨夜对於土地兼併的问题思索了很久,而且,他还为此写下了自己心中的想法,並派人交给寇准、王安石他们去进行完善。 他就像是大唐的总设计师,为大唐规划设计一条正確的出路,而寇准、王安石他们就是探路人,是实施者。 因为土地兼併的问题很重要,李承乾心中也相当重视。 將脑海中的一些杂绪摒除后,李承乾又想著宫中的一些繁琐事情,嘴角泛著一丝苦涩。 宫內宫外,事情很多,真要全部亲自处理,容易將身体熬坏。 对此,李承乾觉得只要用好人就行。 察觉到身体很疲惫,李承乾趴在案旁,闭目入睡。 ...... 转眼间,过去了三天。 期间,李承乾带著魏知许、小兕子出宫游玩了一天,其余的时候,则更多待在乾坤殿处理奏疏。 当然,旁边还有魏徵等人盯著。 李承乾那时候心中的想法是魏徵等人见不得他歇著,仿佛他一旦休息了,就是做了什么错事一般。 考虑到魏徵等人的事务確实繁忙,李承乾只好捏著鼻子忍了。 因为他想的是到时候要出发前往下一个大唐平行时空世界,届时,魏徵他们估计会更忙,这样一想,李承乾的心立即就很平静了。 此日,午时初刻。 李承乾看到魏徵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乾坤殿时,嘴角微微一抽。 他即將午休,魏徵就来了,他心想:来得还真是巧呢! 他心想:这魏徵不会又是借著这个机会给朕讲那些冗长的国事吧?那真的是很磨人,无论是从心灵,还是肉体,可怕的双重折磨! 李承乾端正坐姿,神色严肃,温和地开口道:“魏卿此时进宫,是有什么重大国事匯报吗?” 魏徵板著脸,目光平静,向李承乾恭敬一礼后,淡淡地道:“陛下莫非是不想看到臣?” 李承乾摆摆手道:“魏卿说笑了,朕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想法?” 魏徵眯了眯眼,不说话。 李承乾目不斜视,坦然与魏徵的眼睛对视。 须臾。 魏徵开口道:“陛下,微臣听闻您为了无忧公主一事而在这几日里杀了不少宫人?” 李承乾目光一凝,瞥向魏徵,正色道:“没错。这些涉及到的宫人,没有一个是冤枉的。他们竟敢向朕的小兕子身上泼脏水,那么,他们就要承受朕的怒火。只可惜的是,他们背后的指使者还没有查出来。无仁办事不力,朕已经让毛驤在暗中继续盯著此事。” 陡然间听到李承乾承认了此事,魏徵眉毛一扬,脸上丝毫没有感到任何诧异。 整个朝廷上下,谁都知道当今陛下为了无忧公主一事,可以做到帝王一怒、伏尸百万。 龙有逆鳞,凡是了解到当年陛下为小兕子做的事情后,谁都不会去碰这个逆鳞。 也不知道是这幕后的真凶托大,还是狂妄自大? 收起这些心思,魏徵沉思片刻,方道:“陛下,此事不知为何已经传到了宫外。微臣以为这宫中......需要再查一查。” 李承乾目光骤然一冷。 宫內的事情很快传到宫外,若说没有人在背后操纵,李承乾是不相信的。 这个人,就像是一条毒蛇一般隱藏在暗中。 一日不查出来,李承乾就有些不放心。 他想了想,说:“朕知道了。朕会让人將宫中所有人再倒查几遍。” 魏徵闻言,心中顿时鬆了口气。 作为臣子,他也不希望效忠的帝王出事。 “陛下,臣这个时候进宫是为了汉中一事。”魏徵肃穆著脸道。 李承乾面露疑惑,问:“汉中不是已经有孙先生前往了吗?莫非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魏徵点点头:“根据汉中那边传回的消息,孙先生在汉中消失了。” 李承乾脸色一滯,旋即,眼中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消失了?” 魏徵接话道:“陛下听得没错,是消失了。臣担心孙先生的消失或许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李承乾赞同魏徵的想法,心中却是有些不高兴。 孙思邈代表朝廷前往汉中消灭疫病,如今却消失不见了。若说这汉中没有什么猫腻在,他是不愿相信的。 莫非有人在针对朝廷? “山南西道行军大总管是张辽,而尉迟敬德为山南西道行军总管。有他们二人在,孙先生怎么还出事了?”李承乾有些想不通,自言自语。 魏徵沉默了,稍顷,方道:“回陛下,微臣以为这汉中或许发生了一些变故。张將军和尉迟將军,他们並未向朝廷发出任何文书,想必要么是不知情,要么是出了意外。” “意外?”李承乾目光幽幽,对於张辽的本事,李承乾心中门清,所以意外的可能性不大,但要是不知情,或许有这个可能。 “是的,微臣以为很大可能是出了意外。”魏徵说。 “魏卿是不是多虑了?”李承乾微微皱眉,反问魏徵。 魏徵摇了摇头,“若是从张將军他们的能力上看,確实不太可能。但任何时期,最怕的是万一。百密一疏,也不是不可能,微臣以为朝廷要做最坏的打算。” 李承乾听后,心神骤然一凛。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確实有可能。 李承乾越是往下深想,越是感到有些头疼。 “以魏卿之见,汉中究竟有何人能够做到这般?”李承乾问。 魏徵眉头紧锁,陷入了思索当中。 李承乾见此,目露失望。 但这种失望並没有持续太久,在他看来,无论是谁,只要將这些人揪出来,朝廷灭他们轻而易举。 想到此处,李承乾开口道:“朕会派百骑和锦衣卫前往汉中查清此事。同时,也会派人联繫到张辽和尉迟敬德他们,並让人带兵前去平定汉中。” 魏徵对此並无异议,对於朝廷来说,一个汉中即便是发生了意外,也不会影响到整个大唐。 “除了汉中一事,魏卿可还有其他事情?”李承乾追问。 魏徵:“回陛下,兵部尚书韩信等人......” 李承乾:“他们不久后会被朕接回来,魏卿不必担心他们。” 魏徵没有再问,而是转移话题道:“陛下,若是您再次为大唐开疆拓土,微臣希望您到时候能够带上微臣前行......” 李承乾没有接话,既没有说同意,也没有说不同意。 若是他將魏徵带往平行时空的大唐,届时,两个魏徵出现在朝堂,他该如何向其他人解释? 难道说他们是双胞胎? 念此,李承乾都被自己的这个想法给逗笑了。 只是,他一想到一个朝廷若是有两个魏徵,他的头估计会更痛。 魏徵看到李承乾的沉默,心中还是有些失望。 但他很快恢復了正常,心中想的是如何才能让陛下带自己前往那个『边疆』呢?难道要拉下脸让女儿给陛下吹下枕头风?可是,后宫干政又不是他想要看到的局面,此刻,魏徵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李承乾瞥见魏徵在发愁,目露讶异。 就在这时。 小兕子来了。 魏徵见此,率先向李承乾拱手一礼,道:“微臣告退。” 说罢,魏徵迈步匆匆离去。 小兕子还想和魏徵打个招呼,都没有找到机会,不由地小嘴一瘪,心想:魏伯伯看上去有些怕我,莫非是因为我上次不小心扯断了他几根鬍鬚? 第390章 天下无疾 “小兕子,你怎么来了?”李承乾看向小兕子,目露疑惑。 一般来说,在这个时候,小兕子应该是和魏知许待在一起。 小兕子脸上掛著灿烂的笑容,说:“皇兄,莫非你不想小兕子来你这儿?” 李承乾面露无奈,道:“又来这一套?你下一刻是不是要跟皇兄说说你是过来关心我的,然后拿出一块你吃剩下的糕点......你的手別在口袋里掏了,一看就没放什么东西。” 小兕子的笑脸一僵,手中的动作一停,嘿嘿笑道:“皇兄,你可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嘻嘻......” 李承乾黑著脸看向小兕子,故作严肃:“你跟知许学琴棋书画,就是这么学的?用词颇为粗鄙不堪。” 小兕子闻言,訕訕道:“这个嘛......这不是跟皇兄套近乎吗?我这可是向皇兄学习的......” 李承乾平静地看向小兕子,说:“小兕子,谁教你这样甩锅的,皇兄要惩罚他。” 小兕子上前一步,拉著李承乾的手,撒娇道:“皇兄,小兕子知道错了......” 李承乾用手指轻点了下小兕子额头,说:“不要没个正形,你可是大唐公主,別忘了自己身份。” “知道了,皇兄。”小兕子低头闷声应道。 李承乾揉了揉小兕子的头,温和地说道:“说吧,这次来皇兄这里是为了什么事情?我可是知道你一般无事不登乾坤殿的。” 小兕子微微抬头,双眸里闪烁著亮光,“皇兄,什么时候我们能够再次升天?高度的话,最好三百丈以上......” 李承乾面露错愕,“三百丈?这个高度有点危险......不可控的因素太多了。” “那什么时候才能做到呢?”小兕子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根据军器司宋应星每日送来的匯报,目前可以达到一百丈,而且是很安全的那种。至於一百丈以上,目前还没有开始试验。”李承乾解释道。 小兕子接话道:“那三百丈也是可以达到的?” 李承乾点了点头:“理论上可以。但需要给军器司一些时间。之前,军器司为了试验两百丈的高度可是死了人的。在有危险的情况下,我是不会让你参与这个升天实验的。” 小兕子面色一肃,“皇兄,我听你的。” 李承乾:“没什么事情的话,你就回你的宫殿里待著,待会儿,我让知许去你那里陪你聊天。” 小兕子:“好。皇兄,那我先走了,你可要保重身体。” 小兕子说罢,转身,朝著李承乾挥了挥手,就匆匆离去。 李承乾目送小兕子离去,独自坐在伏案旁,思索著一些事情。 向小兕子身上泼脏水的幕后黑手,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一点线索,这让李承乾都感到了一丝忌惮。 对方隱藏得如此之深,而那些涉及此事的人,却是完全都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各方面都透露出一种诡异。 希望毛驤能够查出点什么东西吧。 ...... 掖庭宫。 依旧是那阴冷、潮湿的地方。 小宦官回到了自己的住处,眼中闪过一道阴翳。 他没有想到,这些时日编织的一张网,居然失效了。 不过,他也可以通过此事看出一些问题。 他只觉得有些荒谬。 那位是那般无情,居然会如此在意一个小女孩。 今后,若想要做更多的事情,未必不能在这个女孩身上做文章。 他面露沉思,眼中泛著一丝冷芒。 这次失败了,但也没有完全失败。 至少,他知道了那位的软肋。 人,有了软肋,就会有弱点。 一个残暴的皇帝,居然会有这样的软肋,实在是让人感到好笑不已。 他扫了一眼住处,心想:阿耶,等著吧,我一定会为我们整个家族报仇的,让那位也体会一遍什么叫痛。 ...... 半个月后。 乾坤殿。 天朗气清,阳光明媚。 李承乾望著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孙思邈,目露诧异。 “孙先生......汉中疫病一事......”李承乾看向孙思邈,面色一肃。 孙思邈拱手一礼,方道:“回陛下,汉中疫病一事,微臣已经解决了。之前,臣深入大山寻找合適的药材,消失了几日,让陛下担心了。” 李承乾笑著说:“孙先生客气了,你可是大唐医术无双之人,缺了你,这大唐很多疑难杂症,就无法得到及时救治。你可不能有事。朕也只不过是让手下人费了一点心思寻人,其他的,朕做的可不多。” 孙思邈心中一暖,继续说道:“之前大总管张將军和总管尉迟將军找寻到我时,他们也恰好消失了几日,故而......之前传出他们有事的事情,倒是子虚乌有,还望陛下莫要怪罪这两位將军。” 李承乾面露恍然,“原来如此。他们能够寻到孙先生,已经是大功一件了。至於其他的,朕又何须再怪罪他们?” 孙思邈闻言,心中顿时鬆了口气,继续说道:“回陛下,微臣已经將汉中疫病的起因、过程、治病之法全都总结成文,並派人送往太医院,今后若是其他地方出现相同疫病,只需要按照微臣所开的方子熬药,定能药到病除。” 李承乾微微頷首,“对於孙先生的本领,朕自然是相信的。此次,孙先生为大唐再立下功劳,朕已经记下。待日后,朕一定会给孙先生一个惊喜。” 孙思邈面不改色,目光平和,温和地说道:“陛下无须对老道赏赐什么,天下黎民百姓,他们的事情,只要陛下如同以往一般地善待他们,就是对老道的最好回报。” 李承乾心里对孙思邈肃然起敬,说:“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朕一直都知道百姓的不易。天下无飢,朕初步已经完成。但天下无疾,却是任重而道远。此事,还得孙先生多费些心思,为朕的大唐多培养一些人才才行。” 孙思邈若有所思,口中喃喃:“天下无疾......” 这句话,狠狠地触动了他。 在他看来,若是真有这么一天,那这个世界必然是极为美好的。 陛下心中居然有如此仁慈的想法,老道甘愿为这样的陛下尽一些绵薄之力。 霎时间,孙思邈目光骤然一亮,抬头望向李承乾,说:“陛下,前些日子建好的知行学宫......” 李承乾心领神会,说:“五月一日,朕会下一道圣旨昭告天下。届时,大唐各地英才必然向长安纷至沓来。朕想,这些人中应该有孙先生喜欢的弟子。” 孙思邈抚须笑道:“陛下此举,將来必能惠及天下,老道佩服。若是今后大唐的继任之君都能像陛下这般善待百姓,昔日秦皇心中所盼的万世之朝,未必不能实现?” 李承乾沉默了。 良久。 他才缓缓开口道:“孙先生说笑了,这世上哪有传万世的王朝......朕的目光没那么长远,千年的王朝,朕也心满意足了。” 孙思邈神色一怔,旋即,朗声笑道:“陛下,即便是千年的王朝,那也是罕见的。將来,陛下必能青史留名,在列位帝王中必能爭个第一。” 李承乾对於孙思邈的话不置可否,但他心中还是很高兴,说:“那就借孙先生吉言......” 话音落。 两人相视一笑。 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391章 帝观倭人被砍头,魏知许心有余悸 时间飞逝,日月如梭。 宣武十一年,六月七日。 辰时正。 乾坤殿。 李承乾带著无仁、毛驤两人出了宫,在几人身后,还有很多锦衣卫跟著。 今日,是倭国贵族等人在长安东市菜市场处斩的日子,李承乾想要去现场观看。 在李承乾看来,死掉的倭国人,才是人。 当他到达现场后,隱藏在人群中。 无仁和毛驤一左一右护著李承乾,防止长安百姓重重挤压。 这个时候,无仁那肥胖的身材起了很大的作用,別人推他一点也没有推动,不动如山。 毛驤凭藉强悍的身体素质,其他人推他也没有丝毫动静。 一左一右,李承乾站著的位置倒是较为空閒,而且,他所站著的视线极佳,能够清晰地將在场四周收之眼底。 就在这时。 他听到了四周百姓的议论声。 “何礼,你怎么也来了?” “魏风,你能来,为何我就不能来?我听说这倭国一直敌视著我大唐,而且,屡次侵犯我大唐边界,对於此等异族之人,虽不能亲手手刃他们,但是能够看到刽子手砍杀他们,也是一件人生快事。你觉得呢?” “魏风,听你的意思,你要从军?你不参加科举了吗?” “功名马上取,胜作一书生。科举有什么意思?如今我大唐正在四处征伐异族,如果我能够上战场,我一定要向冠军侯学习,通过杀敌获得军功,然后一举封侯。” “你......罢了,人各有志。何礼,你快看,这些倭国贵族出现了......” ...... “这倭国人还真是矮......” “那个站在最前方的是倭国那边的皇帝吗?感觉他好矮啊,如果他站在我面前,我感觉能够一拳头砸死他......” “你看,那龙袍穿在倭国人身上,总感觉有些不得劲。” “你是说他没有帝王气质吧?沐猴而冠?” “没错,就是这样。俺是粗人一个,你说的这个『沐猴而冠』倒是非常贴切。” “你们快看,这倭国的皇帝向我们这边看来了......” “他在说什么?嘰里咕嚕的一堆,听著不像是好话......” “他娘的,老子总感觉他在骂我们,虽然我不懂他说什么,但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一点什么。” “彼其娘之,杀了他!” “杀了他!!” ...... 舒明天皇没想到自己用倭语说了一通后,引起了四周百姓的群情激奋,不由地面色一白,目露惊恐。 李承乾瞥了一眼舒明天皇,以及他身后的那些倭国贵族,目光中闪过一丝冷芒。 他心想:这些倭国人,此时,犹如丧家之犬。不知道朕除去他们,在將来成仙时会不会有许多功德?想必是有的吧。 很快。 刽子手全部到齐,从舒明天皇开始,到其他倭国贵族,一字排开,全都被按著头跪在地上。 李承乾可以清晰地看到舒明天皇等人的剧烈挣扎,更有甚者,当场屎尿横流,这不堪的一幕,立即引来长安百姓的鄙视和谩骂。 李承乾听到长安百姓对於这些倭国人的亲切问候后,脸上多了一丝舒爽。 他心道:没想到这唐宣宣传的不错,就冲百姓愤慨的模样,在他们心中,这些倭国人仿佛都是世上最邪恶且十恶不赦的人。 李承乾听不懂舒明天皇等人的鸟语,但不妨碍他欣赏这些人在面对死亡时表现出来的不堪。 没过多久。 监斩的刑部官员一声令下,舒明天皇等人头颅高高飞起,全都去见了阎王。 四周空气中瀰漫著浓重的血腥味,然而,长安百姓们却是热情高涨。 “死得好!”人群中很多人大声喊道。 李承乾扫了一眼四周,很满意长安百姓的態度。 他想起倭国还活著的那些倭国人,想到戚继光提到的十年计划。 十年之后,倭国將会成为过去,而倭国人只会亡族灭种。 將来华夏的心腹大患,彻底根除。 李承乾带著毛驤和无仁悄悄地从人群中离去。 在路上,他遇到了一位来长安参加科举的琅琊顏氏,名为顏昭甫,李承乾见其书法卓绝,与其交谈许久。 而后,他勉励了一番顏昭甫,就带著无仁和毛驤返回宫中。 刚到宫中,李承乾还未到乾坤殿,就在朱雀门遇到了刚刚从皇宫內走出来的魏徵。 魏徵面色一板,扫了一眼李承乾身上的常服,上前一步,说:“陛下不在乾坤殿处理政事,何以有閒暇出宫游玩?陛下可知微臣每日忙到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李承乾面露无奈,解释道:“魏卿误会朕了。朕出宫並非是为了游玩,而是为了了解长安百姓民情。朕一直久居深宫,最担忧的是有人欺上瞒下。有些事情,朕要亲自见一见,才能知道是否真的有人在对朕阿諛奉承、阳奉阴违......” 魏徵:“陛下的谎言倒是愈发地真假难辨了。” 李承乾:“......” “陛下,不久后,您又要离开一段时间。这大唐的国事,可不能荒废。哦,对了,刚刚臣整理了很多奏疏,已经派人送往了乾坤殿。不多,伏案上堆积起来需要陛下处理的奏疏也就三尺高而已。明日的话,臣整理的奏疏或许会更多,希望陛下能够收心,认真处理国事。微臣还有要事要做,就不和陛下叨扰了。微臣告退。”魏徵恭敬地向李承乾行了一礼,丝毫不给李承乾说话的机会,就匆匆离去。 李承乾对此无言以对。 此刻。 毛驤和无仁低著头,目视地面。 李承乾轻嘆一声,“本以为有了內阁就能轻鬆一些,没想到大唐疆域愈发地辽阔后,这需要朕处理的事情就变多了。真不敢想像,以后等霍去病他们一统整个世界,届时,朕需要处理的奏疏恐怕不敢想像。” 念及此处,李承乾感觉到自己的头有些疼。 收敛好自己的心绪后,李承乾怏怏不乐地往乾坤殿走去。 毛驤、无仁紧跟其后。 ...... “砰!” 茶盏摔在地上,瞬间四分五裂。 魏知许瞪圆了眼睛,目光充满了冷意。 她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宫女,心里仍然充满了不敢置信。 这个跟著自己一起进宫的人,居然背叛了她。 小兕子被泼脏水的事情,令她没想到的是,身边人竟然也参与了其中,这让她很难相信,也无法相信。 “说,你为何要这么做?你难道不知道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吗?”魏知许横眉冷对,语气冰冷。 “我......是心甘情愿的。”跪在地上的宫女低著头,目视地面。 魏知许沉默了。 她了解自己这个身边人,性子有些执拗。 只是,她想不通的是,身边人为何要背叛她。 这人不说,她也没什么办法。 而且,从此以后,她也不会再用此人。 念此。 她冷漠地看向此人,寒声道:“如今,我代掌后宫,虽然你是我的人,但从你背叛我的那刻起,你就不是我的人了。你若是老实交代是谁怂恿著你这般做的,那么还可以从轻处罚,否则的话,等待你的只有死。” “没有幕后之人,都是我一人所为。” 听到此人的话,魏知许死心了,她平静地开口道:“既然你如此冥顽不灵,那么,就去锦衣卫詔狱那边走一趟吧......来人,把林苼送到锦衣卫詔狱,告知他们,务必从此人口中得到一些情报,就说是我的意思。” 魏知许看著林苼被拖走,眼中没有一点同情,有的是憎恨、不解。 同时,她心中感到有些心有余悸。 若是林苼谋害了小兕子,那么,在將来,受牵连的必有她魏家全家。 想到陛下对於小兕子的喜欢,她不禁庆幸发现得早。 即便如此,她心中有种劫后余生之感。 她扫了一眼空荡荡的大殿,自言自语: “人心难测。在这宫中,就连身边人都不能尽信......唉,今后也不知道有什么事在等著自己。希望不要再遇到这样糟心的事情了......” 第392章 王安石进宫,李承乾起疑 宣武十一年,六月七日。 天晴,阵风。 辰时正。 乾坤殿。 李承乾將手中的奏疏轻放在伏案上,轻吐一口浊气,感到如释重负一般。 他看著伏案上堆积如山的奏疏,不禁面露苦笑。 自从上次出宫观看舒明天皇被斩杀一事在回宫途中遇到魏徵后,就没什么好事发生。也不知为何,自那日之后,他就再也没有閒过,每天都要处理大量的奏疏,若说这和魏徵没有关係,李承乾是不相信的。 不过,也不是没有好的一方面。至少,魏徵出现在他面前的次数少了。或许,魏徵在躲著自己也说不定。 在这期间,他去过大唐平行时空02的世界,並將韩信、萧何等人全都接回,换成了其他的心腹。 即將就要前往下一个大唐平行时空,不,准確地说,是多个平行时空。根据系统所透露的情况来看,接下来前往的多个平行时空,每一个世界所停留的时间相对较少,而他准备一次性完成多个。 也是在这段时间內,前往多个平行时空所需的所有物资,他都已经准备妥当。 收起这些思绪,李承乾下意识地往殿外方向看去,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朝这边走来。 李承乾定睛一望,发现是王安石来了。 此时,王安石看上去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当王安石一脚迈入大殿后,他立即快步上前,向李承乾恭敬行礼,不急不缓地开口道:“微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年!” 李承乾面露微笑,以手作虚扶,道:“平身。” “谢陛下圣恩。”王安石抬头看向李承乾说道。 “王卿来朕这儿,所为何事?”李承乾问。 “回陛下,臣来此是为了土地兼併一事。”王安石回道。 “关於土地兼併的问题,朕不是已经给出了相关的解决办法吗?而且,朕也派人送给了你,莫非王卿是有什么感到疑惑不解的地方?”李承乾目露疑惑,看向王安。 王安石闻言,沉默片刻,方道:“臣想问的是陛下准备何时施行?” 王安石的话,令李承乾的面色一怔。 这个问题很关键,若是现在施行,届时,他人若不在的话,遇到一些需要下令杀人之类的事情,谁能做主?届时,事情最可能演变成为一件虎头蛇尾的事情,最终也只能宣告变法失败。 一个好的制度,若是施行的人不给力,那么,到最后,也可能被被打上不好的评价。 李承乾想著这些,神情陡然间有些凝重。 半晌。 他说:“等朕下一次回来后再开始施行。不过,在朕不在的这段时间內,你要做好各种准备。譬如,可能出现的各种问题,以及相应的解决之法。儘可能地思考全面一些,內阁中的岑文本、寇准、魏徵,都是可信之人。另外,你们几个人私下商量,切不可泄露出去。” 王安石郑重地点点头:“微臣明白。此事事关重大,臣心中有数,绝不会辜负陛下的信任。” 李承乾听完,笑著道:“王卿之言,朕是非常相信的。在朕不在的时候,你要和寇准、魏徵他们帮朕看好大唐。有什么问题,你们商量著办。当然,朕会下一道命令给大唐各道大总管,在必要之时,他们会出动军队帮你们做事。” 王安石面色肃然,摇摇头道:“陛下言重了,事情还没有糟糕到那一步。臣等会竭尽所能,將事情控制在可控范围內,儘量在事情需要军队出手前解决。” 李承乾笑了笑,“你们的能力,朕是清楚的。既然如此,这事情,你们看著办。” 王安石轻点了下头,神情严肃。 李承乾瞥了一眼王安石,继续说道:“还有其他事情吗?” 王安石眉头微皱,说:“陛下,关於泰山封禪一事,臣本不想提起,但朝中上下提及此事的人太多。不知陛下心中作何打算?” 李承乾沉默不语,稍顷,说:“朕早在之前就表明了態度,绝不封禪。朕的千秋功过,自有后人评说,无须劳民伤財。朕说的这句话,就劳烦王卿一併转告给那些人吧......” 王安石目光一亮,面露微笑,温和地开口道:“陛下之言,臣以为可。陛下爱民之心如此,其他人恐怕也无法说些什么。” 李承乾对此不置可否,在李承乾看来,那些坚持想要让自己封禪的人,不过是一群投机分子罢了。他们无非是想要利用自己封禪的机会,为自己捞取足够多的晋升之资。对於那些人,李承乾看得很清楚,心如明镜一般。 他思索片刻,继续说道:“他们想要进步的心思,朕能理解。但在朕之见,想要升官,就需要尽忠职守,多为百姓做一些实在的功绩,这些功绩比使用一些投机手段更加好使。別的帝王,朕不清楚,但在朕这里,实打实的为官政绩比什么都好使。” 王安石深以为然,接话道:“臣定会將陛下所言一一转告给他们。” 李承乾隨意地摆了摆手,“你自己看著办就行。” “微臣还有些事情要急著处理,臣就不再叨扰陛下。”王安石后退一步,再次向李承乾恭敬行礼道。 李承乾微微頷首,什么也没多说,目送王安石远去。 霎时间,大殿重新陷入了一片寂静。 李承乾忽地听到宫外的哭声,面露不虞,对殿外的方向说道:“无仁,发生了何事?” 无仁听到李承乾的声音,就立即趋步至大殿,面露几分迟疑。 旋即,他的双腿麻利地跪地,脸贴著地面,才开口道:“回陛下,是魏贵妃的人被锦衣卫拖走了......” 李承乾面色微变,目光一闪:“你说是魏贵妃的人?犯了何事?” “回陛下,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奴婢听闻魏贵妃身边的人瞒著她做了一些不可饶恕的事情,且证据確凿。魏贵妃以身作则,將这些犯事的人都送进了锦衣卫詔狱。”无仁低声回道。 李承乾目光一凝,心中疑惑丛生。 魏知许身边的人跟著她好多年了,为何会接连背叛她?这其中莫非有什么隱情不成? “可查出知许身边的人为何背叛她?”李承乾目光平静,淡淡地问道。 无仁不假思索地回道:“回陛下,关於此事,奴婢先前派人打听过,却是什么也不知道。而且,先前背叛魏贵妃的人扛住了詔狱的刑罚,一句话也没说。” 李承乾愣住了。 詔狱的刑罚,一般人可扛不住,能扛住的人,其意志力之强也颇为罕见,这点,引起了李承乾的兴趣。 也没丝毫迟疑,他望向无仁,郑重地说道:“传朕的旨意,让毛驤亲自审问她,务必从她嘴里了解一些有用的情报。朕要知道其中的原因。” “诺。”无仁恭敬地应了一声,就率步离去。 第393章 三百丈升空实验,宣武大炮第几代? 时光飞逝。 转眼间,时间来到了宣武十一年六月十六日。 这日。 乾坤殿。 李承乾扫了一眼全场,有张良、韩信、萧何、岳飞、高俅、毛驤、许褚等人。 今日,是他带著这些人再次离开的日子。 至於军队,系统早已为他准备好。 “这一次,至少需要一年时间。而且,这一次,去的大唐世界,不止一个。朕希望你们都做好心理准备。当然,你们务必记住,这一次,我们都是为大唐开疆拓土。”李承乾肃穆著脸道。 眾人闻言,纷纷道:“诺。” 李承乾见此,面露满意的神色,“很好。接下来,我们都前往凌烟宫,然后出发。” 隨即,李承乾一行人前往凌烟宫,接著,他们全都消失在了凌烟宫。 ...... 转眼间。 一年的时间过去了。 时间来到了宣武十二年六月十六日。 无忧殿。 小兕子和魏知许在聊天,只是,小兕子时不时地有些走神。 魏知许见此,轻嘆了口气,她非常清楚小兕子这样的原因。 陛下,已经消失一年了,挺让人担心的。 不止是小兕子,她也很担心,而且,在这一年里,她又为陛下生下了一男一女。 男的名字,被取名为李庆,女的名字,被取名为李可沁。 “皇嫂,你说皇兄什么时候出现啊?他离开都已经一年了,到现在,还没有看到他......魏伯伯说皇兄再不出现,恐怕要生乱子了......”小兕子皱著眉头对魏知许道。 魏知许闻言,面露无奈,心中苦笑不已。 她说:“小兕子,现在我们著急也没有用。我们能做的事情就是等陛下出现。一旦陛下出现,什么事情就都不是事情了。陛下雄才伟略,他就是大唐的定海神针。” 小兕子想了想,眼中有些出神,她心想:皇兄去的地方,应该会很危险吧?希望皇兄能够平安,不要出任何事情。 就在她这般想著的时候,忽然,她眼尖地看到一直跟在皇嫂身边的老人闯了进来。 “主子,陛下出现了,出现了......刚刚奴婢听闻陛下和韩將军他们一同出现在凌烟宫外,现在,陛下已经前往乾坤殿了......” 魏知许猛地起身,旋即,面露微笑,心中顿时鬆了口气。 小兕子则是面色大喜,高声道:“嘿嘿,皇兄出现了,我去找皇兄......” 魏知许没有阻拦小兕子,这一年里,她知道小兕子有多么想念陛下。 也许,陛下这个时候最想见的是小兕子。 而她,不便前往。 虽然她心里很羡慕小兕子和陛下的感情,但她一直谨守本分,有些事情,不能僭越。 在陛下心中,没有人比小兕子更加重要,包括她。 对此,魏知许一直心知肚明。 与此同时。 乾坤殿。 李承乾正在伏案旁假寐,闭目回忆著这一年发生的事情。 这一年里,他几乎马不停蹄地穿越到不同的大唐平行时空,目前,他总共掌握了大唐平行时空01到15號,而且,他的系统空间已经扩大到一万立方米,系统说这是对他的奖励。 另外,据系统透露,后续的一些平行时空,相比这一年里遇到的更加容易,也即是说,他还可以加快。 但李承乾希望在主世界能够多歇息一段时间,等歇息够了,再前往。 有时候,他不禁在想:每一个世界,他几乎都要发动玄武之变,可以说,论玄武之变的经验,没有人比他更加丰富。从另一方面来说,他也算是造反的专家了 想到此处,李承乾不由得面露苦笑。 就在这时。 李承乾看到小兕子出现在大殿门口,脸上不禁浮现出一丝微笑。 “皇兄——”小兕子兴高采烈地喊道。 李承乾听到小兕子熟悉的软糯甜美声,整个人顿时放鬆了不少,笑道:“小兕子,你来得正是时候。正好,皇兄也需要和一个人聊聊。你来了,刚刚好。” 对於大唐主世界一年里发生了什么,到现在,他还一无所知,正好,他可以从小兕子口中了解一个大概。 小兕子坐在李承乾旁边,抬著头看向李承乾,看到自己皇兄更瘦了,眼中闪过一丝疼惜的神色,说:“皇兄,这一年里,您应该很辛苦吧......” 李承乾摇了摇头,“一切,都在皇兄的承受范围內。小兕子,你跟我讲一讲这一年里,大唐发生了哪些事情?还有,你觉得有趣的事情,都可以跟我讲。” 小兕子一听到李承乾这个要求,目光骤然一亮。 她为了这一刻,可是等了许久。 一时间,小兕子的话匣子打开了,滔滔不绝地讲述著这一年里大唐发生的各种事情...... 李承乾听得津津有味,显得很有耐心。 等小兕子讲完了大唐发生的主要事情后,他便出声问道:“除了这些国家大事,还有其他有趣的事情吗?” 小兕子继续说道:“皇嫂给皇兄又生了一子一女呢......男的叫李庆,女的叫李可沁,这名字,是魏伯伯取的......魏伯伯说,皇兄一直不在,总不可能让孩子一直没有名字......就力压眾人,顶住了各种压力为他们取了名字。” 李承乾听到这件事,神色一怔。 他可以想像得到魏徵对他的不满究竟有多大。 也不知道这一次,魏徵会如何换著法子让他继续忙起来。 李承乾在心中思索片刻,仍然没有丝毫头绪,心道:罢了,既来之,则安之。以魏徵的性子,只怕最晚明日一早就会进宫了。或许,这个时候,他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李承乾不禁感到一阵头疼,他揉了揉眉心,瞥向小兕子,问:“还有其他的事情吗?” 小兕子打量了一阵皇兄的神色,面露几分迟疑,继续说道:“魏伯伯数次在我面前提起皇兄,似乎......有很大的不满,皇兄可要做好心理准备。此外,魏伯伯还说朝廷中出现了一股新的声音,似乎对皇兄不利......皇兄可要当心。” 李承乾面色微冷,目光闪过一道寒芒,平静地说道:“小兕子,你不要担忧我。这个大唐,只要有皇兄在,就乱不了。那些想要搞事的人,註定了,他们將会白忙一场。” 小兕子点点头:“皇嫂也说过这样的话,在小兕子看来,那些人就是一群跳樑小丑。他们也只是敢趁著皇兄不在的时候窜上跳下,但真当皇兄出现的时候,他们可能嚇得屎尿横流。正好,皇兄现在出现了,皇兄也不必做些什么,只是露个面,想必那些人就该坐臥不安了......嘿嘿,皇兄,你看我说得对吗?” 李承乾面露诧异,心中顿感欣慰,笑道:“小兕子说得没错,他们就是一群跳樑小丑。在皇兄眼里,根本上不了什么台面。” 小兕子笑著接话道:“皇兄,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三百丈高的升天实验成功了!宋郎中很厉害!这一次,是他亲自实验的!皇兄,我们什么时候再去玩升空?” 李承乾沉默了。 他没想到宋应星居然如此给力。这一次是三百丈,下一次呢...... 还有,宣武大炮,现在已经到了第几代了? 他差点忘了还有这样的大杀器。 若是接下来前往的平行时空,他的人使用这些大杀器...... 有哪支军队能够阻挡他快速统一平行时空大唐的步伐? 恐怕没有吧。 一时间,李承乾陷入了沉思。 第394章 魏徵入宫,国事繁忙 没过多久。 李承乾看著小兕子,而小兕子也一直在盯著李承乾,期望得到他的回覆。 李承乾快速回过神后,笑著说道:“等皇兄有空了,再和你去体验一下升空。” 小兕子闻言,眼睛熠熠生辉,抬起头,扬起下巴,说:“好的,皇兄。皇兄,到时候带上皇嫂一起,怎么样?” 李承乾听后,有些哭笑不得,瞥了小兕子一眼,面露无奈:“这才是你的真实目的吧?小狐狸尾巴终於露出来了。” 小兕子双手交叉抱胸,瘪了瘪嘴,白了一眼李承乾,没好气地说道:“如果我是小狐狸,那么,皇兄就是大狐狸。” 李承乾没有丝毫磨蹭,微微抬手,然后给了小兕子一个栗子。 “哎呦!皇兄,你欺负人。哼,我要去找皇嫂为我主持公道。”小兕子嘟囔著嘴说,小手揉了揉自己的头,脸上故作痛苦之色。 李承乾目露几分笑意,淡淡地说:“那你可想好了,你就没想过你皇嫂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小兕子面色一僵,心想:“若真是去寻找皇嫂,到了最后,很可能就像皇兄所说的一般,皇嫂肯定会听皇兄说的话。” 想到此处,小兕子一句话也不说了。 “小兕子,数学后续教材已经有了。”李承乾忽地对小兕子说,眼中带著一丝宠溺。 小兕子目光骤然一亮:“是皇兄编写的吗?” 李承乾摇了摇头,“不是。” 同时,他在心中加了一句:是系统奖励自己的。 小兕子听到李承乾否认,也没有感到失望。她满脑子想的是数学教材的事情。 於是,她看著李承乾说:“皇兄,那数学教材在哪里?” 没有丝毫犹豫,李承乾从怀里摸出一本《数学大全》,內容涵盖了所有的数学分支,极为全面。当然,书的页数也很厚,多达数千页,每一页都密密麻麻的。 小兕子小心翼翼地接过《数学大全》,目露激动,写满了对知识的强烈渴望。 李承乾见此,心中波涛阵阵,脸上露出欣慰之色。 对於小兕子喜欢数学一事,他一直是很了解的。 根据李淳风所言,小兕子在数学一道上很有天赋,只要悉心培养,未来必然有所成就。 李承乾还是很期待小兕子成为数学大牛的那一天。 “书,你拿到了。没什么事情的话,就回你的地方好好看。”李承乾说。 小兕子头也没抬,眼睛一直盯著书本出神,旋即,她回过神后,笑著道:“好的,皇兄。皇兄,小兕子会努力好好学习的,一定会学出一个人样。” 李承乾鼓励小兕子道:“那皇兄拭目以待。” 话音落。 小兕子的脸上绽放了甜美的笑容。 李承乾微微一笑。 尔后。 小兕子带著书本离去了,没有一点迟疑。 李承乾刚打了一会儿盹,他就看到魏徵抱著一堆奏疏走来。 见此,李承乾面色一黑。 他就知道,魏徵是不会放过他的。 在魏徵走近后,他就向李承乾恭敬行礼道: “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年!” 李承乾面露温和的笑容,说:“魏卿,以后不必如此。” “回陛下,这是为人臣子必须要做的事情,绝不能更改。否则,人人如果学微臣,那岂不是乱了套?”魏徵眯著眼说。 李承乾面色一滯。 “陛下,臣此次带来了一部分奏疏,都是需要陛下加急处理的。还有些,等臣明日再带人搬过来。”魏徵不急不缓地说,眼睛一直盯著李承乾看。 李承乾问:“魏卿,明日你带人搬过来,这奏疏有很多吗?” 魏徵皮笑肉不笑地回道:“陛下,不多的,陛下劳碌几日就可以处理完了。” 李承乾摸了摸鼻子,心道:劳碌几日,这是要自己熬夜?熬夜是不可能熬夜的。 “当然,臣会陪著陛下一起处理奏疏的。”魏徵补充道。 李承乾一听,就要拒绝。 然而,还没有等李承乾开口,他又听到魏徵说道: “届时,不止是微臣,还有寇相、王相、岑文本他们,也会和臣一起陪著陛下处理的。” 李承乾沉默了。 没有多想,他就重新露出微笑,“魏卿如此尽忠职守就,实在是朕的好臣子啊!” 魏徵目光幽幽,说:“陛下一去就是一年,古今少有......真是罕见啊!” 李承乾碰了一鼻子灰,不再揪著这个问题继续说,而是转移话题问:“这一年来,大唐有什么需要朕急需处理的事情吗?” 魏徵思索片刻,方道:“確实有几件。其一,戚將军拿下了倭国附近的一些海岛,而且,派人送来了大量的金银,臣等已经將这些金银的一半送入国库,另一半则是让內侍监无仁派人送入了陛下的內库。根据戚將军所言,后续还有很多金银会送过来,只是,如今国库也好,还是陛下內库也好,地方有点不够了。需要扩建,这件事需要陛下首肯才行。” 李承乾面色一喜,笑道:“戚继光这件事做得很好,金银来得及时。既然需要扩建,那就多扩建一些。国库扩建的话,你们商量著办。至於內库,以前太极宫有很多宫殿荒废了,正好可以利用一番,稍加改建一下,就可以使用。” 魏徵轻点了下头,说:“陛下圣明!” 李承乾看向魏徵,等待魏徵的下文。 魏徵没有让李承乾失望,继续说道:“其二,霍將军拿下了大片领土,这些领土纳入大唐疆域版图,需要命名道。关於此事,朝臣们一直拿不定主意,需要陛下命名。据霍將军所言,如今他已经拿下了天竺一半的领土。他率领的军队,还在继续为大唐开疆拓土。” 李承乾想了想,说:“如何命名一事,就交给前线的人做决定吧。程咬金、柴绍、李道宗他们不都是跟著霍去病的吗?命名一事,就交给他们来,然后让他们送一道奏疏到长安,直接同意就行。关於他们军功一事,也要派人叮嘱他们都做好登记,等將来封赏的时候,全部一併封赏。” 魏徵目露诧异,也没有提出反对的意见。 “其三,室利佛逝,还有诸蛮俚僚,全部都拿下了,但是他们那边还不安定,经常会有当地的人组织反抗。周瑜等大军被拖在了室利佛逝,无法继续为大唐开疆拓土。而诸蛮俚僚......情况和室利佛逝差不多,郑成功將军言他们不服王化,经常反覆无常,需要驻扎在那里,威慑他们才行。” 李承乾若有所思,半晌,他才开口道:“室利佛逝,还有诸蛮俚僚,这些地域广阔,大唐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些。朝廷將科举录用的人才多往这些地方派去,还有些读书人,尤其是儒家的那些读书人,多派一些过去,力爭在三年內让当地的人对大唐认同,以成为大唐的子民而为荣。” 魏徵面色微怔,犹豫了一会儿,才点点头:“臣领命。” 李承乾见魏徵没有提出反对意见,心中感到一阵诧异,他继续问道:“魏卿,可还有其他事情?” 第395章 魏徵主动请缨 魏徵陷入了沉思,旋即,他便开口说:“陛下,微臣尚有一事需要陛下拿定主意。陛下可听闻近日长安一则传言——帝传四世,武代李兴。” 李承乾脸色微变,这则传言竟然还是出现了吗?而且,居然提前了这么多。 他无论怎么想,都感到不可思议。 武媚如今在后宫很安分,怎会还有此则传言?必然有人趁机兴风作浪。 一直以来,他对武媚的关注並不少。此外,他並没有让武媚感受到后宫的残酷与黑暗,加上她暗中还有魏知许的照拂,如今的武媚並没有走黑化的那条路。 而且,武媚的子女该有的,他都已经按名分给了,並未有任何的偏心。 如果不是武媚,那这则传言又是谁传出的? 李承乾在脑海中思索了一阵,回顾了所熟悉的人,却没有一个人能够与之对上。 他收起思绪,看著神情肃穆的魏徵,问:“魏卿,可知是谁在暗中生事?” 魏徵不假思索地回道:“大理寺卿狄仁杰已经介入此事,目前,还未有任何新的进展。” 李承乾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不过,微臣相信任何事情必然会留下蛛丝马跡。以狄仁杰的本事,相信再过不久,必会传出好消息。”魏徵说。 李承乾没有立即给出回復,而是陷入了沉思。 比起魏徵的乐观,李承乾却是对此並不抱什么希望。 一切,都是有组织、有预谋的,恐怕要做最坏的打算才行。即便是狄仁杰,也无法查出什么来了。 李承乾的眼中闪过一道阴翳,微微皱眉。 一年前给小兕子身上泼脏水的幕后真凶还未浮出水面,现在,又有新的搅弄是非的人出现,对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做一件事,必然有它的目的。 可是,无论李承乾怎么想,也没有什么好的头绪。 他摒弃脑海中的这些想法,重新將目光移到魏徵身上。 “魏卿,传朕的旨意,將大唐各道各州郡的奏疏都送呈一份到朕的乾坤殿。朕觉得此事忽然出现在长安,必然有其根由。目前,对於长安出现的这则传言,立即派人查处,凡散布此传言者,全都审一遍。”李承乾平静地吩咐魏徵道。 魏徵心知事关重大,没有任何推辞,接话道:“诺。” 李承乾微微頷首。 忽然。 魏徵上前一步,面露凝重,神情一肃,道:“陛下,王相手里的那份关於土地兼併的標本兼治之法,是出於您之手吗?” 李承乾不知魏徵此言用意,便说:“正是。魏卿有何想对朕说的?” 魏徵正色道:“陛下,微臣以为陛下之法......颇好。只是,您写的那些方法一旦实施,大唐必然会动盪不安,如今大唐百姓的安定生活,或许,要再乱一阵。这其中的代价,陛下可有考虑到?” 李承乾听到魏徵所言是围绕土地兼併一事,他没有一点犹豫,脸色凝重,认真地说:“此乃大唐顽疾,若不儘早根除,將来必会酿成大患。若是大唐一时的动盪,能够换取大唐的长治久安,朕以为一定程度上的动盪是值得的。这种代价,於如今的大唐而言,都是值得的。不知魏卿以为然否?” 魏徵怔在了当场,他看著沉稳而不怒自威的李承乾,心中欣慰不已,笑著道:“陛下圣明!臣为大唐贺,为天下贺!陛下之言,属实说到臣的心里。臣也以为,土地兼併在將来必然会成为大唐顽疾,陛下,臣愿意成为土地兼併改革的先锋大將。” 说罢,魏徵往后退一步,接著,跪在了地上,朝著李承乾恭敬地磕头,表明他的决心。 顿时,李承乾心中肃然起敬。 他猛地从龙椅上站起,快步走到魏徵面前,双手用力地將魏徵扶起,说:“魏卿既然主动请缨,朕又如何不允?不过,此事,朕准备交给王安石,由他来主导此事,朕以为可以万无一失。至於魏卿,你就好好辅佐他完成此事。此事一旦做成,李唐宗室绝不会忘记你们的攻击,纵使是青史留名,朕也会成全你们。” 魏徵心中鬆了口气。虽然,他没有成为此事的主导者,但至少他也是此事的参与者,对此,他已经感到心满意足了。 土地兼併改革一事,他经过权衡利弊,觉得大有可为。所以,他今日进宫,重要的也是为了让自己参与到此事中来。 既然目的已经达成,也是时候离去了。 念此,魏徵再拜,“臣谢陛下隆恩。愿陛下万年,大唐万年。” 李承乾及时地扶住了魏徵,阻止他再次向自己行大礼。 “魏卿,以后无须向朕行此大礼。”李承乾再次强调道,语气坚定。 魏徵心中一暖。 下一瞬。 君臣对视一眼,都不约而同地会心一笑。 良久。 魏徵率先开口,打破了大殿的寂静,“陛下,微臣想起来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微臣告退,陛下保重龙体。” 说罢,魏徵没有半点拖泥带水,径直离去。 李承乾看著魏徵刚刚站的地方那一堆奏疏,嘴角一阵抽搐,口中喃喃:“这个魏徵,还真是见不得朕一点閒啊!” 下一刻。 李承乾瞥了一眼殿外的方向,“无仁,去尚食局,让他们给朕准备一些吃的。朕饿了。” “诺。”殿外响起了无仁的声音。 之后,无仁送来了一些甜食,李承乾吃得津津有味。 在吃完甜食后,他继续埋头处理奏疏。 转眼间,就到了子时初刻。 此时。 烛火摇曳。 李承乾起身,走到殿外,双手背负在身后,仰望夜空。 漫天繁星,皎皎孤月。 就在这时。 “陛下,夜深了,该歇息了。”无仁站在李承乾身后,躬身而立。 李承乾没有回应,半晌,他才开口道:“朕知道了。今夜,让武美人陪朕吧......” 无仁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却没有多说,口中快速回道:“诺。奴婢这就去办。” 在无仁离去后,李承乾轻嘆口气。 作为帝王,何时才能够做到垂拱治天下? 真做到那一日,想必自己会轻鬆很多吧? 还有,土地兼併改革一事,是时候开始实行了。 当李承乾转身的剎那,风乍起。 一丝微寒,从四周袭向李承乾。 然而,李承乾神色平静,並未放在心上。 第396章 武媚眼中的李承乾,锦衣卫的不可或缺 宣武十二年,六月十七日。 乾坤殿。 寢宫。 李承乾睁眼醒来,发现武媚早已甦醒。 此刻,她正在用手小心翼翼地摸著李承乾的胸口,尤其是腹肌那块儿。 见此,李承乾心道:“呵,女人。自古以来,从未变过。” 李承乾瞥了一眼武媚,说:“什么时候醒来的?” 武媚见李承乾醒了,面色一红,目光有些不敢看向他,道:“寅时初刻的时候,妾身就醒了。” 李承乾默默思量,他瞥了一眼屋外,“现在是什么时辰?” “陛下,已经辰时三刻了。”武媚答。 “朕已经睡得这么久了吗?”李承乾自言自语。 武媚白了一眼李承乾,这一眼的风情,令李承乾心神有些摇曳,“陛下,昨夜,您可是用力往妾身身上使......就像是一头蛮牛那般。” “怎么,你不喜欢?”李承乾淡淡笑道。 武媚啐了一口,低著头,轻声道:“喜欢。” 李承乾脸色一怔,说:“朕就喜欢你这种身体诚实、心口如一的女人。” 武媚脸上红霞密布,耳根发烫。 她发现陛下说话,很直白,也很露骨。 但她就是喜欢。 “陛下,妾身以后会多多努力保持的。”武媚巧笑嫣然地说。 李承乾微微頷首,“嗯。今夜,还由你来侍寢。记住,晚上多吃点,或许,消耗的有些大,你要做好准备。” 武媚闻言,心中起了一阵涟漪,目光看向李承乾时,充满了柔情蜜意,声音轻若蚊蝇,“嗯。妾身知道了......” 李承乾的脸上,写满了高兴。 他从床上爬起,然后快速收拾一番,一身玄色龙袍映在武媚眼里,显得更加挺拔、高大、英武。 “你继续多休息一阵,需要什么吃的、喝的......直接吩咐无仁即可,朕会叮嘱他的。”李承乾在踏出寢宫的门前,忽地开口补充道。 武媚听著李承乾的暖心之话,笑容更加多了一些,点点头:“妾身晓得。陛下去忙吧......” 话音落,李承乾转身离去,不带一丝犹豫。 武媚看著李承乾离去的背影,一时间有些入神,心绪仿佛跟著他一起离去。 ...... 李承乾回到乾坤殿后,就一如既往地坐在了伏案旁。 当他瞥了一眼伏案上堆积如山的奏疏,还有大殿內新增的几张伏案,每一张伏案上也是堆积如山的奏疏,他面露无奈。 他让无仁给他去尚食局给他准备一些吃的后,就开始全神贯注地处理著奏疏,神情认真。 转眼间,数个时辰过去。 就在这时。 毛驤走了进来,神色有些凝重。 “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年!”毛驤向李承乾恭敬一礼。 李承乾头也没抬,问:“有什么事,就直接说。” “回陛下,臣这几日將这一年里锦衣卫搜集到的情报全都查看了一遍,臣发现大唐民间出现了几个不同寻常的组织。这些组织,看似散乱,实则不容小覷。微臣通过各道州郡上报的一些东西,敏锐地察觉到它们隱隱在与朝廷作对。虽然,它们没有表现得很明显,但臣相信自己的判断。”毛驤道。 李承乾將手中的奏疏放下,抬头看向毛驤,眉头微皱,“查一查它们有没有与朝廷中的官员有联繫?或者,它们有没有朝廷的官员帮它们撑腰?以及它们的来歷、人员、所做的事情,全都要查清楚。” 毛驤重重地点头:“臣领命。” “此外,近日长安出现的一则传言,也要派人盯著,凡形跡可疑之人,绝不能放过,统统审问一下。”李承乾叮嘱道。 毛驤知道近日长安的传言,那个传言的矛头隱隱指向后宫的武美人。 在毛驤看来,如今的武美人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和权力。 一切,只不过是有人在背后兴风作浪罢了。 “诺。”毛驤应了一声。 “一年前,宫內有人对朕的小兕子泼脏水,这么久过去了,那件事的幕后真凶居然还没有查出来,对此,朕很不满意。”李承乾面色平静,语气平淡。; 毛驤立即双膝跪地:“微臣办事不力,还望陛下责罚。” 李承乾摇了摇头,“起来吧。此事,与你无关。不过,这件事,得由你亲自盯著。以朕之见,这个幕后黑手,或许还藏在宫中也说不定,就等待著在关键时刻,再给小兕子带来伤害。如果之前查探的法子都失效的话,那么,就要考虑换个法子。还有,幕后凶手的身份......宫中有很多宦官和宫女,逐个查起来颇为麻烦。” 听到李承乾如此说,毛驤沉思片刻,方道:“不知道陛下的意思是......” 李承乾想了想,“將宫中的宦官和宫女,全都再换一批。当然,无论是宦官还是宫女,必须得提前培养。儘可能地在一年內,替换他们所有人。被替换的宦官,可以打发他们去守皇陵,而被替换的宫女,就让她们出宫回家。若是没了家,就將她们统一安置在朱雀大街外的房子,並將宫中一些缝补或刺绣的活儿交给她们来做,或者,安排她们和军中將士相亲,若是相互看上了眼,统一由朝廷为他们主持婚礼,一应费,由朕的內库出。” 毛驤面露诧异,说:“陛下圣明!” 李承乾没有接话,而是看向毛驤:“新入宫的宦官、宫女,你和无仁两人全都盯紧了,绝不能让不明势力的人混入宫中。” 毛驤面色一肃,郑重地开口道:“臣定当亲自把关,绝不会让任何其他不明势力之人混入。” 李承乾对於毛驤的能力还是认可的,他看向毛驤,继续说:“这件事,由你出马,朕自然是很放心的。儘快將朕刚刚吩咐你的事情办好,接下来,朕要在大唐施行土地兼併改革,此事,或许会波及整个大唐,届时,你们锦衣卫就要全部参与进来。半个月內,锦衣卫的其他事情能延期处理,或者儘快短时间处理,后面的几个月,你们是要配合著王安石和魏徵等人行动的。而你以及你所率领的锦衣卫的作用,极为关键,不可或缺。” 感受到李承乾对於自己的重视,毛驤並未觉得任务艰巨,反而觉得很高兴。 在他看来,得陛下信任,本身就是一件很令人欣喜不已的事情。 “这件事办好后,你的功劳,朕会分给你的那几个孩子。总而言之,用心做事,务必办得妥当。”李承乾勉励道。 毛驤目光骤然一亮,精神一振,“诺。请陛下放心,臣一定会尽心尽力的。” 李承乾轻点了下头,笑道:“好。” 第397章 八年后 宣武十二年,六月二十七日。 辰时正。 乾坤殿。 李承乾已经坐在伏案旁处理了一堆奏疏,脸上写满了无奈。 每日高强度处理奏疏,已经持续一段时间了,他的心神感到有些疲惫。 但想到魏徵他们一直在盯著自己,他只好忍了下来。 这样的日子,恐怕还要持续一段时间,李承乾想到这里,不禁感到有些头疼。 就在这时。 王安石和寇准、魏徵一道来了。 在他们身后,还有岑文本。 他们才踏入大殿,就向李承乾行礼道:“臣等参见陛下,陛下万年!” 李承乾诧异地看向他们,问:“你们一起前来朕这儿,所为何事?” 话音落。 魏徵上前一步,道:“回陛下,臣等是来提醒陛下土地兼併改革一事可以实行了。” 李承乾没有立即给出回应,而是顿了一下,才说:“此事,朕以为还需要再等等。” 王安石、寇准、魏徵等人微微皱眉。 “不知陛下可否说说原因?”王安石出声道。 李承乾解释说:“因为毛驤那边还没有准备好,他需要时间。” 听到李承乾这么说,王安石几人一怔,旋即,他们便明白了什么,也没有再多问。 “不过,你们可以放心,半个月內,就可以开始实施了。”李承乾说。 王安石几人听此言,心中顿时鬆了口气。 “陛下,那您这一次大概要待多久?”寇准忽地问道。 此话一出,魏徵锐利的目光就落在了李承乾身上。 岑文本低著头,目视地面。 王安石则是紧皱眉头。 李承乾陷入了沉思。 这一次,他准备待半年。土地兼併改革一事事关重大,他必须亲自盯紧点才放心。这件事做好了,他才能够放心地前往下一个大唐平行时空。 半晌。 李承乾才不急不缓地开口道:“半年左右。” 眾人听到李承乾所说的时间,纷纷面色一缓。 在他们看来,改革一事,必须得有陛下,而且时间越长越好,太短了,会有各种各样的问题。 “陛下圣明。”眾人对视一眼后,齐声道。 李承乾瞥了眾人一眼,继续问道:“除了此事,你们一起前来,还有其他事情吗?” 王安石等人的目光落在了寇准身上。 寇准开口道:“回陛下,臣等想问的是知行学宫那里,我们朝廷的官员能不能也可以在上面掛名,然后讲学?” 李承乾扫了一眼眾人,见眾人脸上都露出殷切的神色,心中瞭然。 他们中有些人,李承乾是同意了的,但是,整个长安的官员有很多。 对於这些人想要扬名的心思,李承乾没有阻止,也不想阻止。 他有自己的想法。 “准。”李承乾给了一个肯定的答覆,眾人脸上都露出高兴的神色。 “陛下英明!”眾人奉承了一句。 李承乾面色肃然,平静地说道:“你们讲你们的学问,朕是赞成的。但是,绝不能结党营私。否则,就要承受朕的雷霆怒火。” 眾人心神一凛,皆摇头道:“臣等不敢。” 李承乾微微点头,“朕对你们还是放心的,不放心的是朝中其他官员。此事,你们也要记得帮忙盯紧一些,切不可坐视同僚犯下此等错误。” “诺。”王安石几人回应道。 “朕有些乏了,你们都退下吧。”李承乾隨意地摆摆手。 王安石几人纷纷向李承乾再次行了一礼,然后,才相继离去。 李承乾目送几人离去,若有所思。 ...... 宣武十二年,七月十二日。 李承乾一声令下,土地兼併改革一事,立即施行。 这场风,首先在长安颳起,接著,吹到了关中其他地方,然后再是大唐各道各州郡...... 如火如荼。 七月二十七日。 关中陆续出现了起义的队伍,被李承乾派人镇压,对於这些起义之人,李承乾没有放过,全部处死,株连三族。 七月二十九日。 山南西道上演了一场骇人的大规模起义,起义队伍高达数万人。 山南西道大总管张辽和尉迟敬德见势不对,当机决断,立即率领军队镇压了这一次起义队伍。 此次镇压,波及到山南西道不少地方,流民陡增。 然而,在朝廷派人出面安抚,还有一系列惠民之策实施后,流民思安,全都就地安居。 八月九日。 江南东道各世家组成联盟军队,企图对抗朝廷,然而张士贵在他们做大前,將他们全部血腥镇压,江南东道世家势力大减,被灭世家不计其数。 九月十三日。 河北道世家蛊惑百姓起义,迅速攻占相州、卫州等地。 而河北道大总管李定国、河北道总管杨业,在得到李承乾的授意下,將这些河北道世家全部围困在相州、卫州等地。 仅仅十日,河北道世家遭到重创,十不存一。 十月十一日。 陇右道甘州刚出现起义叛乱,就被马援率军镇压,没有溅起一点浪。 十一月三日。 大唐各道,谣言四起。 参与谣言者,有许多读书人的影子。 李承乾对这些读书人感到很失望,当然,他也没有放过这些读书人。 他下令:凡是参与散布谣言者,流放岭南等地,且三代以內,不得考取任何功名。读书人一应优待,全部剥除。 同时,毛驤带著锦衣卫在大唐各地奔走,对於散布谣言者,全都重惩不饶,剷除了一个又一个敌对朝廷的势力。 十二月二十七日。 魏知许、武媚等人相继怀孕。 十二月三十日。 寇准、王安石等人上表,奏陈天下太平。 李承乾根据百骑、锦衣卫所搜集的情报,再经过案牘司郎中胡方的分析,他终於可以放下心来,並断定大唐確实已经太平。 宣武十三年,一月一日。 李承乾选定韩信、萧何、张良、岳飞、杨业等人前往大唐平行时空16,为大唐开疆拓土。 ...... 宣武二十年,五月七日。 凌烟宫。 李承乾带著韩信、萧何、张良、岳飞、杨业等人出现在此处。 他回想著这几年不断地在平行时空玄武夺权,今日,是最后一次了。 这一次,他要前往的世界是大唐平行时空100. 只要在这个世界完成任务,他就可以成仙。 但是,令李承乾感到无奈的是,这一次,系统增加了他的难度,给的人数只有八百人。 而为了保证这一次万无一失,他认真地挑选了八百人。 除了精心挑选的数百军中悍勇士卒,剩下的都是这些年大唐军中升起来的猛將良將。 李承乾相信,有这些人在,他即便是只有八百人,也一样能够发动玄武之变。 八百人,就八百人。 下一刻。 一道白光笼罩著李承乾等人,眾人纷纷消失在原地。 第398章 九王夺嫡(一) 下一刻。 李承乾再次睁眼时,结果发现自己身在东宫显德殿寢宫。 看著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他脸上写著复杂的神色。 忽然,他被床上的一道身影给吸引住了。 『李承乾』! 他居然还是太子! 在来之前,李承乾有做过推算,觉得在贞观二十一年这个节点,原有歷史上的『李承乾』应该已经被废。 只是,令他意外的是,『李承乾』居然还在。 他想到系统这一次只允许他带八百人,剎那间,恍然大悟。 原来,系统早有暗示。 他收起思绪,在心中对系统默念道:“系统,將李承乾放入系统空间。” 系统机械冰冷的声音隨之响起:“【明白。】” 下一瞬。 还在床上酣然入睡的『李承乾』,顷刻间,就消失在了眼前。 同时,李承乾身上的玄色龙袍已经变成了『李承乾』的蟒袍衣服。 接著,李承乾接受了这个世界『李承乾』的所有记忆。 原本在贞观十七年就被废除的『李承乾』,他也终於知晓了为何『李承乾』没有在这一年被废除的原因。 根据『李承乾』的记忆所知,在贞观十七年这一年,朝廷中出现了一位新的忠直之臣杨羽发现了关键证据,证明『李承乾』所谓的谋反证据,譬如与人密谋的言论、甲士的调动、醉酒之言等,是以魏王李泰为首的一群人偽造、夸大和断章取义的。 而且,根据杨羽的关键证据,可以证明『李承乾』確实因为足疾和压力,向一些亲近的人诸如李元昌、侯君集、杜荷等人发过牢骚,说过一些大逆不道的气话,甚至还做过一些逾越规矩的防备举动。 但『李承乾』的本意从未真正计划武装政变,弒君弒父。『李承乾』的所有行为,全都是被朝中政敌巧妙地引导和包装成了谋反。 简而言之,魏王李泰及其党羽为了爭夺储君之位,精心策划了一场针对太子的构陷阴谋。 而杨羽为了给『李承乾』鸣不平,在太极殿以死相逼,才给『李承乾』换来一次深入调查事实真相的机会。李世民压下心中所有的愤怒,派人查明真相后,心怀愧疚,在李世民看来,『李承乾』不过是政治斗爭的牺牲品。 在此基础上,李世民亲自为『李承乾』平反昭雪,並对群臣言『储副之位,几为奸人所倾』,既然谋反的罪名是子虚乌有,那么,之前他李世民本人的废黜决定也自然失效,『李承乾』重新恢復了太子之位。 至於魏王李泰,按理说,应该因为构陷兄长而被彻底排出继承序列才是。 可是,李世民仅仅只是处罚了李泰身边的一位长史,所有的锅都由他背下,而李泰却是只得到了禁闭魏王府半年的处罚。 从贞观十七年后,到如今,朝堂上明面上虽然是太子党和魏王党,其他皇子大多是在这两大巨头的夹缝中,或依附,或另立山头,试图火中取栗。但实际上,在暗中,朝堂局势却已经形成了几近於九王夺嫡的一般局面。 许多记忆全都涌入李承乾脑海里,眨眼间,他的面色极为凝重。 就如今的朝堂局势而言。 很明显,第一梯队的主要竞爭者是自己、魏王、李治。 虽然他作为法定储君,但地位摇摇欲坠。如今的李世民,已经五十岁,根据记忆,李世民对自己越来越不喜,想要废黜的心思已经有了一些苗头。 他的核心班底,主要是东宫僚属,但这些人中有些人是李世民的人,而有些人是忠於朝廷之人,剩下的那些人才是效忠自己的人。李世民的人主要是以太子右庶子孔颖达为首的那些人,而忠於朝廷的人主要是以太子左庶子于志寧为首的那些人,剩下的杨羽、杜荷等人才是他的人。 没错,杨羽是他李承乾的人。 李承乾想到杨羽此人,心中疑惑丛生,这个人就像是突然冒出来似的,而且,只忠於自己,他实在想不通其中的缘由。 同时,他李承乾在军方也有支持者,主要是看重嫡长子继承制的李道宗为首的宗室,当然,他们是自己秘密的、坚定的支持者,代表的是在如今朝堂失意的功臣集团。 除了这些,令李承乾感到诧异的是,他还有前隋的贵族支持者,他们都是维护嫡长制的关陇贵族成员,这些人,希望自己继任大唐,並暗中给与李承乾一定的钱粮支持,在人才方面,也將一些偏方的家族成员送入自己阵营中,算是对他李承乾的投资。 综合分析来看,他李承乾最大的优势是法统名分,有优势就有劣势,而他的劣势是曾有过『谋反』污点,即便是被李世民平反过,这个污点一直存在。加上他的性格更是被流传为刚愎自用,加上他的足疾,被他的那些政敌暗中打击,说『足疾不堪为国君』之类的话,让他储君之位不是那么牢固。 还有一个更关键的地方,那就是他的圣眷大不如前。李世民对他李承乾愈发地不喜,仿佛在向朝堂释放一个信號。 再来看看魏王李泰,他才华横溢,对储君之位志在必得,是李世民最宠爱的儿子之一。他的班底是文人集团与新兴贵族。他开设文学馆,招揽了大量士人,如苏勖、谢偃之流,而且,李泰是李世民文治方面坚定不移地追隨者,深受李世民喜爱。 此外,刘洎、岑文本等中枢重臣也已经投靠了魏王李泰,他们认为李泰是继任大唐最有希望的一个。 而且,长孙家族已经有部分成员投靠了李泰。 总的来看,李泰深受李世民喜爱,才华出眾,且势力庞大。但是,李泰恃宠而骄,之前更是对李世民说过『杀子传弟』之类的话,令有些大臣对李泰不喜和对他感到恐惧。 再来看看低调的晋王李治。 明面上,李治是嫡三子,且表现出性格仁弱,在李承乾党羽和李泰党羽中竞爭中夹缝生存。 但是,李治的势力同样不可小覷。 至少,据他所知,长孙无忌是支持李治的,而长孙无忌代表了关陇集团的利益,某种程度上来说,关陇集团是偏向李治多一些。 此外,军方的英国公李绩,也是暗中支持李治的,这是侯君集告诉他的情报。 由於李治仁孝的人设太过强大,元老重臣中的褚遂良等人也是偏向於李治的。 李治的优势很明显,拥有仁孝的名声,可以收拢元老重臣,稳定政局。还有一个就是低调,让李承乾一方和李泰一方容易忽视他。 而劣势则是未表现出爭储的魄力,能力表现出来的相对平庸。 李承乾稳定心神,重新將注意力放到爭储的第二梯队: 吴王李恪、蜀王李愔、越王李贞。 第399章 九王夺嫡(二) 吴王李恪,李世民第三子。 其母,是隋煬帝之女杨妃,身份高贵,文武全才。 李恪潜在班底由两部分组成,其一,是前隋遗臣与江南士族,李恪的血统在天然上就获得了一些怀念前隋或者与关陇集团有矛盾的势力支持;其二,是欣赏李恪才能的官员,李世民曾赞其『类己』,吸引了一些大唐需要强君而非守成之君的大臣。 其优势是声望高,能力强,血统特殊。 当然,其劣势尤为明显,那就是庶出。除了庶出身份是硬伤,他的血统也是其政治上的包袱。 蜀王李愔,李世民第六子,李恪的同母弟。 其为吴王李恪的附庸,势力与李恪高度绑定,他和李恪组成吴蜀联盟。其与李恪同进退。 越王李贞,李世民第八子,母亲燕德妃,出身名门。 潜在班底有二,其一是母族,燕氏是关陇大族,能提供一定的政治资源,其二,因为其颇有才干,吸引了是唐朝廷部分实干的中层官员的投效。 其优势是母亲地位高,个人能力较为突出,但劣势是庶出,年龄相对较小,且根基尚浅。 目前,李贞的態度保持观望,和他李承乾、李泰、李治都保持了较好的关係。 针对李贞的態度,李承乾有理由相信李贞在后期肯定会倒向一方,届时,只怕他倒向的那一方是最有可能成为大唐继任之君的。 李恪、李愔、李贞,是爭夺储君的第二梯队。 李承乾想到了朝廷中的第三梯队,李承乾更愿意称他们为野心家,或者说是机会主义者。 这些人是纪王李慎、蒋王李惲、赵王李福。 李承乾的脑海中很快闪过这些人的相关信息。 纪王李慎,李世民第十子,母亲韦贵妃,出身京兆韦氏。 其班底有二,其一,是其母亲家族京兆韦氏,其二,学者型官员,李慎爱好文史,吸引了一部分读书人向其投效。 目前来看,属於『温和派』。 根据记忆,『李承乾』接触过此人,表面上他没有任何爭储之心。 但是,李承乾並不相信此人,因为其母韦贵妃的態度很是令人多想。不排除其被自己的母妃推到前台爭取储君之位的可能。 蒋王李惲,李世民第七子,母亲王氏。 其潜在班底组成成分复杂。既有想要获取从龙之功的地方官员,也有低级官吏、商人,甚至还有三教九流的人物常常出没其府中。 根据李承乾所知,李惲是典型的野心家,明面上在为魏王李泰摇旗吶喊,並作出马前卒的模样,实则在暗中扩大自己的势力和影响力,经常借各种机会为自己谋利。 劣势很明显,名声不好。 但优势也很明显,其情报势力较多。尤其是地方上的或者灰色地带方面的更突出。 赵王李福,李世民第十三子,母亲是另一位杨妃,即杨贵妃。 由於其年纪只有七岁,本人毫无能力爭夺储君之位,但考虑到此人的身份是绝佳的『傀儡』,不排除一些权臣想要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想法。 根据李承乾的分析,长孙无忌很可能就將赵王列为其投靠的备选人物,一旦他发现了晋王李治不好控制,这赵王或许就是他的考虑,从而能够让他长孙无忌长期摄政。 总体来说,目前朝局態势是: 太子党与魏王党在激烈火併,仿佛水火不容,是朝堂斗爭的主轴。 晋王党在长孙无忌的运作下韜光养晦,等待两虎相爭、两败俱伤的机会。 吴王恪、蜀王愔,是爭储的强力对手,目前是太子、魏王党、晋王党的共同打压对象,在此事上,三方表现得很默契。 越王贞,持观望,等待合適时机下注。不排除有机会爭夺储君之位。 纪王慎,前期或许是被动,不排除后面也主动参与夺嫡。 蒋王惲,表面上是魏王的马前卒,暗中別有心思。 赵王福,野心家手中的傀儡,是暗中那些想要统摄朝政的野心家的工具。 李承乾默默想著朝廷的局势,轻轻嘆了口气。 这些,都是明面上『李承乾』知道的,谁知道,这些皇子暗中还有没有其他人参与? 李世民態度举棋不定,而那些功臣集团大多数人可都是渴望著有从龙之功,在这样的情况下,不排除有些功臣集团暗中已经下注了,只是做得很隱晦。 李承乾想到这里,心中遍体生寒。 他揉了揉眉心。 目前,他带来的绝对心腹是八百人。 可是,如何將他们安插在自己身边,也是一个问题。 时机,理由...... 这些,他都需要想一想。 据『李承乾』的记忆,因为之前『李承乾』的那次子虚乌有的谋反之事,李世民在太极宫布置了重兵把守。 包括玄武门等重要地方,兵力增加了两倍有余。 再想到李世民如今有五十岁了,这个年纪,作为帝王,也是想要追求长生的时期。 据李承乾所知,李世民暗中养著一群方士,並偷偷地在服用那些仙丹妙药以求长生。 念此,李承乾的神色有些凝重。 八百人.......有八百人的打法,他需要一个机会。 目前来看,他並未看到什么机会。 不过,在李承乾看来,机会可以创造出来。 想到如今的处境,李承乾眉头紧皱。 这李世民如今怎么想的? 他既然又有了废黜的心思,想必实行的时间也不远了。 就在这时。 一名宦官的声音忽然在屋外响起。 “太子殿下,陛下召见,要您即刻前往太极殿议事。” 李承乾目光一闪。 根据记忆,心想: 莫非是为了高句丽一事,根据记忆,在前一年,李世民因高句丽顽强抵抗,天寒粮尽,从辽东撤军,这一次,莫非是为了重整旗鼓? 而且,记忆中的李世民召他入太极殿时,每次在太极殿都会站在高句丽的疆域图面前思索。 李承乾快速想著这些,瞥了一眼屋外,淡淡地开口道:“知道了。” 说罢。 李承乾回忆著『李承乾』走路的样子,在屋內来回走了数十遍,发现和原来走路的模样没有区別时,这才轻轻地推开门,面色肃穆,往太极殿而去。 他的脸上,故作沉思之色,目光忧虑,力爭做到与之前的『李承乾』別无二致。 演戏,是帝王最擅长的地方。 而他李承乾,在这一方面,丝毫不弱於其他帝王。 看到宦官一直躬身等候,李承乾瞥了他一眼,说:“走吧......” “诺。”宦官在前头带路,李承乾一跛一跛地往前走,面不改色。 利用赶路的间隙,他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夜空。 星辰寂寥,夜沉沉。 转瞬间,夜风忽起,一股寒气袭人。 李承乾心想: 此次议事,那些皇子恐怕也会来,那么,就让朕来见识一下这些对手。希望你们不要让朕失望。 至於玄武之变......作为具有玄武之变丰富经验的朕,必然能够寻到机会。 攻打高句丽......或许,就是一个突破口。 第400章 李泰的挑衅,李承乾反击 当李承乾出现在太极殿之时,魏王李泰等人早已到达,除了他们,李承乾还看到了长孙无忌、褚遂良等重臣。 李承乾瞥了一眼空荡荡的龙椅,没有看到李世民出现,令他略感意外。 恰在此时。 魏王李泰向李承乾走了过来,面带微笑。 李承乾看著那张假笑脸,目露鄙夷。 他目中余光扫了一眼太极殿,心中想著自己的八百人能不能儘快控制住这些,好將他们一网打尽? 但他想到刚刚途经的太极宫四处重兵把守,还有殿外的数百甲士,李承乾迟疑了。 控制住李世民容易,但能不能拿下太极宫还是个问题,更別说玄武门等重要位置。 时机不对。 必须得等兵力不那么集中时,他才好下手。 李世民既然召集在场这些人商议事情,很大可能与攻打高句丽有关。 这个时候,李世民属於二征高句丽,考虑到其年纪较大,又追求长生,他上前线的概率极低。 也即是说,他会派人前往。 那么,这些军队,很大可能就要从长安抽调,至於宫中的禁军只怕也会抽出一部分,届时,宫中的守卫想必就不会如此森严。 刚想到这里,魏王李泰就已经站在了李承乾面前。 他,比记忆中的李泰更胖了。 整个人,站在那里,就像是一座肉山一般,李承乾见李泰这个样子,嘴角一阵抽搐。 “皇兄,近日別来无恙......”李泰边说著,边眯眼打量著李承乾。 从刚刚李承乾进来开始,李泰就感到如今的皇兄有些陌生。 因为如今的李承乾表现得实在是太过镇定了,而且,身上散发出一股不怒自威的模样,这种威严让他想起了自己的父皇。 可是,一个太子,如何能够拥有这种不怒自威? 实在太过诡异。 李承乾淡淡地瞥了一眼李泰,又扫了一眼其他看向这里的人,平静地说道:“近日,孤在看《史记》中《惠帝纪》的一些事情,颇有所获,魏王如此关心孤,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实在是令孤有些不安啊。” 李泰听到《惠帝纪》,脸色一黑。 他已经听出来了李承乾话中言外之意,因为《惠帝纪》中惠帝是嫡长子继承,李承乾这是在提醒他李泰不要妄想。 至於后面李承乾的阴阳怪气则是被李泰自动忽略了。 他看著李承乾,笑著说道:“皇兄说笑了,臣弟以为有些位置是有能者居之,能者上庸者下,不然,对於大唐来说,將会造成巨大的祸患,遗祸无穷。不知皇兄以为然否?” 李承乾看著皮笑肉不笑的李泰,面不改色,回道:“魏王言之有理。如今孤是大唐储君,已经很好说明了这一切。至於魏王你,还只是一个亲王,人,就要有自知之明,不是自己的东西,千万不要太过惦记。否则,害人终害己。” 李泰笑容一僵,目光闪过一丝寒芒,“皇兄几日不见,倒是能言善辩了很多,实在是令臣弟刮目相看!不过,作为储君,仅仅是这样,可还不够!父皇的认可同样重要,今日父皇召见我等,不知皇兄这一次能不能让父皇满意呢?臣弟可是清楚地记得最近这几年......父皇对皇兄颇有不满了。皇兄不会忘记了这些吧?” 李承乾將目光从李泰身上收回,淡淡地说:“父皇那是爱之深,责之切。魏王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吧?这也是孤是太子,而你只是魏王的原因吧?也对,魏王永远不知道作为太子的滋味如何,想必孤的心情,你是永远不懂的,毕竟,你也没机会成为大唐储君。” 李承乾的一番话,令李泰直接破防了,多年来的养气功夫,剎那间散功,面色瞬间涨红,他的理智驱使著他冷静,没有破口大骂。 他看向李承乾,目光深处闪烁著一丝杀意,沉声道:“皇兄倒是好口才。只是,希望待会儿你还能够如此神气?” 李承乾对於李泰的话,全当作耳旁风,左耳进,右耳出了。 不过,李泰的话也提醒了他一件事,那就是如今的李世民对他的態度,只怕比他想像中的还要糟糕。 但考虑到在场还有其他人在场,想必李世民还是要点脸的吧...... 否则的话,他也不介意『闹一闹』。 看著李承乾並不理会自己,李泰冷哼了一声,甩了甩袖子就走开了,目光有些阴沉。 这一幕,落入在场其他人眼中,他们面露讶异。 令他们没想到的是,魏王与太子的一番交锋,居然是太子稍胜一筹,著实惊讶到了他们。 同时,李承乾从出现到现在,他们心中都充满了疑惑的地方就是他们在看向李承乾时,居然感受到了一些压力,这种压力,只有他们在陛下身上感受到过。 不怒自威。 一个太子,居然能够让他们心里有些压力,著实不凡。 这些时日,莫非太子暗中针对魏王党谋划了什么吗? 长孙无忌眼神闪了闪,褚遂良目光幽幽,程咬金目光写满了惊讶,房玄龄面露凝重...... 晋王李治若有所思,他看向李承乾时,心中產生了一丝忌惮。 而就在李治看向李承乾时,李承乾对李治微微一笑,说:“怎么,晋王见了孤却如此生疏了?刚刚看孤的眼神,倒是別有深意啊。看来,盯著孤位置的人,不只是魏王啊......”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无声。 李治面色骤变,他可不想成为风口浪尖的人,在他看来,最好是让太子党和魏王党斗得死去活来,而他能够从中捡漏,他要做的是低调,绝不能高调而引人注意。 於是,李治恰到好处地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並向李承乾恭敬一礼,说:“皇兄说笑了,臣弟有自知之明。而且,臣弟对於皇兄的位置並没有那个想法,臣弟觉得晋王这个身份就很好了。” 李承乾笑了笑,他扫了一眼李治,又看到一旁正关注李治的长孙无忌,笑著说:“是吗?只是,孤可听说舅舅经常暗中为你出谋划策呢?莫非孤的眼线会欺骗孤不成?孤的眼线,可是孤一手培养的......或许,真是孤的眼线弄错了。” 说完后,李承乾看到魏王李泰面色一变后,心想目的已经达成,不再多言。 李治听到李承乾的话,目中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扫了一眼在场眾人是脸色,面色骤变,正当他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就听到了李承乾开口道: “儿臣见过父皇!” 他朝著龙椅的方向一瞥,不知何时,父皇的身影已经出现。 李治心中狂跳,刚刚皇兄的话,莫非都被父皇听了进去? 他看到李世民望著自己大有深意的目光时,李治心中一寒。 想到这一切都是李承乾造成的,李治对李承乾有些咬牙切齿。 不行,我必须要让父皇心中对我的怀疑去掉。让他坚信我是没有爭储之心的! 李治压下心中的不快和愤怒,转而换上仁弱的模样,朝著李世民的方向恭敬行礼附和道: “儿臣见过父皇!” 在场眾人纷纷恭敬行礼: “参见陛下!” 第401章 朕意,当效仿前隋,发天下兵! “平身。” 一道低沉的声音,在太极殿响起。 眾人纷道:“谢陛下(父皇)圣恩。” 李承乾微微抬头,看向五十岁的李世民,一手缔造贞观盛世的天可汗。 烛火映照下,昔日锐利如鹰凖的双眸,因岁月的流逝,如今,他的眼角已经爬满了细密的纹路。他的面庞,依旧显露出帝王的威严,只是,李承乾看得很清楚,李世民脸上写满了疲惫。 在李承乾记忆中的壮年李世民,英武魁梧的印象全都消失不见,入目所见的是微微倚靠在御座的金扶手的李世民,显露出几分虚弱的模样。 他老了。 曾经的天策上將,终究,也挡不过岁月的侵蚀。 那清晰可见的鬢角上的霜白,在烛火下,极为显眼。 此时,李世民的目光扫过在场眾人,无人敢与其对视。 唯有李承乾例外。 李世民目露诧异,心中不悦。 他盯著李承乾看,而李承乾坦然对视,毫不相让。 一时间,大殿里的气氛陡然间有些凝重,仿佛能够滴出水来一般。 在场其他人看著眼前的这一幕,神色各异。 “高明,你有什么话要对朕说?”李世民声音低沉,目光充满了探究,心中不虞。 (请记住 看书首选 101 看书网,101????????????.??????隨时享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李承乾闻言,不急不缓地说道:“陛下,这是太极殿,请陛下称孤为太子。” 李世民目光一凝,其余人纷纷目露惊讶,面露不敢置信的神色。 这还是他们所熟悉的太子殿下吗? 许多人都揉了揉眼,以为这是幻觉。 但他们惊讶地发现,眼前所发生的这一幕,都是真的。 李泰心中哂笑,目露玩味的神色。 李治皱眉沉思。 吴王恪目光微闪。 纪王等人瞪大了双眼。 长孙无忌目露不解,褚遂良面色微变,房玄龄沉默不语,程咬金等人纷纷低下了头,目视地面。 李世民嘴角微扬,目光闪过一丝冷笑,“太子,可是对朕不满?” 此话一出,眾人屏息凝神,目中的瞳孔猛地一缩。 莫非今日陛下就要废太子了? 李承乾摇了摇头,“公私有別,若是私下里,陛下唤孤高明,孤並无异议。但若是对公,陛下宜当称孤为太子。至於陛下所说的孤对您不满,这话从何说起?只怕是陛下对孤有所不满才是......这点,孤相信,在场之人,都心中有数。” 李世民眼中骤然锐利如刀,狠狠地看向李承乾,“太子,你再说一遍?” 李世民此刻的模样,仿佛一头苍老的雄狮,面对挑衅他威严的李承乾,心中怒火熊熊欲燃。 他的权威,容不得任何人质疑,哪怕这个人是太子也不行。 大殿上其他人为了避免殃及池鱼,纷纷低头,心中感到幸灾乐祸。 李承乾目中余光扫了一眼大殿四周,考虑著动手的可行性。 当他看到太极殿两侧隱隱有人影浮动时,嘴角一抽。 苍老的李世民,似乎更加惜命了些。 收起思绪,李承乾沉思片刻,方道:“再说一遍,孤还是这个態度。请陛下称孤为太子!” “放肆!”李世民喝道。 李承乾不为所动,望向李世民,眼中闪过一丝幽光,“敢问陛下一句,孤如何放肆了?” 李世民沉默了。 须臾,他才淡淡地说道:“太子,你要记住。有些东西,朕能给你,自然也就能收回。望你好自为之!” 李承乾听后,面露冷笑,“陛下这是当著满朝大臣和诸位皇弟的面在威胁孤吗?何其可笑!君臣父子,孔圣人的道理,似乎在陛下这里並不好使呢......” 李世民的双眼猛然睁大,猛地高声喝道:“太子,你给朕跪下!” 李承乾回懟道:“不知陛下是以大唐皇帝的身份,还是以一个父亲的身份?若是以大唐皇帝的身份,那陛下就有点掉价了,作为臣子,没有犯错,却要被他的君主以势逼迫,这样的君主,在今后史书上恐怕评价不会太高......可若是以父亲的身份,父慈子孝,父慈在前,子孝在后,希望陛下不用混淆了顺序。面对陛下如此无礼的要求,恕孤拒绝!” 李世民心胸起伏不定,面色涨红,指著李承乾,手指一直哆嗦著。 李承乾心想:若是气死了李世民,只怕朕夺权的机会更大一些。只可惜,这李世民恐怕没那么容易死去。 在场其他人目露骇然,他们完全不敢相信平常见了陛下目露畏惧的太子,竟然雄风大振,敢和陛下较劲了。 这,还是他们所熟知的那位东宫太子吗? 实在是太诡异了! 大殿,一瞬间的光景,就寂静无声。 李承乾知道,適可而止,他没有继续说一些让李世民怒火升腾的话,而是缓缓道:“陛下今日召见我等,莫非是为了攻打高句丽一事?” 这一句话,犹如一颗巨石投入眾人心湖,溅起波涛阵阵。 李世民面色剧变。 他可没有跟任何人说过此事,这太子是如何知晓的? 莫非太子在朕这里安插了人? 李世民第一时间想到这个可能,心中有些发寒。 朕是老了,但不是死了。 李世民狠狠地盯著李承乾,心想:太子难道就这么迫不及待了吗?他今日气焰如此囂张,莫非暗中有了布置不成? 是谁在帮助这个逆子? 军方的人...... 李世民一息的光景,想了很多东西,再次看向李承乾时有一丝忌惮。 他想到自己在宫中的守卫布置,心中大定。 在他看来,无论这个逆子有何安排,始终都无法战胜他。 只不过,这个逆子曾经谋反的那一次......不得不察。 也罢,等事情商议完后,再派人好好地摸一摸这个逆子的底气是什么。 平復了心绪后,李世民对於李承乾能够猜到自己的想法,归类於身边的人走漏了风声,他决定让人好好查一查身边人,看是不是有人暗中收了逆子的好处,是不是有人觉得他老了提不动刀了? 即便心中想了这么多,但李世民的面色极为平静,任谁也不会猜到他心中的想法。 “太子倒是有心了。”李世民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转而继续说道:“今日,朕召见尔等前来太极殿,確实是为了商议攻打高句丽一事。” 接著,李世民扫了眾人一眼,目光灼灼。 下一瞬。 “高句丽癣疥之疾,前岁未竟全功,朕心实恨之。”李世民的声音带著一丝沙哑,却依旧有著不容置疑的力量,“今岁牛进达、李勣频传捷报,然未伤其根本。朕意,当效仿前隋,发天下兵,水陆並进,一举荡平,永绝后患!诸卿、太子、吾儿,以为如何?” 第402章 太极殿的爭锋相对 大殿,寂静无声。 没有持续多久,魏王李泰就迫不及待地挪动他肥胖的身躯,上前一步,高声应和:“父皇圣明!高句丽不过是跳樑小丑,敢抗天威,正需雷霆之势,犁庭扫穴。儿臣愿为父皇筹措此次征战所有军资,编纂征討方略,以彰我大唐赫赫之威,让父皇天可汗之名永流传!” 说罢,李泰的目光似是不经意间扫向李承乾,充满了挑衅。 其身后的班底,诸如苏勖等人,虽然没有出声,但都微微点头,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们已经通过气。 李承乾面对李泰的挑衅,心中不悦,脑海中闪过关於李泰的各种死法。 在场所有人都能够看得出来,魏王李泰儼然以储君自居,而且,陛下还没有反对,更没有表露出不满,显然默认了此事。 李承乾的目光扫了一眼其他人,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各种情绪,微微抬头,声音保持平稳:“陛下,孤以为,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瞬间的光景,大殿所有人纷纷將目光投向了李承乾。 李世民眼神中的深邃,又增添了几分,平静地看著李承乾,等待下文。 李承乾神情严肃,说:“前岁征战,虽未竟全功,却使其国力大损。加之今年我大唐军队连番袭扰,其民已疲。倘若陛下此刻举全国之兵劳师远征,恐將步......重蹈前隋之覆辙,这样做,只会空耗府库,动摇国本。” 他在內心反覆斟酌著字句,他深知,作为储君,他必须要反对,这是一个显露他储君稳重一面的机会。 当然,他还必须把握好一个度,不能触怒想要一雪前耻的李世民。 於是,他继续说道:“以孤之见,不若以偏师疲敌,辅以分化瓦解,待其內乱,可不战而屈人之兵!” 李承乾的话,响彻在眾人耳旁。 眾人面露沉思。 李世民心中起了一阵涟漪,他默默地看向李承乾,心神一恍,仿佛看到了昔日的自己。 稍顷,他立即將这种想法从自己脑海中摒弃,微微皱眉。 “皇兄,此言差矣!”李泰跳出来反驳,面带讥讽,“前隋之败,在於煬帝无道,非战之罪。今时不同往日,我大唐兵精粮足,而父皇天威所向,岂是前隋可比?皇兄如此畏畏缩缩,这样做岂不是寒了前线將士之心?还是说......皇兄是心疼了此次大战所需的那点钱粮,置父皇的宏图大业於不顾?” 李泰的话,用心狠毒,直接將李承乾逼到了『不忠不孝』的边缘。 大殿,眾人脸色一滯,面露精彩的神色。 他们中很多人都將目光投向李承乾身上,只可惜,让他们失望的是,李承乾依然面色平静。 李承乾听完李泰之言,面色先是一沉,但隨即深吸一口气,將翻涌的怒火压下。 他向前微踏一步,『足疾』让他身形略显滯涩,这一幕,清晰地映入眾人眼中,他的声音异常清晰沉稳,目光如炬,直射李泰: “魏王,你可知《孙子兵法》开篇所言?『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为將者或可凭血气之勇,为一军之帅则需审时度势,而为国之储君,更需虑及天下安危,社稷存续!岂能轻言『举国之兵』?” 他稍作停顿,目光转向御座上的如同苍老雄狮般的李世民,语气佯作为恳切与崇敬: “陛下文韜武略,远迈古今,贞观以来,灭东突厥、平吐谷浑,威加海內,万邦来朝。此等不世之功,岂是前隋煬帝穷兵黷武、虚耗民力所能企及万一?正因如此,孤才更不愿见陛下之圣名,因一时之激,而与『劳民伤財』四字有丝毫沾染!” 接著,他引经据典,直指核心: “《左传》有云:『国將兴,听於民。』前隋之鑑,根源確在煬帝无道,然其败亡之速,正是因三征高句丽,致使『天下死於役而家伤於財』!《道德经》亦言:『师之所处,荆棘生焉。大军之后,必有凶年。』魏王只言『兵精粮足』,可知这『粮足』二字,背后是关中百姓春耕秋收,是江南漕夫千里转运?若为一时之胜,掏空府库,耗尽民力,致使田园荒芜,饥饉將至,这难道是忠於大唐社稷,孝於父皇教诲吗?” 最后,他再次强调自己的立场,將“忠孝”大旗夺回手中: “孤所主张的疲敌之策,正是为了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胜果。此乃《孙子兵法》『上兵伐谋,其次伐交』之精义。待其疲敝,內部生变,我王师再以泰山压顶之势一击而定,既可全陛下之宏图,又能保大唐之国本,使百姓免受征战流离之苦。此方为孤身为太子,对陛下之宏愿的至忠,对大唐万民之福祉的大孝!” “魏王若认为此乃『畏首畏尾』,莫非认为,非要弄得天下骚动、仓廩空虚,才算是英雄气概吗?这等沾名钓誉、不计后果的『忠孝』,我李承乾,不屑为之!” 李承乾话音落下,殿內一时寂静。 许多大臣,包括长孙无忌,眼中都闪过一丝讶异,似乎没想到太子能如此沉稳有力地应对。 魏王刚刚那番话,可是挖下了不少陷阱,令他们感到意外的是,这些陷阱都被太子巧妙地应对了过去。 魏王李泰那肥胖的面庞先是因愤怒而微微涨红,但旋即,他肥厚的嘴角竟扯出一丝混杂著讥誚与悲愤的冷笑。 他並未直接回应李承乾的引经据典,而是猛地转向御座,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著一种夸张的哽咽与委屈: “父皇!儿臣……儿臣心如刀绞!” 这一跪一哭,瞬间將辩论从“道理”拉入了“情感”的领域。 既然说理说不过,那他就坚决打感情牌。 他叩首再抬首时,眼中竟真的逼出了几点泪光: “皇兄引经据典,口若悬河,儿臣辩才远不及皇兄。但皇兄字字句句,言必称民生,口必说节俭,將父皇东征之议,比作前隋弊政,將儿臣为国请战之心,斥为沾名钓誉!儿臣……儿臣惶恐至极,亦心痛至极!” 他声音陡然拔高,带著尖锐的质问,指向李承乾: “皇兄!你口口声声为天下苍生,可曾想过,那辽东之地,自前隋以来,有多少汉家儿郎骸骨委於荒野?有多少百姓被高句丽掳掠欺凌?父皇前岁亲征,將士们浴血奋战,为的便是雪此国耻,安我边民!如今我军稍占上风,正宜一鼓作气,永绝后患。而你,我大唐的储君,却在此斤斤计较於钱粮损耗,畏敌如虎!” 他再次转向李世民,言辞恳切,却字字诛心: “父皇!《司马法》有云:『国虽大,好战必亡;天下虽安,忘战必危!』皇兄只记得前半句,却故意忽略后半句!他只见眼前钱粮,却不见我大唐將士求战之心,不见四夷藩邦正拭目以待!若此番退缩,岂非向天下示弱?届时,今日之高句丽不臣,明日便有薛延陀余孽復燃,西域诸国心怀叵测!此绝非儿臣危言耸听!” 最后,他使出了最致命的一击,將矛盾彻底引向李承乾的储君资格: “父皇天威,正需以此战而定鼎四海,成就万世不朽之功业!儿臣一心所想,唯有助父皇完成宏愿,纵肝脑涂地,亦在所不惜!而皇兄……” 他刻意停顿,目光如毒蛇般扫过李承乾因『愤怒』而微微颤抖的身体,特別是那只不良於行的足,缓缓说道: “……皇兄身负社稷之望,却如此瞻前顾后,錙銖必较,全无我李氏皇族开拓进取、锐意武功之气概!儿臣实在担忧,若以此『守成』之心,將来如何能……能克承大统,威服天下?!” “忘战必危”与“克承大统”八个字,如同两把淬毒的匕首,直指李承乾最致命的弱点——能力和气魄不足以继承李世民的伟业。 这已不再是战术爭论,而是对储君之位的公然挑战。 殿內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第403章 李承乾的反击,父子兄弟裂痕 李承乾在李泰说出“克承大统”四字时,身体恰到好处地一僵,殿內群臣则是连呼吸都屏住了。 这已是大不敬的僭越之语!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李承乾並未失態暴怒,他脸上因愤怒而產生的红潮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近乎悲悯的平静。 他心想:这李泰嘴皮子还真是厉害,顛倒黑白如此嫻熟,昧良心的事情恐怕没少做。以后动起手来,朕绝不会让你好过。 他没有看跪地表演的李泰,而是整理了一下衣冠,面向御座上的李世民,深深一揖,声音沉稳如山岳,清晰地迴荡在殿中: “陛下,魏王此言,孤,不敢苟同,亦深以为悲。” 他首先定性,將李泰的言论从“兄弟爭执”提升到“治国理念”的层面。 “魏王以《司马法》『忘战必危』警醒孤,孤感激。然,魏王可知『好战必亡』之前,尚有『仁本』、『天子之义』?治国之道,在於刚柔並济,张弛有度。父皇平定四海,非纯恃武力,乃恩威並施,方有今日『天可汗』之尊。若如魏王所言,凡有不臣,便需『举国之兵,犁庭扫穴』,试问,与隋煬帝三征高句丽,耗尽民力,有何本质区別?莫非在我大唐兵锋之下,便可无视『好战必亡』之古训?” 房玄龄等人面露诧异。 他们没想到太子李承乾的反击如此迅速。 而且,反击点很有理有据,太子將李魏王的论点与隋煬帝绑定,並指出其片面理解经典,忽视了治国根本在於“仁”与“义”。 若不是场合不对,他们都要说一声『彩』! 只是,在场的眾人都有各自效忠的人,而他们的选择决定了他们应该所站的立场是什么。 所谓屁股决定脑袋,不外乎如此。 紧接著,李承乾转向李泰,目光如炬,语气陡然变得锐利: “魏王口口声声言及『开拓进取、锐意武功』,质问孤有无『气概』。孤倒要问问魏王,你可知何为真正的『气概』?” “真正的气概,是卫青、霍去病深入漠北,封狼居胥的无畏!是陛下当年虎牢关前,三千破十万的神勇!但同样,也是汉文帝、景帝休养生息,积蓄国力的隱忍!是光武帝刘秀『息功养民』的明智!” “为一己虚名,逞一时之快,置国家风险於不顾,此非气概,此乃匹夫之勇!为一战之功,耗尽府库,让关中百姓再次背负沉重徭役,此非进取,此乃沽名钓誉!” 此话一出,眾人脸色极为精彩。 长孙无忌看向李承乾时,心中的忌惮更深了一些。 他深知,太子这番话的第二个反击点,也很让人信服,太子李承乾重新定义“气概”,將其从单纯的“好战”升华为包含“无畏、神勇、隱忍、明智”的复合品德,並直接指斥魏王李泰的行为是“匹夫之勇”和“沽名钓誉”。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这番话,让眾人意识到,太子依旧占著上风,而魏王已经落入下风。 最后,李承乾目露冷笑,使出了最具杀伤力的一招,直指李泰的逻辑核心与个人动机: “魏王担忧孤无法『威服天下』。孤敢问,『威』从何来?《孟子》有云:『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寡助之至,亲戚畔之;多助之至,天下顺之。』真正的『威』,来自於陛下之圣德,来自於大唐之国力,来自於天下归心!若依魏王之策,內耗国力,外结怨仇,致使民生凋敝,府库空虚,届时,莫说『威服天下』,只怕是內忧外患,接踵而至!” 他再次向李世民躬身,做出最终陈述,语气沉痛而坚定: “陛下,孤非不愿战,而是不愿滥战!孤非不图功,而是欲图万全之功!魏王以『守成』讥讽孤,孤却以为,在此时局,能审时度势,持重国安,方是储君本分!若为了虚无的『气概』,行那赌国运於一役的险招,才是对陛下基业、对大唐江山最大的不忠与不孝!” “此心,天地可鑑,唯望陛下明察!” 李承乾说罢,暗道:同是皇室出身,谁还不是个优秀演员?你魏王李泰能演,朕就不能好好演戏了? 李承乾这番引经据典、格局高远、逻辑縝密的反击,如同重重一击,打得李泰一时语塞。 他肥胖的脸上血色尽褪,那勉强挤出的泪痕此刻显得无比滑稽。 他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匹夫之勇”和“沽名钓誉”的指责,却发现任何关於“气概”和“功业”的言辞,在对方构建的“治国仁本”与“天下民心”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和狭隘。 他就像一头撞在了一堵无形的高墙上,巨大的挫败感和羞愤让他浑身微微颤抖,只能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你强词夺理!” 但这声音微弱而无力,早已失了方才的气势。 他只能再次伏低身子,对著御座的方向,带著哭腔高呼:“父皇!儿臣一片赤诚,天日可表啊!” 此刻,他除了重复强调忠心,已无计可施。 刷! 所有人的目光,此刻都聚焦到了御座之上,那位自谈及高句丽一事后便一直沉默,只是静静观察著皇子们唇枪舌剑的天子。 李世民缓缓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五十岁的身躯依旧挺拔,但动作间却带著一种沉重的疲惫。 烛光在他脸上明灭,眼角的纹路也愈发深刻。 他没有立刻说话,目光先是落在跪地不起、姿態狼狈的李泰身上,停留了片刻,那眼神复杂,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但更多的是一种瞭然。 隨后,他的视线转向了挺身而立、虽然身体因足疾而微显倾斜,但神情却异常坚定的李承乾。 在那一瞬间,李世民的眼神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捕捉的欣慰。 这个儿子,经歷了废而復立的波折,似乎真的在磨难中淬链出了几分沉静与智慧。 但同时,他心中的忌惮更深了一些。 他还没死呢! 今日太子的表现,让李世民心中感到一丝不安。 他察觉到身体的虚弱,却並不承认自己的虚弱,更不想让自己的这些儿子们知道他的虚弱。 即便是虚弱,他也要表现出一副强大的模样,哪怕是虚有其表,也要震慑一番自己的这些儿子们和朝臣们。 他要让所有人都明白,即便他李世民老了,依然是那拥有赫赫之威的大唐天子! 而且,他没有给的东西,这些儿子们就不能伸手要,否则,他就要砍掉他们的手。 他给的,这些儿子才能拥有。否则,他不介意重惩一番。 朕,必须要长生不老。 绝不能死去! 朕要一直做大唐的天子! 这个大唐,是属於朕的,也只能属於朕! 最后,他的目光扫过殿中诸子与重臣——神色平静却目光深邃的长孙无忌,眼观鼻鼻观心的程咬金,面露忧色的褚遂良,低头不语的房玄龄,还有眼神中各怀心思的李恪、李治等人...... 这殿中的每一个人,每一个表情,都清晰地倒映在他这位统治天下近二十载的帝王眼中。 他深吸了一口气,那气息带著夜深的微凉,也带著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 他的心,也感到更加的疲惫了。 “都……不要再说了。” 声音不高,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压下了殿內所有细微的声响。 “高句丽之事……”他顿了顿,仿佛在权衡每一个字的重量,“……今日不必再议。” 第404章 李世民的考量,李泰李治敌意 这个决定,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他没有支持太子的稳健,也没有採纳魏王的激进,他选择了搁置。 至於吴王等人的想法,都没有来得及说,即便要说,也没有机会说了。 “青雀,”他看向跪地的李泰,语气平淡,“你的忠心,朕,知道了。起来吧。” 没有责备,也没有鼓励,只是一句“知道了”,让李泰心中七上八下,只能訥訥地谢恩起身。 隨即,他目光落在李承乾身上,语气依旧听不出喜怒:“太子……引据经典,思虑国本,有其道理。” 同样是没有过多评价的一句“有其道理”,既认可了其立场,却也未给予完全的肯定。 然后,他看向所有人,说出了今晚最后,也最意味深长的话: “为君者,运筹帷幄,非是市井之徒斗气。战与和,攻与守,一念之间,系天下安危。今日之论,朕,自有考量。” “退下吧。” 他没有给任何人再开口的机会,径直转身,留给眾人一个在明灭烛光下略显孤独与沉重的背影,一步步消失在太极殿深处的黑暗之中。 这场深夜的召见,就在这悬而未决、暗流汹涌的寂静中戛然而止。 没有贏家,也没有输家,但父子之间、兄弟之间的裂痕,却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爭中,变得更加深刻。 所有的问题与野心,都隨著皇帝的离去,被暂时压抑,却也在每个人心中,埋下了更深的种子。 李泰阴沉著脸看著李世民离去,转而愤怒地望向李承乾。 似是想到了什么,李泰也看了一眼低头思索的李治,心中闪过一丝忌惮。 李治陡然间被李泰盯上,望著李泰那择人而噬的目光,李泰心中遍体生寒,面色骤变。 他心道:糟了,魏王他盯上我了,今后的日子恐怕不太好过了!以后,我该如何隱藏?如何韜光养晦?还有,父皇那里,我还需要打消他的怀疑才行! 想到始作俑者的李承乾,李治心中对李承乾的怨气更深了几分,暗想:李承乾,今日之仇,我记下了。 李泰和李治对视的一幕,清晰地映入李承乾平静的双眸中。 这一幕,可是他一手促成的。 他心想:既然李世民对於大唐继承人举棋不定,那么,他就將这潭水弄得更浑浊一些。 还有...... 李承乾瞥了一眼仿佛置身事外的吴王恪,此人,不可小覷。 太沉得住气了! 李承乾目光深处闪过一道幽光。 李泰朝著李承乾走近,他冷声道:“皇兄,今日你我之间,算你贏了一场。这个场子,本王会找回来的。” 李承乾面露冷笑,“魏王,在下等著。只希望到时候你不要又像今天这样在陛下面前哭鼻子,那模样,实在是很滑稽搞笑,想想就觉得很有趣!” 李泰立即红温,用手指著李承乾怒道:“你——” 李承乾对於李泰的表现,全都在意料之中,平静地说道:“今日,你已经向孤表明了你的决心。不止是孤,还有在场所有人都知道了。” 说罢,李承乾向李泰耳旁靠近,低声道:“今后,我们两个註定是你死我活,你好自为之!李泰......” 李泰面色骤变,他看向李承乾的目光多了几分忌惮。 以前,很多事情都是没有摆在明面上的,但今日,似乎捅破了那层窗户纸。 这是要干什么? 是在向本王下战书吗? 李泰的心,剎那间,乱成一团。 他想不通李承乾的倚仗是什么? 若是以前的李承乾,他肯定能够猜到些什么,但现在的李承乾,却是让他无法琢磨透一些想法。 仿佛,与从前判若两人。 李泰不甘落於下风,也回了一句,压低声音道:“李承乾,这可是你说的。我们走著瞧!鹿死谁手,没有到最后,还未分出结果呢?” 李承乾似是漫不经心地说道:“你和孤相斗,若是两败俱伤,你说將来孤的这个位置有没有可能会是晋王的?” 李泰脸色一僵,思绪片刻,他的神情变得极为凝重。 李承乾的话倒是提醒了他李泰,若是他和李承乾都得你死我活,將来,这天下还真的有可能落在这晋王手里。 想到此处,李泰嘴硬道:“哼,本王如何做,无需你来教!” 话音刚落,李泰就从李承乾身边迈步离去。 只不过,他在越过李承乾身体时,不经意间瞥了李治方向一眼。 就是这一眼,让场中的李治、长孙无忌、褚遂良眉头紧皱。 他们意识到,储君之爭,已经到了更加疯狂的地步。 届时,他们这些隱藏在幕后的人,或许都要亲自下场了。 但这样的做法,不符合他们的期望,也不是他们所想看到的局面。 他们脸色有些难看地看向始作俑者李承乾。 然而,李承乾对於他们的注视,只是淡淡一瞥,似乎並不放在心上,写满了轻视,这个举动,让他们的心更加难受了。 李承乾心想:李治被自己拖下水,那么,今后这朝堂恐怕越来越有意思了! 只不过,李世民,你会如何做呢? 或许,如今的你,只想紧紧攥著手中的所有权力。 但是,你的身体,似乎支撑不了你几年了。 而且,朕又怎么会给你机会让你继续拖下去? 李承乾的想法是藉助二征高句丽一事,让一领军大將率领一只精锐的偏师直捣黄龙,將高句丽王城拿下。不过,这精锐的偏师,哪里有宫中的禁军精锐? 但想要让多疑的李世民下令调宫中的禁军精锐,只怕还需要费一番功夫。 一旦李世民將宫中的禁军精锐调离一部分,那么,届时,他八百人发动玄武门之变的机会就很大了。 没有机会,那就创造出一个机会。 如何引导李世民同意调离宫中的禁军组成一支偏师远征,李承乾脑海中闪过诸多想法,但都被他一一否决。 不过,他也不急。 比他更急的或许是李世民。 长期服用长生不老丹药的李世民,以他的身体状况,又能够拖几年呢? 想必李世民本人也意识到自己的身体状况了,但是,他不愿意坦然接受现实。 不接受现实,到了最后,现实必然会深深地给他上一课。 李承乾稳住心绪,脑海中浮现出杨羽、侯君集等人。 这些人,可是属於他的力量,不用白不用。 而他手中的八百人,关键时刻再用。 此外,他必须要多做一些准备。 忽然。 李治向李承乾走了过来,只是,脸色很不好看。 “皇兄真是好手段!”李治低声阴阳道。 李承乾笑了笑,“晋王说笑了,孤,只不过是让你坦然做自己。你瞧瞧你,每天给自己戴一张面具,这样过得不累吗?现在好了,孤帮你撕开了这张面具,让你坦荡做自己,孤可是为了你著想啊!” 李治听后,目光深处闪过一道阴翳,回道:“呵呵......那臣弟还是得多谢皇兄对我的『照顾』了,这份恩情,臣弟永世难忘。” 听到李治將『永世难忘』四个字咬的很重,李承乾收起了笑容,正色道: “父皇常常教育孤兄友弟恭,孤可都是按照父皇所教的来的。晋王若有什么意见,可以去找父皇理论。” 李治闻言,嘴角一阵抽搐。 好一个兄友弟恭! 好一个父皇教出来的兄友弟恭! 李承乾居然可以无耻到如此地步! 今日,本王算是长见识、开眼界了! 同时,李治对於李承乾的忌惮更深了一些,在他心里,李承乾是比李泰还要可怕的对手。 “哼!”李治不满地哼了一声,就快步离去,不想多待而自討没趣。 李承乾目送李治远去,目光深处,幽光一闪。 果然,他想要杀死的人,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第405章 苏勖对李泰的提醒,李治对长孙的承诺 大殿內其他人,都向李承乾投来复杂的目光,但他们没有靠近,而是瞥了一眼,就相继离去。 李承乾望著这些人,目光一闪。 旋即,他也开始往东宫方向返回。 然而,就在他刚走了没几步,一道宦官的身影快速跑到李承乾面前。 原本还在继续前行的那些朝臣和诸位皇子,纷纷驻足观看。 他们都认得眼前这个宦官,是近些年跟在陛下身边的內侍监,也明白这位的出现,就代表了陛下发话了。 “太子殿下,陛下让您前往甘露殿。”王德低著头轻声道。 李承乾目光一凝。 他没有立即接话,而是皱眉思索。 他沉思的模样,让在场其他人都觉得或许是陛下的旨意让李承乾感到为难了。 一霎时,诸如李泰等人,都露出了看好戏的神色。 李承乾没有思虑太久,就回復王德,说:“带路吧......” 王德恭敬地应了一声,“诺。” 下一瞬。 王德在前,李承乾在后,朝著甘露殿方向而去。 两人很快消失在眾人身前。 李泰转头看向身旁的苏勖,问:“苏先生,你说父皇召见皇兄所为何事?” 苏勖没有丝毫迟疑,快速回道:“魏王殿下,臣以为陛下或许是因为刚刚大殿中太子对他的顶撞,或许,这个时候,陛下想要执行家法。” 李泰目光一亮,“苏先生言之有理。若是父皇执行家法,只怕皇兄要在床上躺一些时日了。据本王所知,父皇的家法,可是用鞭子......” 苏勖並未像李泰表现得那么高兴,反而有些忧虑,今日李承乾的表现,不止是表面那么简单,至少在他眼里,如今的李承乾,相比之前,带来的威胁更大。 尤其令他难忘的是李承乾就今日身上的不怒自威,那分明就是另一个陛下。 想到此处,他心中的忧虑更深了。 看到李泰还在幸灾乐祸,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於是,他出声提醒道:“魏王,今日的太子与往日有何不同?” 听到苏勖的问题,李泰收起了笑容,面露沉思。 “今日皇兄......他的气势变了,而且本王总感觉他和之前......相差太多了。”李泰面露迟疑地说道。 苏勖抚须,点点头:“不止如此,殿下发现太子是不是比以前更加地有君王气度了?而且,出乎微臣意料之外的是,他竟敢和陛下爭辩,论气势,丝毫不差於陛下。臣以为太子殿下近日的养气功夫大有长进......魏王殿下或可多注意一些,有时候,不能一味地討好陛下,也要让陛下认为您已经成长,可以独当一面了。今日,臣观察到陛下对於殿下您似乎有了一丝不满。” 李泰面色微变,说:“苏先生,本王若真是让父皇觉得我成长了,到时候,父皇恐怕要像猜忌皇兄那般猜忌我了,而且,父皇对我的宠爱,只怕会转移到晋王那里......晋王,他也是有资格爭夺储君之位的。” 苏勖扫了一眼四周,面露凝重,正色道:“魏王所虑极是,这个度,需要多加思量。至於晋王殿下,若不是太子殿下提起长孙司徒投靠了晋王,只怕您和太子殿下相爭,到最后,会被晋王摘下这胜利的果实。” 李泰面色有些难看,“皇兄这个人虽然很让本王厌恶,但是,本王相信他的话不会无的放矢,他手中必然掌握著舅舅投靠晋王的证据。只是,让本王没有想到的是,舅舅没有选择皇兄,也没有选择本王,而是选择了软弱的晋王,还真的是一大讽刺啊!” 苏勖接话道:“魏王殿下,此言差矣。那晋王可並不软弱,臣以为他这一切都是表现给大家看的。若他真的软弱,又怎能获得褚遂良等人的示好与靠近?而且,您別忘了,他同样是出身皇室,同样有资格爭夺储君之位。臣以为在最终结果没有定下之前,您要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其他皇子言行举止的用意。” 李泰神色一怔,深吸一口气,然后他对苏勖深深一揖,“苏先生,本王受教了,还望先生今后能够多提醒一下本王,若是本王有做的什么不好的地方,希望苏先生能够及时指出来,本王一定会改正。” 苏勖抚须笑道:“殿下,如今,您的最大对手,除了太子,还有晋王、吴王。此外,那位蒋王,他也有些野心,虽然他明面上一直在为殿下摇旗吶喊,让眾人以为他已经投靠了您。但,臣以为这位蒋王,不得不防。因为,他投靠殿下,是带著很大的私心。据臣所知,在投靠殿下期间,他借著您的名义可是捞了不少银钱,还安插了自己的人手......” 李泰摇摇头,说:“这些银钱,或者人手,蒋王也就能做到这样。本王心中有数。本王虽然不信任他,但这蒋王在本王眼中却是有一个优点,那就是给足他一点好处,然后吩咐他去做什么事情,他会去做。而且,足够的好处,能够让他的胆子也足够大。关键时刻,本王也可以將他推出来,为我背一下黑锅。” 苏勖轻点了下头,道:“殿下英明。” “苏先生,咱们回府再从长计议。今日,父皇既然提起征战高句丽,以本王对父皇的了解,他必然不会就此罢休。刚刚父皇的人来召见皇兄,本王想......父皇除了要执行家法,或许,还要让皇兄松鬆口。”李泰面色一肃,目露深沉。 苏勖对於李泰的猜测,並未提出任何异议。 接著,以魏王李泰为首的一行人快速离去。 而留在太极殿殿门口外的只剩下了晋王李治、长孙无忌、褚遂良等人。 李治看著李泰等人离去的背影,目光深处闪过一道阴翳。 长孙无忌等人也来到了李治身边。 长孙无忌瞥了一眼李治,看到晋王面露忧虑的模样,开口安慰道:“晋王不必担忧。今日太子殿下的那番话,虽然会让陛下对您有所怀疑,但陛下肯定会派人去查。届时,陛下自然会知晓臣並未有任何投靠您的证据。当然,陛下今后对於您可能有一丝怀疑,但相比太子殿下、魏王那边,论圣眷,您还是占据较大的优势。而且,今后您要更加勤於去陛下那里请安、陪著陛下聊天,时日渐久,陛下的心自是会偏向您的。” 李治听完长孙无忌的话后,心中顿时大定。 他扫了一眼四周,见无人注意到这边,压低声音道:“舅舅,今日皇兄的话,让本王意识到他也將我视作了对手。还有,魏王他也盯上了我,今后,我该如何做?还请舅舅教我!” 长孙无忌不假思索地回道:“静待时机。” 李治一怔。 褚遂良解释道:“殿下如今的根基还不足以和太子殿下与魏王殿下相爭。唯有爭取足够多的时间,殿下才可以藉机扩大自己的势力。” 李治面露担忧:“父皇那边......” 长孙无忌一眼看出来了李治的想法,说:“陛下他要的是一个合格的大唐储君。若是晋王殿下连爭的想法都没有,那么,那个位置就真的与您无关了。若是您敢表露出爭的想法,陛下那里,他也只会感到欣慰。他心中也就会多出一个选择,在太子殿下和魏王殿下之外的选择。臣希望殿下牢记此话。” 李治深受震撼,他不得不承认,长孙无忌的话说到了他心坎里,也给他指明了方向。 於是,李治对长孙无忌深深一揖,郑重地承诺道:“舅舅如此待我,將来,我必不负舅舅。如若违之,人神共弃!” 长孙无忌抚须而笑,心中非常满意李治的態度。 在他看来,將长孙家押注在晋王身上,在將来,必然能够获得巨大的收穫,也是明智的一个选择。加上晋王这个人容易控制,更能够让他长孙无忌摄政很久,届时,长孙家的权势和威望必然更进一步。 他心想:我长孙家百年无忧矣! 褚遂良等人只觉得李治刚刚的承诺,恰好体现出了他的『仁』,还有『信』,让眾人看到了一代圣主的潜力。 第406章 达成一个条件,李世民的疑惑 李承乾刚进入甘露殿,就看到李世民正阴沉著脸坐在伏案旁的龙椅上。 此时,大殿的门,也恰好关上了。 李承乾望著紧闭的大门,还有烛火通明的大殿,再看向脸色阴晴不定的李世民,面色平静。 “怎么,见了朕,忘了向朕行礼吗?你以前学过的礼数呢?”李世民深沉的目光,霎时间凝聚在李承乾的脸上,语气平淡,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李承乾知道这是李世民在向他发难,为了刚刚在太极殿『顶撞』他一事。 在李承乾看来,他在太极殿的最初表现,在李世民眼里跟顶撞没什么区別。 李承乾沉思片刻,瞥了一眼大殿四周。 没有人。 李承乾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如果自己迅速动手,能否第一时间拿下李世民,继而是整个太极宫? 回想起刚刚途经的太极宫各处布防,李承乾认为希望渺茫,熄灭了直接兵变的心思。 收起这些念头,李承乾才不急不缓地开口道:“儿臣见过父皇?” 李世民神色一缓,目露一丝玩味,“怎么,不要让朕称你为太子了?” 李承乾:“儿臣已经解释过。公私有別。” 李世民被李承乾这话给气笑了,“你说朕公私不分?” 李承乾没有接话,但恰恰因为他的这副態度让李世民怒从心起。 “怎么,你对朕都无话可说了?”李世民目光锐利如鹰凖,发出一丝寒芒。 李承乾看著烛火映照下的李世民,是老態龙钟的模样,仿佛在看一头老龙,一头虚弱的老龙。 李世民被李承乾那没有一点波澜的目光给惊了一下,转瞬间,他意识到了李承乾的目光对他来说意味著什么。 这个逆子在做什么? 他现在都已经敢挑衅朕了吗? 李世民深吸一口气,平復心绪后,面无表情地说道:“你今日......一反常態,能够告诉朕你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变化吗?” 李承乾对於李世民的问话,没有给予回应,而是沉默以对。 李世民面色复杂地看了一眼李承乾,一时间,僵在了当场。 良久。 “高明,你我父子之间有多久没有单独待过了?”李世民的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 李承乾淡淡地回道:“四年。” 根据记忆,在贞观十七年,『李承乾』经过被废復立,后面父子关係再也回不到融洽的时候,就连虚与委蛇都充满了敷衍。 李世民面色一滯,“已经四年了......” 他也想起了贞观十七年发生的事情,往事歷歷在目,眨眼间,在脑海中快速闪过。 一晃而过,竟然已经过去了四年。 李世民的思绪退回到现实,再次看向李承乾,淡淡地说道:“四年了......四年以来,这还是我们父子之间的第一次相处。这些年,你是不是在怨恨朕?” 对於李世民忽然打出的感情牌,李承乾並不想接,只是沉著脸,仿佛在思索什么问题。 见李世民的目光一直没有移开,李承乾这才作声:“没有。” 言简意賅,却在李世民的意料之中。 李承乾的这个態度,恰好说明了他在心中怨恨著自己。 “朕......是大唐天子,刚刚在太极殿上......为何不给朕留点顏面?”李世民回归正题,质问李承乾。 李承乾瞥向李世民,发现他面色暗沉,眼角的皱纹都是紧绷著。 对於李世民所问,李承乾並未立即辩解。 他在想著,该如何继续陪李世民演戏。 李承乾思索片刻,然后在李世民的诧异下,向李世民躬身一揖,並说: “父皇此问,儿臣......万死。” 李世民沉默了。 死,倒不至於。 无非就是自己落了点顏面。 而且,他也没想过杀自己的儿子。因为他的手里已经沾了很多人的鲜血。 每当梦中醒来,他都会想起玄武之变的事情,接著,他的心就像是背负了沉重的包袱,一直內疚著,也为此感到后悔。 尤其是他察觉到自己身体愈发地衰弱,即便是他服下了长生不老丹药,他的身体状况也没有从根本上改善多少,有时候,他真的怀疑那些长生不老药都不是真正能够让人长生的药,但是,炼丹的人告诉他,只要再坚持一年,他就可以羽化飞仙。 为了成仙,李世民忍了,他心中对於成仙还是抱著很大的期待。 他的想法是自己一旦成仙,那么,今后这大唐就可以万世流传,而且,只有他一个天子。 將这些杂绪,从脑海中摒弃,李世民说道:“这件事,就到此为止,朕也不和你计较了。但是,朕想要知道的是,你为何不能同意朕二征高句丽?你心里真的是如你心中所想的那般?” 李承乾没有丝毫迟疑,回道:“其中原因,儿臣已经说过,並不想再赘述。” 李世民的目光一霎时冷了下来,“哼,到现在这个时候,你还不想跟朕说实话吗?” 李承乾看著李世民陌生而熟悉的脸,上前走了一步,李世民见此,眉头紧皱,身体绷紧。 见此,李承乾笑了。 然而,李世民看到这笑容,却是再也忍不住了,勃然大怒道:“逆子!你——” 李承乾望著李世民那恼怒的模样,正色道:“父皇別多想,儿臣只是腿站久了有点酸疼......您也知道,儿臣有足疾......” 李世民顿时无话可说,他的视线缓缓下移,看向李承乾的脚,默而不语。 大殿的气氛,陡然间变得有些凝重。 李承乾依然没有说话,他饶有兴致地打量著甘露殿。 如今的甘露殿,比之从前,倒是显得更加奢华一些,与他记忆中的模样大相逕庭。 人老了,也懂得如何享受了。李承乾在心中想道。 半晌。 李世民忽地开口道:“朕希望明日在太极殿......你赞成朕二征高句丽。” 李承乾知道李世民不会放弃这次二征高句丽的机会,看到他如此坚决的神色,想了想,才开口道:“可以。” 在李承乾看来,拿下高句丽,也是一个好事。在这件事上,他没有理由反对。至於之前在太极殿的表现,主要是不想看到李泰的得意模样。 李世民听到李承乾同意了,目露不敢置信的神色,问:“你就答应了?不向朕提一提什么条件?” 李承乾:“父皇此番话倒是提醒了我,我確实该想想如何向父皇提三个条件。” 李世民:“......” 李承乾:“第一个条件......” “等等,你只能向朕提一个条件。再多的话,朕是不会答应的。”李世民急忙补充道。 李承乾低声道:“真小气。” 这个话被李世民恰到好处地听了进去,他的眼中写著不高兴。 “一个条件,就一个条件。”李承乾说。 李世民將目光落在李承乾身上,示意他可以开口提条件了。 李承乾没有让李世民多等,直接张口说:“我想要薛仁贵此人,想要让他作我的贴身护卫。” “薛仁贵?”李世民眉头紧皱,对於此人,他印象还是很深刻的。 贞观十九年,此人在安市城一战中身穿白袍衝锋,威震敌军,还是被他一手提拔为游击將军和云泉府国毅的。 此时,此人,应该还在边疆镇守。 李世民想到此人不过是一个从五品下武散官,心中顿时鬆了口气。 如果李承乾要的是岑文本这样的人,他就不会答应了。 念此,李世民点点头:“可。” 李承乾嘴角微微上扬,“儿臣谢父皇。” 李世民眯著眼看向李承乾,问:“朕心中有一个疑惑,需要你解释一下。” 李承乾微微皱眉。微微点头。 李世民继续说:“朕的人都不知道你舅舅已经暗中投靠了稚奴,你是如何知道的?” 第407章 父皇......可知『覆舟之戒』? 面对李世民突如其来的问题,李承乾心中思索著给出什么样的理由。 他总不可能说是通过歷史中了解到的吧。 考虑到帝王一般多疑,如果敷衍回答,就怕会让李世民多想。 思索稍顷,李承乾方道: “贞观十七年后,儿臣想了很多。” 李世民目光一凝,没有作声,等待李承乾下文。 “其一,孤、魏王、晋王,皆母后所生。从法理上而言,我们三人都有成为大唐继任者的资格。” “其二,鷸蚌相爭渔翁得利。孤与魏王相爭多年,忽视了朝堂中的第三方爭储势力。而这股势力,隱隱以晋王为中心。” “其三,晋王这几年倒是很受父皇喜爱......很难不引人注意。” 李承乾没有给出明確的解释,但李世民却听懂了言外之意。 即:李承乾之所以能够知晓长孙无忌已经投靠了稚奴,是因为他將稚奴同样视作了对手,而且还在稚奴身旁安插了眼线。 李世民沉思片刻,面露复杂之色。 李承乾的话,也提醒了他,稚奴並非是自己所想的那样软弱。至於仁孝,则想必是真的。 想到此处,李世民心中波涛阵阵,久久不平。 “你和青雀......爭可以,但不能採用下作的手段。”李世民面色骤然间变得严厉,话语充满了警告的意味。 李承乾淡淡地说道:“儿臣一般不会这么做。但儿臣的足疾是如何来的,想必父皇心中有数......” 李世民不假思索地说:“你那足疾是因为你自己御马不善从上面摔下来的......” 李承乾笑了,目光却散发著冰冷的光芒,冷声道:“若是父皇这么自欺欺人,恕儿臣无话可说......这么多年,父皇以为儿臣什么都没有做过吗?” 李世民神色一僵。 “儿臣和魏王弄到如此局面,这一切,不是父皇主导的吗?而且,儿臣也知道父皇一向偏袒魏王,父皇可以骗自己,也可以骗朝臣,但骗不了史官的笔......父皇寧愿相信魏王,也不愿相信儿臣,这么多年来,儿臣早已习惯於如履薄冰的日子了。老实说,儿臣也受够了这样的日子......儿臣累了。”李承乾目光平静,一字一句地说。 李世民怔在了当场,面露回忆的神色,心中有些发堵。 他看著李承乾熟悉而陌生的脸,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作为一个帝王,他想要挑选出一个合格的大唐继承人,他有错吗? 他不也是担心大唐交到一个不合適的继承人手里导致大唐衰落吗? 作为父亲也好,作为大唐天子也好,他没有错。 对此,李世民无比坚信这一点。 而且,他相信,一旦他能够长生不老,那么,这些问题,在他眼中就都不是问题。 於是,李世民肃穆著脸道:“太子是想要告诉朕要换了你吗?” 一时间,大殿寂静无声。 李承乾望著李世民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说:“父皇,你已经老了。大唐,您迟早要交到一个人手里,为何这个人不能是我?我的名字叫李承乾,母后曾经跟孤说过名字的由来.......莫非这一切父皇都忘了吗?” 李世民听到李承乾说的那句『你已经老了』时,心中怒火升腾,眼中闪过不悦,再听到后面的话,他猛地起身,大声呵斥道:“放肆!朕怎么做,还不需你来教朕!” 李承乾转身,说:“多说无益。有些事,孤希望陛下能够想清楚,否则,追悔莫及。勿谓言之不预!” 说罢,李承乾迈步向著大殿门口走去。 走路时,李承乾一跛一跛的背影映入李世民眼中。 忽然。 李世民喊住了李承乾。 “等等!” 李承乾顿了一下,继续前行。 “朕让你站住!你没听见吗?”李世民面色涨红,高声道。 李承乾转头看向李世民,面无表情:“不知陛下还有何吩咐?” 李世民的心狠狠一抽,旋即,快速开口道:“太极殿的那番话,说实话,很让朕感到意外,是不是那个杨羽教你这么说的?” 李世民的语气听不出喜怒,却带著沉甸甸的压力。 李承乾目光一闪,垂眸而道:“儿臣愚钝,不知陛下所言指的是哪些话?儿臣记得自己说了很多话,但儿臣已经忘记了。” “愚钝?”李世民轻笑几声,面露几分冷意,“你在太极殿引经据典,让青雀哑口无言;张口闭口『仁本』、『民心』,让自己立於不败之地,这叫愚钝?” 说罢,李世民身体微微前倾,驱除身体的虚弱感,目光锐利如刀:“朕问你,你当眾反驳朕征伐高句丽之议,言辞凿凿,拿隋煬帝的旧事提醒朕,意欲何为?你的心中可还有半分为人子者对君父的敬畏?难道......这就是你『至忠』的体现?” 李世民的这番话是诛心之言,直指李承乾之前在太极殿的『不敬』之处。 李承乾微微皱眉,心中没有半点惊慌,反而缓缓抬头,迎上李世民咄咄逼人的目光。 他的眼神很平静,甚至恰到好处地带著一丝坦然的哀伤。 而这种哀伤,却是让读懂它的李世民的心一颤。 李承乾心想:在这宫中,谁还不是个合格的演员? 下一瞬。 他立即开口道:“父皇明鑑。若是儿臣心中没有敬畏,儿臣大可沉默附和,既可討父皇欢心,就像魏王那做法一般,亦可免除兄弟攻訐。正是因为儿臣对父皇至敬至畏,才不敢坐视父皇圣明有丝毫受损的可能。” 说到此处,李承乾特意顿了一下,留给李世民一点思考的时间,继续说道:“隋煬帝之鑑,並非儿臣拿他妄比父皇。然而,史官执笔如铁。后世之人,若是论及父皇大规模远征一事,难免多想。儿臣指天为誓,皇天共鉴,儿臣在太极殿所言,句句发自肺腑之言——儿臣不愿后世提及父皇赫赫武功时,会说父皇『穷兵黷武』。儿臣之孝心,可昭日月。” 李世民沉默了,这沉默震耳欲聋。 对於李承乾这番话,他是一个字也不愿意相信。 相反,他心中对於李承乾的警惕更深了一些。 因为,在这之前,李承乾並不会说这些话,还在他的控制范围內。 但现在...... 李世民愈发地感觉到如今的李承乾,並非是他能够隨意操纵的木偶,也並非是他能够任意拿捏的软柿子,如今的李承乾,也向他露出了獠牙,仿佛在向他齜牙咧嘴,宣示著某种意思。 李世民目光深处闪过几分忌惮,面色沉肃。 须臾。 他说:“好,姑且算你出自一片苦心。” 接著,李世民话锋一转,语气低沉,“朕且问你。据朕所知,你平日里在东宫......行事颇有躁急之处,可为何你先前在太极殿时......在群臣与诸弟面前,却是表现得那般沉稳持重,思虑周详?甚至......连你的足疾,似乎都没有影响到你一点,这是为何?” 李承乾明白了。 如今李世民所问的,才是將心里话吐露了出来,也是李世民心中真正的疑惑。 在李世民眼中,眼前的李承乾,与他平日关注且听闻、甚至与他记忆中那个李承乾的形象判若两人。这种巨大的反差,让他深感不安,甚至警惕。 李承乾见李世民的目光散发出幽幽之意。 他沉默了片刻。 殿內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没过多久。 李承乾再次开口,声音里多了一丝难以掩饰的『苦涩』与『沉重』。 同时,他心道:演戏,还真不轻鬆,尤其是当著李世民的面演戏,更加有难度。 下一瞬。 李承乾的声音,响彻在整个大殿: “父皇......可知『覆舟之戒』?』” 第408章 互相演戏的父子,出谋划策的杨羽 李世民眉头微蹙:“《荀子》有言:『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 “正是。”李承乾缓缓点头,眼中流露出深刻的痛楚与后怕,“儿臣……便是那曾险些倾覆之舟。” 他第一次主动提及那段最不堪的往事,虽然隱去了具体细节:“昔日之失,儿臣日夜锥心。非止於储位之失,更在於儿臣险些……险些因一己之私念、之躁狂,动摇国本,辜负父皇,更辜负这大唐天下。” 他的语气变得无比诚恳:“经此一劫,儿臣於幽闭之中,读史静思,方知为君者一举一动,牵繫何等之重。儿臣的足疾,是老天给儿的警示,让儿时刻记得行事需稳。昨日殿上,面对四弟质问,面对父皇垂询,儿臣若再如往日般意气用事,那便真是辜负了父皇给儿的第二次机会,也辜负了儿臣自己痛定思痛的领悟。” 他再次深深一揖:“儿臣昨日所言所行,非为与兄弟爭锋,非为在父皇面前卖弄。而是儿臣……真的害怕了。害怕再行差踏错,害怕再看到父皇失望的眼神,更害怕因一己之故,令这来之不易的贞观盛世,蒙上丝毫阴影。” “沉稳,是因为不敢再轻狂;思虑周详,是因为深知代价沉重。这,便是儿臣的答案。” 以“覆舟之戒”自我剖析,將过去的错误转化为现在成熟的养分,將“表现反常”解释为“痛改前非”的自然结果。 情感真挚,理由充分,直击李世民作为父亲可能存在的软肋——对儿子悔过的期待。 哪怕这种情感真挚是演戏演出来的,但李承乾知道,对於如今上了年纪的李世民来说,或许,这正是他所想要看到的一幕。 李世民久久没有说话。他靠在椅背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著桌面,目光在李承乾脸上来回巡视,似乎在判断这番话里有几分真心,几分表演。 甘露殿的烛火,將父子二人的影子拉长,投在墙壁上,时而靠近,时而疏离。 信任与猜疑,期望与防备,在这静謐的深夜里无声交锋。 最终,李世民摆了摆手,脸上依旧看不出明確的表情,只有深深的疲惫。 “你……能如此想,甚好。”他语气缓了缓,但依旧带著告诫,“记住你今日说的话。储君之位,是责任,是枷锁,非是可供你与兄弟逞口舌之利、爭一时长短的戏台。回去吧。” “儿臣,谨遵父皇教诲。”李承乾再拜,缓缓退出甘露殿。 当他转身没入殿外的黑暗中时,背对著烛光的面容上,那一直维持的平静与坦诚缓缓褪去,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致的复杂与冰冷。 而殿內,李世民独自对著摇曳的烛火,手指摩挲著腰间悬掛著的一枚温润的玉佩,久久未动。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追书就去 101 看书网,?0?????????????.??????超方便 】 这一夜,父子之间看似坦诚的对话,或许並未消弭任何隔阂,反而在各自心中,埋下了更深的迷雾。 父子相疑,更深了些。 信任,几乎丝毫不存。 无论是李世民,还是李承乾,都意识到了这点。 但是,两人却都在配合对方演戏。 谁也没有点破。 李世民的头感到有些发疼,他知道,李承乾的变化,脱离了他的控制。 他心想:这个逆子都能有如此变化,那青雀、稚奴他们......是不是也有了其他变化?看来,朕需要儘早长生才是上策。 李承乾迈出甘露殿的时候,大殿的门在他眼中缓缓合上。 他回头看了一眼甘露殿,目光深处闪著一丝寒光。 隨即,他加快脚步,离开了甘露殿,返回了东宫。 ...... 等李承乾返回东宫显德殿之时,他看到殿外正笔直地站立著一道人影。 根据记忆,他知道眼前之人便是杨羽。 杨羽看到李承乾的剎那,快步上前,走到李承乾面前,躬身一揖:“臣参见殿下!” 李承乾以手作虚扶状,道:“平身。” 杨羽起身,微微抬头,脸上欲言又止。 李承乾扫了一眼四周,人多耳杂。 没有丝毫磨蹭,他说:“回殿里说。” 话音落。 李承乾迈步往大殿走去,杨羽紧跟其后。 两人迈入大殿后,在伏案旁相对而坐。 “杨先生深夜进宫来见孤所为何事?”李承乾疑惑地望向杨羽。 对於杨羽此人,『李承乾』心里一直藏著一个疑惑,就是不明白此人为何在贞观十七年帮助自己,而且是拼了全力的帮自己,这同样是李承乾的疑惑,他也想弄明白这一点,这决定了他接下来能不能给予杨羽更多的信任。 杨羽皱眉道:“回殿下,太极殿发生的事情已经传遍了长安,微臣想要知道那些话......咳咳......都是您自己想到的吗?” 李承乾沉默了,他瞥了一眼杨羽,目露探究:“没错,是孤说的,杨先生对此似乎感到很意外。” 杨羽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小心翼翼地说道:“天地无终极,人命若朝霜。不知殿下可想起一些什么?” 李承乾深深地看了一眼杨羽,心道:他在怀疑自己是假冒的李承乾,有意思。 根据记忆,李承乾毫不犹豫地张口道:“杨先生说的是下半句,孤记得上一句是『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孤现在说的这句,暗示朝局危殆,己方势力凋零,而杨先生刚刚所言则是回应时间紧迫,愿效死力。不知孤说得可对?” 杨羽闻言,心中顿时鬆了口气,訕訕道:“还望殿下莫要怪罪微臣,臣也是为殿下著想。” 李承乾摇摇头,说:“孤没有放在心上。不过,孤真的能够信任杨先生吗?” 杨羽面色一凝,正色道:“臣愿为殿下效死命!” 李承乾没有接话,而是问:“贞观十七年,杨先生为何会全心全意帮孤?孤,需要一个真正的解释,这个解释关係到孤接下来一个重要的计划,而这个解释,正是在孤的考量范围內。” 杨羽面露坦然之色,笑道:“臣等了这一天也够久了,臣一直在等殿下相问。既然殿下问起,那么,臣绝不会隱瞒丝毫,所有的一切,臣都会交代清楚。” 李承乾微微頷首,目光看向杨羽,静等下文。 杨羽会意,说:“殿下可还记得武德八年七月在长安救下的一对母女俩?” 李承乾根据『李承乾』的记忆,倒是想起了此事。 武德九年,那时候李承乾还小,在长安遇到了一对母女遭泼皮刁难,有性命之危,然后他带人出面出手解救了她们母女俩。 这件事,在李承乾眼里,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並未被他放在心上。 李承乾面对杨羽的注视,道:“是有此事。但孤没有放在心上。而且,遇到那样的事情,无论是谁,孤都会上前帮忙的。” 杨羽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说:“殿下可知那对母女正是臣的妻女?那时候,微臣尚在外游学,等微臣回来后,从妻女口中知晓了此事,然后一直留心此事,直到武德九年之时,臣带著妻女远远地看到了殿下。那时候,臣的妻子指向殿下说您就是那日的救命恩人,然后臣记下了。殿下可知,若不是因为那一日你出手解救,臣的妻女或有性命之忧,因为臣早些年得罪了一人。但是那人知道了殿下的背景,却是不敢再做些什么。” 李承乾面露恍然,面露温和的笑容,“没想到此事还能被杨先生提起,孤恐怕早就忘了个乾净。” 杨羽接话道:“殿下仁慈,在臣心中,您是大唐最合格的继任之君。” 李承乾顿了一下,方道:“既然杨先生为孤释疑,那么,孤相信杨先生值得信任。” 杨羽面露激动,心中一喜。 “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不知杨先生的意思是——”李承乾忽地开口道。 杨羽面色微变,目光中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一下子听懂了言外之意,这是李承乾借用“国难”暗指清君侧,实则逼宫。 杨羽没有提出反对,而是压低声音问:“殿下有几成胜算?” 李承乾打量著杨羽的表现,对他的態度感到很满意,说:“孤手里有一支绝对忠诚於孤的力量,他们各个驍勇善战,以一当十。孤还差一个时机。” 杨羽心中仿佛掀起惊涛骇浪。 他面露不敢置信的神色。 他回忆著这几年发生的事情,心中的疑惑很多,譬如:李承乾是如何暗中培养人的?为何他没有一点消息?这保密性做得也太好了吧...... 聪明的杨羽,没有多问。 良久。 他才继续低声道:“殿下,臣手里也有一支势力,这是臣为殿下培养的耳目。他们分布在长安三教九流之中。” 李承乾诧异地看了一眼杨羽,说:“不错。” 杨羽忽问:“殿下所言差的时机,需要臣做些什么?如果没有时机,臣以为可以创造一个时机。” 李承乾很赞同杨羽的话,轻声道:“孤,想要宫中禁军守卫的力量减弱。而父皇提出的大规模征伐高句丽,孤希望父皇將宫中的大部分精锐禁军抽调走,但这事情孤不能开口,需要有人来开这个口,而且理由必须非常合理,也必须让父皇觉得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才行......” 杨羽目光骤然大亮,看著李承乾的目光露出炙热。 无需多言,他已经猜到了什么。 但他没有多言,而是出谋划策道:“殿下或可施行苦肉计。” “苦肉计?”李承乾將不解的目光投向杨羽。 第409章 李承乾的想法,李世民的动作 杨羽继续说道:“陛下对於殿下您的猜忌很重。从贞观十七年后,陛下对殿下虽然表面上很看重,但是,殿下可曾想过陛下对於投靠您的人明升暗降,掌握实权的人更是极少。可魏王和晋王他们,却是不同,投靠他们的人却都是掌握著实权,而且,陛下对於魏王和晋王却没有多加防范。” 李承乾沉默了。 “殿下,潞国公侯君集如今赋閒在家,虽然他在军中还有些威望,但现官不如现管。而且,即便是他掌握著一支势力,那也是军中退下的那些人,可那些人大多伤病在身,真正能够帮助到殿下的人极少。再看杜荷......” “他如今更是远在岭南道,距长安数千里,鞭长莫及。至於投靠殿下的其他人......他们都很难第一时间聚齐。此外,人心隔肚皮。四年了,这些人究竟还是不是殿下的人也两说,殿下的处境可是极为危险,还望殿下明察。”杨羽语重心长地对李承乾说。 李承乾闻言,目光泛著一丝幽冷。 除了杨羽说的这些,东宫的情况也不是很好。 “杨先生,对於你所说的苦肉计,孤是不会採用的。至於机会,孤会另想办法。因为孤觉得苦肉计在父皇面前......无所遁形。虽然他已经老了,但是,他对於每个人的猜忌之心將比以往时候更加严重。”李承乾平静地说道。 杨羽面色一滯,面露沉思。 半晌。 杨羽开口道:“殿下,是臣的疏忽,差点忘了如今的陛下跟以前相比,確实有了很大的不同。以前的陛下崇尚节俭,现在的陛下奢侈铺张,以前的陛下虚心纳諫,现在的陛下乾纲独断......更重要的是,陛下年纪大了,他追求长生,服用那些长生丹药......以臣估算,陛下的时日或將不久。古往今来,臣从未听说哪个帝王服用长生丹药获得长生的......” 李承乾微微頷首。 对於杨羽所说,他不持异议。 而且,李世民若是再活得长一些,更加昏庸的事情可能都会干得出来。 自古以来,活得越久的帝王,在晚年的时候都会犯一些错误。 人性使然,也是规律使然。 “刚刚孤从甘露殿回来,孤已经答应父皇,会同意他远征高句丽的要求。”李承乾忽地说道。 杨羽面色一变,心中更多的是疑惑和不解。 “殿下,您不是不同意的吗?”杨羽问。 李承乾摇了摇头,“此一时,彼一时。至少,孤从他那里要来了一个人。” “一个人?”杨羽面露错愕之色。 李承乾道:“对,一个人,一个很有才能的人。今后,或许,他会成为孤的左膀右臂也说不定。” 杨羽怔在了当场,问:“不知那人是谁?” 李承乾:“游击將军薛仁贵。” 杨羽愣住了,他脑海中回忆著相关的信息,却是很少。 他犹豫了片刻,继续问道:“殿下对於此人似乎很了解?” 李承乾没有立即回应,而是顿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对,孤对他很了解。” 杨羽听完,心中顿时鬆了口气。 “殿下,那......您之前说的时机,到底是什么?或者说,您想要创造什么样的时机?”杨羽的目光直直地望向李承乾,希冀得到一个明確的答覆。 李承乾思索半晌,没有说话。 烛火幽幽,嗶啵作响。 大殿寂静无声。 良久。 李承乾深邃的目光落在杨羽身上,“可能是明天,也可能是后天。时间上,孤无法给出明確的时间。但,只要孤觉得有可能,孤就会考虑动手,而且,绝不会迟疑。” 杨羽看向李承乾,沉默不语。 “殿下若是真要动手的话,臣希望殿下能够派人及时告知臣,臣愿意与殿下共生死、同进退......”杨羽起身,向李承乾深深一揖,面色沉肃。 李承乾满意地看著杨羽的表態,从他的言行举止中,他可以看得出来,眼前的杨羽確实是向他效忠的,他在这一刻,无比確信这一点。 “孤会的。”李承乾说。 杨羽重重地点头。 “时间已经很晚了。你儘快出宫吧。”李承乾道。 杨羽向李承乾一揖,正色道:“臣告退,殿下保重。” 说罢,杨羽没有丝毫迟疑,向著殿外的方向走去。 在杨羽离去后,李承乾望著殿外黑沉沉的夜空,怔怔出神。 他在心中想道:杨羽的苦肉计不行,孤应该用什么办法製造出一个时机?还有,若是孤將李世民养著的那批为他炼丹的人都杀了,李世民会放弃长生的想法吗?若是孤將李泰他们都杀了,届时,李世民除了选择自己,也就別无选择...... 李承乾目光的冷意几乎凝成实质,心中思绪万千。 ...... 甘露殿。 李世民召来百骑和內侍监,他的目光闪烁著凛冽的杀气。 百骑统领和內侍监两人一进入大殿,就感到了有些不妙。 “朕有件事交给你们去做。”李世民说。 平淡的语气,无异於在百骑统领和內侍监两人耳中轰然作响。 他们纷纷跪地,屏息凝神,目视地面。 “一,將朕身边的人重新换一批。”李世民的目光看向內侍监道。 內侍监没有多问,他心中已经猜到了李世民的想法,急忙回应:“奴婢遵旨。” 接著,李世民的视线移到了百骑统领身上,继续说道:“二,让百骑的人盯紧长孙司徒,尤其是他和稚奴走得近的证据......在暗中搜集一下。” “诺。”百骑统领应声而道。 李世民继续开口道:“青雀、稚奴、恪儿等人,你们都要安排人在他们身边,朕要知道他们的所有事情。此外,东宫那边,也要再安插一些人手。” 百骑统领和內侍监齐声道:“诺。” “三,尚书左丞杨羽......此人务必暗中看好他的家人。”李世民补充道,眼中闪著一丝冷光。 “诺。”百骑统领低头回应。 “四,你们二人一个负责宫內,一个负责宫外,暗中查探太子为何变化如此之大。他是不是在暗中养了什么谋士?或者,他见了什么人......这些,都给朕查清楚了。朕只给你们半个月的时间。”李世民面无表情地说道。 百骑统领和內侍监纷纷点头。 “好了,朕要说的就这些。你们都下去。”李世民没来由地感到一种疲惫感,仿佛在告诉他身体是虚弱的状態。 百骑统领和內侍监躬身而退。 李世民体会到了孤家寡人的悲凉之感,心中为自己的虚弱而感到有些急躁不安。 他不由地想起了天竺的方士那罗邇娑婆寐。 此人自称已经活了两百岁,身怀长生之术。 而这人,也是他的长生丹药炼丹师。 他將其安置於金飈门內,命其每日都炼製延年之药。 可是,李世民心中疑惑的是,他身体服用丹药后並未感到好转,反而更加虚弱了,难道这长生丹药药材份量不够? “来人,让那罗邇娑婆寐速速进宫见朕。”李世民朝殿外的方向说。 “诺。”大殿外有人应了一声后,就匆匆离去传李世民的命令。 大殿,再次恢復寂静。 李世民不禁回忆起还是秦王的那段时光,心中感慨万千,面露复杂的神色,口中喃喃: “朕......没错。” 第410章 魏王府的谋划 翌日。 魏王府。 大堂。 酉时初刻。 刘洎、岑文本、苏勖、谢偃、房遗爱等人齐聚在此。 李泰高坐首位,面露红光。 眾人面前都摆著一张伏案,上面摆放著水果甜点、酒水等。 “诸位,今日本王召见你们来此,是想要商量一些事情。”李泰环视眾人高声道。 眾人纷纷看向李泰,神色各异。 “殿下莫非是遇到了什么问题?”房遗爱出声问。 李泰摇了摇头,“非也。昨日皇兄的一番表现,令本王很是不安。本王思来想去,觉得应对皇兄的办法是尽我所能地削弱他的实力。诸位都是高才,本王希望你们都能在这方面多想想方法。” 此话一出,眾人面露思索的神色。 对於李泰的想法,在场之人谁都明白。 而他们也乐得见魏王如此上进,毕竟,他们之所以选择投靠魏王,就是因为他们在魏王身上看到了继任大唐的希望,而他们將有可能会成为从龙之臣。 从龙之臣,一旦实现,富贵无忧。 当然,从龙之臣,也分亲近远疏、功大功小,而这决定了在將来他们能够得到多大的回报,没有人不绞尽脑汁地思考著李泰提出的问题。 而且,在魏王登基称帝前的表现,都是被魏王记在心中的。 李泰满意地看了眾人一眼,心想:本王有这些能臣,何愁大事不成?皇兄李承乾,投靠他的人才,还没有本王多......优势在我。 大堂的寂静,持续没多久,房遗爱就率先开口道: “殿下,某以为可以从太子殿下身边的人下手。譬如,杜荷、杨羽等人。或可让我们的人上奏疏给陛下弹劾他们。”房遗爱说。 话音落。 刘洎就出声反对:“此事不妥。杜荷,乃杜相之子,陛下对於杜相的看重可不一般,或许还记著杜相昔日的一些情分,若是无端弹劾,只怕会令陛下不喜。至於杨羽......长安百姓谁不知道他为官清贫、爱民如子,为人更是与人为善、乐善好施?此人名声太好,若是真的弹劾他......只怕会生出一些难以平息的事端。” 李泰听刘洎的一番话,眉头微微一皱。 刘洎所言,他不得不重视。 而且,在李泰看来,刘洎说的很有道理。 若论对李世民的了解,他常年接触,相比其他人,更为了解。 很可能,此事若是没做好,就会触怒父皇,然后引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刚刚想到这里,李泰就急忙开口道:“刘先生所言確实有道理,本王以为此事需要从长计议。” 李泰的话,让眾人將心中的一些其他想法全都收了起来。 “若是不弹劾他们,將他们弄倒几个,我们谈何削弱太子殿下的实力?”房遗爱问。 此话一出,全场顿时寂静无声。 “咳咳......”李泰清了清喉咙,將眾人的视线吸引到了他身上,他继续开口道:“本王以为削弱太子殿下的势力,不止是弹劾。父皇既然有意二征高句丽,而皇兄又不赞成......若是劝说父皇让皇兄监军,届时,皇兄远离长安,他的人必然也无法做些什么,而本王又距离父皇很近,时间越久,本王夺储的机会就更大。当然,晋王......也需要防一防。” 李泰的话刚说完,苏勖就接话道:“殿下,若是征伐高句丽的领军將领是江夏郡王,那殿下这么做不是帮助太子殿下掌军权吗?若是征伐高句丽获胜,太子殿下將会备受军方的人青睞......只怕太子殿下的势力会藉此壮大。” 李泰脸色一僵,说:“苏先生之言倒是提醒了本王,是我思虑不周。” 就在这时。 一直保持沉默的岑文本开口了,他说:“领军的將领,绝不会是江夏郡王,臣以为英国公李绩统军的可能性更大一些。诸位可別忘了,如今的兵部尚书是英国公,在陛下心中,他领军的机会可比江夏郡王大很多。” 至於侯君集,则是没被人提及。 贞观十七年的那件事,侯君集彻底失去了圣宠,此事,眾人皆知。故而,此人领兵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只可惜英国公那里......本王数次登门拜访,未能说服他支持本王......”李泰面露遗憾,感慨地说道。 “殿下莫要忧虑,英国公同样没有支持太子殿下。只不过......”岑文本说到此处,面露几分迟疑。 “岑先生可有什么话要对本王说?儘管直言。”李泰面露温和的笑容,望向岑文本道。 岑文本没有丝毫迟疑,回道:“回殿下,据臣的推测,英国公或许支持的是晋王。” 岑文本的话,犹如一颗巨石,投入眾人心湖,掀起一阵惊涛骇浪。 “岑相,您这番话可有依据?”李泰的神情有些凝重。 岑文本在贞观十八年,被李世民任命为中书令,一直到现在。 这件事,在场眾人都知晓。 岑文本听到李泰的问话,轻嘆一口气,说:“其中缘由,陛下有过交代,臣不能说。不过,臣的推测应当是没问题的,还望殿下多加留心。若是征伐高句丽的將领真的是英国公,臣建议殿下也塞入一些人隨军作战累积军功,这样一来,在未来的时候,殿下不必面临无人可用的地步。” 李泰本能地想要拒绝,染指军权这件事,是李世民所不喜欢的。万一被他猜忌,那么,今后他夺储的机会,只会更小。 念此,李泰肃穆著脸道:“岑相,这件事,恕本王不能如此做。因为此事涉及到了军权,而它是父皇心中的逆鳞,本王若是真的触碰,只怕我將迎来父皇最严厉的惩罚。” 岑文本沉默不语,他也知道,此事有风险。 但是,这件事除了有风险,也有很大的回报。 他相信,有他们这些人在,即便是有什么风险,也可以联手解决。 只可惜,魏王的意志不坚定,也没有足够的魄力去尝试一下。岑文本目光深处写著失望。 在场其他人听到李泰的话,也都点头赞同。 岑文本扫了眾人一眼,心中感到无奈。 他心想:魏王如此畏缩,何时能成大事?陛下他想要的继承人,可不是这样的人。反而,若是魏王敢於去爭,去这么做,或许,还会得到陛下更多的重视。罢了,今后从其他方面看看能不能够帮助魏王的机会。 “诸位,有何教本王削弱皇兄实力?还望诸位能够畅所欲言......”李泰起身,朝著眾人一揖,目光沉静。 “魏王,臣有一法......”岑文本说。 李泰定睛望向岑文本,在场其他人也都朝著岑文本的方向看去,他们也都想知道岑文本的方法是什么。 第411章 以静制动,借势而为 岑文本不慌不忙德开口道: “以静制动,借势而为。” 简单的八个字,却让李泰等人眉头紧皱。 须臾。 李泰看向岑文本,问:“岑相,可否为本王解惑?这『以静制动,借势而为』是何意?” 在场其他人听到李泰如此说,一面陷入沉思,一面將目光投入到岑文本身上,面露敬重。 岑文本不急不缓地说: “殿下曾因编写《括地誌》而深受陛下喜爱,臣以为殿下可以在此基础上继续扩大陛下对您的喜爱。若是殿下向陛下諫言您要主修《贞观大典》,建言礼乐制度,眾所周知,在这方面,是殿下您擅长的,若是殿下能够做出一些成绩,想必到那时,陛下將会视您为『文治』的继承者。若是同时太子殿下失德......那么,殿下您可以藉此塑造『文德』標杆,则储君之位不远矣。此乃其一。” 李泰听得目光骤然大亮,“岑相所言,颇有道理。岑相一併继续往下说,让本王和诸位都听听岑相的高见。” 岑文本轻点了下头,抚须而道:“臣听闻房相大限將至,陛下必然亲往,若是殿下能够爭取到房相的支持,届时,陛下若问起大唐的继任之君当为何人时......若是房相提及殿下一句,可胜过平日殿下为陛下做成的百件事。房相,他是务实之人,厌恶朝堂政治动盪的局面。当然,殿下想要说服房相支持您,还得需要襄阳郡公在房相面前为殿下说一些好话。” 李泰的呼吸顿时有些急促,他的视线落在了房遗爱身上,目光有些炙热。 房遗爱的爵位正是襄阳郡公,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岑文本居然会点他的名。 面对李泰和在场其他人的注视,房遗爱迟疑了片刻,方道:“殿下放心,某会竭尽所能说服阿耶同意支持殿下,並为殿下在陛下面前说一些好话。” 李泰闻言,面露大悦,说:“此事,就有劳中郎將了。本王可以承诺的是,在將来之时,以你的功劳,本王绝对会给你挪一挪位置,而不仅仅是中郎將一职。” 房遗爱听到李泰的承诺,心中感到有些安慰,回道:“为殿下做的这些,是某应尽的本分。” 李泰微微頷首,再次將视线落在岑文本身上,虚心请教道:“岑相,可还有其他没有说完的话?” 岑文本说:“刚刚只是臣所说的其二,还有其三......陛下对太子殿下一直很不满,自贞观十七年后,诸位若是仔细想想就会发现陛下一直在防著太子,而属於太子一系的人,他们的官职大多明升暗降,没有实权。加上......太子殿下的足疾,太子谋反的污名,陛下的不满或许更加深了些。殿下不能做的事情是亲自出面弹劾太子,以免留下『兄弟相攻』的把柄,殿下或可藉助与东宫有矛盾的官员之口,譬如那孔颖达、于志寧等人......向陛下奏稟太子失德一事,只需几月,太子在陛下心中的地位就会岌岌可危。” 李泰沉思片刻,方道:“孔颖达、于志寧等人,以岑相的意思,何人去帮本王联繫他们较为妥当?” 岑文本不假思索地回道:“新近投靠殿下的人,要求不引人注目即可。最好是谁也不知道的人。 ” 李泰笑道:“善!” 岑文本面色平静,在场其他人看向岑文本的目光露出敬佩的神色。 “此外——”岑文本忽地继续说道,故意顿了一下,將眾人的注意力重新吸引到自己身上,才接著说:“殿下曾因『孝』闻名,因为昔日殿下在陛下面前承诺『百年后杀子传弟』,才让陛下对您有所误解。而如今因『孝』闻名的却是晋王...... 臣以为殿下应该將这『孝』的名声,重新从晋王手里夺回。殿下宜当频繁入宫,关心陛下的身体,嘘寒问暖,且殿下也应当对陛下所宠爱的子女表现出友爱。一面是太子殿下对陛下的疏远,一面是殿下对陛下的亲近。长此以往,陛下自然会对殿下更为喜爱。即便是晋王,也比不上殿下。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殿下要消除陛下对您的误解。” 李泰面色一肃,正色道:“岑相的话,本王都记下了。从明日开始,本王会每日进宫向父皇问安,还有对那些皇弟皇妹们表现出友爱......只是——岑相,本王若是按照你刚刚说的那些来做,也只是削弱皇兄的实力,若是本王还想要削弱晋王的实力,不知岑相有何教本王?” 岑文本沉默了。 下一刻。 “殿下,晋王的实力,与殿下相比,还是差了很多。而且,晋王的年纪......也比殿下小,而年纪小,也就意味著朝廷根基尚浅,就目前来说,他还不足以给殿下造成威胁。当然,长孙司徒暗中投靠晋王一事,也要引起我们的重视。陛下或许会对长孙司徒试探,而殿下可以让蒋王的人在其中推波助澜,务必要让陛下觉得长孙司徒所图甚大,甚至猜忌长孙司徒,或许,陛下可能会对长孙司徒进行反制,这长安......或將不会有长孙司徒在,从而斩断晋王一条臂膀。总而言之,殿下能走的路是『不爭之爭』这条路,在陛下面前要保持无心权位,只愿尽孝,则殿下御极大唐的未来指日可待。” 李泰抚掌大笑,“岑相不愧是父皇所看重的人,以岑相之能,这世间事还有岑相所不知道的吗?” 岑文本接话道:“殿下谬讚,臣有自知之明。无论是房相,还是杜相、长孙司徒他们,臣之能远无法和他们提及。” 李泰对於岑文本的话不置可否,他今日召见大家的目的也已经达到,心中很是高兴。 於是,他举杯对著眾人说道:“今日,多亏了岑相出谋划策,本王心中的不安,才全都消除。有岑相在,何愁大事不成?诸位举杯,隨本王一起敬岑相一杯——” 眾人高举酒杯,朝著岑文本的方向。 岑文本亦举起酒杯,微笑以对,面色温和。 旋即。 李泰带头一饮而尽,眾人相隨。 待眾人都喝完一杯后,李泰扫了一眼眾人,继续说道: “这第二杯,本王敬在座的诸位,你们都是本王的心腹,將来若是本王能够做到那个位置,你们就是本王的功臣,本王绝不会吝嗇赏赐。这一杯,本王敬诸位!” “饮!!”李泰高声道。 眾人再饮,面露酡红。 “这第三杯,本王再敬......诸位。饮!!”李泰说。 ...... 宾主尽欢。 一直持续到深夜,眾人才面露醉態,相继离去。 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 李泰召见班底一事,还是传了出去。 传到了晋王李治耳里,也传到了吴王恪耳中,就连宫中的李世民、李承乾也都知道了。 李治坐臥不安,派暗线联繫长孙无忌,想要藉此驱除心中的不安。 吴王恪四处走动,想要多拉拢一些朝臣,为自己的势力多增添几分实力。 李世民对此事明面上採取了冷处理,但他暗中派往魏王府的眼线又多了一些。 至於身在东宫的李承乾,没有將李泰的事情放在心中。 他今日,除了处理一些政务,就是看书练字,再就是在皇宫內漫步,有意地將宫中各处驻防的兵马数目记下,心中时刻谋划夺权一事。 第412章 再入太极宫,李世民问策 贞观二十一年,五月十一日。 辰时正。 太极殿。 李世民再次召见上次群臣、诸子商议事情。 眾人步入大殿后,他们诧异地发现天竺的方士那罗邇娑婆寐也在內。 他们看到此人的时候,目光深处充满了鄙夷。但碍於李世民在场,他们纷纷按捺住了一些心思。 当今陛下沉迷於长生丹药,在眾人心中,这那罗邇娑婆寐就是罪魁祸首。 奈何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凡是献上奏疏弹劾那罗邇娑婆寐的人,不是贬官就是流放,眾人为了自身利益考量,也就没再头铁。 而且,考虑到当今陛下上了年纪,杀性比先前更大,许多人更不愿意为此冒险。 李承乾瞥了一眼那罗邇娑婆寐,目光深处闪过一丝杀意。 在他看来,这那罗邇娑婆寐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英明一世的李世民,居然会上此人的当,实在是令人唏嘘不已。 他可是听闻这那罗邇娑婆寐说自己已经两百岁了,但是,在李承乾眼中,此人至多也就五十岁左右。 为何李世民会相信此人的鬼话呢? 这点,李承乾实在是想不通。 本书首发 101 看书网超好用,??????????????????.??????等你读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莫非那縹緲长生的追求,有那么让人失了智? 不过,若论真正的长生,他才是最有希望的那个。 只要在这个世界完成一统大唐,那么,他就可以立地成仙。 无他,因为他有系统。 “咳咳咳......”李世民清了一下喉咙,將眾人的注意力吸引到他身上。 在场之人,全都神色一肃,行完礼后,纷纷將目光投向李世民。 李世民扫了在场眾人一眼,就將目光定格在站在最前面的三个人身上:李承乾、李泰、李治。 最后,他才缓缓將视线落在面色平静的李承乾身上,说: “朕今日召见尔等,仍然是为了大规模征战高句丽一事。此事,朕心意已决。你们谁赞成,谁反对?” 此话一出,眾人齐刷刷地將目光移到太子李承乾身上。 李泰目光里充满了玩味,李治目光深处闪过一道阴翳。 其余诸王或目露幸灾乐祸,或目露疑惑...... 李承乾无视了眾人的目光,淡淡地说道:“大规模征战,虽然劳民伤財,但若是拿下高句丽,以后將可以一劳永逸,边民无需再受战乱之苦,孤以为可行。” 此话一出,李泰面色一滯,李治愣在了当场。 其余之人皆是目瞪口呆。 他们谁也没有想到太子的態度前后居然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实在是有些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也让他们心里充满疑惑。 为何短短几日,太子的態度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有的人目露精光,有的人面露思索,还有的人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 李世民对於李承乾的表態感到很满意,朝中再也没有反对他的人,他就可以继续施行远征高句丽的计划。 若是一战灭掉高句丽,那么,作为帝王,他的武功又可以迈出较大的一步,在歷史上的帝王排名中可以再往前挪一挪。 想到这些,李世民龙顏大悦,笑道:“太子之言,甚合朕意。” 李世民的话,让李泰目光有些阴沉,而李治则是双手紧握成拳,心有不甘。 其余之人,都沉默不语。 朝臣们这个时候已经回过神来了,他们已经猜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陛下与太子暗中达成了共识。 今日上演的这一出,不过是陛下与太子的演戏罢了,而他们都是观眾。 对此,眾人心中无言。 只是,他们仍然感到不解的是,太子同意了陛下远征,这其中是不是陛下向太子妥协了? 更深的一些猜测,他们没有继续往下想。 “既然诸位对於朕想要远征高句丽没有意见,那么,诸位都说说这远征高句丽该施展什么样的策略,方为上策?太子,就从你先开始说吧.......”李世民笑著说,目光中充满了探究。 他也想知道太子是不是真的和之前不一样了。 那么,从军事方面来考察太子的才能,不失为一个好的方法。 这种用意,在场许多人都看出来了。 李泰心中想的是如何更好地表现自己,让父皇看到自己的进步,符合储君应有的才能。 而李治想的不再是隱藏自己,而是適当地表露出自己的想法。 这几日,他受到了舅舅长孙无忌的暗中教导,他已经明白了到了这个时候,父皇之所以心中一直在挑选继承人这方面摇摆不定,是因为他们兄弟三人每一个都不是很符合父皇心中的储君人选,每个人既有明显的优点,也有明显的缺点,若是三者合一,那就是父皇心中的完美继承人。 可是,这件事是不可能出现的。 而他能够做的事是儘可能地发挥自己的长处,避免自己的短处,所谓扬长避短,就是舅舅教他的第一个应对策略。 李承乾毕竟做了多年的帝王,对於李世民的用意,心里门清。 他略微思索片刻,方道: “孤心中的策略有二。” “哦......朕倒是想要听听太子的高见。”李世民的目光眯了眯,看向李承乾时多了一丝怀疑。 李承乾继续说道: “其一,大唐可採用骚扰战术。陛下可以派遣两支偏师,不断对高句丽进行小规模、多次的骚扰性攻击,其用意旨在疲敝高句丽国力,使其民不得耕种。” “两支偏师?”李世民目光闪过一丝诧异,带著几分疑惑。 “没错。两支偏师。一支偏师可由琅琊郡公牛进达率水军自莱州渡海,另一支偏师由英国公李绩率领一支精锐的玄甲军进军辽东。”李承乾平静地说道。 话音落。 大殿一霎时变得寂静无声。 “为何太子会举荐琅琊郡公牛进达和英国公李绩?”李世民肃穆著脸问道。 李世民的问题,也是在场眾人心中的疑惑。 李承乾没有丝毫迟疑,说:“孤出於公心,陛下,还有诸位不必怀疑孤的用意。琅琊郡公,孤知道是陛下的人,而英国公,据孤所知,他可是非常看好晋王......无论怎样,拿下高句丽,確实是对大唐有好处,所以,只要最终达成这一目的,无论用谁,孤觉得没有什么问题。” 李世民深深地看了一眼李承乾,同时,他心中有些吃惊。 英国公李绩居然看好稚奴? 李承乾的话,也让在场诸人面色一变。 尤其是李泰、李恪等诸王。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英国公李绩居然看好的是晋王,实在是有些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 至於李承乾说谎一事,他们没有怀疑,而且,上一次爆料出来司徒长孙无忌是看好晋王一事確实是真的。 李治整个人身体僵在了当场。 面对在场眾人的注视,他的心猛地一沉。 但他不会就这么什么都不做,他看向李承乾,说:“皇兄可不要无端猜测,本王都不知道英国公看好自己,皇兄是如何知道的呢?” 李承乾看也没有看李治,说:“孤有自己的消息渠道。至於自证,抱歉,孤不会这么做。英国公有没有向你示好,你心中应该是最清楚的,孤不想和你在这件事上爭辩,无论你承认与否,事情真相就在那,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李治心中大怒,脸色有些难看,当即就要开口爭辩。 谁料,在这个时候,李世民率先开口道:“太子,你接著往下说。既然有其一,想必还有其二吧?” 李治黑著脸压下了心中的暴怒,目光隱晦的带著一些寒意。 李承乾面对李世民的问题,点点头:“其二,建造舰队。以孤的意思,至少要建造数百艘战舰......” “等等......太子的意思是第二次远征不足以灭掉高句丽,而是要在第三次才能做到?”李世民皱著眉头,目露不悦。 李承乾没想到被李世民看出来自己的意思,他坦然承认,说:“是的。想要彻底征服高句丽,以孤的意思......恐怕很难做到。唯有在第三次准备齐全的基础上,才能一举荡平高句丽,孤说的是抹去高句丽,灭国之意......” 李世民阴沉著脸,面露不善地看向李承乾:“若是朕要在第二次远征一举灭掉高句丽呢?难道太子不看好这一次远征?” 第413章 以孤之见,非不能也,实不可为,亦不必遽为也 群臣见此,陷入沉思。 李泰皱眉不语,李治若有所思。 其余诸王,暗忖李承乾为何如此说。 面对李世民的逼问,李承乾面不改色,说: “陛下用意虽好,但有些事情......还需要考虑一些现实。” 李世民冷著脸看向李承乾,说:“太子的意思是朕在痴人说梦?” 李承乾说:“虽然不是痴人说梦,但也相差不远。” 此话一出,群臣面露古怪,而李世民面色立即涨红,怒道:“太子休要胡言乱语!” 李承乾继续说道: “陛下急什么?孤之所言究竟是不是胡言乱语,等孤说完后再下定论也不迟!莫非陛下如今居然连这样的耐心都没有了吗?” 李承乾的语气很平淡,却让李世民心里有些发堵,面色铁青。 李泰等人纷纷瞠目结舌。 群臣则是暗道:太子,果然还是之前那个太子,一点没变。硬刚陛下,愣是不带怕的。可是,陛下下不来台,这样下去,陛下恐怕对太子会更加不满吧?难道太子已经不在乎了? 群臣心中所想,李承乾並不清楚。 不过,他也如群臣所想,確实並不在乎李世民的態度如何。 最差的结果,无非也就是李世民当眾训斥他一顿。 因为他有理有据。 李世民压下心中的怒气,平復心绪后,面无表情地看向李承乾:“朕倒是要好好听听太子能够说出什么话来?若是不合朕意,呵呵......” 对於李世民语言的威胁之意,李承乾並不理会,而是继续说道: “孤之所以断定陛下二征高句丽无法一举灭掉它,理由有五。” “其一,地理形胜,天限中原。高句丽占据地利优势。据孤所知,高句丽那边,山接著海,城池都修在险要处。大唐军队从长安、洛阳往辽东去,足足两千多里地。路上要过辽泽那片烂泥洼子,而这个地方,在夏天涝成一片,在冬天冻得梆硬,必然使得运粮的车马极难行走。运过去一石粮,路上就得消耗十几石。反观高句丽军队呢?躲在坚固的山城里,粮仓满满的,仗著地势险要跟咱们耗。大唐的兵將再勇猛,也是远道而去,仰著脖子攻人家的山头,实在太吃亏。” “其二,国力有涯,徵发有度。昔日隋煬帝三打高句丽,把天下民力都耗空了,这才亡了国,教训就在眼前!大唐府兵虽精锐,可要是常年在外打仗,家里田地就荒了。再说这远征的粮草,简直是个无底洞。眼下江南各州在赶造战船,河北、河南的百姓在拼命运粮,壮劳力都去服徭役了,田里都长了草。这可不是一位圣天子爱护百姓的本意。更何况,西边、北边还有吐谷浑、薛延陀这些部族要防备,天下的兵力钱粮,不能全押在辽东这一个地方。” “其三,天时难假,兵机易失。辽东之地,天冷得早,暖和得晚,一年里头能安心打仗的日子,满打满算也就四五个月。我们大唐军队上次在安市城,不就吃了这个亏么?大军被城池拖住,眼看天寒地冻,粮草接济不上,不得不撤回来。这回就算再去,要想一口气把它灭国,非得水陆几路大军一起发力不可。可山高水远,几路人马难以呼应,反倒容易让对方钻了空子。” “其四,圣虑深远,志在万全。陛下如今已过五旬,又常受风疾困扰,岂能再像当年那样亲赴险地,冒那箭矢的风险?况且如今夺嫡之爭愈演愈烈,陛下心中对於最终储君人选摇摆不定,国家的根本还没扎稳。天下的安危都繫於陛下一身,万万不可行险。故,陛下如今派琅琊郡公牛进达、英国公李勣他们轮流去袭扰,正是上策。唯有让高句丽百姓不得安寧,田地不得耕种,耗它个几年,等它內部自己生出乱子来,咱们再慢慢收拾。这叫做 『不战而屈人之兵』,不是大唐没那个力气硬打,而是陛下作为帝王,考虑得深远周全,要行这万全之策。” “其五,战守异势,攻心为上。孤观高句丽虽暂拒王师,然其权臣渊氏专柄,主幼国疑,久必生乱。我以王师临之,如劲风摧木,待其根朽,则一鼓可拔。若遽求全功,是舍庙算而恃血气,非帝王之远謨也。” “故而,以孤之见,非不能也,实不可为,亦不必遽为也。陛下之智,在於审天下之势,度己之力,待时而动,为子孙定百世之功。此贞观廿一之局,所以异於前隋,还望陛下明鑑。” 李承乾说完后,就沉默不语。 李世民一张脸黑如锅底,处於暴怒的边缘。 从理智上来说,他心中不得不承认李承乾说得很对。 他想要发泄怒火,却无处可发泄,这让他心里极为难受。 他看著李承乾那淡然的模样,心中的忌惮更深了些。 还有,刚刚这个逆子挑明了自己心中在储君人选摇摆不定的想法,他这是要做什么?莫非是在表达对朕的不满? 这个逆子就连一句父皇都不愿意说,心中对於朕的疏远之意可见有多深。 不过,这个逆子的军事才能为何有如此大的长进? 还是说,以前的他,一直在装。 李世民心中很乱,乱成一团。 他的心中既有对李承乾成长得如此快的欣慰,又有对他能力的忌惮,还有对於李承乾態度上对自己疏远的不满、气氛...... 百感交集,李世民神色复杂。 良久。 “前面四点,都是粗鄙之言。”李世民评价道。 群臣皱眉。 他们觉得李承乾的说法很有道理,第二次远征高句丽,似乎確实不能让高句丽灭国。 可是,他们看到李世民的態度,有些话,即便他们想说,但他们无法承受说的后果,也就全都打消了心中的念头。 李泰怔在了原地。 李治看向李承乾的目光更加阴翳了些。 吴王李恪看向李承乾的目光,多了一丝惺惺相惜。 他没有想到在一群兄弟中,唯有李承乾在军事方面,才能让他高看一眼。 他可以看出李承乾確实很有军事能力。 只是,他不理解的是,为何昔日这位皇兄没有表现出来呢? 他可並不相信一个人能够在短短时间做到如此大的改变,在他心里,更倾向於是李承乾一直在隱藏著自己。 面对李世民的评价,李承乾不置可否,但他还是继续反驳道: “莫非陛下之意,对孤刚刚说得如此通俗易懂之言不满吗?非要孤说『夫高句丽者,负山海之固,拥城戍之险。辽东之地,去中原始邇二千里,辽泽潦淖,夏濠冬冱,漕輓艰阻,飞芻輓粟,十致一存。彼则据连甍之固,储廩实,恃岩险,我以悬军攻坚,殆若批亢捣虚,而每困於仰攻』?其实,在孤看来,言语是为了让人明白,而非让人不解。不知陛下以为然否?” 同时,李承乾心中想著今后要不要来一场白话文的改革? 语言,通俗易懂就行,没必要咬文嚼字,故作深奥。 李世民沉默了,这沉默震耳欲聋。 在场之人,也都一言不发。 他们今日,又重新认识了李承乾。 这一次,他们算是清楚地见识到太子李承乾在军事方面的才能。 如果太子没有足疾,也没有之前那一次谋反的『劣跡』,只怕,他將会是大唐最符合储君的人选。 可惜,这一切,没有如果。 第414章 李世民:恪儿英果类我! 大殿,寂静无声。 半晌。 李世民才不急不缓地开口道:“太子之言,听上去倒也有几分道理。” 说到此处时,李世民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太子刚刚所言的对高句丽採用的策略,有可取之处。接下来,就由青雀继续这个话题往下说吧......” 李泰听到李世民点自己的名字,面色一怔。 旋即,他沉思稍顷,方道:“回父皇,儿臣以为......以堂堂正正之军,一举击溃高句丽。以我大唐精锐之军,直接杀向高句丽皇城,擒拿一干高句丽宗室成员。” 李世民目光中闪过一丝失望,问:“那在青雀心中,何种军队方为精锐之军?” 李泰不假思索地回道:“放眼整个大唐,各地的军队哪里有皇宫中的这些禁军强?父皇只需要抽出一两万人即可。再辅以边军,届时,战则必胜,兵锋所指,攻城略地,必然不在话下。” 李世民听著李泰的话,微微皱眉,目光中多了一道审视之意。 而李承乾心中则是觉得有些诧异,他没有想到一直想要削弱宫中守卫的事情,竟然被自己的竞爭对手李泰给提了出来,实在是有些出人意料。 不过,李泰骤然提出这个事情,李世民恐怕不会轻易同意的吧? 想到此处,李承乾的视线缓缓移到李世民身上,当他看到李世民一筹不展之时,李承乾目光一闪。 或许,还真的有可能让李世民同意。 他想著自己要不要帮李泰一把,让李泰坚定这个想法。 不过,李承乾很快就打消了这种念头。 如果他帮李泰说话,那么,这件事很可能会有反效果。 李世民必然会怀疑自己的用心。毕竟,自己有了一次谋反的劣跡,这是无法反驳的事情。 群臣面露思索,却没有人作声。 这个时候,作为臣子,不是他们能够插手的时候。 现在,是诸位皇子在爭,也是陛下在考察诸位皇子的时机。 他们可不想搅和陛下的良苦用心。 没过多久。 李世民开口了,说:“青雀之言,有可取之处。若论天下精锐,唯有朕的宫中禁军最强。他们父辈当年大多隨著朕南征北战,而他们也並不下於他们父辈。朕觉得若是攻打高句丽,从宫中抽出一万人作为一支远征之师。” 李泰闻言,心中顿时鬆了口气。 虽然军略並非他所擅长的,但他所说的能够得到父皇的认可,他心中已经很满意了。 就在这时。 “父皇......”晋王李治温和的声音隨之响起,他的脸上恰到好处地显露出忧虑。 眾人纷纷將视线移到李治身上,目光中多了一道意味深长的目光。 李承乾瞥了李治一眼,目光幽幽。 李泰面露不虞,他心道:晋王今日难得的一次主动,是准备要和本王、皇兄开始爭夺皇位了吗?终於摆在明面上了!你主动下场,本王倒是乐於见到,若是你还像之前一样藏著,那本王就会联合皇兄一起先让你失去爭夺储君之位的资格。 李世民目光一凝,看著一向仁孝的李治,脸上露出了一丝复杂的神色。 他本以为三个孩子中,唯有这个孩子是最能让他放心的。 但是,他想到眼前这个孩子私下和长孙无忌等人接触,他的心不禁起了一阵涟漪。 “稚奴,你有何话要讲?”李世民问。 “皇兄与四哥皆有道理。只是,在儿臣看来,大规模征战高句丽,终究是一件劳民伤財的事情。儿臣只是担忧......父皇的圣体,如何经受得住远程跋涉之苦?”李治面露担忧地说道。 李泰面色发黑地看向李治,面露不善。 李承乾面无表情地看向李治,暗道:绿茶。 李治的这句话,看似在关心李世民,实则將爭论引向另一个层面,隱隱点出李承乾和李泰不体恤君父之意。 这句话的隱含意思,李泰和李承乾都听懂了。 群臣们也听懂了。 吴王恪等人同样都听明白了,他们看向李治的目光多了一丝忌惮。 然而,李世民面露欣慰地看了一眼李治,心中一暖,说:“稚奴仁孝,朕心甚慰。” 李承乾对於李世民的话感到无言以对。 李泰目光深处闪过一道阴翳,“晋王,如今,我等是在討论远征高句丽一事的军略,本王和皇兄都说了自己的想法,唯有你避而不谈,莫非你心中瞧不起本王和皇兄的策略?本王倒是想要知道你的想法,我想,皇兄、还有吴王等人,他们也都想知道......当然,父皇更想知道。” 李世民脸色一僵,他向李治投去怀疑的目光。 李治见此,心中气愤,不断地问候著李泰,但他脸上却是强行忍著,没有表现出丝毫,依然带著温和的笑容,说:“四哥说笑了,我並非有什么好的想法,我有自知之明,深知这方面的才能平庸,心中的一点浅陋之见即便说出,也是貽笑大方,倒不如不说。但父皇先前有言,作为皇子,又必须得说点什么。思来想去,我也只是想到刚刚的那句话,没想到,我这样也会让四哥误会,应当是我的不是了,作为弟弟,我宜当多增长才干才行,这样,我才能有资格作为四哥的弟弟了。” 李泰听到李治的话,面色微变。 还不待李泰说些什么,李世民就沉著脸,不悦地开口道:“够了。朝堂之上,你们两人相互攻訐,成何体统?兄友弟恭,你们难道都忘了不成?每个人在散朝后各自抄写《论语》二十遍,明日午时之前交到甘露殿。” “父皇息怒。”李泰、李治两人纷纷低头,躬身行礼。 李世民冷声道:“兄友弟恭,朕希望你们能够都將这四个字牢牢记在心中。谁也別给朕上眼药。否则,朕定將严惩不贷!勿谓言之不预!” 李承乾心中腹誹:上樑不正下樑歪。在说这话前,看自己有没有说这话的资格,不然,很没有说服力。 李泰心中暗恨李治,想著如何报復回来。 李治对於李承乾、李泰都不满意,他想的是今后若是登基后,他们休想有什么好日子。 “恪儿,你来说......”李世民的目光快速掠过李承乾、李泰、李治三人,最后,定格在了英武不凡的李恪身上。 李世民看到李恪的时候,仿佛想起了昔日在战场上叱吒风云之时。 “恪儿英果类我......”李世民口中喃喃。 然而,这个地方是太极殿。 即便李世民的声音很轻,但足以让在场眾人都听到了。 一时间,眾人心思都有些微妙。 李承乾面色平静。 李泰眼中多了一道敌意。 李治目光多了一道阴翳。 吴王恪昂首挺胸,面露微笑。 其余诸王,纷纷低头,目视地面。 第415章 共尊陛下『天可汗』,太子右庶子王玄策 在李世民期待的目光中,吴王李恪上前一步,声音清朗,带著武將特有的乾脆,说: “父皇,儿臣以为,高句丽確实需要平定。一来,一雪之前功败垂成前耻,二来,永绝边境袭扰后患。然而,儿臣以为不必尽发天下府兵。父皇可以命令英国公李绩为统军將领,统辖辽东现有兵马以及幽、营等州精锐,再辅以江南水师,东西对进,足矣。如此一来,既可以显示我大唐决心,又不至於过度耗费大唐国力。” 李恪这个提议,看似在折中,实则是为了未来爭夺军权而铺垫。 如果此提议被採纳,那么,他与军方的关係或可更进一步。 蜀王李愔没有丝毫迟疑,立刻附和道:“三哥所言极是,精准打击,方为上策。我支持三哥!” 李承乾面色从容,目光平静。 李泰微微皱眉,眼中多了一道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李治眼眸低垂,心中在衡量著吴王恪作为夺嫡对手的可能性有几分。 越王李贞、纪王李慎谨慎地保持著沉默,谁也没有张口,他们的目光在几位兄长和父皇的御座上来回移动,评估著风向。 蒋王李惲眼神闪烁,心中有些蠢蠢欲动,並盘算著此事能否插一手为自己谋利。 而年幼的赵王李福,则呵欠连天,一副没有睡醒的模样。他的存在,本身就是某些野心家野心的催化剂。 端坐在龙椅上的李世民,將在场诸子的表现尽收眼底。 李承乾的冷漠,李泰的急切,李治的仁孝,李恪的干练,李愔的憨厚...... 一时间,李世民心中五味杂陈。 诸子之间的爭斗,以及他们暗中的较量,他何尝不知? 只是,如今的他,已经到了晚年,心境也非昔日可比,有时候,他寧愿装著糊涂对这些视而不见。 他的目光,快速从诸子身上移到了底下的这些重臣身上。 这些人中,究竟有几个是对朕忠心的?对大唐忠心的? 望著这些沉默的重臣,他们的头上都被打上了各种各样的印记。 司徒长孙无忌、重臣褚遂良等人,全都打上了李治的印记。 尤其是长孙无忌,虽然此刻的他,如同老僧入定,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什么也不在意。 但李世民早已察觉长孙无忌一直在关注著李治,长孙无忌心中的那桿秤也早已偏向了李治。而且,这几日,根据百骑查出来的东西,这长孙无忌似乎还在暗中关注著赵王...... 李世民瞥了一眼长孙无忌,心中波涛阵阵。 他心想:物是人非。当年的人,隨著时间流逝,也早已与从前不同了。 將目光从长孙无忌身上移开,李世民又扫向其他人。 岑文本、苏勖等人,都打上了李泰的印记。 杨羽......是李承乾的人。 还有些人是中立的...... 李世民愕然发现,整个朝堂上,势力看上去最弱的居然是太子李承乾。 李世民望著李承乾站在朝臣当中的身影,似乎显得有些形单影只。 他的目光缓缓移到李承乾的脚,眼神深邃,心中多了惋惜、不满...... 良久。 “诸卿可有什么想法,一併说出。”李世民忽地扫视著在场群臣说道。 下一刻。 长孙无忌上前一步,面色肃穆,说:“回稟陛下,微臣以为刚刚晋王殿下所虑,不无道理。国以民为本,民以食为天。大规模征战,確实需要慎之又慎。加之......陛下如今年岁已高,微臣斗胆问陛下一句,此次远征高句丽,陛下可是要隨行?” 话音落。 在场眾人心神一紧,都將视线移到李世民身上。 他们也都想知道,在如今这个年纪,大唐天子是否要隨军远征? 李承乾目光一闪,想著要不要在李世民远征出行后直接政变?李世民若是不在宫中,这个大唐天子,他完全可以做。对此,他心中有些期待。 李世民面对长孙无忌的问题,沉思片刻,没有给出回应。 正当在场之人感到失望的时候,李世民终於开口道: “朕......此次......” 就在这时。 “报——” “大唐使臣王玄策出使中天竺,於今日返回,且献俘长安。” 陡然间出现在大殿的將领,令大殿为之一静。 接著,眾人心中疑惑丛生。 王玄策出使中天竺,怎么还献俘长安了? 李世民的注意力被吸引住了,看向单膝跪地的一名將领,沉声道:“你刚刚所言,是何意?” 这名將领,没有丝毫磨蹭,开口解释道: “回稟陛下,此前,大唐使臣王玄策出使中天竺,恰逢其国內乱,国王尸罗逸多去世,大臣阿那罗顺篡位並发兵劫掠唐使团,王玄策只身逃至吐蕃。接著,王玄策在吐蕃和泥婆罗借得兵马,率领这支联军反攻中天竺。连战三日,大破敌军,斩首三千余人,水中淹死约万人。阿罗那顺弃城逃亡,后被俘,其妃眾及王子被俘,降城邑五百八十余所。” “王玄策带著俘虏到的阿罗那顺及缴获的宝物、方物返回长安。此事,震动了整个西域,陛下天威已为西域各国所熟知。” “还有,据王玄策所言,西域各国都派来了使团,如今他们都在路上,他们此次来长安,为的就是代表他们的王共尊大唐为宗主国,还有共尊陛下为『天可汗』!” 这名將领的话,极大地鼓舞了在场群臣之心。 李世民听后,龙顏大悦,抚须笑道: “这个王玄策,倒是长了朕和大唐的威望,应当重赏。来人,即刻擬旨,朕要擢升王玄策为朝散大夫,从五品上。还有,任命其为太子右庶子,正四品下。” 对於李世民奖赏王玄策,眾人並不感到奇怪,但是对於李世民將王玄策此人推向李承乾阵营,则是让人不解。 更有甚者,他们在揣摩著李世民的用意。 李承乾对於李世民將王玄策安排到自己的阵营中,他感到有些意外。 同时,他心中有了一些计较。 王玄策此人,他必须拉拢至自己这一方。 如今,他虽在东宫,但仍然显得势单力薄。他的势力,早在贞观十七年后,就被李世民给整了一遍。 可以说,他的心腹,都在地方,而不在长安。 既然王玄策成了太子右庶子,那么,原先的孔颖达哪凉快就哪里待去,对於此人,李承乾心中一直不喜。 而太子左庶子于志寧未必不能將他拉拢到自己的阵营中,虽然此人忠於朝廷,但是,若是自己政变成功,此人將会成为自己最大的助力。 从刚刚谈乱的远征高句丽一事来看,李世民很大可能会从宫中抽出至少一万禁军作为远征的核心军队,届时,宫中守卫减弱,就是他的机会。 他那八百人,足矣。 昔日,李世民用八百人能够玄武之变成功。 而今,他李承乾同样能够用八百人夺位成功。 等著吧! 李世民,你成为太上皇的日子不远了! 李承乾瞥了一眼正在高兴头上的李世民,目光闪烁著冷光。 第416章 诸皇子兄友弟恭,苏嫣李象的到来 “远征高句丽,朕势在必行。至於採取的策略......等朕过几日就召几位重臣商量,今日若无事的话,诸位都退下吧......”说罢,李世民已经迫不及待地朝著殿外而去。 紧跟在李世民身后的是刚刚来殿稟报的將领。 李承乾望著李世民远去的背影,眼睛中泛著一丝冷光。 恰在此时,李泰和李治两人对视而立,两人相距不到三步。 两人眼中火四溅,目光不善地望著彼此。 这一幕,將眾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今日,本王算是见识到了晋王的厉害。此事,本王记下了。”李泰正色道,语气充满了不满。 李治嘴角一抽,目光深处显露出愤怒,他平復心绪心绪,淡淡地说道:“四哥,刚刚父皇还在说『兄友弟恭』,你转头就忘了,就这记性如何能够做那国本?恐將难以服眾啊……弟颇为忧心忡忡……” 李泰面色一黑,恨不得给李治的脸上来两拳头,但他看到长孙无忌等人悄悄地站到了李治身后,权衡利弊之下放下了这种念头。 他不满地冷哼道:“稚奴,本王从没想到你也会和我相爭,之前,是我忽略了你,但从今以后,我会把你视作一个对手,希望你能够多坚持一段时间。” 李治听出来了李泰言语中的威胁之意,面色有些难看,当即回懟道:“四哥放心,你如此重视我,我会好好坚持下去的。只不过,希望你先过了太子皇兄那一关,你这到处树敌,这路只怕是走窄了……” 李泰听出来了李治的险恶用心,李承乾也听出来了。 对於李治的茶艺水平,李承乾觉得有必要让他明白太子皇兄的威严。 此时,李承乾出声道:“魏王,孤有个提议,咱们相爭可以,但可不要出现『鷸蚌相爭,渔翁得利』这样的事情,孤以为咱们可以暂时联手將一些威胁到那个位置的人都修理一顿,让他们都失去爭的资格,不知魏王以为如何?” 此话一出,李泰面露心动,李治目光中的瞳孔猛地一缩,吴王恪等人目光阴沉如水。 “本王以为……”李泰还没有说出口,岑文本上前一步,对李泰耳语一番,李泰心中一个激灵,顿时有些心有余悸。 差一点,他就上了李承乾的当。 (请记住 追书认准 101 看书网,101????????????.??????超便捷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李治也好,李承乾也好,没一个省油的灯,今后与他们打交道还是得提防、慎重…… 岑相说得对,水越浑,他的爭储希望就越大,可若是水清澈了,他的所有底牌就都打出去了,这可不是他所期望看到的一幕。 收起思绪,李泰笑著道:“皇兄的提议,本王心领了。因为本王也不知道皇兄会不会在关键时刻背刺我,那时候,恐怕本王会万劫不復,就保持现在的境况就好……” 对於李泰的拒绝,李承乾也不以为意。 “哦,是吗?唉,可惜了,不识好人心啊!说来也是,孤也很担心魏王在背后捅孤的腰子呢……”李承乾阴阳著李泰说道。 李泰的脸顿时冷了下去,他看著李承乾,又看向李治,隨后又望了一眼吴王恪,目光眯了眯,闪烁著一缕幽光。 “胜者王败者寇,今后,我们都走著瞧……”李泰带著岑文本等人离去,一刻也不停留。 李治瞥了李承乾一眼,也面无表情地和长孙无忌等人离开了。 剩下的吴王恪等人,用复杂的神色看了一眼李承乾,然后一言不发地匆匆离去。 很快。 大殿就剩下李承乾和杨羽二人。 杨羽走到李承乾身边人目露忧虑,“殿下,刚刚您的话,似乎让吴王等人也盯上了您……” 李承乾摇摇头,“盯上孤又如何?孤也想领略一下他们的手段,在孤眼中,他们不过是孤的垫脚石罢了,而孤才是最终的王者。” 杨羽看著自信昂扬的李承乾,心中顿时大定,脸上神色露出几分轻鬆之意。 “殿下,如今这朝堂之中,仅仅只有臣一人,这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臣有些担心……”杨羽目光闪过一丝忧虑,脸上有些发愁。 “孤的安危,你不必担忧。若是真有人採用下作手段,那孤就不陪他们玩了,届时,孤直接掀桌子,孤玩不了,其他人也別想玩。况且,事情还没有糟糕到那一步,孤之前说的机会,很快就会来到。如今,孤能做的就是等。”李承乾面色沉肃,目光平静如水。 杨羽听到李承乾这话,心中才完全卸下担忧,“臣明白了。殿下记得在宫中多谨慎一些。臣会在宫外为殿下四处奔走,联络一些人投效殿下……如今,臣已经拉拢了一批人,只是,他们大多数人的职位有些低……” 李承乾微微一笑,“职位低,有时候办事的效果才好。杨先生不必忧心,你继续为孤联络一些人,静待孤的消息。孤以为,这机会已经不远了……” 杨羽目光骤然一亮,心中很是激动,连忙向李承乾深深一揖,“臣领命。” 李承乾微微頷首,“嗯。你且回去歇著吧,今后,你也多留心,若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立刻派人到宫中告诉孤,孤会帮你解决的。若是出现了差错,孤一力担之。” 杨羽心中一暖,心中的信念更加无比坚定。 他向李承乾再次行礼,才躬身离去。 李承乾走出太极殿后,直奔显德殿。 对於王玄策献俘长安一事,他没那么大的好奇心,而且,有李世民在场,他去的话,也就是个陪衬。 思来想去,他决定回到东宫好好看书,顺便推演著如何用八百人儘快地控制整个皇宫。 时不我待。 虽说李世民决定从宫中抽调一万禁军远征高句丽一事已经定下,但任何事情没有到最后,都可能会出现变数。 他在心中做了最坏的打算。 最迟不到一个月,他就考虑要动手了。 而且,那位炼製长生丹药的天竺方士,將会成为他对付李世民的一把刀。 当然,一切的前提是他能顺利政变上位。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不飞则已一飞冲天。 与其像李泰、李治等人去討好李世民,不如另闢蹊径,做回自我。 再者,他如今已经继承到了项羽的卓绝实力,真到了政变那日,他也可以衝锋陷阵,儘快平息宫中之乱、长安之乱。 只要他迅速稳住长安,继而快速拿下关中,届时,大局已定。剩下的,夺回完整的大唐,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回到显德殿后,李承乾坐在伏案旁,正专心致志地看著《史记》,神色平静。 忽然。 太子妃苏氏带著李象出现在了李承乾面前。 “阿耶——”李象朝著李承乾恭敬一礼。 苏氏同时也向李承乾行礼:“妾身见过殿下。” 李承乾放下书,目光落在苏氏和李象身上,李象看上去有十二岁了,看向李承乾时目光有些畏缩、疏远,苏氏眼中柔情似水,还有几分幽怨。 “你们怎么来了?”李承乾问。 苏氏的目光更加幽怨了些,“殿下,这些时日……妾身一直没有看到您,象儿也很想您……” 李承乾望著李象眼中的一丝渴望和期待,温和地说道:“既如此,象儿就留下,孤和他好好讲一讲《史记》……至於嫣儿,你也一起留下。” 苏嫣闻言,面色一喜,容光焕发。 李象眼中也露出了微笑。 “象儿,来,你坐孤对面。嫣儿,你坐在孤的旁边……” “是,阿耶……” “好……殿下” 第417章 拉拢薛仁贵王玄策,半月后『捐躯赴国难』 贞观二十一年,五月二十三日。 显德殿。 李承乾认真地打量著出现在面前的两人。 一个人一身玄甲,身材魁梧,英武高大,目光锐利如鹰。 另一个人则是穿著緋红官袍,腰佩金带,头戴三梁进贤冠,脸颊清瘦,鬢间是白髮,齐整的山羊鬍须,身体站得笔直,目光炯炯有神。 很明显,前者是薛仁贵,后者是王玄策。 “臣薛仁贵(王玄策)见过殿下!”薛仁贵与王玄策两人躬身一礼。 李承乾以手作虚扶状,说:“免礼。” 待两人抬头后,李承乾示意他们坐在自己对面。 而在李承乾面前的是一张伏案,伏案上空空如也。 薛仁贵看著李承乾气度不凡,且从他的身上依稀感受到了只有陛下带给他的威压,目露敬畏。而且,他能够感受到眼前的太子在望著他时目露温和,时刻对他释放著善意。 王玄策望著太子李承乾,想到来之前陛下的叮嘱,心中有些疑惑。 按照陛下之意,太子殿下......乖张,且刚愎自用,沉鬱...... 可是,眼前的太子殿下,没有一点是与陛下所说吻合的。 父不知子?王玄策心道。 李承乾扫了一眼面前两人,面露微笑,说:“薛將军,孤向父皇將你要来为孤做个贴身护卫,你心中可有不满?” 薛仁贵摇了摇头,“回殿下,臣愿意为殿下效力。既然臣已经是殿下的人,今后殿下的安危,臣会谨守本分,负责到底。” 李承乾满意地看了一眼薛仁贵,说:“当然,以你的才能,若只是做孤的一个护卫,那实在是太浪费人才了。孤可以向你承诺,待將来之时,你可以独领一军为大唐开疆拓土、建功立业,即便是封侯,也是有可能的。只不过,既然你已经属於孤的麾下,孤希望今后你全心全意为孤效力。” “臣领命。”薛仁贵肃穆著脸回应道。 李承乾接话道:“很好。孤今后的安危可就交给你了。” 薛仁贵郑重地点头道:“殿下放心,臣一定会保护好您的,绝不会让人伤害到殿下。” 李承乾微微頷首,道:“很好。你一路赶来长安,也辛苦了。孤给你三日的时间休息。三日后,你再来孤这儿。” 薛仁贵对於李承乾的安排没有异议,內心深处对於李承乾多了一些好感,还有感激,“诺。” “你先下去吧......”李承乾笑著对薛仁贵说。 薛仁贵起身,再次向李承乾行礼,旋即,转身离去。 李承乾目送薛仁贵远去后,收回目光,视线落在了一直默不作声的王玄策身上。 半晌。 李承乾才道:“王先生来之前,父皇有交代你什么没有?” 王玄策一怔,须臾,方道:“回殿下,陛下只是嘱咐臣今后尽心辅佐您。” 李承乾深深地看了一眼王玄策,继续说道:“以王先生之见,今后这御极天下的会是孤吗?” 王玄策愣在了当场,对於李承乾的问题感到有些为难。 李承乾见此,面露微笑,“看来,在王先生心中,是不看好孤的了。作为大唐太子,孤如履薄冰十几年,未曾有半分懈怠,没想到会有今时今日之境,上天待孤不薄啊......” 王玄策微微皱眉,暗暗思忖著李承乾话语弦外之音。 只是,王玄策想了片刻,却没有丝毫头绪。 面对李承乾投来的目光,他谨慎地回道:“太子殿下乃大唐储君,地位尊贵,臣不敢僭越丝毫。” 李承乾脸色一滯。 “孤听闻王先生在中天竺战场上的风采,可谓扬我大唐国威,此事,將来必然名垂青史,孤在此恭喜先生了。”李承乾转移话题道。 王玄策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回道:“殿下过誉了。臣,只不过是尽了为人臣子的本分而已。” 李承乾沉默了。 他刚刚说的话,都是在旁敲侧击。 现在,他可以肯定的是,想要將王玄策绑在自己的战车上,恐怕是徒劳无功了。 或许,等他真正掌权后,眼前的王玄策才会向他投效。 想到此处,李承乾没有急於拉拢著王玄策,而是借著眼前的机会和他论军机。 转眼间,两个时辰过去。 期间,李承乾和王玄策一起进食。 吃完后,两人又继续聊著军机一事。 这一聊,就到了深夜。 李承乾感到有些疲惫,就放王玄策离去了。 在王玄策离去前,他能够感受到的是王玄策对他多了一些好感。 李承乾觉得拉拢王玄策的希望很大。 就在这时。 杨羽来了,面色看上去有些凝重。 “臣参见殿下。”杨羽恭敬地向李承乾行礼。 “是杨先生啊,免礼......”李承乾说。 “殿下,臣来之前,陛下已经下旨昭告天下,將广徵各地府兵,並从宫中抽调出一万两千精锐,组成十万大军远征高句丽。魏王李泰负责筹措粮草,吴王恪隨军,统领十万大军的將领是英国公。”杨羽道。 李承乾微微皱眉,问:“父皇是不打算前往高句丽吗?” 杨羽点点头:“此次,由吴王监军。” 李承乾沉默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是吴王监军,难道李世民是觉得他和李泰、李治之间的爭斗还不够激烈,非要將吴王恪给塞进来? 养蛊至此,李承乾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或许,此次,於孤而言,是个很好的机会。”李承乾收敛心神,淡淡地说道。 杨羽目光骤然一亮,“殿下的意思是『捐躯赴国难』?” 李承乾轻点了下头,“眼下,孤需要等一个时机。当然,孤不会什么都不做。至少,这宫中的每一处布防,孤可都是牢记在心。而当前父皇要抽掉出去一万两千禁军,这么大的一个缺口,即便是由地方府兵补上,也绝不可能在短时间內完成。而孤,却是可以在这短时间內成一番大事。父皇曾经能做的事情,孤一样能做。” 杨羽心中一凛,继续说道:“殿下,根据陛下的旨意,一万两千精锐,將在半个月內集结完毕。所以......殿下有半个月的时间来布置,若是殿下有用得著臣的地方,还请您吩咐,臣愿意为您上刀山下火海......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李承乾对於杨羽的表忠心很是满意,说:“你要做的事,就是按兵不动,等候孤的命令。一旦孤得手,那么,孤会让你立即进宫,协助孤迅速控制整个长安。杨先生之前拉拢的那些人,儘可能地將他们拉拢到孤这一边。孤希望长安不要有较大的动盪。” 杨羽重重地点头:“臣领命。” “当然,在这之前,还需要杨先生为孤做一件事。”李承乾看向杨羽,目光深邃。 “臣愿闻其详。”杨羽说。 李承乾:“晋王与武才人有染。魏王目无王法,隨意打杀府中下人,並欲买杀手刺杀太子和晋王。太子身患足疾,不应继任大唐,宜当剥夺储君资格。蒋王豢养死士,意图谋反。越王、纪王暗中联手......孤希望杨先生派几名得力的死士去做这件事,务必蒋孤刚刚所说的让长安人尽皆知。” 杨羽面色微变,“殿下,这......” 李承乾平静地看向杨羽,说:“孤,想要藉此事將这潭水弄浑浊一些,让长安的某些人不要將目光总是盯著孤,待那一万两千禁军抽调出宫,届时,孤会雷厉风行,一举拿下整个皇宫。” 杨羽被李承乾如此重託,他心中有些沉甸甸的。 虽然李承乾要求他做的事情与他道德操守有悖,但他更多地考虑到大唐的將来和天下万民,他觉得他必须要做这件事。 他必须要助太子上位! “臣,定不负殿下信任。”杨羽一字一句地说,神色严肃。 李承乾摆了摆手,“孤在宫中静候先生佳音。” “殿下保重。”杨羽低头回了一句,恭敬地朝李承乾行礼,隨即转身离去,每一步都走得很重。 显德殿,静悄悄的一片。 李承乾嘴角微扬。 半个月...... 孤能等得起。 半个月后,就是孤亮剑之时。 第418章 魏王府商议事情,为夺储布局出招 魏王府。 大堂。 李泰召见岑文本、刘洎、苏勖、谢偃、房遗爱等人商议事情。 眾人在向李泰行礼后,纷纷坐好,目光投向高坐上首的李泰。 李泰扫了一眼眾人,才说: “本王今日召见诸位,一来,是为了商议筹措粮草一事,二来是为了商议对付皇兄、晋王、、吴王一事。诸位若是有什么想法,都可以直言。在这大堂內,诸位都是本王可信之人。而且,在你们来之前,本王已经清理了不少眼线,故而,诸位可以放心,不必担忧有泄露出去的可能。” 眾人闻言,心中顿时鬆了口气。 事以密成,事以泄败。 细节决定成败,他们並不想因为这个细节而处於不利的境地。 很明显,魏王做得很不错。 岑文本率先开口,说:“魏王思虑周全,倒是让臣等放心不少。不知道魏王殿下提及商议筹措粮草一事......如今到了哪一步?” 李泰不假思索地回道:“本王预计筹措粮草四十万石,如今,本王筹措了二十三万石,还差十七万石......” 岑文本面色一凝,问:“魏王筹措的钱有多少?” 李泰:“约有三十万贯。” 岑文本又问:“魏王何不向五姓七望购买粮食?” 李泰面露无奈,说:“他们愿意售卖十万石粮食,但......朝廷要购买,就必须高於市价三成。” 岑文本微微皱眉,心中轻嘆一声。 对於五姓七望的做法,岑文本虽然看不惯,但是,他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即便是陛下,对於五姓七望的態度也一直是妥协,他又能做些什么? “那......关陇那些世家贵族呢?”岑文本看向李泰再次追问。 李泰沉默了一会儿,方道:“本王去见过舅舅了,只是......他表示无能为力。” 李泰的话,让岑文本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长孙无忌看来已经是完全投靠了晋王,而且,也已经下场。 这一次陛下远征高句丽,魏王可以从中分得一些功劳,作为晋王的支持者,恐怕也不想看到这一幕。 一时间,大堂寂静无声,眾人一筹不展。 “蒋王那边呢?”刘洎忽地开口道。 李泰目光一亮,“这个......本王倒是去没有找他。蒋王確实有这个实力。只是,若是本王去找他帮忙,他或许会藉机向本王提出更多不合理的要求,这个......” 苏勖接话道:“殿下,臣以为您可以答应蒋王的要求。眼下,您要做的事情就是將陛下吩咐的筹措钱粮一事办好,要在陛下心中留下好的印象才行,这个才是头等大事。至於蒋王......以臣对他的了解,他无非就是想要在朝廷的一些位置上安插自己人,然后伺机敛財,而这个可是犯了陛下忌讳。迟早有一日,他会被陛下严惩,故而......” 李泰点点头:“苏先生的话,言之有理,本王明日就去蒋王那里走一遭吧。接下来,诸位都谈一谈该如何对付皇兄、晋王、吴王他们吧?” 话音刚落。 房遗爱就迫不及待地开口道:“殿下,此次陛下决意远征高句丽,您和吴王都能分得一些功劳。只是,功劳没有吴王大。而且,陛下在太极殿所言『吴王类我』,此人,不得不防。放眼整个朝堂,太子失去圣眷,势孤,晋王根基尚浅,唯有吴王不同,支持他的人也有很多。虽然,吴王的身份確实有些问题,但以陛下对他的喜欢......” 李泰明白了房遗爱未说下去的话,最大的变数,还是他的父皇。 想到这里,李泰的目光有些阴沉,看上去极为可怕。 李泰心道:父皇啊父皇,您究竟在犹豫什么?为何迟迟不下定决心定下储君人选?您拖得越久,將来无论我们中的哪个人上位,其他人都將会没有活路。您最期望的那个结果,只怕是要事与愿违了。 在场之人看到李泰陷入了沉思,沉默不语。 半晌。 岑文本才开口道:“以臣之见,吴王永远也没有机会。因为宗室成员不支持,朝堂重臣至少有大半也不支持,天下万民也不会同意。更重要的是,五姓七望、关陇世家等世家,也绝不会同意......陛下或许只是一时衝动,但他会逐渐意识到想要让吴王成为储君,其中的阻力將会很大。” “若是认真细究,支持吴王的那些人,无法就是前朝遗老,或者一些心向隋朝之人,可是,他们在朝堂上几乎没有话语权。近年来,他们的人虽然逐渐有些人掌权,但那也不过是陛下出於朝堂平衡考虑,而且,他们掌的权,也不过是边角料,根本不足为虑。” “倘若陛下一意孤行要立吴王,殿下大可联合太子、晋王,如此一来,陛下出於大唐稳定考虑,也不得不放弃这种想法。” 李泰抚掌而笑,“岑相之言,倒是让本王放心不少。若是父皇真的要一意孤行,本王就会联合皇兄、稚奴他们一起阻止。在本王看来,他们也绝不会坐视吴王坐大。” “话虽如此,在陛下没有最后定下人选前,臣以为太子和晋王还是得多加防范。”刘洎说。 “殿下,接下来几日,臣可能没法来您府上了。”房遗爱一脸沉痛地说。 李泰目中精光一闪,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房相为大唐操劳多年,可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本王会在这几日带著一些神医多去你府中探望房相。” 房遗爱微微点头:“谢殿下的关心。臣的阿耶想必会很高兴的。还有,阿耶已经答应了,他会在陛下面前为殿下多说一些好话的,殿下大可放心。” 李泰心中大喜,望向房遗爱的目光多了一些温和,“无论此事结果如何,此事之功劳,本王都会牢记心中。今后,只要本王能够御极天下,房家就一日不倒,与国同休。” 房遗爱面露激动,急忙起身行礼,道:“臣感激不尽。殿下旦有吩咐,我房遗爱绝不会迟疑。” 李泰笑呵呵地说:“遗爱,你我之间就不必说如此生疏的话了。在很小的时候,你我之间就结下了情谊,在本王眼里,你不止是本王的属臣,也是本王的朋友......” 房遗爱心中一暖,心中下定决心在这几日说服阿耶为殿下再投入一些力量。 李泰扫了一眼其他人,继续说道:“得岑相提醒,吴王已经不足为虑。只是,皇兄和晋王......诸位有何教本王的,本王想要让他们儘快失去爭储的资格......” 就在这时。 岑文本忽地开口道:“均州传来消息,方问因为贪污十万贯,在当地,此人搜刮民膏,引起了百姓的不满,百姓过得水深火热。臣以为可以以此人为突破口。” 李泰面露不解,疑惑地问道:“这个方问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岑文本笑道:“此人在贞观十七年前,还是太子一系的人。后来,他用钱贿赂了长孙家的一位旁繫上了晋王的船。我们的人可以弹劾太子、晋王御下不严之罪......当然,此事还不足够能够让太子、晋王失去爭储的资格......” 李泰望向岑文本,急忙问道:“岑相就不必卖关子了,有什么好计策,大可直言。” 看出李泰心急,其他人也看向自己,岑文本这才不急不缓地开口道: “玉华宫。” 李泰不知所以,问:“这不是父皇下令在坊州宜君县凤凰谷修建的一座避暑宫殿吗?此事,与岑相之前说的有什么关联吗?” “殿下有所不知,虽然陛下要求『务从俭约』,但这座宫殿耗费依然巨大。在修建这座宫殿一事上,已经有人私吞了朝廷不少银两。而且,这些人中既有太子的人,也有晋王的人。当然,太子在贞观十七年后,这些人也就没有跟太子联繫,但陛下那边可不会这么想。” “至於晋王的人,是因为这些人中还有一些是晋王之人,他们来自晋王的封地,而且,他们和晋王接触过,每年都会私下向晋王孝敬不少钱財珍宝......晋王都收下了。” “所以......臣以为可以拿此事作为突破口,虽然不能立刻让太子、晋王出局,但至少会让陛下对太子更加不满,也会对晋王不喜。还有,此事,殿下不宜亲自下场,可以让蒋王的人、纪王的人、慎王的人在前面摇旗吶喊,將这摊水搅浑,殿下不必担忧,此事,臣也已经收买了蒋王、纪王、慎王的几个心腹,他们已经答应臣必然会做此事。只不过,事成之后,殿下需要接纳他们的投效。” 听了岑文本一番话,李泰脸上的笑容极为灿烂。 他看向岑文本时,目露敬佩,道:“左右不过是接纳他们投效而已,小事耳。此事,本王就劳烦岑相在其中斡旋一番了。” 说到此处,李泰目光闪过一道寒光,“岑相,本为以为仅仅是搅浑还不够,何不藉机將他们全都踢出局,一劳永逸?” 岑文本脸色一僵。 就在这时。 刘洎起身,说:“殿下,臣以为您可以施展苦肉计。据臣所知,殿下也有死士。此事,需要殿下的死士配合。” 李泰瞥了刘洎一眼,似乎明白了什么,“刘先生是希望本王来一场被刺客刺杀重伤?” 刘洎点点头,“没错。若是將太子殿下和晋王全都牵扯进来,那就更好了。故,臣以为这刺杀殿下的刺客,不止一批,而且,要留下一点蛛丝马跡,引导陛下的人去怀疑太子、晋王。” 李泰若有所思,稍顷,他才继续说道:“本王有东宫专用的武器,也会临摹晋王的笔跡......此事,本王明白如何做了。若是此事成功,那么,本王將是大唐储君的唯一人选。只不过,这件事,本王还需要仔细谋划一番。” 岑文本出声道:“殿下,陛下急於远征高句丽,若是此事发生在这期间,陛下必然勃然大怒。臣以为宜早不宜迟。” 李泰沉默了。 良久。 李泰才下定决心,道:“三日后,本王就开始行动。当然,岑相,您那边也可以开始准备了。本王会让遗爱他们都配合你行事。” “诺。”群臣应道。 “今日商议事情就到此为止,天色已经不晚,接下来,本王欲要设宴,诸位可以留下,陪本王饮酒......”李泰补充道。 眾人点头。 宴后,已是深夜,宾主尽欢,各自离去。 第419章 吴王李恪的应对,李世民怀念皇后 浓稠的夜色,笼罩著整个长安。 皎月孤悬,星辉交映。 晋王府。 书房。 李治没有半点睡意,整个人看上去有些阴鬱,心中更是有些急躁不安。 他在书房里徘徊了半个时辰,时不时地往书房窗外望去。 面对如今的朝堂局面,他整个人心中一紧。 如今,他站在前面,与太子、魏王爭夺那储君之位。 可是,相比太子、魏王,他的根基尚浅。 而且,支持他的人也不多,不过,虽然不多,但每一位都有很大的影响力。 此处远征高句丽的英国公李绩也是他暗中的支持者,只不过,因为被人点破,李治担心会出现极大的变数。 只可惜,他什么也做不了。 而且,长孙无忌担心引起陛下的猜忌,不敢来自己府中,而是让人携带他的书信而来。 这也是李治一直在书房等待的原因。 他在等长孙无忌的人来送信。 之前,他也是通过这样的方式,应对朝局动盪,与往日无异。 就在这时。 李治听到窗外的一声异响。 下一瞬。 一道黑衣人影从窗户外翻了进来。 李治看著面前这道黑衣人,面露喜色。 “可是舅舅要你带来了书信?” 黑衣人不语,从怀里摸出一沓厚厚的书信,然后恭敬地递给李治,说: “家主有言,晋王殿下什么都不要做,一切都有他在暗中布置。这个时期,晋王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一如既往即可。” 李治微微皱眉,点点头,就从黑衣人手中接过书信,他急忙拆开来看。 当他看完后,李治心中顿时大定。 旋即,他开始写信。 两刻后。 李治搁笔,將信叠好,交给黑衣人,嘱咐道: “请代本王告知舅舅一声,我会按照舅舅的话来做。另外,让舅舅小心太子、魏王他们动手,本王恳请舅舅派一些守卫给本王,暗中保护即可。本王心中有些预感,接下来的朝局將会更加动盪,本王有些担心自己的安危。” 黑衣人微微頷首,小心翼翼地將信贴胸放好,並道:“诺。” 说罢,黑衣人跳窗而出。 李治望著黑衣人消失的身影,不禁怔怔出神。 他口中喃喃:“什么都不做......终究还是自己根基尚浅了些,无人可用啊......” 旋即,李治的脸上写满了忧愁。 他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一步慢、步步慢的痛苦。 如今,他所能够做的是静观其变,正如舅舅所言,在这个时候,他什么都不能做。 一来,是为了保住自己的仁孝之名,二来是为了打消父皇心中的怀疑,减轻他的猜忌。 他负手在后,抬头望天,默然无语。 最是无情帝王家。 一旦他捲入了夺储之爭,將来,他必然没有后路可言。 他是如此,皇兄是如此,魏王也是如此,就连吴王同样是如此。 在未来,他们这些人中,唯有一人可活。 而且,父皇心中期望的『兄友弟恭』,只怕永远也不会发生。 夺储,事关个人生死。 他清楚,李承乾、李泰、李恪他们也都清楚,唯有父皇还在抱著不切实际的念头。 唉。 本王何时能够成为太子? 为了活下去,本王必须要爭到那个位置。 朝堂中还有些人是中立的重臣,他必须要试著去拉拢他们。 但眼下,这件事只能交给长孙无忌去做。 对於长孙无忌的心思,李治无比清醒。 两人,也算是互相利用而已。 舅舅啊舅舅,你眼中的本王,只不过是本王让你看到的,你想要做权臣,想要让本王成为傀儡,简直是妄想! 但他知道自己根基很浅,他必须要借势,借长孙无忌和关陇世家的势助力自己成事。 至於后面对长孙无忌的处理,等坐上了那个位置再说,他並不急於一时。 ...... 吴王府。 李恪、李愔等人齐聚一堂。 眾人脸上都写满了笑容。 唯有李恪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作为当事人的李恪的神色,立即被眾人看在眼中。 “三哥,父皇都让你隨著英国公远征高句丽了,为何还不开心呢?”蜀王李愔疑惑地问道。 李恪闻言,面露无奈。 “诸位莫非忘记了本王的身份?血缘......本王身上可是有著前朝之血......父皇也好,诸位皇子也好,甚至那些朝中大臣也好,他们是不会想要本王坐上那储君之位的。”李恪说,神色有些平淡。 “三哥,父皇不是很喜欢你的吗?”李愔不解地看向李恪。 李恪摇了摇头,“父皇即便再喜欢我,有当年父皇喜欢太子皇兄那样吗?到头来,父皇还不是对太子皇兄不满,甚至厌恶......父皇的心思多变,也许今日他喜欢我,到了明日,他可能就会厌恶我......这种事,我们绝不能繫於父皇的这种没有定数的喜欢,我们必须要积蓄实力。这一次隨军远征,对於本王来说,就是一个机会。” 蜀王李愔目光一亮,“三哥是想要藉此机会多拉拢军方的人?” 李恪点了点头,“没错。本王身上的血脉虽然特殊,但,无论如何,本王还是父皇的孩子。那个位置,本王当然有资格去爭一爭,即便阻力很大,本王也要去爭一下。否则,本王岂能如此甘心?即便失败了,本王也绝不后悔。” 眾人听后,神色各异。 “三哥,无论如何,我都会支持你的。”蜀王李愔第一个积极地表態。 李恪见此,心中一暖,面露微笑。 “吴王殿下,对於太子、魏王、晋王他们,该如何对付他们来削弱他们的势力?”刘阳率先开口问道。 李恪看了一眼此人,对於此人,他印象很深刻。 因为此人是第一个投效他的尊崇前朝的世家家主,可以说,此人和他绑得很深。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对於此人,李恪非常信任他。 李恪思索著刘阳的问题,俄顷,方道:“在远征高句丽大军出动前,本王不想掺和到太子皇兄、魏王、晋王他们之间的爭斗中去,你们什么都不要做。等本王凯旋归来后,届时,本王再开始行动。” “当然,本王不在长安的时候,你们要做的事情仍然是积蓄实力,暗中培养党羽。尤其是一些读书人,要在他们科举之前拉拢,並投入一定的钱財、珠宝、美人......等他们都在朝廷有了官职后,就是本王收穫之时。” 话音落。 眾人纷道:“诺。” 李恪见此,想到了这些时日朝局的动盪,心中仍然有些不放心,继续说道:“在本王不在长安的日子,你们一定要帮本王看好蜀王。本王担心他们会从他下手。” 蜀王李愔眼睛瞪得滚圆,目露不敢置信的神色,“他们敢朝本王下手,本王绝不会饶了他们,让他们尝尝本王的拳头......哼!” 李恪以手扶额,瞪了一眼李愔,说:“本王说得不是打架斗狠,而是玩耍计谋......” 李愔訕訕笑道:“三哥,我听你的......” 李恪微微頷首,心中总算是感到踏实了一些,那一丝不安,也悄然退去。 ...... 翌日。 辰时。 长安各坊都盛传著一些宫中秘闻: “晋王与武才人有染,两人暗中眉来眼去多时。魏王目无王法,隨意打杀府中下人,买杀手刺杀太子和晋王。太子身患足疾,为国本考虑,不应继任大唐,应当剥夺储君资格。蒋王豢养死士,暗制龙袍,意图谋反。越王、纪王暗中联手欲要夺储,私藏兵甲,意图不明......” 这些秘闻,像风一样飘向长安各处,也飘向了皇宫中。 甘露殿。 李世民看著百骑呈上来的密报,面色发黑,目光阴沉得要滴出水来。 “李尹,给朕好好查一查武才人......和晋王一事。另外,魏王买杀手刺杀太子和晋王一事,也派人去查,至於他打杀府中下人一事......传朕旨意,罚他三年俸禄。太子的话......最近他有何异常?” 李尹,是李世民任命的百骑新统领。 对於李世民的话,没有丝毫迟疑,开口回应道:“臣领命。回稟陛下,太子近日一直待在东宫,未曾有任何异常,每日也只是看书、练字......还有,您让臣查探太子与人密信一事,臣已经仔细查过,没有任何人与太子联络,宫內宫外都没有......” 李世民怔住了,心中第一个想法就是不信,但他知道李尹此人绝不会欺瞒他。 於是,李世民心中起疑。 他有些想不通李承乾了,在他看来,太子的心机比以前藏得更深了些。 念此,李世民感到有些头疼,心中的忌惮愈发地深了。 “蒋王、越王、纪王他们三人,也都好好地查一查,若是情况属实,直接將他们抓捕,投入宗人府关著......”李世民冷声道。 李尹重重地点头:“诺。” “至於太子,监视他的人都撤了吧......长孙无忌、李绩他们暗中有和晋王私自会面联络吗?”李世民忽地问道。 李尹急忙回道:“回稟陛下,据臣派出去的人传回消息,没有看到长孙司徒和英国公与晋王殿下会面一事。” 李世民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一些,“加派人手,继续盯著他们,绝不能错过任何线索。朕不相信没有一点蛛丝马跡......还有,散布这些消息的幕后之人也好好查一查,朕要知道是谁在兴风作浪?此人,朕绝不会饶了他!” 李尹接话道:“臣谨遵陛下旨意。” 李世民挥了挥手,“你下去吧......朕有些乏了。” 李尹朝著李世民恭敬地行了一礼,旋即,躬身离去。 眨眼间,就消失在李世民的面前。 李世民揉了揉发疼的眉心,没一个儿子是让人省心的。 他扫了一眼空荡荡的大殿,不知不觉中,他就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情。 那时候,观音婢还在...... 唉,若是观音婢还在,那该多好啊! 第420章 谣言传入诸王耳,李承乾配合演戏 辰时三刻。 李治正要出门,就在这时,他府中的管家面色凝重地跑到了他的面前,气喘吁吁地说道: “殿下,不好了。长安到处在传殿下的谣言......” 李治面色微变,问:“什么谣言?” 管家迟疑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外头都在传殿下......与武才人有染,两人暗中眉来眼去多时......” 李治黑著脸,目露不悦,“子虚乌有。清者自清!究竟是哪个混蛋在传这种谣言?” 管家继续说道:“殿下,外头不止传了您的谣言,还有太子、魏王、蒋王.......他们都有份。” 李治正要问时,管家就低著头递给了他一张纸,並说:“殿下,那些谣言內容老奴已经记下,您请看。” 李治摊开纸,快速瀏览了一遍,眉头紧皱,心中疑惑丛生。 突如其来的谣言,似乎没有吴王和蜀王,是他们的人做的吗? 当他再次看了一遍后,尤其是定格在李承乾和魏王相关的部分时,脸色一凝。魏王买凶欲要杀本王和太子是真的吗? 虽然觉得不可能,但李治觉得防一防还是比较稳妥的,心里也比较踏实。 於是,他看向管家问道:“近日,加强府中守卫,严防死守各处,不得让任何人靠近府中。一旦有不轨之徒潜入,立即捉拿,本王要问处幕后凶手。” 管家面露凝重,正色道:“老奴明白。” 李治心中还有些不放心,说:“府中的下人,好好再筛选一遍,若是身份存疑的人,全都清退掉,本王每日的食物记得验一验是否下毒了......” 管家听到李治的话,面色骤变,没有丝毫迟疑,当即回道:“诺。” 让管家离去后,李治一个人陷入了沉思。 “蒋王、纪王、慎王......他们也都参与了进来吗?他们怎么敢的?” “太子皇兄他听到这个谣言,会不会暴怒呢?毕竟,那个足疾......是他心中的一根刺。还有,魏王......他买凶刺杀一事......若是真的,他应该会气急败坏吧?若是假的......只怕也是迟早的事情,本王必须多加防范。” 李治阴沉著脸,低声喃喃。 “不行,这谣言传得到处都是,本王必须进宫面见父皇......解释自己的清白。至於武才人......” 李治承认对此人有些好感,但是,现在这个谣言传了出来,他心中的小心思,也不得不藏起来,否则,必然要承受父皇的滔天怒火。 毕竟,武才人是父皇的女人。 无论如何,还是得儘快撇清和武才人的关係才是。 想到此处,李治就迫不及待地让人备好马车进宫。 ...... 魏王府。 李泰刚刚起床,就听到下人稟报了今日长安谣言一事。 李泰闻言,勃然大怒。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他目光微眯,这个谣言中,没有出现的人是吴王和蜀王,所以,这散布谣言之人有没有可能是吴王的人或者蜀王的人做的? “不行,本王必须进宫向父皇解释清楚,无缘无故背这份锅,本王岂能忍受?”李泰冷著脸,自言自语。 念此,他立即让人备好马车,坐上马车后,就朝著皇宫的方向而去。 ...... 蒋王府。 蒋王李惲骤闻长安盛传的谣言时,气得在府中破口大骂: “彼其娘之!究竟是哪个混蛋想要栽赃你爷爷?本王查出来的话,绝对饶不了他!” 在接连砸碎了一些瓶和碗后,他就匆忙进宫。 在他看来,眼下只有向父皇证明他根本没有那个谋反心思。 而且,他为了显得有诚意和证明自己的清白,將自己弄得灰头土脸的,然后才匆忙赶往宫中。 豢养死士,暗制龙袍,意图谋反,无论哪一条,都是犯了父皇的忌讳。 他必须自证。 否则,他一旦被父皇怀疑,今后,他的好日子就离他而去了。 一想到这个,蒋王心中再次怒火升腾,在心中问候了这件事幕后真凶的所有祖宗,一路骂骂咧咧地往宫中而去。 ...... 纪王、慎王知晓谣言后,两人都觉得太冤枉了。 一口大锅砸在他们身上,他们意识到这个谣言传出后,他们就得被迫参与到爭夺储君之位的事情中去了。 一想到这个,他们就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府中根本坐不住。 两人不约而同地做了同一个决定,进宫求见父皇。 ...... 吴王府。 李恪看著手中的密报,心神一凛,目光一片冰冷。 在他旁边的蜀王李愔则是在幸灾乐祸,说:“嘿嘿,这下子,这些人恐怕都有些气急败坏了,对於三哥来说是好事啊......” 李恪面色无比严肃,对李愔说:“不,这件事,对本王来说,是一件坏事。你仔细看看,这个谣言没有本王和你。你们说其他人会不会以为是本王派人散布谣言呢?散布谣言的人心思太毒辣了,把本王牵扯其中......不,他是將所有人都包含了进去,这爭储的暗流,愈发地汹涌了。” 李愔听到李恪的话,神色一僵,说:“不会吧?三哥是不屑於做这种事情的,究竟是谁在栽赃三哥?我绝饶不了他!” 李恪皱著眉头沉思片刻,便道:“走,我们两人速速进宫。这个屎盆子,绝不能扣在本王头上。这件事,只能交给父皇,由父皇为本王做主。” 李愔点点头:“好,三哥,我和你一起去,我一定要在父皇面前痛斥那幕后之人用心险恶......” 李恪让府中下人备好马车后,就和蜀王李愔一道进宫见李世民去了。 ...... 东宫。 李承乾听闻长安的谣言后,只是一笑而过,似乎不以为意。 此时。 他坐在显德殿伏案旁,正全神贯注地练字、看书。 当他听闻晋王、魏王等人都进宫前往甘露殿后,嘴角微微上扬,目光中噙著冷笑,暗道:这个时候,李世民恐怕会很头疼吧...... 无论李世民如何处理事情,怀疑的种子至少在李世民心中种下了。 当李世民察觉到魏王、晋王、吴王等人都不足以胜任储君之位时,恐怕,他更希望长生不老了,那么,服用更多的长生不老丹药,就很可能是他的选择。 但是,来自天竺的方士那罗邇娑婆寐,他所炼製的丹药,李承乾让人去了解过,他大致上也知道了这丹药剧毒无比,而且,长期服用的李世民,只怕已经毒入膏肓。 加大量服用长生不老丹药,李世民的身体只会越来越虚弱,当他只能躺在床上苟延残喘时,恐怕什么也都做不了。 其实,在李承乾的政变计划中,他是很期待政变之时,李世民躺在床上一病不起的。 而他让杨羽派死士散布谣言的初衷,就是基於这一目的而考虑的,因为躺在床上的李世民,可以让他政变相对容易,也更容易让他说服其他人叛变。 毕竟,一个將死的李世民,和一个年轻力强的太子且足够有心机和手段,宫中的那些禁军统领、校尉,他们自然应该知道如何选择。 如此一来,他手中掌控的八百人,也就可以迅速掌控整个皇宫,进而掌握整个长安。 想到此处,李承乾为了配合散布谣言带来的影响,佯作勃然大怒,在显德殿不断摔杯子,口中大骂不止,显得无比气愤。 李承乾的表现,很快由李世民的眼线记下,並去稟报李世民了。 第421章 父皇,儿臣以为您已经老了,这个大唐就交给孤吧! 此刻。 甘露殿。 独坐在龙椅旁的李世民,看著百骑和眼线传递给他的一沓厚厚的情报,眉头紧皱。 他的心中,笼罩著一层厚厚的阴霾,挥之不去。 到底是谁散布的谣言? 青雀究竟有没有买凶欲行刺高明和稚奴? 稚奴和武才人两人...... 蒋王谋反,似乎有些不实...... 纪王和慎王,虽有些小心思,但他们也不敢明目张胆地要参与爭储...... 这个谣言有没有可能是恪儿散布的?从动机来看,似乎有这个可能,但他的性格,又好像不是他,到底是不是他做的呢? 蜀王,没有这个心机,不被人利用已经是上天庇佑了...... 赵王年幼,更加不可能...... 太子......自揭伤疤?也绝不可能! 李世民想得越多,头就感到越痛,心中只觉沉甸甸的。 他的这群儿子,如今,除了太子,其他人都跪在了甘露殿殿外门口。 李世民暂时顾不上理会他们。 因为他没有想通这件事的幕后真凶是谁,线索似乎无从查起,这让李世民感到了脱离自己掌控,心生不安。 莫非是五姓七望的人做的?李世民心想。 只是,他想得越多,越是没有一点头绪。 良久。 李世民嘆了一口气,面露疲惫。 他沉思片刻,然后让內侍监进来。 內侍监一进入大殿,就躬身候著,目视地面。 “传朕旨意,即日起,將武才人打入掖庭宫,无朕之令,谁也不能见。”李世民目露冷芒,寒声道。 对於武才人和晋王有过几次见面,且相见甚欢,这就是百骑查到的事情。, 虽然,没有更多的情报,但对李世民来说,已经足矣。 因为这件事,让李世民心中的怀疑挥之不去,总感觉头上有点绿,而且,绿自己的人很可能就是自己一直认为的素来仁孝的晋王,这让李世民对晋王感到了一丝不满。 “另,罚晋王五年俸禄,责令他在晋王府读书自省三月,无朕令,不得出门。” 听到李世民的话,內侍监心生诧异,目露骇然,暗道:莫非那谣言是真的?晋王怎么敢的? “诺。”內侍监回道。 “至於魏王,削减其封地三成,另罚其抄写《论语》《孝经》各百遍。”李世民补充道。 內侍监点了点头。 “蒋王......纵容下人私吞不少田產、欺压百姓,责其將所吞的田產交与户部,至於私吞的钱財,一律上缴国库,且不得低於二十万贯。”李世民面无表情地继续说道。 內侍监低头回应:“奴婢领命。” “纪王、慎王,责令两人闭门自省一月。吴王......让其跪在大殿外一个时辰,並让他在殿外背诵《孝经》......蜀王与吴王同罚。”李世民轻嘆一声,面露复杂的神色。 “诺。”內侍监以为李世民的交代已经完了,立即回应道。 “此外,派人前往东宫,送太子玉如意一对、御酒三坛、锦绣百尺......执失思力调任东宫卫率,曹钦调到太子身边,担任千牛备身,来济调任太子詹事府少詹事,苏定方调任太子左內率、程务挺调任太子右卫率......”李世民说到此处,眼里闪过一丝温情的回忆,声音充满了疲惫。 “退下吧......”李世民轻轻挥手。 “诺。奴婢告退。”內侍监依言退出大殿。 下一瞬。 大殿,一片寂静。 唯有李世民的嘆息声响彻在大殿四周。 ...... 东宫。 显德殿。 李承乾低头望著手里明黄的圣旨,默然无语。 他不知道李世民为何独独对他进行奖赏,这样做,无异於將他推到风口浪尖之上,立即成为眾矢之的。 在李承乾看来,李世民对他如此特殊对待,想必是出於某种平衡考虑。 不过,李承乾想到此处,心中也没有什么担忧的。 在他看来,只需要再等十四天,就是他准备动手的时候。 而且,他也不相信在这十四天內,李泰他们能够对自己造成什么威胁。 即便是他们能造成一些麻烦,对自己最终也不会造成什么麻烦。 至於对李世民的感激,李承乾表示从未有过。 毕竟,他也不知道李世民的这番封赏,又是打著什么主意。总之,不是出於好心。 当然,对於李世民送到自己身边的人才,他是不打算放过的。 他爭取在最短的时间內收服他们为己所用。 ...... 另一边。 跪在甘露殿外的李泰等人,得知了他们这些人中唯有李承乾有奖赏,而他们都是被责罚时,每个人心情都很糟糕,全都阴沉著脸。 与此同时,他们对於李承乾得到的待遇,不仅感到了一丝危机感,而且,还有一些嫉妒,心中极为不平衡。 李泰因为封地被削减三成,心中怒火熊熊欲燃,在场之人都能感受到李泰的心情很不好。 他心中大怒:父皇何其不公!仅仅凭藉一则谣言就要削去他三成的封地。本王不服! 李治想到自己的惩罚,心中同样感到不爽。 因为李世民的惩罚,就是在告诉其他人,他和武才人確实有染的嫌疑。这样一来,对於他多年来仁孝的名声,是一种重创,好不容易获得的名声,或许,將会因此破坏个乾净。 他一想到有些中立的重臣或许因为此事对他不再有期待,脸上仿佛能够滴出水来一般。至於原本向他示好的重臣,也不知道会不会因为此事而有些摇摆不定,一想到这样的结果,李治的心都在滴血。 蒋王李惲一想到自己要退出之前得到的田產,以及上缴二十万贯给国库时,他的心都在滴血。 这些年,他费尽心思得到的钱財田產,没想到居然因为一则未证实过的谣言就要全部交出去,他的心仿佛都要碎了。 可是,他心中的苦,只能打碎了往肚子中咽下。 此时,蒋王如同死了妻子一样,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整个人的精气神一下子流失了不少。 纪王和慎王两人心中都是鬆了口气。 在他们看来,他们的惩罚相对来说是最轻的,心中也能接受。只是,因为一则谣言被惩罚,这种事情让他们心中有些发堵。而且,因为这件事,今后,他们很可能就要被迫站到明面上去与李承乾、李泰、李治、李恪他们爭夺储君之位,届时,他们两人少不了要被针对一番。 两人一想到今后的可能结果,都面露愁容。 吴王恪依然跪在地上,他看著李泰等人都已起身,心中怒火升腾,双手紧握成拳头。 按照父皇的吩咐,他必须要跪在大殿外一个时辰,並且,还要在殿外背诵《孝经》。只怕这件事恐怕就会传入到各个势力掌舵人耳中。 今日本王受如此屈辱,实在不甘心。 可笑的是,他受到的这种惩罚,还是因为一则谣言。 难道父皇已经老糊涂了不成? 至於想要报復回来,他没有想过,毕竟,下令的是他父皇。 而他只是把心中的不满和恨意,都转移到了那个散布谣言的幕后黑手身上。对於幕后之人,他心中的杀意仿佛已经凝成了实质。 除了吴王李恪和蜀王李愔外,诸如李泰等人,纷纷带著强烈的怨气和不满离开了此处。 剩下的李恪和李愔两人对视一眼,两人脸上都写著不服气的模样。 发生在甘露殿的事情,宛若一阵风一般,传到了许多人耳中。 这件事,也让许多人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选择。 ...... 时间,流逝极快。 眨眼间,十四日就过去了。 远征高句丽的军队,也在今日辰时出发。 宫中的守卫一下子少了一万两千余人,而需要补充的那些守卫还在途中。 李承乾在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后,让人盯著远征高句丽的大军动向。 在酉时三刻,李承乾得到消息,大军已经离开了长安,他的目光霎时间变得无比锐利。 在戊时初刻,李承乾前往甘露殿。 他要在第一时间內控制住李世民,没有什么比他在现场將那些人召唤出来来得更令人震惊。 当然,此次前往甘露殿,他带上了薛仁贵、苏定方、程务挺,至於王玄策则是被他留在了东宫显德殿处理政务。 李承乾一行人来到甘露殿后,他抬头望著烛火通明的大殿,尤其是里头那道正低头处理奏疏的李世民身影时,眼中驀然闪过一道寒芒。 旋即,他迅速恢復神色,对薛仁贵三人道: “孤有要事和父皇商谈。你们三人且在外边等著。” 说罢,李承乾就迈步跨过大殿门槛,进入甘露殿。 薛仁贵、苏定方、程务挺三人没有多想,站在殿外大门右侧守卫旁边,耐心等候著李承乾出来。 此时。 李承乾已经进入大殿,他朝著李世民躬身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李世民微微抬头,打量著进入大殿的李承乾,眉头微皱,“太子来此有何要事?” 李承乾快速扫了一眼大殿四周,见没有任何人,心中顿时大定。 面对李世民的问题,他开口道:“回稟父皇,儿臣有一件要事要与您商量。” 李世民目露疑惑,问:“什么事情?” 李承乾肃穆著脸接话道:“此事,事关重大,必须要防止泄露。” 李世民心中不解,但他还是对著殿外吩咐道:“来人,关门。没有朕的命令,谁也不准踏入此殿。” 话音落。 甘露殿的大门缓缓合上。 霎时间,李承乾上前五步,在距离李世民只有三步远时才停了下来,低声道:“父皇,儿臣得到消息,那罗邇娑婆寐所炼製的丹药含有剧毒。” 李世民闻言,目光中的瞳孔猛地一缩,不禁一阵失神。 李承乾见此,没有丝毫迟疑,立即一个箭步上前,衝到李世民旁边,然后从系统空间中拿出一把以前用的金色宝剑,直接横架在李世民脖子上,目露杀意。 李世民感受到脖子上剑刃传来的刺骨凉意,整个人僵在了当场,大脑一片空白。 他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所见到的一幕。 这一幕,对他心中的衝击非常巨大,让他愣在了当场。 然而,李承乾幽幽的声音却是在这时传到他耳里: “父皇,儿臣以为您已经老了,这个大唐就交给孤吧。您就安心做个太上皇,反正,您的时日也不多了。当然,您想要长生,孤依然可以让罗邇娑婆寐拿出大量的长生丹给您服用,您看,孤对您可多孝顺,比起李泰、李治,想必好很多吧......孤可是真的做到了『父慈子孝』,现在更是在践行这一套圣人的道理,追本溯源,孤还是向您学习的呢.....您即便是当场死去,想必也该欣慰不已了......毕竟,孤青出於蓝而胜於蓝,您觉得呢?” 第422章 甘露殿守卫反水,李承乾强势政变 李世民听著李承乾如此大逆不道的话,眼睛瞪得滚圆,心湖掀起惊涛骇浪。 “逆子——你......”李世民还未继续往下说,就被脖子上贴得更紧的剑刃嚇得说不出话来。 在死亡面前,没人不怕。 此时的李世民已经五十高龄,他表现得比更加害怕。 他满脑子的想法就是不能死,绝不能死! “不对......你刚刚的动作......你没有足疾?”李世民回想起刚刚李承乾动手的过程,整个人都愣住了,心中无法相信刚刚那一幕是真的。 李承乾並未回应李世民的问题,而是平静地说道:“你不用问那么多,你最好给朕老实点,否则,朕不保证自己的手会不会抖,这一抖若是不小心杀了你......那就皆大欢喜了。” 李世民没有想到李承乾会说出这般话,目光喷火,胸口起伏不定,显然被气得不轻,他阴沉著脸道: “『朕』?你有何资格?逆子,你这是在僭越!”李世民强忍著心中的不適,不善地开口道。 李承乾冷声道:“此时的你,不过是朕的阶下囚罢了......为何朕会没有资格?” “呵呵......你即便是绑了朕,这宫中你能活著走出吗?还有,你只是一个人,而朕这宫里可是有將近两万禁军......就凭你,只怕也无法安全走出这宫中。”李世民恢復了冷静,面露冷笑。 李承乾没有理会李世民的话,而是在心中对系统默念提取韩信、萧何、张良、岳飞、杨业等人。 下一瞬,一道白光闪过,耀眼的白光让李世民下意识地眯了眯眼。 李承乾一身玄色龙袍出现在李世民的面前,同时,整个大殿都是李承乾的人,约莫两百多人左右,显得有些拥挤。 至於其他六百人,李承乾考虑到大殿空间不够,决定分批提取。 李世民看到眼前这离奇的一幕,目光中瞳孔猛地一缩,心中疑惑丛生。 撒豆成兵? 怎么可能? 李承乾望向岳飞,道:“岳飞,朕命你率领两百人拿下太极宫。” 岳飞面露凝重,正色道:“臣领命。” “毛驤,你带著锦衣卫看好太上皇。”李承乾瞥向毛驤说。 毛驤重重地点头:“诺。” 李承乾又將目光投向韩信、许褚:“韩信,朕给你四百人,当然,朕会隨你一起拿下玄武门、朱雀门。” “诺。”韩信应声而道。 “杨业,朕给你八十人,拿下东宫。”李承乾看向杨业吩咐道。 杨业点点头。 “在这之前,朕要处理一件事。”李承乾说。 李承乾瞥了一眼还处于震惊中的李世民,没有理会他,而是前往甘露殿门口,打开大门,仅供李承乾一人通过。 此时,李承乾手握一桿长枪。 薛仁贵、苏定方、程务挺三人看到一身玄色龙袍的李承乾,面色骤变。 “殿下,您......”苏定方的目光望著李承乾玄色龙袍,心中极为震惊。 殿外守卫的禁军更是瞪得滚圆,他们看著一身玄色龙袍的李承乾,都愣住了。 李承乾平静地开口道:“父皇年事已高,就在刚刚,禪让给朕,朕推辞不掉,勉强接受了。从今以后,朕就是大唐天子。薛仁贵、苏定方、程务挺,你们三人如何选择呢?” 苏定方、薛仁贵、程务挺沉默了。 其余守卫一时之间有些面面相覷。 陛下年事已高?这怎么可能? 这是太子殿下要谋反! 忽然。 人群中有一人立即开口道:“太子殿下,您这是谋反!不好,陛下有危险!” 下一瞬。 门口的禁军守卫纷纷握紧手中的兵器,心中剧震,霎时间,当他们抬头再次看向李承乾时,纷纷举起武器对准李承乾。 明晃晃的横刀,全都在一瞬间指向了李承乾。 苏定方、薛仁贵、程务挺三人面色骤变,心中狂跳,他们面露担忧。 李承乾紧握手中的长枪,向前走了几步,冷冷地扫了禁军一眼:“你们要违抗父皇的命令?” “太子殿下,可否让我们见一见陛下?”有禁军守卫说。 李承乾目光幽幽,上前一步,拿起长枪,然后指向在场的禁军守卫,面露冷笑:“看来,你们有求死之道,朕说的话,居然不起作用了。” 话音落。 禁军守卫中就有一人率先动手,向李承乾杀去。其余禁军守卫都没有採取动作,冷漠地看著这一幕。 李承乾看到薛仁贵要出手,用眼神制止了他。 就在这名禁军的横刀砍向李承乾之时,李承乾提枪直戳,迅速贯穿禁军守卫,一招致命,然后右手执枪將他的尸体高高挑起,血“噠噠”地滴落在青砖地面上。 一霎时,鸦雀无声。 眾人纷纷面露不敢置信。 望著被长枪挑著在半空的那个尸首,所有人目光的瞳孔猛地一缩。 “这,就是犯上的下场。还有谁要对朕不利?”李承乾喝道。 李承乾的话,让眾人的思绪回到了现实。 但刚刚的那一幕,依然让眾人的心久久不平。 太子殿下没有足疾,且神勇无双! 若不是亲眼目睹,有谁能够相信这一幕? 就在这时。 薛仁贵立即单膝跪地:“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年!” 程务挺也急忙单膝跪地:“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年!” 苏定方犹豫了一会儿,也立即单膝跪地:“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年!” ...... 在场的禁军守卫见此,没有丝毫迟疑,也都放下武器,单膝跪地,低头道:“参见陛下,陛下万年!” 李承乾神色平静,“平身。” “谢陛下圣恩。”在场眾人高声道。 李承乾瞥了一眼大殿的方向,“岳飞,你们可以出来了......” 旋即。 岳飞等人带著两百精兵杀气腾腾地从大殿走出来。 同时,李承乾在心中已经联繫到系统提取剩下的六百人分布在四周。 苏定方等人看著四周出现的玄甲军,面色大变,还不等他们有什么反应,李承乾就率先说道: “诸位不必忧虑,这些都是朕的人。” “岳飞、杨业,按计划行事。” 下一刻。 岳飞带著两百人选了一个方向,杀气腾腾而去。 杨业则是带著八十名悍勇之卒杀往东宫。 在李承乾看来,东宫有杨羽相助,以杨业的能力可以迅速拿下。 李承乾扫了一眼在场眾人,冷声道:“既然你们愿意为朕效忠,那么,接下来,你们所有人都隨朕杀往玄武门......今夜,朕要大唐翻开新篇章。” 眾人心神一凛,“愿为陛下效死命!” 李承乾將长枪中的尸体甩到地上,然后指向玄武门的方向,“诸位,都隨朕前往玄武门!” 第423章 李世民:你会如何待朕? 李承乾一行人,从太极宫疾驰赶往玄武门。 夜色如墨。 沿途禁军但凡稍有阻意,李承乾便会率先挥动长枪,將阻拦者杀死在当场,血溅了一地,惨叫声不绝於耳。 待李承乾一行人赶到玄武门时,玄武门守將方亭喝问李承乾一行人: “尔等何人?” 李承乾抬头看向城墙上的方亭,大声道:“孤乃大唐太子,因父皇得到消息,魏王意图谋反,父皇命孤带人前去捉拿......” 方亭站在城墙上,低头看向城墙下的李承乾等人,眉头紧皱。 他的直觉告诉他太子一行人有些不同寻常。 借著火把,他看向城墙下的李承乾一行人,迟疑片刻,说: “今夜口令。” 就在这时,苏定方对李承乾耳语道: “陛下,今夜口令是『长安一万年。』” 李承乾当即开口:“长安一万年。” 方亭神色微缓,继续说道:“符契。” 李承乾想起之前大唐平行世界的符契,心中顿时鬆了口气。 他的系统空间有不少龟符、鱼符。 根据李承乾所知,如今这个时候的符契是龟符。 李承乾没有丝毫迟疑,高举府契,“这就是。” 下一刻。 方亭没有丝毫迟疑:“太子殿下,请稍等,末將这就下去验证。” 看到方亭消失在城墙上,李承乾环视眾人,说:“诸位,待会儿,玄武门一开,眾人就隨朕一起杀进去......这玄武门,必须拿下。” “诺。”眾人压低声音回道。 没过多久。 玄武门缓缓打开,方亭的身影出现在李承乾面前。 李承乾没有一点磨蹭,就立即紧握长枪,狠狠地向著方亭的胸口掷去。 方亭的脸上刚露出的微笑,就直接僵在了当场,眼神中充满了不解、愤怒、不甘...... “砰”地一声,方亭身体向后倒去。 至死,他都不明白为何会有眼前这一幕。 李承乾见方亭已死,一声令下:“杀!!”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杀!!!”眾人纷纷高声附和。 震天动地的廝杀声,响彻在整个皇宫中。 薛仁贵、苏定方、程务挺三人在李承乾前方和两侧开路,很快,杀出一条血路出来。 经过两刻的激烈廝杀。 玄武门,拿下。 李承乾见玄武门拿下,立即让苏定方接手,並留下一百人和投降的俘虏,就带著韩信等人继续向朱雀门杀去。 戊时五刻。 朱雀门拿下。 同时,东宫、太极宫全都已经拿下。 李承乾让韩信带著许褚收编所有投降的俘虏,並將这些人交给韩信统领。 这些人,有近万人。 唯一令李承乾有些心疼的是,他带来的八百人,损失了將近五百人,哪怕他们以一当十,也永远地留在了这一夜。 事后。 李承乾返回了甘露殿。 至於宫中的收尾工作,他则是交给了岳飞等人处理。 此时。 在甘露殿一直等待著的李世民,看到李承乾的身影出现时,整个人看上去仿佛更加苍老了。 他始终无法相信李承乾居然拿下了整个皇宫。 “逆子,你用了多少人?”李世民不甘地问。 李承乾上前走了几步,走到李世民面前,淡淡地说道:“八百人。” “什么?”李世民一听到八百人,就想起了曾经的一些回忆,面色顿时一滯。 李承乾没有理会李世民的反应,径直走到伏案旁的龙椅上,然后直接坐在了上面。 他看了一眼躬身候著的毛驤,下令道:“立即带人將宫中清理一遍,朕不希望有人通风报信。” “诺。”毛驤应了一声,就带人离去。 “怎么可能?朕即便是抽调了一万多人,但宫中可还是有那么多禁军的,他们的战力很强,怎么可能会这么拉垮?朕不相信......”李世民心中仍然无法相信李承乾的话,在他看来,用八百人发动玄武之变,那是他曾经的辉煌,也是他击败自己父皇的得意之作。 可是,眼下,这熟悉的一幕居然发生在自己身上时,他的心绪极为复杂。 他从李承乾神色,仿佛看到了曾经自己的影子。 只是,在他心中,他自认为是比父皇强的,所以他才用八百人就政变成功。 可......眼前这个逆子,他同样用八百人,而且,面对的处境比他当初面对的处境还要困难,他也从自己手里夺走了权力。 这同样的权力交接方式,再次上演,而且还是在自己身上上演,李世民的神色有些恍惚。 他沉默了。 他实在难以接受这一点。 “那些人......是如何出现的?”李世民问出了心中最大的疑惑,眼睛死死地盯著李承乾。 不过,李承乾对於李世民的问题,却没有一点想要回应的意思,“恕朕无可奉告。” 李世民再次无言,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李承乾。 他知道,眼前这个逆子身上肯定有大秘密。 他退而求其次,继续问道:“那罗邇娑婆寐给朕炼製的长生丹药,真的是剧毒吗?” 李承乾听到了李世民语气中的怀疑,不假思索地回道:“当然。关於这个,朕没必要骗你。若是朕没有猜错的话,太上皇的寿命应该没有多长了。” 李世民从李承乾口中得到答案后,脸色有些难看,“那罗邇娑婆寐竟敢骗朕!该死!朕要將他千刀万剐!” 李承乾笑了,“此人......就不必劳烦太上皇动手了。而且,他还不能死。至少,现在还不能死。於朕而言,他还有一点利用价值。” 李世民怒道:“逆子,你留著这种人做什么?难道你就不怕步朕的后尘?” 李承乾摇了摇头,“不,太上皇或许永远都不知道。在这个世上,若说谁能够真正长生,那个人绝不是父皇,也不是其他人,而只有朕才能做到。等朕重新一统大唐后,朕就能够做到长生,成为仙人。” 李世民看著李承乾仿佛在看一个疯子,肃穆著脸,“你告诉朕那罗邇娑婆寐为朕炼製的丹药都是剧毒,不就是告诉朕这世上没有长生吗?你怎么......” 李承乾望著李世民的神色,就知道李世民从长生一事上醒悟了过来。 只是,他醒悟得有些迟了。 “受命於天,既寿永昌。朕,和你不一样。”李承乾说著,就亮出了玉璽。 李世民看到李承乾手中的玉璽,呼吸骤然有些急促,“这是......始皇帝用的玉璽?” 李承乾微微頷首,“没错。这玉璽,乃上天赐予。” 李世民嘴角一抽,却没有多说什么,想到自己的处境,他突然感到有些心如刀绞。 良久。 李世民恢復神色,不急不缓地问:“你会如何待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