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余欢(民国)》 1.明珠 “听说孟家少爷就要回来了,估计再过不久就该举行婚事了吧。” “我看也未必,在外面四五年见多了金发碧眼的热情女郎,多半看不上楼家那个古板了。再说了,就是这锦城也多的是漂亮大方的,谁还会惦记那个咸干菜啊。” “可说起来能与孟家匹配的不多,以楼家的家世,去当个正经太太还是绰绰有余。” “这倒也是,男人嘛不都家里供着一个外面莺莺燕燕环绕,何况孟家少爷那样又不知道多少红颜趋之若鹜。” …… 隐晦的议论逐渐远去,却一一落在了楼明珠这个将来“正经太太”的心里。寿宴上长辈刚刚提及婚事的欣喜赧然这一刻忽然变得彷徨失落起来。 或许她记忆中的那个人真的已经变了吧……那人素来厌烦拘束,当时对两家冒然定亲也颇有意见,所以不顾反对毅然出去游学,这么些年大概更不乐意提起此事了。 楼明珠觉得心里堵得慌,回到席上听到两家长辈还在谈论婚事,实在有些提不起兴致,勉力装作自然。 孟母对这个早已相中的儿媳很是喜欢,因膝下只有孟鸿影一子,他又素来我行我素半点不由人,家中头疼之时却也没有费什么力,因此少了许多儿女绕膝之乐。 楼明珠人如其名,是锦城富商楼家的掌上明珠,打小就是粉雕玉琢惹人爱的一个小姑娘。孟母在她百岁宴上一见就喜欢得紧,当即便定下口头之约,后来似是怕被人捷足先登,特意聚了两家定下了亲事,原本是等楼明珠过了十六便成婚,不想孟鸿影又出了国,所以不得不耽搁下来。 一晃眼就过了四年,眼看着人家姑娘也双十年华,再蹉跎下去楼家都要生意见,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孟家两口子连番催促孟鸿影回国,最近才得了准信,说是下个月就回来。 想着毕生所愿将要达成,孟母心里比谁都乐,又往楼明珠的碟子里夹了几只剥好的虾,“明珠最近瘦了,好好补一补,等鸿影回来啊做最漂亮的新娘子!” 楼明珠漾起的笑靥因这话浅了几分,她乖巧地夹起碟子里的虾,一小口一小口仔细地吃完,丝毫没有浪费,擦擦嘴角抬眼对上孟母托着下巴满是慈爱的脸,杏圆的眼睛弯了弯,问道:“鸿影哥哥说什么时候回来啊?” 她一开口便是轻轻软软的声音,孟母脸上的笑纹又多了几道,但提起独子却没那么心平气和,“那臭小子原本说下月初二就回来的,最近听说那个什么什么湾有风浪,所以迟些出发。” 楼明珠了解地点点头,对于被推迟的见面又是惆怅又是如释重负,纷扰不住。 亲事是早就定下的,只等孟鸿影回来再商议婚期。 这些时日楼家上下都在时不时说这事,楼明珠听了只觉得越来越心烦意乱,她想等孟鸿影回来再议,但看两家长辈如火如荼的样子,又不好说什么。 晌午,楼母叫了绸缎局的掌柜带来些料子的样品,唤楼明珠来看。 楼明珠见那深红浅红都是做喜服的,心里头一下就跟堵住了似的,扭头又走,“我不想看。” 楼母只当她是害羞,打小就这性子,遂未留心。 楼明珠回了房,翻来覆去平静不下,便出了门闲逛。 如今已近夏日,人来人往皆是身着轻薄便利,年轻人更是靓丽时髦。 楼明珠的马甲袄裙虽也选色明丽,但在时兴的洋装跟旗袍间难免显得有些陈旧。 楼明珠的视线忍不住在那些俏丽的身影上浏览着,对于袒露出雪色的大胆衣着颇觉得新奇,明明也未着于自己身上,但就是莫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这与楼家家风多少有些关系,楼家家底殷实,自不会在吃穿上亏待女儿,但因历来遵循古礼,衣食中对新兴的东西便不大关注。楼明珠久成自然,也就不甚习惯冒然的改变,她又性情内敛,一言一行都恪守礼节,常被同学调侃是古板守旧。 本来自觉安适的楼明珠那日听到旁人议论起她和孟鸿影的婚事,言及两人南辕北辙的性格和习惯,不由得倍感泄气。 她这么古板土气,实是与人不匹配…… 如是想着,楼明珠不知不觉走到了百货楼前,看着橱窗里靓丽多变的衣衫,鼓起勇气走了进去。 小店的老板是位时髦的女郎,烫卷的头发覆在雪白的额间一丝不苟,五官瞬间明艳起来。 楼明珠被对方耳边闪烁的翡翠晃得走神,稀里糊涂被塞过来几件新式的旗袍。 老板娘推着她往试衣间走,一边热情介绍:“这些都是我这儿新到的样式,最受你们年轻姑娘的欢迎,你试试喜欢哪个颜色!” 随着帘子拉上,楼明珠看着手里一堆衣裳,难以再拒下对方的热情。 换下略显繁复的袄裙,丝滑的绸缎贴在皮肤上尚有些凉丝丝的,楼明珠不大习惯地往外拉了拉,抬眸看到正面落地镜子里的影像不觉发愣,镜子里除了脸倒没有一处令她熟悉的。 旗袍略微修身,将躯体的线条全部勾勒出来,像盛夏的花藤展露着肆意生长的轨迹。 稀薄的料子附着在身上,轻飘飘地像没穿一样,楼明珠拧了拧身子,看着被纤细腰肢区分出来的两段丰饶,眼睫颤了颤急忙去拿自己的衣服。 老板娘招待完别的客人,见楼明珠只是抱着旗袍出来,愣了一下。 楼明珠不好让人白费工夫推荐,随意选了两件浅色的匆匆结了账。 暮春的微风拂在脸上,楼明珠尚觉得有些发烫,走了这会儿也觉得口干舌燥,寻了间茶馆想进去坐坐,看到对面招牌响亮的西式咖啡厅,犹豫了一下扭转脚步。 楼明珠只喝过一次咖啡,觉得味道苦涩发酸极不喜欢,后来便敬谢不敏了。此次也是想起这东西时兴,便说再去尝尝。 然而记忆里苦焦苦焦的味道依然如故,楼明珠尝了两口便放下了杯子,不大明白这东西是怎么风靡于市的,她觉得远不如常喝的君山银针。 这里的蛋糕倒是不错,不过吃多了也腻,楼明珠消散了口中苦涩的味道便放下了叉子,正打算结账的时候对面忽地坐下来一个人,毫不客气地唤来服务生,“一杯咖啡,谢谢。” 楼明珠愣了一下,抬起头粉润的唇不自觉张大,那人浓郁的眉眼一瞬惊起她眼底的潋滟。 (新文新气象!祝我不卡文!) 小古板 楼明珠看着本来说下个月才回来的人此刻就坐在眼前,有些不可置信,定睛看了好半天才试着开口:“鸿影哥哥?” 孟鸿影喝了口咖啡,似乎是不满楼明珠居然认不出来自己,自己明明一眼就看到她了。 “没良心的,连我都忘!” 楼明珠摸了下被他敲过得额头,看到他脚边放的行李箱,显然是刚回来的,十分不解。 孟鸿影靠向椅背舒展了下肩膀,轮廓更形分明的脸上带着一贯的疏懒,“本来是定好下个月,我懒得等就提前回来了,还没跟家里说,省的乱七八糟一堆人来接,麻烦。” 楼明珠听罢,面露无奈,心道他还是跟以前一样随性。 “一个在这儿闲晃什么?”孟鸿影又虚虚点了下楼明珠的额,引她的视线到自己身上,“不怕被人拐跑了?” 楼明珠知道他在影射什么,不耐地抿起粉唇。 那都是七八岁时候的事了,若非闹得人仰马翻,她也忘得差不多了。有一年逛庙街她被人贩子拐了,可把家里吓得够呛,楼孟两家出动了不少人手,连锦城当地的帮派都找上了。说来还是孟鸿影救的她,头一个发现人贩的踪迹,因为惊起动静他被人贩用刺刀划伤了手。 对此,楼明珠一直心怀愧疚,目光不自觉落在孟鸿影的手背上,那里的疤痕经过数年恢复已经淡了很多,但还是让原本修长的手添了一分不完美。 楼明珠一时走神,手指将要触上去的时候,孟鸿影招手换来服务生结账,她连忙坐正身。 原以为孟鸿影就要回去,楼明珠心想他们家人团聚自己不便在此时打搅,却见孟鸿影叫了车在等她。 楼明珠坐上去问:“不回家吗?” “迟些回。”孟鸿影随后进来坐定,对于四年不曾回过家也没有什么特别思念的情怀,“公寓还去过么?” “前两天我才去收拾干净。”楼明珠点着头如是道。 孟鸿影说的公寓是他出国前自己买下的,平常不耐与人打交道时便一个人躲两日清闲,此处只有楼明珠知道。 出国前,孟鸿影把小公寓的钥匙交给了楼明珠保管,楼明珠便时不时过来收拾一下,不至让灰尘蒙蔽。之前听说孟鸿影不日将回,楼明珠特意找了时间将公寓的枕头被套都换了新。 “雇个人收拾就行了。”公寓虽然不大,但孟鸿影觉得对于楼明珠一个身娇肉贵的千金小姐来说也不是游刃有余,再者说来他也不想劳累她。 “你说不想让别人知道嘛。”楼明珠将小公寓看作是孟鸿影的秘密基地,将守口如瓶做到了极致。 孟鸿影闻言,笑着捏了把她粉圆的脸。 一直到进了公寓,楼明珠还在劝孟鸿影早些回家。 孟鸿影耳朵里都是她的声音,轻轻软软的倒不觉得烦,但也没听进去多少,箱子一放顺势躺在沙发上,懒洋洋回道:“知道了知道了……等我歇会儿就回去。” “回家不能歇吗?家里一大家子都盼着你呢。”楼明珠不理解他刚回来就在这里拖拉,将手里的东西放下,挤坐在他腿边。 孟鸿影只一味应声不见行动,说是累也不见合眼,勾卷了几下她垂在身后的头发,拿过她放在茶几上的袋子,“买了什么?” 楼明珠想起袋子里那两件旗袍,还没来得及阻拦孟鸿影已经拉了出来。 相较于楼明珠的尴尬,孟鸿影脸色平常,把两件旗袍都拿出来瞧了瞧,“买了怎么不穿上?” “……不太合适。” “不合适还买你冤大头?”孟鸿影瞥了她一眼,坐起身把旗袍一股脑塞过去,“去穿上,我看看哪里不合适,回头带你去绸缎局专门裁几件。” 楼明珠推诿不下,又怕他知道自己内心的想法也嫌她古板,咬了下唇揣着一副壮士断腕的决心走进了盥洗室。 因为当时走得急,楼明珠也没仔细看,旗袍确有一些不合身,磨蹭半天出来手脚都不知如何摆。 孟鸿影看了两眼啧了一声,楼明珠慌慌抬起脸,“真的不合适吧?” “买衣服也不知道试,你不如直接披两个麻袋回来算了。”孟鸿影一边念叨,从抽屉了翻了两个别针出来,“站着别动。” 楼明珠正因他的话而懊恼,闻言连忙挺直身,腰间的布料随之收紧,将她曼妙的曲线都勒了出来,她下意识便佝偻起来,被他在腰窝上戳了一记。 “含胸驼背干什么?站端正了!”孟鸿影蹙眉,用别针将多余的布料别起来,捋顺垂落的乌发,“新式的旗袍就是要修身一些才好看,空荡荡的风一吹都像纸糊的有什么好。” 楼明珠听着他的话,心里越发觉得两人之间存在某种相悖的理念,对自己无法与他同频而更加懊恼,自然也未觉孟鸿影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 相较于楼家的守旧,孟家可谓时刻追随潮流的脚步。孟母便钟爱旗袍,家中堂表姊妹更是热衷于各式各样的洋装,因而孟鸿影对女式的穿着有些耳濡目染,随便这么揪扯两下,便让这件原本不合身的旗袍表现出来几分气质。 孟鸿影退后两步看了看,大体满意,又卸了自己的领带夹将楼明珠的一头长发简单地盘起来固定好。旗袍的立领衬着她修长秀美的脖颈,像出淤泥而不染的嫩荷。 孟鸿影不吝啬地夸好看,而楼明珠见他这般游刃有余,止不住想起听到的一些闲言,脸上带了几分怏怏。 两人青梅竹马,孟鸿影深知她的性情,但只道她是不乐意尝试这些新东西,笑着说了句:“外面多少人这么穿,这有什么……小古板一个!” 以往孟鸿影也常唤楼明珠是小古板,但从未有讽刺取乐之意。可楼明珠想到他在国外接触的都是热情开放的姑娘,难免更觉泄气。 孟鸿影哄她去开自己的箱子,说有礼物带给她,兀自去了盥洗室。 楼明珠想起自己的衣裳还在里边,原要去拿出来,见孟鸿影已经进去关了门,只能闭了口。 将近快一个小时,孟鸿影才湿着头发出来,见她要进去时歉然道:“你衣服我不小心打湿了。” 楼明珠小声啊了一下有些为难,她看着身上的旗袍,虽然好看到底不合身,总不能就这么顶个别针穿出去。 孟鸿影朝打开的箱子努了努嘴:“那不是有给你买的洋装?正好换上。” 没办法楼明珠只能拿了衣服去换。 盥洗室氤氲的雾气还未消散,地上都是湿漉漉的。楼明珠有点不死心地拎起自己放在凳子上的衣裳,上面滴答滴答的都是水,不由鼓起脸,“鸿影哥哥你真讨厌!”洗澡而已又不是给她洗衣服! 孟鸿影跟过来,心虚地轻咳一声,拿走她的衣服放到脸盆里,催道:“不小心而已,好了你快点换衣服!” 楼明珠看他连盆都端走,大为困惑,小声嘟囔着把门关好。 孟鸿影选的洋装都是依照楼明珠喜好的颜色,做工跟样式也都偏婉约。 楼明珠对着镜子左右看看,大为满意,“这件好,布料多。”该遮的都遮住了。 孟鸿影放开托着的下巴,目光从她腰身间移到她笑靥清浅的脸庞,又笑着说了她一句“小古板”。 神魂颠倒 孟鸿影回国只有楼明珠是知情的,孟鸿影又不让她知会人,是以过了两天孟鸿影才一身轻便地进了门,令一伙还在讨论要何时去接他的人愣在当场。 孟家两口子又喜又骂,但也没有太过追究,他回来的下一步自然是筹备跟楼家的婚事。 婚期本来就是等孟鸿影回来后商议,但每每提及此事,孟鸿影只说不着急。 孟父猜测他是出国碰到那些花花绿绿的纵了心,基于跟楼家的世交,孟父严厉劝诫他不要有不该的心思,除了楼明珠谁都别想进孟家的门。 孟鸿影被他爸的疾言厉色逗笑:“就您在那儿瞎想,这亲事您要退我还不答应呢。” “那你心里是在谋算什么?这回来也快两个月了,原本就是让你回来尽快完婚的,现在你是绝口不提此事,你要有什么花花肠子趁早给我收了!”孟父敲敲拐杖,不改厉色。 “反正这婚我一定会结,您安心等着就是了。” 孟鸿影话意不明却又态度坚决,孟父看他这样子属实没辙。 孟鸿影回来后便经手了家里一些贸易,他素来处事有道,见识与谋略较之同辈都出色很多,归来后各处走动应酬,可谓分身乏术。他余下的时间基本都留给了楼明珠,以往楼明珠不曾去过的地方做过的事,基本都跟着他经历了个齐全,便是小时候爬树都是孟鸿影教的,他可算得上是楼明珠突破自我界限的启蒙老师了。 这日黄昏,孟鸿影推去不必要的应酬,约了楼明珠出来看电影。 楼明珠身上还是惯常的袄裙,事先知道是去看电影便特意选了一件颜色明快的,侧面编织的发辫点缀了一串小珍珠,活泼不少,跟孟鸿影西装革履站在一块儿倒也奇异融合。 夜幕刚至,锦城的大戏院便亮起了霓虹,将夜色点缀得喧嚣繁杂。 戏院以往都会请一些名流来当台,时常座无虚席。近几年西洋电影兴起,戏院里每周都会排一两场,深受年轻人的青睐,来的无不是成双成对的。 楼明珠对看戏兴趣一般,跟着孟鸿影还是头一遭。 今日放映的是个文艺爱情片,楼明珠对外文懂得不多,凭着旁边长条荧幕上的字幕才看懂了个大概,每逢看到画面中男女主角忘情拥吻总是撤向椅背用手挡着一半脸,想看又羞于看。 出来后孟鸿影又说楼明珠是小古板,看电影像看别人偷情。 楼明珠尚觉得脑袋上有热气冒,对于外国人如此的开放有些难以理解,不由问及孟鸿影:“外国人都是这样吗?”动不动就亲在一起? 孟鸿影自若道:“差不多吧,他们那里的日常礼仪就是贴面亲吻。” “这样亲?”还日常?楼明珠有些震惊。 “想什么呢。”孟鸿影被她的表情逗笑,“也是有区别的,只有爱侣之间是嘴对嘴,不然两个彪形大汉哪里能下得去嘴。” 楼明珠按着他的解释想象了一下,也忍不住笑出声。 挨着戏院的一片都是锦城最繁华的夜场,整条街车流穿梭仍旧喧嚣。 孟鸿影原本打算逛逛就送楼明珠回去,偶遇到一同出国的同学,他们在隔壁的歌舞厅小聚,便邀孟鸿影一同来。 聚会中也有其他女同学,孟鸿影微微低首询问楼明珠的意思,见她不反感便说带她一同去见识见识。 歌舞厅这些地方楼明珠从未想过来,一进门厅便看到穿着大胆艳丽的舞女像蝴蝶一样翩翩而过,修长的双臂匀称的长腿在觥筹交错的光影里闪闪发亮。 楼明珠既惊讶又羞窘,眼神却还是不由自主随着去了,孟鸿影伸手在她眼前晃晃,一直笑:“看得都入迷了,怎么你对女人感兴趣?” 楼明珠不好意思地拽下他的手,内心的震惊尚未消散。 “你这个小古板也不知道是哪个年代过来的,虽说舞女是职业需要,但是露个胳膊腿这在当下也是极为平常的事,你该多接触一下新事物。” 楼明珠听孟鸿影如是说,不觉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太过守旧,继而又想起那些闲言来,翻来覆去猜测他会不会因此厌烦自己,原本玩乐的心思也歇了大半。 以前上学的年纪,孟鸿影也不是常出入这些地方,而楼明珠年纪更小,家里将她护得跟眼珠子一样,孟鸿影也不会随便混账带她乱跑。 如今两人都成年了,孟鸿影才放开了一些,但于他而言司空见惯的事,对楼明珠来说已足够冲击。他回来这段时日,楼明珠感觉自己有史以来的观念都在逐渐动摇。 旗袍的事过后,楼明珠也买过一些别的洋装,但不是觉得不好看就是不敢穿,都偷偷塞在箱子里。 这几日孟鸿影忙前忙后,没有时间见面,楼明珠寻思小公寓正好没人随她如何,便把箱子带了过去。 时下最流行的还属旗袍,新式旗袍跟旧式相差极大,短袖无袖样式多变,许多人都会搭配披帛和西装小外套来穿。 楼明珠买的都是成衣,她上次听孟鸿影说旗袍要穿修身,这次特意往小了买,结果就是小过了头,上身的盘扣都扣不住。 楼明珠下意识吸了吸小腹,可胸前的挺拔怎么也不能像小肚子一样憋回去,她暂且没管,虚虚笼着领口对镜看样式,一转身听到门锁响动,还未反应过来便跟进门的孟鸿影对了个正着。 孟鸿影也没想到她在,他刚应酬回来,喝了些酒神思有些缓慢,视线落在楼明珠酥胸半露的旗袍上忘了移开,直到楼明珠惊叫一声仓皇躲到沙发背后,他才拔了钥匙关上门,径直走到对面坐下。 “我又不是流氓,叫那么大声。”孟鸿影架着腿,说这话时视线也大大方方朝着楼明珠,全不把自己当外人。 楼明珠露出一对眼,看他离得越近了,急急催促:“鸿影哥哥你先出去啊!” 孟鸿影理直气壮:“我是你未婚夫还回避什么,再说了你又不是没穿,那不穿着呢。” 楼明珠捂着自己胸前的春光,觉得这跟没穿也没区别。 大抵是酒精的催发,此时的孟鸿影不是那么温顺。不过看她蹲在那里跟个兔子一样不敢出来,还是抓起沙发的外套给她递过去。 楼明珠看他不走,有点愤愤地抓过外套,把胸前扣不上的领口胡乱压了压,用外套遮蔽得严严实实。 “鸿影哥哥你喝醉了?”楼明珠看他歪在那里,平日便多情的眼神此刻愈发有种蛊惑人心的潋滟。 孟鸿影先是嗯了一声,而后又说没醉,眼神随着楼明珠的走近而抬起,“这不挺好看的。” 楼明珠听他一说,四下看了看,不太确信,“好看么?” “好看。” 楼明珠看他点着头眼一合的样子,都要醉糊涂了还说好看,嘟着唇走到镜子前,比起来还是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下摆也收得太紧了,哪里好看了……鸿影哥哥你——唔!” 楼明珠未尽的抱怨被撞过来的一片温热柔软所堵截,骤然的偷袭令她毫无防备,双唇触碰间隐有一丝钝痛,以致她受惊的眼眸瞠得愈大。 气息熟悉但触感陌生的舌头探进她嘴里,她浑身一激僵硬顿解,抬手欲阻,孟鸿影双手牢牢捧起她的脸,她下意识踮起脚尖,檀口的甜蜜被源源不断地汲取,连赖以生存的呼吸都越来越少,抓着孟鸿影的手腕呜呜咽咽。 孟鸿影重重卷了一下她的软舌,退出来时彼此的晶莹黏连,粉润的唇上已有了肆虐的瑰色。 他头脑一热,忍不住凑回去舔断丝连,呼吸亦不甚平稳,“明珠,还喜欢我么?” 这话怎么都有点马后炮的嫌疑了,但孟鸿影一直问个不停,楼明珠脑子里还懵懵的,他的气息不断侵袭过来,令她身软头晕。 但喜欢他是毋庸置疑的,她凌乱的喘息好不容易平复,只来得及轻轻嗯了一声,回应她的便是又一番炽热猛烈的深吻。 楼明珠想起电影里情真意切的男女主角,从未想到一个吻是可以如此令人神魂颠倒。 朱砂痣 孟鸿影出国四五年,有关他的闲言不限于“喜新厌旧”、“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一类,多的是有看热闹的。 但自打孟鸿影回来,闲暇时间多半是与楼明珠在一起,也从未一个人流连声色场所,逢需要女伴的场合也都是带着楼明珠,在他身边几乎没有陌生的女性出现过。 楼明珠不太爱参与交际,但架不住孟鸿影又哄又求的态度,常常推诿不下。 因怕人私下谈论,楼明珠在穿着打扮上也尝试着改变,有时候实在懒就全交给孟鸿影安排,反正他选的大多都合她喜好,除了有些不习惯以外也没别的。 今日的酒会已经过半,楼明珠踩着小高跟有些晃荡,借着孟鸿影的胳膊勉力支撑。 孟鸿影将她带到一旁休息,忍不住说道:“高跟鞋也不是必须,穿不惯可以不穿。” “我看别人都这么穿,要是再搭惯常的绣鞋岂不是不合适。” 孟鸿影暗道她要么不学,一学就过头。他虽有意引导,也是建立在她接受的程度上,像那些洋装旗袍她也不是不喜欢,只是不敢穿,总拘着自己。不过高跟鞋这种东西,实在有点受罪,孟鸿影觉得也可有可无。 孟鸿影打算提早离场带她去买鞋,正要起身看到有人过来打招呼,因是与家里常往来的长辈,不好不做理会。 对方看见楼明珠就笑:“又带着你的小青梅来了啊,什么时候能吃到你们的喜酒?” 楼明珠有些害羞,乖巧依偎在孟鸿影身侧。 孟鸿影摸摸她的头发,眼底漾着暖色,亦笑着回应:“快了,明年三月静待您的大驾。” “哟,那我可等着了!” 两家婚期还未商定,是以孟鸿影说出日子的时候楼明珠一愣,待人走后忍不住问:“伯父伯母选好日子了?” “家里说具体日子由我自己看,之所以是明年……”孟鸿影低头看了下她,“是给你反悔的时间。” “我为什么会反悔?”楼明珠觉得莫名其妙,婚事是自小就定的,她也一直心存期盼,这婚事可以说众望所归。 孟鸿影笑笑没说什么,只是揉了把她粉圆的脸。 她从小“鸿影哥哥”前“鸿影哥哥”后的,单纯又古板,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从未有相左的意见。别的且好说,只是婚姻大事他不想也让她稀里糊涂地遵循父命之母媒妁之言,所以当时两家定亲他隐有不耐,觉得长辈们都过于草率。 那会儿明珠年纪还小,再过几年说不准就懂了男女之情,孟鸿影想给彼此成长思索的时间,于是出了国。 总以为年少情怀过个几年也就淡了,却不想渐渐成为他心尖上的朱砂痣,再回来已经不想放手了。可心里的那根底线尚在,孟鸿影怎么也说服不了自己去哄骗一份单纯真挚的感情。 所以孟鸿影带着她疯,带着她玩,带着她四处体验她规则以外的东西,将她该有的天性都释放出来,有一日能明明白白、心甘情愿地说出喜欢他,想嫁给他,而不是所谓父命之命。 “不反悔最好。”孟鸿影压抑着内心的贪恋自私,不愿再追根究底,低了下身将脸凑向楼明珠。 被他带得多了,楼明珠一瞬会意,脸庞当即晕起一片霞色,左右看了看没人,飞快地在他脸侧落下一个吻。 孟鸿影蹙眉不满意,扭头睨着她咬起来的粉唇,“教过你的。” “大庭广众的!”楼明珠揪着他的袖子羞赧不已。 本来也只是逗逗她,可看她眼睫扑闪的样子孟鸿影心里发痒,将人拥到一侧的门后。 大厅里灯光耀眼,尚有隐隐的人声,于暗淡处耳鬓厮磨总有一种随时会被发现的刺激感。 楼明珠紧张得完全忘记那些生涩的回应,被孟鸿影催着乱七八糟地亲在他唇上。 孟鸿影只觉得有一颗凉凉软软的樱桃不住戳自己的嘴,引得他口涎欲滴,再忍不住一口吞没,裹在嘴里反反复复地嚼吮,直把那甜蜜的汁水都压榨殆尽。 情不自禁(H) 关于婚期楼家倒也不是特别着急,毕竟闺女能在身边多待几日并无不好,不过对于孟鸿影主动提起,楼家还是挺高兴。 过了重阳之后,孟家便正式上门提亲。 吃罢饭,楼孟两家老爷子便商量着择日子,东拉西扯已不知道说到哪里。 孟鸿影暂且由得他们唠家常,去后院找楼明珠了。 对于婚事的提及楼明珠依然有些害羞,一个人在后院荡秋千。她看到孟鸿影过来,不等秋千荡平就跳了下来。 平日里她穿着平底鞋不拘跑跳,今日为了应景特意打扮了一番,穿了双带跟的皮鞋,这一落地没站稳,直接崴了脚。 孟鸿影见她秀美一蹙,赶忙大步过去,一边数落一边不忘将她抱起。 “冒冒失失的还没长大是不是?穿着高跟鞋也这么跳,不怕摔你个花脸!” 脚踝上有丝丝钝痛,楼明珠也顾不得反驳,鼓着脸耷下了眉毛。 孟鸿影试探着轻捏她的脚踝询问她哪处疼,她穿着长袜也看不到,遂抱她回了房。 “袜子脱下来看看。”孟鸿影回头取了药油,朝楼明珠抬抬下巴。 对着他直直的视线,楼明珠的动作有些犹豫。 “婚都要结了还防我跟防贼一样。” 孟鸿影很是不满,将药油一放就要代劳,楼明珠急急忙忙转身将长袜脱了下来,扶好裙摆翘起自己的脚。 “其实也不疼了,就是刚才猛一下没站稳。”楼明珠活动了下脚腕,看着孟鸿影拿起的瓶子很抗拒,“那药油味道好难闻,熏得我头疼。” “娇气巴拉。”孟鸿影拿着药油蹲下身,扶着她脚踝细看,暂且没开瓶塞。 白皙的脚踝依旧纤细,倒未见有红肿之处,孟鸿影前后检查了一番没见她喊疼,也就放了心,卡着她的脚腕轻轻按摩了几下。 纵然两人耳鬓厮磨已久,但相较私密的地方楼明珠从未被异性触碰过,当下只觉得脚踝上痒痒的,扣着她的手掌心烫烫的,令她忍不住想躲。 都是怀着情愫的男女,如此亲密接触必然摩擦出些火花,孟鸿影虽有些爱不释手心里还有几分克制,可这克制一看到楼明珠含羞带怯的神情就彻底瓦解了。 “躲什么,结婚了也不给我碰?” 楼明珠一边缩脚,一边抵着他不断倾过来的身体,没坐稳一下歪在沙发上。 孟鸿影顺势抬起一膝跪在她双腿间,抬起她的下巴吻上去。 已经彼此熟络的唇舌顷刻交缠一处,不再有试探跟闪躲,勾卷缠吮,默契十足。 缠绵中孟鸿影的手已不再满足于停留一处,沿着纤细的踝骨逐渐游走向修长的小腿,在光滑裸露的肌肤上毫无阻碍地行进。 更形放肆的触摸让楼明珠下意识瑟缩,着急慌忙地要将嘴里的舌头抵出去夺回话语权,最终却告失败。 孟鸿影感受到她轻颤的身体,放缓动作,揉捏着安抚她的害怕,吻她的时候总是时而热烈时而轻柔,一步步令她放宽底线。 楼明珠被他呼着热气亦喘息凌乱的话音绕得五迷叁道,身体软得像水,觉察腿心探入的手掌方才下意识一收。 “明珠还怕我么?嗯?”孟鸿影暂且没有冒进,不时轻啄着她红润微翘的唇瓣,沙哑微喘的音色蛊惑不已。 楼明珠大抵自己也没意识到,对他信任和喜欢已经远超自己所知的程度,被他一哄两哄就放下了所有戒备,如同接纳他炽热的亲吻一般,同样接纳着他进一步的入侵。 两家父母还在楼下商议着婚期,而一对璧人已热切结合在一起,这种背着父母偷偷纵情的行径,难免带了些刺激和禁忌,以致情潮猛烈汹涌。 就连孟鸿影其实也有些始料未及,他幻想过无数次旖旎的场景,在新婚,在某一个单独属于他们的夜晚,将压抑一腔的热情肆意挥霍,而不是此时此地,如同青涩蠢动的少年,背着父母偷食禁果。 情欲对楼明珠来说更是空前的冲击,她觉得浑身都在像火烧,思绪没有一丝清明。欲望的闯入比她崴脚那一下痛多了,她害怕起来,紧紧抱着孟鸿影的脖子,依附于他。 欲望被绞紧,孟鸿影闷哼一声,连忙停下轻抚怀中人的脊背。肉与肉贴得严丝合缝,青筋盘错的柱身上似乎还能感受到花谷深处一丝一股流溢出来的液体,略微动一动便黏腻声四起。 孟鸿影怕痕迹太多令楼明珠难处理,信手拉过自己的西装外套裹在她臀上,脚步急切凌乱地抱着她走向身后的大床,相连的私处在挨着床褥的瞬间像终于抵达彼此灵魂的深处,酥麻颤栗自尾椎窜起,如同过电一般。 楼明珠觉得花谷再度喷出一股清潮,晕湿了底下的西装,喉咙里忍不住抖出一声轻叫,吓得连忙咬住手指。 孟鸿影俯身以唇替代,胯部缓慢顶晃,将她轻轻的吟哦全部吞没。 楼明珠一时安于这种柔和的抚慰,孟鸿影离开的时候她下意识仰起下巴追了一下,骤然反应到自己的不满足,粉色的舌尖赧然躲回唇内,水漾的眼眸偏向一侧,都不敢看人。 孟鸿影低低发笑,在她懊恼之际又折回来,回应给她最浓烈疯狂的湿吻。檀口里汲取的蜜津像是掺了强烈的春药,孟鸿影身体的反应持续膨胀着,再忍不了匆匆放开含吮的唇,试探了下已经松软的肉壶,纵开力道顶弄起来。 有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孟鸿影奔放不羁的性格体现在方方面面上,就是做爱也带着惯有的不驯。 他托着楼明珠还裹着自己外套的臀,令她下半身几乎悬空,强势挤入她腿心的胯强劲有力地摆动,撞出一声声柔软细密的轻哼。 楼明珠一只脚上的长袜还在,另一只光裸白净,脚尖时绷时松,继而垂在深灰衬衫的一侧,像秋千一样摇荡,摩挲出粉红的颜色。 思绪再一次于炽热中化开,楼明珠恍惚忘记这是在父母同在的家中,不然她怎么大胆到这般疯狂? 体内的粗长不间断冲刺着,积累起令她完全陌生的情潮。她有点彷徨又无从安身,眼眸里漾着无措,“鸿影哥哥……啊……鸿影哥哥……” 孟鸿影抓着她的手将她搂起,一边恣意侵占一边温言轻哄:“我在……不怕,抱紧我,我们一起……好想你……想要你……明珠,明珠……” 凌乱的情话落进楼明珠的耳朵里,她原本的惊慌变作不可抑制的赧然,手指轻搭在他唇上不让他再说。 起伏已久的情潮碰在一处,激发出更形猛烈的震动,强烈的余韵令楼明珠脑袋有一瞬间的空白,回过神来衣服里都是汗,被推起的抹胸卡在白腻上不好拉下来,孟鸿影松了她腰后的绑带解下来,顺手收进西装口袋。 缓了许久,楼明珠觉得身上还是软的,私处不断有东西流出来,坐的地方一片黏腻。她垂眼看见底下还垫着件外套,不自觉松了口气。 “我想洗澡……”楼明珠靠在孟鸿影怀里,飞快地抬了下眼。 孟鸿影放好水正要抱她进去,听到佣人敲门,“小姐,孟少爷,老爷他们让下去一趟,选结婚的日子。” 神智回笼,楼明珠想到两人在父母眼皮子底下闹了一场,吓得浑身紧绷。 孟鸿影先应了一声,转过头来安抚她:“我去应付,你待着就行。” 纵情的狼藉基本都留在了孟鸿影的西装外套上,他将床褥略微拾掇了一下,走的时候将药油的瓶子打开,浓烈的药味发散出来,逐渐盖过了情欲的暧昧。 楼下客厅,孟父他们已经择了几个日子出来,写在红底烫金的纸张上。 “明珠怎么没下来?”楼母不见女儿,又当她是害羞,可这终身大事总不能老躲着。 孟鸿影一臂挎着外套,自若地坐到一边,“方才在后院荡秋千,跳下来不小心扭了下脚,我给涂了药油先让她歇会儿。” 楼母听着没大碍,又信得过孟鸿影,便交代佣人随时去照应,先将这大日子定下。 孟鸿影看了看纸上的日期,直接略过原本中意的叁月,道:“就十一月吧,过了腊月太冷。” 楼父有点犹豫,“只剩不到一个月了,怕来不及吧。” “相关的事情都筹备得差不多了,只差订酒席,这点时间够用了。” 众人听孟鸿影如是说,思虑一下赶早不赶迟,况且两人也拖了够久了,便一致拍板同意。 婚事敲定,楼家顺便留了晚饭。桌上众人其乐融融,本就姗姗来迟的楼明珠坐在孟鸿影对面感觉屁股像火烧,趁着长辈不注意暗地里剜上一眼,却也眼波流转效果甚微。 他们时不时的眉来眼去看在长辈眼中不过是婚事将近情到浓处,自然未觉到异样。 楼明珠是生怕露了馅儿,孟鸿影临走的时候听到她妈说了一句外面凉穿好外套,心里当即就突了一下。 那外套染成那样还能穿么…… 孟鸿影回过头,就看到楼明珠担忧地睁大两只眼,心里暗笑,面上不动声色,“热得很,我身体好着呢您别担心。” 楼父笑呵呵应了句:“年轻人就是火气旺。” 楼明珠暗自咬唇,看着孟鸿影宽肩窄腰的颀长身形纳入车里,体内被撞击震荡的酸意隐隐泛起。 偷吃(H) 众望所归的婚事如火如荼地筹备着,殊不知楼明珠这个准新娘早已被吃得骨头渣都不剩。 仓皇之下的纵情好似打开了秘密通道,反叛如孟鸿影自不会遵守固有的界限,以往躲闲的小公寓便成了两人缠绵的隐秘圣地。 小公寓里云雨刚歇,男人修长的四肢纠缠在底下白皙的软雪间,肤色不一的融合荡漾着情事未散的淫靡。 楼明珠缓过神来,觉得身上沉甸甸的,抬了下肩膀哼哼。 孟鸿影亲吻她细嫩的肩头,旋即翻身躺到一边,顺手将她捞到怀里,声音里像掺着酒,不自觉醉人,“待会儿带你去试婚纱。” 说到这里,楼明珠来了丝兴趣,睁起水亮的眼睛,“是那种白色的婚纱么?” 孟鸿影见她感兴趣的样子,笑道:“看你喜欢什么样的。” “我也想试试婚纱,我看照相馆里那些结婚照都是西服跟婚纱,看起来比较浪漫。” 在这一点上,孟鸿影倒是难得守旧,觉得凤冠霞帔也不错,一想到那传统的红色下面包裹着这样一具自己开发出来的身体,心里就止不住意动,懒洋洋回应的同时手不自觉从被子里摸了进去。 楼明珠还在畅想要穿怎样的婚服,觉察胸前的不规矩呀了一声欲躲,旋即被他捞回去压在夜气未散的被褥间。 楼明珠压抑着被撩拨起的气息,问道:“嗯……不是要去试婚纱……” 孟鸿影看了眼窗纱半掩的窗户,追着被褥间沙哑黏糊的声音下去,含糊不清道:“待会儿再去。” “待会儿是哪会儿呀……” 面对身下人软软的质问,明显给不了确切时间的孟鸿影选择直接封住那张小嘴。 将将平息震荡的密道里尚且潮湿,孟鸿影进去得极顺利,一径抵入深处。在外面游荡不久的欲兽待在温热的花谷中显得有些许凉,楼明珠忍不住瑟缩了下身体,花谷四壁随之收紧,密实地将他包裹住。 情动的喟叹自孟鸿影喉间拉扯而出,腰胯间的动作却不是那么慢条斯理,缓了两下便仗着剩余的润滑肆无忌惮起来。 楼明珠瓷白的肌肤上很快泛起情欲的潮红,抖着声音唤了两声“鸿影哥哥”,可怜巴巴的。 孟鸿影停下亲着她的嘴唇,臀依旧压得紧紧的,“疼么?” 楼明珠点头又摇头,说不上来什么感觉。甬道虽然潮湿,但终归不像节奏正盛时那般丝滑,他一来就这么大开大合的,扯动着内壁的细肉,好像有什么东西要被拉扯出去一样,楼明珠便有些惶然。 孟鸿影在她羞答答的欲言又止中意会出意思,当即没再顾上疏解自己的欲望,手指轻抵着她凸起的柔软阴阜将之导了出来。粗长的柱身被残余的晶莹浸得透亮,缓慢又顺滑地向外撤离,突兀的龟头却卡在穴口,不得已又深入了半分,杵了杵找着合适的角度带出来,游刃有余的节奏因此而顿了一瞬,赤红的端口露出来啵一声轻响。 被充斥盈满的感觉一下松了下来,楼明珠不自觉呼了口气,大腿翻动间碰到刚退出来的东西,尚且湿湿滑滑的。 楼明珠忍不住低了下视线,入目便是粗壮的阳物,经络间带着淋漓的汁水,滴答在她大腿上,碰过去都能感觉到沉甸甸的分量。 楼明珠觉得脑袋上浇了一瓢热水,瞬间沸腾,连忙移开眼。双腿蓦然被拉了一下抬起,她不及反应便看到孟鸿影躬身而下,腾空的双腿间挤进他柔软的头发,渗着水的花缝被一抹长舌有前自后席卷而过,小腹不可抑制便抽动起来,花蕊深处的蜜津争先恐后往外溢,叫“鸿影哥哥”叫得更可怜了。 孟鸿影支着她的腿,心里全是不满足。虽然是想她快点动情湿润,可舔一下就高潮了,滋味还没尝到呢。 孟鸿影盯着蜜汁渗出的那处逐渐红了眼,舌尖舔开紧闭的花瓣,里边积攒的花蜜兜不住尽数倾出,吸溜吸溜的声音在整个房间回荡,羞得楼明珠脚趾都是粉的,一迭声叫唤不停。 这般撩拨显然超出了楼明珠现有的接受程度,孟鸿影将她一放开,她便一脚踹在他胸口,被舔得软乎乎的像只磨掉爪子的猫,“鸿影哥哥是大坏蛋!” 孟鸿影只顾着笑,抓着她的脚尖亲亲,叁下五除二就将人逮过去插了个结实。 “让你舒服还说我是坏蛋,那给坏蛋肏还不赶紧跑?”孟鸿影说得冠冕堂皇,抓着粉圆的屁股一点没松手,楼明珠懊恼他说话没遮没拦往前爬还给他拖回来,肉棒子打在花芯上一下比一下深,两只大腿中间都是流下的黏腻。 春情既毕,已经是日落西山。 楼明珠忽然意识到这个自己素来信任的人在床上说的话压根不能信,那简直就是母猪带乳罩,一套又一套! 大古板(完) 短暂的筹备时间转眼便过,楼家与孟家两个锦城的富商联姻自是热闹非凡。 出于对楼家传统的尊重,孟鸿影特意将婚礼的程序做了一番调整,既不失体面也照顾到楼明珠对新式婚礼的好奇。 正席将到,梳妆的人也在准备过来给楼明珠换衣换妆,孟鸿影却掐着点在饭店的包房里偷吃新娘子。 楼明珠身上的秀禾服褪了一半,大红的缎子间滑腻的肉色更显白皙,十分养眼的搭配,前提是忽略双峰上揉捏的两只手。 “鸿影哥哥……快些……啊啊……”楼明珠又是着急又是难耐,发髻上的流苏随着冲撞的节奏摆荡,眼看也要落下来,她一手扶着桌子,一手又要顾虑眼前,孟鸿影掐着她的腰不停往后扯,深入的频率又令她不自觉去扒拉他的手,可谓手足无措。 孟鸿影也不知是欲望上头没听明白还是佯装糊涂,闻言顶着她往前压了半分,撞击着白皙的臀肉,带着柜子砰砰作响。 楼明珠连啊了几声,着急慌忙解释:“……不是……啊慢点……人快到了……” 很明显楼明珠是怕人来了尴尬催促孟鸿影快些弄出来,但因七零八落的吐字可巧让孟鸿影抓了个机会,故意曲解她意思占尽便宜。 梳妆都人来了找不到新娘子,齐齐在门外纳闷。 孟鸿影还知道今天是大喜日子不能太过分,又哄着人迎合自己一顿方才餍足。 楼明珠身上被他揉捏出来的印记还未消散,浑身上下透着粉嘟嘟的颜色,窝在沙发上愁得眉毛都耷下来了。 “你看你!”楼明珠把掉落的绣鞋朝孟鸿影丢了一下,心里快懊恼死了,这人明明说来帮她换衣的,结果换着换着就成了这样,昨夜就泡在她房里半天了,怎么今日精神还这么足…… 楼明珠看着孟鸿影,发现自己越来越不了解这个人了。什么知书达理温润如玉都是假的,贪色重欲才是真的! 孟鸿影吃饱喝足愈发有着新郎官的神采奕奕,捡起绣鞋放到一边,摸着她脸哄道:“有我呢,慌什么。” 听他一说楼明珠心里下意识就有底了,但是一想临到婚礼还这么胡闹一场怪难为情的,嘴一撅将他捡起的绣鞋又丢了过去。 孟鸿影的大腿被敲了一下,佯装凶狠地要回来报复,楼明珠吓得脸一捂缩在一边冲他踢了下脚,催促道:“鸿影哥哥你快去!” “晚上有的是时间收拾你。”孟鸿影低语,看见她粉白的脚丫子还是忍不住抓起轻咬了一口,听她啊呀一叫转身去应付外面的人。 衣服楼明珠是断不敢让别人帮忙换了,好在大多人也知道她性格过于内敛,自然而然把一些贴身的活儿都转交给了孟鸿影。 到礼堂的时候楼明珠仍觉得腿有些软,因为处理得匆忙,腿心还是湿乎乎的,在孟鸿影要接她过去的时候大腿内侧更是流了一道出来,楼明珠当即尴尬羞愤得浑身僵硬。 不明就里的司仪为活跃气氛,玩笑新娘子舍不得父母,宾客也都跟着会心一笑。 唯独孟鸿影在楼明珠快要喷火的小眼神里看出端倪,当即也不管什么常理,半搂半抱将人从楼父身边带了过去,被司仪调侃:“我们的新郎官可是等不及了,直接上手抢了。” 礼堂内轰然的笑声打破了楼明珠的尴尬,却依旧令她赧然不已,垂着含羞带怯的脸庞轻锤了一记孟鸿影的胸口。 甜蜜的婚礼后自然也是和谐的日常生活。 孟鸿影并不是有些人猜疑的那样贪鲜,什么外面彩旗飘飘更是见所未见,除了必要的应酬都是干完正事就回家跟楼明珠腻着,渐渐又被传成了归家好男人。 外面如何说孟鸿影全没理会过,只知道眼里心里全是自己的媳妇儿。 如今楼明珠渐渐接受多了新的事物,也爱上了多变的小洋装,但孟鸿影这个所谓开放的潮流人士却忽然有些守旧起来,确切地说是喜欢楼明珠的守旧。 楼明珠不知道他什么毛病,本来打算处理掉自己那一箱子袄裙和半裙,他却不让,这日收拾了一顿却发现不是这件扣子崩没了,就是那件裙摆撕了个口,没有多少还是完好的。 便是这样孟鸿影也不让她扔,说是他念旧。 单纯的楼明珠依旧没反应过来他心里揣的旖旎,丢下开了缝的裙子嘟嘴嗔他:“你才是老古板一个!” 孟鸿影扒拉着箱子里几件小肚兜,眉头一挑很不赞同:“我哪里老了?” 楼明珠纳闷他还计较这个,眨巴着眼道:“大古板?” 孟鸿影嗯了一声:“哪里大?” 楼明珠的脸一下通红,把衣服都丢到了他头上,骂一声流氓赧然逃走。 (这个小甜饼就制作完了,下一个见~) 2.美人 提示:此篇女主真·大嫂,男主真·小叔子。 —————————— 平日里宽敞明亮的霍家大堂,这会儿可谓人头攒动,从座椅两边到廊子外头高矮胖瘦挨着一片,无一不是严阵以待。 苏清颜觉得屋里的空气都有些稀薄,看了眼躺在榻上口不能言手抖目斜的霍承,觉得秦江盟这帮人大抵不是来给他出头的而是想提前送殡。 苏清颜捏了下领口的盘扣,抿起的嘴唇都有些干涩,茶杯里已经没有茶了,也没人顾得来续上。干燥嘈杂的空气令她无暇再听众人争论什么,左右她将来就是个守寡的,秦江盟的大小事自有太太执掌也轮不到她,倒是听说霍承那个弟弟要回来,不过同父异母的情义,多半不会得大太太信任,还是要垂帘听政的…… 门外响起一阵动静,新鲜的空气随着两边人让出去灌进来不少,苏清颜一下就觉得神清气爽,抬脸看见走进来的人,腰杆板正两腿修长,走那两步的姿势看似慵懒却带着气势,顷刻就让嘈杂的大厅静了下来,出口的声音亦是清冷而漫不经心,在场的人却没有一个不调转视线的。 “难得这么多人聚在一块儿,看来在哪儿吃席都帮我大哥想好了。” 在场的人多半因这阴阳怪气的话脸色不一,唯有坐在上首的大太太紧绷的神色稍缓,像是终于等来了主心骨,埋怨着道:“怎么现在才回来?” “分会有些零碎需要善后,迟出发了一个钟,路上又堵了。”霍予径直走到榻前,看了眼咿呀想要说话的霍承,微俯的上身旋即抬起,脊背没有一点弯曲,“医生怎么说?” 大太太消散的眼泪再度涌上来,用帕子拭了拭,“两颗子弹都在要害上,抢救了一夜才抢过命来,可变成这样不比死了更难受……” “好死不如赖活着,霍家还能养不了大哥么,当务之急还是排查清楚,别让有心人趁虚而入。” 霍予说话间扫向四周,人群里原本打量审视的目光均四散转移,只有些个阅历稍长的不大服霍予一来就如此态度,论起来他如今也不过是河上分会的一个主事,远没到执掌整个秦江盟的时候。 “二少爷这话意指我们是奸细?” 有人出声,自然有人附和,一时间大堂里又喧嚷起来。 霍予一向都在河上分会理事,嫌少回毓都,秦江盟总会中甚至有些人都没见过他,自然不会臣服他的管理。 苏清颜看了眼面色淡然勾着唇的霍予,心道这个深居简出的二少爷怕是也压制不住这帮老将,只靠大太太一个实难成事,她这寡是守不安生了…… 苏清颜幽幽地看向榻上半死不活的霍承,开始有些发愁。 大太太出来打圆场:“阿承出事的时候几个分会的主事都来了,没他们在恐怕阿承连医院都到不了。我看八成是天百堂和龙鼎斋那帮人干的,上次沙厂的生意没谈拢,他们一早就记恨着呢!” 大太太这红脸一唱,自有帮众倾向她那一头,似乎将霍予孤立起来,弄得里外不是人。 苏清颜有些搞不明白,大太太究竟是帮理还是帮亲,秦江盟这一大摊子她到底想不想交给霍予打理?以她的固执守旧,霍予即便非她所生,也是实实在在霍家的血脉,她总不会还胳膊肘朝外拐…… 不过大太太的想法一向令人瞠目结舌,她只管看戏得了。 当下苏清颜往里挪了下坐得发麻的屁股,因椅子宽大,她这一挪脚便沾不着地。霍予的视线似乎在她轻晃的脚尖上掠了一瞬,苏清颜意识到这般坐姿过于随性,不符合现下的气氛,赶忙又往前坐坐立直脊背,端好霍家大少奶奶的姿态。 霍予神态散漫,等得众人各抒己见完毕,方才悠悠笑道:“各位都是跟着霍家打江山的元老,又是我的长辈,于情于理我都不该有所怀疑,但事关大哥的安危却不得不警醒。如今毓都各个帮派关系紧张,谁也不希望秦江盟在这个时候生异端。各位都是久经江湖的前辈,义字当头做个问心无愧,定然不会对号入座,我这话不过说给外人听罢了。” 霍予这话说得不见得比大太太中听,实讲一个圆滑,明着将人抬在椅上,坐不安生又下不来。 苏清颜不由得多看了人几眼,心里琢磨不下。 未几,霍予便安抚走了挤了一天的帮众,大堂里总算清净下来。 霍予似乎是才注意到苏清颜,从她衣着和态度间隐约猜测到身份,却也没有称呼一声大嫂。 苏清颜和霍承结婚的时候,作为小叔子的霍予并没有现身,苏清颜也只在霍承和大太太口中听说过他,见面还是头一次。 两人全无正面的寒暄,大太太也没有特意介绍,如今满心都是秦江盟的将来,让苏清颜带丫头留下照应便走了。 苏清颜倒没有不喜,照顾如今的霍承跟照顾一截木头也没区别,左右还有丫头帮忙,她乐得清净自在。 但说起来霍承对她不算差,她虽然是家里抵债来的,也正经当了几年太太,不愁吃喝不愁钱花,人一辈子不也就图如此,太过计较反而不痛快。 基于这点,苏清颜伺候霍承还是心甘情愿的。 苏清颜唤人将霍承安顿回房,走的时候见霍予还站在大堂,银白的月光打在他马甲一侧的怀表链上,泛着幽幽的冷光。 苏清颜觉得就这么一声不吭走过去也不好,便停了一下,“太太已叫人安排出了后侧院,现在让人带小叔过去休息吧?” 先前人多,霍予也没分出什么注意给苏清颜这个素未谋面的大嫂。如今大堂就剩他们两个人,霍予多余的目光便全落在了苏清颜身上,令她不自觉垂下眼睫。 就在苏清颜想再说什么缓解一下尴尬,听到霍予忽然问:“大嫂是河上人?” 苏清颜愣着点头,“……是。”大太太方才应该没说过她才是…… 霍予又笑了笑,眼睫遮蔽的阴影里多了几丝幽光,令他的笑亦缓和了几许,不似初来时睥睨着众人的冷淡,“都说河上的特产是美人,我倒是没心思多看,如今见大嫂,果然名不虚传,枉我在河上几年倒是虚度了光阴。” 夸赞的话苏清颜听得多了,直觉这不是一个小叔子该有的态度,这话也不是他该说的。 霍予态度不明,她也琢磨不透,硬着头皮牵了下嘴角,觉得这时候什么都不说反而少错。 凌乱 霍承如今的情况显然已经不能再主掌秦江盟,帮派的事务除了以大太太为中心的几个老将坐镇,基本都交由霍予打理。 苏清颜对这个小叔子的了解并不多,从霍承口中听来大概也是沉默寡言懒怠散漫多一些。但她觉得这些大概都是霍承对兄弟不多亲近而造成的误解,起码这段时间秦江盟的平静可以力证霍予的能力,便是河上那片纷争之地,霍予能呆住这么多年也不可能是没点手段,先前倒是她低估了人。 如今大权落入霍予之手已是必然,绕说他身为霍家人,掌权顺理成章,但盟中对此仍有些不同的声音,关键还在大太太这里。 霍家人丁并不旺盛,大房之中除了大太太所生霍承,便只有妾室出的霍予了。霍予生母又去得早,等同于是大太太一手教养,情理上跟亲生无异,但于大太太来说仍旧不免隔阂。 是以她对放权给霍予一直有些犹豫,盟中心怀不满的人也便看中这一点,处处跟霍予对立。 这些时日,霍予处理了几桩棘手的事情,暂时稳住了秦江盟的地盘,几位长老看在眼中,有所改观。 “二少爷在河上能站住脚,到底比宗族内锦绣丛中长大的强些,秦江盟交给他打理,倒也不会有大差错。” “只是年纪还轻了些,毓都这片地方毕竟不是河上,上头有姜复压着,稍拿捏不准分寸,秦江盟姓不姓霍可就未知了。” “总要历练才能摸着分寸,我们这帮老骨头又能教到什么时候去。” …… 几位长老聊了几句,同看向默不作声的大太太,她的意思还是要询问几分的。 自从霍承出事后,大太太就心神不宁,便是霍予回来诸事有序,也不见她多展颜。 长老猜想她是在意身份,便劝道:“二少爷虽非太太所出,但他自小养在太太膝下,掌权之后自然还是尊您为主母,这一点太太不必担心。” “是这个理,秦江盟总不能再落到旁支去,虽也一样姓霍,到底远了,不比养在身边的。” 这道理很明显,大太太也甚为理解赞同,但她心里总有一处地方放不下,含糊了一通送走几位长老,叫来了霍予。 如今霍承等同废人,大太太也知道没什么希望,前些日子她将霍承的那些个姨太太叫在一处,散了些金银让他们自去谋生了,后院里便显得比往日还安静,夜晚的月光照下来竟有些凉丝丝的。 霍予进来连脚步声都没响起,大太太一抬脸看见他,似乎被惊了一下。 “姑妈叫我来可有要事?”霍予插着兜,惯常闲适疏懒的神态。 大太太听到他的称呼,却是一下紧张起来,朝着空荡荡的花厅四下扫视,忍不住抓住他的胳膊。 霍予扯开嘴角笑:“姑妈不用这么紧张,来的时候我注意过了,不会有别人。” 大太太松了一口气,还是警醒地叮嘱了一遍:“不是告诉过你以后不能再叫我姑妈么?特别秦江盟如今多少人暗地里盯着,稍有差池不止你活不出命,连我也要遗臭于霍家宗族。” 霍予没回嘴,像是听进去了,坐到一边听她后续。 大太太看了他一眼,说道:“刚才几位长老来同我商议,大有让你执掌秦江盟的意思。” “看您,您让我当就当,若信不过我,我继续老实当个马前卒就好,反正您是我亲姑妈,我在秦江盟有吃有喝后半辈子不愁还不用费力挺好的。” 听他如此懒散,大太太心底的忌讳莫名一松,倒是蹙着眉看不惯了,“早前有阿承在我自然也不用凭靠你,如今他这幅样子俨然是不成了,我叫你回来便是接任秦江盟的,你如此不当紧岂非白费我一片心。” “姑妈说的是,我听您的就是。” “说了——” “不叫您姑妈。”霍予打断她的话,“我记着了。” 大太太看他隐有不耐,转了语气:“我虽嫁入霍家,但于霍家上下来说终究是外人,这偌大宗族如今只有我们姑侄才是骨头里连着血脉,我把后半辈子都堵在你身上了,可别让我压错了宝。” 霍予抬眸定定了看了她片刻,在她心中莫名不安的情绪再度升起时,但见他笑了一笑:“放心吧,我一定让您得偿所愿。” 大太太勾着的唇角连自己也没发觉有些僵硬,拍了拍霍予的手臂。她已无回头之路,只能硬着头皮堵上这一把大的,赢则生输则死。 今夜的天色有些阴沉,霍予出来的时候月亮就躲进了云层里,将他的身影也隐入晦暗中。 大太太身边的管事旋即上来将乌木手把的提灯接在霍予手中。 霍予摩挲着手把,脸上看不清表情,只闻一声嗤笑,凉薄淡漠,“你说怎么有些人的欲望就填不满呢?外戚当权……呵,真当自己是太皇太后了。” 管事感觉到他心情有些起伏,只管听他发泄了两句,罢了恭敬送他出去。 天色阴晴不定,霍予回院子的时候碰见小花园里的苏清颜,推着霍承似乎在散步。 霍予看了眼又阴下来的天,喉咙一痒便是一句:“大嫂对大哥真是情深义重,大晚上还推出来晒月亮。” 本来挺平常的事,被霍予一说苏清颜都觉得自己是不是过于矫情,毕竟她对霍承也没到情深义重的地步。 苏清颜琢磨不透这个小叔子的脾气,面对如此调侃也只能一本正经地回道:“医生说总躺着容易生褥疮,出来也算活动一下。” 霍予没搭腔,看她推着霍承往回走,出月洞门的斜坡力气不够上不去,却也没跟他吭一声跟头小牛犊子似的在那使劲儿,嘴巴便控制不住:“你身边的丫头都死了?” 苏清颜被他说得发懵,回头的时候没注意,轮椅倒退回来将她一撞而倒,直接趴在了地上。 霍予眼疾手快,推住轮椅的扶手才免于从她身上压过去。他直接将轮椅推到斜坡上的平台,不甚温柔地一脚踢得轮子侧了半分,将霍承固定在黑黢黢的草木阴影下。 他回过身的时候苏清颜已经自己爬了起来,匆匆谢过他就要去理会霍承。这让他感到莫名的不舒服,于是在苏清颜侧身而过的时候揪住她肋下系的帕子。 帕子绕在外衫的盘扣上,一扯就散开了,飘飘然然像烟雾一样。烟雾一散,便是苏清颜纯然带着微微吃惊的脸,在没有月光的晦暗中像昙花一样惊艳。 “大哥没说过,他这个弟弟贪得无厌,狼子野心么?”仅仅是一声“谢谢”如何配得上如此评价? 苏清颜看着他将自己的帕子收进了口袋,怔愣之下竟没想到阻拦,等人走后依旧有些凌乱。 大嫂 便是给苏清颜十个脑袋,她也想不清楚霍予会引诱自己。 且不说他们是叔嫂,她觉得霍予怎么也不像见色起意的人,那样说起来在河上就应该欠下一堆风流债了,何至于到此还是片叶不沾。 但霍予的种种行径令苏清颜不得不承认这并不是错觉,霍予是真的在引诱她。 苏清颜绞尽脑汁,甚至偷偷打问霍承兄弟俩是否有过嫌隙,但她所知并未有特别,两兄弟不是太亲,但也没有到了互不顺眼的地步,霍予从十七岁去往河上之后就没回来,更别提与她见面是头一次。 对此,苏清颜只能当霍予是一时兴起,有时候男人的心思也挺刁钻,她不想多猜,平日里极少出自己的院子,尽量避免跟霍予见面,一心为自己将来的守寡大业做准备。 如今后院没有别的女眷,大太太大概是觉得孤单了,时不时就找苏清颜说说话。 想当初大太太也是看不上苏清颜这个媳妇儿的,因她出身不显,又有个赌鬼父亲多病的母亲,霍家大少奶奶的名头算来算去都不该落她头上。幸运在霍承单纯爱美,执意要娶,便拿她抵了赌债。 苏清颜还记得,那会儿大太太身边常跟着他们远房的一个小外甥,看意思原本是想让小外甥当少奶奶的,但霍承嫌小看不上。大太太固执,在他们结婚后也一直没有打消念头,可惜那小外甥时运不济,后来染了病没了,大太太为此伤心了好一阵。 “阿承的日子是掰着手指头过了,这么些年你们也没个后,霍家将来什么样子犹未可知啊……” 苏清颜回过神来,就见大太太盯着自己的肚子颇为遗憾地叹息。她拿帕子掩了掩唇角,眼皮半遮着像溪水一样清清凉凉的眸光,“我没福气,小叔既回来,择一门合适的亲事早些成了家,也给霍家添添人丁。” 大太太顿了一下,脸上遗憾的神情未变,似乎对这个非亲生的次子的婚姻大事也不上心。 苏清颜觉得她有时候蛮奇怪的,进了叁妻四妾的富贵人家,还总在意孩子是不是从自己肚子里出来,既怕别人养,自己养了又不亲,挺矛盾的。 这么一想,还是她自在多了,没父没母没儿没女的,将来都不用跟谁争。 苏清颜弯起唇角,饱满的脸颊将她纤长的眉目朝上拥了拥,拥出一个月牙的形状,将里边的清冷挤出去了一些,信手给大太太空了半晌的茶杯添满。 管事说霍予来时,苏清颜脸上的月牙浅了一些,苏清颜想借他们要谈论盟中事务暂且脱身,未及开口霍予已经进来了。 外面日头正烈,他进来好像一团火,苏清颜觉察热意逼近,下意识站起身让到一侧。 霍予极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她的位置,顺手就捞起了面前的茶杯。 苏清颜张了下口,堵着一喉咙说不出话来。 大太太近来心情愁闷注意不到诸多细节,又见霍予顶着烈日回来想也不好受,还给他往茶杯里添了茶。 苏清颜只能当霍予也是晒蒙了没注意这些,别过头眼不见心不烦。 霍予忽然点她:“大嫂不用陪着大哥么?” “他午睡了。” 苏清颜冷淡地回了一句,霍予倒也没有追着再问,令她不自觉松了口气。 “就是再有十个人陪你大哥也只能躺着喘气了。”大太太苦笑一声,经方才苏清颜的话提起,“说起来你年纪也不小了,此次回来不止要打理好秦江盟,婚事也该上上心。” “还是等我收服了这帮人再说吧。” 如今秦江盟的事才是大事,大太太闻言也没有追太紧,被他揭过就不提了。 又坐了片刻,大太太有些精神不振,先回里屋歇着了。 苏清颜说要回去照顾霍承,先走一步,霍予后脚就跟了出来。 苏清颜的直觉告诉自己,万不能离霍予太近,脚步不由快了起来,像是怕被追上一样,走到那日的小花园里,骤然遮蔽到身上的竹影令她不知怎的汗毛一竖,她下意识转身,霍予已经凑上来一手箍紧她的腰,将她逼入竹丛掩映的转角内,旋即用手捂住她欲张的嘴唇,面上似乎有点懊恼地自言:“也没有特别明显吧……躲得跟老鼠见了猫一样。” “我是你嫂嫂!”苏清颜用力推开他,闪到一边怒目而视,胸腔里凌乱猛烈的心跳令她极为慌张。 霍予抬了下眉,知道这是事实,也觉甚为有理,但举动却未因此而收敛。 他信手欲摘去苏清颜落在发上的竹叶,被啪一声打开。 苏清颜怒极:“霍予!” 这些日子霍予总是听她霍承霍承个没完,他的名字自她柔软的嗓音里喊出来令他有种耳目一新的感觉,不自觉想多听两声,于是伸过去的手固执地落在她头发上,没有摘到那片竹叶,而是顺了满手幽香。 苏清颜偏头扒拉开他的胳膊,实为纳闷:“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生气时眼睛也亮了不少,比那日初见时拘在那红木椅子里鲜活多了,亮闪闪的像星辰。 霍予咬了下舌尖将差点脱口而出的荤话咽了回去,道貌岸然的,“我也没想干什么,大嫂何必躲我躲得如此勤快,让旁人见了倒觉得我们有什么。” 苏清颜听他胡扯,不理解他是如何叫着自己大嫂却做出一点不尊重大嫂的事来的。 她自知在秦江盟没什么立足之地,但凡出点差错只有她死,只能忍气吞声以平息此事。 但霍予显然不给她机会。 “你在秦江盟也有几年了,可知道帮派跟外面的不同?” 霍予忽然如是问,苏清颜不明就里。 他转过脸看了苏清颜一眼,再度露出那种尽在掌握只等对方垂下头的笑容,“常世中称人一声大哥,不是血缘羁绊便是结拜之义。在帮派之间,大哥可以是强者的代名词,谁掌权谁就得被叫一声大哥。自然,大哥身边的女人也得被叫大嫂。” 霍予说了这么一堆,苏清颜却只是拿眼睛警惕地瞪他,心里有个呼之欲出的答案,但她不想解开。 霍予就是有那么一个优点,自己抛出的问题自己解决,不用你问就给你解释得清清楚楚。 “这秦江盟,谁当大哥,大嫂就是谁的。”霍予落在苏清颜头上轻拍的手自她脑后绕过,“现在你是我的了。” 随着霍予的话落,他的那只手倏然掐苏清颜的后颈,迫她仰头的一瞬狠狠吞没她的呼吸。 昙花 天气连着晴了几天,夜里也有着白日的余温,热烘烘地拥着人。 苏清颜换了件蚕丝的裙子坐在廊子底下纳凉,丫头端了碗酸梅汁来,她想着月信快到了,贪凉必定又不好受,绢扇挥了挥没用。 丫头知晓她的情况,道:“这是刚煮出来的,只放了一会刚好入口,没有冰过。” 苏清颜早已口舌生津,闻言便接了过去。还没有完全冷却的酸梅汁不似冰过那般口感好,但生津止渴也算不错,起码解解嘴馋。 苏清颜痛饮几口,方觉得身上的燥意消去,残留在唇舌间不属于自己的气息似乎也被梅汁的微酸一并消弭了。 眼睛余光瞥到一旁白墙上晃动的竹影,苏清颜便觉一阵血气充斥到脑袋里,轰轰地像要爆炸一样,丫头唤了她好几声她才反应过来。 “少奶奶早些休息吧,少爷那边太太已经安排了人手,不必担心。” 苏清颜嗯了声,把碗递回去。 她其实也没什么担心,霍承已然成废人,再差也就是个死了。大太太近来寻了什么高人秘方,配了好些名贵的药材,说要将人放在一个特质的房间里用熏蒸的法子将药材挥发出来,她听那门道倒像是蒸馍馍,不过左右不用她再起夜照应,大太太自己的儿子总不会给真当馍馍蒸了。 苏清颜又坐了一阵方才回房,躺在青竹凉席上也是翻来覆去睡不安稳,迷迷糊糊间觉得越来越热了,信手一摸脖颈全是汗。 电风扇还在隔壁花厅没有搬过来,苏清颜原想唤一声丫头,想起来这院里的人今晚全去照应霍承了,在枕上磨蹭了会儿,打算自己去找。 她腿一往床边挪,蓦地碰到了一个障碍,与肌肤触感一样带着温热,分明是一只手! 苏清颜仅有的瞌睡立时被吓了个没,当即翻身起来,看到床跟前摸过来的黑影,没等叫出声就被死死压倒捂住了口鼻。 这一下苏清颜几乎魂飞魄散,使出全身的力气挣扎,此刻也想不清霍家怎么会有心怀不轨的人闯入,只听到有人咬牙抱怨:“直接下一包蒙汗药不得了,这么麻烦搞出动静来!” “谁知晓这窑姐儿手里买的药这么不顶事,这么长时间了人还醒着……你快些办事!” 苏清颜双腿被压制,对方用枕头盖住她大半脸,她看不清什么情况,但听这话必然不是一个人,当即心头一凉,眼泪兜不住涌出来。口鼻被掩呼吸不畅,竟连一丝声儿都发不出来。 觉察对方来撕扯自己的裙子,苏清颜绝望地闭上了眼睛,齿尖摩挲到自己一丝唇肉,没有斟酌力道便合下去,血腥瞬时布满口腔。 枕头蓦然拿开的时候,大股的涌入,苏清颜急速喘息着,原本觉得燥热的空气此刻也觉得有了凉意。空气争先恐后地钻入她闭塞的鼻喉,纵然已没有遮挡仍旧来不及吐字。 熹微的光晕缓缓接近,苏清颜看到拿着灯的是大太太身边的管事,神情呆滞了一瞬,本就凌乱的思绪更加复杂起来。 “少奶奶您没事吧?” 苏清颜动了动已经破皮的嘴唇,竟不知道如何吐字。 管事见状,先让人照应苏清颜出去,将地上打晕的两个绑了起来。 今夜院子里没有旁人,这番动静都没激起浪花。 苏清颜坐在灯火通明的房中,看着霍予面前往来通报的都是大太太身边惯用的人,久久不得回神。 “问出来了?”霍予等得管事进来,将桌上晾好的定神茶端起放到苏清颜手里。 苏清颜神情恍惚,还未能从方才的惊魂中冷静下来,手指触到温热的杯身,不自觉紧了紧,汲取那一丝令自己血液能回缓过来的温度。 “是叁房的人,跟您算得同辈。另一个也不是霍家院里的,常给大太太外头跑事儿,我也只接触过两叁回。” 苏清颜听到管事的话,仍旧不是很明白。而霍予一早注意着大院里的动向,也是让管事留心才能及时救下苏清颜。 霍予寻思了一顿,忽地笑了,“大妈还真是舍近求远。” 苏清颜在场,管事也没好多言语。 苏清颜逐渐回过味儿来,她道怎么霍家这么多人,照顾霍承将她院子里的人都调派走了,堂堂霍家后院居然夜半能闯进人来……原来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安排。 苏清颜跟霍予一样想不通,但这般下叁滥的手法却也符合大太太一惯的风格。 苏清颜扯了扯发干的唇,觉得有些讽刺。大太太早前看不上她,千方百计想让小外甥进门,背地里不知给她下了多少绊子。留后?早在几年前她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几挤凉药下去霍家大约已经不会有后了,这时候反倒遗憾她不能生,又使得这种法子,还真是叫人作呕。 苏清颜一时觉得周身发凉,掌心也感觉不到茶杯里的余温,唯有体内像包裹着一团发泄不出去的烈火,令她有一瞬间想崩断理智,想发疯。 管事他们离去后,屋里就只剩下苏清颜和霍予。 霍予看了下手表,还有四个小时天亮,大太太那边定然要装不知晓,他尚有时间安排接下来的事。 “人已经抓起来了,随后会按我的指使去跟大太太回话,你若害怕先在这里休息,等天亮我让人送你过去。” 霍予方才没有刻意隐瞒,但也没有特别解释,苏清颜约摸知道他跟大太太并不似表面上一般同气连枝,具体原因她也不想深究。 先前苏清颜不知道被下了药,如今渐渐觉得有些反应,神魂归位后更是感觉强烈。她并不想跟霍予呆在一处,但对刚刚差点发生意外的院落又有些抵触,一时无言。 霍予坐过来,手背顺着脸侧几丝头发滑下,与她的脸若即若离,她下意识瑟缩,霍予追上来将她困在沙发扶手之间,嗓音犹带着蛊惑:“如今你也知道大太太的目的,要不要与我做一场交易?” 苏清颜自认没什么身家,与他赌无异于自掘坟墓,闷声不吭。 霍予继续游说:“大太太想给霍家留后,我们偏不,怎么样?” 他一说“我们”苏清颜便明了,想来男人都是一个德行,没吃着的肉总是惦记。她拢了拢身上的披帛,淡淡道:“你也姓霍。” “谁说我姓霍了。”霍予正起身架起腿,摊摊手,“我姓唐。” 苏清颜蹙眉看他,不知道他的话几分真,倒是记得大太太是姓唐的,他先前说什么信不过侄子之类的…… 电光石火间苏清颜似乎抓到一丝重要的线索,只是一时理不清楚。 霍予发挥自己的优点,用一脸淡然的表情说出一个大秘密:“真正的霍予十年前就死了,现在的霍予是大太太的亲侄儿唐子羡。她或许是信不过自己的侄儿,又或许是自觉对霍家有愧,才想让你与霍家本家留后。” 苏清颜内心不无诧异,随后又很纳闷,不明白大太太冒这么大风险掉包人却又不肯信任是为哪般,若早如此她直接过继其他房一个又能拿捏又正好姓霍不是刚刚好? 苏清颜搞不明白大太太脑袋里装的什么,不过霍予的话确令她隐隐动摇。她现在是等着守寡的人,余生也没什么大事,主打就是井水不犯河水,如今大太太不顾体面暗地里算计她,她这小半辈子也没念过经吃过斋委实没那么仁慈的心态,她确实想要报复,而报复大太太的最好方法就是违背她的意思,看到她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刻不可置信的神情。 苏清颜如此想想心里都畅快不少,也许她已经被吓疯了,也许是药效影响到她的思绪,她的身体不再抗拒霍予的触碰。 寂夜里烂漫的昙花,终是在开败的那一瞬落入了无垠的黑暗中。 蚁穴 清晨,霍家仍笼罩在一片清宁之中。 苏清颜一夜都没怎么睡,前半夜是又热又吓,后半夜则是山摇地动,以致精神大为不济。 她这幅样子倒也不必招致大太太有所怀疑,大太太也是料定昨夜的事发生,以她的性格必然是忍气吞声,再等到适当的时机又或是她真的珠胎暗结隐瞒不住,大太太再捅破这事顺水推舟,还能得个大慈大悲的好人形象。 苏清颜深谙大太太的每一步,不由觉得好笑。她自以为是的想法真是数年如一日,老虎不发威便当病猫,如此顾前不顾后还妄想学武皇干政篡权,也是有些自不量力了。 苏清颜捏了捏发紧的额头,顺势躺在了花厅的罗汉床上。 外面日光渐长,热意袭来,她却觉得那屋里冷得寒毛直竖,万不肯再踏进去一步。 她刚有些睡衣,有人轻摇了一下她的肩膀,是大太太屋里的丫头,眼熟得很,但来她院里却不常见。 “二少爷让厨房煮了些桂圆红枣茶,交代少奶奶有任何需要只管吩咐。” 苏清颜听她言语,知道她也是霍予那头的,这后院怕是整个都被他掌控了,短短两个月时间,手段也是不俗。 苏清颜看了下那茶,心道霍予也不知哪里学来这些,虽体贴却也用错了对象。她也不是没出阁的小姑娘了,还补这些…… 苏清颜唇边一讽,拿起茶盅一饮而尽,看起来并不像喝茶倒像是灌药,个中滋味是什么她也无心品尝。 丫头见她又躺下了,没再打搅,添了壶茶放在床头的小几上。 这一整日,大太太也没找过苏清颜,仿佛真不知情,一心只在霍承身上。 苏清颜睡了一觉,精神略好些,身上又出了一些汗,腿心里又有黏腻渗出来,尤为不适。 她想回屋换衣,又犹豫不定,偏头一看榻尾已放好了一迭新衣,是她上次裁好还没穿的。 苏清颜坐着走了会儿神,到小隔间把衣服换了,刚出来就听到正屋里头咔嚓一响,像是什么断了。 先前过来照应的丫头匆匆跑来,找到苏清颜带她出去。两人刚走到院侧门,那房梁就塌了,哗啦啦跟断了屋脊一样,砸得灰尘四起。 这动静总算惊来了大太太,着急慌忙地来问怎么了。 管事和几个伙计查探完过来,说道:“承重柱底下发现几窝白蚁,想是蚁穴蛀空了木柱所致。” “好端端的怎么会有白蚁?你们各处再看看,还有其他地方有没有白蚁,早些处理了方好,再伤到人可怎么好!” 大太太一脸惊魂未定,抓着苏清颜的手假意关心了一番,全无半点做了违心事的尴尬。 这时,霍予也闻讯过来,依旧是那般闲庭信步的样子,目光一下就落在苏清颜身上,任她怎么躲都甩不掉,就像夏日里追着人晒的烈阳。 待她恼怒别过脸,霍予才转身看向已经残败的院落,“幸而大哥和大嫂没在屋里,不然可要出大事。“ 大太太紧了下手,下意识问苏清颜:“你没在?” 苏清颜低了下眼皮,道:“电风扇在花厅,我嫌热没回屋,就在花厅里午睡了。” 大太太表情渐松,到底不似方才那么淡然了。 霍予又出声:“这屋眼看是住不成了,先让人仔细看看再修缮,大嫂便搬去侧院住吧,那里凉快清静也不会有人打搅。” 让苏清颜换地方大太太潜意识并不赞成,但当下也没有更好的安排,原想让她先搬到自己院子,又听霍予说侧院清静,当即定了主意。 “那就先照二少爷的吩咐,把大少奶奶的东西能收捡的收捡一下,先搬到侧院去。”大太太说罢又拍着苏清颜的手背,“侧院虽小了些,但阿承如今在别处医治,你一个人倒也够用,便先委屈一阵。” 这些外在条件苏清颜并不在意,甚至松了口气。那屋子于她而言已然成了噩梦一般的存在,怕是夜夜都睡不安生,换个地方倒也好。 屋里的东西都是她来霍家时添置的,除了衣服首饰也没别的,倒是可惜了她藏在床底地砖下面的一条小黄鱼,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刨出来…… 除却这一件,苏清颜住到侧院大半还是开心的,如果没有闲杂人等上门的话。 霍予如今是食髓知味,纵情一夜也未见收敛,这才隔了几个小时又出现在了苏清颜房里。 现今霍家都是霍予的囊中之物,这侧院离主院又远了不少,便是大太太也不必刻意防着,霍予便愈发大胆放肆。 而苏清颜理智回笼,虽没说后悔以这样的方式跟大太太唱反调,但跟自己的小叔子纠缠在一起,多少还是觉得难为情。 虽然这小叔子也是名义上的。 就在不久前,霍予还当着大太太的面叫她大嫂,如今她却被迫跨坐在他腿上,被他压着后脑勺亲。 放在以前,苏清颜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做出这样违背伦常的事情,她只想安安静静地守寡而已,然而现在这寡眼看是守不清静了。 苏清颜心底忽然涌上一丝埋怨,扶着霍予的脸将唇舌从他口中夺回来,纤指一划挡住他急切的追逐,“是你叫人安排的吧?” 什么白蚁,她在霍家那院子住了多少年了,连只蚂蚁都少见。 霍予没有否认,漆黑的眉眼弯着弧度,舌尖在她手心里作怪。她收手往后撤,他便坐起身拦住她的腰,禁锢牵制的姿势。 “我多体贴,知道那屋你断不敢住下去,便趁机弄点小动静罢了。这侧院我小时候住过,冬暖夏凉比其他地方强多了。” 苏清颜看着他闪烁的眼瞳,不确信里边有多少真诚,但他这一出无疑是正中她下怀。 这人远不是她当初看第一眼时以为的平和单纯,她不知道别人如何,感觉自己的心事好像都无所遁形,当下不敢再对与他对视,有些落荒而逃。 “便是搬了地方,大太太也一定会有后招。”她能这么快同意,还不是看中此地清静,正好方便行事也不会为人所觉。 “她找的人命脉全在我手里,我说东不敢往西,只按时间糊弄大妈一顿,只不过要累你担一些不好的名声。” 苏清颜看了下腰际往上摩挲的手,心道自己现在的名声也不见得好,不过一条道走到黑。 男人能贪图美色,她便也纵情一回又何妨,便是将来浸猪笼,她也得拉着这人一起。 沉沦 苏清颜懂得审时度势,知道如今霍予才是霍家的主掌,既已委身若不趁机傍着他点,倒显得自己蠢了。 那晚的事霍予做了保证,此后苏清颜也没再受过什么骚扰,看大太太的态度,似乎还以为计划通,可谓蒙混得极好。 霍承那边大概是疗效不好又转移出来,大太太说侧院太偏人手少了照顾不好霍承,便把自己院子的偏房收拾出来,增派了几个丫头服侍。 苏清颜知道她心里打的什么主意,暗自冷笑,不过这也正合她意。如今霍予夜夜在她这里,他大哥回来指不定哪日就露馅了,她到底要点脸皮的。 每日到霍承吃药的时间苏清颜都会过去一趟,多多少少尽点妻子的义务。大太太大概觉得心虚理亏,鲜少与她碰面,时不时的还会送些补品到她院里。 鉴于以前,苏清颜让霍予检查过那些补品,无一不是滋阴补气的,看来是十分盼着她给霍家留个后。 可即便重欲如霍予夜夜春宵,苏清颜的肚子也丝毫没动静,月信极其不规律,来的那几日疼得热汗冷汗一起冒。 霍予终于良心发现,起初以为是自己要得狠了,听她说后方才明白。可他一个大男人着实不知道该怎么办好,看她抱着暖水袋窝在床上萎靡不振,也跟着靠了过去。 苏清颜以为他这个时候还要折腾自己,侧棱起身没等说话被他一把摁进怀里。他胸腹有力,靠着他倒是比软绵绵的枕头舒服多了,背后有体温笼着,周身都暖和起来。 苏清颜懒得再折腾,放任自己享受这个人形枕头。 “也没见过有人是你这样,补品吃再多有什么用,改日叫医生看看。”霍予的掌心覆在她小腹上,除了暖水袋待的那一块,触手尽是凉的,不觉蹙起眉心。 “看过了,不顶用。”苏清颜翻了下身,躺在霍予盘起的腿间,看见他收起的眉心,难得比他态度自若地笑,“我这身子大概率是怀不上孩子的,你的计划怕是行不通,不过这也算间接绝了太太的希望吧。” 霍予抓住她触及眉心的指尖,不解:“怎么回事?” “太太当年不希望霍家的孩子从我肚子里出来,自然就不让我生了。” 霍予从她清淡的口吻中听出因果,眸中的晦暗汹涌了一瞬,沉默的气息似乎压抑着什么。 苏清颜以为他在思索计划的可行性,又或是换个利用对象,忽然被他搂着像哄小孩一样摇了两摇,“生不了就不生吧,小孩挺烦人的。” 苏清颜发愣,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精致的下巴,什么神情却不知。 他这话说得……难道还真想跟她生孩子? 苏清颜觉得这比嫂子跟小叔子乱伦还可怕。 不过霍予总还能听进去人话,消停了几天。苏清颜看他白天都在忙秦江盟的事务,他们的见面时间和地点基本都是晚上,床上,最多的交流也是肉体的相合。 这种简单的相处方式苏清颜觉得挺合适,总比他忽然说一些令自己感到迷惑的话好。 夏日的炎热渐消,苏清颜去霍承那里的时间也推后了一些,约摸快到中午的时候去瞧瞧,伺候他吃了药正好回自己侧院吃午饭,一个人清清静静。 今日霍予来找大太太说事,苏清颜在偏房就听到他的声音,过了一阵便在耳边清晰起来。 “大哥这阵子怎么样?” 苏清颜见霍予身后还跟过来大太太,便没先开口。 “中医西医都试过了,还是老样子。”大太太说着有点发愁,刚坐下没多久又听管事来回话,交代了两句就走了。 霍予插着裤兜倚靠在床榻对面的桌子旁,看苏清颜给霍承喂药,一口一口耐心地吹得正好入口。 霍承如今口不能言,进食也有些困难,一碗药喝了一半流了一半,都被苏清颜仔细擦拭干净,衣领上甚至没有一丝狼藉。 霍予的舌尖抵了抵一侧的牙齿,疏懒的笑意浅了些,“大哥真是好福气,有大嫂这么一位贤妻。” 苏清颜听他话久了,也能分辨出来一些阴阳怪气,当着霍承的面儿也不能呛回去,目不斜视道:“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小叔过奖了。” 一声“小叔”不知怎的戳中了霍予的神经,苏清颜喂完药起身把碗放到桌上的托盘里,就被他猛一下拉了过去。 软嘟嘟的饱满撞在他胸膛间像晃动的水波,霍予信手便揉了上去,气息紧随而至。 房门大开着,日光亮堂堂照进来,床上还躺着个尚且睁着眼睛的霍承,随时都可能有人进来,苏清颜心惊肉跳,连连推却,咬着牙小声警告:“你疯了!你大哥还在这儿!” “那就让那个废物看看我是怎么肏你的。” 霍予毫无遮拦的荤话令苏清颜面色滚烫,他平日也说过一些,但也没有现下这般带着股强硬,有一种不管不顾的疯劲儿,对霍承更像是什么仇人一样。 苏清颜被他几下揉捏得思绪纷乱,不明白他忽然疯什么,还在极力挣扎。 霍予久不得手没了耐心,将她半裙里的内衬刺啦撕了个大口子。 清脆的裂帛声在寂静的屋内格外突兀,苏清颜心头猛地一跳,下意识去看床上的人,被霍予捏住下巴带回来,湿热的唇舌裹着她,热烈迅猛拉着她沉沦。 禁忌(H) 在床事上霍予素来不是那么温顺,但也是在苏清颜能接受的程度内。像今天这么不管不顾的还是头一次,苏清颜敌不过他的力气,被他威胁似的的举动惊得一抖,推拒他的动作也小了。 霍予趁机将她搂抱到桌上,从内衬里摸到她光裸的腿,旋即像被那滑嫩蛊惑一般,径直往里游走。 紧张危险的环境和男人急躁胡乱的索取,令苏清颜的理智也产生了混乱,身体的反应压抑不住,以致情动异常。 霍予中指进去插弄了几下便勾出几股晶莹,趁着那润滑他进得毫无阻碍,苏清颜极力夹腿也挡不住甬道里的入侵。 床上只有纱帐半掩,霍承只要偏过头来便能看见这淫靡的场景,可惜的是他现在连偏头也做不到。 苏清颜松懈了些,勾住霍予的肩膀低声催促他要就快些。 霍予听她的话,果真放快了速度,然而这个快并未运用到他自己的欲望上。安静的房内响起急速捣弄的水声,苏清颜忍不住又缩肩膀,一颗心被吓得七上八下。 霍承虽然瘫了,却也没聋,苏清颜怕他听见,连忙紧了紧盘在霍予腰后的小腿,央求般在他唇边吐气:“轻点……” 霍予不客气地接纳她的芬芳,又不肯轻易妥协,“他便听见还能爬起来不成?若是如此倒是比大妈找的那些庸医管用多了。” 言毕,他入得更深,支撑两人的桌子吱吱挪了几寸地方,桌上托盘里的碗勺亦当啷撞击。 苏清颜敌不过他的疯,知道他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只能尽量屏着气收紧被他捣得酸软的小腹,夹裹他正形饱胀的欲望,安抚一般与他唇舌交缠。 乱伦的禁忌在此时此刻愈发刺激,而苏清颜的主动也成了催化剂,霍予的欲望在一瞬间暴涨,撞击得桌子砰砰响,上面的碗勺终是不堪震荡跌落在地。 附近还有伺候的丫鬟,听到动静就过来了,但内屋不敢随便进,先站在门口询问:“少奶奶可有需要?” 苏清颜头发都快炸起来了,吓得浑身都不敢动弹,又急又气地咬住霍予的下唇。 霍予被她因害怕而不住缩紧的肉璧绞得寸步难行,终于停了一瞬,肉璧挤压着他的粗壮,似有琼浆涌进他的马眼里,刺激得他忍不住低吟,被苏清颜反手捂住了嘴唇。 霍予不耐,眼神示意苏清颜快点将人支走。 苏清颜怕了他,也不敢僵持,三言两语支走了人。 门口动静一消失,霍予再度挺进。 苏清颜抬着手臂躲他追吻,“啊不行……太太会过来……” “她顾不上。”霍予说得肯定,搂着她肏分不出神来压制她推拒的手臂,干脆将她打横一抱朝帘子后面走去。 这偏房原本是大太太平日念佛所用,霍承安排进来便在内间安置了一张床榻,旁边还有一个小隔间,用竹帘子隔着摆了两张架子用来放经书和佛像,前几日都挪到了太太房里去,如今只剩了一张毯子。 霍予将人放上去,不等她挣扎起来便箍住她的双腕至于头顶,另一手抬起她的臀拉到胯间,怼了个汁水淋漓。 苏清颜的腰肢顷刻酸软下去,只能咬着唇瓣压抑喉咙里的喘息。 此处离霍承也不过一帘之隔,禁忌感并没有减少几分。苏清颜一想到自己身为大嫂却被小叔子压在这里举着腿肏,心里翻腾得一团乱。 而霍予似乎从未有这种羞耻感,他每每闯入都强势跋扈,仿佛苏清颜原本的一切都是他应得的。他一边肏弄,一手已从苏清颜的上衫中钻了进去,熟门熟路地捏住晃动的柔软,就连那盘扣都解得利落熟练,长指一掀便开了。 白嫩饱满的蜜乳从浅绿的领口中荡漾出来,微粉的尖像是初荷一样,被男人的手指拨得颤颤巍巍。 圆而挺的下缘似乎还有未消的指印,被男人一捏又添了新鲜的红痕。情欲蒸腾,潮湿自肌肤间散发而出,似乎都能闻到隐约的奶香。 霍予被那一晃一颤的白雪迷了眼,咽了咽喉咙,俯下身吞没粉尖。果是馨香勾人的味道,他不觉张大口,吮咬吸舔,急想把整个饱满都贪婪吞尽。 苏清颜被他刺激得直蹬脚,唇间没有阻挡只靠她意志忍耐实有些艰难,她又是抿唇又是咬唇,不知道怎么办好,憋得哭腔都带出来了。 沉迷于此的霍予急于吞吃粉乳,不自觉松开了她的手腕,两手便即尽握住她的乳尖,抓揉起来往嘴里送。 苏清颜张口喘息,得了自由也阻挡不了他,纤指插入埋首在胸前的黑发里,难耐地抓紧。 大太太似乎是真被什么事绊住了脚,这大半天也没过来,下人不经吩咐自不会随意走动,就这么敞着门苏清颜被霍予压着肏了个尽兴,浑身上下都是他吻出来的印子。 出来的时候苏清颜都没敢去瞧霍承,也不知他是醒着还是睡着,收拾了碎裂的碗仓皇而去,剩下的摊子都留给霍予处理了。 叫声(H) 苏清颜自问于情事上是有些冷淡的,她与霍承虽是夫妻,但开始的缘分并不算美好,说到底不过一桩买卖关系。 除了最初的贪鲜,霍承后来也纳了不少姨太太,来她这里过夜并不多。 如今跟霍予这个小叔子夜夜贪欢,说实话苏清颜有些吃不消。 那夜她被大太太算计留在霍予房中,腿心肿了两日,初夜也并未有那般严重,霍予饿狼一般的索取真让她有些胆颤。 白日在大太太房中厮混一气,苏清颜以为他怎么也该尽兴了,晚上必不会来,早早就睡下了。 睡梦迷糊间,苏清颜恍惚觉得自己坐在一辆颠簸的车上,那车子开着眼看就要冲到悬崖边上去,她一激灵清醒过来,熟悉的气息旋即密密实实覆到她口鼻。 身体随着意识苏醒,苏清颜被体内的热杵捣得喘了两下,“你怎么——” 霍予看她醒了,都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将她两条腿盘到腰后,掐着她的腰肢抬了起来,拉扯着往前顶。 苏清颜体内尚有白日的余潮,她困乏至极,睡着时也不知霍予什么时候进来的,花谷已经黏腻一片,龟头一下抵进深处的嫩肉上,激起她一阵酸麻,战栗着险些昏厥过去。 霍予抚着她轻颤的身体,沿着玲珑的腰线和起伏的双峰抚弄抓揉,略微缓了缓欲望被箍紧的刺激,健臀往后撤了撤。 粗长的欲望自水穴中撤出来用了几分时间,在仅有月光的房间内依稀看得到上面油光水滑,硬挺的形状尚且没有发泄出去的松弛,龟头拔出来的一瞬弹跳了一下,水液四溅。 霍予将抬起的雪臀放回床上,脸贴在苏清颜轻颤的小腹上,感受着她高潮的余韵,一手轻抚着她的大腿,不过耐心轻柔了几下,便又在她腿心撩拨起来。 手指没有阴茎那般粗壮,但刚高潮过的密道极为敏感,苏清颜急忙夹紧腿阻止,“别……” 霍予很听话,拇指抵着阴蒂,中指轻勾了两下就退了出来,爱不释手地抚摸着她软嫩的小腹,亲了两口后自然又迅速地挪了地方。 苏清颜浑身一震,只觉得蜜口像被吸附住一样,身体里剩余的琼液都被吸走了。她叫了一声仓皇咬住手指,腿心里大力的吸吮刺激得她几乎要翻白眼。 霍予不改如狼似虎的风格,吞吃了一顿,将狼藉搅得更甚,将人翻得趴到褥上,压了下硬得挺立的阴茎轻车熟路地进入那肥美之地。 苏清颜已是淋漓一片,他也忍得爆炸,便没再厮磨一下全部怼了进去。 “啊!”苏清颜没预料到他这么不管不顾,连连拱臀,“轻点轻点……求你……” 霍予送了两下,感受着她内里的湿软,知道她担心什么,诱哄道:“又没别人怕什么,叫出来。” 他话音刚落,窗子外面啪嗒一响,像有什么撞倒了。 苏清颜的迷离转瞬被吓了个没,一紧张身体也跟着缩。她知道这后院现在都是霍予的人手,可他自己偷情也不会还叫人来守着吧? 霍予被她夹得直喘粗气,对上她一言难尽的眼神,老实道:“不是我的人。” 苏清颜转念一想,不是他那便是大太太的人了? 一想外面有人盯梢,苏清颜哪里还有欲望。偏偏霍予比她兴致高昂,抓着她的腰臀将她提过来,“正巧,让他听。” 苏清颜没他这种趣味,扭了几下脱不开身,只好再度咬着自己手指压抑被肏出来的呻吟。 可霍予更过分,完全不给她喘息的空闲,抱着她臀大开大合地抽插。之前做的时候他多少顾及点动静,此刻却像是故意的,直来直去的抽送也不再以前一样磨人在穴里搅弄,啪啪的肉体拍打声在寂静的夜色中响得人想忍不住闭起耳朵。 苏清颜被插得难耐不已,腰臀被箍着只剩四肢胡乱划拉,太过刺激的插弄令她根本难以忍耐,将身下的床单揪得一团乱。 霍予听到她压抑到快要崩溃的低吟,恶劣地想要戳破最后的阻碍,停了一瞬俯身捏过她的下巴与她热吻,缠得她口津四溢眼眸迷离,像只小金鱼一样只顾张着口喘息,趁此机会顶了个满满当当,似哭一般的叫声自那红润小口中叫出来,霍予便感觉一阵酥麻从头皮上泛起。 听她叫就跟肏她一样,还是那么叫人食髓知味。 霍予来了劲儿,捏着苏清颜的两颊不让她合口,她忍着不叫的时候就去吻她逗引她,等她急于呼吸的时候不得不张嘴,他便猛进快出,将那轻软的声音颠得一片零落。 苏清颜被他折腾得神魂漂移,早就顾不上窗外是不是还有人偷听,哭哭叫叫眼泪都淌了下来。 戴孝(微H) 霍承死了。 苏清颜得知消息的时候不免吓了一跳,她当先想到会不会是那日霍承看到了她和霍予在一起气死了……不过这个设想还是荒唐了些。 霍承受伤的线索一直都没调查出来,如今大太太一口咬定是被人杀害,将人摆在屋里谁也不让动,催着霍予去查真相。 眼下夏日还没过,举凡白事都缩短了日子办,死人放在屋里不出三天就要臭。后来是几位长老过来劝说,先让设了灵堂,至于下葬临后再议。 此前霍承受伤,大权已然转移到霍予手中,毓都的风声也早就过了一半,听到霍家的讣告,不少人都下意识一愣,还以为霍承早死了。 这些天陆陆续续有别的帮派来人吊唁,来一个大太太便盯着一个,认定杀害儿子的凶手就在其中,要找出个蛛丝马迹来,到头来也不过劳心劳力罢了。 “太太还是回屋歇一会儿吧,这已经累倒了一个大少奶奶,您再受累后院可没有主事的了。” 大太太听了管事的规劝,泄了一口气,抚着发紧的额头,“二少爷呢?他回来没有?” “还没呢,那边有些棘手。” 外务上大太太已然无心理会,闻言摆了摆手,自去偏屋里歇着了。 霍家上下都在前院里忙活丧事,苏清颜所住的侧院便越发安静了。 临近门口的地毯上,白色的麻布跟纯黑的西装外套落在一块,同样贴着麻布的绣鞋孤单零落没有规整的地方。 穿过珠帘,转过绘着青竹的屏风,便是苏清颜平日偷闲看书的地方,然而此刻那红木方桌上却是一出艳情小说里跑出来的画面。 苏清颜身上还穿着早起的孝服,腰间的麻绳勒着她纤细的腰肢,愈发衬托出她半裸的胸围。搁在桌上的腿也是光裸的,从粗陋的麻布底下延伸出来,滑嫩粉润,微微遮蔽的大腿根处抓着男人的一只手。 而管事口中还没回来的霍予,此刻却在这里尽享温柔。 苏清颜昨夜守了一夜灵,也才刚躺下,霍予回来不由分说就扯她的孝服,拉拉扯扯地就成这样了。 苏清颜觉得两人多少有些过分了,前院的人还尸骨未寒呢,她穿着给丈夫守灵的孝服,却在这里跟小叔子偷情,要漏出去怕不是浸猪笼这么简单了。 霍予缠着她的身体,她也没办法静下来,只是心里有些恼,在他挨过来时不让他亲。 霍予直接顶她一下,方桌上的笔架摇摇欲坠,“给霍承守了一夜亲都不让我亲?” 苏清颜默默翻白眼,不知道他是以什么立场来说这话。 霍予从她腰摸上去,将剥了一半的孝服全褪了下去。那一对饱满的柔软已在他手中不知服帖了多少回,嫩嫩的一团刚好合在他掌心,随他怎么挤压揉搓总会恢复原状,顶端的红梅悄然绽放。 苏清颜喘息紊乱,仰头靠在他锁骨上轻催:“别闹了……” 今天晚上她还得过去守灵,本就没多少时间休息,这人还跟吃不饱一样。 霍予看她眼下隐隐的青黑,良心总算醒了那么一下,亲了口红唇将人压趴在方桌上快速肏弄。 他也尽兴了半天,便不再刻意压抑欲望,抱臀直击一点,肉体水液四起,桌腿刮着地面的刺耳跟苏清颜断断续续的轻吟合在一起,将情欲的氛围推上了高潮。 不论是出于大太太原本的心思,还是些别的,霍予素来就没收敛,每每都是发泄在苏清颜体内,今次不知怎么又改了性,硬是忍着深入后的销魂拔出来,自己撸了两把射在了苏清颜的股上。 苏清颜感觉到身后湿乎乎的,好在是在自己屋里,不然比射在里边更难清理,不禁又埋怨地睨了霍予一眼。 霍予混不在意,顺手就拿她的孝服后摆擦了一把。 苏清颜拦不住,给他一拳,“你干嘛!擦了还能穿么!” 这早晚让她上哪儿换去,不穿岂不是给人说嘴。 “就两块破布你还穿上瘾了。”霍予口气里的埋怨似乎比她更甚,活像自己受了委屈。 苏清颜不理解,忙起身去处理。 霍予吃饱喝足,简单处理一下把工具一收裤子一提又是人模狗样的,就坐在方桌后的椅子上,两手托着后脑勺看苏清颜前后忙活。 霍予的目光落在那跑动的光裸小脚上,深知她内里浓艳的情形,一时眼睛发热,裤扣前再度发紧,忙偏头往窗外的垂柳看了几眼。 那厢苏清颜将孝服后面一片用水揉了揉,在窗口的阳光下晾了会儿,便是稍微湿一些也好解释,总不致叫人闻到奇怪的味道。 她收拾妥当,见霍予坐在那里发呆,捡起他的外套走过去。 他袖子上的黑纱崩开了,苏清颜正欲帮他整理好,他却一把扯了下来。 苏清颜看到他的不在意,轻叹一声:“你便不姓霍,他也算你的兄长。” 人都死了,苏清颜觉得按流程守个礼也不算多大事。 霍予眼里涌起不明的笑意:“谁说我不姓霍?” 苏清颜纳闷:“不是你自己?” “我姓霍,我就是霍予。”霍予拍拍她的头发,掷地有声。 苏清颜觉得他这话奇怪,知道他现在是霍予,也没必要这么正经地重申,她又不是大嘴巴会到处说。 霍予知道她没懂,将她抱过来坐在腿上,“那天的故事还有一半没讲完。” 苏清颜回想了一下,勉强记起来他所说的故事,然后看到他眨巴了下眼,老实巴交道:“真正的霍予没死成。” 苏清颜张大嘴,每一个表情里都是问号和感叹号。 结合他前面那句话,苏清颜立马就明白了,沉默了半晌才问:“大太太知道么?” “她要知道还能找我回来?”霍予捏捏她的脸颊,又摸到她的小腹处,“这下真是嫂子跟小叔子乱伦了,要是怀了也是霍家的种,没能让你跟大妈唱成反调,生不生气?” 说实话苏清颜心里并没有生气的成分,她觉得跟霍予放纵已然是打破自己这么多年沉默寡言的规矩形象了,她也不是大太太说的清心寡欲,她会贪欢享欲,一切都是大太太的自以为是。 只是这样惊天的秘密,苏清颜一时消化不了,愣了好半天。 霍予拉她起来,神情轻松,眼神透着星辰一般的璀璨,似乎带着点兴奋,“时间差不多了,带你看一场好戏。” 真相 苏清颜是跟霍予前后脚进门的。 吊唁的人这会儿都已经走了,灵堂都是秦江盟自己的人。 霍予一身干净利落地进来,袖子上的孝布和领口的白花都不见了,身上虽还是纯黑的西装,但跟在场的人却隐隐不同,以至于所有人都愣了一瞬。 大太太原本还在执着于霍承的死因,与众人商议调查,霍予接着她的话尾直接道:“不用查了。” 灵堂的气氛因他的话又静了一瞬,大太太不明他的意思,只心里扑腾个没完,没有着落。 “二少爷是已经有线索了?” 面对长老的询问,霍予答得干脆:“人是我杀的,还要查么?” 他的态度和口气都过于淡定,让人一时间分辨不清他是说笑还是讲真。 在窃窃私语中,场面逐渐喧腾开来,直至爆发。 苏清颜还没从他那个故事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听到他直接摊牌,亦是惊愕异常。 她看向霍予那边,有些紧张,唯恐这些帮众下一刻就将他就地办了。 然而不及帮众行动,外面突然哗啦啦涌进来许多人,其中亦有身着黑衣的,也有穿着军装的。 众人还没从霍予亲口承认杀害大哥的真相中找回神智,又被这阵仗弄昏了头。大家都有一个疑问,霍予怎么跟军队还有关系? 大太太见状不对,头一个跳出来吼:“反了!反了!你大哥尸骨未寒你是想做什么?” 大太太一时慌急,竟忘了首要该质问的是霍承被霍予杀害的事实,而不是如此立声威。在苏清颜看来,她便是怕旧事暴露而急了眼。 意识到霍予早有准备,苏清颜安静呆在一旁,真就当作看戏。 莫说如今秦江盟受霍予掌控,单就他搬来的那些兵,也没人敢轻举妄动。 那可是姜复手里的兵,在毓都的没人不认识。毓都囊括了多少黑白道的帮派,还能有如此繁荣稳固的局面,多半是基于姜复的镇压,是以帮派之间对于这位统帅都是一致臣服的态度。 几位长老都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眼下不明霍予意欲何为,便稳坐如山。 而霍予面对大太太一个人跳脚,也只是淡然道:“我不过是将当年的事复制了一遍而已,道上都讲究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做的有错么?大妈?” “你……你不是……是……”大太太恍然觉察到什么,脸色大变,在是与不是之间说不出所以然。 “大妈连我跟您的侄子都分不出来,可见我们确实像。” 此话一出,举众哗然。 几位长老追问因果,大太太已然吓破了胆,瘫坐在椅子上冷汗直流,霍予道出当年之事,她也听不清,只觉得脑海里都是嗡嗡的轰鸣。 苏清颜也是想不通的,她大费周章地让自己的侄子来调包霍予,却又忌讳侄子是不是霍家血脉,更引来后面荒唐的一串。 秦江盟是霍家祖先所立,世代都为霍氏所掌。莫说霍予是实打实的霍家大房子孙,便只是旁支那也是极受拥戴的,大太太这一出无疑惹了众怒,便是先前与她同气连枝的这会儿也不乐意再听她的。 然而霍予杀害霍承一事,在秦江盟也说不通。 霍予毫不慌张,“我受她母子多年欺压,险些丧命,霍承苟活到现在才死已经是我的仁慈。你们若要清算我也奉陪,这秦江盟你们爱给谁给谁。” 他一副撂挑子不干的态度让几位长老都沉默了。不说血脉,就说如今霍家上下也没有合适的人选,先前他的手段众人都看在眼里,如今看起来似乎还跟姜复有几分关系,对秦江盟以后的发展莫不有利…… 见众人犹豫,大有揭过此事的意思,大太太蓦地起身失控喊叫:“他杀了他亲大哥!杀了他亲大哥啊!你们就这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你们罔顾秦江盟的规矩,老太爷在地底下看着呢!” 场面僵持不下,霍予没耐心等他们斟酌,叫人把秦江盟掌事的印章都拿了过来,就放在霍承的棺材盖上。 “我的目的已经达成,至于秦江盟由谁主掌,诸位自便。” 霍予说罢退后两步,转身走之际忽然停住,一副恍然想起的模样,视线直直投向苏清颜。 苏清颜紧了紧手里的帕子,不自觉挺直了脊背,一种落荒而逃的冲动油然而生。 在她挪动之际,霍予已经抢到她面前,将她一把拉了出来,一副土匪模样。 苏清颜失声惊叫,手腕被他捏着动弹不得,迎着众多的视线惊慌失措。 “霍家的东西我不稀罕,不过能让霍承九泉之下不得安宁,我倒极是乐意。”霍予说着将人收紧,完全是抢人的架势,附在苏清颜耳边放低了声音,“霍承他也配?” 苏清颜一愣神,已被他带出了灵堂。 霍予在河上呆了十年,所丰满的羽翼足够他在秦江盟横着走,是以他嚣张跋扈地离开灵堂,都没人阻拦。 苏清颜身上还戴着孝,被他囫囵一个带出来显得单薄飘摇,站在夜风里不知归处。 她想过自己跟他的事暴露的多种可能,也没料到会是这样一种场面。她不知旁人如何议论,大太太必然是要气死了,如此想想,倒还挺舒坦。 “你不待秦江盟要去哪里?” 霍予此刻已没有先前那般狠厉的态度,松开手转而在她手腕上轻抚,嘴角含笑:“带你回河上好不好?” 对于许久没回的家乡,苏清颜有些恍惚,也从没想过还能有回去的一天。 她回过神,见霍予听手下耳语几句,霍予回过身来将外套披给她,轻道:“去车上等我,见个人马上回来。” 左右自己现在是没有回头路了,苏清颜看了他一眼,步子没有再犹豫。 大哥(完) 霍予刚到地方,就被对面军装冷肃的人一通怼:“叫我带兵来帮你镇场子抢女人,杀鸡用牛刀的。” 霍予微笑着走过去,道:“毕竟是在秦江盟,我不借着你姜大统帅的光怎么还能囫囵个地出来。” “你也知道自己是找死?”姜复抬起脸,夜色之中看不清神情,犀利的眼神于黑暗中仿佛能透射人的魂灵。 “也不至于吧,好歹我在河上混得也不错。”对于能不能全身而退,霍予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但在姜复听来这一切都是吹牛,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废话少说,记得你开出的条件,缺斤少两我就把你抢出来的情儿送回去给霍承陪葬。” 论到苏清颜身上,霍予也皱眉表现不耐,“你他妈属貔貅的吧,毓都不够你嚯嚯的从兄弟这儿敛财!” “少跟老子讲这些,你一座金矿老子多让你一分四六分账都是讲情面了。” 霍予骂了一句,接住对方递过来的烟。 姜复抽了一口,军帽半遮的阴影下扯出一抹笑,朝着底下的车子抬了抬下巴,“你是说真的,还是只在报复霍承?” 霍予轻飘飘回怼:“干你屁事。” 姜复哼了一声,纵观毓都所有帮派,虽然行事多有跳脱之处,但还没出过小叔子勾搭大嫂的事,霍予这都算头一遭。 可谁让他是霍予呢,姜复觉得别说是大嫂,就是小妈他也敢,这小子就不是个守世俗伦常的。 “你就这么走啊?秦江盟真不要?” “谁说我不要?” 姜复看他理所当然的神情,没忍住骂了一声。 “又不急。”霍予把抽了一半的烟掐了,弹弹衣领驱散身上的烟味,“我不要的没人能摁在我头上,我要的也没人抢得走。” “也就仗着霍家没人了。”姜复轻哼,整了整军帽正色起来,“其他帮派可都盯着呢,你自己别太自得,免得得不偿失,秦江盟若收在我手里,我可不会还。” “劳驾您。” “既劳驾了,你回河上顺便帮我查一个人。” “蹬鼻子上脸?” 姜复与他对视一眼,转头就吩咐自己的兵去下边。 霍予意识到他的举动,开口:“查谁?” 听他顷刻转了语气,姜复反而笑起来,“霍予啊霍予,你可真是白瞎了河上的十年,多少美人不够你挑的,你回来报仇的人栽大嫂身上?” 霍予又回了一句“干你屁事”,要来他查的信息抬腿就走人。 他去这半天,回来脸色又不好,苏清颜有些担心,“是不是秦江盟很棘手?” 霍予缓下神色,“没事,遇着个老饕气人而已。” 苏清颜看到外面逐渐撤离的兵,猜想他是去见谁了,犹豫着问:“你跟姜复是什么关系?” “交友不慎。” 他虽然口气不好,但苏清颜知道若非关系亲近远不会是这般,心道他跟霍承这亲兄弟不见得好,倒是跟外人关系匪浅,看来血缘也不是那么重要。 “还回河上么?”方才秦江盟派人找出来了,还是想留住他的。 “回啊,干嘛不回。”霍予似乎真不在意秦江盟,又去捏苏清颜的脸,“等回来让你当秦江盟的大嫂。” 苏清颜想起他那句“谁当大哥,大嫂就是谁的”,恍惚之下有些好笑,抓住脸际的长指,歪了下头,眼波潋滟,“那你这大哥可得当久一点。” 起码这辈子她懒得换人了。 (这个小故事完结啦,下一个写小城故事,很久没有江湖的脑洞了,这次再接一个,感兴趣的同学记得一键切换~) 3.破产 所谓十年风水轮流转,锦城这富户云集的地界常是一夜之间就有天大的变化。 庄家破产了,独占鳌头的庄家不再是庄家,在锦城里顷刻传遍大街小巷。 昨儿还光鲜的庄家大院此刻已经萧索一片,大门的牌匾被摘下来,庄家在锦城的地位也随之一落千丈,彻底成为了过去。 庄羽斓扶着母亲的手臂远远看着,心底莫名松了一瞬。钱没了,利没了,名也没了,倒不用再背着这个负担了。 大门被封条贴上,旁边梳着小平头的男人摇匀手里的算盘,对着账本拨了几下,走向庄羽斓,“得嘞,咱家这两头的帐算是清了,剩余些零头看在庄老爷以往跟咱家的交情上,便不再计较了。” “那便谢过白老板了。”庄羽斓动动唇,一直牵着的嘴角似乎也有些僵硬,根本感觉不到自己的情绪是怒还是喜。 庄家生意的大头基本都是赌场舞场,没什么固定的产出,大南门一带的股份也是拉帮结伙凑起来的,庄家这一没落可谓树倒胡松散,帮衬的没一个,倒是留下来一堆烂摊子,催债的接踵而至,庄家所有的房产都抵了出去,这大院是最后一处了。 饶是如此,庄老爷留下的债务也没能尽清。 庄羽斓看了眼秋日萧瑟青白的天,脑子和心里都空荡荡的,也不知要如何是好,只是觉得什么都轻飘飘的,好似从来没这么毫无顾忌地轻松过。 周边看热闹的都在议论,好听的不好听的都进了耳朵里,庄羽斓也懒得分清计较,拍拍母亲的手安抚她的担忧,抬头间看到好友楼明珠俏丽的身影跑过来,神魂仿佛才回来一瞬间。 “明珠。”庄羽斓握住楼明珠探过来的手,温温软软的叫人不觉贪恋。 楼明珠看她还笑着的样子,反而一阵难过,拽过被自己拉着一同撑腰的孟鸿影道:“羽斓你别担心,有鸿影哥哥在一定有解决的办法,那些追债的人也不敢动你!” 庄羽斓被她护崽一般的语气逗笑,捏捏她的脸颊,轻叹:“庄家的债怎么能平白分给你们呢,庄家在锦城坐了这么多年庄,塌了也是因果报应罢了。” 楼明珠看她神情憔悴愈发不忍,一旁孟鸿影本也是顾及楼明珠的心情,便是知道不该插手庄家的事此刻也放低了底线,附和楼明珠道:“如今各处都不安生,我先安排你们到一处清净地方住着,至于债务从长计议不迟。” 母女两个闻言,想到的均是彼此。庄羽斓心里如今只记挂着母亲晚年是否有依靠,而庄母想到庞大的债务,老爷结交的也没几个好人,庄家无人支撑将来还不是女儿受累,便是再明事理也不免厚颜相求:“明珠……” “妈。”庄羽斓知道母亲的意思,提前阻止了她。 庄母目露哀戚,“你爸是罪有应得,他死了也罢了,难道你也不活了?若是等着被那群狼吃,你让妈心里怎么过得去?” 庄羽斓不语,眼神发空。她没想过死,却也不知道怎么活,偌大的家业顷刻被父亲败个精光,他们母女马上也要流落街头,这打击不可谓不大,要说什么打算她也没想过,只是单纯不想家中的破事再给别人造成麻烦。 楼明珠这厢正要苦劝,一辆车子停在街道旁,路人窃窃私语这又是哪家的债主找上门了,唏嘘不已。 庄羽斓看向车上下来的两个人,只觉得陌生,不自觉将母亲护到身后。 孟鸿影看着对方也不像寻常百姓,交代了一声随行的人,搂着楼明珠以防她莽撞。 来人看了一圈,目光落在庄羽斓这里,旋即近前,态度比之前追债的人可是客气了不少。 “庄小姐,我们奉闻爷之命请小姐到故地一叙。”对方微微颔首,从领口取出一张信封,信封的表面并不平整,似乎装着什么重物。 庄羽斓在听到那个姓氏的时候心中便陡地一怔,接过信封的手有些抖,慌乱得手足无措。 手指触到信封内的隆起,不用看庄羽斓便知道是什么,她茫然的内心好像忽然有了方向,虽然也不知道到底去往哪里,只是当下想要去见见那个人。 她想把母亲暂时托付给楼明珠照顾,对方似乎算准她的心思,率先道:“闻爷交代我们一路上好生照顾庄小姐及令尊,往毓都的船只已经备好,庄小姐这边还有什么事,可以尽管交代。” 还能有什么事,不过一屁股债罢了……庄羽斓听出来对方客气中又强硬的态度,事到如今躲也躲不过,左右庄家现在只剩她和母亲两个人了,再差也就那样了。 “妈……”庄羽斓回身拉住母亲的手。 庄母也听得明白,能找上他们的且姓闻的只有一家,她心里愈发有种轮回报应的感慨,捋了下女儿鬓边的碎发,紧了紧她的手,“妈跟着你,是生是死我们娘儿俩都在一处。” “不会的,妈。”庄羽斓很笃定地摇摇头,发僵的嘴角隐有一丝松缓,不自觉地扬起,“他从来都是刀子嘴。” 庄母动了动嘴唇没有言语,心里只埋怨那个死了的人倒是清净,所有的债都留给他们母女来偿。 “羽斓,你认识他们?毓都那么远,你去了我还能见得着你么?我跟你一块儿去吧!”楼明珠觉得那两个人不像是特别良善的,很怕庄羽斓因为庄家的债务被人哄骗走了,面色焦急。 “别说傻话,刚结婚跟着我干什么?你乐意孟公子能乐意?”庄羽斓笑着捏捏她的手,“放心吧,我只是去见个故人,他叫闻锦川,你知道的。” 闻锦川这个名字楼明珠在她口中听过太多次,当即愣了愣,只是眉头依旧不展,“可你不是说……” “我与他之间总该有个了断,庄家欠他的也该还的,如今也到了时候。” 楼明珠还欲再劝,孟鸿影却跟她使了个眼色。关于闻、庄两家的旧事他也从父辈那里听过一些,庄家在锦城起家基本是靠闻家当年无羁会的鼎力相助,毓都地界帮派众多,争斗角逐不比锦城这个名利场少,无羁会式微之际庄老爷怕牵连平白损了一手发达的基业,也想趁机洗白上岸,所以跟闻家决裂,据说还毁了原本定好的亲事。后来庄老爷平步青云,无羁会在闻家夫妇亡后也没了消息,众人都以为这个帮派早就不在了,这两年却又在毓都煊赫一时,跟庄家的没落倒又成了鲜明的对比,真可谓风水轮流转。 想来今日这伙人也是闻锦川派来的,涉及个人私事又关联到毓都的帮派,孟鸿影也不好手伸太长,便劝楼明珠暂且不要多管。 楼明珠看庄羽斓的意思也是打定了主意,知道这事她调节不了,只好道:“那你要随时跟我联络,如果有难处一定要告诉我,我就算上刀山也会把你带回来!” “哪有这么严重……好啦,我一定保证自己全须全尾的!” 楼明珠看她没心没肺的样子始终笑不出来,拗着性子将她送到了码头,又叮嘱孟鸿影联络毓都有关系的人好生照应。 孟鸿影一一应承,心道庄羽斓身边是无羁会的人,旁人又哪里插得上手,如今这风尖浪口庄羽斓待在锦城显然不是明智之举,对方明显还是回护颇多,他们的担忧反倒是多余了。 夜袭(微H) 去毓都的一路上庄羽斓的心情比庄家破产忐忑多了,两天一夜的路程几乎没怎么合眼,白净的眼睑下多了两道很明显的青黑。 随行的人看她脸色不好,倒是照应得很周到。客轮上配有后厨,每天的餐饭都会炖一道醇香浓白的补汤。 饭菜对于庄羽斓来说均味同嚼蜡,唯有这烫水尚能觉得流到肚子里有暖意。 她已经好多年不曾到毓都,这里的变化令她感到的只有陌生。船只是黄昏到的码头,她跟母亲直接被带到一处改建过的老式住所,听院里管家的言语,休息的房间也是早就备好的,他们过去便有人伺候换衣洗漱。 庄羽斓几次张口都碍于心中莫名的胆怯而退缩了,在院中几日都不曾听到闻锦川要见她的消息,不觉有些焦躁。 经家里一系列打击庄母的身体已不大好,一到毓都就病倒了。管家将人安排在清净的后侧院将养,炖药补汤也没有落下,也有妥帖的人伺候。 庄羽斓每天去陪母亲也不受拘束,但到入夜时她身边的小丫头便会提醒她回去休息,明里暗里的意思她不能留在这儿。庄羽斓意识到眼下这仅有的“限制”,默不作声不予反驳,左右母亲这里有人守着,倒也安心。 傍晚,庄羽斓陪母亲吃过了药,看她歇下便提前回了院子。 新换的里衣料子有些不合适,她穿着总觉得磨得慌。她箱子里的旧衣服都被收拾走了,柜子里是新做的,捡了几件都是蚕丝和棉绸的,摸着柔软光滑跟她身上的一般无二,可是就不知怎么穿不舒服…… 庄羽斓暗叹自己落魄小姐还越发身娇肉贵上了,拿着衣服去了隔间,一解外衣却吃了一惊,一侧的胸口不知被什么咬了,红色的印记散开一片。 庄羽斓低头用手压了压,也没什么别的感觉,就是红得厉害,怪道贴身的衣服磨着发疼。另一边也差不多的样子,玫红的印记像叶片一样,自她胸乳上散落到各处,连脖颈间也有几片。 早起她没觉得有异也没细看,这会儿越看越心惊,细细想后又冷静了下来。 丫头给她铺好了床,点了一支香,隐隐约约的香气随着袅袅的白烟弥漫室内。 “这是什么香?”她来毓都时也睡不好,后面闻着这个香倒还有用,这几天精神比之前强了很多。 “是安神香,有助于睡眠的。”丫头熄了火柴,将香放在床头小几的香碟里。 庄羽斓没再说什么,躺进丫头掀开的锦被里。柔软舒适的床褥,宁静安稳的环境,配着这安神香倒是让人很快就有了睡意。 丫头看她合上了眼,便掩好床帐拾掇好一切出去了。 庄羽斓觉得自己像躺在一叶扁舟上,在不断旋转中沉入中央的黑洞,濒临黑暗的瞬间她受惊般抖了一下,黏紧的眼皮随之睁开。 屋内的光只有床头燃烧的线香上一点,庄羽斓摸索着探过手去,在下方的位置掐断,将燃烧的香头戳在碟子里捻灭。 香气减淡了许多,隐隐约约萦绕着几丝。庄羽斓的眼皮仍旧有些发困,只是脑海里很活络,那安神香显然没让她安神。 她在黢黑中睁着眼直勾勾朝着床顶走神,不知多久听到门口轻微响动,她下意识往被子里缩了缩,紧紧闭着眼睛,只听到自己心口咚咚的心跳声。 这里不会有别的人敢深夜进入她的房间,随着床边身影逼近,曾经熟悉的气息像一张网一样笼罩下来,庄羽斓心中愈发笃定。 身边的床榻陷落,一只手轻轻落在她额头上匀了几下,继而便是鼻梁,脸颊,嘴唇,下巴……庄羽斓死死握紧拳头才不至于暴露自己惶然无措的肢体表现,可随着伟岸的一节身躯压在她被子上,胸前颈项一颗头颅依恋般带着叹息蹭动,她喉中的气息忍不住翻滚,差点就溢出声音。 眼前的人似乎将她当成了一个抱枕,枕着她换了好几个位置,罢了手指又在她脸颊上作乱,带着薄茧的指腹捏住她耳垂揉捏的时候,她眼皮下一片湿润忍不住化开,悄悄渗到了眼睫下,喉中的酸涩憋得难受至极。 唇上的热源靠过来,庄羽斓连忙咬了下舌尖抑制自己翕动的嘴唇,不过作乱的人只是小心又谨慎地贴了贴,旋即便自下巴挪了下去,沿颈项、锁骨一路流连,最后停留在隆起的双峰上。 她穿着长袖的睡裙,不比对襟的衣扣方便解开。那双手摸索片刻,便沿着裙摆推卷上来,温香软玉像热腾腾的馒头将将暴露,庄羽斓几乎调动了全身精神才忍住不动,却还是在男人的唇舌吮上去时破了功。 那处已经被舔吮得红了,里衣蹭着都疼,一吸更是难忍。 颤抖的轻吟打破了寂夜的安静,气氛陡然凝固了一瞬。庄羽斓也装不下去了,睁开眼也只看到胸前一个黑乎乎的脑袋,似乎在定定与她对望。 庄羽斓动动嘴唇,想着怎么化解这尴尬,身上的人却只是停顿了一瞬,在她的默然下开始肆无忌惮。她的颈上均是唇舌肆虐过后的湿热,记忆里熟悉又清冽的气息排山倒海一般堵截住她,急切中愈渐粗重的呼吸令她脑内也轰然一片,什么都来不及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