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谍战日记》 001、情报系统 ps: 新书上传,求推荐收藏追读,鞠躬致谢! 1936年6月,金陵。 傍晚开始下起了小雨,依旧难掩燥热。 无处不在的空气,似乎都能拧出水来。 但街道上依旧车水马龙,商业街上,饭店酒吧人头涌动。 一个穿着西服衬衫带着礼帽的中年男子踩着皮鞋,哼着小曲从酒吧出来,瞥了一眼门口的人力车,将逢迎上前的一人呵退,看着不远处一个蜷缩在墙角的车夫招了招手。 车夫年纪不大,二十出头的样子,不过或许是长期从事苦力工作的缘故,皮肤黝黑。 此刻看见生意来了,无视其他人力车车夫的白眼敌视,快速上前,恭敬地停下车子,拿下肩膀上的白色汗巾,麻利地擦了擦座位,这才弯着腰热情又谦卑地道:“爷,去哪里?” 中年男子上下审视车夫一眼,鸡窝头,龅牙,脸上鼻青眼肿的,似乎才被人揍了一顿,额头全是汗水,指甲也黑乎乎的,一双布鞋破破烂烂,大拇指都漏出来了。 “新人、单打独斗的,刚被人欺负,没啥武力,不具备危险。” 中年人心下给出判断,坐上车,翘起二郎腿,居高临下道:“拉车,我说怎么走你就怎么走。” “好勒,您坐好了。” 车夫欢快地应答一句,将汗巾围在脖颈上,奋力地跑了起来。 人力车在中年男人的指挥下左拐右弯,进了一处挂着红灯笼的居民小巷,远处“翠红楼”几个字隐约可见。 “有几把力气,车拉的不错。”中男人赞赏一句,掏出钱包,随手递过车资。 车夫憨憨一笑,弯着腰谦卑地接过钞票。 然而就在这时,惊变突发。 只见车夫在接过钱的瞬间,竟然突然上前一步,速度快的出奇,袖口处一把明晃晃的利刃直插中年男人心窝。 “嗤” “你...”男人未曾想过,刚才还憨厚谦卑一脸麻木的车夫此刻竟变得如此敏捷凶残,强忍着强烈的剧痛想要呐喊反抗。 可车夫哪会给他机会,一個擒拿卸下中年男人刚从后腰掏出的手枪,扯住他的领口,尖刀再次深了几分。 “你还有几秒的时间,剧痛、痉挛、呼吸急促,直到窒息,张坤,下辈子记得做个好人。” 随着车夫话音落下,中年男人瞪大眼睛,无力地瘫倒在人力车上。 年轻的车夫冷静地看了一眼四周,摸了摸中年男人的脖颈,确定对方死透了,才从容不迫地带上手套,捡起掉在地上的手枪别在在腰后,将车把上的指纹痕迹清除,然后不慌不忙地掏出男人的钱包,快速从小巷出来,步入黑暗中。 不远处的路灯下,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哪里,昏暗中的灯光照在他阴晴不定的脸上,更多了几分阴森。 “为什么不开枪?”男人声音阴冷,带着常年被茶叶和尼古丁侵泡的粗粝。 “组长,我跟踪他三天了,这人每日纵情声色,早就被掏空了身体,我有信心用刀解决他。” “信心?” 男人冷笑一声,不屑道:“只有活着才有资格谈信心,作为一名合格的特工,就是要用一切手段杀死敌人,我们是行动组的,不是那些鬼鬼祟祟偷鸡摸狗的情报组。” “好了,张义,你的考核结束了,勉强合格,给你放一天假,记得后天到鸡鹅巷53号报道,把枪和钱包给我。” “谢谢组长”,听到考核合格,张义还是禁不住兴奋,随即有些好奇的问道:“组长,为什么,为什么对一个巡警出手?” 听到这话,叫组长的男人表情更冷,太阳穴似乎突突跳了起来,压抑着心中的怒火,道: “年轻人,不该问的别问,你只要知道他该死就行了,回去吧。” 看着张义离去,男人点上一根烟,表情逐渐变得落寞,自言自语道: “杀个日本间谍还要偷偷摸摸做成抢劫,真他妈离奇,什么时候才能和日寇真刀实枪的干上一回,而不是天天剿匪......” ...... 10分钟后,张义出现在一处里弄,四下观察后,从胡同口第一家后院翻入,这是他在金陵的临时落脚点。 院子很小,只有三间房子,但也收拾的井井有条。 进了主卧,点上煤油灯,昏暗的光线中,张义打水洗头,取下牙套,卸下脸上的伪装,似乎一下子年轻了几岁,而且相貌堂堂,明亮的眸子透着与年龄不符的成熟稳重。 清洗完毕,张义点上根烟,坐在烧的正旺的火炉前,像在思考,又像是在等待。 他叫张义,今年24岁,江浙人,第一次淞沪会战中以学生的身份参军,后因为知识青年的身份被选入江浙警察学校。 江浙警察学校说是警校,实则是戴老板自己的特工训练基地。 戴老板掌控警察学校之后,将学校的中高层全部换成了自己人,大肆发展自己的“黄埔军校”壮大组织实力。 学校分为正科生和副科生。 正科生经过严格的甄别和考核,认为够得上特务工作条件的先保送一部分出国留学,其余的全部编入副科生。 以甲乙丙三个特警训练班进一步加以训练。 甲班的培训目标就是为特务处培养高级特工人才,因此格外严格,教案教材严格保密,一期40人左右,每个人都由戴春风亲自考核、圈定。 张义所在的乙班主要是为特务处培养行动特务,训练内容侧重于摔跤、擒拿、格斗、射击、驾驶、骑马等。 而丙班最为特殊,以培养女特务人才为目标,用以担任特殊任务。 该班只招收十五六岁的少女,必须长相端正,具有一定文化水平。 训练内容除了特工常识之外,还要精于烧饭、做菜、缝纫等家庭活计。 毕业后,这些人除部分派出去做外勤,大部分都奉命打入一些民、主人士或者反对常校长的军政要员家中,以仆佣的身份掩护,开展内线工作。 学校毕业后,张义被分派到了金陵,加入了军委会调查统计局二处,以复兴社成员为骨干的二处,老板是大名鼎鼎的戴春风,简称特务处。 这是他加入行动组的第一次行动。 谁也不曾知道,曾经的张义早就死在了前线,此刻占据他躯体的不过是个后世参加军训的大学生。 经历过一段日子的惊惧、迷茫后,他逐渐摆脱了那种陌生的疏离感,如今已经融合记忆,逐步适应了这个时代的人和事。 心怀国仇家恨的他每天小心翼翼地活着,隐藏着真实的自己,为自己寻找生路,为国家和民族尽一份自己的力量。 哪怕这份力量微不足道!!! 但一个大学生即便经历战争的洗礼,经过短期的培训,毕竟没有历练过,如何又能周旋于日寇和军统之间呢? 特工战线本就是一个风云诡谲、变化莫测的战场,需要的不仅仅是强大的组织,个人优异的综合素养、冷静谨慎的分析能力、良好的社交能力、随机应变等等...... 幸好他有金手指。 【叮。】 下一秒,一道清脆的电子音豁然在张义脑海中响起。 【恭喜您,成功击杀npc,奖励100经验值,激活每日情报系统,系统绑定中.....】 【正在生成每日情报.....情报生成完成,请点击查看。】 这就是张义的金手指。 他的面前出现一张半透明的屏幕模板,左边是张义的个人信息,右边是一条条生成的文字情报。 【宿主:张义 lv1】 【综合能力:60】 【搏击:70】 【枪械:68】 【驾驶:85】 【外语:英语(64)、日语(5)】 看着模板上各项数值,张义撇了撇嘴,本以为看过不少日本特色电影,谁知日语竟然只有可怜的5分。 摇了摇头,张义将目光落在右边的每日情报上。 【今日情报】 【1、您刚刚击杀了张坤,获得相关情报---张坤今日约见了日本领事馆的山本木子,因提供身份证件获得酬劳2000法币,约定三日后下午三点悦来茶馆再次见面。】 【2、您今天遭到人力车夫王德发殴打,获得相关情报---王德发已经秘密向日本特高课效忠,暗中从事情报搜集工作,代号乌鸦。】 【3、您今天见过张小武,获得相关情报---张小武因拉黄包车受到恶霸欺负,决定复仇。】 【4、您今天见过邻居林有才,获得相关情报---林有才,东亚同文书院毕业生,真名小山一郎,三年前奉命潜伏在金陵,公开身份惠民小学老师,代号穿山甲。】 【5、程友嘉刚才和伱对话,获得相关情报---程友嘉下午去过书寓,见了小青姑娘,准备为其赎身。】 【6、您今天看过《大公报》获得相关情报---房价米价将持续上涨。】 【7、惠民小学校长王乃器今日坐过您的车,获得相关情报---王乃器下午去了菲林书店,被您的邻居林有才秘密跟踪,对方怀疑王乃器是红党。】 【8、您今天在胡同遇见了张大娘,获得相关情报---张大娘昨天偷了邻居家的鸡蛋。】 【9、您今天路过翠红楼,获得相关情报---您的同事刘魁正和花魁小白鸽喝酒,警察今晚将搜查翠红楼。】 【10、您今天路过太原路,获得相关情报---张小武砸了恶霸吴德才家的玻璃。】 002、杀人 张义冷静地看着繁复杂乱的每日情报,过滤掉那些微不足道的,将有用的信息挑选提炼出来。 再分门别类地将信息根据急迫程度排列,因为情报是具有时效性的,这个最为关键。 张坤给日本人提供身份信息?此人即便不是日本间谍,也是个汉奸败类,杀了也就杀了,张义心底不由涌出一丝畅快。 即便是加入了以后臭名远扬的“军统”,他也不想滥杀无辜,这有悖于自己的原则。 他倒是对那位日本领事馆未曾谋面的山本木子有些好奇,不过张坤既死,山本木子必然得到消息,肯定不会再冒险赴约。 先让他多活几天再说,如今中、日关系紧张,常校长忙着内战和处理东北军,对日本人的挑衅委曲求全,寄希望于国联的调停,实在是...... 张义冷笑一声,继续翻看情报。 人力车夫王德发竟然竟然是特高课的暗探,倒是让张义微微惊讶,不过也只是惊讶罢了,日寇人人可为间谍,虽然第二次淞沪会战还没有打响,但金陵作为国府,说不定早就被日方各情报机关派出的间谍、暗探渗透成了筛子。 目前能做的就是暗中调查王德发,将其秘密除去,乌鸦,哼,听着就厌恶。 但邻居林有才(小山一郎)是日本间谍的消息还是让张义大吃一惊。 林有才三十出头,文质彬彬,习惯穿一身灰色的长褂,在惠民小学任数学老师,平时乐于助人,在邻里的口碑不错,不想此人也是日本间谍,还穿山甲,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打洞。 又一个人上了张义的黑名单。 【程友嘉刚才和你对话,获得相关情报---程友嘉下午去过书寓,见了小青姑娘,准备为其赎身。】 程友嘉老程就是张义的组长,四十岁,为人刻板严肃,想不到还有这爱好。 书寓可不是读书看书的地方,而是妓院,毕竟妓院也分三六九等,高级的书寓、长三堂子,价格昂贵,普通人根本不敢问津。 就像张义的同事刘魁也只能去翠红楼这种不出名的地方和小白鸽喝喝酒。 不过这厮倒是色胆包天,才加入特务处,竟然一头扎进了花丛中。 【惠民小学校长王乃器今日坐过您的车,获得相关情报---王乃器下午去了菲林书店,被您的邻居林有才秘密跟踪,对方怀疑王乃器是红党。】 王乃器?红党?张义脑中浮现出一個四十左右穿灰色长衫一脸温和的中年人,此人去菲林书店做什么呢? 接头?莫非菲林书店是红党的秘密联络站?可此人怎么会如此大意,让人跟踪监视都没有发现。 唉,间谍这个行当果然不好干啊,可谓步步杀机,在刀尖上跳舞。 张义深深叹了口气,然后上床休息。 ....... 夜深人静。 菲林书店的后院内,燃起一盏油灯。 程友嘉和一个四十岁商人打扮的男人坐在一起。 “这么晚了,你出来合适吗?” “放心,今天我做新人考核,这个时候不会有人特别留意我。” “不单单是考核吧?你身上带着香水味,今天肯定去了烟花场所,虽然生活在魔窟中,你要比敌人更像敌人,但出淤泥而不染,组织的纪律你应该清楚。” 商人说着,眼神变得锐利起来,紧紧盯着程友嘉。 “老吴,你误会了。” 本来脸色冷峻的程友嘉此刻竟然有些羞涩,难得老脸一红,轻嗅了嗅衣服,随即严肃道:“我找到雅琴了。” “雅琴?在哪里?”老吴听了这话突然神色激动的站了起来。 雅琴,林雅琴是他们战友的女儿,十年前因为战乱走失,那个时候她只有7岁。 战友牺牲前念念不忘的就是这个唯一的女儿,可组织上想尽了办法,一直没有林雅琴的消息,不想这个时候竟然又有消息了。 “书寓。” 程友嘉恨声道,随即安抚老友:“放心,我已经在想办法营救,我毕竟在特务处,披着这层皮,多少方便点。” “那就好,那就好,组织上虽然经费有限,不能给伱提供帮助,但人手还是有的。” 程友嘉似乎不愿多谈这个问题,转移话题道: “你要的磺胺我打听到了,最近黑市上有人传出消息,到时候我会想办法。“ 虽然知道程友嘉行事不易,但磺胺毕竟是救命的东西,老吴还是咬牙道:“要快。” “知道了。”程友嘉冷峻应了一声,起身离去。 ....... 第二天一早,虽然休假,但张义还是早早起来,在屋内活动了下身体,听到隔壁开门的声音,掐着点走了出去。 “林先生,这么早?” 张义笑眯眯地招呼了一声。 林有才一身长衫,提着一个公文包,扶了扶眼镜,略显诧异道: “是张先生吧,早就听邻居说隔壁新来一个青年才俊,却一直没有机会见到,都是邻居,以后可要多来往才行。” “哈哈,小弟初到金陵,囊中羞涩,这几天都在忙着找工作,等我找到工作,下了薪水,一定请林先生好好喝上一杯。” “好说好说,工作要看缘分,不过张先生一表人才,相信很快就会找到工作的。” “借你吉言。林先生这么早就去学校?” “今天我值班,要去早一点,我先走了,再聚。” 说着林有才快步走出巷子,拦下一辆人力车远去。 张义眯了眯眼睛,重新返回房间,布置一番,再次离去。 他今天的主要任务是暗中调查王德发,秘密将其除去。 坐上人力车绕到商业街,买了衣服等物什,又找了一家旅馆,乔装打扮后,张义出现在王德发经常活动的太原路附近。 简单搜寻后,果然发现了王德发,此刻正坐在车辕上吃着包子。 和执行任务时不同,这个时候张义才才有时间细细打量王德发。 三十多看上去有四十岁,头戴一顶小毡帽,满脸皱纹。 但身体格外壮实,两只抓着车把的手像鹰爪一样,干枯而粗糙。 他的衣服很简朴,白色的汗巾罢了,灰色的裤子上还有一块补丁,脚上穿着一双“千层底”布鞋。 看到生意上门,王德发囫囵吞枣地将包子塞入嘴中,麻利地上前道:“先生去哪里?” 张义今天一身合体的西服,戴着墨镜,手提公文包,王德发显然认不出此人就是昨天和自己抢生意的小瘪三。 “新光纸厂” 张义报出一个城郊的地名,看见王德发微微迟疑,甩出一张五元的钞票,冷哼一声,“少不了你的钱,快点,我赶着签合同呢。” “好的,先生,您坐好。” 知道遇到狗大户了,他拉一回车不过一角两角钱,一块钱都可以买10多斤大米了,5斤猪肉了,五块钱可谓“巨款”了。 王德发爽快的答应,新光纸厂虽远,但是跑上一回,等于他几天的收入了。 “尽量快点。”张义假装焦急催促。 “放心吧,咱老王的车又快又稳,在这一块可是出名的。” “你的演技更出名!” 张义冷笑一声,这厮也不知道本来就是做这行的还是投靠特高课后才半路出家,但人家确实将黄包车夫演的惟妙惟肖。 一路无话,看着车出城后,人烟稀少,路过一处小河,张义让车停了下来。 “先生,你...?“ “撒泡尿。” 张义随口应付,假装着急,在王德发离开车辕的瞬间从公文包中拔出手枪。 因为身着单衣,以防露出破绽,张义将上膛的枪支放在了公文包中。 “先生...不...大爷,小的只是....” “扑通”一声,王德发跪倒在地上,连连磕头求饶。 但张义冷笑一声,这厮看似已经被吓破了胆子,但鹰爪一样的大手却做出随时反扑的动作,因此他毫不留情,开枪的瞬间道:“乌鸦,你暴露了。” “砰”一枪,直接击中王德发头颅,对方眼中透出凶狠和浓浓的不可置信。 “砰” 张义又对着其胸口开了一枪,直到王德发一动不动,才上前摸了摸对方脖颈,带上手套搜身,最后一脚将其踹到河沟里。 看着远处惊飞的野鸟和模糊望过来的人群,张义扯下一把蒿草,倒退着将软土上的脚印清除,才不慌不忙地离去。 他的下一个目标是林有才,当然前提是向那位已经暴露身份的王乃器校长示警。 …… 003、行动 回到城里,张义进了旅馆,卸掉伪装后,绕道去了趟菜市场,买菜后再次回到了家里。 中途退房,肯定会给人留下深刻印象,还是留着明天再说。 角色扮演中,最重要的是符合人设,越是普通,才越不会引起别人注意。 不过刚回到家,还来不及做饭,家门就被拍响。 “谁呀?” “张义,是我。” 门外是同事刘魁。 张义微微诧异,还是将门打开。 刘魁鼻青眼肿地站在门外,一脸的不耐烦。 “老刘,你的脸怎么了?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 “行了,哪来的那么多问题,组长告诉我的,处里有急事,组长让所有人马上集合。” “声音小点...什么事?” “哼,怎么?还怕邻居知道你是干特务的?这里又不是敌后,怕什么,日本间谍红党知道你的身份,巴不得跑得远远的,难道他们还敢上门不成?” 张义心说怕就怕把我的邻居吓跑了。 可这话他不能对刘魁说。 刘魁不知道在哪里受了委屈,一肚子的火气。 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晚和警察起了冲突。 “老刘,我不是你,我还想安安静静生活呢。 对了,你脸怎么了?我们虽然才入特务处,但真有人欺负了伱,兄弟我就算舍掉这身皮不穿,也要为你讨个公道。” 张义一脸的大义凛然。 这么一说,刘魁颇为受用地拍了拍张义肩膀,感激地说了声谢谢,随即冷笑道: “兄弟我从前线下来的,谁敢欺负我?哼,不过是几个不长眼的白狗子罢了,已经磕头求饶,还赔了大爷我100块钱。” 刘魁得意洋洋地卖弄了几句,然后道: “行了,快走吧,等事情结束了,哥哥请你吃饭,嗯,把我们组长也喊上。” ....... 到了鸡鹅巷53号,和张义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这里不挂任何牌子,也不设任何岗哨,行人亦可以从门前经过,但进了门有带枪的便衣把守,所有人出入都需要严格检查证件。 程友嘉站在门口将二人领了进去,边走边说道: “这里就是特务处本部,所有特务处外勤人员非有特殊情况不得去老板所在的洪公祠1号,只能在这里接洽,再由那边派人来谈,1号对外严格保密,你们学习过规矩和家法,应该知道泄密的后果。” “我不管你们是警校的,还是黄埔的,有什么背景或者关系,但在这里都比不上复兴社的,特务处只有一个处长,一個老板,那就是戴老板。 处长说,脚踏实地,身体力行,则他日社会之改良,民族之复兴,我同学乃有绝大之贡献者,方不负领袖之期望,而无愧本身之职责也。到了这里你们要多看少说,安分守己。 另外处长说做特务搞情报归根到底是搞人际关系,原话怎么说的我忘了,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看两人疑惑,程友嘉解释道: “比如两个人同时去敌后卧底,一个人脾气臭,格格不入,别人不提防他就不错了,如何搞到情报? 另外一人长袖善舞,八面玲珑,和敌人打成一片,或许都不用他出马,拉拉家常喝喝酒情报就到手了,这就是为人处世和人际关系的重要。 当然了,在处里工作也不用谨小慎微,毕竟那些大人物我们一般见不到,你们只知道我们属于行动科,科长是何志远科长,副科长是王新亨科长就够了。” “我们行动科除了直属的行动队,一共有四个行动组,鄙人是四组的组长,不设副组长。 下设两个行动队,每队20人,设一个队长,两个副队长,你们两个去1队任职副队长,至于下面的人...” 说到这里程友嘉微微停顿,又道: “有从军队来的,也有帮派、警察出身的,不过他们军衔低,不用特别在意,特务处一律职务服从,不讲年资功绩,只要听话就好。” “好了,我就说这么多,你们先去总务领取证件和衣服装备,一会在我办公室集合。” “是。” 程友嘉虽然说的和气,但张义和刘魁不敢丝毫大意,立刻立正敬礼领命而去。 刘魁转过身后面露不屑,低声说道: “老弟,看到了吧,我们这个组长开口处长,闭口处长,不是处座的心腹,就是个马屁精,偏偏还在我们面前摆个臭脸,看来以后组里的日子不好过了。” 看张义疑惑不解,刘魁鄙视道:“你怎么这么笨呢,怪不得进的是乙班,你那些甲班出来的同学早就吃香的喝辣的去了。 算了,看你是个老实人,哥哥提点你几句...你记住了,这特务处的水深着呢,知道复兴社之前叫什么吗?十人团。 戴老板虽然后来居上,但这些元老各有各的势力...黄埔的和非黄埔毕业的分一层,泾渭分明又各有交错,要是按地域分,那就是江浙帮、湖南帮、广东帮三大势力...哥哥我就是湖南人,我可是....行了,这事以后再说...” 张义正听的起劲呢,却不想刘魁戛然而止,只好装作领会的样子点了点头,亦步亦趋跟在刘魁身后。 看着刘魁的背影,张义心想刘魁表现出来的“鲁莽”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呢? 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两人在总务处领了两件崭新的少尉军装,一套灰色的中山装,和一张黑色的出入证件。 证件封面只有“出入证”三个字,打开里面有照片、姓名、工作科室、职级等,但没有任何机关名称。 所谓的装备自然是一把勃朗宁手枪,配两个弹匣20发子弹。 领取完证件装备后,刘魁直接在走廊角落换上新衣服,笑道:“看看,怎么样?虽然是最低级的军官服,但也是老子用命换来的。” “不是说不能在公开场合穿制服吗?”张义小声道。 “算了。” 刘魁沮丧地憋了憋嘴,按照特务处的规定,没有特别要求,一律不得在公开场合穿军装,除非授勋或者殉职。 刘魁找了一面镜子,仔细端详了下自己,又麻利的将衣服换了。 二人来到组长办公室,程友嘉已经和几个身穿便服的军官坐着。 让二人坐在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身后,程友嘉摆摆手,道:“时间紧迫,没有多余空闲去介绍和认识,以后再慢慢熟悉吧。我只说任务,就在几天前...” 原来几天前,国府军事委员会少校参谋熊子庄收拾东西的时候意外发现,公文包里面的一份绝密情报不翼而飞,此情报涉及到江南地区战略防御图。 熊子庄自知犯下大错,却不敢向上峰汇报,只是找了自己熟悉的警察谎称家里遭窃。 但警察尚未破案,一处就收到了从沪海发来的绝密情报,日本间谍已成功窃取我军战略防御图,目前正在加急翻译。 一处的老大徐增恩得到这样的情报喜上眉头,没想到自己布下的闲棋冷子竟然得到了这样的情报,立刻将情报呈送常校长邀功请赏,并说了很多诋毁二处的话。 常申凯勃然大怒,勒令严查。 戴春风自然被骂了个狗血喷头,立刻召集骨干特务组织人手破案,誓要抓到幕后的日本间谍。 没想到这次又是一处捷足先登,迅速查出位于金陵新街口的“大茂商行”有重大嫌疑。 商行名义上是日本籍朝鲜商人朴中民所开,实际却是日本华北驻屯军情报部派驻金陵的特务机关,机关长叫松本二郎,军阶为陆军大佐。 朴中民被捕后受不住刑法愿意合作,用给松本送美女的借口打电话将松本二郎骗到了指定饭店,松本二郎随即被捕,搜查其办公室,果然查出了其从事间谍活动的证据。 但松本二郎被捕后一口咬定自己是朝鲜人,和日本无关,为了避免日方出面干预,常校长一怒之下说: “他说是朝鲜人,那就按照朝鲜人判刑,让东洋人说不出话来。” 随即地方法院判处松本二郎qj未遂和间谍罪15年。 案子虽然了结,但和戴老板没有任何关系,反而让人觉得特务处不过是一群饭桶。 所以这几天戴老板铆足劲要挖几个间谍案给上面看看,不仅要抓日本间谍,红党也要抓,总之要找回面子。 “我们四组的任务很简单,那就是突击红党联络点菲林书店,所以,从现在开始,任何人不得离开这间办公室,所有人检查装备,一分钟后出发。” “菲林书店?” 张义心底愕然,这么巧的吗? 004、地道(求推荐收藏追读) “是。” 所有人立刻起身肃声应答。 程友嘉挥了挥手,指了指桌上的黑色电话,对两名队长道:“马上给手下的人打电话,让他们集合。” 随即自顾自点上一根烟,而目光紧紧盯着另一部红色电话。 几分钟后,清亮的电话铃声响起,让所有正襟危坐的人肃然。 程友嘉拿起红色电话,应答了几句,最后说道:“辛苦王组长,我们马上出发。” 挂断电话,程友嘉挥了挥手,道:“集合。”说着率先走了出去。 张义出去的时候,刚才空旷的台阶下已经肃立了三四十个大汉。 这些人全部穿着黑色或灰色的中山装,或高或矮,或美或丑,全部杀气腾腾,一脸严肃。 刚才坐在张义身前的中年人笑了笑,对张义和刘魁道:“我叫杨文轩,是你们的队长。” 张义和刘魁连忙立正敬礼。 杨文轩却笑着摆摆手,道:“大家以后一个锅里吃饭,都是兄弟,不用这么拘束,只要当差当的好,我这个人很好说话的,呵呵,以后的日子长着呢,我们慢慢相处。” 说着看了一眼程友嘉,道:“你们站在我身后就好。” “是。” 待几人站定,程友嘉直接道: “废话不多说,目标西川路32号菲林书店,现在出发。” 说着指了指另一名队长和杨文轩,道:“你们安排完,上我的车。” 然后径直走向院中的一辆军用吉普车。 杨文轩点了点头,来到队列前边,严肃道:“老规矩,两两一组,互相监视,谁要是出了纰漏,军法从事。” “是。”下面的二十名队员齐声应答,然后轰然散开,上了一辆大卡车。 安排完任务,杨文轩又换了一副表情,对张义和刘魁道: “我一会坐组长的车,你们和其他两名副队长坐另外一辆车,跟在我们后边。” “是。” ....... 张义和刘魁上了吉普车后座。 开车的是二队的一名副队长,三十上下,脸色微黑,一对三角眼看起来颇为凶恶。 他点了点头,用隆重的湖南口音说道:“新来的?我叫杨广辉。” 刘魁听到熟悉的乡音,眼前一亮,道: “兄弟我也是湖南的,杨兄是湖南哪里的?” 杨广辉还未说话,副驾上二十六七的男子嗤笑一声,用广东口音道:“行了,先别套近乎,活着结束行动再说吧。” 刘魁一听这话,勃然大怒,呲牙咧嘴:“兄弟,说什么呢,这么晦气!” 男子耸耸肩,不以为然,嘲讽道:“上次你们一队抓红党,两颗土地瓜炸死6個,其中就有两个副队长,晦气?呵呵!” 这话一出,刘魁和张义各自凛然,想不到这么惨烈,一时沉默。 菲林书店不过十几分钟的车程,转瞬即到。 汽车远远的停下,在一名便衣的带领下,众人从后门上了一处二层的茶楼。 进入一间包厢。 包厢内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男人挽着袖子正在喝茶,旁边两名便衣拿着望远镜一丝不苟地盯着对面的菲林书店。 “王组长,现在是什么情况?” 程友嘉问道。 叫王组长的男人高深莫测地笑笑,道: “我们策反了他们的伙计,就在刚才送货的商人已经进去了,你们现在可以行动了。” “里面有几个人?” “四个,算上我们的人一共五个,武器不详,不过充其量就是几个土地瓜、手榴弹,几只匣子炮罢了,一个冲锋就能解决他们,当然,尽量抓活口。” “为什么不放长线钓大鱼?” “大鱼?我不知道什么大鱼,我只知道上峰的命令,程组长,要不伱给你们科长打个电话?” 王组长嘲讽一句,转过头继续喝茶。 程友嘉冷峻的脸狰狞了几分,挥手对杨文轩和另一名队长胡宁通道: “胡队长负责后门和周边巷道,杨队长负责前门,三分钟后行动。” “是。” ...... 茶楼的前门处,杨文轩冷着脸,太阳穴突突直跳,瞥了一眼张义和刘魁,又招手唤来两个便衣,嘱托了几句。 这两人虽然有些紧张,但毕竟是军人,命令一下,立刻持枪从茶楼跨出,猫着腰迅速通过街道,到了菲林书店门口。 两人侧耳听了听,对着杨文轩点了点头。 杨文轩看上去似乎松了口气,对张义和刘魁道: “你们两个带剩下的人一左一右,等门口的人突入,立刻冲进去...死活不论。”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今天组长程友嘉又让一队打头阵,虽然是给自己挽回上次失败的名声,但他还是很不爽,凭什么每次让自己的人冲在前面。 “是。” 张义和刘魁点了点头,招呼几人同样冲了出来,然后顺着书店两侧的墙角埋伏起来。 下一刻,在杨文轩的示意下,两名在书店门口的队员退后一步,猛地一脚踹开店门。 张义刚对身后的队员做出准备进攻的手势,就听“轰”一声爆炸响起,直接将那两个踹门的队员掀翻在地,生死不知。 巨大的气浪和烟尘木屑倾泻而出,旁边的玻璃哗啦啦作响,碎了一地。 张义只觉得地面微微震了一下,立刻去看队长杨文轩。 杨文轩虽然站在几米外的茶楼门口,也被气浪震的一个踉跄,脸色变得铁青,拨出手枪对着对面放了一枪,吼道:“冲进去。” 听到这话,张义连忙挥手,带着队员靠近门口,却见刘魁已经带着两人一马当先冲了进去。 “砰、砰、砰”的枪声随后响起。 张义刚冲进去就见书店地上躺着一个伙计模样的青年,胸口中枪,血水汩汩流个不停。 此刻他却顾不上这个,立刻带着队员从书架中穿过,向着书店后方冲去。 刚穿过一道窄门,进入一处小院,就听见后院处同样传来几声枪声和凌乱的脚步声。 “站着干什么,搜,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队长杨文轩不知什么时候也进了院子。 这处小院和张义的住所差不多,左右中总共三间房,此刻各门紧闭,一片安静。 可经过了刚才的爆炸,众人都小心了几分,谁知道这里藏着怎样的杀机。 张义瞥了一眼左边的房子,蹑手蹑脚走了过去,倾听了几秒钟,又小心翼翼确认门缝中没有悬挂炸弹,才将门推开。 太阳伴着尘埃洒入屋内,这是一间极其普通的土屋。 坑坑洼洼的地上放在一张桌子,上面是热水壶,茶盏,旁边的碗里面还有半碗茶,似乎有人刚才还坐在这里喝着茶,晒着太阳。 张义摸了摸碗壁,还有一丝温度。 再看房子墙角放着一张木板床,上面只有一张凉席。 张义看了看,发现床边有点点血迹,显然有人受伤或者有人在这里养病。 张义出去后,立刻将自己的发现汇报给了杨文轩,后者点了点头,问同样搜索完毕的刘魁, “有没有什么发现?” 刘魁摇了摇头,同样是一无所得。 就在这时,程友嘉和情报科的王组长带着几人走了进来,后边还跟着满头大汗的一队队长胡宁通。 杨文轩将这里的情况一汇报,程友嘉脸上青筋暴起,面色狰狞地环顾四周,然后盯着王组长,问: “王组长,怎么回事?你说里面有五个人,前面死了一个,后院巷子里我们击毙一个,还有三个人呢? 你不是说送货的进去没有出来吗?人呢?难道他们还能飞了不成?还是说你们的情报根本不准确。” 王组长同样脸色铁青,白净的脸庞微微扭曲,反驳道: “我的情报没有任何问题,实话告诉你,这家书店我们已经...” 王组长话说到这里似乎意识到自己说多了,话锋一转道: “对了,谁将门口那个伙计打死了,那是我们策反的人,为了策反他,你知道我们情报科费了多少力气才从广南找到他的老娘,现在人死了,我怎么知道人去哪里了?” 说着王组长从兜里掏出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个商人打扮的男子,道: “这个人叫吴德山,是这家店的老板,另外,今天进去送货的,我们也拍了照,照片正在加急冲洗,只要他们出不了金陵城,那就插翅难飞。” 王组长将照片递给程友嘉,道: “老程,留下一队人继续搜查这里,让另一对人辨认照片,开始走访搜查吧,我会请示上峰,让附近的警察巡警协助你们。” 程友嘉接过照片瞳孔微微凝结,随即冷声道: “行动组怎么干活,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还是想想你的情报到底出了什么纰漏吧。” 王组长干笑一声,随即冷哼道:“等抓人一切就清楚了。” 这边程友嘉将照片递给胡宁通,道: “马上封锁附近两公里各处要道,打电话让警察挨家挨户搜查,人手不够就给科里打电话。” “是。”胡宁通挺了挺胸,带着一众人匆匆走了。 程友嘉又对杨文轩道:“再搜一遍,不能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就是掘地三尺,也要知道人是怎么跑的。” “是。” 顷刻间众人再次翻箱倒柜搜查起来。 张义进了正屋内,这里同样布置简单,火炉子,衣柜、桌椅,土炕。 环视了一圈屋内,张义将目光定格在衣柜上。 打开柜门,只见里面全是散乱的衣服。 刘魁在一旁嗤之以鼻,道: “刚才都搜过了,红党还能待在柜子里面等着你抓?你以为玩捉迷藏呢?难不成他们还会隐身术?” 张义不吭声,将柜子里面的衣服小心翼翼地拿出,然后对着柜璧敲了起来。 可惜所有位置的声音一致,根本没有空心的,说明里面没有夹层或者暗道。 看张义一无所得,刘魁再次笑道: “行了,你们培训学校也就这两招,这种把戏我们侦查兵在前线扫荡的时候都干过多少回了。” “你真去过前线?” “这事能忽悠你?兄弟我可是死人堆里面爬出来的,还干过副连长呢,算了,不说这个,都过去了,还是干特务刺激。” 张义憋憋嘴,刘魁最讨厌的就是说话说半截。 这时,只听一名队员说道:“队长,有发现。” 张义回头,只见一人将土炕的被褥席子全部掀翻在地,露出一个洞口。 杨文轩瞪了一眼刘魁,责怪他刚才搜索不仔细,道:“红党肯定是从这里跑了,下去搜。” 话音刚落,刘魁一个健步就跃上土炕,跳下了洞口。 “靠,这厮也不怕埋伏或者陷阱。” 张义在心里默默感叹刘魁的胆大,就听洞口下传来刘魁沉闷的声音。 “下面有地道。” “搜。” 杨文轩挥了挥手,自己也跳了下去。 ...... 005、讯问(求追读) (感谢各位大佬的推荐票,鞠躬) 地道入口并不深,一米五左右。 走了几步,才发现是一个上行的坡道,外面有稀薄亮光。 出了地道,才发现出口竟然在另一处院落的柴房里面。 杨文轩冷笑一声,对随后赶来的组长程友嘉道:“这红党够狡猾的,竟然将两处院落打通了。 不过从我们发现的蛛丝马迹和情报组提供的情报,目前他们共有三人在逃。 其中有一人是伤员,他们带着伤员肯定跑不远,这个时候应该正躲在某个地方呢。” “所以,组长,我建议立刻请示上峰出动特、警、宪兵拉网搜查。 同时印发他们的照片公开通缉悬赏,另外大医院他们不敢去,我们的人应该加大对私人诊所、药店的排查和监视,再者就是监视黑市药品的流动和交易。” “最后,我希望将二队击毙的那位红党即刻送往医院,对外放出消息,就说此人还没有死,红党到时候必然派人前来窥视或营救,我们可以顺藤摸瓜,将他们一网打尽......” 杨文轩几条计谋一出,听的张义遍体生寒,换做是他带着受伤的战友遭遇围追堵截,又听闻自己的战友被捕....... 程友嘉挑了挑眉头,冷峻的脸上浮上一丝笑意,赞赏道:“你的计划很好,我会向科长汇报。” “行了,工作还没有干完,大家打起精神,继续搜查。” “是。” ....... 军警宪全体出动,声势浩大。 以菲林书店为中心两公里的各处交通要道全部设卡戒严,书店一千米内的居民区已经被彻底封锁,只许进不许出。 警察巡警们带领着特务处行动队的人手以扇形为单位,挨家挨户敲门搜查。 一通狂敲乱砸之下,到处鸡飞狗跳,呵斥声,咒骂声,哭泣声,纷乱异常。 然而几個小时下来,依然没有找到红党的踪迹。 忙碌了几个小时,众人早就饥肠辘辘,刘魁点上根烟,问杨文轩:“队长,是不是休息一会?” 杨文轩也饿的肚子咕咕叫,闻言将目光投向组长程友嘉。 程友德刚想说话,就见一辆黑色的别克轿车驶了过来,后边还跟着两辆军用吉普。 黑色别克停下,车后座的帷幔拉开,露出一张弥勒佛一样的笑脸。 张义还在好奇是谁,就见程友嘉和杨文轩几人立刻上前一步,立正敬礼。 “科长好。” 张义小心问刘魁,“谁啊?” “王副科长。” 张义明白是行动科副科长王新亨来了。 只见王副科长笑着摆了摆手,道: “今天的行动还不错,但也出了一些问题,当然了主要是情报科的问题,现在你们和我一起回处里,科长也想听你们汇报呢。” 看程友嘉刚说说话,王副科长直接摆手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里就交给一组了,放心,是你的功劳谁也抢不走。” 后面的吉普车副驾上下来一人,对着程友嘉笑了笑,道:“老程,放心,就是和情报科对质一下,我在这里帮你看着而已。” 听到这话,程友嘉明显松了口气,刚想去后边的吉普车,就听王副科长道:“伱上我车,其他人坐后面的吉普。” 说着将车窗拉上。 从副驾驶上下来一个面无表情的壮汉,替程友嘉拉开车门,待其上车后,汽车徐徐远去。 杨文轩皱了皱眉头,还是招呼张义和刘魁上了车。 ...... 一路沉默着回到特务处,几人被带到一间会议室。 “好像有点不对,不会出什么事了吧?”刘魁皱眉道。 “乌鸦嘴,能出什么事?” 杨文轩低声呵斥了一句,不过这话说的却没有多少底气。 因为楼道里面不仅多了几个便衣,会议室门口还增加了全副武装的宪兵,手持德制mp18冲锋枪。 “交出你们的配枪。” 会议室走出一个秘书模样文质彬彬的青年人。 “凭什么,我们犯什么...” 刘魁话刚说了一半,宪兵已经将黑漆漆的枪口对准了他,只要他有半点反抗,几秒钟就会被打成筛子。 无可奈何。 三人以杨文轩为首,乖乖交出了自己的配枪。 秘书脸上这才多了一丝笑容,道:“几位对不住了,我也是奉命行事,里面请。” 三人进了会议室不过几分钟,二队的队长胡宁通也带着自己两个副队长进来了。 一时间六人面面相觑,根本不知道发什么了什么。 不说和情报科的对峙吗? 情报科的人呢? 还有组长程友嘉呢? 那名秘书此刻坐在会议室主位旁边,端着一杯茶水喝的滋滋有味。 看几人焦躁不安的样子,笑着道: “稍安勿躁,一会王副科长会找你们每个人谈话。“ 听了这话,几人明显松了口气,至少还可以和上峰对话,知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看几人各有所思的样子,张义迅速转动大脑,不想第一天行动就出了纰漏,去抓红党,然后被自己人抓了? 现在更是被限制自有,到底是谈话,还是问询?或者说审讯... 还有组长程友嘉去哪里了?在副科长的办公室? 张义想了半天没有丝毫头绪,就在这时,会议室的电话响起,秘书接起又挂断,随后指着胡宁通说道: “胡队长,你先,隔壁办公室。” 胡宁通眼睛一缩,深呼了口气,忐忑不安地起身,出了会议室。 就这样,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一个人一个人出去,然后都没有再回到会议室,也让剩下的人更加胆颤心惊,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 “张义,到你了。” 呼呼呼。 张义吸了口气,既忐忑又释然,终于还是鼓足勇气走进隔壁办公室。 办公室门口同样有卫兵,但里面却没有看见组长程友嘉的身影。 副科长王新亨坐在办公桌后,旁边坐着一个身穿少尉军装的女内情,担任记录员。 王新亨似乎很疲惫,一只手揉着太阳穴,一手翻看着什么。 “坐吧。” 王新亨指了指办公桌对面孤零零的一只没有靠背的椅子,说道: “复述一下从你见到程友嘉以来的所有事情,再说说今天从行动开始到结束的所有细节。” 张义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下,莫非程友嘉出事了? 他不是戴老板的心腹吗?出什么事了? 脑中胡思乱想着,张义一边回忆,一边说道: “卑职是四日前……不对,算上今天应该是五日前来的金陵,按照指定命令见到的程组长...” 张义说话的同时,王新亨终于抬起了头,可那张弥勒佛一样的脸上此刻却没有丝毫笑意,而是严肃刻板,嘴角泛着一丝冷笑,一双锐利的眼神像鹰眸一样直盯着你。 张义在这双犀利的眼神注视下,忐忑不安地将自己认识程友嘉以来发生的事情全部讲述了一边,当然只是关于程友嘉的。 “再说一遍。” 王新亨从头到尾都是一副不知可否的表情,有时候还会闭上眼睛,一旦张义说话出现停顿,他都会睁开眼睛,锐利的眼睛直视着对方。 就这样,张义从头到尾说了三遍,王新亨才接过记录员手中的笔记看了一遍,颔首道: “好了,说说今天行动的事。” “我和刘魁到了总部,是程组长接我们进来的...” “后来,我在仔细搜查衣柜的时候,一名队员发现了土炕上的地道.....” “杨文轩队长建议...” “后来科长你们就来了。” “好了,可以了,你先去左手边的会议室。” 关于行动的细节,张义只说了一遍就过关了,王新亨挥了挥手。 “是,卑职告退。” 张义起身,敬礼后离开。 到了左边的会议室,就见之前谈话的几人已经在里面坐着了,大家面色有些复杂,但表情明显松弛了很多。 这里依然没有看见程友嘉的身影,张义肯定程友嘉出事了。 ....... 006、渔夫(求推荐收藏追读) 随着最后一个问话结束的刘魁来到会议室,之前的那名秘书再次出现。 “安静,肃立。” 众人安静下来,就见行动科副科长王新亨端着茶杯走了进来。 在主位上坐定,王新亨压了压手道:“大家都坐吧,我估计大家都很好奇刚才来那么一出为的是什么,虽然说家丑不可外扬,但大家都是事件的参与者,还是有资格知道的。” “刘秘书” 说着示意了秘书一眼。 刘秘书翻开一个文件夹,扶了扶眼镜,严肃道: “经查,行动科4组组长程友嘉,原名程友定,40岁,系红党打入我特务处高级卧底,代号渔夫。” 尽管大家都觉得程友嘉肯定是出事了,但随着刘秘书这话一出,众人还是哗然一片。 然后会议室内的气氛瞬间凝固了。 程友嘉是红党高级卧底? 张义愕然地看了一眼刘魁,只见刘魁也是鼓着眼睛,嘴巴微张,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张义可是今天还听刘魁说程友嘉是戴老板的心腹和马屁精呢,怎么突然就成了红党卧底? “肃静!”刘秘书呵斥了一声,会议室瞬间鸦雀无声。 王新亨将茶杯放下,乐呵呵地笑笑,道:“是不是难以接受?想不明白? 呵呵,我也不敢相信,但事实和证据确凿,由不得我不信,就连老板听到这个消息也愕然当场,连说了几個可惜了。” 说着王新亨拍了拍手,刘秘书点了点头,出门后抱着一台监听设备走了进来。 他在设备上操作了一会,按下播放键。 设备中响起一段对话: “老吴,出事了,你的那名伙计改嫁了。” “知道了,我会处理。” “我就在你对面,马上走。” “…你怎么办?” “不要管我,马上送客人离开,再见!” 张义听出来,电话中的声音确实是程友嘉,虽然故意压低了声音,但依然能辨别出来。 联想到今天的行动,显然程友嘉在行动前向菲林书店打过电话,只是不知道电话早就被窃听了。 他的通风报信也成了打倒他的最有利证据。 再联想到情报科那位王组长盛气凌人的脸,张义估计程友嘉早就被监视了,说不定今天的行动就是为他特意设计的。 果然,就听王新亨继续说道: “这件事是情报科和我们行动科商议后报戴老板批准后的一次联合行动,原本我也是不信的,可证据事实摆在眼前,让人不得不信。” “大家可能不知道,情报科的王组长王新年这个人早年纵横情场,流连忘返于烟花之地,逐渐练出了一项本事...... 程友嘉此人也算老资格的特工了,34年就进来了,虽然为人不苟言笑,但做事勤勤恳恳,不贪财,不好色,可谓上下皆有口碑。 可就是这么一个人最近竟然多次出入书寓,自然引起了王新年的好奇......” 王新年调查之下发现了一个惊人事实,程友嘉去书寓竟然不是pc,而是找姑娘说话... 可程友嘉告诉大家的可不是这样,虽然程友嘉身上有胭脂香水味,但有没有和女子睡过觉怎么可能逃过情场浪子王新年的眼睛和鼻子,瞬间就对程友嘉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在王新年的远距离监视之下发现,程友嘉每隔几天就要去一趟菲林书店。 他怀疑菲林书店是红党的一个联络点。 经过一段时间的监视,他将目光锁定在了书店一名新来的伙计身上,后来以他母亲做要挟,将对方策反成了暗线。 在伙计汇报书店后院中有一位受伤的病人后,王新年依旧按兵不动,继续放长线钓大鱼,直到今天有新的送货人上门,伙计发出暗号... 因为那名病人要被接走了,再不行动到时候只能竹篮打水一场空。 在王新年和情报科的策划下,这才有了程友嘉捣毁菲林书店的行动,可谓一石二鸟之计。 听了王新亨的解释,众人恍然大悟。 但张义只觉得遍体生寒,想不到成功潜伏几年的程友嘉就因为一丝破绽就遭到了怀疑,最后暴露... 特工战线果然是在刀尖上跳舞,谁也不知道下一秒等待你的是什么,深渊或者地狱。 这些情报处的人果然都是高手,杀人于无形之中。 自己需要学的太多了。 “科长,上面会怎么处理程...程友嘉。”有人问道。 王新亨摇了摇头。 “戴老板也很惋惜,承诺他只要写下自白书,幡然醒悟,供出自己知道的情报,可以继续为特务处效力。 可惜了,这厮是个死硬分子,不但将老板的秘书臭骂了一顿,还对老板...这样的人只能杀鸡骇猴了...” “不得不说程友嘉真是一个杰出的演员和特工,我还真有点佩服他,如果不是这次出了纰漏,说不定他会永远潜伏下去,还是那句话,想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好了。” 王新亨起身,掷地有声: “这件事到此为止,家丑不可外扬,你们都清楚家法,希望大家引以为鉴,莫要以身试法。” 冷峻的目光让所有人心下一寒。 ........ 王新亨一走,会议室内喧哗起来,众人交头接耳。 不想这个时候王副科长的秘书小刘再次去而复返,说道:“杨队长、胡队长,科长有请。” 杨文轩和胡宁通对视一眼,眼中精光闪烁。 看着两人兴致昂扬的背影,刘魁笑道:“看来新的组长要在他们二人中间产生了。” “你觉得会是谁?”张义小声问。 “谁知道呢,不管谁当组长,我们还不是干活的命?” 刘魁耸耸肩,但眼中还是露出一丝向往。 “好了,先去吃饭吧,我还说要请伱和组...程友嘉一起吃饭呢,呵呵...” 刘魁摇了摇头。 两人在特务处的食堂吃了一碗牛肉拉面,再回到会议室的时候,就见杨文轩已经回来了。 “队长,我们什么时候去搜查红党?” “不急,上峰已经将任务交给了一组,就由一组负责吧,谁抓不是抓呢。” 杨文轩意兴阑珊道。 “队长,这...” “刘魁是吧?现在你应该叫杨代组长了。”胡宁通在旁边插了一句,将代字咬的格外重,然后敷衍地敬了个礼,带着两位副队长离去。 原来是升官了,难怪对红党的事情不在乎了。 “哼,长官就是长官,什么代不代的。” 刘魁对着门口说了一句,似乎在回敬胡队长的冒犯,然后“啪”一个敬礼。 “组长。” 张义暗骂刘魁这厮马屁精,也不给自己使个眼色,连忙跟着敬礼。 “暂代而已,用不着这么严肃,还和以往一样。” 杨文轩笑摆摆手,眼中还是尽显得意。 “行了,今天累了一天,你们又是初次执行任务,现在都回去休息吧。” “是。” 张义巴不得早点回去呢。 两人在隔壁领回了配枪,各自回家。 到了住处,张义小心检查了门锁,从正门进去,到了卧室门口,突然瞳孔放大。 家里进贼了。 ...... 007、情报(求推荐收藏追读) 家里进贼了。 张义在门边夹的木屑掉了。 如果这是意外的话,那他掀起脚踏垫,下面炭灰上一个清晰的大脚印也验证了这一切。 这是一只硕大的皮鞋踩上去的印记,张义不由想起了自己邻居林有才脚下的那双皮鞋。 林有才已经对自己起疑,趁着自己不在家偷偷潜入? 还是说行动科在自己“问询”的过程中前来侦查了自己家? 张义仔细想了想,否定了第二条,重新将嫌疑人确定在林有才身上。 是自己的出现让林有才提高了警惕,还是说今天刘魁来找自己的时候林有才刚好在家里,以至于已经确定了自己特务的身份? 张义不知道。 他仔细检查了下家里的布置,发现书籍什么的虽然被移动过位置,但家里并没有缺少什么,尤其是那把枪,用油纸包裹着,依然安静躺在柴房的煤堆里面。 张义出门看了下,发现林有才家门紧锁着,这个点学生应该早就放学了才是,林老师现在在干什么呢? 还有,红党的联络站菲林书店被捣毁,那位校长王乃器知不知道呢,如果知道他又会采取什么行动呢? 想了想,没有丝毫头绪,张义躺在椅子上,喝着茶,回忆起今天发生的一幕,感觉是做了一场噩梦一样。 上一秒程友嘉冷峻的面孔还回荡在眼前,下一秒就变成了王新亨嘴角阴险的冷笑。 每一个优秀的特工都是一個演技精湛的演员,谁也不知道对方戴着什么面具。 “特工果然是刀尖上跳舞,呵呵。” 张义苦涩地笑笑,仔细留意着林有才门口的动静。 一直到了晚上九点,隔壁才响起开门的动静。 “林老师这么晚回来啊,哎吆,林老师喝酒啦,有撒子喜事噢。” “是张大娘啊,今天和同事聚餐,喝了一杯,这么晚你还不睡?” “老了,睡不着啦,起来遛遛弯,林老师今天还去聚餐?没看见街上的动静?哎吆,听说是抓红党呢,到处都是兵,动静老大了,他们没有难为林老师吧?” “哦,你说这个啊,倒是遇到检查证件的,没事,就是例行检查而已,我回去了,回见。” 随后响起关门的声音。 张义此刻直盯着林有才院中的动静,有那么一瞬间他都想拿枪冲过去,指着林有才这个日本间谍问问是不是他今天偷偷光顾了自己家,然后再将他宰了。 但理智告诉他不能这么做,要杀也要找个僻静的地方,再者他还想放长线钓大鱼呢。 ...... 十二点一过,一道清脆的电子音再次响起。 【恭喜您,成功击杀npc,奖励100经验值,当前经验值200。(注:经验值可用于提升个人能力,每100经验值加1点能力。)】 【正在生成每日情报...情报生成完毕,请点击查看。】 张义看着半透明屏幕模板上那可怜兮兮的综合能力60分,毫不犹豫地将200经验值加了上去。 但综合能力依旧未变,反而生出一项特工技能【侦查:62】 隐藏技能? 他愕然的同时,却发现脑中多了一些如何跟踪、如何反跟踪的知识,浑然天成,好像他本来就会一样。 心底微微欣慰,将目光落在屏幕右边的每日情报上。 【今日情报】 【1、您今日击杀了人力车夫王德发,获得相关情报---特高课的特使将于三日后到达金陵。】 【2、您今日见过同事刘魁,获得相关情报---刘魁昨日被金陵警察局逮捕,后被唐夫人捞出,获赔100元法币,事后刘魁为表示感谢,向唐夫人送上小黄鱼三条。】 【3、您今天见过邻居林有才,获得相关情报---林有才今日去了四海酒楼,和老板冯四海接头。】 【4、您今日见过同事程友嘉,获得相关情报---程友嘉昨晚去过菲林书店,后在黑市获得磺胺一盒,现藏于邻居李伟家的鸡窝中。】 【5、您今日见过同事杨文轩,获得相关情报---杨文轩昨日约见了益新商行的老板周大成,收获十条小黄鱼。】 【6、您今日坐了同事杨广辉的车,获得相关情报---杨广辉昨天夜晚和菲林书店的伙计冯小可见过面。】 【7、潘文成和您同坐过一辆车,获得相关情报---潘文成昨日去大江酒店和情人刘慧茹相会。】 【8、您今天见过情报科王新年组长,获得相关情报---王新年昨日秘密跟踪了程友嘉。】 【9、今天你去过菲林书店,获得相关情报,老板吴德山现躲藏在王乃器家地窖中。】 【10、今天行动科刘秘书和您对话,获得相关情报---刘秘书昨天和王新年老婆马晓梅私会。】 黑夜中,张义目光炯炯有神。 今天从进入鸡鹅巷到行动结束,他遇见和接触的都是同事,获得的情报也和这些人息息相关,信息量也格外丰富。 他点上一根烟,开始逐条分析情报。 从王德发处获得的情报太模糊了,只知道特高课的特使三日后到达金陵,但时间地点路线都是未知的,或许具体的信息王德发也不知晓。 至于刘魁昨晚在翠红楼被抓,他已经知道,但捞他的唐夫人是谁呢?还有刘魁这厮哪来的这么多钱? 金条有大黄鱼和小黄鱼之分,小黄鱼一两,也就是31克左右,大黄鱼十两。 一条小黄鱼可以兑换30到40块大洋,在黑市甚至可以达到50块。 大洋就是银元,一元银元重七钱二分,纯银含量为八成九,剩余的一成一为黄铜。 由于国际银价波动,国内出现银根短缺,国府在去年,也就是1935年实施了货币改革,放弃了银本位货币制度,开始发行法定货币,简称法币。 这一改革使得大洋从官方层面失去了购买力,需要回收,但对于普通老百姓而言,大洋是银子制成的,因此依旧在市场上流通。 再加上通货膨胀,法币开始贬值,大洋的效力反而更好。 想着自己一个月不过35元法币的薪水,张义不禁感叹刘魁这厮真有钱。 【...林有才今日去了四海酒楼,和老板冯四海接头。】 看到这条情报,张义心中一震,四海酒楼冯四海,此人莫非是林有才的同党或者上级? 他还想通过林有才放长线钓大鱼呢,却不想得来全不费工夫。 将这条线索记下,张义再看下面的情报。 【4、...程友嘉昨晚去过菲林书店...磺胺...现藏于邻居李伟家的鸡窝中。】 程友嘉已确定红党的身份,对他去过菲林书店,张义一点不惊讶。 并且已经知道菲林书店有伤员养病,既然用到磺胺,那说明伤员受的是枪伤之类,磺胺正是救急救命的。 不过程友嘉到底住哪里呢,他要是去打探肯定会被人怀疑,说不定程友嘉家里现在还有特务处的特工埋伏呢。 【5、杨文轩约见了益新商行的老板周大成,收获十条小黄鱼。】 新组长杨文轩,张义只觉得此人是个心思缜密,工于心计的人,他从周大海处得到十条小黄鱼,是敲诈勒索还是俩人合伙做买卖呢?什么买卖呢? 这一切张义都很好奇。 【6、杨广辉昨天夜晚和菲林书店的伙计冯小可见过面。】 杨广辉就是今天开车的二队副队长,他和菲林书店的伙计见面?莫非他也是潜伏在特务处的红党? 那么程友嘉知不知道他的身份呢?还是说两人是互不交错的横向关系? 可昨天才见过面,冯小可今天就牺牲在了后巷中,这一切和杨广辉有没有关系呢? 【7、潘文成昨日去过大江酒店和情人刘慧茹相会。】 潘文成,二队副队长,小白脸一个,有情人也不稀奇。 【8、王新年昨日秘密跟踪了程友嘉。】 看到这条信息,张义目光凝重,从已知的情报看,程友嘉完全是栽到了情报科王新年手中,此人就像一条潜伏在黑暗中的毒蛇,杀人于无形之中。 如果此人盯上了自己......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 给此人打上一个极度危险的标签,提醒自己暗暗留意此人的行踪,张义看向下一条情报。 【 9、老板吴德山现躲藏在王乃器家地窖中。】 小学校长王乃器曾坐过张义的车,因此张义知道他家的大概住址,正好在特务处2公里包围圈中。 想不到让军警宪费尽力气的通缉目标此刻还待在包围圈中,暂时安全,但随时也有暴露的危险...尤其是那位伤员,如果没有磺胺救治... 【10、刘秘书昨天和王新年老婆马晓梅私会。】 看到这条情报,张义哑然。 那个文质彬彬的刘秘书竟然还有曹阿瞒的癖好,喜好别人家老婆?但此人找谁家老婆不好,非要去撩拨王新年这条毒蛇呢? 王新年知道吗? 如果这条眼镜蛇发现自己头上长草,会不会疯狂反扑? 还是说王新年已经知道,只不过引而不发,那此人的城府和算计可想而知,说不定又在计划什么新的阴谋呢。 …… 008、美人鱼 长安巷。 王乃器校长家中。 客厅中亮着一盏油灯,王校长焦灼地进了屋内。 穿着睡衣的妻子郑秀兰问:“怎么样了?” 王乃器摇了摇头,道: “老王的伤口又发炎了,现在已经发烧昏迷,再没有磺胺,后果不敢想象。” 郑秀兰闻言问:“老吴不是说渔夫同志会搞到磺胺吗?” 王乃器叹息一声,“我去过老吴说的死信箱了,里面什么都没有。 再者老吴说今天正是渔夫发出警告,他才能带着两位同志死里逃生,特务处的任务一旦失败,肯定会启动内部调查,渔夫同志目前的处境很危险,或许现在也不方便。” “那怎么办?能不能...让老吴告诉你渔夫的住址,你上门找他。”妻子犹豫道。 “不行!”王乃器断然拒绝。 “渔夫的位置很关键,他的身份只有老吴知道,我们这条线上的人不得发生任何横向联系。 这不仅是对渔夫的保护,更是组织原则,是多少同志用鲜血和教训总结出的铁律,越是危机时刻,越要冷静,越不能违反组织纪律。” “老吴已经彻底暴露了,到处都是他的照片,他这个时候根本不能公开活动。”妻子叹了口气,继续道: “要不我再去一次死信箱,万一他现在方便了呢?” “不行,还是我去吧。” “你今天已经借学校有事出去过一次,要是再被巡查的碰上...还是我去吧。”妻子郑重道。 “可这么晚了,你一个女人家出门万一碰上巡警,你怎么应付?” “女人家,哼,我们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事情多,就不能身子不爽利?” 嗔怒地瞪了一眼丈夫,郑秀兰穿上衣服就准备出门了。 老夫老妻的太了解对方的秉性了,老王紧紧握了握对方的手,说道:“小心。” “好,我知道的。”郑秀兰郑重的点了点头。 ...... 同安里胡同,张义住处。 浏览完情报的张义,沉思片刻,找出纸笔,用左手写了一封信。 乔装打扮后,带上手电筒,从柴房煤堆中拿出那把没有登记的手枪从后院一跃而出。 一路小心翼翼躲避巡警和路人,花了半个小时张义总算来到惠民小学。 校长办公室的门用一把铁锁锁着,不过这個难不倒张义,他戴上手套,从兜里摸出一把改锥,捅了捅就打开了。 然后进入校长王乃器的办公室,确定是他一个人办公后,将书信放在了抽屉里,故意将抽屉留出一丝缝隙。 其实将书信送到王乃器家中是最保险的做法,但一来他不知道王乃器具体的住址,二者那里属于特务处封锁检查范围,不是本地的住户,贸然进去一旦出不来,只会暴露自己。 ....... 天一亮,王乃器早早起来。 昨夜妻子虽然冒着暴露的风险又出去了一趟,但依然失望而归。 王乃器已经想到了最坏的可能,是不是渔夫那里出事了。 收起复杂的心情,叮嘱了妻子几句,王乃器出门上班了。 出门不过几百米,王乃器就遇到了设卡检查的警察和特务,提前将准备好的证件递了过去。 “王校长去上班?”警察是附近的巡警,自然认识王乃器,瞥了一眼正在抽烟的特务,摆摆手,让王乃器快点走。 一路通过两道关卡才坐上黄包车,王校长的脸色越发严峻,如何从这样的层层包围中将自己的同志送出去呢? ...... 到了学校门口,王乃器已经调整好了心情,换上一副温文尔雅的表情。 “王校长早。” “校长好。” “你好。” 问候声中王乃器来到自己办公室。 打开门,刚想泡杯浓茶调整下状态,突然看见办公桌抽屉上的缝隙,王乃器一愣。 他清晰地记得自己昨天走的时候是将抽屉关的严丝合缝的。 现在开着,莫非是谁来过自己的办公室? 这么一想,王乃器虽然面色如常,心里已经掀起惊天骇浪。 有人在秘密调查自己? 虽然自己办公室没有什么秘密,但这种被人暗中注视,自己却一无所知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 可既然是调查自己,为什么又会让自己发现呢? 新手还是示警?又或者是毛贼。 王乃器不得而知。 来到门口,观察了下楼道里面的动静,王乃器小心将抽屉拉开。 一封书信静静地躺在里面。 警惕又狐疑地将折叠的纸张打开,看见像蜘蛛爬出的字体,王乃器皱了皱眉。 可随即却是瞳孔一缩,额头见汗。 “渔夫同志已暴露,生死不知。 磺胺藏在他邻居家鸡窝中,附近恐有特务留守,谨小心。 另,林有才系日本间谍,已经掌握伱的身份,并暗中跟踪你去过菲林书店,切小心。 此致,美人鱼。阅后即焚。” 读完信上的信息,王乃器浑身已经被汗水湿透。 虽然不知道这封信是什么人放在自己办公室的,但此人显然对自己的身份一清二楚。 姑且不知信上的内容是真是假,此刻王校长已经心乱如麻。 他此刻只想回家,找老吴好好商议合计一下。 小心将信件收好,王乃器在门口等了等,听到有人过来,连忙咳嗽着出了门。 一位女教师看到满头大汗,脸色苍白的王校长,关切的问: “校长您怎么了?怎么满头都是汗,是不是生病了,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女教师说话声音颇大,引得旁边公共办公室的老师全部出来围观。 “唉,老毛病了,昨天警察到处搜查红党,又是砸门盘问,又是翻箱倒柜的,没有休息好,刚刚突然感觉眼前一黑,浑身冒汗,算了,我回去煎一副药吃吃。” 说着王乃器叫教导主任过来,嘱咐了几句,然后就回家去了。 林有才站在人群中,盯着王校长离去的背影,目光炯炯有神。 …… 王乃器回到家里,妻子刚想说话,就被他一个眼神止住,留下一句“看好前门”就匆匆进了后院。 后院的柴房里面,有口老窖,据说是早年间主人用来藏银的,现在被王乃器用来放置粮食蔬菜。 地窖口放着两袋土豆,这是用来应急的,一旦警察前来搜查,他就会倒下土豆将地窖掩盖。 将自己的上级吴德山从地窖里面接了出来,顾不上寒暄,王乃器迅速将事情说了一遍,然后递上那封信。 吴德山看完信重重叹了口气,一言不发。 “老吴,说话啊,我着急忙慌的回来就是找你拿主意的,你觉得信上说的是真是假? 还有,美人鱼是否是渔夫在敌人内部发展的下线?” 如果老吴知道美人鱼的身份,并且确认此人可靠,那么信上的内容就可以证实了。 “沉住气,老王。” 吴德山依旧穿着那件商人褂子,尽管此刻已经污浊不堪,但他脸上的表情依旧沉稳冷静。 吴德山沉吟道:“信上的内容我也不知是真是假,至少渔夫同志从没有提到过代号美人鱼的人,渔夫同志的秉性我很了解,如果他真的发展了下线,一定会汇报给我。” “这么说这是敌人设下的陷阱? 那我.... 林有才?不是他,如果渔夫真的出事,掌握信息的一定是敌人内部的人,可如果是圈套,是试探,又解释不通啊,我刚才回来的时候特别留意,并没有人跟着我......” “先不管这些”,吴德山思虑片刻后,说道:“其实验证此事的方法很简单,不过需要冒险,但...” 说着吴德山对着地窖努了努嘴,继续道: “老王的伤势越来越严重了,如果能拿到磺胺,这个险值得冒。” “我去吧。”王乃器道: “我刚才就是以身体不舒服的理由回来的,满头大汗,刚才把守的警察、特务都看在眼里,这个时候出门抓药不会引起他们的怀疑。” 看吴德山沉默,王乃器急道:“老吴,都什么时候了,我不去难道你去?外面到处都是你的通缉令。” “好,带上这个。”吴德山凝重地点了点头,将程友嘉家里地址告诉了王乃器,然后从腰后拿出一颗手榴弹。 “别,还是你留着,带着这个反而不方便。” 王乃器摇头拒绝,然后看了眼手表,吐了口浊气,道: “老吴,如果我到中午还没有回来,你马上带着秀兰他们突围。”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 或许是太累的缘故,一夜无梦,张义早早的起来,洗漱吃过早饭之后,来到了特务处。 “早。” “嗯,早。”刘魁顶着一双黑眼圈,看上去有些精神不济。 这厮昨晚又去找小白鸽了?还是? 这时候就见代理组长杨文轩同样顶着黑眼圈走进了办公室。 张义微微诧异,这两人昨晚干什么了? “组长。”刘魁起身立正,“啪”一个敬礼。 “刘魁来了啊,坐,都坐下。”杨文轩笑着摆了摆手,抬手看了眼手表,又不自觉皱起眉头。 因为二队的队长胡宁通和他的两位副队长都没有到。 心里微微恼怒,却又无可奈何。 杨文轩揉了揉太阳穴,皱着眉头拿起了电话。 “胡队长,来了吧?来了就到我办公室开个会。” 昨天升任了代理组长,让杨文轩对自己的仕途再次期待起来。 尤其是给副科长王新亨送上十根小黄鱼后,王副科长暗示,只要自己可以立下功劳,就可以转正。 可去哪里立功呢?抓红党的任务现在可是交给一组了。 自己这个组长屁股还没有坐稳,怎么和那些老资格的组长竞争。 再说了,还有一个胡宁通在一旁虎视眈眈呢,据他得到的情报,胡宁通昨晚悄悄去了科长何志远家。 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 杨文轩心里苦笑一声,他倒是也想给何科长送礼,但又怕对方看不上自己那三瓜两枣,两头下注,还不如孤注一掷。 于是杨文轩将到手还没有焐热的小黄鱼全部送了出去。 说不心疼是假的,不过幸好,刘魁昨晚又给自己送了五根小黄鱼,让自己的钱包再次富裕起来。 “吾道中人啊,是个会来事的。”杨文轩心里感叹一句,看刘魁的眼神带着点欣赏。 张义正襟危坐,一脸的严肃,但此刻心里却嘀咕起来,杨文轩对刘魁的亲切态度让他有些摸不着头,一晚上而已,关系就变得这么好了? 莫非刘魁再次出手了?这厮哪来的那么多钱呢? 张义心中默默想着,连看上去五大三粗的刘魁都迅速找到了靠山,自己呢? 他脑海中再次浮现出程友嘉转述戴老板的话,做特务工作,收集情报,并没有什么技巧,而在善于做人做事,洞察人情世故。 这一套在特务处同样适用,总结起来就是善与人交、投其所好、取得信任、狐假虎威。 可去哪里给自己找个靠山呢? 想了想,张义准备从地域和履历出身上下功夫,这年头讲究裙带师生老乡关系,戴老板不就大肆提拔重用自己江浙江山老家的人吗? 但想要靠上去却没有那么简单,除了才你还要有财,当然了你还要选对人跟对人。 毕竟后方即前方,官场也是战场,圈子更是圈套,一个不慎,可能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 如何利用手中的情报和特务处众人之间的利益和矛盾,让自己能够发挥才能的同时又如鱼得水呢? 张义还在默默想着,就听杨文轩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 “喂,我是杨文轩。” “科长,您说...好...是...我马上出发。” 挂断电话,杨文轩心里暗暗感叹,看来是送礼送对了,王副科长是个厚道人,拿了钱就办事,这不,功劳都给自己喂到嘴边了。 “好了,不等姓胡的他们了,王副科长刚刚电话里说,情报科在程友嘉家里蹲守的人刚才发现了可疑人员,有可能是程友嘉的同党,让我们马上支援,现在就出发。” 听到这话,张义心里咯噔一下,可疑人员?是谁?莫非是王乃器?他看到了自己的信件,前去拿程友嘉藏在邻居李伟家鸡窝中的磺胺了? 到底是拿到被发现了踪迹还是刚一冒头就暴露了呢? 王乃器不会被抓吧? 这些问题自然没有答案,看刘魁已经跟着杨文轩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张义连忙跟了上去。 心说,王校长你可要挺住啊! ...... 009、惊变(求推荐收藏追读) (感谢花之恋abc大佬的月票和各位的推荐票,鞠躬!) 程友嘉家住西沣路南门胡同,普通的巷子里面,大部分都是百年沧桑的老宅,还有鸟语花香的院子。 大部分人家都是院前门楼,院内种树,虽然是灰色泥瓦房,普通碎石路,到处都是岁月留下的沧桑和破落,但也别有一番让人难以割舍的情怀。 这样的房子阡陌连成一片,记录着岁月的繁华和变迁。 “刺啦”一声,两辆军用吉普车突然冲进巷子,从车上跳下几个黑衣大汉,吓的两个在门口剥蒜拉家常的的老太太倏地窜了回去。 杨文轩提着枪走在最前边,刚一到程友嘉家门口,就见两个老农打扮的汉子走了出来。 刘魁持枪一個健步冲到杨文轩前边,呵斥道:“不许动。” 这两人吓了一跳,看向杨文轩,“杨组长,自己人。” 杨文轩认出这二人是情报科的,点了点头,让刘魁让开,直接问:“什么情况?” 一人道:“半个小时前,有人在巷子里面徘徊,被隔壁的赌徒孙大壮看见了,认出他不是这里的住户,就想敲诈一番,哪想此人直接掏出了枪...” “后来呢?” “孙大装这厮是个不怕死的,冲上去就和此人纠缠,然后腿上中了一枪,枪一响就惊醒了我们,可惜,我们出来此人已经不见了。” “孙大壮人呢?能不能描述出此人长相?”杨文轩急切道。 “就在屋内。”情报科这人点了点头,继续道: “我们已经请了画像师过来,等到画像一出来,你们就可以按图索骥拿人。” “太好了,你们情报科就是专业,行家里手,哈哈。”杨文轩兴奋地恭维一句,给两人递上香烟,问: “我现在可以去看看吗?” “当然,杨组长,这边请。” 情报科的人在前面带路,很快就到了程友嘉家里,只见正屋的台阶上坐着一个三十上下的画师,此刻架着画架正在描摹,对面的椅子上还躺着一个猥琐汉子。 此人腿上绑着绷带,额头见汗,嘴上叼着一根香烟,不时跟画师说上几句。 张义跟在杨文轩身后,看了一眼逐渐成型的画像,心下咯噔一下,画像虽然是素描,但画像师的水平似乎很高,惟妙惟肖,那模样分明就是王乃器。 “你看看是不是他?”这时,画像师停下手中画笔,将画像翻过去给孙大状看。 “就是他,这老东西就是化成灰我也不会认错...哎吆...” 孙大壮看到画像,赤红着眼睛,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然后惨叫一声,摔倒在地上,呲着一口大黄牙哇哇乱叫。 “长官,你们一定要抓到这孙子替我报仇啊,哎吆...” “孙大壮是吧?”杨文轩和颜悦色地走过去将孙大壮扶了起来,笑道: “你不仅胆子大,福大命也大,放心,只要抓到此人,赏赐少不了你的。” “嘿嘿,谢谢长官,谢谢长官。” 杨文轩笑着摆摆手,刚想夸奖几句画像师,就见门口传来汽车声,然后二队队长胡宁通带着几人走了进来。 “杨代组长,既然有行动,为什么不通知我们?我们二队还是四组的人吧?” 看到突然出现的胡宁通,杨文轩微微不悦,阴鹜的眼中寒光一闪而过,冷哼道: “既然来了,那就一起帮着抓人。” 转头对刘魁道:“伱马上联系警察局协助排查,另外将画像拓印出来,下发到每个分局,全城通缉此人。” “是。”刘魁应了一声,拿起画像,刚想行动,就听二队的副队长杨广辉突然盯着画像道:“不用了,此人我认识。” “太好了,这人是谁?” 众人的目光都被杨广辉吸引,热切的看着他,只待下文。 却见拿过画像的杨广辉突然一把将画像撕裂,一手将碎纸往嘴巴里塞,一手伸进怀中拿出手枪对着孙大壮就是一枪。 “砰” 孙大壮此刻正伸长脖子,竖起耳朵听呢,一枪击中额头,直接从椅子上掉了下来。 福大命大胆子大也挡不住子弹打。 这一切发生的实在是太快了,一触即发,根本让人来不及反应。 眼看杨广辉已经将枪口对准了画像师,旁边的刘魁突然一个暴起一脚将杨广辉踹翻。 “砰”这一枪打在画像师肩膀上,身体一个趔组,倒在台阶上。 “抓住他。” “艹,快卧倒。” “杨广辉我艹你大爷。” “狗日的想翻天?” 在场诸人都被突然暴起的杨广辉搞蒙了,有人呆立原地,有人就地打滚,有人直接夺路而逃寻找掩体。 要说最淡定的,可能就属于张义了,他本就怀疑杨广辉是红党,在他靠近画像的时候就提高了警惕,等到他开枪的那一刻已经躲进了屋内。 此刻只见杨广辉就地一滚,一个单膝跪地,无视飞来的子弹,双手持枪,直接对着画像师再次射击。 “砰砰砰” 连续三枪,将踉跄起来准备逃生的画像师直接击倒在地。 “砰” “砰砰” 枪声交错间,杨广辉身中两弹栽倒在地。 张义看大家都开枪了,也对着空出放了两枪… 杨文轩一边警惕持枪,一边对跃跃欲试的刘魁喊道:“留活口。” “砰”又一枪打在杨广辉胳膊上,手枪也掉在地上。 两名队员直接扑上去将杨广辉按住。 杨文轩上前一脚踹在杨广辉脸上,眼中凶光闪烁, “狗崽子,竟敢坏我的好事,老子让你生不如死。” “呸”,杨广辉倔强地转了转头,冷笑着吐出一口血水,嘲讽地看着杨文轩。 “将他带下去,刘魁、张义,你们带人看守,直接送审讯室。” 杨文轩满脸阴霾,咬牙切齿地说完这话,然后看着一旁面露复杂的胡宁通和潘文成二人,厉声道: “现在我以代理组长的身份命令你们,交出配枪,立刻回科里配合调查。” “凭...” 小白脸潘文成还想反抗一下,却被胡宁通拦下,自己的手下出了叛徒,他这个上级难辞其咎。 虽然他自诩比杨文轩能力强资历深,但特务处一贯强调的是职务服从,如果此刻他敢反抗,杨文轩完全有理由击毙自己。 两人配合地交出配枪。 杨文轩松口气的同时,看着满地的狼藉,欲哭无泪。 这回别说升官发财了,能保住现在的职位就不错了。 ....... 010、审讯(求推荐收藏追读) 上午十点。 特务处,审讯室。 灯光昏暗,阴森可怖的囚室中,到处充斥着潮湿发霉和浓烈的血腥味。 杨广辉在经过军医检查后,直接被架在了审讯椅上。 杨文轩脱掉衣服,拿起皮带凶狠地抽了几下,嘶吼道:“说,那个人是谁?谁指使你干的?” 杨广辉被几皮鞭打的七荤八素,脸上全是血红的印子,眼中却尽是嘲讽和不屑: “我说我不认识,杨组长你信吗?” “哼,你处心积虑地毁掉画像,又杀死目击者和画像师,不就是想要遮掩他的身份吗?” 杨文轩冷笑一声,道: “你难道不知道我有过目不忘的本领?马上可以找人再画一副?” 杨广辉听到这话,明显一愣,随即嘲讽道: “想不到杨代组长还有这本事?少糊弄鬼了。” 看到自己的讹诈失败,杨文轩气急败坏上前一把锁住杨广辉的咽喉,手指直接塞进他流血的伤口。 杨广辉疼的脸色扭曲,咬牙裂齿,但喉咙被捏住,只能发出呜呜的嘶吼声。 “疼是吧?疼就对了,我还以为你也有钢铁之躯呢。” 杨文轩冷笑道:“我需要知道你的上线、接头时间、地点。” 杨广辉急促地喘息着,脸色涨红随即青紫,身体开始出现痉挛,似乎就要窒息。 “说吧,伱应该知道我们的手段,何必呢,活着不好吗?只要你说了,你就是我们的功臣,房子车子票子女子,随你享用,说不定你还能见到戴老板,由他老人家亲自给你授奖。” 杨文轩松开对方的咽喉,许以诱惑。 “呼呼呼”,杨广辉喘着几口粗气,嘲讽地笑笑,溃散的瞳孔再次变得坚定: “戴老板?呵呵,那是你们的主子,杨组长,你应该知道一个特工的身份比性命重要多了,既然选择了主动暴露,我就没有给自己留下任何后路,所以你不用再费尽心机了。” “很好,希望你的意志和你的嘴巴一样硬气,既然是自己人,了解我们的程序,那辣椒水、老虎凳、皮鞭先试试,等你扛过去再说。” 杨文旭对着审讯室门口招招手,大门打开,一道刺眼的阳光照射进来,亮的刺眼。 随后走进来两个赤着上身的魁梧汉子。 “交给你们了,只要不死就行。” 狠狠撂下一句话,杨文轩带着张义和刘魁走出来审讯室。 “呼呼”,迎着太阳和暖风,张义松开紧握的拳头,深深吸了口气。 刚才的一幕幕实在是太压抑恐惧了,自己尚且如此,真不知道杨广辉是怎么扛住的。 接下来他还能扛住吗? ....... 上午九点四十。 王乃器家中。 看着注射了磺胺的老王安静的睡去,吴德山、王乃器长出了一口气。 两人走到一边,吴德山问:“你刚才欲言又止,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王乃器点了点头,面色凝重道:“我刚才可能犯了個错误...” 说着将自己和孙大壮的争执过程说了一遍,又道: “我开了枪,必然引起敌人的注意,说不定他们已经在绘制我的画像...” “我们时间不多了。”王乃器苦涩道。 吴德山长长吐了一口浊气,“我们本来就是和敌人在争分夺秒。” 他思忖片刻,突然道:“你现在马上去收拾东西,一会带着夫人和老王准备突围,由我和老张分开吸引敌人注意力,掩护你们。” “不行,要走也是你走。”王乃器断然拒绝。 “王乃器同志,这是命令。”吴德山板起脸,一字一顿道。 “磺胺的情报已经证实‘美人鱼’所说基本属实,渔夫估计凶多吉少,你的身份已经暴露,就应该马上撤出去,换个地方换个身份重新开始。 另外,即便美人鱼不是渔夫同志发展的下线,也是对我们心存好感的同志,这样的人我们要积极争取过来,他只认识你,以后还需要你来联系...” “拿着。”吴德山说着撕开内衬,拿出半张裁剪的法币,道: “你记住了,这是我们另外一位潜伏在敌人心脏中同志‘尖刀’的联系信物,接头暗语等你联系到上级他们会告诉你的。以后美人鱼的争取和协助还需要他的帮助,记住了。” 王乃器红着眼圈,无声的哽咽了几秒,后退一步,立正敬礼。 “保证完成任务。” 说着眼泪不自觉的流了出来,他无力的抓了抓头发,恼怒,痛恨,却又无能为力。 走出几步,王乃器忽地转身,只见吴德山依然面带微笑的站在哪里,如竹如松,蔚然不动。 ...... 上午十点半,特务处审讯室。 一名军医忽然从审讯室出来,皱着眉头道: “犯人又昏死过去了,现在必须注射吗啡,进行手术,不然他可能随时流血而死。” 杨文轩面无表情,似乎这个结果在意料之中。 狠狠地吸了口烟,带着张义和刘魁再次进入审讯室。 杨广辉此刻已经体无完肤,浑身上下都被鲜血染红,血水甚至汩汩流到了地上。 整个人瘫软在审讯椅上,气息十分微弱。 “继续,换电刑。” 审讯室内响起杨文轩冷酷的声音。 不要说张义,就连刘魁、军医和那两名施刑大汉也愣了愣。 “杨组长,他这个样子估计经不住电刑...” “杨组长,我还是建议给他先注射吗啡。” 面对施刑者和军医的劝告,杨文轩依然冷漠道:“我说了继续,不交代只有死路一条。” “好,杨组长,我的职责就是保证犯人在用刑过程中的安全,既然你坚持,那我无话可说。”军医斩钉截铁道。 “哈哈哈,杨组长,还没有拿下来?” 就在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 几人回头,就见情报科的王新年组长走了进来,后边还跟着行动科副科长王新亨的秘书刘秘书。 杨文轩面露凝重,随即又泛出一丝冷笑,问:“这么说你们情报科也要插手我们行动科的事?” 王新年扶了扶眼镜,看了一眼刘秘书,笑而不语,似乎不屑和杨文轩说话。 刘秘书朝杨文轩点了点头道:“这也是王副科长的意思,毕竟他们才是审讯这方面的行家里手。” 王副科长的意思还不如说是命令,杨文轩不知道这背后又牵涉到什么较量和交换,但他知道自己无法反抗。 特务处从前身筹建开始,只有情报股和总务股,行动股是后面才设立的,就像后妈生的一样。 即便后来升股为科,成立了越来越多的科室,但情报科依然一家独大。 “好。” 既然无力改变现状,只能被动接受,杨文轩冷哼一声,转身出了审讯室。 张义在后边偷瞄了一眼王新年和郑秘书,心里暗笑,这两人走到一起是说狼狈为奸呢还是“情投意合”?不知道王新年知不知道自己头上已经一片绿光。 ...... 011、眼镜蛇 “这他妈都什么破事。” 办公室中,杨文轩去了副科长办公室,刘魁就开始了抱怨。 “本来即将到手的功劳,谁知道杨广辉这厮突然暴起...要不是他的目标是那个刘大壮和画像师,奶奶的,兄弟我说不定早就嗝屁了。” 刘魁这个时候想起还有点后怕。 “还是你反应快,一脚就将他踹翻了,不然...”张义假意恭维一句。 “那是,咱毕竟是侦察连的尖兵,什么场面没有见过。”刘魁听见恭维,忍不住得意洋洋。 随即却反问一句,“当时你在哪里?” 张义心里咯噔一下,不过丝毫不漏破绽,尴尬笑道: “你知道我这人胆小,当时确实懵了,反应过来就躲到了屋内。” “哦”,刘魁点了点头,拿出一根香烟点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厮不会在怀疑什么吧? 他当时看见杨广辉拿起画像的时候就觉得不妙,但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太出挑,在原地呆了几秒才跑路的,应该不会被人注视。 心里想着,张义故意叹息一声,问: “老刘啊,金陵居大不易,不知老兄有没有什么发财的路子?” 一听这话,刘魁果然来了兴致,神秘一笑,道: “听说过盛世古玩乱世黄金吗?嘿嘿,虽然现在不是盛世,但这金陵城里面到处都是高官富商,古玩行一直兴盛繁荣,老哥我回来的时候顺便... 朋友送了我几件玉器,出手后这才宽裕了几天,不过这钱真的不经花啊,是要找个新路子。” 说着刘魁压低声音,指了指天,道:“我听说那位最喜欢的就是古玩字画。” 张义刚想问刘魁说的是谁,就听院子里突然响起一阵喧哗,随即是凌乱的脚步声。 刘魁和张义对视一眼,连忙出了办公室。 刘魁眼疾手快,扯住一個奔跑的特务,问: “兄弟,出什么事了?” 这人道:“红党开始分头突围了,一组那边叫支援呢。” 说完又一溜烟跑了。 “艹”,刘魁骂道:“本来搜查红党的任务是我们四组的,现在倒好,白白让他们捡了便宜。” “行了,少在哪里抱怨。”只见杨文轩阴沉着脸走了过来,道: “马上和我去审讯室,杨广辉已经同意合作了。” 张义听到这话心里一颤,杨广辉已经扛住了酷刑,为什么还会同意合作? 情报科的王新年到底用了什么方法呢?这才过去多久。 ...... 审讯室门口,王新年一个人站在哪里抽烟,一脸的自得。 “王组长,杨广辉这厮真的答应合作?不会是诈降吧?” 王新年翻个白眼,讥讽地笑笑, “临死之人,总会贪生,人性如此罢了,相比较杨组长对他身体上的摧残,我给他的可是精神上的享受! 他既然获得了精神上的愉悦,那心理上自然会解脱,怎么,杨队长信不过我的手段?” 杨文轩对王新年神神叨叨的话不敢兴趣,问:“我想看看他。” “你自便。”王新年弹了弹烟灰,面无表情。 到了审讯室,张义几人就闻见一股奇怪的幽香弥漫在幽闭的审讯室中。 “阿芙蓉”,杨文轩念叨了一句,自己上前。 只见杨广辉此刻靠在审讯椅上,手指微微颤抖拿着大烟枪,将它缓缓送到嘴边,轻轻吸了一口。 他闭上眼睛,仿佛在品尝着短暂的麻痹和放松,脸上也露出一丝迷醉,身体彻底松弛。 大烟的烟雾缭绕,如同仙境吞云吐雾,而杨广辉如痴如醉。 杨文轩终于明白王新年口中精神上的享受是什么了,冷笑一声问: “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审讯?” 王新年懒洋洋道: “不着急,这才刚刚开始,等他上瘾,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杨文轩皱起眉头,“王组长,你怕还是不知道吧,1组包围圈中的红党已经突围了,现在那里到处都是枪声,等他上瘾黄花菜都凉了。” 王新年微微愣神,这个消息他还真不知道。 他皱了皱眉,对一旁的特务示意了下,一人将杨广辉手中的烟枪收走。 王新年道:“说吧,我的耐心有限,你说了伱该说的,我自然会兑现我的承诺。” 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杨广辉嘴唇动了下,然后艰难地睁开眼睛,溃散的瞳孔慢慢有了光泽,他的目光从王新年脸上掠过,扫实了一遍在场的每一个人,然后落寞地笑笑,嘶哑道:“好。” 这话一出,在场几人纷纷振奋。 张义也只能装作开心的样子,心里已经暗骂起来,软骨头,贱骨头,明明抗住了酷刑,竟然被一片阿芙蓉撂倒了。 王新年迅速朝后做了个手势,让旁边的特务将审讯室的监听器械打开,上前和蔼和亲问:“要不要喝点水?” 杨广辉摇了摇头,说道:“我的代号叫尖刀。” “还有呢?你的联络点在哪里,你的上线是谁?他叫什么?住在哪里?” “联络站就是菲林书店。” 听到这话王新年微微失望,继续问: “这么说你和程友嘉是一条线上的?是他发展的你?” 杨广辉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的身份。” “哦,你的上线呢?联络人是谁?” “......”杨广辉了蠕动了下嘴巴,却突然闭上了眼睛。 一看这架势,王新年还未说话,杨文轩已经上前一把掐住他的喉咙道: “说了半天,一点有价值的情报都没有,把我们当三岁小孩玩呢?别给脸不要脸。” “行了,杨组长,你太暴躁了。”将杨文轩拉开,王新年继续循循善诱。 “说吧,你的上线,联络人。” “我一般只和交通员联系,他叫冯小可,已经被打死了,不过...” “不过什么?”王新年急切问。 “不过我听上级说起,在我们特务处还有一名我们的高级特工。” “那不就是渔夫程友嘉嘛,还高级特工,现在不过是死鱼一条,故弄玄虚。”刘魁嗤笑一声。 “不是,此人的代号叫眼镜蛇。”杨广辉脸上浮现出一丝神秘。 “眼镜蛇?”王新年眯了眯眼,眼中精光闪烁,终于挖出大鱼了。 “关于眼镜蛇你都了解什么?” 杨广辉此刻却是瞥了杨文轩几人一眼,故作为难。 王新年回头看着杨文旭道:“杨组长,带着你的人先出去。” 杨文轩怎么愿意,这么劲爆的情报,他可不想让王新年独享。 “哼,现在是我在审讯,这是我们情报科的事,杨组长,难道让我给你们科长打电话吗?”王新年冷笑道。 “好,我就在外面等着。”杨文轩瞥了一眼杨广辉,皱着眉头走了出去。 “你们都出去。” 王新年将其他人全部赶了出去,审讯室重新陷入黑暗中。 ...... 012、林有才 “眼镜蛇?” 出了审讯室,杨文轩抽着烟,嘴里念念有词。 “什么眼镜蛇,不过是故弄玄虚罢了,说不定就是无中生有,挑拨离间的把戏。”刘魁嗤之以鼻。 因为在他看来,杨广辉嘴上说着合作,可交待出来的情报全部都是无用的,现在又杜撰出一个什么眼镜蛇。 “谁知道呢。”杨文轩叹了口气,脸上却布满了阴霾。 就在几人煎熬的等待中,突然“砰”一声枪响从审讯室传出。 几人愕然对视一眼,迅速冲了进去。 只见王新年满脸狰狞,一手捂着流血的耳朵,一手持枪对着杨广辉。 杨广辉嘴角浸满血水,脸上却挂着胜利和解脱的喜悦,嘴角动了动,无声地说了句什么,然后彻底闭上了眼睛。 张义上前摸了摸他的脖颈,对杨文轩摇了摇头。 “王组长,眼镜蛇是谁?你为什么对他开枪?”杨文轩将目光转向王新年质问道。 “什么眼镜蛇,我们不过是上了他的当罢了。” “不见得吧?刚才犯人还好好的,这么一会功夫人死了,还是你亲手打死的,王组长总不能凭这么一句话就遮掩过去吧?” “他咬住了我的耳朵,我不杀他我怎么脱身。” “哼”,杨文轩冷笑一声,“以你王组长的精明和算计岂能被人轻易糊弄?” 说着走到监听设备前检查,却发现设备早就关闭了。 “那这件事又如何解释?你为什么私自关闭了监听设备?” 王新年皱了皱眉,这话他无从反驳,确实是他做的,他虽然觉得杨广辉有可能故弄玄虚,但抱着万一的心态,却不想杨广辉嘴里说出的根本不是什么眼镜蛇,反而是他的个人阴私。 这直接触动了王新年的逆鳞,让他恼羞成怒。 “既然王组长不说话,那就是默认了?哼,既然人死在你手上,你必须给我们一个交待。” “这就不用伱操心了,我自会向我们科长汇报。”王新年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杨文轩满脸阴沉,对着刘魁和张义摆摆手。 “你们也忙了一天,都回去休息吧,我去找科长。” 张义和刘魁点了点头离开。 ...... 和刘魁在外面吃了顿饭,张义虽然心里惦记王乃器等人的安全,但此事是一组在负责,自己贸然打听只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无可奈何之下,只好闷闷不乐地回家。 到了家门口,张义特意留意了下隔壁林有才家,发现大门紧锁,心知此人现在应该在学校,便有了潜入一探究竟的想法。 但张义思忖片刻,还是否定了这個想法,只要王乃器安全撤离,林有才对他没了威胁,自己随时都可以对他动手。 一下午都在喝茶、看书中度过,倒也是难得的平静。 晚上十二点,【每日情报】再次刷新。 【1、您今日去过西沣路南门胡同,获得相关情报---惠民小学校长王乃器已成功取到磺胺,此人现藏身于郊外二里庄胡大晨家。】 【2、您今日见过孙大壮,获得相关情报---赌徒孙大壮昨晚时来运转,连赢六把,共收入300大洋,现藏于自家花圃中。】 【3、您今日见过刘秘书,获得相关情报---刘秘书昨晚再次幽会马晓梅,并从马晓梅处获得10根大黄鱼,以求获得外放的机会,大黄鱼现放置在刘秘书家中。】 今天的情报只有三条,接收完毕,张义开始分析情报价值。 王乃器成功取得磺胺,他并不意外,今天红党分开突围的消息他已经知道,现在知道王乃器安全也放下心来。 接下来就是全神贯注地对付日本间谍了,第一个提上日程的就是林有才。 【赌徒孙大壮昨晚时来运转,连赢六把,共收入300大洋,现藏于自家花圃中。】 昨晚手气爆棚,今天就挂了?看来这厮将一辈子的运气都花在昨晚了,既然人死了,钱只能便宜自己了。 看到第三条情报,张义哑然失笑,刘秘书这是财色双收啊,10根大黄鱼相当于五千大洋,想想都有点心动,要不要来个黑吃黑呢? ...... 第二天一早,张义早早起床,洗漱完毕后,默默注视着隔壁的动静。 等到八点一刻,听到林有才家开门的声音,张义连忙将门打开,装作焦急的样子,道: “唉,林老师,能不能帮我搬下床,就挪下位置,放心,不会耽误你多少时间的。” 他不知道附近有没有林有才的同党,公然抓捕此人泄露了消息就糟糕了,所以将他骗到家里,秘密逮捕了再说。 林有才抬手看了眼手表,虽然有点惊讶,还是笑道:“不耽误,邻里之间本来就应该互相帮助嘛。” “太好了,这边请。” 张义邀请林有才进家。 林有才装作第一次来的样子,一边走,一边观察,说道:“张先生你小院的格局和我那边一模一...” 林有才话还没有说完,直觉脑后袭来一阵劲风,连忙偏头躲闪,却见张义已经近前,出拳的同时一脚踩到了他后腿上,然后脚尖一勾,他人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已经直接趴在了地上。 随后一把手枪顶在了他的头上。 “张...张先生你这是干什么?”林有才一脸愕然。 “干什么?哼哼,你一会就知道了。” 看林有才还想演戏,张义直接一枪托将他打晕过去,手脚一起捆绑起来。 ...... 办公室中,杨文轩皱着眉头,大口大口抽着烟。 谁说杨广辉的事情科里还在讨论中,但他知道出了这事,自己的组长位置不用再想了。 本想露脸的,结果露了屁股。 杨文轩还想着再找副科长王新亨帮自己疏通一下,但曾经的厚道人王科长这回连自己的面都不见,更别说其他人了。 这时桌上的电话铃声响起。 杨文轩随意接起,听了几句后,脸上被巨大的惊喜覆盖。 “好,你就在那里等着,哪里都不要去,我马上带人过来。” “狗屎运啊,看自己邻居不对劲,调查了下发现对方是日本间谍?” 这事听起来有些不靠谱,但杨文轩现在情愿相信它是真的。 杨文轩带着刘魁和两名心腹赶到张义家的时候,就见院中树上捆绑着一人,赤着上身和脚,嘴里塞着臭袜子,那人已经醒来,此刻挣扎着呜呜乱叫。 “这人什么身份?”杨文轩好奇问。 林有才此刻虽然难掩狼狈,但看起来五官清秀,皮肤白皙,文质彬彬的,此刻眼中满是惊恐,怎么看都不像日本间谍。 “林有才,惠民小学的老师。”张义见杨文轩一脸的怀疑,拿出一本笔记道: “组长,你看,这是从他家里搜出来的,这里面绘制的可都是金陵周边的地形图,此人即便不是日本间谍,身份也极其可疑。” 要是张义拿不到这东西,他也不敢将杨文轩叫过来,怎么发现林有才身份的问题就是巨大的漏洞,虽然特务处看谁可疑就可以调查,但你也不能把别人当傻子糊弄。 杨文轩接过笔记浏览了几眼,眼中狠辣一闪而逝,然后狰狞地看向林有才。 有了这东西,即便林有才不是日本间谍,他也要将他办成间谍大案。 因为他太需要这个功劳了。 …… 013、审讯(求推荐收藏追读) 特务处,审讯室。 幽闭昏暗充满血腥味的空间,被绑在审讯椅上的林有才此刻陷入了巨大的惶恐中。 皮鞭、老虎凳、辣椒水...一通刑法下来林有才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样。 此刻他已经从昏死中醒来,但沉重的眼皮根本睁不开,仿佛有石头压着一样。 索性林有才开始了装死,他多希望这是一场梦,梦醒之后,他还在学校给你学生上课,他还在北海道打鱼。 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浇醒他。” 下一秒他迷糊中听到一个冷酷的声音。 “哗啦”一盆冷水下来,剧烈的疼痛让林有才肌肉都颤抖起来,他不得不醒来。 这个时候他看见审讯室中不是折磨自己的那两个高大强壮凶神恶煞的便衣,是三個他熟悉的身影。 杨文轩、张义、刘魁。 更加可恶的是那个叫刘魁的竟然在笑,这个可恶的支那人竟然在笑,他很想居高临下的指着这厮的鼻子问他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 可惜不能。 “林有才,林先生,林老师,说吧,你的真实身份。” 听到张义的话,林有才冷哼一声,这个支那人太能伪装了,竟然无耻的偷袭他,为什么没有一点武士精神? 眼中闪过一丝仇恨和恶毒,林有才索性别过脸去,他看向了审讯室那唯一的巴掌大小的透气孔,此刻那里透出一丝亮光。 林有才不知那是阳光还是月光,但他知道外面是自由的味道。 透过光线,他的思绪飘到了沪海,那里有和蔼可亲的同学,然后他又看到了一个冷酷严肃的长者,那是他的教授,培养他派遣他的人。 接着他的思绪飘向遥远的日本北海道那个小小的渔民村落,那里生活着他的父亲母亲。 父亲沉默寡言,只会打鱼,对他动辄打骂,他恨他。 母亲和蔼可亲,脸上总是挂着淡淡的微笑。 他还记得自己考上高中被老师通知前往中国的时候,家里陷入了巨大的惊喜中,在日本这个等级森严的国度,读书向上爬才能改变命运。 父亲第一次用平等的态度和他碰杯饮酒,母亲为他做了节日才可以吃到的糯米丸子......对了,还有一个在渔船上红着脸对他挥手的姑娘,那是他心爱的良子... 如果时间能够重来,他多想在北海道做个平凡的渔民,而不是抱着出人头地的念头来到中国,遇到这群惨无人道的特务。 他的老师告诉他间谍工作分为战略间谍和战术间谍。 而他就是一名战略间谍,不用直接参与任何的冒险活动,只是利用掩护身份获取金陵地形地貌城防等情报,给上层的战略做补充。 曾经他以为这是一项困难的任务,但是进入金陵后却发现这一切如此的简单,这个落后愚昧的国家人们浑浑噩噩,只知道争权夺利,对这些根本不设防,这让他如鱼得水。 直到今天,直到遇到这个该死的张义开始,他是怎么发现我的身份的呢?是因为我潜入他家中被怀疑了?还是他偷偷跟踪我和上级接头? 林有才百思不得其解。 “哼哼,看来是个死硬分子,对这样的人就不能留情,拿钳子来。” 就在林有才胡思乱想中,就听见那个叫刘魁的对着一名便衣特务招了招手。 下一刻他的手中多了一把锈迹斑斑的钳子。 “你...要干什么?”林有才恐惧问。 “干什么?你不是嘴巴很硬嘛?我倒要看看你的牙口硬不硬,拔出一颗能不能敲碎了。”刘魁轻蔑一笑,让林有才不寒而栗。 下一秒几个便衣一拥而上,将他的头按住,将他的嘴巴掰开。 “啊!!!” 在林有才惨叫中,一颗带着血水的牙齿被拔了出来。 看着浑身颤栗的林有才,刘魁审视着牙齿,轻蔑道: “别嚎叫了,我不会再拔伱的牙了,我又不是兽医,嘿嘿。” 林有才刚松了口气,就听刘魁继续道: “嘿嘿,不过嘛,我可以拔出你的指甲,十个,不,二十个。 你可能不知道我在当兵前和我爷爷学习过如何修蹄子,不过一般都是对驴子下手,对人还是第一次,也不知道几年过去了手艺还在不在。” 林有才虽然不懂修蹄子是什么技术,但看着刘魁那嚣张和轻蔑的冷笑,心里还是上下翻腾,恐惧顺着肌肤传到脊髓中。 眼看那把钳子已经碰到了自己左手,林有才终于挺不住大喊道:“我说,我交待。” “这就对了嘛!”一直在一旁抽烟的杨文轩此刻笑着走上前来,贴近他血迹斑斑已经扭曲的脸庞,和蔼道: “说吧,你的真实身份,代号,日本名字,所属机构,来金陵的时间,你的任务,上线,所有的一切。” 杨文轩话音一落,张义就见林有才眼中一闪,他一脸不解道: “你们是不是误会了?我不是什么日本间谍,我是红党。” 然后又咬牙道:“我才加入他们,我也是误入歧途罢了...现在想想都有些后悔...” 杨文轩几人对视一眼,面面相觑,纷纷愕然,红党一般都死硬分子,除了一些软骨头,还没有用刑就招供外,大部分即便用了酷刑他们都不会承认自己的身份,别说当面说自己是红党了。 刘魁冷笑一声,将从他家搜查出来的笔记本拍在他面前,呵斥道: “那这个呢,这个怎么解释?红党也要搜地图地貌城防驻守?他们在西北都没有立锥之地,难道这个时候就想着反攻了?你糊弄鬼呢?” “真的,那个不是什么情报,也不是红党给我的任务,我是地理老师,那不过是我的教材罢了。 真的,我的上级就是惠民小学的校长王乃器,就是他介绍我加入红党的,你们现在就可以去学校...不,去他家里抓他。” 张义看着满嘴谎话的林有才果然将王乃器供了出来,心底冷笑一声,拿起旁边的洛铁就对着他来了一下。 “刺啦”一股腥臭味顿时飘散开来,让审讯室的空气更加污浊。 林有才身体一阵痉挛,浑身颤栗,一张扭曲的脸更加惨不忍睹。 “糊弄鬼呢?王乃器确实是红党,已经在我们通缉中,可他已经跑了,你现在扯出他有什么用? 既然你说你是红党,你应该宣过誓吧,说说你们的誓言是什么,这个对于你们来说一辈子都不会忘吧?” 张义这话一出,杨文轩和刘魁也是眼前一亮,林有才却直接脸色一变,蠕动着嘴巴怎么也说不出来话来。 “组长,这厮既然这么不老实,直接上电刑吧,一看就是个半路出家的,狡猾了点,但我不信他的骨头有那么硬。”刘魁建议道。 “好,用刑。”杨文轩急于立功,对待自己人都能狠下手,更不用说对一个日本间谍了。 “上电刑。” 刘魁挥了挥手,几个便衣拉过电刑椅,直接将瘫软的林有才架了上去。 …… 014、交代(求推荐收藏追读) 特务处,情报科。 “组长,我听说杨文轩他们组今天抓了一个日本间谍,现在正在审讯室审问呢,这可是我们不曾掌握的情报,看来行动科有自己的情报来源啊,我们要不要...” 坐在对面的王新年端着一杯茶水喝的津津有味,闻言脸上浮现出一丝不屑。 “这个情报我已经知道了,不过是四组一个新来的发现自己邻居不对劲,就上了手段,可笑。 杨文轩现在为了保住组长的位置,费尽心机的立功,我估计他看谁都是红党,都是日本间谍。 一帮只知道喊打喊杀的莽夫罢了,连放长线钓大鱼的道理都不懂,如果那個林什么真的是日本间谍,那就应该对他上侦查手段。 看看他每天在干什么,见了什么人,一周下来,他的轨迹生活圈、人际关系就会全部掌握,而不是逮住一只绵羊往死里薅...” “是,组长您说的对。 行动科这些人不过是莽夫罢了,离开我们情报科,他们连红党的影子都看不到,更别说日本间谍了。 一个小小的行动四组,接连出了两个红党卧底,我听说他们科长已经找戴老板请罪去了,而且我听说一处那边也知道这个消息了,还不知道怎么看我们的笑话呢。” “是啊,臭名远扬,一处那里肯定在嘲笑我们二处的都是饭桶对吧?”王新年冷笑一声,从座位上起来,拿出一张照片递给手下道: “这个人是新民药店的掌柜,将他给我盯住了,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能动他,记住了,切忌打草惊蛇。” “是。”手下恭敬地接过照片,转身出去了。 王新年一个人在办公室坐了一会,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拿起电话拨了出去: “老刘啊,忙什么呢?我?闲人一个罢了,这不正等着上面对我安排呢。 哈哈哈,谢谢老兄关心,对了,审讯室你们可以监听吧…... 呵呵,别转移话题,我知道你们的本事,老规矩怎么样,不会让你难做的,当然了,兄弟我不会让你白做,事情完了,自然有大礼相送...好,我马上过来。” 挂断电话,王新年的脸上再次浮现出高深莫测的笑意。 ...... 特务处,审讯室。 随着各种电线连接在林有才身上,已经被折磨的面目全非的他全身战栗,审讯室中响起断断续续的凄惨的嘶吼声。 这个时候林有才已经完全失禁了,尿液顺着审讯椅汩汩流下来,和血水混在一起。 “招还是不招?只要你愿意配合,就可以不用再受苦了,我们还会让医生给你治疗。” 林有才闭上眼睛,脑海中闪过一张冷酷无情的面孔,心里惊惧片刻,咬牙道:“伱们杀了我吧,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杨文轩此刻已经没了好脾气,将抽了一半的烟蒂按到林有才嘴中,挥手道:“加大电量。” “嗡嗡嗡” 旁边的灯泡光线突然变得炙热,下一刻林有才直接从电椅上跳了起来,青筋暴起,浑身扭曲。 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就像一辆高速行驶的列车,下一秒就会跳出心口。 这个时候林有才脑海中再次浮现出父亲母亲和良子的面孔,他们温和微笑的看着他,向他伸出手,可光线突然变得黑暗,再也看不见他们的身影。 “不,不,我要活下来,教授,对不起,我要活下来,我要回北海道。” 内心呐喊着,林有才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颤抖的嘴唇道:“我...我愿意合作...我要喝水。” “很好,这次不会又是糊弄我们吧?”杨文轩挥手让电刑暂时停止,轻蔑一笑,又道: “停下来很容易,你总要说点我们不知道的,感兴趣的吧。” “3秒。如果你不说,我们马上继续。”杨文轩眼底掩饰着惊喜,手中动作不停。 “3” “2” “1” 眼看杨文轩竖起的胳膊就要落下,林有才脸上闪过凄惶之色,他急切道:“小山一郎,我...我叫小山一郎。” 第一个“小山一郎”是用日语说的,第二个用的是汉语。 听到这里,杨文轩知道面前这个伪装成老师的青年是日本间谍无疑了。 巨大的惊喜从心底袭来,但他知道此刻还不是庆祝的时候,压抑住心里的惊喜,继续问:“你的来历,代号,上线。” “我...我来自于东亚同文书院,代号...代号穿山甲...昭和七年来的中国。” “昭和七年?也就是民国二十一年,1932年你就来到了中国?什么时候进入金陵的?”杨文轩思索了下,继续问。 “三年前。” “很好,林有才,不,小山一郎先生,说说吧,这几年你都干什么了?” “我什么都没有干...”看到杨文轩凶狠的眼神,林有才一个哆嗦,立刻解释道: “我是在约定的死信箱拿到自己身份和信件的,按照信里面的指示我进入惠民小学,职责就是教书... 直到几个月前,死信箱再次给我指示,让我搜集一些情报,我才开始行动的,但我保证只是一些公开情报,并未对你们构成损失...我知道的就这么多...” “哼,是吗?你好像忘了一条,你的上线是谁?你们就没有见过面?” “没有,我们从头到尾都是用死信箱联系。”林有才摇头道。 杨文轩似乎相信了他的话,问道:“死信箱在哪里?” “就在学校男厕所,入门处的一个活动砖,每次里面放置了情报都会在厕所外面涂鸦...” “你确定你说的都是实话,没有一丝隐瞒?哼哼,要是我知道...” 林有才摇了摇头,一脸的真诚,“你们中国有句话叫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个时候我有什么好撒谎的,我只想早点解脱罢了,争取早日回到日本。” 一旁的张义冷笑一声,林有才貌似诚实,但他知道这厮在撒谎。 因为系统给出的情报,林有才前天去过四海酒楼和老板冯四海接头,即便冯四海不是他的上线,也是他的同党。 看来此人试图浑水摸鱼啊,哼,还想早日回到日本?痴心妄想。 可用什么方式揭穿林有才呢? 张义陷入沉思中。 …… 015、先斩后奏 特务处,电讯科。 王新年拿下戴在头上的耳机,脸色阴晴不定,最后咬牙蹦出一句“狗屎运”。 他本以为杨文轩急于立功,逮住谁都是红党、日本间谍,却不想抓到了真的日本间谍。 凭借此功劳,杨文轩就可以洗刷掉身上的屈辱,将组长的位置坐稳了。 但那又如何,这个日本间谍林有才不过是一个别人随意搁置的闲棋冷子,抓不到他的上线和背后的间谍组织,一切都是徒劳。 王新年失望地叹了口气,看着胖嘟嘟的电讯科组长赵友新笑道:“谢了,今晚大世界消费算我的。” 赵友新嘿嘿一笑,搓了搓手,道:“那我就谢谢王组长了,你不一起去?” “我还有正事呢,走了。”王新年拍了拍赵友新的肩膀,转身离去。 赵友新不以为意,拿过一块三明治塞入嘴中,又埋头鼓捣那一堆设备。 ...... 审讯室。 杨文轩看着整理好的审讯记录,让林有才签字画押后,对刘魁和张义道:“ 我现在马上去找科长汇报,你们将人给我看好了。” 张义和刘魁知道轻重,郑重地点了点头。 杨文轩走后,张义再次将目光转向林有才。 此刻他已经下了电椅,戴着镣铐坐在桌前,神情木然,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旁边搁着一碗饭和一杯清水纹丝未动。 张义从兜里摸出一根烟点上坐到对面,盯着林有才道:“小山一郎先生,我们聊聊?” 林有才木然地转过头,浑浊的眼中没有一丝灵动,冷漠道: “该交待的我已经交待了,没有什么好说的。” 张义冷笑一声,敲了敲桌子,道:“要不要我给你提醒一下,聚餐。” “什么聚餐?”林有才下意识问。 “有天晚上你和同事去聚餐了,忘了?” 林有才心中一震,暗骂这个该死的支那人果然早就注意到自己了,说不定还跟踪了自己,可自己为什么没有发现呢? 不过聚餐中的接头他是借着上厕所的机会展开的,根本不怕人怀疑,冷哼一声道: “几個同事间的聚餐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我就怕小山一郎先生趁着聚餐的空隙干了点同事不知道的事,比如说和某人接头,传递情报。” “污蔑,纯属污蔑,这一切不过是你的猜测...”林有才愤恨道。 “是吗?聚餐的地点叫四海酒楼吧?你说我们一会去哪里吃饭怎么样?如果伱的接头人或者上线知道你叛变的消息,你觉得他会怎么做?你在日本国内的家人会怎么样?” 听了这话,林有才身体不自主地颤抖起来,如果上面知道他叛变的消息,他的家人即便不死也会被送上前线去做苦力,良子...良子估计逃不脱慰安x的命运... “八嘎...卑鄙的支那人...” 林有才愤怒地站起来,拖拽的锁链哗啦啦作响。 “给老子坐下。”刘魁一把按住他的肩膀,冷笑道: “早就看你小子不老实,果然还有隐瞒。” 他看着张义道:“反正组长不在,我们要不要让这厮再尝试下电刑?” 张义点了点头,看向林有才,“那就看小山一郎先生的表现了。” “一个谎言需要十万个谎言来圆谎,小山先生,四海酒楼是你们的一个联络站吧? 只要你帮我们破获了它,我们会对外放出消息,说是因为四海酒楼的破获才导致你暴露,那个时候你的身份也会由叛变者成为受害者。 再加上我们帮你遮掩,说不定你还会以坚贞不屈的形象成为你们日本人的英雄... 所以,你想做英雄让自己的家人过上人上人的生活还是做个叛徒连累自己家人,全在你一念之间,好好想想吧,给你一分钟的时间。” 说着张义将自己的手表解下来放在林有才眼前,转头问刘魁: “你真的学过修驴蹄子的技术?能不能教教我?” 说着给刘魁使眼个眼色。 刘魁领悟后,故意拿起锈迹斑斑的铁钳子弄的咔咔作响,卖弄道: “修蹄子可是一门技术,剪的浅了,畜生不舒服,剪的深了就会出血,畜生更不舒服,说不定还会踢你。 万一剪出血,说不定会感染病毒,先是伤口溃烂发炎,发烧,然后就会陷入昏迷,要是救治晚了,说不定脑子早就被烧坏变成白痴了,哎,这门技术可不好学啊,啊,小山君,你怎么了,我说的是畜生,放心,我不会在你身上实验的...” 此刻的林有才直勾勾盯着手表上的指针,耳中听着刘魁的威胁,刚松弛下来的神经再次绷紧,身体抖的像筛子一样,想到自己发烧变成白痴的样子,嘴皮都哆嗦起来。 他感觉自己快要疯了,手指紧紧捧住自己的脸,指甲深深陷入了皮肤里。 眼见时机成熟,张义大喊一声:“说,你的上线。” “冯...冯...四海。”林有才哆嗦着嘴巴,断断续续说出一个名字。 “冯四海?很好,恭喜小山君做出了正确的选择,那么接下来的故事应该是冯四海被捕后交待出了自己的下线小山一郎,而小山一郎受尽酷刑依旧坚贞不屈...” 张义一边编着故事,一边对刘魁道:“刘兄,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放心吧,嘿嘿。”刘魁狰狞一笑,又问道:“要不要先向组长汇报?” “汇报什么?组长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万一走漏了消息,冯四海早就跑了。 再说了,一旦情报科知道消息,办案的主导权又到了他们手里,还有我们兄弟什么事,千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 “这话对我老刘的胃口,放心吧,上面真要是怪罪,也是我老刘自作主张...看我的吧。”刘魁摸出手枪,跃跃欲试地走了。 ...... 副科长办公室。 王新亨仔细听了杨文轩的汇报,弥勒佛一样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 亲热地拍了拍杨文轩的肩膀,笑道: “文轩啊,这次你可是一鸣惊人啊,虽说是运气,但运气也是实力嘛。 除了一组在追捕红党,其他的两个组连个日本间谍的影子都没有摸到,就差别人指着鼻子骂饭桶了,老板在老头子那里也毫无颜面,好啊,这次你立了功,我也有底气给你说情...” 杨文轩知道自己的组长位置稳了,立刻敬礼道:“谢谢科长栽培,属下争取再立新功。” 王新亨眯着眼睛满意地点点头,挥手道:“党国栽培,个人表现。” 然后惋惜地叹口气道:“可惜没有挖出后面的情报网...算了,将人交给情报科吧,也算废物利用了。” 杨文轩还在犹豫中,就听王新亨办公室桌上的电话响了。 王新亨接过电话,“嗯啊”了几句,然后诧异地看向杨文轩,问: “文轩啊,是不是还有什么情报瞒着我,怎么,还信不过我?” 杨文轩一头雾水,不解道:“科长您这话让卑职汗颜...不知...” 看杨文轩一脸茫然的样子,王新亨冷哼一声道: “刚刚下面的人汇报,你手下的副队长叫什么刘魁的带人出去了,去干什么,全副武装,肯定是抓人,你这个组长竟然不知道?” “这...或许是审出了什么新的情报,来不及禀报...属下这就回去收拾他们。” “行了,少在我面前替他们遮掩,你敢说没有你的指使?是不想让情报科分润功劳吧?”王新亨冷哼一声,在办公室踱着步子,时不时瞥一眼杨文轩,看的杨文轩头皮发麻,才说道: “下不为例,以后有行动一定要先汇报,老板最讨厌的就是先斩后奏,你去吧,行动成功一切都好说,要是出了纰漏,后果你自己承担。” “是,卑职马上回去,亲自指挥行动,保证万无一失。” 杨文轩恭敬承诺,敬礼后慌忙回到了审讯室。 刚想训斥几句张义,就见张义一脸急切地迎了上来,道:“组长,属下有重大军情汇报...” 什么和林有才斗智斗勇,什么麻痹大意,什么威逼恐吓... 看着一脸认真侃侃而谈的张义,杨文轩愣是一肚子火气无处发泄,只好问: “这么说,刘魁已经去四海酒楼抓冯..。冯四海了?” “是。” “唉,你怎么不早说。”杨文轩急的跺了跺脚,然后也着急忙慌地跑了...... 张义对着他的背影摊摊手,心说早说还有我们的功劳? …… 016、冯四海 四海酒楼。 二楼的办公室中,冯四海看了一眼虚掩的办公室大门,从裤兜里拿出一张纸条。 他穿着一身马褂,戴着金边眼镜,看起来儒雅温和,此刻却一脸的慎重。 “鹦鹉,请火速查清金陵第一监狱内部结构图。” 落款是老鹰。 冯四海叹了口气借着点烟的机会将纸条焚烧干净,又在烟灰缸倒上水将灰烬湮灭,陷入沉思中。 他不知不觉已经来到这个国度十年了,从一个意气奋发的青年变成了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 很多时候他都觉得自己是一个中国人,一样的肤色,说着同样的汉语,在这座城市安家立业,生儿育女。 可他知道自己不是,他肩负着使命,埋藏着秘密。 烟气缭绕中,冯四海想着刚才收到的情报,他只知道这個叫老鹰的是日本陆军省情报一处“鹰机关”的机关长小野昭的代号,可是小野昭到底长什么样子,他根本没有见过。 可既然收到了此人的传信,说明他已经到达了金陵,说不定此刻就在什么地方窥视着他。 冯四海下意识看了一眼窗外,对面的旅店窗帘拉的严丝合缝,根本看不到人。 将心底的杂念挥去,冯四海想着情报上的要求。 探查金陵第一监狱,肯定是为了营救之前被捕的松本二郎。 松本二郎作为陆军情报大佐,长期潜伏在金陵、沪海、临安、武汉等地搜集情报,他的被捕可谓震动日本高层。 为了营救他,日本方面立刻从皇室派出一位男爵来到金陵,第一时间就找到了亲日派头目汪填海。 汪填海知道此事常某人已经做了决断,不想参与其中,便将事情推给了司法院,司法院长却连男爵的面都没有见。 日方吃了闭门羹,只好通过外交手段施压,但还不待他们行动,金陵法院已经审理了此案,而且松本二郎坚决否认自己日本人的身份,让日本人吃了哑巴亏。 冯四海猜测既然小野昭亲自到了金陵,肯定是为了营救松本二郎,此人贵为大佐,身上不仅掌握了许多战略情报,更关乎日本军方的颜面。 但金陵第一监狱看守森严,自己从哪里去搞到内部结构图呢... 冯四海还在思索,就见一个伙计满头大汗地冲了进来,道:“老板,不好了...” “啪啪” 给伙计两个耳光,冯四海呵斥道:“我说过了,任何人都不许直接进我办公室,不知道敲门?” 然后冷声问:“什么不好了?” 伙计被打了两个耳光,红着眼圈不敢反驳,捂着脸支吾道:“客人...客人在餐里吃出了苍蝇,叫嚷着要赔偿呢,说...” “说什么?” “说,不给500大洋,就将我们的店砸了。” “哼,岂有此理,这不是敲诈勒索吗?通知警局没有?马上给冯副局长打电话,几个流氓无赖也敢敲诈到我冯某人头上。” “打了…不是...不是流氓,他们有枪。”伙计比划了一个手势。 冯四海一听这话,眼中精光一闪,公然带枪的,肯定是官方势力了,就是不知道哪方势力又敲到了自己头上。 “前面带路。” 到了一楼大厅,就见几个黑衣大汉或站或坐,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 桌子上还放着一把黑漆漆的勃朗宁,周围的食客早就吓得远远散开,噤若寒蝉。 冯四海扶了扶眼镜,脸上堆起笑意,看着正中的那位一脸蛮狠的大汉,躬身道: “不知几位长官是哪个衙门的,得罪了,让几位用餐不开心,实在抱歉。 这样,今天的账算冯某人的,一会走的时候再带上100大洋的茶水费,算是冯某人的一点心意,以后逢年过节都有礼物送上,几位意下如何?” 不想他这话刚说完就见中间的大汉冷笑一声,一个巴掌将他掀翻在地,骂道: “爷爷差你那几个钱?哼。” 说着对几个手下道:“我看这厮长得像通缉的红党,拒捕不说,还准备贿赂我等,先抓回去审审再说。” 几个手下立刻如狼似虎地扑上来塞住冯四海的嘴巴,将他架了出去。 刘魁满意地笑笑,对周围的人喊道:“抓红党,除了酒楼的员工,其他人都散了。” 这话一出,围观的人群哗啦一声全部做鸟兽散去,谁想和红党沾染上关系啊。 刚想带几人去搜查冯四海的办公室,就见一辆警车风驰电掣地到了酒楼门前。 冯四海看到此人似乎看到了救星,可惜嘴巴被堵上,只能“呜呜呜”乱叫着胡乱踢脚。 为首的警察整理着自己的衣帽,指着冯四海,呵斥道: “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是干什么的?光天化日的胆敢绑架?” 然而这些人只是冷眼瞥了他一眼,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完全当成了空气。 警察看这架势勃然大怒,刚想拔枪,就见身后一只手枪顶在了他头上。 不知什么时候又一群黑衣大汉到了酒楼。 冯文远冯局长额头汗水瞬间就下来了,颤声问: “几位好汉,什么来路,兄弟我是金陵xx分局的冯文远啊。” 冯文远大大小小也算个人物,平时不说作威作福,只要张张嘴,哪个商家不主动送上礼物,不想今天遇到比他更狠刚嚣张的。 “什么来路?”杨文轩冷笑一声,从兜中摸出一个黑色证件,问:“这个认识吧?” “特务处”三个字在冯文远脑中炸响,对这些掌握杀人执照臭名昭著的家伙他一向都是敬而远之的,不想今天倒霉就遇到了。 知道踢到铁板了,冯局长怨恨地瞪了一眼冯四海,眼珠子一转,突然堆起笑脸道: “误会了,长...长官,一家人,大水冲了龙王庙...” 他话还没有说完,从店内出来的刘魁指着冯局长说道: “组长,我看此人肥头大耳,大腹便便,肯定和红党冯四海脱不了关系,要不要带回去调查下。” 杨文轩也是眼前一亮,他这段时间正好囊中羞涩呢,正好搂草打兔子顺带了,要怪就怪冯文远倒霉和冯四海沾染上了关系。 “抓起来。”杨文轩点了点头,两个便衣扑上去下了冯局长的枪,直接将他拖走。 几个跟班警察看这架势,一时间摸不着头脑,但看着这群杀气腾腾的家伙,愣是不敢吱声,眼睁睁看着自己局长被带走了。 “有什么收获吗?”杨文轩问。 “属下打着搜查红党嫌疑人的口号将他逮捕,正准备开始搜查呢。” “很好,马上将酒楼给我封锁起来,记住了,挖地三尺,不放过任何一寸地方,给我仔细搜查,要是能搜到电台密码本就是大功一件。” “是,组长放心。” 刘魁对此充满信心,似乎距离自己升官发财已经不远了。 …… 017、审讯(求推荐收藏追读) 审讯室。 冯四海被蒙着眼睛带进审讯室,等取掉眼罩,逐渐适应光线,才发现自己被固定在一张椅子上。 他稍微活动身体,努力观察四周,很快就弄清楚了自己的处境,这是一间幽闭的审讯室。 他的前面只有一张桌椅,桌子上是一盏蓝色的台灯,四周空旷,只有粉白的墙体在光线下泛着灰光。 此刻他已经从巨大的惊恐中冷静下来,混沌的脑子快速运转,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 他是接到“老鹰”的情报,然后被伙计通知,然后遇到了几个蛮狠的客人,被以红党嫌疑人的身份带到了这里。 但冯四海知道他不是红党嫌疑人,自己和红党有屁的关系。 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 能让金陵分局的冯文远惧怕,并对他有生杀予夺的存在...除非是... 特务处。 这几个字在冯四海脑中炸响。 一时之间让他心神剧震。 他知道这是中国的反间谍机构。 可是他们是如何发现自己的人? 是什么时候对自己开始观察、跟踪,以至于决定突然下手。 是自己什么地方露出了蛛丝马迹? 还是? 忽然,冯四海想到了一个最坏的可能,他是接到“老鹰”的情报才被捕的,有没有可能特务处就是跟着传递情报的人找上门的? 这么说,“老鹰”从进入金陵开始就在特务处的监视中? 这么想着,冯四海浑身不寒而栗,豆大的汗珠瞬间从额头落了下来。 但冯四海毕竟是潜伏十多年的老间谍,接受过严格的审问和反审问培训,立刻装作平静地将汗水擦去。 他知道外面说不定有人正在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只要他露出丝毫惊慌,马上就会迎来暴风骤雨般的轰炸盘问,甚至是严刑逼供。 此刻的他需要让自己冷静下来,只要他内心不乱,谁也不能从他这里问出任何东西。 审讯室另一面墙上,有一块巨大的玻璃墙,行动科副科长王新亨饶有兴趣的注视着冯四海。 他从刘秘书手中接过茶杯,轻吁了一口气,品尝了一口香茗,看着杨文轩说道: “这個人就是林有才,不对,那个小山一郎供出的上线冯四海?” 见杨文轩点头,他又道:“查清这个人的过往履历了吗?” “正在核实。” 王新亨点了点头道:“要快,此人是个高手,适应能力很强,到了陌生的环境,迅速就克制了内心的恐惧,估计已经找到了应对审讯的办法,这种人是死硬分子,说不定到最后什么都不会说。” 他嘴角泛起一丝冷笑,然后看着杨文轩问:“你准备怎么对付他?” “这...肯定是先盘问...实在不行就让他和林有才对质,再不行就只能大刑伺候了。”杨文轩沉吟道。 可他说出的不过是常见的审讯方式,并没有让王新亨满意,他转头从刘秘书身上掠过,目光落在沉默观察的张义身上。 问:“张义你觉得呢?” 张义一直在审视、旁观着冯四海的一举一动,此刻听到科长询问,连忙回过神来,挺了挺胸,道: “报告科长,属下暂时没有想到好的审讯方式。” 王新亨弥勒佛一样的脸上和煦地笑笑,摆手道: “不用这么正式,呵呵,年轻人不要谦虚嘛,我可是听说从林有才的抓捕到冯四海的暴露都是你的功劳。” 听到这话张义心里暗骂老阴璧,你丫的可不要给我戴高帽子,你让杨文轩杨组长怎么想。 “科长赞誉愧不敢当,属下不过是恰逢其时,瞎猫碰到死耗子罢了,这一切都是在杨组长的带领下取得的成绩,当然了,也离不开科长您的英明指导和运筹帷幄...” “呵呵,有点意思”,王新亨深深地看了一眼张义,摆摆手道: “居功不自傲好啊,这可是个难得的品质,不像有些人...” 这话说到最后王新亨如同变色龙一样,一张老脸再次冷了下来。 他起身活动了下手腕道:“好久没有审讯犯人了,我亲自去会会他。” 然后挥手止住刚想说话的杨文轩,郑重道:“你们就在这里观察,一旦他有了不一样的举动立刻打断我。” “是。” ....... “咯吱” 审讯室的门开了。 冯四海平静地抬头看着走进视线的男人,面相普通,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穿着灰色的中山装,似乎和他接触过的官员并没有什么区别。 但仔细观察,此人慈眉善眼的外表下,身上却有一股凛然之气,是上位者发号施令已久的一种气质。 这样的人平时养尊处优,但杀起人来亦是毫不眨眼的存在。 他的身份最少比那位带自己回来的杨组长高,科长? 心里这么想着,冯四海并没有什么动作,依旧是一副放松的姿态。 王新亨淡淡地打量了冯四海一眼,对着身后挥挥手,一名卫兵端着一杯水走了进来。 王新亨接过水在对面坐下,将水搁置在桌子上。 “我是特务处行动科副科长王新亨,冯先生,我想伱已经知道自己在哪里了吧。” “特务处? 当然,你们的人不明不白就将我带了进来,说我是什么红党嫌疑人,此非可笑?” 冯四海此刻已经完全恢复了冷静,眼神神色平静淡然。 “你不愤怒?” “我愤怒有什么用?大喊大叫吗? 我喊过叫过,可是我唯一的背景都被你们一起抓了,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一个平头老百姓又能如何?” “呵呵,你可不是平头老百姓! 老百姓进到这里早就吓的瘫软在地了,冯先生的心理素质很强,一定接受过专业训练吧? 既然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清楚自己的处境,就不想好好和我们合作,给自己一条出路?” 王新亨呵呵笑着将面前的水杯推向冯四海,道: “喝点水吧,放松,好好想想,想想自己,想想你的老婆孩子。” 面对威胁,冯四海依旧平静,他坦然地举起戴着手铐的双手,拿过水杯,咕咕咕喝了几口,放下水杯,抬眼看向王新亨。 “王科长,不,王副科长,我不知道你说在说什么,我说了我就是一个普通人,一个小老板,和红党没有任何关系,你们不信我也没有办法。” 王新亨还想说些什么,就听见审讯室响起敲门声,他心里有些恼怒,还是微笑着起身,道:“冯先生好好想想吧。” ...... “怎么回事?” 一处审讯室,王新亨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好不容易审讯个犯人,他可不想在手下面前失手,刚才已经吩咐过了,却不想这个时候还来打扰自己。 杨文轩脸上的惊喜瞬间凝固,小心赔着不是,解释道:“科长,刘魁回来了,在冯四海办公室搜到一部电台。” “有没有密码本?”王新亨一愣,立刻问。 “暂时还没有,不过有一队人手已经前往冯四海家了。” 王新亨脸上的笑容冷了冷,驳斥道: “你觉得面对这样一个老练的特工,凭借一部电台就能让他俯首认罪?主动交待出我们想要知道的一切?幼稚。” “科长,电台嘿嘿...”得意洋洋本想炫耀一番的刘魁看到王新亨面色不佳,声音戛然而止。 “他的履历身份搞清楚了吗?老婆孩子呢?”王新亨哼了一声继续问。 杨文轩躬身道:“从警察局那边和隔壁冯文远那里得到的信息已经对上了,基本上可以确定此人的履历。 此人是十年前来的金陵,以前的户籍是山东,8年前结婚,妻子是本地人,小孩现在7岁,就在林有才任教的惠民小学,我们的人已经过去了。” “知道了,你马上将文件整理好给我。”王新亨吩咐一声,语气森然道: “接下来的审讯,犯人没有特别的举动,不得打断我,否则军法从事。” “是。” 杨文轩立刻应答。 拿到准备好的文件和电台后,王新亨再次走入审讯室,新的一场审讯再次展开。 …… 018、审讯(中) 审讯室中。 王新亨将文件夹和电台放在一旁,坐下来淡淡道:“冯先生想好了吗?” “想什么?这是什么东西?”冯四海一脸讶然地指了指电台。 “呵呵,冯先生我们就不要捉迷藏了,那是小孩子才玩的把戏。”王新亨翻开文件夹,又合起来道: “你估计猜到了,这里面是你的履历,不过我相信肯定是假的,真的冯四海估计早就死了,或者你的上级给你伪造了一份看似合理的履历,可是再天衣无缝,总会留下破绽的。” 他指了指旁边的电台道: “这可是从你办公室搜出来的,德式小电量军用电台,一般配给特工执行任务,商人可用不起这玩意,所以我们也不要再绕弯子了,我们彼此清楚对方的身份,你知道我需要什么。” “王科长,即便确认了我是日本间谍,那又能如何呢? 我们日本人可不像伱们中国人一样贪生怕死,能为大日本帝国的事业献身那也是光荣伟大的。 再说了,你们敢判处我死刑吗?你们的常委员长现在还忙着剿匪和解决东北军呢,他就不怕引起我们大日本帝国的怒火吗?” 冯四海哈哈大笑几声,极为嚣张。 王新亨知道此人在激怒自己,点上一根烟,脸色丝毫不变,平静道: “冯先生是不是太高看自己了?你以为你是第二个松本二郎?你也是大佐军衔?日本方面得知你被捕也会派出天皇特使? 别痴心妄想了,棋子就要有做棋子的觉悟,松本二郎诈称自己是朝鲜人,不过是苟且偷生罢了,你呢? 你要是不老实交待,捏死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我甚至不需要汇报,就可以将你处决。” 听到这话,冯四海脸色一变,脸色极为阴沉,他自己清楚,一旦他被捕,不会有任何人营救自己,死了也仅会换来国内家人的优待。 不过很快,冯四海脸上再次涌现出嚣张的笑意,讥讽道: “哪又如何,不过是一死罢了,我的上级和朋友会为我骄傲的,天皇陛下也会为我自豪。” “是嘛?”王新亨冷笑一声,缓缓道: “林有才,不对,小山一郎你应该认识吧?呵呵,他此刻就在你的隔壁。” 冯四海眼神一聚,他终于知道自己是怎么暴露了,原来不是“老鹰”出了事,而是那个该死的小山一郎懦弱的叛变了,并且出卖了自己。 这个该死的北海道渔民的儿子,一辈子都摆脱不了鱼味的腥臭,上不了台面。 哼哼,一定要想办法让上面知道此人叛变的消息,将他的家人全部送去前线狠狠的折磨。 心里想着,冯四海面上不变,耸耸肩道:“林有才是谁?我不认识。” “呵呵,冯先生,刚才我的属下给我说了一個故事,我现在觉得格外有趣。 故事中冯四海因为露出马脚被捕,审讯后迅速出卖了自己的下线林有才,但林有才坚贞不屈... 你觉得你的上级听到这个消息,他们会怎么看你,还会觉得你是荣耀?还是耻辱?那个时候你在日本的家人会是什么下场可想而知。” “卑鄙,无耻。”听着莫名其妙的故事,冯四海先是不以为然,然后突然色变,他想不到自己刚才准备对付林有才的设想这么快就用到了自己身上。 “卑鄙无耻?是有些,可那又怎么样呢,这个行当本来就不怎么高尚。 所以,冯先生,你考虑的怎么样了?只有你好好配合我们,你才有可能活下来,或许未来有一天还会回到日本,再次看到自己的家人。” 听到“日本、家人”,冯四海沉默了一会,脸上似乎有了些伤感,不过一闪而逝,他长出了一口气,然后看向王新亨,道: “我要喝水。” ...... 审讯室外面。 刘魁得意洋洋道:“组长、张兄,你们是没有看到,这个小日子的办公室里可都是好东西,法币两万多,小黄鱼10根,大洋几千,还有雪茄和美酒,嘿嘿...” “你没有私藏吧?”正在观察审讯室内动静的杨文轩实在受不了刘魁的喋喋不休,突然回头问了一句。 “当然...当然没有,组长,我是那种人吗?”刘魁差点咬断舌头,讪讪一笑,道: “放心,该登记造册的已经交到总务了,组长的张兄的好处今晚就送上。” 看刘魁得意的样子,张义就知道这厮没有少捞。 笑着问道:“他家里呢?” 刘魁耸耸肩道:“那边胡宁通他们队去了,这厮也是好运气,刚通过审查,就有好处捞。” 刘魁憋憋嘴,又道:“那个肥头大耳的冯什么局长这次也要让他脱身皮,敢对我们拔枪,那就扒了他的皮。” “行了老刘,那都是以后的事,先看看科长怎么审讯吧。”张义指了指玻璃墙。 这时候张义就见科长王新亨将水杯递了过去,冯四海一直轻松的坐姿突然端正起来。 张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对杨文轩道:“不对...” “哪里不对?” “他突然要喝水,而且他的坐姿变了。” “肯定是渴了呗,毕竟和科长斗智斗勇那么久...” “不对。”张义听着两人的话,立刻向着审讯室冲进去。 “砰” 审讯室门打开的刹那,王新亨皱着眉头看来,再顺着张义的视线,就见冯四海突然拿过杯子喝水的同时,一把扯住自己的袖口咬在嘴里。 此刻不用张义说,王新亨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砰”水杯掉在地上,玻璃四散,冯四海丢掉水杯的同时,一手扯着袖子,用牙死死咬着袖口。 “毒” 张义想到的瞬间一个健步上前,一拳打在冯四海脸上,牙齿伴着血水蹦出的瞬间,也将他的嘴巴和袖口分开。 只见冯四海舌头舔着一点粉末,更多的从袖口的裂口倾倒在桌子上。 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但眼看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犯人差点自杀,王新亨依旧恼怒不已,上前一把捏住冯四海的下巴,道: “想死没有那么容易,既然你不招,接下来就让你领教下我们的手段。” 然后吩咐道:“杨文轩,将他的衣服给我扒了,还有仔细检查他的牙齿,有可疑的直接给我拔了,完了直接上大刑。” “是。”杨文轩恭敬的点了点头,看着科长的目光心下不寒而栗,刚才可是他将冯四海带回来的,怎么就没有检查这厮的衣服呢。 “唉,吃一堑长一智,希望不要再出事了。” 回想着刚才的惊险瞬间,杨文轩一头冷汗,心说张义真是自己的福星啊,自己做了组长后,队长的归属也算后继有人了。 嗯,刘魁呢,这厮极其孝敬,又特会来事,本想让他做队长的,现在看来... …… 019、审讯(下) 情报科。 挂断电话,王新年那张高深莫测的脸变得阴沉至极。 他本以为行动科抓到一个林有才已经是走了狗屎运,现在却突然又冒出一个叫冯四海的,还搜查出了电台。 这可是电台啊,到目前为止他们情报科都没有缴获过日本间谍的电台,如果再让他们搜查到密码本...... 在王新年看来这不仅关乎面子问题,更是行动科在向情报科争夺办案主导权和情报上的权威性。 如果人人学样,以后他们情报科威信何在,权威何在。 一支烟抽完,王新年冷笑一声,转身向科长办公室走去。 ...... 审讯室。 “哗啦” 一盆冰水接着一盆沸水从头浇灌下来,冯四海只觉得浑身颤栗,一会在冰冷的海底,一会置身于火焰中。 刚才因为冰水麻痹的伤口此刻在沸水下就像刀割一样层层破开。 豆大的烫泡泛着血水,像一只垂死挣扎的吐着泡泡的死鱼。 他只觉得心脏在一瞬间似乎要骤然停止,可惜没有,此刻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头发和寒毛似乎在脱落,就像一只在热锅中拔毛的肥猪。 冯四海去过山东,看到过农村杀猪的景象,他悲哀的发现自己现在就是一只待宰的猪。 可是猪还可以嚎叫,他呢,此刻的他费尽力气都说不出一句话。 他的牙齿已经全部被拔出,上颌趿拉着下颌,自己都觉得怪异。 “该死的小山一郎,你这个小山家卑贱的渔民后代,竟敢背叛大日本帝国,背叛天皇...” 一想到林有才,冯四海就恨不得吃了那厮的肉。 此刻的他全身上下印满了鞭痕和洛铁的印记不说,现在又全是燎泡,可那個凶狠的支那人还叫嚣着要给自己修蹄子。 “库搜达来” “岂可嗖” “王八蛋说什么呢?”刘魁不屑地吐了口吐沫,狰狞一笑,将冯四海的一只指甲拔下来,笑道: “这可比收拾畜生简单多了。” “岂可嗖” 冯四海痛的浑身痉挛颤抖,嘴里依旧嘶吼不停。 张义在一旁道:“夸你干的好。” 刘魁一愣,勃然大怒,拿着咔咔作响的钳子就要再上去,杨文轩咳嗽一声道: “让他先缓缓,失去了痛觉你再折磨他也感受不到,反而会激发他的抵抗力。” 然后走到冯四海面前道: “冯先生,感觉如何?现在可以交待了吧?只要说出你的代号、名字、或者密码本藏在哪里,你就可以解脱了。”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情,冯先生伱今天可是犯了一个致命错误。” 听到这话,冯四海抬起那张扭曲血迹斑斑的脸,阴森一笑,轻蔑道: “什么致命错误,说来听听。” “呵呵,我们在冯先生的办公室烟灰缸里面找到一张烧毁的纸条,技术科已经复原,上面的情报我们已经掌握。” 冯四海浑浊的瞳孔微微收缩,身体颤抖了一下,随即不屑道: “卑鄙的支那人,又在诈我,我已经将它销毁了,你们的技术根本恢复不了。” 说到这里他显得极为自信,轻蔑道: “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们和苏联率先建立了现代谍报体系,别说你们,就是德国人、美国人也做不到,想要从我这里套取情报,痴人说梦。” 杨文轩眼见计谋失败,也不生气,笑道: “冯先生不愧是老牌特工,佩服! 可惜你们日本人不知道人才贵重,竟然只把你当成一枚棋子,要是在我们这边最少也是个少校军衔! 所以何必呢,与其为傀儡一样的天皇卖命,还不如和我们好好合作,毕竟命才是自己的,你说呢? 你的同党小山君此刻正在隔壁享受美食呢,冯先生何必一条道走到黑呢。” “八嘎,你这个卑贱的支那人不许侮辱我们的天皇,至于小山一郎那个下贱的渔民儿子,他不会有好下场的。” “是嘛?我们正准备释放小山一郎,由他回去向你的上级禀告你背叛的消息,不会有好下场的恐怕是你吧?” 冯四海嘶吼了一声,然后又仰起头骂道:“卑鄙的中国人,有种就立刻杀了我。” “组长,这个小日本来是个死硬分子,交给我吧!”刘魁阴险一笑,道: “在我们农村,对待那些犟驴烈马蛮牛,除了给它们套上缰绳打上鼻圈,还有一招,那就是阉了它,我们哪里叫骟,这一刀下去,甭管它什么犟驴烈马都变得老老实实的。” “这厮长得又矮又小,说不定那玩意也小,嘿嘿,估计都用不到一刀,半刀就够了。” 他说着已经将手中的钳子换成了一把短刀,在上面吐了一口口水,一边炫耀,一边斜眼看着冯四海,威胁恐吓道: “别这样看我,农村哪有什么麻药、消毒液,口水就是最好的消毒方法了,哦,对了,一会再给你伤口撒点黄土就好了,这玩意听说杀菌......” 刚在嚣张叫嚣的冯四海一听这话,忍不住一个哆嗦,他可以想见自己的凄惨下场,被割伤一刀不说,还撒上黄土,伤口肯定会感染溃烂...... 他知道对方想出这么恶毒的刑法,不但是在身体上摧残犯人,更是在精神上彻底击垮你...... 冯四海虽然嘴上叫嚣着不怕死,可谁又能不怕死呢,他虽然不敢幻想日方会派人营救自己出去。 但只要他挺住第一轮刑讯,以后大不了被关小黑屋,只要他卧薪尝胆,等大日本帝国战胜支那的那天,他就可以以功臣的身份出去... 可现在对方要阉了自己,即便自己以后出去,男人的尊严和颜面何在? 这一刻冯四海眼中闪过凄惨之色,看着刘魁那把脏兮兮的尖刀越来越近,他那张血迹伤痕斑斑的脸庞因为恐惧已经变得扭曲了。 “我说....我说,我愿意招供。” 几句话从冯四海嘶哑的嗓子里断断续续吐了出来。 “嘿嘿,愿意合作就好。”刘魁得意洋洋地比划着尖刀,看向杨文轩。 张义也不知该说刘魁这厮凶残还是运气好,正好掌握了冯四海的命门,毕竟有人怕蛇、有人怕黑、有人怕狗...... 谁内心都有恐惧的东西,冯四海只是不想做太监罢了。 “说吧,密码本在哪里?还有你的上级给你下达了什么任务?” “密码本...密码本就是我书架上那本《三国演义》。” “很好,频率、呼号、联系时间呢。” 电台这东西如果没有频率和呼号、联系时间,无异于大海捞针。 “1071*0029,每周日晚上十点。” “很好。”杨文轩振奋一笑,循循善诱: “情报呢?你的上级给你下达了什么任务。” 这个问题似乎触碰到了冯四海的痛点,他脸色扭曲,嘴巴蠕动,半天才摇了摇头道: “没什么情报,该说的我都说了,现在我是不是可以吃饭睡觉了?” 杨文轩觉得也不能逼迫太紧,对手下的便衣使个眼色,将冯四海放下来,道: “冯先生现在可以告诉我们你叫什么,来自哪里了吧?” “山谷一郎,隶属于日本驻沪海情报一处。” “很好,但愿山谷先生说的这一切都是可信的,否则...” 杨文轩阴森一声,转身出了审讯室。 一出审讯室,杨文轩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欣喜,哈哈大笑几声道: “准备好审讯记录,我马上向科长汇报,今晚大世界我请客,哈哈,不醉不归。” ...... 020、情报(求推荐收藏追读) “烟雾起,美人在,今宵贵......酒不醉人人自醉。” 夜晚的金陵大世界霓虹闪烁,歌舞不休,各色人群穿梭其中。 这里虽然比不上沪海的理查饭店、大华饭店、卡尔登舞场,但依旧热闹非凡。 刘魁嘴里叫嚣着“前方吃紧后方紧吃,歌舞不休”,但眼神却充满了憧憬,似乎在渴望一场艳遇。 在杨文轩的带领下,张义、刘魁在一处沙发上坐了下来。 杨文轩极其娴熟地打个响指,唤了一名服务生过来,吩咐道: “让你们的头牌都过来。” 服务生也是个见多识广的,一看杨文轩相貌堂堂,一身笔挺的西装,关键是内衬处还挂着枪套,这样的人不是有钱人家的保镖就是暗探或者秘密机关的。 他不敢得罪,立刻恭敬道:“头牌刚才妈咪已经安排陪8号桌的客人了,您看...” “8号客人在哪里呢?大爷我倒要看看是谁...” 刘魁刚叫嚣了一句,随着目光看到8号桌的客人,声音戛然而止,嘟囔了一句“晦气”。 8号桌的客人是谁? 可不就是情报科的王新年吗?他旁边还坐着一个色眯眯的胖子,正是电讯科的赵友新。 几位衣着暴露极为出挑的美女正被他们左拥右抱喝酒嬉闹呢。 杨文轩看到王新年也是冷哼一声,脸色阴沉下来,对服务生挥挥手:“行了,先上几瓶好酒。” 服务生告退,刘魁指了指8号桌的另外一名女子,疑惑问: “那位女的是谁,竟然穿着制服。” 杨文轩定睛看了一眼,皱眉道:“好像是机要科的管理员刘丽莎。” 刘丽莎是文职人员可以穿军装,但穿着军服来这种地方也显得太嚣张了吧? 此刻她拿着一支女士香烟正抽的兴致勃勃,时不时端起酒杯和王新年、赵友新碰上一杯。 “哼,我说王新年这厮怎么耳聪目明呢,原来是将电讯科和机要科的关系都打通了。”刘魁不屑地摇了摇头。 杨文轩虽然没说什么,但眼中也是精光闪烁,不知道在想什么。 似乎是感受到了几人的目光,王新年突然回头看了几人一眼,然后对着身边说了句什么,搂着一個舞女,端着酒水走了过来。 “呵呵,这不是杨组长吗? 怎么带着手下弟兄喝寡酒,没钱?要不要我让几位美女过来陪你们玩玩?放心,今天的消费记在我账上。” 王新年嘲讽一句,又看向刘魁和张义,笑道: “这二位兄弟不会是雏吧?呵呵,蔷薇,要不送你尝尝鲜?哈哈哈。” 身边叫蔷薇的舞女一袭红裙,显得格外艳丽,偏偏脸蛋精致,身材婀娜多姿,此刻抿着红唇娇滴滴道: “王先生,你好坏啊,人家又不是白骨精,可降服不了他们两位,要是一位,姐姐还...” 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见杨文轩突然起身一个巴掌打了过来。 “啪” 一个巴掌打的红蔷薇花容失色,手中的酒杯掉在地上哗哗做响。 “哼,一个舞女给你面子叫你声美女,说的粗俗点伱就是一个婊子,不要以为攀上了高枝,就可以信口开河,调戏和侮辱党国的军人。”说着毫不理睬倒在地上的舞女,冷漠地看着王新年,道: “王组长看好你的狗。” 被杨文轩玩了这么一出,王新年脸上哪里挂得住,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他杨文轩以为抓了一个日本间谍坐稳了组长的位子就可以和自己平起平坐了?哼,痴心妄想。 你们这些行动科的莽汉玩刀弄枪还有几分架势,搞情报?呵呵,别丢人现眼了。 他把玩着手中的酒杯,嘲讽道: “怎么杨组长犯人审讯完了? 我可是听说连你们王副科长都失手了,犯人不会被你们打死了吧?需不需要我们情报科帮忙啊,有需要就吱一声,别不好意思,哈哈。”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犯人在我们刘魁刘队长的感召下,已经交待了一切。 王组长从哪里听到的老黄历,有这闲心喝酒,还不如多更新下自己的情报,免得说出来丢人现眼,贻笑大方。” 杨文轩不屑地奚落一句,刘魁也不甘人后,阴阳怪气道:“是啊,要不是没接到通知,我都以为王组长调职去后勤了呢。” 王新年脸色骤变,阴沉着脸揉了揉突突跳起的太阳穴,问道: “这么说犯人已经交待出了密码本?” 说完话眼睛犀利地盯着杨文轩,似乎想要找出撒谎的蛛丝马迹。 却不想杨文轩端起酒杯慢腾斯礼地喝了一口,才耸耸肩,不悦道: “王组长,你喝醉了,这是什么地方?谈论这些,莫非你忘了家法?” 这话让王新年一个激灵,暗骂自己喝酒误事。 他警惕地看了一眼周围,又看向悻悻然从地方爬起来沉着脸站在一旁的红蔷薇,眼中杀机一闪而过,嘴皮蠕动了下,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阴冷道: “受教了,杨组长,咱们走着瞧。” 然后径直离去。 有了王新年这个恶客,几人彻底没了兴致,喝了几杯酒水各自散去。 ....... 张义搭乘一辆黄包车回了家,从兜里摸出三根小黄鱼,这是刘魁这厮今天分的。 他对法币和大洋没有兴趣,直接将冯四海办公室的小黄鱼全部收入私囊。 10根小黄鱼杨文轩4根,他和张义每人3根,其他的手下用法币和大洋打赏了一下,有钱拿谁会去主动告密。 水至清则无鱼,上面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你不过分就行。 拿着三根小黄鱼,张义一时间没有地方可藏,挖个坑藏起来还是像则成一样放在鸡窝中,一时间他没了主意。 又想到还有赌徒孙大壮的300大洋等着自己挖掘,他莫名地笑了起来,看来想发财还得“巧取横夺”啊。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有点闲钱了,不过距离玩转“斯蒂庞克”和“玉座金佛”还差的远呢。 想要在特务处混的好,不仅要有才干和背景,还要把握和理解“玉座金佛原理”、“斯蒂庞克定律”。 这可不是简单的送礼,而是人情世故的智慧,智慧境界的差异,直接影响人的命运。 胡思乱想了一阵,张义将小黄鱼藏在了一个花盆里,洗漱完毕后躺在床上。 十二点一过。 【每日情报】再次刷新。 【1、您今日见过冯四海,获得相关情报---冯四海代号鹦鹉,隶属于日本驻沪海情报一处,今日他接到上级“老鹰”的情报—搜集金陵第一监狱内部结构图。】 【2、您今日见过刘魁,获得相关情报---刘魁今日在冯四海办公室缴获20根小黄鱼,五根大黄鱼,今晚他将带着大黄鱼拜见唐夫人,谋求行动科4组队长的位置。】 【3、在大世界您见过王新年,获得相关情报---王新年已对新民药店的掌柜展开了调查。】 【4、今天您在大世界见过红蔷薇---红蔷薇系日本满铁机关情报科暗探,代号杜鹃,昨日她已被唤醒身份。】 …… 021、送礼 【1、冯四海代号鹦鹉,隶属于日本驻沪海情报一处,今日他接到上级“老鹰”的情报-搜集金陵监狱内部结构图。】 张义看着第一条情报,皱起了眉头,这个冯四海果然奸诈狡猾,隐藏了最为关键的情报。 这么一个老奸巨猾的间谍交待的口供还能相信吗? 【2、刘魁今日在冯四海办公室缴获20根小黄鱼,五根大黄鱼,今晚他将带着大黄鱼拜见唐夫人,谋求行动科4组队长的位置。】 “果然是个棒槌!” 看着第二条情报,张义差点破口大骂,刘魁这厮不仅心狠还黑,说是自己只搜出了10根小黄鱼,还美其名曰见者有份,狗屁! 自己不仅独吞了10根小黄鱼,还有五根大黄鱼,这又是五十根小黄鱼,一瞬间张义都想将这厮举报了。 再看后面的情报,他估计唐夫人应该是特务处另一位大佬唐横的老婆了,听说湖南帮的大佬唐横贪生怕死,是個胆小的,不想他老婆胆子这么肥。 还有,刘魁这厮竟然还惦记上了自己即将到手的队长职位,此人不仅心狠手黑,还野心勃勃啊,一口一口张兄叫着,背地里却在算计自己,果然嘴里都是主义,心里全是生意...... 再往下看。 【3、王新年已对新民药店掌柜展开了调查。】 王新年这厮哪来的情报呢? 这个新民药店的掌柜应该是红党吧? 【4、红蔷薇系日本满铁机关情报科暗探,代号杜鹃,昨日她已被唤醒身份。】 第四条情报让张义心中一凛,要不是系统,谁能想到那么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会是日本间谍,那么此人是故机接近王新年等人呢还是...... 这样一个貌美如花的舞女,虽然身份低微,却能以交际花的身份接触名流高官,或许他们不经意间的一句话就泄露了价值连城的情报而不自知。 今天幸好杨文轩警惕,不然直接说出案情,间谍很可能从蛛丝马迹中推测出有人被捕,然后反查之下切断情报网,让你功亏一篑。 将情报在脑中筛选思索后,张义闭上眼睛进入梦乡。 ...... 夜深人静。 一辆黄包车停在了一处英国人修建的三层公寓楼前。 红蔷薇披着衣服优雅地从车上下来,付了车资,然后扭着蛮腰进了公寓大楼。 “蔷薇小姐下班了?这里有您的信件。” 穿着管家制服的侍者从值班室拿出一封信件递给她。 “谢谢。”红蔷薇清冷一笑,沙哑的回了一句,然后踩着高跟鞋咔咔咔上了楼梯。 轻嗅着空气中的香水味,侍者看着对方妙曼的身躯偷偷咽了咽口水。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也不知道蔷薇小姐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呢。 不过他知道自己只是想想罢了,蔷薇小姐自从一年前来到金陵大世界后迅速凭借优美的歌声和优雅的舞姿成为头牌,跃然一众交际花之上,前来接她的那个不是开着豪车的名流。 而自己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侍者... 红蔷薇踩着高跟鞋走到门口,刚才的那幅慵懒瞬间不见,她警惕地观察了下周围,仔细查看了门上做的标记,才开门进了屋内。 自从昨日被唤醒的那刻,她的生活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来不及换衣服,将高跟鞋脱掉,她立刻打开桌上的台灯,将信件对着灯光仔细检查了一番,看封口没有被打开的痕迹,才微微松了口气。 用剪刀将信件剪开,里面是一封来自沪海问好的普通信件。 她简单浏览了一遍,然后从抽屉拿出一本笔记本,翻开一页,上面有很多小小不规则排列的针孔。 她将这一页覆盖在书信上,然后拿出钢笔和纸张,在一旁记录起来。 随着她落笔,一行文字跃然纸上。 “杜鹃,请立刻查清金陵监狱的看守人员,不惜一切代价收为己用。” 落款是老鹰。 看着纸上的情报,尤其是不惜一切代价几个字,红蔷薇慵懒的眼神锐利起来。 ....... 一夜无话。 第二天洗漱完毕,张义在街边小摊吃过早饭,顺便在街角的商铺买了一份点心,然后早早来到了办公室。 看杨文轩到了办公室,张义等了几分钟敲门走了进去。 人逢喜事精神爽,尽管昨晚喝了酒,今天杨文轩依旧精神焕发。 看到张义进来,他笑道:“我正要找你呢。 哈哈,昨晚科长给我打电话,处座听闻我们缴获了日本间谍的电台和密码本,连说了三个好字,说一定要好好奖赏立功的人员。 现在电台和密码本已经送到了电讯科,等他们验证后,就可以随时接收间谍机关发送给冯四海的情报。” “这么说组长的位置稳了?” 张义假意恭维道,此刻他可不想坏了杨文轩的兴致,总不能说冯四海的招供可能有假吧? “哈哈,科长已经应允了,很快就会下任命文件。”杨文轩得意地笑笑,又说道: “我已经向科长推荐你担任一队的队长职务,科长也爽快答应了。” “我合适吗?”张义假装谦虚。 “我说你合适就合适,就这么定了。”杨文轩一锤定音。 “谢谢组长厚爱,只是刘魁...” “刘魁那边我去和他话,这家伙冲锋陷阵是一把好手,就是太鲁莽了,缺乏了你的稳重,再者,先让他在副队长的职务上历练一番,到时候我自然会让胡宁通腾出位置。” 后面这话已经带着丝丝杀气了,看来杨文轩对自己这个昔日的竞争对手没有丝毫好感。 “好的,我听组长的。”说着张义将摆在一旁的点心递了过去,道: “组长新官上任,肯定要打点一二,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您尝尝,我的这份点心可是与众不同。” 看着张义退出办公室,杨文轩哑然失笑,自己什么点心没有尝过,还与众不同?这个张义今天说话怎么怪怪的呢? 刚想将点心收到一边,杨文轩突然心里一动,刚下张义的话似乎有暗示啊,连忙将点心打开。 果然里面躺着三根亮晶晶的小黄鱼。 “有心了。”杨文轩叹了口气,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对张义更加满意了。 本以为他只是聪明能干,为人处世的不怎么灵光,没想到刚得到点钱,就全部送给了自己。 好啊,会来事,还知道用点心包着,文雅嘛,哪像刘魁那厮直接拿着小黄鱼就来了。 “哎” 叹了口气,杨文轩心说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 (加班才回来,先发一更,继续码字) 022、审讯 出了办公室,张义就看见刘魁大摇大摆的走进了队长办公间。 虽然顶着一副黑眼圈,但脸上却写满了欢喜和得意。 “张兄,你来了?嘿嘿,我还以为你睡过头了呢,本想给你打电话,一想你家里没装电话...” “我也刚到一会。”看到刘魁笑吟吟的问候,张义嘴上敷衍一句,心底暗自冷笑一声。 好你个刘魁,浓眉大眼的,表面上一副鲁莽蛮汉的样子,却不想也是个奸诈狡猾的。 手黑心黑,还野心勃勃,贪心不足,还惦记哥哥的官帽,张兄也是你叫的? 等哥们坐稳了队长的位置,一定要好好历练一下伱。 这边张义泡上一杯茶,正听刘魁吹牛自己在前线多么英勇呢,就见杨文轩沉着脸从办公室走了出来。 “组长。”翘着二郎腿的刘魁立刻起身,“啪”一个敬礼,极其恭敬。 “行了,马上去审讯室。” “是。” 路上,杨文轩才说出了问题。 原来昨晚电讯科从冯四海提供的电台频率上接收到了电码,然而在他所说的《三国演义》中根本找不到对应的汉字。 译出来的电文全是乱码,这只能说明冯四海提供的所谓密码本是假的,或者密码本上还是秘钥加密。 所以当前的任务就是再次提审冯四海。 张义心说这么快? 刘魁在一旁马后炮道: “组长,我就说这厮不老实,昨天就应该把他阉了...哼哼。” 走在前边的杨文轩虽然没有说话,但阴沉的脸上却闪过一丝狠厉。 冯四海被关押在走廊尽头的一间审讯室里,此刻被看守从里面推搡出来。 他举起戴着手铐的手遮挡着光线,眼睛适应后,面无表情道: “又干什么?我说了,该说的我已经全部交待了。” “冯四海,山谷一郎,少在这里装腔作势,先说说密码本的事,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要还是不老实,哼哼。” 一旁的刘魁直接从旁边拿过一把尖刀,冷笑道: “看来你很乐意做一個太监咯。” 说着拿着刀就靠了过去。 这一次冯四海脸上却没有一丝惧意,他轻蔑地扬了扬下巴,得意笑道: “哈哈,愚蠢的支那人,你们没有密码本,自然无法给我的上级回电,他们收不到我的回电,自然会知道我出事了。” “哈哈,这可是你们主动向他们通报的情报,多么愚蠢的家伙,竟然连预防机制都不知道。 我对大日本帝国的忠心天日可鉴,不惜一死,岂会惧怕区区尖刀?” 这话让杨文轩、张义几人脸色一变,想不到冯四海此人狡诈狡猾到了如此境地,莫非此人之前都是伪装? “山谷一郎,很好,既然你想做烈士,现在就给你机会。”杨文轩冷笑一声,对着刘魁挥了挥手。 刘魁嘿嘿冷笑着提刀上前,在几个便衣的帮助下,将冯四海按倒在地,然后“刺啦”一刀,随着冯四海凄厉的惨叫声,血水如注喷洒,然后汩汩流了一地。 “将他的嘴巴给我堵上,防止他咬舌自尽。”杨文轩冷哼一声。 然后一脚揣在对方脸上,阴森道: “从今天起,每天来上一刀,直到你流血而死,我倒要看看是你的骨头硬还是我的刀子硬。” 浑身痉挛颤抖,满头大汗的冯四海还是小看了杨文轩的狠厉,说动手就动手,此刻他心里不由涌出许多悔意,如果能够活着,谁愿意死去。 他本以为对方大不了让自己尝试下电刑,实在忍不住了,再吐出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却不想.... 可此刻没有后悔药可吃,他的嚎叫还没有停止,就看见一名便衣特务牵着一条凶残的恶犬走了上来,一口将他的话儿吞入口中。 然后闻着血腥味,挣扎着扑向他,尖利的牙齿带着血液似乎能撕裂一切。 这惨烈的一幕直接让冯四海愣住了,他呆呆的看着猎犬,眼神空洞木然。 “将他带下去,将猎犬关在他隔壁,要是晚上之前他还不说,直接喂狗吧!” “是。”一名便衣刚应答了一句,就听身后响起一阵掌声。 “啪、啪,精彩。” 只见王新年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走了进来,见杨文轩皱眉,他脸上挤出一丝虚伪的微笑,道: “我可没有嘲笑杨兄的意思,对待日本间谍就要下的去狠手,不过嘛...” 他故意沉吟了几秒,又道:“不过嘛,这样审讯是没有结果的。” 接着脸色一变,拿出公事公办的口吻。 “接处座命令,由我们情报科协助你们行动科审讯犯人,情报两个科室共享,当然了,办案主导权还是你们的,呵呵。” 这话一出,杨文轩张义几人纷纷变色。 但给王新年天大的胆子,他也不敢假冒处座的命令。 他们虽然不知戴老板的意图,但想必这事后面少不了王新年的阴谋算计。 偏偏这厮还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恶心嘴脸。 “哼,我们走,希望王组长今天就问出结果。” 杨文轩冷哼一声带着张义几人离去。 一出审讯室,刘魁勃然大怒。 “组长,每次都是这个王新年捣鬼,冯四海这厮已经被吓破胆了,只要我们继续和他周旋几个回合,他肯定老老实实交待出情报,现在倒好,又让情报科捡了便宜...” 杨文轩闻言冷哼一声,呲牙咧嘴,一拳狠狠打在围墙上,道: “你们盯着这里,我去找科长。” ...... 王新亨此刻却不在鸡鹅巷53号,而在洪公祠1号。 此刻他和何科长以及情报科的两位科长全部在办公桌前垂手而立,一副恭敬的样子。 桌子的对面,正是特务处的处长戴老板。 他穿着一身灰色的中山装,浓眉大眼,在半拉着窗帘的昏暗办公室里看起来就像一道阴森的影子。 此刻他阴沉着脸站在窗前,手上拿着一份审讯记录和情报。 这情报正是电讯科根据冯四海提供的电台频率接收到的乱码。 戴春风轻哼了一声,道: “这是什么玩意?你们让我拿着这个东西去向委座汇报? 还是让徐增恩说我们特务处的都是饭桶? 除了争权夺利,你们还会什么? 团体如家庭,同志既手足,诸位可莫要忘了这句话。 要是破不了案,休怪我翻脸不认人...” 说完看都不看几人一眼,直接挥了挥手。 几人不管真心假意,此刻都是一副大义凛然接受教训的模样,或擦汗,或躬身行礼,惶恐的退了出去。 到了外面,四双眼睛对视一眼,各自冷哼一声,分别上了自己的车。 …… 023、升官发财(求推荐收藏追读) 中午在外面吃过午饭,张义以家里安装电话为由请了假。 杨文轩自然欣然应允,没有电话确实不方便。 1876年世界上第一部电话在美国问世后,迅速进入国内。 1881年上海的英商在租界内架起了市内电话电线,国内从此出现了电话。 但话机的年租金高达150银元,相当于6000多斤大米,根本不是普通人用的起的。 1900年金陵市内也开通了电话,但这年头的磁石式电话,黑乎乎的,外貌丑陋不堪,通话质量也没有保障。 金陵城内有一首民谣说“马路不平,电灯不明,电话不灵。” 只因为此时的电话安装,不管进线还是外线,全部都是明线,晴天无风还可以勉强通话,一旦刮风,不是打不通就是串线,效率太低了。 1929年,金陵电话局竟然在金陵和上海之间铺设了国内第一条长途线路,但因为技术问题,一地通话,其他各地全部停止。 而且长途电话要先登记挂号,分加急和普通两种,但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商话让军话,军话让防空,小官让大官,遇到委员长,通通让路。 进入36年后,金陵电话局号称耗资百万开了两家电话分局,新添加了2000多台电话,但普通老百姓依旧消费不起。 因为150法币的安装费还是让普通人望而却步。 张义给电话局打了电话,人家的业务都排到一个月后去了,最后无奈亮出特务处的身份,对方立刻表示下午就可以上门安装,呵呵! 享受着权利带来的好处,张义并没有急着回特务处,反而乔装打扮后来到了赌徒孙大壮家里。 熟悉的胡同里面除了几道炊烟,家家门户紧闭。 曾经一座座鸟语花香的院子,本来老猫可以休闲的从胡同南边的李家偷出半条烧鱼,再拖到西边胡同的张家房顶慢慢品尝,老人可以在巷中晒太阳拉家常,孩子可以在这里捉迷藏过家家,可是因为几天前的枪声和死人案件,即便已经风平浪静,普通老百姓还是小心翼翼。 这也便宜了张义,不怕被人撞见。 他一路进了孙大壮家略显破落的宅院,只见房门大开,院中的血迹只是潦草的清理了一番,除了远处的一只野狗徘徊,安静的和鬼屋一样。 东边的榆树下有个小小的花圃,几只夹竹桃孤独的在风中摇曳,仿佛在哀悼主人的离开。 张义从后院找来一把铁铲,观察了一会动静,仔细打量花圃中的土层,对着一个方向直接开挖。 几铲下去,只听“咔嚓”一声,挖出半块陶瓷碎片,露出一個油纸包裹。 他将油纸包裹拖拽出来,在手上一掂量,沉甸甸的,发出哗啦啦的响声,心知就是大洋了,心下一阵欢喜,迅速将坑填平,掩盖痕迹,悄然离开。 张义刚走,那只野狗摇着尾巴狐疑上前嗅了嗅,也在那里刨了起来...... 有了一笔意外之财,让张义空瘪的钱包再次充盈起来,找了个无人的地方卸掉伪装,张义带着钱回到了家里。 等了不久,就有两个电话局的安装工上门了,扯线、试机一通忙活,谢绝了张义喝茶的邀请,拿着优惠后的100法币逃了似的离去了。 ...... 下午张义刚来到特务处,就见气氛紧张,问了问难得老实的刘魁,才知道何志远科长和王新亨副科长一起到了行动科。 王新亨张义已经见过几回了,但是何志远却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 听说此人早年追随戴老板在外执行任务时受过重伤,从此以后便开始修身养性了,行动科的事情基本上是副科长王新亨在主持。 也不知此人此刻现身是为了什么事。 “我估计是组长的任命下来了。”会议室中,刘魁神秘一笑,眼中闪过一丝雀跃,似乎也有期待。 “是吗?”张义说着,瞄了一眼前方的杨文轩,只见他面沉如水,不知在想什么。 在这样的气氛中等了足足一刻,才见王新科身边的刘秘书一脸严肃地走了出来。 “科长到,肃静,起立。” 下一刻,就见一个穿着长衫,戴金边眼镜的中年人率先走了出来,儒雅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里的商贩。 王新亨此刻一脸严肃落后一步走在此人身后。 “都坐下吧。”何志远压了压手,率先在主位上坐定。 王新亨落后一步坐下,锐利的眼神看了一眼台下的众人,然后对何志远点了点头,严肃道: “诸位,刚才我和何科长面见了处座,老板对我们最近的工作极不满意,多的我就不说了,目前最重要的工作还是两条抓捕红党和日本间谍。 说到日本间谍,我这里要着重表扬行动四组,正是在他们的努力下,才有了日本间谍小山一郎和山谷一郎的落网,狠狠震慑了日本间谍,灭了日本人的威风,因此...” “因此报处座批准,特授予四组代理组长杨文轩少校军衔,仍担任行动四组组长。” 说着站起来从秘书手中接过一份任命文书。 杨文轩听到这话,虽然知道是职务军衔,并不是铨叙厅颁发的正式军衔,依旧心头狂喜,压抑着内心的激动上前,双脚一碰,啪一个标准的敬礼。 相对于职务军衔,铨叙军衔的授予时间、年资考核无疑要严格的多,但现实需要,职务军衔反而更受欢迎。 职务军衔虽然是职务的象征,但军衔更容易获得不说,一般都高于正式军衔,而且从领章和标识上并没有区别。 而且不是将官军衔,由军、师等指挥机构可以先行任命,再上报核准,在特务处戴老板就可以一言而决,极其方便。 “多谢处座,谢谢何科长、王科长,属下一定戒骄戒躁,争取再立新功。” “好、好。”儒商模样的何科长也面露微笑,率先鼓起掌来。 人群中看着挺身敬礼意气风发的杨文轩,刘魁眼中一阵羡慕,此刻已经开始幻想自己穿上少校军装的那天。 他心说,杨文轩被任命为组长,下面也该到他这个未来的队长了吧? 在刘魁望眼欲穿的期待中,就听王新亨再次宣布: “特任命张义为行动四组一队队长,授予中尉军衔。” “额...”这话一出,刘魁愕然当场,为什么不是他? 心说莫非自己的小黄鱼打水漂了? 还是唐夫人的话根本就不管用? “可怜兮兮”的刘魁本以为自己抱上了湖南帮大佬唐横的大腿,哪里知道特务处早就是戴老板一人的天下。 戴春风本就是一个极其聪明又极有抱负的无赖之徒,十年的流浪生涯,将他锻炼成了一个投机钻研、冒险进取、察言观色、揣摩迎上又能忍辱负重的人才,在特工领域大展身手。 虽然特务处成立之初,常某人给他派了两个半人,一个是副处长郑明远,一个是主管特务处会计的徐人际,还有半个才是刘魁想要投靠的唐横。 唐横本就是戴春风想要拉进特务处的,所以只能算半个。 戴老板知道这几人明着是常某人派来协助他工作的,实则是安插在自己身边的“监军”,因此表面尊重,实则敬而远之,暗中拉拢发展自己的势力。 郑和唐那里是戴老板的对手,很快就靠边站了,一个想着另谋出路,一个默默蛰伏,所以此番刘魁的投机只能说竹篮打水一场空。 此刻看着台上一脸肃然敬礼的张义,刘魁心里说不出的心酸。 心里暗暗计较,自己已经给杨文轩送过小黄鱼了,莫非也要给张义送一回? ....... (额,电脑坏了,刚码的几千存稿也不见了,现在网络也连接不上…呜呜) 024、跟踪 一场任命会议,有人欢喜雀跃,自然有人黯然伤神。 相对于二队队长胡宁通直接沉着脸借身体不适提前离去不参加晚上的筵席,刘魁在和杨文轩一番谈话之后,反而调整了自己的心态,或者说暂时将野心按耐在了心底。 此刻,华灯初上,醉仙楼上一众行动四组的特务们兴高采烈,吃的满嘴流油。 杯盘狼藉之余,一个个推杯换盏,犹自不停。 刘魁在敬过杨文轩之后,拿着一杯酒水来到张义面前。 “啪”先是一个标准的敬礼,然后将酒水一饮而尽,说道: “张队长,我刘魁以后就是您手下的兵了,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冲锋陷阵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这话说得大气豪爽,惹得一众特务交口称赞。 张义看着面前收起桀骜,一副恭敬模样的刘魁,心里微微叹了口气,起身笑呵呵道: “什么队长,怎么突然这么见外,叫张兄。 老板说的好,团体如家庭,同志即手足。 我们行动一队不管之前还是以后,都要团结在杨组长的领导下,争取再立新功,来,我提议,大家共同敬杨组长一杯,祝贺组长仕途顺畅,步步高升。” “哈哈,张义你不会是想灌我酒吧?” 杨文轩哈哈大笑,嘴上这么说,却来者不拒,最后酩酊大醉。 这顿饭最后由刘魁主动买单,虽说可以找总务科报销,但今晚严重超标了,你去报销,人家根本不会搭理你。 将杨文轩送回家里,刘魁殷勤邀请张义去大世界坐坐。 本想推辞,但一想到大世界的头牌红蔷薇是日本间谍,张义心里一动,便爽快应承下来。 到了歌舞迷醉的大世界,张义和刘魁在一处沙发上坐下,他很快就在摇曳多彩的灯光中找到了红蔷薇的身影。 此刻的她正在舞池中迎着欢快的节奏和一個大腹便便的西装男跳舞呢。 柔软的腰肢,白皙修长的大腿,随着节奏摇摆的臀部,让她那一袭粉红色的旗袍在人群中格外起眼。 张义喝了一口酒保送上的马爹利,找了个舒服的坐姿,将自己隐藏在幽暗中,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舞厅中的各色人群。 看张义眼神盯着红蔷薇,刘魁眼珠一动,暧昧道: “张兄,是不是有点想法?要不要我去将她喊来陪你喝一杯?” 张义摇了摇头,她对红蔷薇感兴趣,更对和他接触的男人感兴趣,问刘魁: “那个和他一起跳舞的人是谁?想办法弄清楚他的身份。” 刘魁以为张义顾忌那男人的权势不敢得罪,先要探查明白,心里暗暗鄙视,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婆婆妈妈的,面上却恭敬道: “放心,马上就问清楚。” 他端起桌上的酒水一饮而尽,然后找到吧台上的一个酒保,甩出几张钞票,嘀嘀咕咕几句,很快就回来了。 “张兄,问清楚了,那人是金陵地方法院的督查长李柏林,好色如命,是个色厉内荏的货色,只要亮出我们的身份还不乖乖滚蛋。”刘魁不屑道。 “金陵地方法院?” 张义眼睛一眯,立刻想到冯四海接到的任务,代号鹦鹉的冯四海受“老鹰”指示搜集金陵第一监狱的内部结构图。 而这位代号“杜鹃”的红蔷薇现在却又在接触地方法院的督察长。 是因为案子?红蔷薇想要捞人?毕竟法院的督查长有权决定和干涉案件的重新判决... 张义瞬间感觉这些来自不同机构的日本间谍结成了一张铺天大网正向着某个目标展开,而在幕后操控指挥这一切的一定是条大鱼,不然他协调不了这么复杂的局面。 这个“老鹰”到底是谁呢? 是否也像自己一样此刻正躲在某个角落欣赏着红蔷薇正在上演的这出好戏。 这么一想张义瞬间不寒而栗。 “你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伱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莫名其妙从心底冒出这首《断章》,张义只觉得杀机凛然。 他看向灯光摇曳的舞厅,音乐律动穿透人们的耳膜,浓烈的酒精胭脂味道弥漫在空气中,各色汇聚在这里的人流,面具下似乎都有自己的故事。 吧台处手法娴熟的调酒师,右边角落里带着黑色礼帽穿着西装的神秘男人、不远处夹着香烟一个人品尝鸡尾酒的忧郁女士...... 一张张面孔定格在张义眼中,他觉得每个人都像老鹰,每个人又不像老鹰。 摇了摇头,将脑中纷乱的思绪清除,张义再次将目光定格在红蔷薇身上。 一场酣畅淋漓的热舞结束,此刻她已经借着酒气依偎在了李柏林怀中。 大腹便便有些谢顶的李柏林笑着将轻柔的娇躯搂在怀中,毫不掩饰的觊觎,他得意地笑笑,对着红蔷薇耳语了几句什么,然后两人便一起离去了。 “你偷偷跟上去,不要暴露行踪,一旦有暴露的风险,立刻撤离。” 刘魁愕然地看向张义,心说人家肯定回家或者找个酒店过夜了,你让我跟上去…... 但眼角余光中见张义的手已经伸入西服内衬里,传出“咔”一声子弹上膛的声音。 刘魁不自觉地咽了一口唾沫,这一刻他不敢再鄙视张义,他不是胆子小,他是胆大包天啊。 这是看到自己喜欢的舞女出去和别人过夜然后就要杀人放火? 张兄,张队长,即便我们是特务处的,也不能这么放肆吧? 刘魁内心脑补着,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执行起任务,困惑的同时也有一丝窃喜和得意。 在他看来,张义这厮刚当了队长就开始蛮干,说不定很快就丢了队长的位子,那个时候就是他刘魁的春天了。 张义自然不知道刘魁的想法,看着他尾随上去,便借着上厕所的间隙躲在了一处阴暗角落。 下一刻他就见在刘魁尾随红蔷薇和李伯林出门的刹那,吧台不远处沙发上的黑衣男子压低礼帽,也起身走了出去。 张义心里一凛,在原地等了几秒,然后也跟了上去。 出门后,就见李柏林二人驾驶一辆黑色的别克离开,刘魁招揽了一辆黄包车尾随在后边。 那名黑衣礼帽男子转身上了路边的另外一辆道奇轿车,车上点点星火,显然有人在抽烟。 道奇汽车开动,尾随别克轿车上了路。 跟踪! 同样有人在监视和跟踪红蔷薇和李伯林。 张义欣喜的同时,又生出一丝恐惧,但这个时候想要提醒刘魁已经来不及了。 看着前边的车已经拐弯不见,立刻拔出枪将一个挽着女友正想开车的公子哥拦停,迅速驾车跟了上去。 …… ....... 025、枪战(求追读) 刘魁大咧咧坐在黄包车上,看着前方留下一路尾气的别克轿车,皱眉吩咐黄包车夫: “再快点。” “有多快给我跑多快。” 黄包车夫虽然是个身体壮硕的汉子,此刻已经满头大汗,一边用汗巾擦着汗水,一边奋力向前,但两条腿怎么能跑过四个轮子。 眼看彼此距离越来越远,黄包车夫叹了口气道:“先生,不行了,要不我给您免了车资,您...”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咔咔”一声响,后座的客人狠厉道: “少废话,要是追不上,小心你的小命不保。” 车夫回头瞥了一眼,只见刘魁手中拿着一把黑漆漆的家伙,枪口闪过一抹银光。 他知道是遇到硬茬子了,心下一颤,差点踉跄倒地,好不容易定下心神,再也不敢回头,咬着牙奋力向前冲刺。 车速明显比之前快了一倍。 刘魁满脸得意地点了点头,刚想夸奖车夫几句,就见身后一束灯光照了过来,然后是汽车轰鸣的声音。 刘魁豁然想起张义说过的话,心生警惕,刚想回头观察后方的车,就见汽车竟然径直朝着自己撞了过来。 “艹,靠边。” 刘魁一个激灵,瞬间酒醒,一個跃身从黄包车上跳了下去,就地一个驴打滚,还不待起身,就见“砰”一声,黄包车直接横飞了出去。 随之而来的是喷着火星的子弹。 “砰” “砰” 刘魁头皮发麻,只觉自己被死神笼罩,顾不上还击,狼狈地滚动躲避。 饶是如此,子弹打在砂石上溅起的石子已经将他的脸蛋划破。 “狗日的到底是谁?敢对爷爷下狠手,艹,张义这厮安排的什么狗屁任务。” 好不容易找到一根电杆躲避,刘魁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连忙开枪还击。 这个时候刘魁庆幸自己靶场苦练的功夫没有白费,“砰砰砰”几枪全部击中了车窗处,远远传来一声闷哼。 可敌人似乎不置他于死地誓不罢休,驾驶室上的男子此刻也开始了还击。 “砰砰” 火光交错中,只见那人一个闪身从车上丢下来一颗手雷。 “我命休矣。”脑中闪过这个念头,刘魁连忙就地一滚。 视线中,就见驾驶室的那人再次对着他逃窜的身影开枪。 下一刻,轰隆的汽车引擎声响起,就见一辆崭新的凯迪拉克直接撞到了黑色道奇上。 是张义来了。 “轰隆” “砰砰” 手雷爆炸,枪声交错,黑烟滚滚,此地一片狼藉。 道奇车见来了援助,开枪还击后迅速一个倒挡然后加速离去。 张义对着车后连连射击了两枪,看对方消失在黑夜中,叹了口气,才走过来检查刘魁。 “咳咳咳。”刘魁灰头土脸抹着脸上的血迹和灰尘爬起来,咬牙切齿道: “狗日的到底是什么人对我们下死手?” “红党?还是日本人?” “应该是日本人,只不过没有想到他们胆子这么大,敢在市区就开枪。” “那你这么不追...咳咳。”刘魁呲牙咧嘴地站起来,又道:“现在怎么办?” 张义脸色凝重地望着黑夜,想了想问:“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不过被手雷爆炸冲击了一下...”刘魁只觉得耳旁雷声轰鸣,四肢胀痛,此刻为了面子,只好咬牙坚持。 “没事就好,你现在马上给科里面打电话叫支援,今晚有的忙了。” ....... 刘魁驾车离去,张义找了个台阶坐了下来。 看了一眼手表,马上十二点了,今天还是第一次在户外接收情报。 【今日情报已刷新】 【1、您今天在大世界见过红蔷薇,获得相关情报---红蔷薇昨日收到情报,秘密接触金陵监狱的看守和管理人员,开启飞天计划第一步,她已于半个小时前入住金陵中央饭店。】 【2、您今日在大世界见过李伯林,获得相关情报---李柏林昨天在饭店偶遇红蔷薇,一见钟情,今天主动到大世界寻觅佳人,并对老婆说他今晚要加班。】 【3、您今天去过大世界,获得相关情报---酒井一郎三天前从上海启程来到金陵,奉老鹰之命秘密监视红蔷薇。】 看着第一条情报,张义结合自己之前的猜测,迅速得出结论。 老鹰不管是什么人,他的目的一清二楚,所谓的飞天计划应该就是救人,或者说越狱,营救的对象就是那位被关押在金陵第一监狱的日军大佐松本二郎。 红蔷薇呵呵,起什么名字不好,起这么个妖娆的名字,还代号“杜鹃”,今晚就让你杜鹃喋血。 至于李柏林这个老色批,不过是一个被敌人利用的棋子,还对老婆说加班,呵呵,酒店加班?今晚让他去特务处审讯室好好加个班。 酒井一郎?莫非是那位戴着礼帽穿黑色西服的神秘人? 此人既然是老鹰的手下,只要找到此人,老鹰的踪迹也就不远了。 ....... 张义这边刚浏览完情报,就见几辆笨重的警车呼啸而至,另一边来的却是宪兵。 警察穿着黑色制服,手拿盒子炮,宪兵却是全副武装,手里端着德式冲锋。 两伙人迅速将张义包围起来。 张义从怀中掏出黑色的证件一亮,朗声说道: “这边已经被我们特务处接管,你们可以...” 他话还没有说完,身后响起一个嚣张的声音, “特务处?呵呵,这里可是我们一处的地盘,还轮不到伱们来撒野。” 张义转头就见一个长着三角眼的中年男人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七八个穿着各异的男男女女,老的老,少的少。 此人面白无须,一颗龅牙格外显眼。 他冷笑着打量了一眼张义,从怀中掏出一个蓝色的小本本扬了扬,道: “正元实业社刘不同。” “哼哼,新来的兔崽子吧?胆子倒是不小,敢跑到我们家门口撒野。”说着他朝身后几个男女手下挥挥手道: “先将他的枪给我下了,我听说最近二处出了几个红党卧底,这人鬼鬼祟祟的,说不定也是红党,正好带回去审审。” 张义冷笑一声,他知道正元实业社就是一处党务调查处的秘密机关,看了一眼路牌,这里是中x东路,附近不远处就是金陵中央饭店,确实是一处的老巢。 一处二处水火不容,刘不同有这个反应也不出奇。 看着他身后一个个歪瓜裂枣的手下,张义更加不屑。 早就听说一处的徐增恩“徐氏黑店”为了笼络和控制手下特务,不惜一切代价将特务机关办成了“夫妻店”、“兄弟行”、“家族村”。 不仅徐增恩将自己的子侄甥舅、三姑八婆大量拉进特工部门,更是鼓励手下的特务们群起效尤,从而达到多多益善的效果。 所以在一处,夫妻、兄弟、亲戚、邻居同场登台的情景太普通了。 眼看一群“乌合之众”将自己包围,张义却是临危不惧,冷笑着对天空开了一枪,然后将枪口对准刘不同,严肃道: “特务处在此处抓捕日本间谍,谁敢干预,就是同谋,我看谁敢动手。” “什么狗屁日本特务,少在这里装腔作势,上,给我下了他的枪。” 刘不同三角眼闪烁着寒光,敢报正元实业社的那个不是一处的大特务,一个新来的生瓜蛋子竟敢无视自己。 “砰” 刘不同对着张义脚下开了一枪,身后的七姑八婆也拿枪指着张义,一时间陷入僵持中。 对张义而言今天就是拼着挨上一枪,也不能被一处的活捉了,不然以后就不用在特务处混了。 …… 026、抓人(求追读) 这突如其来的冲突看的一众警察和宪兵摸不着头脑,纷纷当起了吃瓜群众。 眼看张义临危不惧,刘不同脸色涨得通红,可他还真的不敢向着张义开枪。 一开枪对面也会开枪,他可不敢赌,即便他赌赢了,开枪打死张义,等于和二处直接开战了。 估计到时候非要闹到老头子那里去不可,那个时候为了熄灭戴春风的怒火,说不定刻薄寡恩的徐增恩会直接让自己背黑锅。 刘不同无奈,刚想让侄子去打电话摇人,就见几辆汽车突然驶了过来,后面是全副武装的士兵和特务。 为首车上下来的正是行动科的副科长王新亨。 后边还有行动科的另外两个组长。 最后跟着灰头土脸的刘魁。 王新亨赞赏地看了一眼临危不惧的张义,不屑地看向刘不同,嘲讽道: “龅牙刘,这么多年了还是没有一点长进,今晚的行动已经惊动委座,现在这里由我们特务处接管,你可以滚了。” “呵呵,原来是王副科长,你不也是一点没变? 如果我记得不错,你这个副科长有好几年了吧?”刘不同同样讥讽一句,将手枪收起,冷笑一声,道: “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别以为你们人多势众我就怕你们,哼。” 说着挥挥手,带着一群乌合之众撤了。 王新亨和警察、宪兵沟通了几句,这才上前拍了拍张义的肩膀,问: “刘魁说的不清不楚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今晚我们去了大世界....我开始只觉得这個叫红蔷薇的舞女行迹可疑,故意接近李柏林,本想让刘魁跟上去查看,谁想又有另外一伙人也在跟踪...” 张义半真半假将事情说了一遍,听的刘魁在一旁暗自腹诽。 心说狗屁的行迹可疑,明明是你见色起意,也不知道哪里的狗屎运撞到了同样跟踪对方的一伙人... 王新亨眯了眯眼睛,挥手让两位组长带着手下开始了现场勘察。 片刻后,他捡起一枚弹头和手雷碎片看了几眼,凝视着张义问: “德式手雷,手枪同样是勃朗宁,不是红党,倒有点像我们自己人,伱为什么认定枪手是日本人?” “科长,属下有个大胆的猜测。”张义故作神秘。 “呵呵...说来听听。” 张义故作为难地看了一眼王新亨身后的两个组长和竖着耳朵的刘魁,道: “科长,借一步说话。” “哼。”王新亨鼻孔轻哼一声,皱着眉头随张义到了一边。 “卑职上次听程友嘉说之前......松本二郎如今正关押在金陵第一监狱...” 随着张义娓娓道来,王新亨越听脸色越严肃,最后沉默了半响,摇头道: “你这个猜测果然大胆......呵呵,但也不是不可能,一旦让日本人将松本二郎救出去,那可不仅仅是颜面的问题...” 后面的话,王新亨没有说下去,但看着他阴沉的脸色,张义也能猜想出来。 无外乎委座暴怒,人头滚滚,特务处作为监狱的督查机关首当其冲,而且查处日本间谍的问题本就在特务处的职责范围内,到时候肯定需要人来背锅...... “此事事关重大,我会亲自向处座汇报,你这边...”王新亨沉吟了片刻,脸上闪过一丝狠辣,开始有条不紊地下达命令: “一组,立刻包围大世界,一定要找到目击者,拿到那名穿西服戴礼帽男子的画像,全城通缉...” “二组,立刻搜索道奇车下落,车身既然中弹,他们一定会遗弃,找到车辆,在方圆五公里范围内设卡拦截,凡是可疑分子一律拿下...” “张义,你和刘魁的任务很简单,掘地三尺也要找到那对狗男女。” “是。” 一场紧锣密鼓的搜捕行动开始展开。 ........ 安排张义搜查红蔷薇和李柏林的下落,正合他意。 刘魁看了一眼行动队的十几名手下和派来协助的十几个歪瓜裂枣的警察,请示张义: “队长,要不要找大世界的妈咪问清红蔷薇的住处,另外就是去李柏林家里...” 张义摇了摇头道:“不用,抓到他们再说,直接去豪华酒店。” 看刘魁和一众手下不解,张义问:“红蔷薇是什么人?” “舞女” “妓女” “头牌” “交际花” 听到有人终于说出答案,张义点了点头道: “她是交际花,交际的是什么人,名流富商,所以出入高级饭店才符合她的身份。” 如果要说金陵的豪华酒店,排第一的自然是金陵中央饭店,然后有扬子饭店、江苏议事园酒店、富昌饭店... 听张义这么一说,一众人眼前一亮,纷纷夸奖张队长心思缜密料事如神。 张义心底冷哼一声,带着一众人直奔金陵饭店。 金陵饭店金碧辉煌,此刻已经是凌晨,豪华的大厅里面依旧有几个乐师在演奏。 几个老外和衣冠楚楚的名流坐在一起享用着红酒,看到杀气腾腾进来的特务,齐齐皱眉。 酒店的大堂经理直接上前拦住张义一群人,居高临下道:“这里不欢迎你们,请你们离开。”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张义可顾不上是否得罪人,给刘魁使个眼色。 刘魁从兜里摸出证件亮了亮,直接掏枪将他顶到一边,看这厮刚想喊叫,张义厉声道: “我们在抓捕红党,你敢吭声就是同党。” 说完直接到了前台,这里有一位白俄女人在值班,张义将证件和枪拍在桌上,直接问: “将你们的住宿登记本给我。” 白俄女子瞬间面如土色,战战兢兢连连点头。 张义拿过登记表,果然找到了李柏林的名字。 房号3088。 留下几个警察看守,又安排几人便衣盯住饭店前后,张义带着刘魁直接从楼梯上了三楼。 3088房间内,一片狼藉。 加班太累的李柏林早就呼呼大睡,呼声如同打雷。 躺在一旁的红蔷薇厌恶地看了一眼大腹便便的男人,冷笑一声。 拿下这么一个老男人对她而言不过手到擒来,她相信用不了几天,两人就会如胶似漆,难舍难分,到时候她就可以向对方提出要求... 这么想着红蔷薇嘴角翘起一抹得意,紧了紧睡衣,闭上沉重的眼皮。 这个时候突然响起轻微的开门声,她心底一凛,立刻警惕起来,一把抓过床头的坤包,叩开化妆盒,从底部拿出一把折叠的匕首,然后蹑手蹑脚的下了床。 下一刻只听“砰”一声,房间的大门被打开,凌乱的脚步声响起。 灯光开启的那一刻,红蔷薇迅速一个闪身,到了床上,将匕首扔进了床底。 作为一个职业特工,她刚才已经判断出进来的不止一人,自己肯定不是对手,在不知事情详情的情况下,她决定先按兵不动。 她不相信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了,如果不是自己,那肯定是李柏林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贪污受贿? 暗骂一声晦气,红蔷薇裹着被子,尖叫一声,装作瑟瑟发抖的样子躲在被窝里,可视线中出现张义刘魁身影的那刻,红蔷薇突然瞳孔一震… 而刚刚被惊醒的李柏林睁开惺忪的睡眼,先是一惊,立刻呵斥道: “你们是什么人?” 张义冷眼看着两人,懒得计较,挥了挥手,几个如狼似虎的便衣直接扑上去将两人铐起来,同时塞上嘴巴。 “搜。” 张义吩咐一声,在一片翻箱倒柜的嘈杂声中,点上一根烟,一边吸着,一边看向此刻瑟瑟发抖哭的泪雨梨花的红蔷薇。 他心底冷笑一声,感慨此女演技不错,不过现在流泪早了点,一会就让你这只杜鹃喋血。 ....... (ps:各位看书的大佬帮忙给角色点点小红心,多评论留言,感谢!) 027、小野昭(求追读求月票) “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见面了,是不是很意外?” 张义淡淡地吐出一口烟气,冷眼看着面前楚楚可怜的红蔷薇。 绸缎的短袖睡衣堪堪包裹住臀部,让她曲线玲珑的身段暴露无遗,凸凹有致,可惜了。 红蔷薇内心惊惧,她接触过王新年,自然知道张义刘魁的身份,即便李柏林贪污受贿也不用出动特务处吧? 事情似乎完全出乎了自己的意料。 就在她惊惧、不解、忐忑之际,刘魁那边已经从李柏林携带的公文包中搜出几份文件和一根小黄鱼、一叠钞票。 看李柏林瞪着死鱼眼犹自挣扎,他索性将对方的嘴巴放开。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抓我,我可是金陵法院的督察长,要是上峰知道我失踪了,一定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李柏林此刻心里已经在打鼓了,但还是强装镇定,摆出了官老爷的架势。 他话音刚落,一个厚重的巴掌就落在脸上。 “上峰?呵呵。”刘魁冷笑一声,从兜里摸出黑色证件一亮,不屑道: “奉命搜查红党嫌疑人,我看你包里的文件就很可疑,说不定你就是红党,哼哼,让我吃不了兜着走,我看你是自身难保吧!” 说着让人再次将他嘴巴塞了起来。 红蔷薇这边听说是抓红党,内心微微松了口气,只要她的身份没有暴露就好,当下抿着嘴唇,暗暗思索接下来的盘问。 不想下一秒,她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队长,床下发现一把匕首。”一名便衣将床下的匕首捡了起来。 张义接过来瞥了一眼,折叠匕首,虽然只有一掌大小,但看上去锋利无比。 他将目光定格在红蔷薇身上,问:“你的?” 看她摇头,张义冷笑一声,让人拿过红蔷薇的坤包,将东西倒在地上,观察了片刻,从里面拿出一个化妆盒。 摸索了几下,轻轻一扣,化妆盒底部露出一个卡槽,看形状正好放下折叠后的匕首。 “伱不老实啊?撒谎可不是個好习惯。 当然了,对一个演员来说,撒谎却是一项本事,有机会体会别人的人生,释放另一个自我,也是精彩纷呈的,可惜,谎言就是谎言,是气泡就会被戳破,现在后悔可来不及了。” 看红蔷薇挣扎着想解释,张义直接挥挥手道:“蒙住他们的头,直接带回去。” ....... 张义这边得手的同时,二组这边也有了进展。 他们在现场3公里处发现了嫌疑人抛弃的汽车,车窗车身位置满是弹孔。 仔细勘察之后,又在后座上发现了血迹,这说明嫌疑人明显受伤了。 这是个好消息,嫌疑人越是暴露出的蛛丝马迹越多,越有利于接下来的排查。 特务处可不会在乎现在是黑夜会打扰你休息,立刻让警察打头,开始了拉网搜查,凡是没有证件的,一律抓捕,再慢慢甄别。 一时间寂寥的夜晚被砸门声呼喊声呵斥声打破,野狗狂吠,小孩啼哭。 ....... 距离排查中心几公里外的一处民宅。 一个文质彬彬穿着西服的男子放下头上的耳机,将电台关闭。 他个头并不高,留着短发,唇上蓄着胡子,修理的很整齐,让英俊的脸庞增添了一丝魅力。 此刻冷眼看向屋内站着的两个青年。 这二人都是同样的打扮,西装礼帽,不过此刻一人的胳膊上绑着绷带,显然是受伤了。 两人此刻躬着身子站在男子面前,一副认错的样子。 “啪啪”、“啪啪” 男子左右开弓,赏了每人两个耳光,然后一脸阴沉地看向两人。 “我让你们去监视杜鹃,没让你们杀人,制造恐怖,这会坏了我们的大事。” “是。”两人连忙点头。 胳膊上绑着绷带的男子明显不服气,他抬起苍白的脸,一脸的桀骜,说道: “前辈,不管跟踪监视杜鹃的是不是支那的特工,他们敢于挑战大日本帝国的军人,一定要将他们赶尽杀绝。” 男子白痴一样的瞥了一眼他,冷漠地逼近他,似乎要看清他脸上肌肉的蠕动,片刻他轻哼一声,道: “轻视敌人就是轻视自己,我刚刚收到情报,鹦鹉已经被捕,现在杜鹃也引起了敌人的怀疑,我们的飞天计划必须要调整。” 说着他抬眼望着门外皎洁的月光,贪婪的呼吸了几口空气,傲然道: “支那中国,地大物美,总有一天这所有的一切,都会属于我们大日本帝国,不管是土地还是城市,矿产、黄金,还有美丽的姑娘,酒井、山田,我小野昭,我们正在为此奋斗。” 说话的瞬间,他的眼神中毫不掩饰的贪婪。 “是。”酒井和山田点头一笑,各自露出一抹残忍的微笑。 “不过,”小野昭微微沉吟,继续道: “现在任务要紧,我们不必和支那特工做过多纠缠,既然你们已经暴露,天一亮就马上撤离。” “不,前辈我们不怕死。”酒井握了握拳头,狰狞道: “我们是和前辈一起来金陵的,任务还没有结束呢,谁敢阻挡我们,我们就毫不犹豫地铲除掉他们,酒井不惜自己的生命。” “是的,前辈,山田也是这么想的。” 小野昭眉毛一挑,突然冷酷一笑,道: “你们对帝国的忠心我自然知道,不过为了任务的成功,你们必须撤离,当然了,在撤离之前还有一项任务交给你们。” “前辈请说。” “杀了杜鹃。” “这是为什么?” “前辈...” “这是命令,杜鹃既然已经暴露,与其让她落入支那特工的手中,还不如替她做个了断,这也是她的荣耀。” “是。”两人这次再没有疑问,鞠躬后立刻离开。 小野昭淡然地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此刻脸上已经看不出任何喜怒哀乐。 ...... 特务处审讯室中。 王新年一夜未睡,此刻满脸的亢奋和得意。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各种招数用尽,终于让冯四海招供了。 他吐出的情报让王新年大吃一惊,日本陆军省情报一处“鹰机关”的机关长小野昭竟然亲自来到了金陵,还让冯四海调查金陵监狱的内部结构图。 不用想,肯定是为了营救关押在那里的松本二郎,不然日本人不会这样大费周章。 如果能够将小野昭抓捕,他已经带了很久的少校铭牌也会换成中校,到时候就可以争一争情报科副科长的位置了,即便不行,外派出去也是一个副站长。 再次检查了一番审讯记录,正准备回办公室打电话向科长汇报,就听外面传来了嘈杂声。 “怎么回事?” 一个便衣特务立刻出去查看,回来汇报道: “组长,是行动科的,好像是四组的,他们带回来两个犯人,蒙着头,搞得神神秘秘的,听说是什么红党。” “哦”,王新年挑了挑眉毛,顿时失去了兴致。 …… 028、惊变(求追读求月票) “好了,先带他们参观下我们审讯室,然后分开关押。” 张义吩咐一句,见一个个特务面露倦意,看了一眼手表,已经凌晨2点了,于是对刘魁道: “刘队长,今晚兄弟们忙活了半天,看来是回不去了,大家都累了,你问问哪家有夜宵送点过来,吃了我们再干活。“ 刘魁自然知道这是让他出钱,心里暗暗腹诽,面上连连点头: “张队说的是,我这就安排。” 说完招呼两个便衣特务走了。 张义点上根烟,又去给组长杨文轩家里打了個电话,不管他能不能醒来,表面上的功夫要做到。 就这样,半个小时后,特务处行动队四组一队的一众特务又在审讯室加了顿餐。 人人欢欣鼓舞,夸奖张队长豪爽,只有刘魁笑的不自然。 “刘副队长,怎么?不舒服?”张义一边熟悉自己的队友,一边打趣道。 刘魁尴尬一笑,支吾道: “没有,刚才被炸弹冲击了一下,现在没有胃口,队长吃,队长你们吃。” 张义笑眯眯地看了一眼刘魁,心说看你狗日的什么时候将私藏的小黄鱼吐出来,哼哼。 这边众人正吃的欢呢,突然传来一声鬼哭狼嚎的叫声。 张义以为是李柏林已经崩溃了,不想刘魁冷笑道: “又是冯文远这厮。 这厮虽然只是个分局的副局长,官职不大,可分管的业务油水不少。 警察局的监狱就是他找人造的,听说搞了十几万的外快,商家送的好处费不说,这厮在外面还炒地皮搞洋房,家里汽车就三辆,外面还养着两个外室。” 冯文远就是因为冯四海被抓的警察分局副局长了。 “没有人捞他?” “听组长说有人给王科长打了招呼,不过这厮贪财惜命却是个守财奴。 给老婆打电话送来了一万大洋就不怎么愿意吐了,说什么小老婆听说他被抓了,卷钱跑了云云......扯淡。” “不是家里有三辆轿车吗?可以拿到科里来用嘛。”有人建议道。 张义心里一动,特务处最富裕的就是戴老板了,豪宅豪车无数。 但是特务处却没有那么富裕,从32年成立开始,上面给出的预算就是每年80万银元,但几年过去了,特务处的规模壮大了十几倍,这点钱显然不够用了。 行动科除了两位科长,还没有谁拥有轿车,买得起买不起的另说,主要是太扎眼了。 如今销量最好的是福特轿车,价格几百美元到几千美元不等,但车辆的上牌费、车船税、通行费、附加费每年就要几百大洋,却不是普通人能够享用的。 “队长想要汽车?明天我让人给你开过来。”刘魁笑眯眯道。 “算了,还是组长先开上再说吧。”张义淡淡一笑,眯眼看着刘魁道: “当然了,要是刘队长送我一辆,我也只能笑纳了。” “做梦。”刘魁在心里鄙视一声,心说这厮也不知道哪来的脸皮竟然直接向自己索要汽车,他怎么知道自己有钱买得起汽车,莫非... 刘魁心底豁然一惊,心虚地瞥了一眼上次和他一起搜查冯四海办公室的几人,分析着那个王八蛋泄了密,身上冷汗淋漓。 ....... 一顿夜宵吃完,已经凌晨三点了,这个时候是人最困倦的时候。 可一个个特务全都精神奕奕,在张义的带领下开始审讯红蔷薇。 张义先去上了个厕所,等他回来的时候,红蔷薇已经带着手铐坐在了审讯桌前。 张义脱掉西服,在椅子上坐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 “说吧,刚才已经参观过我们的审讯室,那些刑具想必你也见识到了,就不要再抱有幻想了。” “长官......你让我说什么,我只不过是一个舞女,和红党没有任何关系...... 再说了,我和李柏林也才刚认识,即便他是红党,也和我没有关系。” 红蔷薇委屈道,此刻她已经恢复了冷静,说话条理分明。 “是吗?每一个进来的人都说他是无辜的,呵呵,刘魁。” “啪” 刘魁走上去就是一个耳光,嘲讽道: “什么红党,掩人耳目的借口伱也信?老实告诉你,我们抓的是日谍,就是你这个日本间谍,少在这里糊弄人。” 这话直让红蔷薇感觉五雷轰顶,一瞬间就击碎了她所有的侥幸和幻想。 她实在不知自己才刚被唤醒两天,怎么就暴露了身份,莫非特务处已经知道了自己的任务?叛徒? 还是特务处有人打入了日方情报机关? 她胡思乱想着,脸色一阵变幻,最后依旧辩解道: “我就是个舞女,好不容易从满洲...... 不,东北逃出来,前年到的上海大世界,去年才来的金陵...” 说到这里,她脸上涌现出一丝仇恨,愤然道: “我的父母家人都被日本鬼子杀了,那帮畜生简直不是人,要不是我是个弱女子,手不能提,肩不能抗,早就和他们拼命了...呜呜,你们肯定抓错人了。” 看她说的真诚,又哭的楚楚可怜,刘魁狐疑地看了一眼张义,低声说道:“队长,是不是真抓错人了?” 毕竟刘魁没有听到张义向科长王新亨汇报的内容,下意识还认为是张义见色起意,派自己跟踪,然后运气不好遇到同样跟踪者的袭击,可即便那两人是日本间谍,也不能说红蔷薇是间谍吧。 “怎么?你同情他?”张义反问。 “嘿嘿,没有。” 刘魁下意识地点头又摇头,心说这么一个娇滴滴的美人怎么可能是间谍,肯定哪里有误会。 张义冷笑一声,淡淡道: “老刘,听说过一句话吗?不重情义,难堪大用,太重情义,害人害己,你可不要将同情心用错了地方。” 然后张义起身走到红蔷薇身边,看着她那张略显倦意但依然精致美艳的脸庞,嘲讽道: “故事编的不错,虽然手不能提,肩不能扛,但美色就是你的杀手锏,没看我们刘魁刘队长差点就着了你的道吗?” 然后转身看着一脸讪讪的刘魁道: “既然她不想说,那就用刑吧。” “是。”刘魁立刻应了一声。 可不待他行动,异变突发。 只见刚才还一脸委屈的红蔷薇此刻突然起身,双手从背对自己的张义腰间枪套上拔出了手枪,然后迅速上膛,杀气腾腾道: “谁都不许动,再动我就杀了他。” 此刻她的枪正好对准了张义的后脑。 “干什么?放下枪。” “不许动。”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发生的太快了,根本让人反应不过来。 一众便衣特务,包括刘魁此刻都拔枪在手,全神贯注地盯着红蔷薇,生怕她扣动扳机,下一秒队长张义一命呜呼。 刘魁先是愕然,然后内心狂喜。 心说,你个狗日的张义,让你嚣张,让你卖弄,现在好了吧,直接落到犯人手里了。 哼哼,红蔷薇想要挟持你离开肯定是不可能的,那只有一个结果,就是她打死你,我打死她。 嘿嘿,到时候就是你张义大意之下失枪被擒拿,我刘魁临危不惧击毙日谍。 一心二用已经想好嘉奖词的刘魁,心底冷笑几声,哼哼,说我同情心用错地方了?让你装逼,现在我开始有点同情你了。 心里这么想着,刘魁一脸正气凛然,挥手道: “谁也不许开枪,队长的命最重要,退后,退后......” …… 029、交代(求追读) 刘魁正指挥一众特务后退呢,就听红蔷薇娇嗔道:“别动,再动我开枪了。” 只见张义却是一脸坦然地转过身体,盯着红蔷薇似笑非笑。 最后竟然微笑说道:“开枪吧,也许这是你这辈子开的最后一枪。” “队长,不可。” “队长......” “张队,你放心,我会为你报仇的。” 下一刻,红蔷薇冷笑一声,脸上闪过一丝果决,直接扣动了扳机。 只听“咔”一声,撞针响了,并没有子弹射击出来。 她脸上愕然不可置信的同时,就见张义一个擒拿将手枪卸到了自己手里,一脚将她踹倒在地,然后冷漠地看着她道: “开始上刑吧。” 几名便衣听到这话,立刻扑上来将她制服,押解到了对面刑讯室中。 “张队,张兄这是怎么回事?”刘魁一脸惊诧和不解。 张义此刻将枪归位,卸下弹匣,从裤兜里掏出子弹一颗一颗压进弹匣,淡淡道: “她不是说自己不是间谍吗?那就演戏看看,与其费尽口舌,还不如让她自己跳出来的好。 呵呵,普通人看见手枪,第一反应是害怕恐惧,然后是好奇。 可一个受过训练的特工,尤其是处于困境中,看见它就看见了希望,所以她才会毫不犹豫地控制枪,可惜了。” “可惜什么?”刘魁一脸诧异,心说原来是计谋,狗日的刚才连自己都骗了,暗暗检讨自己刚才有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 在他看来张义在当上队长之后不仅胆子越来越大,阴谋诡计更是层出不穷,心里莫名多出一丝惧怕。 “可惜她的聪明白费了,所以说千万别耍小聪明,小聪明是救不了命的。” 听到张义不屑的语气,刘魁心里凛然,这话不会是对自己说的吧? 难道张义发现自己的小动作了? 不不不,我刘魁可是有大智慧的人,怎么可能是小聪明。 唉,不过这话像是敲打自己啊,莫非还是惦记自己的小黄鱼呢?罢了,今晚给你送点,以后别给我穿小鞋就行。 刘魁这么想着,突然就泄了心气。 ....... 潮湿阴冷的审讯室中,红蔷薇被捆绑在木架上,此刻她的伪装荡然不存,也不会有人怜惜她的楚楚可怜。 带着荆棘的铁鞭,每抽一下,都会带出一丝血肉,不一会儿她已经皮开肉绽,浑身都是血水,剧痛席卷全身然后像潮水一样涌向大脑。 “敢对我们队长动枪,打死你个贱货。” “做什么不好,非要做间谍。” “说不说。” “很好,嘴巴够硬的,换刑法,给我把她的指甲全部拔了。” ...... 不知过了多久,红蔷薇模糊的意识中突然听到开门的声音,然后是皮鞋踩着地面的声音,她努力地抬起头,强烈撑住眼皮想要睁开,可视线依旧模糊。 “队长。” “还不招供吗?女人谁不爱惜自己的美貌呢,别打了,去找点硫酸来,给她好好易易容。” 朦胧中听到这個声音,红蔷薇虽然看不见,但她知道是那个奸诈狡猾的队长张义来了。 她突然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天她挨了一巴掌,那份屈辱她发誓有一天要还回来,这是第二次,不想...... 可即便到了现在,她依旧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暴露的。 现在这个狡猾的中国特工竟然要用硫酸来对付自己,红蔷薇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她可以用美色诱人,可美色在酷刑面前一点作用都没有。 一想到自己被硫酸毁去容貌丑陋的样子,她不由自主地嘶吼起来,然后蹦出几句叽里哇啦的日语。 “我交待,我说...” “很好。”张义斜睨了一眼刘魁,然后对身后的特工做了一个记录的手势。 “姓名。” “红蔷薇” “我问的是真名,同样的话我不想再问第二遍。” “刘小玲,日本名山下凉子。” “代号,来历。” “杜...杜鹃,日本满铁机关情报科。” “哦,满铁的主要活动地在东北吧,说说你是怎么到的金陵,又为什么故意接近李柏林...” “我是在满洲出生的,我的母亲是中国人,父亲...父亲是日本满铁机关的情报人员...” 随着红蔷薇的讲述,她的人生履历逐渐清晰起来。 日本间谍的父亲培养她进入间谍机关,奉命去沪海执行任务后,再次被派遣到金陵潜伏。 此次被上级突然唤醒后让其听从老鹰的指示行动,具体老鹰是谁,她也不知道。 “刘魁带人去她家里,不要放过任何一个角落,能找到的东西全部给我带回来。” “是。”看着娇滴滴的美艳舞女确认为日本间谍,刘魁已经冷汗淋漓了,这个时候听到命令,连忙挺身恭敬应答。 “继续说,除了李柏林,伱还接触过监狱的哪些人?又是谁将李柏林介绍给你的?” “是徐胜,金陵第一监狱的副典狱长,小竹负责收买其他的人,好色之徒由我来对付...” “小竹是谁?全名。” “松下小竹,他是我和老鹰之间的联络人。” “很好,再说说你和松下小竹在哪里见过面,通过什么方式传递情报的?” “舞厅...他邀请我跳舞的时候将情报传递给我。” 张义眯了眯眼睛,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有句话叫灯下黑。 舞厅这种地方人来人往,灯光黑暗,如果不是特意关注,很少有人去注意和一个女人在一起跳舞的是谁,再者红蔷薇作为头牌,每天邀请她跳舞的人数不过来,松下小竹完全可以安全交换情报。 张义还想再问,就见行动科副科长王新亨风风火火走了进来。 后面还跟着睡眼惺忪顶着鸡窝头的杨文轩,此刻面色苍白满头大汗。 幸亏半夜醒来让自家婆娘给自己倒水,听她迷迷糊糊说什么特务处打来几个电话。 问具体什么情况她又说不上来,狠狠臭骂了一顿自家婆娘,杨文轩骑着自行车就赶来了,路上黑灯瞎火的撞到树上也顾不上叫疼。 到了门口遇到王新亨,又被狠狠训斥了一番,关键他到了这个时候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听王新亨问:“怎么样?交代了吗?” 张义挺身敬礼,然后将审讯记录递了过去,道: “和我们猜想的基本一致,目前进入我们视线的有李柏林,地方法院的督察长。 徐胜,监狱的副典狱长。 另外还有一个叫松下小竹的日本间谍。” 王新亨赞赏地看了一眼张义,慎重地浏览了一遍审讯记录,然后道: “处座已经醒了,正在等我们汇报呢,情报科的王新年这厮应该是从冯四海那里取得了突破,已经抢先一步汇报了,幸亏你这边动作够快。” 他叹了口气,犹豫了一会,突然说道: “现在你马上和我去面见处座,汇报案情。” “我?”张义一脸哑然,觐见戴春风他还从没有想过,也没有做好准备,这个名字听见都让人恐惧。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王新亨,又看向杨文轩。 杨文轩瞥了一眼被折磨的看不出人形的女嫌疑人,实在搞不懂自己就是喝醉睡了一觉,怎么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呢。 还有那什么李柏林、徐胜、松下的,现在又要去觐见尊敬的戴老板,这可是他做梦都想要的机会啊。 立刻眼巴巴地望着王新亨。 只见王新亨对他冷哼一声,道: “你就别去了,丢人现眼的玩意,既然酒醒了就将那叫什么徐胜的马上给我抓起来,另外继续审讯,最好是画出松下的画像,全城通缉。” “是。” 不待张义这边思考,王新亨已经说道:“马上走。” 张义只好委屈歉意地看了一眼杨文轩。 杨文轩唉声叹气,暗骂自己喝酒误事,多好的机会啊,张义这小子要是入了老板的法眼,恐怕要一飞冲天了吧。 ........ 030、汇报(求追读求月票) 戴老板的母亲和夫人虽然住在鸡鹅巷,但他本人却是在洪公祠1号办公和起居。 除了偶尔来鸡鹅巷向母亲请安外,从不到鸡鹅巷。 而像张义这样的新人和小特务,根本没有资格去1号。 前文交代过,特务处有严格规定,所有外勤前来办事只准在鸡鹅巷等候,通讯地址也只能用鸡鹅巷53号或者程阁老巷33号,然后再转交。 违纪者将受到严厉制裁。 此刻黑夜中,坐在王新亨的车上,一向冷静的张义也不由忐忑起来。 看着一旁闭目养神的王新亨,张义调节自己的心情,问: “科长,不知其他两个组的进展如何?” “已经绘制出了舞厅那名男子的画像,可惜人死了。”王新亨淡淡道。 “死了?” 张义哑然。 就听王新亨继续说道: “应该是你们刚离开不久,两名杀手再次进入金陵饭店,和酒店的保安起了冲突,打死保安七人,一名有伤的杀手在逃跑过程中被击毙,还有一人在逃。” “最后确认死去的那名杀手正是出现在舞厅中的黑衣礼帽男子。” 张义顿时冷汗淋漓,想不到日本间谍这么凶残嚣张,这两人肯定是奔着灭口红蔷薇去的,要是自己再晚一点,说不定就会遭遇一场恶战,到时候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 “年轻人你的运气很好。”王新亨呵呵一笑,又道: “快到了,你想一下,好好组织一下语言,情报科已经抢先了,可不能再丢人。” “是。”张义毅然应答一句,听到情报科,突然说道: “有件事情属下想和科长汇报一下。” “你说。” “科长,几天前我和杨组长、刘魁去大世界,见到情报科的王新年、电讯科的赵友新、机要科的管理员刘丽莎几人在一起,当时陪在王新年身边的正是红蔷薇这个日本间谍。” “王新年组长当时为了羞辱我们,嘲笑我们没有拿下冯四海,后来还是杨组长谨慎,及时打断了王新年的话,不然...不过...就是不知道王组长有没有泄露其他情报出去...” “我知道了。”王新亨嘴角勾了勾,语气虽然平淡,但眼中却是闪烁着狠厉。 ....... 转眼之间汽车就到了洪公祠一号,门口查看证件后顺利通过。 汽车到了一处小楼前,这次不但查验证件,还搜身缴枪,最后被带进一个放着沙发茶几的等待室。 片刻后,一名穿着中校军装别着手枪的精干男子走了进来,他目光从张义身上一闪而过,笑着对王新亨说道:“王副科长,这边请。” “辛苦贾副官了。” 王新亨对此人拱拱手,显得极为客气。 贾副官只是点点头,率先在前面带路,上了二楼,进入一处昏暗的办公室。 张义小心眯眼查看,只见王新年恭敬的站在一边,旁边还有四個陌生男子。 另一边站着的却是行动科何科长。 跟随王新亨站在何科长身后,张义这才看见对面的沙发上坐着一个高大的身影,根本看不清楚面目和表情。 “人都到齐了吗?” 高大的阴影低沉地咕哝了一句。 下一刻响起贾副官的声音:“只剩下电讯科的魏科长还没到。” “大明啊,算了,不等他了,现在开会。”阴影轻哼了一下鼻子,挥了挥手。 “刚才电讯科说今晚侦测到可疑信号,情报科又说小野昭到了金陵,人呢? 行动科呢?王新亨,你不是跑回去一趟吗?现在说说吧。”戴春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满和质疑。 就见王新亨低声对何科长说了句什么,然后上前一步道: “处座,行动科已经取得突飞进展,不过...不过属下请求单独汇报。” “哼。”戴春风嗤笑一笑,哑然失笑道: “单独汇报?怎么怕别人抢功还是情报泄露?莫非这里的人还有不能相信的?” 说着他突然瞥了一眼张义,冷不防插入了一句:“你带来的这个人又是谁?” 王新亨没有说话,戴春风似乎也就问了一句,对张义丝毫不感兴趣,他沉吟着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独自走进了里面的隔间。 贾副官的声音再次响起,“王副科长这边请。” ....... 王新亨一走,剩下的几人似乎都出了一口长气,低声说起话来。 行动科的科长何志远靠近张义问:“出了什么事情。” 张义刚想汇报,就听王新年不屑道: “老板都说团体如家庭,兄弟即手足,何科长,王副科长这是不信任我们这些人啊。” 他这话引起其他几人的共鸣,一人说道: “老何,伱可小心了,我可是听说你们行动科现在是老王当家。” 另一人附和道:“包科长说的对,老何你可不能沉迷于养生,行动科的家可要看好了。” 何志远听着这些挑拨离间的话,冷哼一声,淡漠道: “这就不劳各位操心了。” 几人讨了个没趣,又问王新年, “王组长你可是我们特务处的后起之秀,听说已经被老板列入下个月的洪公祠1号高级培训班了,可喜可贺啊,老包,你可要小心头上的帽子。” 包科长冷哼一声,刚想反驳,突然听到脚步声,几人齐齐噤声。 下一刻就听贾副官的声音响起, “王新年、赵友新留下,其他人都先回去。” “贾副官,我也回去?”有人问了一句。 “老板的命令就是这么说的。”贾副官回了一句,然后转身走了。 众人摸不着头脑的同时也松了口气,迅速退出办公室。 张义暗中松了口气,这样最好,戴春风留下王赵二人,肯定是王新亨打了小报告了。 张义一想到王新年得知红蔷薇是日本间谍时候的精彩表情,内心顿时愉悦起来。 这边张义正思索呢,就见何志远笑呵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小兄弟,老弟,你是叫张义对吧,我记得你,呵呵,不想才立新功,今晚又有收获,好啊,一腔热血,尽忠职守,行动科就需要你这样的年轻人。” 张义心底愕然。 心说何科长您这年纪可以做我大叔了,还老弟,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不会刚才被那些挑拨离间的话说动了,现在对王副科长有了想法?您不是修身养性吗? 心底这么想着,表面上张义却丝毫不敢含糊。 连忙“啪”挺身敬了个礼,道:“科长。” 何志远哈哈一笑,摆手道: “不用这么客气,你是坐老王的车来的吧,坐我车回去吧,正好我也想听听今晚发生了什么。” 这才是你的目的吧,张义心里想着,恭敬道:“是。” ....... (下雪的夜晚,键盘格外冰凉,冷风吹过脸庞,我很迷茫,多希望有个读者大佬看穿我的逞强,用月票打赏让我走进她的心房。) 031、松下小竹(求追读求月票) 回到特务处,看着何志远的轿车离去,张义长长舒了口气。 和一个老奸巨猾老谋深算的老特务聊天小心翼翼不说,实在是耗费心神啊。 特务工作掌握特殊中的特殊,秘密中的秘密,没有深藏不露的城府,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机灵是干不好的。 干这项工作,最最难的,就是甄别情报的用处,能够根据亲疏远近的尺度,恰如其分地递送,否则,不要说干不长,丢乌纱帽、掉脑袋都有可能。 他心说您老人家不去研究养生,干嘛过问这些俗事呢?交给我们年轻人不好吗? 到了审讯室,就见杨文轩端着一杯浓茶正喝的有滋有味,旁边有一位画师正听红蔷薇描述画像呢。 看见张义,杨文轩忽地起来,眼中带着希冀的光泽,然后诧异问: “这么快就回来了?处座都说什么了?” 这么说着,眼神炯炯有神盯住了张义,似乎接下来有什么秘闻一样。 “根本就没有召见,处座高高在上,眼睛哪能看得见我们这些小人物。”张义耸了耸肩,假装遗憾的样子,将事情说了一遍。 杨文轩眉毛挑了挑,呵呵一笑,安慰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这有啥,下次还有机会嘛。” 这么说着,杨文轩却是长出了口气,又欣喜道: “看来王科长这是向老板告状了啊,呵呵,处座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看王新年这回怎么脱身。” 张义问:“不知会怎么处理?” 杨文轩摇了摇头,道:“谁知道呢。” ...... 张义在办公室拼凑了几张椅子,一觉睡到了中午,浑身酸痛。 刚想洗漱了去找点吃的,就听刘魁进来眉飞色舞道:“好消息啊,队长。” 看这厮顶着黑眼圈却是精神抖擞,不用说肯定是抄家有了收获,随口问道: “什么好消息?” 刘魁笑道:“刚议论呢,王新年和赵友新被关了禁闭,哦,对了,还有机要科的管理员刘丽莎直接被卫兵抓走了,嘿嘿。” 张义不想戴老板的动作这么快,刚想再问上几句,就见几位穿着军服的军官走了进来。 亮明证件,原来是党政科的,全称党政情报科,专门调查红党和内部的机构,他们是专门来提审红蔷薇的。 张义心知肯定和王新年关禁闭有关,虽说情报科也有军运科股、策反股、谍参股,但总不能自己人查自己人吧。 完成交接,张义看着刘魁问: “组长呢?还有你抄家收获如何?” “出去抓人了呗。”刘魁摇了摇头,懊恼地说道: “别说了,我以为红蔷薇号称头牌,家里有不少钱呢,谁知道除了衣服鞋子就是化妆品香水坤包,有价值的东西一样都没有。” “情报呢?” “就一个笔记本还有些价值,另外在厕所的天花板上找到一把手枪,其他就没了。” “李柏林呢?”张义心说这家伙最起码是个督察长,总该有点油水吧。 “别提了,这厮比红蔷薇还穷,好色之徒一個,经常出入烟花场所,还有个经常泡在赌场的儿子,家里哪有什么存款。” 张义斜睨了刘魁一眼,对他这个“摸金校尉”说的话一点都不信,即便两人家里的油水不多,百八十块大洋总有吧。 不用说肯定被刘魁这厮私吞了。 还不待他细问,办公室中的电话嘶鸣起来。 刘魁拿起电话说了几句,振奋道: “组长在抓捕徐胜的时候,有人看见了松下小竹的身影,让我们立刻前去支援。” “松下小竹。” 听到这个名字,张义也是浑身一震,此人是老鹰小野昭和红蔷薇之间的联系人,只要抓到他,说不定就能摸到老鹰的马脚。 “出发!”张义挥挥手,让刘魁集结队员。 ....... 城南的一处民宅外,松下小竹此刻已经乔装成了黄包车车夫。 他一米六的身高,身体匀称,此刻穿着一件汗巾,脏兮兮的脸上满是汗水,警惕地看了一眼周围,上前敲了敲门。 三长一短的敲门声过后,大门开了一道缝隙,松下小竹一个闪身走了进去。 开门的正是小野昭,他警惕地望了一眼门外,疑惑地看了一眼松下小竹,将他带进屋内,才厉声质问道: “八嘎,谁让你来这里的?” “前辈,出事了,我收买的目标徐胜刚才被抓了,鲁一城和牛阿孝肯定也跑不了,如今已经在通缉我了,肯定是杜鹃叛变了,现在我们怎么办?” 看着一脸焦急的松下,小野昭挥了挥手让他冷静,然后点上一根烟,开始了思考。 从昨晚刺杀失败后,他早就想到事情会到这一步,但中国特工的反应之快还是让他有些猝不及防。 小野昭从接到命令开始就化妆成商人潜伏入了上海,经过对搜集到的情报分析后,将自己的临时机关设立在了镇江。 他从天津华北驻屯军借调来一名会说中文的军医,然后又招聘了两名护士,开设了一家诊所作为临时指挥室掩人耳目,一边搜集情报,一边考虑潜入金陵。 从小野昭搜集到的情报来看,金陵第一监狱戒备森严,24小时有人看守。 而且监区分为两种管理等级,松本二郎被关押在重犯区,外墙高达三米,出入只有一条通道,想要强攻肯定是不可能的,所以他才想到了里应外合之计。 眼看狱警牛阿孝、副监狱长徐胜、狱政官鲁一城纷纷下水,只要搞定李柏林,伪造一张无罪释放的文件在几个内鬼的配合下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将人犯转移出来,却不想...... 眼看自己精心策划的计划失败,小野昭实在是不甘心,如果就这样灰溜溜的回去,还不知道怎么被人嘲笑呢。 可现在他的人手一死一逃,借用其他情报机关的人手又被逮捕,只能向上级汇报,等待指示。 可一旦发报,万一被中国特务处监测到,自己的位置也就暴露了。 还有面前的这个松下小竹,此人既然已经被通缉,万一被捕...... 这么想着小野昭突然和煦一笑,拍了拍松下小竹的肩膀,从兜里摸出几张钞票道: “辛苦了松下,既然暴露了就先撤退出去,先到镇江,等候我的号召。” “是。” 松下小竹立刻立正恭敬地鞠躬应答一句,抬起头刚想问:“前辈您呢?” 不想迎接他的却是一把利刃,以及一张冷漠残忍的面孔。 尖刀刺入松下的心脏,微微一挑,快的他根本来不及发出声音,就失去了反应,瞪大的眼睛中只留下一丝不解和愕然。 小野昭扶着他缓缓倒地,然后拔出尖刀,从裤兜里面掏出一块丝巾,缓缓擦拭了刀身,脸上看不出丝毫喜怒哀乐,似乎只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样。 ....... 032、排查(求追读求月票) 张义这边。 杨文轩带着胡宁通的二队和张义的一队。 三四十号人在上百名巡警的协助下砸门捣户花费了几个小时,依然没有发现松下小竹的踪迹,似乎此人人间蒸发了一样。 接近六点,才有巡警报告说在一条偏僻的巷子里发现了一名黄包车车夫的尸体。 车辆和衣服却不见了。 “这厮一定是乔装打扮成了黄包车车夫,立刻将松下小竹的画像下发各大车行,发动所有车夫辨认检举。” 但几个小时下来,依旧没有丝毫线索。 这个时候大家已经精疲力尽,没了刚开始的心气,特务处的人还好,一众巡警已经三五一群坐在地上抽烟纳凉了。 杨文轩眉头紧皱,却没有丝毫主意,目光从胡宁通身上掠过,问张义: “你有什么想法?” 张义总觉得有什么线索被忽略掉了,想了想道: “不是说电讯科侦测到了可疑信号吗? 会不会就是老鹰小野昭所用的电台,即便不能确定具体的范围,但大致的方位他们应该可以画出来。” “松下小竹既然暴露身份,要么躲藏起来,要么找自己的上级老鹰小野昭汇报情况,仓皇之下他肯定是去找老鹰,我们画出松下逃窜的方位...” “两個位置有重合的地方,说不定就是老鹰的藏身之地。” 杨文轩眼前一亮,但找电讯科协助这样的事只能汇报给科里,他一个新晋的组长还没有人脉和资格让那帮大爷买面子。 “好,今天就这样,留一部人继续设卡拦截排查,其他人都去吃饭,我现在就去找科长汇报。” ....... 一个小时后,在行动科王副科长的协调下,电讯科的两台最新无线电侦测车开了过来。 带班的是一个叫王大勇的年轻少校。 电讯科侦测股股长。 听说此人毕业于上海无线电管理学校,是电讯科科长魏大明的学生,同是戴老板老家江山人,年仅24岁的少校,可谓春风得意。 此人长得白白净净,穿着军服,未戴帽子,头发打理的油光蹭亮。 名字虽然叫大勇,但没有一点男人的勇敢阳刚之气,手里拿着一块丝绢手帕,不时擦下鼻子。 此时一副清高的模样,只是打了声招呼,就转身钻进了车上。 就这样,无线电侦查车围着划定的大概范围在前面缓缓走,张义杨文轩等人在后边的汽车上等着消息随时准备行动。 “组长,你说日本间谍今晚会发报吗?”刘魁在副驾驶上打着哈欠,又不屑道: “电讯科也是,怎么派这么一个人过来,既然是关系户,也不知道有没有真才实学,像个娘们一样,派头比谁都大。” “噤声。”杨文轩呵斥了一声,警惕地看了四周一眼,说道: “真才实学的我不知道,我也不懂无线电技术,不过此人年纪轻轻却是个会拍须溜马的。” 见几人好奇看来,杨文轩也不卖关子,娓娓道来。 原来王大勇这厮自从加入特务处,一向以老板家乡人自居,为了引起戴老板的注意,佯装自己也有鼻炎,每每说话都要鼻孔哼上一声,时不时拿出手帕擦下鼻子。 却不想马屁拍在了马蹄子上。 戴老板黑脸细长,平时被同僚戏称马脸,再加上他有鼻炎,说话就像马哼一样。 戴老板表面上不以为耻反为荣,大言惶惶,说马脸是官脸,自己必然步步高升。 果然戴春风当了处长之后威严更甚,同僚再不敢当面开玩笑,现在被一个后辈模仿,自然戳到了他的痛处,于是找了个理由将王大勇贬斥到了外地。 但此人也是手段的,自知闯祸后,直接找到了戴春风的老母亲,又是下跪又是磕头,老母亲发话,迫于无奈,戴老板也只好收回成命。 几年过去,不想王大勇竟然混出头了。 “还真是....”听杨文轩将王大勇的故事道出,几人面面相觑,相顾无语,但又不得不承认此人也算一号人物。 就在这时,突然就见前面的无线电侦测车停了下来,从上面下来一个穿少尉军装的女特务,说道: “我们股长让你们到前面说话。”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是不是日谍发报了?” 杨文轩自语了一句,带着张义几人下车凑到了前面,人家架子大,可技术掌握在人家手里有什么办法。 果然,到了前面车门口,就见王大勇带着耳机,一边操作着一台精密仪器,一边在地图上用标尺做标记。 他头也不抬地说道: “刚才监测到两个陌生信号,不过一个只持续了几分钟就消失了,一个却是不停变化位置。” “两个信号?”杨文轩先是诧异,又问道: “能否确定是不是之前出现过的?” “这我哪里知道。”王大勇不屑地哼了一声, “之前的信号是赵友新组长侦测到的,他现在还在禁闭室呢,你们可以找他问啊。” 眼见此人一副不合作的态度,杨文轩恨不得一拳打上去,不过此刻,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好咬牙问道: “新出现的信号能否画出大概范围?” “地图上,你们自己看。”王大勇将桌上的地图递了过来,一脸的不耐烦。 杨文轩耐着性子接过地图,来到车头前,在手电筒的照射下细细查看。 却发现王大勇画出来的范围只比他们之前划定的搜查范围小了一圈,根本没有精确的定位,也不知是技术如此还是这厮的能力问题。 几人对视一眼,都有些无奈,想要靠无线电确定位置的想法落空了。 “艹,狗仗人势,贼不是东西了,东施效颦的玩意,组长,一定要狠狠告这厮一状。”刘魁已经开骂了。 杨文轩也是被气的说不上出话来,特务处的人本就仗着戴老板撑腰气势蛮横、恶毒悍狠,更不要说戴老板的家乡人了。 即便要告状也不是这个时候,现在要是让日本间谍从包围圈中跑了,他第一个难辞其咎。 张义叹了口气,主意是他出的,想不到却是这么个结果,微微气馁,又迅速开动大脑,思索计谋。 片刻后说道:“组长,这两个出现的电台信号,发报时间短不说,又不断的变换位置,为的就是迷惑我们。 不如这样,我们将这块区域划分成不同的片区,然后让兄弟们在区域内蹲守,然后我们开始轮流停电,发报人为了发报,肯定会冒险转移电台,只要他出来,肯定会被蹲守的兄弟们发现....” 张义这话一出,杨文轩眼前一亮,微微颔首,虽然是个笨办法,但也不失为好办法。 不想只听一直沉默不语的二队胡宁通道: “不见得吧,万一日本间谍用的是干电池或者手摇发电机呢?” “对啊,万一敌人不出门怎么办?”刘魁郁闷道。 杨文轩诧异地看了一眼胡宁通,却不想他竟然懂无线电知识,他虽然通晓摩斯密码,会收发电报,但对原理就不了解了。 张义却是微微一笑,笃定似的道:“他想要发报肯定会出门的。” “为何?”几人诧异道。 “老鹰是什么人?这里是什么区域?”张义微微一笑,反问一句,继续道: “老鹰的任务基本失败,他肯定要向上级汇报等待指示。 今天出现的信号已经说明了一切,可是他要汇报,向哪里汇报? 上海或者说华北,那他用的肯定是15瓦能够覆盖600公里以上的电台,他必然用的是照明电。” “手摇发电机是可以用,但老鹰的手下如今死的死,暴露的暴露,他已经成了惊弓之鸟,怎么可能冒着风险使用手摇发电机,那玩意动静噪音大,被人听见他肯定暴露。” 一般来说2瓦以下的电台会用军用干电池,15瓦以上的用手摇发电机或者脚踏发电机。 但发电机十几公斤重,开始发电时,摇把会变的沉重,一个人发报,一个人摇把发电,十几分钟非累的满头大汗不说。 而谍报人员基本使用的都是秘密电台,又隐藏在居民区,无论从携带、运输、隐蔽、使用来说都不可能使用大功率的电台。 一般谍报人员使用的基本不会超过15瓦,15即为发射功率15瓦特,放在一般家里,就是一盏15瓦的灯泡,不容易暴露。 “哈哈哈,原来如此!” 杨文轩得意一笑,赞赏地拍了拍张义的肩膀,斜睨了一眼胡宁通,冷哼一声,主意没有一个,就知道添堵,一知半解还敢出来卖弄? 早晚找个理由将你踢出去。 胡宁通面色复杂地看了一眼张义,也是冷哼一声别过脸去。 唯有刘魁,看着张义,又看看杨文轩,一脸佩服道:“张队长果然博闻强识,嘿嘿,组长,日本人这次肯定逃不掉了。” “当然,管他什么老鹰凤凰,这次也要让他变成一只拔毛的鸡。”杨文轩冷笑一声,道: “我现在就给科长打电话调派人手。” ...... (感谢大家的月票推荐票支持,鞠躬!晚上要加班,一次性发了,存稿没了……痛苦) 033、枪声(求追读求月票) 半个小时后。 电讯科的侦测车撤走了。 但行动科4个组80多号人全部到位,将这块存在可疑电台信号的区域划分成了8块。 16个小区块。 每個小区块一个行动小队,20人。 所有人便衣侦查,化明为暗,化妆为黄包车夫、乞丐、醉汉、拾荒者等游荡埋伏在区域内。 外围有宪兵设卡拦截、警察检查证件,天罗地网已经布下,就等鱼儿上钩了。 ...... 福安药房店铺拐角处出现了一个乞丐,他穿着一件破旧的衣服,补丁累累,上面还沾满泥土,蓬头垢面,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油腻味道。 他的样貌有些看不真切,但那双空洞的眼睛似乎反映出他对生活的失望,他的手中拿着一个破烂的帽子,向着过往的行人乞求施舍。 但这个点的行人都是步履匆匆,哪会搭理一个小乞丐的乞求。 几分钟过去,乞丐没有任何收获,他无望的靠在柱墙上,双目透出无尽的疲惫。 这名乞丐就是张义。 他用一块钱买来了这身衣服,嗯,破帽,还有一根脏兮兮的竹竿,也不知道是不是打狗棒。 那名乞丐欢天喜地地走了,张义顺利接管了他的地盘。 此刻他挠了挠头发和衣领处,感觉乞丐的虱子已经攀爬到了自己身上,在这个新主人身上胡吃海喝起来。 张义无奈,索性闭上眼睛,开始了今天的情报接收。 【今日情报已刷新】 【1、您今天见过红蔷薇,获得相关情报---日本满铁机关情报科的秀美菊三今天到过她的家里,并销毁了和她联系的死信箱。】 【2、您今天见过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一处党务调查处特务刘不同,获得相关情报---刘不同因为你的缘故遭到徐增恩训斥,发誓要对你展开报复。】 【3、您今天见过何志远,获得相关情报---何志远今天收到胡宁通一副唐伯虎字画,经鉴定为伪作。】 【4、您今天见过黄包车夫刘小安的尸体,获得相关情报---刘小安下午五时被松下小竹杀死,并窃取了他的衣服和车,松下小竹已于两个小时前死亡。】 【5、您今天见过王大勇,获得相关情报----王大勇今晚和办公室秘书吴小蝶去了海尔斯酒店。】 【6、您今天见过乞丐杨小二,获得相关情报----杨小二在刘家小面捡到一个钱包,被店主没收并暴打一顿。】 张义抓起一个虱子,狠狠地碾死,嘎嘣脆。 他皱着眉头浏览了一遍今天的情报,没有一点价值。 日本满铁机关情报科的秀美菊三去过红蔷薇家里,肯定是趁着没人的时候,刘魁这厮也没有留人看守,守株待兔,至于和红蔷薇联系的死信箱也不知在何地,想要找到此人的下落除非寻找到目击者。 第二条,刘不同对他展开报复确实是个不小的麻烦,看来以后出门要多带几个人了。 再看第三条,松下小竹竟然已经死了?想必是老鹰小野昭下的手,此人如此凶残,想必已经成了惊弓之鸟。 其他暂时无用的消息,张义直接忽略过去,他刚想起身活动一下,就听见旁边响起了脚步声。 心下一凛,连忙假寐起来。 视线中出现了两个穿着补丁衣服的乞丐,人手拿着一根竹竿。 不过其中一个显然是头目,穿戴比旁边那人整齐多了,至少他脚上穿着一双完整的鞋子。 旁边那人脏兮兮的,比张义还惨,此刻一指张义,对头目说道:“老大,就是他,抢我地盘,还打我。” 头目用竹节敲了敲地面,手握成拳,一拱手,道:“贵帮头?贵字派?” 张义一看就知道这是盘道了,他在上海的时候也见过帮派分子,但人家盘道的套话还真不知道。 谁知道是什么帮派船只旗号,几只太平啊。 要不是怕此刻起了冲突,万一惊动了日本间谍,他早就将这两人打趴下来了。 想让这二人早点滚蛋,张义随口道:“起点帮、码字派。” “码字派?混码头的?” 头目明显一愣,这帮派他根本没有听说过,不过看张义是个有靠山的,态度缓和了几分,冷哼一声道: “本帮的地暂且借你一晚,明天一早给我滚蛋,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着就带着小乞丐离开了。 张义愣了愣,就见远处忽然一黑,点点亮光都不见了,心知是特务开始分区停电了,连忙打起精神。 停电是分成几个区域分段停的,5分钟一个间隙,就是逼着发报的人为了发报冒险转移电台。 今天出现的两个可疑电台信号都发过报,按照正常流程,他们一定要收抄回电的。 现在赌的就是看谁先耐不住性子。 ...... 时间一分分过去,到了凌晨三点钟,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枪声。 “砰” 然后是呵斥声,急促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的嘹亮。 张义立刻拔出上膛的手枪,将破烂帽子一戴,冲了过去。 “砰”“砰” 又是两声枪响。 月色下,张义就见一个黑影将什么东西扔在了地上,发出一声巨响,然后踉跄着向前奔跑。 “砰”又是一声枪响,那人终于倒在了地上,被身后的几个便衣尾随上去控制住。 “怎么回事?” “队长,这家伙鬼鬼祟祟的...”刘魁得意洋洋开始了介绍。 原来几分钟前,刘魁正在蹲守,突然就见一个鬼鬼祟祟的家伙提着一个箱子顺着屋檐下行走,刘魁指使便衣上去盘问检查,却不想此人直接拔枪反抗。 中了一枪之后还带着电台逃跑,最后无奈丢弃电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又中了一枪。 张义挥了挥手,一个特务打开手电筒。 只见被抓的此人四十上下,一副商人的打扮,面相普通,此刻腿上中了一枪,背上中了一枪,虽然额头已经冒汗,可却神情坚毅,咬着牙一声不吭。 “队长,此人肯定就是日谍老鹰小野昭。”刘魁信誓旦旦道。 张义皱了皱眉头,问:“电台呢?” 一名便衣将一个手提箱拿过来,打开后里面果然是电台,不过这电台破破烂烂的,还有铜锈... 真的是日本间谍?不会是红党吧? “搜身,看看他身上有没有证件,让附近的巡警和保长过来,找出他家的住址。” 张义刚想让人核实此人的身份,却不想远处再次传来枪声,这次动静更大。 …… 034、春风(求推荐求追读) 砰、砰、砰 先是几声枪响,然后是“轰隆”一声,似乎是手雷爆炸的声音。 随后是“哒哒哒”的德式冲锋枪,枪声、呼啸声、呵斥声、惨叫声,漫天的火光映照天际。 张义赶到的时候就见杨文轩把守的一处关口此刻已经成了断壁残垣。 黑烟滚滚,尘土弥漫。 几个便衣从残垣旁边拉出几具尸体。 前几具尸体依稀可以辨认出是宪兵、警察和便衣,但最后一具尸体在爆炸的中心,此刻已经面目全非了。 此人的身边还躺着一个损坏的电台。 杨文轩抹了一把脸上的黑灰,将电台捡起,仔细打量几眼,欣喜道:“美式电台,应该是日本人的。” 接下来他一指那具已经看不出身份的尸体,环顾左右,斩钉截铁道:“此人就是日谍头目,代号老鹰的小野昭。” 张义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老鹰小野昭即便趁着这个时机突围,也不会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吧? 可看着杨文轩那兴致勃勃的劲头和一众便衣特务手舞足蹈的模样,他只好压下心中的疑惑。 这时候又听杨文轩问道:“你那边是最先响起的枪声,什么情况?” 张义将事情一说,道:“我怀疑此人是红党,不过具体的身份还要确定。” 杨文轩眼前一亮,重重点头,道: “这就对上了,我们抓捕的是日谍,不知怎么就误中了副车,日本间谍奸诈狡猾,想趁这個机会浑水摸鱼,趁机突围逃走,信赖我队员机警,勘破了敌人的阴谋,交手之下,一往无前,在付出五人牺牲的同时终将悍匪日谍一举歼灭。” 张义心里直撇嘴,心说大哥,您老人家连汇报的措辞都想好了,我还能怎么说? 于是顺着对方的口吻附和道:“此次抓捕全靠组长居中指挥统筹协调,才有今日之大胜,组长可谓居功至伟啊!” 这话说的张义自己都汗颜,那想杨文轩却是哈哈大笑,满脸的得意,一时间踌躇满志,似乎已经看到了功勋奖章。 张义小心提醒一句,“组长现在是不是先向科长汇报?” “对对对,你说的对。”杨文轩一个恍惚回过神来,抓到日谍头目这样的大功以前是他不敢想象的,想不到此刻却是手到擒来,他想了想道: “可不能忘了王副科长居中策划调度,运筹帷幄之功啊,哦,还有何科长。” “嗯,还是组长想的全面。”张义假意恭维一句,心说看来你还没有飘嘛。 人在仕途,宦海沉浮,谁也免不了升升贬贬,起起伏伏。 而民国官场上的钻营和进退,并不全然和个人的能力和报负联系在一起,更多的是关联了个人的裙带关系和厚黑经验,手下立功,大部分功劳都是领导的,这是千年来不变的潜规则。 ...... 时间过了不久,不仅王新亨来了,何志远来了,戴春风也来了。 这还是张义第一次真切看到大名鼎鼎的戴春风。 他中等身材,长方脸显得有些过长,嘴巴又大又宽厚,除了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和又粗又黑的剑眉让人望而生畏外,其他都很平常,似乎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 戴春风穿着一件卡其色短袖衬衫,胸口处别着一只钢笔,下车之后被一众大特务簇拥着上前,看旁边人一脸喜意却又小心翼翼伺候的模样,张义瞬间想起一句话。 人的地位是由身边人和气氛烘托出来的。 这就像电视剧“康熙微服私访记”,每次康熙遭遇不测,命悬一线的时候,铛铛铛先是一阵慷慨激昂的bgm,然后就是三德子法印闪亮登场,猪脚的装逼时刻就到了。 此刻的戴春风无疑是如此,被周围人一烘托,无形中多了一股杀气。 此刻已经没有张义这个小特务的立锥之地,他已经被挤出了外围。 杨文轩也只能靠在边上,在王新亨侃侃而谈的时候补充几句,但此刻他的脸上却是格外激动,似乎戴春风和他亲切交谈,是一种莫大的荣耀,心中已经升腾起了无限升官发财的希望。 听到击毙了日本间谍头目小野昭和缴获了电台的时候,人群中的戴春风黑长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笑意,兴致勃勃地拿起电台查看了片刻。 只是看到爹娘都认不出的尸体的时候,却是冷笑一声,玩味的目光锐利地盯住了王新亨。 王新亨又看向了杨文轩。 杨文轩在几十双眼睛的注视下,只觉压力大增,硬着头皮,“啪”一个敬礼,坚定道: “报告处座,卑职坚信这就是日谍小野昭的尸体,属下愿以性命担保。” “好。” 戴春风终于点了点头,对王新科叮嘱道: “马上将此案的来龙去脉详细写成报告,我亲自向委座给你们请功。” “是。”王新科连忙敬礼,脸上红光涌动,看得一旁的其他几个科长嫉妒不已。 ....... 这边的纷乱结束,刘魁那边也取得了进展。 在巡警和保长的协助下,顺利找到了男人的居所。 周立维,老周,湖北人,现年40岁,单身独居,公开身份是惠来商行的会计。 从床下搜出手榴弹、土制炸弹一颗,还有一叠皱巴巴的钞票和几枚银元。 老周虽然身中两枪被送往医院治疗还没有开口,但他红党的身份基本确凿无疑。 张义看着得意扬扬的刘魁,此时,他的心却被一种巨大的不安感所缠绕,如果老周真的是红党,那么他能抗住接下来的审讯吗? 他有种冲动,立刻将老周营救出去,但随即他否定了这个想法,任何率性而为的举动都是危险的。 不说老周不相信自己,不会配合自己的营救,一个不小心露出马脚,只会让自己死无葬身之地。 一个个营救计划掠过张义的大脑,随即又被他否定,面上却露出几分狰狞,夸奖道: “刘队长,干的好,今晚再和兄弟们辛苦蹲守一下,说不定还有不知情况的红党凑上来呢,到时候正好守株待兔,将他们一网打尽。” “放心吧,队长,只要来了肯定跑不了。”刘魁自信一笑,又搓搓了手探寻问: “队长,不知处座今天来都说什么了?” “呵呵,当然是夸你刘魁干的好,说不定现在正给你请功呢,刘少尉说不定马上就是刘中尉了。” 张义打趣一声,然后就拍拍屁股回家了。 刘魁呵呵一笑,知道张义在打趣他。 戴老板哪知道他这号人,不过这次抓到红党一名,再怎么少尉也能变中尉了吧? …… 035、夜探(求推荐求月票) 张义到了家门口的巷子不远处,正准备从黄包车上下来,突然觉得不对劲。 因为在巷口的马路对面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巷口处还有一辆黄包车。 车夫此刻无聊地蹲在车辕上抽烟,但眼神却不时瞟向巷口和马路上。 而且轿车的车窗开着,一只手正夹着点燃的香烟。 有人在这里监视? 特务处的? 党务调查处的? 瞬间张义就想到了党务调查处的刘不同,这就开始报复自己了? 这些人是如何知道自己的住处的呢? 内奸? “继续往前走,我不说你就不要停。” 张义一边催促黄包车夫继续前行,身体往后靠了靠,手已经摸到了枪上。 黄包车通过巷口的时候,张义瞥了一眼巷口处车夫的打扮,他的穿着打扮的确很像一个车夫,可惜他那双白皙的手暴露了自己。 这人不是车夫,那就是来监视甚至是绑架自己的。 想到此处,张义心底冷笑一声,一个计划在脑海中成型。 他特意让黄包车绕了一圈,才从自家后院小心翼翼地翻了进去。 院里安安静静的,并没有特务,他松了口气的同时,悄然进入屋内,拨打了电话。 ....... 半个小时后,行动科的几辆车杀气腾腾到了张义家外面的巷子,直接将黄包车和轿车围拢了起来。 听到动静,张义才缓缓翻墙出来,看着好戏上演。 带头的是杨文轩,接到张义电话的时候他正在绞尽脑汁写报告呢,今天他立下军令状冒着杀头的风险确定了“小野昭”的身份,以此讨得戴春风的满意和欢心。 可仅仅是半個小时后,警察局就报告说今天参与巡查的一名巡警失踪了,后来在一处隐蔽的角落才找到此人的尸体,衣服什么的都不见了。 一瞬间杨文轩就想到狡猾的小野昭说不定已经借着警察的衣帽趁解除封锁后偷偷溜了。 而那名和他交手死去的人或许只是小野昭推出来的替死鬼。 越想杨文轩越觉得这个猜测成立,巨大的惶恐瞬间让杨文轩坐立不安,他感觉此刻自己屁股下就像坐着一个火药桶,而导火索却掌握在别人手里。 一旦小野昭现身,这个火药桶随时会引爆,此刻他已经想到戴春风得知这一消息时的滔天怒火和自己凄惨的下场。 这个时候听张义打电话说有人在自己巷口窥视,不知是不是林有才的同党,杨文轩立刻集合人马杀了过来。 是同党最好,正好可以立功,减轻自己的罪孽,不是也罢,正好发泄心中的苦闷。 “说吧,你们是什么人?鬼鬼祟祟的在这里干嘛呢?” 此刻车上两个西装革履的家伙和黄包车车夫打扮的全部被缴械按在了地上。 不过这三人都是一声不吭。 一名特务处的便衣从一个西装男身上搜出一张黑色的证件,冷笑一声道:“组长,是一处的。” “一处的?”杨文轩接过证件嗤笑一声,道: “好啊,一处的兔崽子都摸到我手下兄弟的家门口了,看来是出了家贼了。全部给我带回去,大刑伺候,审讯完了让徐增恩亲自来领人。” 将三人押解到特务处审讯室,张义根本不用审讯,一顿拳打脚踢这几人就交待的一干二净。 果然是奉刘不同的命令前来绑架张义的。 而张义的住处却是特务处总务科一名叫杨堡的手下偷偷泄密的。 此人不是一处派来的卧底也和一处有勾连,按照特务处的家法,这种人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秘密处决。 ...... 折腾了半晚上,张义回到家后却是怎么都睡不着。 他突然想到一条之前的情报---情报科的王新年已对新民药店的掌柜展开了调查。 他一直怀疑王新年监视的人是红党,那么将老周被捕的消息通报给此人,让他们想办法营救倒是一条办法。 但,万一此人不是红党呢? 即便是,万一他们不是一条线上了,此人贸然去找上级核实身份或者发报,只会暴露出更多信息。 张义想了想,决定前去侦查。 他一直都是被动的接触系统情报,如果主动去新民药房那里,会不会收到其他的情报呢? ....... 夜色迷离,今晚的月亮格外迷人。 新民药店静悄悄的,已经熄了灯。 可他对面茶楼二楼的包厢此刻依旧灯火通明。 包厢的麻将桌上此刻摆着三碗面条,两个便衣特务吃的呲溜呲溜,对面一人靠窗坐着,手里拿着一副望远镜,此刻观察了一会,见没有动静,才叹了口气,道: “你说说这些红党图什么,一天忙忙碌碌的,熬到半夜才睡,又没个一官半职的。” 一个吃面的特务嗤笑一声道:“你管他呢,我们的任务就是24小时监视他,只要他不脱离视线就好。” 另一人点了点头道:“今天他接触的那些病人都跟踪了吗?这任务量也太大了吧,我都三天没有回家了,再不回去说不定老婆都和别人跑了。” “哈哈。”另一人大笑一声,神情随即沮丧,叹息说道: “也不知道组长什么时候出来,你说这好好的怎么就关了禁闭呢。” “我倒是听说...听说啊,行动科抓了一名日本间谍,红蔷薇,听说过吧,嘿嘿,那身材身段小嘴...听说组长和此女走得近...所以你懂得...” “真的假的?” “那...”这人刚要说话,就听拿着望远镜的那人突然说道:“有人!” 吃饭的两人立刻放下碗筷,拔出手枪,警惕问:“有人和王仁民接头?” 监视的特务郁闷道:“刚才明明看到一个人影在移动,虽然看不见他,但是有影子啊。”说着还轻轻跺了下脚道: “肯定就在我们下面。” 但这话却让另外两人犯愁了,他们是警校毕业的,当初选拔的标准是高中以上文化程度而又较为聪明机警的直接进入情报队受训, 那些身体强健、学识稍差却胆大勇敢的才加入行动队。 他们虽然也经过几个月的军事化训练,会开枪打枪, 但基本学习的还是情报的搜集、编审、研判、分类以及秘密机关的布置、联络、盯梢、脱梢以及情报网络的分布、传递情报的方法等。 要是直接和人短枪相接还真不一定是人家的对手,万一下面是个高手,下去不是送死吗? 长官在的时候还可以表现一下,现在何必呢? 几人对视一眼,都有些踌躇,一来怕受伤,二则怕惊动了下面的人再引起王仁民的怀疑就不好了。 小头目找了个理由道:“我们的任务就是王仁民,只要他不脱离我们的视线就好,万一此人要上去接头,那...那只能汇报给科里面了。” “对对对。”剩下的两人齐齐点头。 找到这么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后自己都觉得心里舒服了一点,彼此有了这么一个小秘密,感觉关系也近了一些,见那个黑影没了动静,又埋头吃起面条来。 张义自然不知道自己的探访惊动了情报科的三个小特务,但他看了一眼头上的茶楼,尤其是两间亮着灯的包厢,无疑是最好的监视视角。 他本想以刘不同的名义给几人写一份书信来点刺激,但想想了又打消了主意,要写也要等确定了药店掌柜的身份通知对方转移了才行。 到时候让王新年的人和一处的刘不同干起来,他才好浑水摸鱼。 张义勘察完新民药店后就直接离去了,他刚走,黑暗处突然现出一个黑影。 此人正是一处的特务刘不同,刚才张义和特务处的人抓了他的手下,刘不同却逃过一劫,本想趁着张义睡熟后实施报复,却不想张义竟然乔装打扮后出门了。 这个发现让刘不同惊喜万分,他对张义的身份更加好奇了。 小心翼翼尾随到了此处,刘不同可谓绞尽脑汁费尽心思,此刻虽然已经累的满头大汗,脸上却神采飞扬。 他冷笑一声,喃喃自语:“红党?” 月色下,那张疲倦苍白的脸格外的狰狞阴森...... 036、行动(求推荐求月票) 一夜无话。 第二天张义来到特务处的时候就听闻了一个坏消息。 昨晚抓捕的红党嫌疑人老周在医院手术取出子弹后,清醒过来竟然选择了咬舌自尽。 咬舌自尽在古代或许可以,因为止不住血,最终会失血而亡,但现在西医发达,即使咬断了也可以抢救。 再者如果不能齐根而断,舌头上只是毛细血管,流血也不会多。 幸亏看守的特务发现的及时,此刻已经在抢救了。 只见杨文轩拿着电话,阴沉着脸道: “全力抢救他,金陵的医生不行,就找上海的,洋人也行,总之一句话,要保证人活着,舌头没有了可以,他还有手,能写字就行。” 张义听着这冷血的话,想的却是一个人得多有勇气和毅力才会为了保守秘密这样摧残自己,他心里由衷的向老周致敬。 看杨文轩阴晴不定,张义也懒得触霉头,借着尿遁出了办公室,就见刘魁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吃着茶叶蛋。 “队长,今晚一起聚聚?” “哦,有什么好事吗?”张义明知故问。 “嘿,这不是队长主持队务以来带着兄弟们屡立新功,手下的弟兄们就想请队长吃个饭好好感谢一下。” “应该是我请你们才对。”张义点了点头。 按理说他当了队长就应该请的,不过当时和杨文轩一起请的,接着事情又多,手下的二十個兄弟认识是认识,有些人却叫不出名字,更别说了解了。 特务处虽然讲究职务服从,但任何单位,论资排辈和站队都在所难免,他初来乍到,现在确实要理顺这些关系。 今晚上肯定不行,张义沉吟道:“明晚吧,先定明晚,如果科里没有安排,我们就找个地方好好聚聚。” 看着刘魁点头离去,张义想了想,转身去人事科借出了自己队员的档案。 档案是快速了解一个人的最好方式。 自己初来乍到,虽然带着手下人立了不少功劳,但是想让组员信服你,除了立功外,还要对这些人做到奖惩分明,恩威并用,当然了,特别不听话的,那只能借用纪律和手段了。 一早上都在档案室度过,再回到办公室就听到几个消息。 第一,那位红党老周的舌头已经接了回来,杨文轩已经在医院开始了询问。 第二,王新年和赵友新已经被放出来了,至于机要科那位女科员直接被下令再关一年禁闭。 张义瞬间有了一种时不我待的感觉。 ....... 在煎熬中度过了一下午,到了下值时间,张义立刻返回了家。 看着夜幕降临,他泡上一壶好茶,等着情报的刷新。 【今日情报已刷新】 【1、您昨天去过和平巷,获得相关情报---老鹰小野昭昨晚杀死了巡警孙二,他已乘坐下午的火车到达上海。】 【2、您昨天见过日本特工山田的尸体,获得相关情报---山田在长安路22号的安全屋藏有汽车一辆、枪支弹药若干。】 【3、您昨天抓捕了刘不同的手下,获得相关情报---刘不同昨晚躲在林有才家里,并且秘密跟踪了你,明天下午刘不同将陪红党叛徒王秀琴去中央商场逛街。】 【4、您昨天去过新民药店,获得相关情报---药店掌柜王仁民红党身份已暴露,现处于特务处情报科秘密监视中。】 第一条消息张义只能感叹小野昭老奸巨猾,果然逃了出去,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和此人交手,下一次一定要手刃此寮。 看到第二条消息,张义感叹日本间谍经费的富裕和准备充分,此人竟然连安全屋都准备了,不过现在只好便宜自己了。 第三条情报,张义看到的瞬间不由呼吸急促,难以抑制内心的恐惧。 他开始检讨自己的轻率和大意,刘不同虽然带着一群乌合之众,但此人不愧是老牌特务,奸诈狡猾,手段老练,非一般人可比。 此人既然跟踪自己去了新民药店,说不定已经对自己的身份开始了怀疑。 他自己想着做黄雀,却成了别人眼中的螳螂。 张义眼中闪过一丝杀机,这个刘不同不能留了。 浏览完情报,张义只觉得身上出了一身冷汗,烦闷的夏日夜晚,树干上的知了半夜还在反复聒噪着,更加让人心里烦躁。 张义冲了个凉,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他打开所有的灯光,仔细检查了一番屋内的布置,尤其是电话和灯泡,确定没有窃听器后才舒了口气。 片刻后,张义关闭灯光,拉上厚厚的窗帘,只点起一盏油灯,开始了乔装打扮。 ....... 凌晨两点钟。 又到了夜宵时间。 三个监视王仁民的情报科特务今晚吃的饺子,饭菜刚送上来,就听见小心、富有节奏的敲门声。 几人屏住呼吸,小心拿出配枪,侧耳听了一会,确定是自己人后纷纷松了口气。 一个特务将门打开,就见风尘仆仆的王新年一脸阴鸷地走了进来。 “组长。”三人连忙敬礼。 王新年看了桌上的饺子一眼,笑呵呵地从兜里掏出一叠钞票放在桌上,道: “辛苦几位兄弟了,这两天王仁民还正常吗?有没有特别的人和他接触?” 三人对视一眼,小头目立刻道: “没有,他接触的那些病人我们都派人跟踪了,重点对象已经上了手段,暂时没有什么发现。” “哦”,王新年闻言点了点头,翻看了监视记录几眼,又道:“有没有办法给他店里装上窃听器?” “这...此人基本不出诊,偶尔出诊店里也有两名伙计...”头目犹豫道。 “想想办法嘛,将他们引出来,装个窃听器几分钟的时间罢了。”王新年吩咐一声,接过望远镜居高临下看了看对面的药店,皱眉道: “都吃点好的,一会给我打起精神来,这个点是人最困倦的时候,红党说不定就选择这个时候前来接头。” “是。”三人凛然应答。 ....... 看着街口阴影处的一辆轿车离去,张义小心翼翼地从汽车上下来。 刚才在日本间谍山田的安全屋,不仅获得了这辆汽车,还有两把装有消音器的勃朗宁手枪,两支盒子炮,还有两颗手雷。 消音器的发明者是马克沁机枪发明者海勒姆的儿子最伟大的杰作,从1909年到1920年取得了一系列专利,在特务处张义却没有见过,或许这玩意只是应用在暗杀场合上。 紧了紧手套,将子弹上膛,张义缓缓靠近茶楼,蹑手蹑脚地上了楼梯。 刚靠近二楼,就听一名男子在前台打电话,“行了,没有两只那就送一只过来,搞快点。” 说着啪一声挂了电话。 听着那人走远,张义缓缓靠上去看了一眼,见此人进了一个包厢,心里一动,再次下楼梯躲了起来。 半个小时后,远远就见一辆黄包车驶了过来,车上下来一个系着白色围裙伙计模样的男子,手里提着一个食盒。 张义立刻一个闪身出来,低声呵斥道:“怎么这么慢?” 伙计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阴影中,似乎还特意压低了帽檐,声音沙哑,说不出的鬼祟阴森。 “...爷,是您叫的烧鹅?这好不容易才找了一辆黄包车...” “少废话,不要靠近,将食盒放下,快点滚蛋。”张义冷哼一声,从兜里摸出一块大洋弹了出去。 “叮叮叮”大洋掉在地上,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伙计搞不清楚状况,恐惧之下根本不敢细问,连忙捡起大洋踉跄着上了黄包车。 张义看两人远去,这才提着食盒拾级而上,到了前台,根本看不见人,张义压着嗓子喊了一声, “谁要的烧鹅?” 只见一间包厢门打开,一个穿着白衬衫挽着袖子的青年探出头来,骂骂咧咧道:“怎么磨磨唧唧的?” 等他到了近前,看送食的小厮帽檐压低似乎有些不对,下意识摸枪的时候已经晚了,只见对面抬手一扬,火星一闪,“嗤”一声,男子已经倒在了地上。 张义脚步不停,到了包厢门口,侧耳一听,直接将门推开,里面的两个特务此刻正坐在桌前,看见门开抬头望过来,迎接他们的是两颗子弹。 “嗤”、“嗤” 两声轻微的动静,两人全部眉心中弹,根本来不及闪躲。 张义侧耳听了听,将食盒放下,进来检查了两人的尸体,确定两人死透后,翻看了几眼桌上的监视记录,撕下一页纸握着一个特务的手写下一行字,然后将记录和配枪、钞票全部搜集起来收入食盒中,检查了一番现场,才慢慢退出去。 到了前台,张义同样收走地上特务的配枪,想了想握着对方的手在地板上抠出一个王字,才慢慢离去。 下了茶楼,张义来到对面的新民药店前,砰砰砰敲了几下门。 过了一会才响起一个警惕的声音: “谁呀?药店都关门了。” “呵呵,是王掌柜吧,鄙人姓梅,美人鱼(梅人鱼),江湖人称江左梅郎,老家的人托我给你送点东西,放在门外了,后会有期!” 药店中,王仁民披着外套,手中拿着火钳子,一脸的警惕,这时候一个伙计也醒了,提着一把盒子炮蹑手蹑脚的靠了上来。 王仁民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缓缓靠近门口,侧耳听了一会,见那人似乎真的走远了,才对伙计打个手势,上前将门打开。 外面安安静静的,只有皎洁的月光撒着片叶光辉。 但王仁民格外警惕,探出头来观察了几秒,才小心地将地上的食盒捡起来。 大门关上,王仁民制止了伙计开灯的举动,严肃道:“点油灯。” 说着拿着食盒就往里面走。 灯光下,王仁民挥手让伙计靠远点,小心地将食盒打开,入眼的就是几把勃朗宁手枪,呼吸不由急促起来。 既有欣喜,又有未知的恐惧和后怕。 然后是一本工作笔迹,他小心翼翼地拿起,只看了几眼,王仁民头上的冷汗就下来了。 这是一份监视记录,也是自己的催命符。 他看了一眼监视记录上的时间,发现敌人三天前就开始了,更是恐慌和羞愧。 王仁民内心一阵汗颜,亏自己还一直自诩为老地下呢,敌人都摸到家门口了都不知道。 突然一张纸条引起了他的注意,拿过来一看,只见斜斜歪歪写着几个字: “周立维同志已被捕,现在金陵医院,请立即组织人手营救---阅后即焚,速速离开” 落款美人鱼。 “姓梅?姓美?美人鱼?江左梅郎?老家?” 王仁明想了想不得其解,再看食盒底下除了一叠钞票就是一只肥的流油还冒着热气的烧鹅。 他拿出烧鹅对一边的伙计道:“你拿上去叫醒小武,然后在门外挂上转让的牌子,收拾东西我们马上转移。” “老王,这是为什么?”伙计不解问。 “行了,别问了,执行命令。”老王现在也是一头雾水,但他知道店铺这里肯定不能呆了。 半个小时后,王仁民带着伙计刚出门,就听对面传来“啊”一声叫声。 “死人了...死人了...快,快叫警察。” 老王心下一惊,带着两个伙计跑的更快了。 …… 037、美人鱼(求推荐求月票) “茶楼的小厮半夜起来上厕所不小心踩中了尸体,告知老板后,由老板报的警...” “警察到达的时间是凌晨三点半,他们搜查到证件确认是我们的人,立刻给处里打了电话...” “根据电讯科和电话局提供的信息,当晚两点半左右负责监视任务的几人曾经打出过一个电话,电话那头是王氏烧鹅......根据我们的核实,当晚他们确实派出一名小厮上门送餐...” “根据送餐小厮的回忆和描述,接受食盒的人隐藏在黑暗中,故意压低帽檐,看不清长相...” “如果不出意外,此人就是凶手,从现场的痕迹分析,枪手先是在前台杀死一人,然后再进入房间杀死剩下两人...从现场判断,凶手应该配备的是带有消音器的手枪,从容不迫下手...” “从开枪到结束应该不超过一分钟,此人应该受过专业训练或者是职业杀手....” “另外凶手将房间中几人的配枪和钱财洗劫一空,并带走了监视记录....” 特务处会议室中,一大早一场案情分析会正在进行。 行动科副科长王新亨、情报科副科长包鸿飞,电讯科来的是赵友新,在座的还有王新年。 几人都是面沉如水,此刻只有技术科一名上尉技术员汇报的声音。 包鸿飞打断汇报,阴沉着脸色问: “你的意思是说,凶手伪装成送食的小厮取得情报人员的信任,在瞬间将三人杀死,他们根本没有还手的时间,是这样吗?” “从现场的分析和现有证词看应该是这样。” “现场还有什么发现?”包鸿飞继续问。 “这个...”上尉偷瞥了一眼王新年,见他目不斜视,只好说道: “前台处有一位死去的兄弟在身体下留了字,似乎是个王字,具体是不是他本人的笔迹,我们还要做技术比对...” “王?” 这话一出,大家目光纷纷看向王新年,虽然现场有两個姓王的,但头一个怀疑的就是王新年,谁让死去的都是他的人呢。 “啪”一声,包鸿飞拍桌子质问王新年: “王组长说说吧,怎么回事?你的人为什么在那里?你昨晚又在哪里?” 包鸿飞心底冷笑不停,他早就对这个王新年看不顺眼了,什么事情都喜欢独断专行,从来都不找自己汇报工作,手里有什么情报都是自己捏着,从来不共享。 哼,以为靠上了科长杨荣的大树就可以将自己这个副科长不放在眼里了? 还惦记自己副科长的位置? 你算老几? 哼,老虎不发威你真当病猫拿捏? 今天就让你见识下虎威! “我的人在那里执行监视任务。”王新年阴沉着脸解释一句,又看向情报科副科长包鸿飞,道: “这件事情我已经向杨科长汇报过了。” 包鸿飞不屑一笑,继续逼问: “执行任务?哼,我问的是伱昨晚在什么地方,有没有见过他们,还有,谁可以为你证明!” “昨晚...”王新年咬了咬牙,心底愤恨到了极点,他实在想不通是谁在陷害自己。 昨晚他去的时候还好好的,他们都在吃饺子,谁曾想一觉醒来就被人包了饺子,可自己偏偏昨晚还去过那里。 自己前脚走,后脚手下就被人杀了? “问你话呢?你要是觉得不方便说,我们就换个地方说。”包鸿飞重重拍了下桌子,咄咄逼人。 “我昨晚确实见过他们,当时他们还好好的.... 然后我就回家睡觉了,我老婆可以为我作证。”王新年被逼无奈,只好实话实说。 因为他清楚如果他现在撒谎,万一被查出来,到时候黄泥巴掉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 “哼,你承认就好。”包鸿飞冷笑一声,突然喊了一声“卫兵”,门外进来两个全副武装的卫兵,面无表情。 “你先交出配枪吧,然后去禁闭室,将昨晚的经过一字不漏的写出来。”包鸿飞目光阴冷地盯着王新年道。 王新年感到巨大的憋屈,他知道是有人在陷害自己,可现在... 眼见包鸿飞想置他于死地,王新年面无表情地交出配枪,咬牙道:“我要见科长。” “那是以后的事,不是现在。”包鸿飞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挥了挥手让卫兵将他押走。 ...... 办公室里面剩下四人。 看包鸿飞继续将目光转向技术科上尉,赵友新觉得有必要为自己的好基友王新年辩解几句。 他叹了口气,悠悠道:“包副科长不会真以为是王组长干的吧?” “哼”,包鸿飞不屑地瞥了一眼赵友新,冷笑道: “按常理来说自然不会是他,你说他目中无人也好,独断专行也罢,这都是他的缺点。 但如果说杀死自己的手下给红党传递情报我自己都不相信! 不过,干我们这个行当的,向来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哪怕是死了,也不一定能盖棺定论,不到最后一刻谁知道谁是谁呢?” 说着他瞥了一眼冷眼旁观事不关己的王新亨,道: “你说呢老王,你们行动科不是就有个什么渔夫吗?他暴露前谁又知道他是人是鬼呢?” 看到战火烧到了自己这里,王新亨不悦地皱了皱眉, “包副科长,现在谈的是情报科的事,你还是想想一会怎么向老板汇报吧。” “哈哈,新亨兄莫怪,是我胡说八道了。”眼见王新亨打起了官腔,包鸿飞连忙歉意地拱了拱手,咳嗽一声,将目光看向技术科上尉,问: “对面那家什么药店有什么收获吗?” “没有,人去楼空。”上尉摇了摇头,道: “贵重的药材全部打包带走了,走之前明显焚烧了文件,有一部分没有烧毁干净的,技术部门正在恢复分析。” 包鸿飞将目光转向王新亨,“新亨兄,你怎么看?” “自己人干的。”王新亨冷笑一声。 “的确是自己人。”包鸿飞确实想置王新年于死地,但他自己不是傻子,更不能把别人当傻子糊弄。 可这个自己人却不好确定,第一他需要有战术能力,第二,他要知道王新年的监视任务,第三,此人和王新年有仇或者有间隙。 可这样的行动高手太多了,不说各个组长、队长、外勤主任、行动队的拉出一个都可以做到。 可如果从第二第三点入手调查,嫌疑人最有可能还是在情报科,或者说里应外合。 但情报科和王新年有间隙的同事同僚就多了。 王新年年轻气盛能力又强,偏偏是个独断专行的,搞情报是一把好手,但做人就有点差强人意了。 包鸿飞只觉得头大如鼓,想了想决定如实向上汇报,还是让杨科长头疼去吧,王新年不是他的人吗?爱怎么查就怎么查! ....... 中午。 这边,张义和杨文轩接到科长王新亨的电话到了他办公室。 刚坐下,就听王新亨幽幽问道: “你们听说过美人鱼吗?” 看两人面面相觑,王新亨呵呵一笑,道: “我说的可不是神话故事里人身鱼尾的美人鱼,而是杀手的代号。” 他冷笑一声,继续道:“听说了吧,情报科昨晚死了三个人,技术科在他们监视点对面的红党据点,找到了焚烧后的灰烬,从痕迹里面复原出三个字,美人鱼,这应该是某个人的代号。” “呵呵,前有行动科的渔夫,现在又冒出个美人鱼,你们说这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关联呢?” “还好,这次不是出在我们行动科。”王新亨一脸唏嘘地端起茶杯,审视着对面的两人道: “戴老板本来以为破获了日谍正高兴呢,想不到后院起火,听说摔了一件最喜欢的明代瓷器,严令让我们行动科调查,两位,这可是个烫手的山芋,说说吧。” 说着指了指桌上的文件袋。 张义心里咯噔一下,想不到王仁民做事如此粗心大意,现在让技术科看破了自己的代号。 还好只是一个代号,要是有其信息... 不过王新亨是什么意思?这是让自己查自己? 呵呵。 此事的后手他已经布置下去,查到最后想必很精彩吧…… 张义心里思索着,面上却是装作为难地看向组长杨文轩。 杨文轩拿过文件袋看了一眼,愁眉苦脸道: “科长,我这边还审讯红党呢,这事还是他们自查的好,毕竟是得罪人的事,总不能让我们连情报科的杨科长也问上一问吧?他可是知情人之一。” “行了”,王新亨摆摆手,严肃道: “处座已经下了命令,难道还能收回不成? 杨科长那里你们不用管,重点是王新年和他们情报组的人,主要查情报是如何泄漏的,有哪些人知道王新年在监视红党,总之这件事情要有个说法。” 眼见事情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杨文轩只好闷声应下。 ...... 038、拙劣(求推荐求月票) 回到办公室,杨文轩立刻将刘魁喊来,和张义三人一起分析案情。 刘魁一听要查情报科,兴奋道: “早就应该这么干了,情报科一家独大,唯我独尊,谁知道他们那里有没有老鼠,我觉得这个叫美人鱼的肯定是潜伏在他们内部的红党。” “行了。”杨文轩烦躁地挥了挥手,将文件袋打开,指着里面一叠个人简历,道: “先筛选几个人出来问询谈话,看看情报科哪些人和王新年有仇,又能接触到情报...” 说着他叹了口气道:“最好是选個没关系的倒霉蛋,先将这件事情应付过去再说。” 张义翻着简历,皱了皱眉问: “组长,按理说王新年没有动机,不过例行询问还是要做的,是不是派人去他家里找他老婆核实一下他昨晚回家的时间?” “也好。”杨文轩指了指刘魁,道: “就你去吧,记得客气点,问询不是搜查,不要搞到最后不好收拾。” “放心吧,组长,我明白,痛打落水狗也不是这个时候。”刘魁呲了呲牙,转身走了。 张义看着刘魁的背影微微一笑。 ...... 王新年家是个独门独户的二层青砖小楼,带一个独立的小院。 刘魁带着几人进去的时候,就见他太太正坐在布置的富丽堂皇的客厅喝着咖啡看报纸呢,旁边还侍立着一个女佣。 虽然知道王新年是个花丛老手,他太太姿色肯定不平庸。 但王太太马晓梅的美貌还是让刘魁多看了几眼。 她穿着一件粉色的旗袍,身材高挑,皮肤白皙,鹅蛋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一双桃花眼勾人心魄。 此刻她翘腿坐着,一双修长的大腿让人想入非非。 刘魁咽了口唾沫,扬了扬手上的证件,正色道: “王太太,失礼了,在下行动科刘魁,奉命前来向你核实几个问题。” 马晓梅喝了一口咖啡,淡淡道: “有什么就问吧,不过他的事情我也不是很了解。 结婚前给我说是做生意的,结了婚才知道是干特务的。 神神秘秘的,早出晚归,还什么上不告父母,下不告妻儿,哼,出事了还不是家里人承担后果。” 刘魁苦笑一声,干特务的谁没有几个化名几个隐藏身份呢,用戴老板的话说就是公开领导秘密,秘密领导公开。 当下客气问道:“王太太既然知道他的身份,那咱们就进入正题,你回忆一下,他昨晚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马晓梅轻轻抚摸着肚子,皱眉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说着吩咐身边的丫鬟道:“小红。” 小红屈了屈身做个万福,思考道: “先生昨晚应该是三点回来的,具体我也不知道,我当时正睡得模糊呢,不过汽车响的时候,我听到打更的声音。” “三点?”刘魁疑惑地点了头,证据王新年的自述他二点过到的情报科监视点,待了一会就离开了,算算距离,最迟两点半也应该到家了,那么剩下的半个小时王新年干什么去了呢? 刘魁觉得这里面肯定有秘密。 他凶狠地盯着小红道:“你确定吗?” 小红瞥了一眼太太,惴惴不安地点了点头。 刘魁一喜,继续问道:“然后呢?他回来都干什么了?” 小红蹙着眉毛,想了想道:“....好像是我问先生要不要洗漱,先生直接就进书房了,然后我就回去睡了。” “哦”,刘魁目光一闪,点了点头,看向王太太,问: “我们能去书房看看吗?” “小红,你带他们去吧。”王太太点点头,吩咐一声,然后就转身上了二楼。 刘魁本以为要费点口舌,却不想这么简单,在小红的带领下进入书房。 只见二十平米左右的房子里面全是书和资料,墙上还贴着密密麻麻的便贴和照片。 刘魁扫了几眼,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走到门口,有些失望地问一旁侍立的小红: “嗯,最近王组长...就是你家先生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或者说家里来过什么可疑的人?” 小红憋嘴道:“先生奇怪的地方多了去了,书房从来不让我进的。” 她冷哼了一声,歪着脑袋想了想突然说道: “没来什么人,哦,对了,今天早上我收报纸的时候发现了一封信,写着什么梅先生收,这家里哪有什么姓梅的。“ “哦”,刘魁笑笑,道:“说不定是伱家老爷的化名呢,哈哈。” 这么说着刘魁突然一个激灵,嘴里念叨着“梅先生、美人鱼”,一把拉住小红问:“信呢?” “哎呀,你弄疼我了。”小红挣扎着出来,冷哼一声,迈着碎步从茶几上拿过报纸和信件摔到刘魁手里。 刘魁一脸激动地拿过信件,只见信封上歪歪咧咧写着梅先生几个字,上面连邮票都没有,这显然是一份直接塞到王家邮箱的信件。 看身边几个特务一脸好奇又疑惑的模样,刘魁冷笑一声,直接将信件打开。 只见上面写着: 美人鱼: 感谢你及时提供的情报,我和同志们已经安全转移,组织上通过认真考虑,已经决定吸纳你加入我们,并继续战斗在敌人的心脏中。 祝贺你,我的同志。 后续的联络方式会再通知你,期待有一天我们能在宝塔山见。 祝平安,鹅卵石。 信件内部的文字却不是手写的,而是从报纸上剪裁下来粘贴上去的。 一封信读完,刘魁既困惑又激动。 困惑的是他自己都不相信王新年会是什么美人鱼,虽然他内心非常希望。 激动的是此刻白纸黑字铁证如山。 刘魁不可置信地将信件再看了一遍,脸色一阵变幻,突然冲到客厅拿起电话。 “喂,组长...我是刘魁,组长,我有重大发现,电话里不方便说,我马上回来。” 刘魁兴奋地带着人马离开,出了门想了想,又吩咐两个兄弟看守,上了车后风驰电掣向着特务处赶去。 这边看着刘魁等人离开,王太太马晓梅皱眉叹了口气,摸了摸肚子,脸上闪过一丝果决,拿起卧室的电话,拨出一个电话,道: “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做了,现在怎么办?你那边还要多久?” ....... 特务处,刘秘书办公室。 放下电话的刘秘书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惴惴不安地出了口长气。 今天早上他收到一封信件,一封威胁恐吓信,如果不按照对方说的做.... 刘秘书每天总是早半个小时到,第一件事就是打扫科长办公室的卫生,然后泡好茶。 等他再回到自己办公室的时候却发现门缝里面塞入了一封信。 信上说王新年已经发现自己和他老婆的丑事云云,并已经准备对他下手。 他特意检查过,信上根本没有指纹,而且信的内容是从报纸上剪下来拼凑的。 刘秘书知道此人肯定是行动科的,想要查也很简单,去门卫处问问那个时候谁进入的特务处,说不定就可以找到怀疑目标。 可他不敢,又想到马晓梅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最后刘秘书只能按照对方的指示给马晓梅打去电话... “老王,对不住了,我们是真爱,再说了,我也是被逼无奈……” 深深叹了口气,刘秘书虽然不知道对方给王新年的信里面写了什么,但如此拙劣的陷害能置王新年于死地吗? 万一王新年侥幸逃脱,到时候自己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想到这里,刘秘书想到神秘人的第二个要求,踌躇了一会,拿起电话,拨出一个号码。 “表弟,吃饭了吗?…见面说吧!” 办公室的电话说不定有窃听器,刘秘书可不想留下罪证。 拉开抽屉,看着里面躺着的十根金条,刘秘书只想早点把它们送出去,谋求一个外放的机会,这特务处他是一天都不想多待了。 …… 039、尘埃落定? “拙劣。” 办公室中,王新亨听着刘魁滔滔不绝地汇报,皱了皱眉,不屑的说道。 也不知是说“红党”拙劣,还是王新年的表演拙劣。 但不管如何这东西是从王新年家里搜出来的,不,按照刘魁的说法是他家人主动配合交出来的。 不管是诬陷还是如何,这份恰好出现的证据都够王新年喝一壶了,总不能说“红党”和他家人合谋一起陷害他吧? 王副科长内心为王新年感到悲哀。 偏偏有些话又不好说出来。 不过他也乐意情报科倒霉,看着一脸狐疑的杨文轩和一脸兴奋的刘魁,王新亨沉默了一刻,问:“张义呢?” “刚刚询问过王新年,这厮一点都不配合,张义又去现场勘察了。”杨文轩解释道。 “哦”,王新亨点了点头,道: “行了,将调查结果通报情报科吧,让他们头疼去。” ...... 半个时候后。 情报科的两位大佬杨荣和包鸿飞端坐审讯桌后,对面坐着一脸冷酷的王新年。 “王组长,说说吧,昨晚离开监视点后你做了什么?”包鸿飞咳嗽一声,抢先开口。 “我都说过了,昨晚离开监视点后,我直接回家了,还要我说几遍。”王新年一脸的不耐烦,目光看向情报科科长杨荣。 “杨科长,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去,您是了解我的,虽然我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做到的,但只要我出去,我一定可以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杨荣却是面沉如水,一言不吭。 “行了”,包鸿飞冷笑一声,“都到这个时候了还狡辩?” 说着他一拍手中的问询记录,嘲讽道: “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了,这是你家佣人的口供,据她所说你是昨晚三点才到家的,从监视点到你家用不了一個小时吧?这中间你又干什么去了?” “还有,伱要是不给他们钱,他们怎么会打电话送食上门?又怎么会在没有丝毫防备的情况下被凶手杀死?” “凶手又是如何得知他们刚好叫了食物?” “或许凶手当时就隐藏在那里。”王新年下意识道。 不想这话却再次落入包鸿飞的圈套,他不屑道: “凶手隐藏在哪里?也就是说凶手见过你了?那他为什么不对你动手?还是说你们本来就认识?” “哼,你不觉得这一切都太巧合了吗?”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王新年虽然憋屈,依旧冷笑一声,目光盯着杨荣道: “杨科长,我要见处座。” “这就不必了,老板不会见你的。”杨荣面无表情地吐出一句,双手抱胸,目光转向天花板,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呵呵,到了如今就不要心存幻想了,王组长,你还是说说鹅卵石是谁吧?” “什么鹅卵石?”王新年一脸愕然。 “呵呵,演的很好。”包鸿飞轻蔑地看着他,瞥了一眼旁边的杨荣,嘴角勾出一丝弧度,他早就想置王新年于死地而后快了,可惜证据不足,不想转眼间证据就主动送上门,这如何不让人心生愉悦呢。 当然,愉悦的同时,包鸿飞却是多了几分警惕,这件事情的幕后似乎隐藏着一双看不见的黑手暗中操纵着一切,虽然拙劣,但偏偏证据是由王新年家人交出来的,也算“环环相扣”了,即便王新年不死也要脱层皮。 心里想着,包鸿飞郑重地拿出一只信封,在王新年不解的目光中,一字一顿道: “美人鱼:感谢你及时提供的情报,我和同志们已经安全转移...并继续战斗在敌人的心脏中。 祝贺你,我的同志......” “听听,我的同志,多亲切啊,我都差点感动了,王组长,不,美人鱼先生,说说吧,给你写这封的鹅卵石是谁?” 迎着包鸿飞轻蔑不屑的眼神,再看杨荣阴沉复杂的目光,王新年只感觉自己被人敲了一闷棍,先是惊愕、不可置信,然后是愤怒、暴怒,最后直接暴跳如雷。 可他刚一起身,身后两个便衣特务直接将他按下,冰冷的手枪顶在他的额头上。 “这是污蔑,这是陷害,一定是红党,不,一定是....”王新年咆哮几声,胡乱地抓着头发,指甲深深陷入头皮中,愤怒到说不出话来。 “哼,莫非红党和你家人联合起来陷害你?笑话!”包鸿飞不屑道,刚想痛打落水狗,再数落几句,就见一名情报科的便衣走了进来。 他小心翼翼地对包鸿飞点了点头,然后躬身对着科长杨荣耳语几句,见杨荣先是诧异,然后惋惜地叹了口气,包鸿飞不由好奇起来。 杨荣示意了下便衣,就听他说道: “情报科今天要用车,就用了王...王组长的车,在车上发现了手套和带有消音器的手枪一把...” “立刻送技术科比对分析。”包鸿飞抢先一步说道,说完看向科长杨荣。 杨荣对便衣特务点了点,吩咐道:“按包副科长说的办。” 然后深深地看了一眼王新年,已经没了丝毫的同情和怜悯,只有惋惜和痛恨。 杨荣目光复杂地看了几眼包鸿飞,严肃道: “包副科长,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出了结果直接呈送处座,我就不过问了。” “是。”包鸿飞起身回礼,知接杨荣这是彻底放弃王新年了,同时这声“包副科长”也是对他包某人的敲打。 此事到此为止。 这一刻见到尘埃落定,包鸿飞反而没了一开始的喜悦,除了对王新年的怜悯,更多了几分对幕后黑手的好奇和忌惮。 这么想着,他挥手道:“送刑讯室,上刑。” ....... “好了,茶楼这边就这样了,你们再去烧鹅店找小厮重新录份口供。” “你们两个去找画像师,找药店邻居画出红党王仁民和店内伙计的画像。” “是,队长。” 将四个手下打发出去,张义看了眼手表,已经下午两点了,他心说,刘不同应该快出现了吧? 这么想着,张义下了茶楼,看到几名手下远去,绕了一会路,上了一辆停在路边的轿车。 他麻利地换了一身衣服,带上一副墨镜,又给自己贴上胡须,简单乔装打扮后启动轿车。 目的地:金陵中央商场。 是时候和刘不同做个了断了! ...... 040、杀人 1936年一月份开业的金陵中央商场,建筑面积8000多平,营业面积6000多平,成为此时“实业救国”浪潮中金陵第一家综合性百货商场,吸引了上海、无锡、杭州、金陵本地上百家商户前来承租经营。 琳琅满目的商品,从电器家具到糖果针线基本上可以满意你的一切需求,金陵市民啧啧称奇的同时,也让上海人嘲笑土包子没有见识。 下午时分,此刻商场外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的街道,四面八方的人流、车流纵横交错在洋灰马路上。 电车声叮当作响,自行车轻车快马,穿着蓝色学生装的青年青春激扬,一派繁华景象。 刘不同从一辆黑色的道奇车上下来,目光从周围一闪而过,然后等待身边的丽人挽上胳膊,对车上的两名特务点了点头,然后向着商场走去。 身边的丽人穿着一身绣花旗袍,戴着黑色的丝质手套,头上罩着网状的黑色礼帽,脚踩高跟鞋。 此人就是红党叛徒王秀琴。 她三十上下,面容姣好,此刻娇嗔道: “我和徐太太麻将打的好好的,干嘛叫我出来,你不是说要和她搞好关系吗?” “她是叛徒,你也是叛徒,你们身份相近,应该有共同语言。” “呵呵,她可不这么认为,人家现在戴着徐太太的帽子,一副一处二把手的架势,对我可是呼来喝去的。” “是嘛?那你就投其所好,此女贪财又吝啬,今天刚好买点东西送给她,另外...另外我要交给你一个任务。”刘不同一边走,一边观察周围的人群,小声道。 “什么任务?伱不会让我再打进去吧?我好不容易改头换面隐藏下来,我可不想再冒风险了。” “放心,是监视和接近一个人,二处的,我怀疑他是红党。” “谁?”听刘不同这么说,女子立刻好奇起来。 “一个新来的小特务,他叫张...” 刘不同刚说到这里,突然就见从对面走过来一個戴着墨镜的男子,此人左手拿着礼帽掩盖着右手,两手交叉,背微驮,似乎右脚有些瘸,显得颇为怪异。 他警惕地看了此人一眼,见他快速靠近,立刻向西装内衬摸去,可惜右手被女人挽着,这么一打岔,就见对面那名男子帽子一闪,抬手一扬。 “嗤”一声,刘不同已经倒在了地上,身边的女人先是愕然,然后尖叫一声,慌忙后退着摸向自己手中的坤包。 杀手却不给她任何机会,火星一闪,女人再次倒地。 “嗤、嗤” 墨镜男子上前对着两人的身体再开两枪,留下一句“八嘎”后,才将帽子一戴,缓缓警戒着后退,最后混入人群不见了。 此刻陷入惊慌呆滞的人群才哗然起来,纷纷抱头狼狈逃窜。 ....... “队长呢?” “不知道啊,应该在楼上吧。” 两个队员正郁闷呢,就见张义一边系裤子一边从茶楼拐角出来,问:“事情办完了?” “队长,原来你去厕所了啊。”一名队员点了点头,继续道: “刚刚接到科里面的电话让我们回去,说是案子已经破了。” “已经破了?”张义一脸的吃惊,随后一挥手道:“行,现在回去。” 到了行动科,就见刘魁得意洋洋道: “队长,咱老刘也做了一回侦探,哈哈,顺便帮着情报科清理了门户。” “不是说案子破了吗?美人鱼是谁?”张义继续问,做好捧哏的职责。 看张义一脸的茫然和吃惊,刘魁更加得意了,滔滔不绝介绍起自己如何进入王新年家,如何智取丫鬟小红,如何灵机一动... “王新年真是美人鱼?” “那当然了,说不定他很快就会承认的,特务处的刑具可不认他是王新年还是王旧年。”刘魁幽幽道。 “好吧,也算将烫手的山芋交出去了。”张义目光一闪,怅然若失地叹了口气,道: “行了,既然没有我们行动科的事,那今晚就去聚餐吧,老刘,你去定位置。” “好,我现在就通知兄弟们。” ....... 张义这边和一众队员觥筹交错、推杯换盏不提。 此刻审讯室中。 王新年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形,对面的包鸿飞冷笑道: “何必呢?老老实实认罪不好吗?再者,你王新年究竟是不是红党美人鱼重要吗?大家认为你是就足够了。” 包鸿飞心底冷笑,知道监视任务的就5个人,三个已经死了,不是你,难道是杨科长? 哼哼,你是杨科长的人不错,但杨科长可不是你的人,你是他的,他是他自己的。 你的事情和上级的利益有冲突的时候,他们会毫不犹豫的抛弃你,甚至是出卖你。 他暗暗为王新年感到悲哀,说你是花丛老手吧,你连自己老婆都管不好,现在被栽赃成红党,杨科长弃之如敝屣,然后被两边人合伙搞死... 你能力强,野心勃勃,但你不能觊觎我的位置啊。 包鸿飞还不知道王新年老婆给他带了绿帽子,不然不知道怎么唏嘘呢。 王组长整天顾着事业,肯定没有时间照顾家庭,老婆找了他同事刘秘书做精神慰藉... 包鸿飞心底想着,对一旁的便衣挥挥手道: “我口述一份口供,你来丰富下内容,然后让他签字画押。” 他沉吟道: “嗯...渔夫...渔夫和王交往密切,渔夫死后,受到其人思想感化...不,受到其人思想蛊惑,私下对红党抱有同情心...最终和鹅卵石接头,大意就是这样。” “好的,科长。”手下心领神会,很快就写出了一篇“锦绣文章”,待包鸿飞过目后,按着王新年画上了押。 半夜时传出消息,王组长无颜苟且偷生,抢到看守的配枪自杀谢罪了。 于是这件事情彻底画上了句号。 ....... 与此同时,金陵中央饭店不远处的正元实业社内。 一处的老板徐增嗯此刻正无能狂怒。 “饭桶,一帮饭桶。” “两个大活人,都是老特工了,竟然被人当街打死,没有丝毫的还手能力,凶手扬长而去,现在你们告诉我,毫无线索,岂不滑稽?我不信没有一个目击者?” “处座,您息怒,目击者是有,根据我们的询问,得出枪手是一个驼背瘸腿的大胡子,此人似乎是日本人,但我们找了半天根本...” “日本人?放你娘的狗屁,日本人莫名其妙对我们出手?把你们的脑子从脚后跟给我拿出来想想,诛杀红党叛徒的是什么人?红党。” “马上给我去...” 他话还没有说完,敲门声响起,进来一个穿着灰色西装的阴鹜男子。 此人是徐的心腹,看他进来,徐增嗯知道必然有机密情报,立刻厌恶地挥手让几个战战兢兢的特务出去。 “什么事?” “老板,泥鳅密报。”阴鹜男子从胸前拿出一只钢笔,又从内衬摸出一只别上。 “二处又出了什么事情?” 泥鳅是他安插在特务处的暗探。 徐增嗯疑惑地接过情报,展开,看了几眼,突然跳了起来。 “王新年、消音器手枪、情报泄密、红党、美人鱼”这一系列字眼,让徐增嗯眼皮狂跳。 莫非此事是二处的王新年做的?可按照情报所说,刘不同在被杀死时,王新年应该在关禁闭才是。 那么到底是谁呢? 王新年的同党?鹅卵石? 想了想没有丝毫头绪,徐增嗯吩咐道: “给泥鳅传达指令,不惜一切代价弄清楚此事。” “是。”手下躬身告退。 空荡荡的办公室只剩下徐增嗯一人,他暗骂道: “戴雨农你个小瘪三,就知道给老子添堵,说什么特务处铜墙铁壁,好啊,现在你的部下又出现了红党,看你这回怎么交代。” 发泄完情绪,徐增嗯又皱起眉头,到底是谁杀了自己手下呢? ……. 41、再次提审(求推荐求月票) “队长,您慢点,哎,小心台阶。” “好勒,到床上了,好。” “队长,我是刘魁,这是桂花斋的点心,我给你放在桌上了,记得吃啊,我们走了啊!” “行了,都快走吧。” 听到关门的声音,黑暗中,本已醉的不省人事的张义突然睁开眼睛。 他缓缓从床上起来,侧耳听了听周围的动静,才放心地点上一盏油灯。 然后又仔细检查了家里的布置,电话、灯泡等容易被安装窃听装置的地方,这才倒上一杯开水,看向刘魁所谓桂花斋的点心。 拆开捆绑的细绳和红纸,一块带着桂花芝麻的点心出现在眼前,它的旁白安安静静躺着三条小黄鱼。 张义心说有心了,刘魁现在也进步了,懂得送礼要掩人耳目了。 点上根烟,缓缓闭上眼睛,回忆着今天发生的一幕幕,快速的分析利弊,查漏补缺。 想到王新年,他微微翘嘴,无心插柳柳成荫。 王新年的下场,可谓罪有应得,咎由自取,最后各方受益。 首先杨科长摆脱了泄露情报的嫌疑。 其次包副科长除掉了心腹大患。 最后刘秘书和王新年老婆从此高枕无忧。 至于刘不同和红党叛徒王秀琴... 刚想到王秀琴,就听一道清脆的电子音响起。 【恭喜您,成功锄奸,奖励经验值200,当前经验值200。】 嗯? 他本以为只有击杀日本间谍才有经验值,却不想叛徒也有。 张义眯眼一笑,然后直接将200经验值加在了【侦查】技能上,在【侦查】技能变成64的同时,综合能力终于变成了61。 下一刻。 【今日情报已刷新】 【1、您今天见过王新年,获得相关情报---王新年已被包鸿飞处死,临终前发毒誓,做鬼也不放过包鸿飞。】 【2、您今天去过刘秘书办公室,获得相关情报---刘秘书已经求得武汉站情报股股长一职。】 【3、您今天见过刘不同,获得相关情报---刘不同弟弟刘不非明日凌晨两点将走私一批磺胺,双方约定地点惠吉桥下。】 【4、您今天见过刘魁,获得相关情报---刘魁今天给王新亨副科长送上小黄鱼10根,给组长杨文轩送上小黄鱼5根。】 看着第一条情报,张义笑了笑,直接忽略。 再看第二条,刘秘书想不到已经活动去了武汉。 武汉特务处的下级机关,也就是武汉站,又被称为第三科。 武汉委员长行营办公厅,下设三个调查科。 第一科是委座直接派遣的政训处的骨干,黄埔一期毕业的学生。 第二科是那位副总司令张少帅的情报机关,手下都是毕业于东北讲武堂的。 第三科同时也挂着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第二处武汉站的牌子,也就是一套人马,两块牌子。 站长是被戴春风策反后加入特务处十人团的黄埔四期的周龙伟。 之前第三科第一股的股长正是戴春风的老乡、高小同学毛善余,字齐五,也就是后来大名鼎鼎的毛秘书。 不过这会毛齐五已经被处座派去了西北站负责监视.... 张义微微感叹,刘秘书看似捞到一个少校职位,但其中的凶险估计也是有苦难言。 一二三科隶属不同,各为其主,早就形同陌路,势不两立,一旦卷入其中的斗争,只会变成牺牲品。 再看第三条情报,刘不非走私磺胺。 张义眼前一亮,磺胺可是战略物资,价值可抵黄金,站得稳,敲得响。 他眯了眯眼睛,真想来个黑吃黑。 至于第四条情报,张义一看就笑了,这個刘魁还真是面面俱到啊...... 第二天。 张义一到行动科就见气氛严肃,问刘魁: “出什么事了?” “有人倒霉了呗。”刘魁幸灾乐祸道。 “究竟出什么事了?” “喏。”刘魁努了努嘴,张义就见行动2队的队长胡宁通一脸颓废、如丧考妣地从杨文轩办公室出来了。 胳膊上还绑着绑带,显然是负伤了。 刘魁压低声音道: “昨晚红党化妆成医护人员袭击了金陵医院,二队不察之下被打死三人,四人负伤,红党周立维被营救走了。” “哦”,张义只觉神清气爽,假装狐疑问:“红党火力这么充足?” “我估计是鹅卵石来了,他们拿的都是勃朗宁手枪,哪来的?肯定是美人鱼王新年送过去的呗。”刘魁不屑地摇了摇头。 “哦,看来要恭喜刘副队长了,说不定马上就可以接任二队队长一职了,以后咱俩平起平坐,刘兄可要多协助我的工作啊。” “哪里哪里,即便是当上了队长,我还不是张队您的人吗?”刘魁装作谦虚的摆摆手,眼中全是得意,过了片刻又郁闷道: “按理说上次抓捕小野昭的功劳应该下来了,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呢?” “是啊。”张义装作好奇的样子,心说这事就要问杨文轩组长了,呵呵。 见组里面没事,张义对刘魁道:“带几个人跟我走,对了,将侯小虎叫上。” 侯小虎今年22岁,也是江浙警察学校毕业的,人长得瘦小,但特别机灵,有个绰号叫猴子。 昨晚的酒宴上一口一个师兄学长,第一个表忠心,张义自然给他点甜头看看。 如果能力够,他不介意提拔一二,也算多个帮手。 “好的。”刘魁拍拍胸口,知道队长这是要重用猴子了,又好奇问:“队长,有什么任务吗?” “当然,提审红蔷薇。” 既然如今没有其他有用的情报和日谍的线索,张义决定从红蔷薇这里突破,她不是有什么死信箱吗? 看看能不能挖出什么消息。 如果能够获得她的上级,那位日本满铁机关情报科秀美菊三的更多消息就更好了。 ....... 审讯室中。 红蔷薇也就是山下凉子被再次押解上来。 虽然身上到处是伤痕和干涸的血渍,但经过几天的休息,她的气色还不错,至少眼睛里面有了神采。 此刻被按在审讯椅上,她先是浑身颤抖了一下,然后脸色复杂地看向张义。 “张队长还想知道什么,该说的我都已经交待了。”她嗓子沙哑,像是被火烫了一样,竭尽全力想要移动身体,似乎屁股下坐着火药桶一样,可被便衣死死按住,却又瘫软无力。 “放心,今天不会对你动刑。”张义看她恐惧的模样,微微一笑,对一旁的猴子招手,道:“给她一杯水,不,一杯咖啡。” 等到咖啡上来,张义点上烟,淡淡地吸着,看她想喝又不敢的样子,嘲讽道: “喝吧,虽然没有咖啡厅的美味,但特务处的咖啡还是别有风味的,放心,没有毒。” 山下凉子目光动了动,颤颤巍巍拿起咖啡小口喝着,微苦的咖啡对此刻的她来说无疑是奢侈的,回味着口腔中残留的味道,她只想时间能够静止下来,就这样悠悠的喝着咖啡该多好啊。 可惜... “好了,咖啡也喝了,山下小姐,现在我们聊聊死信箱的事情吧,你和上级联络的死信箱在哪里?” “死信箱。” 听到这话,山下凉子目光闪动,幽幽叹了口气,道: “就在我家不远处的驷马巷,那里有一条可通过黄包车的小道,中间有棵榆树,死信箱就在榆树后面从下往上数第八块砖后面。” “很好,谢谢你的配合,现在可以好好享用你的咖啡了。” 得到情报后,张义立刻带着刘魁几人奔赴目的地。 ...... (ps:19点还有一更,设置的自动更新……) 42、排查(求推荐求月票) 驷马巷。 这是一条一人宽的小巷子,纵深不过十几米。 巷子两侧都是居民区,前后一边是马路,一边是菜市场。 张义几人到的时候,就见一群小朋友正在巷子里面捉迷藏。 有机灵的,看到几个体型彪悍的大汉立刻跑了,只留下一个虎头虎脑三四岁模样的小孩在原地哇哇大哭。 听到孩子的哭声,从巷口走进来一个穿着粗布褂子的妇女,此刻一脸警惕地将小孩抱在怀里,立刻就要离去,却被张义拦下。 妇女脸色一变,战战兢兢道:“几位老总,小孩不懂事,冒昧了,我...” “别担心,我们不是坏人,不会对你做什么,就问几個问题。”说着张义对猴子招手,耳语几句。 然后将目光投向榆树后面的死信箱。 所谓的死信箱就是特工用来传递情报、接受指令或者放置小型间谍工具的存储装置,有固定的、可携带的等等。 它可能在一块转头后面,也可能是一只狗。 但不管是哪种,它首先不能轻易被人发现,另外也要让接头人准确识别出来。 最后,它的位置必须是间谍随时都有理由去的地方。 所以固定式的死信箱一般设立在偏僻的巷子,或者公园、咖啡馆卫生间的水箱、电影院座椅下等。 榆树后面的死信箱原本应该是一块可以活动的砖头,此刻却被人彻底用泥巴砌上了。 死信箱下的涂鸦也被人为抹去了。 欲盖弥彰。 张义冷笑一声,看着猴子拿着巧克力和糖果跑过来。 接过来后,笑眯眯地看向此刻停止哭泣在母亲怀里一脸好奇的男孩。 他将巧克力和糖果递到男孩面前,问:“小弟弟,想不想吃?” 小男孩可能只吃过糖果,立刻被包装精美的巧克力吸引了,直接伸手去拿。 他的母亲刚想制止,就被刘魁一个凶狠的眼神止住。 看到小男孩此刻已经撕开巧克力大口地舔着吃了,张义问: “小弟弟,你们经常在这里捉迷藏吗?” “对啊。” “哦,那你有没有见过什么大人来过这里啊?”张义说着指了指榆树后面的死信箱。 “没有。”小男孩摇了摇头,专心吃着巧克力。 刘魁冷哼一声,咧嘴看着孩子他妈妈,威胁道: “让他好好想想,不然...” “行了。”张义觉得刘魁这厮太过分了,咱们又不是鬼子进村了,虽然他有些失望,还是对妇女和蔼道: “行了,你走吧。” 看着妇女一脸恐惧地跑开,张义对几人道: “你们将糖果和巧克力分开,找附近的小朋友问问,看看有没有看到什么人这几天进过巷子,尤其是停留在榆树那里。” “是。”几人虽然有些不以为然,但还是领了命令。 张义穿过巷子,目光定格在对面的菜市场上,如果借着买菜的机会正好可以顺路... 半个小时后,就见猴子领着一个六七岁模样脏兮兮的小男孩来了。 他一脸欣喜道:“队长,有收获。” “哦”,张义立刻看向小男孩。 小男孩却是直勾勾盯着猴子手中的巧克力,咽着口水问: “我说了,你们真的给我外国糖果?” “当然,只要伱说的消息有用,我给你再买一盒,不过你要是敢撒谎...” “谁撒谎,我才不撒谎呢,我可是孙悟空,要揍如来佛的。”小男孩胆子贼大,一脸的不屑。 “好,孙悟空说说吧。”张义哑然失笑。 “昨天,不,前天,我们正在捉迷藏,看到一个挽着菜篮子的大妈进了巷子,就在榆树下待了一会,不知道在鼓捣什么...” “哦,拿着菜篮子的大妈?穿什么衣服,长什么样子你还记得吗?” “这我哪里记得?好像是穿灰衣服,什么样子我就不知了,我的火眼金睛还没有练成呢。”“孙悟空”皱了皱眉,然后迫切问道: “现在可以给我巧克力了吗?” “好,说话算数。”张义点了点头,让猴子将人带走,嘴里念叨: “灰衣服、挽着菜篮子、中年妇女” 他断定这个女人不是家庭主妇就是哪家的仆人,而且住的地方一定距离这里不远。 当下命令刘魁:“马上给组里打电话调配人手,一部分人在附近寻找打听,一部分给我盯紧菜市场,一定要将人给我找出来。” “是。”刘魁凛然应答,他想不到张义竟然从几个小屁孩身上挖掘出了日本间谍的线索,心里暗骂狗屎运,嘴上却道: “队长果然明察秋毫。” “呵呵。”张义笑笑,他也是死马还当活马医。 ...... 忙活了一下午,没有什么收获。 直到下午五点,买菜做饭的人多了起来,终于有了发现。 可这年头普通老百姓穿的都是粗布麻布衣服,家境稍微好点的才穿一身花布棉布旗袍,那些穿着丝绸锦缎旗袍的女人可不会来菜市场。 所以此刻行动队从菜市场拦截下来的买菜妇女足足有三十多个。 一时间人群骚动,乱做一团,有些人苦苦哀求想早点回去,有些泼辣的已经吵起来了。 张义给刘魁使个眼色,后者一脸冷酷地亮了亮手中的枪,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张义观察着这些妇女的神情变化,让猴子将小男孩再找过来辨认。 “孙悟空”听说又有巧克力吃,来的很快。 他小小的脸从一个个担惊受怕的妇女脸上划过,指着一人道:“是她。” 张义、刘魁大喜,刚想指使便衣抓人,却见“孙悟空”蹙眉摇头,又指向另一人道:“她。” “到底是谁?你个小混蛋。”刘魁“啪”给男孩后脑勺一巴掌。 “孙悟空”苦着小脸沮丧道:“好像是,不过好像没有穿那天的衣服。” “哦”,张义点了点头,看向人群中被孤立出来的两个女人。 一个三十岁模样,穿着灰色粗布夹袄,裤子明显有些短小,脚上踩着一双黑色布鞋,上面还有污渍。 风吹日晒的脸上皮肤干燥,虽然长得秀气,但全是生活的痕迹,眼角已经起了皱纹。 此刻被人盯着,她一脸畏惧地看着,身子都有些发颤。 而另一位四十岁上下,穿着一件海青色的夹袄,虽然看上去像个仆人,但头发打理的一丝不苟,此刻虽然有些拘谨和恐惧,但比起之前的妇女无疑镇定多了。 “将他们抓起来。” 张义挥挥手,早有便衣扑了上去。 三十岁的女人被架住此刻已经眼圈红了,死命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而那位打扮一丝不苟的女人此刻挣扎着道:“你们干什么,放开我,我家先生可是参谋部的....” 她话还没有说完,刘魁已经一个厚重的巴掌打了上去。 “伸出你们的双手。” 张义上前直视着两人。 前者惶恐又不解颤抖着举起双手,张义看了一眼,见上面痕迹斑斑,指甲有些污垢,粗糙的手上全是老茧。 后者还在抗拒,被两个便衣直接将手扯了出来。 张义抓住此女保养不错的手,盯着她倔强抗拒的眸子,用力翻过她的手。 此女手指修长,但却呈现出弧形,这是长期发电报才留下的痕迹。 张义冷笑一声:“就是她,带走。” 然后示意手下放开第一位妇女,从兜里掏出几个大洋,道:“对不起大嫂,冒昧了,这点钱拿回去改善生活。” 说完不待妇女说话,就塞到了她手里。 “其他的人呢?队长?”刘魁问。 “全部登记名字住址,然后放了。”张义吩咐一声,想了想又道: “给她们每人一块钱算是赔罪,就这样。” “是。”刘魁答应一声,憋了憋嘴,暗骂张义心软,有钱没地方花啊,这些妇女直接打发了,她们谁敢吱声。 他这边正准备执行命令,却听见一声惊呼,就见张义已经扑了出去。 ....... 043、抓人(给所有投票的书友加更) 两名便衣特务按着女佣人,一人上前给她戴手铐。 却不想女佣却是骤然出手,一脚踩在右边押解特务脚上,在他吃疼的瞬间,突然一抽胳膊,一个肘击击打在这人脸上。 然后左右腾挪,再一拳打在左边之人脸上,在解除束缚的瞬间,她一脚挑起地上的菜篮,从菜篮底下抽出一根筷子三分之一粗细的竹签,倏地猛然转身。 对着迎面两个扑上来再次抓捕她的特务就是两刺。 “嗤” 尖锐的竹签直接穿过第一人的气管,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切,脚步一滞,双手下意识地想去抓竹签,却见竹签“嗤”一声拔了出来,血水瞬间像喷泉一样喷涌而出,然后他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女佣一击得手,瞬息将目标对准了第二人。 第二人虽然惊慌,却没有失措,他一个闪身躲避,握紧拳头就朝着女佣头上砸去。 不想女佣一個弯身,再次直刺男子。 “嗤”一声,竹签穿过衣服,微微受阻,男子脸色骤变,惊呼一声,连连后退。 这时候刚才准备戴手铐的便衣才反应过来,上前一步一把扯住女佣头发。 女佣脸色骤变,她一个转身,脸上尽是狠厉,握着带血的竹签再次直刺。 这时就见张义飞扑过来,一脚将女仆踹翻在地。 其他人一见这架势立刻围拢上去想要将其制服。 却见女佣在地上一滚,一个鲤鱼跃身,竟然再次起来,然后瞬间向着人群蹿去。 “砰” 就是这时,一声枪响。 就见女佣腿上中了一枪,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刚挣扎着想要起来。 身后几名便衣立刻上前将她制服。 “废物。”张义呵斥一声,道: “愣着干什么,给我扒了她衣服仔细检查,看看有没有毒,控制不住就给我打个半死再说。” 不怪张义暴怒,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何况是对付奸诈伪装的日本间谍。 轻视他人的后果就是葬送自己性命。 然后他上去看了一眼倒地的那人,这一会已经死了,第二人被衣服阻挡了一下,还好,只是轻伤。 “都给我打起精神,子弹上膛,小心戒备,给你们配的枪是烧火棍吗?” 张义骂了一句,然后看来赶上来的刘魁,指着周围哗然惊慌的人群,厉声道: “马上给我打听清楚此女是谁家的女佣,然后给组里打电话通报,其他人全副武装去她家里。” 眼看张义动了真火,刘魁不敢大意,立刻一个敬礼,连忙去了。 ....... 十分钟后,在刘魁悬赏出十块大洋后,终于得到消息,此女佣人称刘妈,是军事委员会参谋部少校参谋杨中州家的女佣。 杨家就住几条街外。 听到这话,张义冷笑一声,女佣是间谍,家主不管是不是,都先怀疑起来。 立刻让刘魁给科里面打电话核实杨中州此人是否下班。 刘魁在菜市场不远处找了一个公用电话亭立刻拨打电话。 这年头的电话亭可不是神剧中随处可见,投几个硬币就能用的。 电话亭稀少,而且投的币也不是硬币,而是角币,一种电话公司制作的铝币。 上面写着“拨打一次”的字样。 ....... 特务处办公室中。 杨文轩正在为红党被营救走的事情头疼呢。 以前他总觉得组长威风凛凛,大手一挥,手底下人立刻跑断腿。 等他坐上组长的位置才知道个中滋味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权利大,待遇好,责任也大。 另外,还有小野昭的事情就像埋在屁股下的火药桶,一刻都让他不敢松懈。 此刻接到刘魁的电话,杨文轩吃惊地站了起来。 “什么?你是说张义又抓到一名日本间谍?什么?参谋部少校杨中州?好好好。” 挂断电话,杨文轩才兴奋地拍了下大腿,不禁感叹张义真是自己的福星。 上次就因为张义坐上了少校组长的宝座,这回呢? 其他的职务他暂时不敢想,如果再能抓到几名大老鼠,即便以后小野昭的事情败露了,处座看在自己立功的份上,说不定宽恕自己了呢。 这么一想,杨文轩长舒了口气,瞬间觉得心中的郁结尽去,干劲十足。 ...... 行动科王新亨办公室。 听完杨文轩的汇报,王新亨也是压抑不住的激动,弥勒佛笑的眯起了眼睛,不过王某人毕竟城府深多了。 不过片刻他已经恢复了冷静。 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桌子问:“张义现在人在哪里?” 杨文轩思考片刻道:“应该是去杨少校家的路上,我听刘魁的意思是,如果杨中州还没有下班直接让参谋部将人扣了,如果在回家的路上,最好在半路拦截,如果是家里就骗开家门,实在不行就只有强攻了。” 王新亨点了点头表示认可,踌躇了几秒,拿起电话拨出一个号码道: “给我转参谋部,找赵参谋。” 过了一会电话接通,王新亨笑呵呵道: “老赵,是我,新亨,哈哈,国铭兄别来无恙。” “哈哈哈,什么叫无事不登三宝殿。” “哈哈哈,是这样的,我有个堂侄女不知怎么就喜欢上了你们部门的杨少校,对,杨中州。” “什么干涉自由恋爱,做长辈的肯定要关心一二了,国铭兄对此人了解不?” “哦,32岁了还没有婚配啊..... 日本留学的高材生啊...对了,他下班了没有,哈哈,这不是孩子父母想要见见吗?” “好的,感谢老兄了,到时候请你喝酒,好,再会。” 挂断电话,王新亨一张笑脸转瞬阴沉,他挑了挑眉毛,直接说道: “此人已经下班了,现在应该在回家的路上,你马上通知张义,在他家周围设伏。” “你这边现在就带人过去支援,另外我再给伱十个科里直属行动队的高手,记住了,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是。”杨文轩立刻起身敬礼。 同时他对王新亨由衷的佩服,一个电话拐弯抹角、旁敲侧击就将杨中州的基本信息确定了。 ....... 收到杨文轩的电话。 张义思考了片刻,立刻让人将女佣刘妈押解到一户人家看守起来。 然后队员分为两组,一组去杨中州家里埋伏起来。 一组在杨中州家附近埋伏。 他家在巷子中间,只要控制住巷子前后,他就插翅难飞。 特务处的都是精壮魁梧的汉子,张义也不敢将人散开,只是叮嘱所有人打起精神,然后自己也伪装在巷口潜伏起来。 时间一分分过去。 到了六点一刻,张义就见一辆黄包车停了下来。 从上面下来一个穿着棕黄色制服的军官,戴着八角帽。 他一看就知道这是德式装备,果党和德国之前多有合作,从武器和装备都是从德国进口。 这种军官服也是由从德国进口的土黄色呢料制成,草黄或者棕黄色为夏季制服,进入冬季会改穿灰色系制服。 此人三十岁上下,中等人材,身形单薄,脸色白皙,隐隐有股傲气,腰间配着手枪,手中提着一个黑色公文包。 张义虽然不知道此人是否是杨中州,但想想也差不错。 看此人结完车资已经转身向着巷中走去,张义立刻挥动了手。 下一刻,从巷道两侧突然冒出几个黑衣大汉,直扑杨中州。 听到脚步声,杨中州下意识回头来看,先是愕然,然后是惊慌,手已经摸在了腰间的枪套上。 说时迟那时快,就见一名队员突然往前一扑,直接将杨中州推得踉跄后退几步。 这时候他的手已经握在了枪上。 旁边的队员却是不管不顾,有人掏枪指着他,有人从后面扑了过来,有人直接上前缴了他的枪。 “你们是什么人?知道我是什么身份吗?还有没有国法?”杨中州虽然被控制,却一点也不慌张,厉声呵斥。 “呵呵,不就是参谋部的少校吗?又不是少将,你这种人我们还抓的少吗?”张义此刻上前笑笑,对着刘魁使个眼色。 刘魁威风凛凛地上前掏出证件一亮,冷笑道:“特务处的,认识吧,你应该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 说完不待他说话,上前粗暴地捏住他的下巴,检查了一下口腔,又不放心,直接将一块脏兮兮的碎布塞了进去。 这才说道:“杨少校得罪了。” 感受着嘴中臭烘烘的酸味,杨中州只觉反胃,他脸色涨红,瞪着仇恨的眸子,偏偏无法反驳。 等押解他走到门口,看到另一队人押解着鼻青脸肿头发凌乱一瘸一拐的女佣时,杨中州终于变了脸色。 …… 044、搜查(求推荐求追读) 张义冷眼看着杨中州,不管此人是不是日本间谍,自家的女佣是日本间谍,他本人就脱不了干系。 他刚想说话,就见一阵刺耳的汽车刹车声传来,几辆军用吉普车停在了巷子外面。 杨文轩带着一众杀气腾腾的黑衣大汉走了过来。 他瞥了一眼杨中州,粗暴地捏住他的下巴,轻蔑道: “杨中州?我还以为是什么人物呢,原来是个小白脸。” 杨文轩冷哼了一声,脸色一边,笑呵呵看着张义说道: “没想到这么快就得手了,太好了,人我先押解回去审讯,你这边开始搜查他家。” “另外,刘魁。” 他点出刘魁,意味深长的说道: “你马上带人去搜出杨中州的办公室,再将他的人事资料给我提取出来,记住了,科长已经打过招呼,任何人不得阻止。” “是。”刘魁挺身一个敬礼,脸上堆起一丝兴奋,知道是小黄鱼起效果了,杨文轩这是为他安排功劳啊! 这次再立下功劳,说不定他就可以代替胡宁通出任队长的职务了。 他应答一声,兴致勃勃地带着人走了。 …… 这边告辞杨文轩,张义也带人进入杨家。 杨中州的家是一进的院落,似乎用心打理过,显得素雅整洁。 进门是一个敞亮的天井,两侧摆着不少名贵的花草。 院内一共有五间房子,虽然看起来不算奢华,但收拾的井井有条。 张义环顾一眼四周,挥挥手道: “开始搜,仔细点,一丝一毫,一個角落都不要放过。” “是。” 看着一众便衣特务鱼贯进入其他房间,张义直接走进正房。 素雅温馨,这是张义的第一感受。 窗帘是一层白纱一层花布,此刻依旧闭合着。 左边是书桌,桌布上面除了书籍,还摆放着一只花瓶,插着一束鲜艳的菊花。 “秀美菊三,所以喜欢菊花?” 张义冷笑一声,将目光投向书桌上的相框。 第一张是杨中州的单人照,背景似乎在日本,照片上的他西装革履,看上去意气风发。 第二张是合照,杨中州站在中间位置,旁边是几个穿西装打领带的青年,似乎是日本人。 第三张照片是全家福,一位满脸慈祥的老夫人坐在椅子上笑的很温婉,后边站着一身少校装的杨中州,旁边还有一个梳着刘海穿海蓝色学生装的少女。 看了几眼,张义将视线投向内侧的卧室,一张大床,床头柜上同样放着照片和插花,旁边是一台收音机。 张义戴上手套,拉开床头柜的抽屉,只见里面放着一支钢笔和一本笔记本。 笔记本上并没有内容,但有撕毁的断页,他想了想将笔记本收起,看了一眼床下。 床下放着一个瓷盆,火盆上有烟熏火燎的痕迹,但显然已经清理过了,此刻什么东西都没有。 见没有什么发现,张义对门外等候的几个队员点点头。 “记得书籍摆放的位置,要是记不住就做好记录,开始吧。” “是。” 随着一阵四处乱翻发出的乒乓乓乓的响声,房间彻底陷入混乱。 张义刚退出门外,就听到汇报。 “报告队长,在女佣的房间衣柜夹层发现电台一部。” “报告队长,在厨房的稻米中发现手枪两把,手雷4个。” “有没有发现密码本?”张义立刻问道。 “没有发现。” “暂时没有。” 几人懊恼道。 “再交叉搜查一遍。”张义有些不死心,自己也加入了搜索的队伍。 可一圈下来,还是没有发现密码本,他将目光投向正屋的书籍上,道: “将能带走的东西全部打包带走,留下几个人看守这里,继续搜索。” “是。” ...... 特务处情报科。 包鸿飞坐在科长杨荣对面,看着老神自在一个人对弈的杨科长,终于沉不住气道: “科长,是不是给处座打个电话,行动科今天又抓了两个日本间谍,一个还是少校参谋,这拔出萝卜带出泥,说不定后面有大鱼呢,您就一点也不心动? 您是没有看见王新亨那张洋洋得意的脸,就差把情报科的全是废物写在脸上了。” 情报的世界里面没有永远的敌人,更不会有永远的朋友,官场职场亦然。 面对王新年的事情,包鸿飞和科长杨荣有间隙,有利益冲突,但在情报科的利益面前他们又是一致的。 杨荣掐去一颗黑子,不以为然道: “哪又如何,人家行动科自己发现的线索,我们总不能舔着下巴凑上去喝汤吧?” “杨科长啊,这是喝汤吃肉的事吗?如果所有的案子都是行动科办的,老板怎么想?手下的兄弟怎么想?” “行了,当前的主要任务还是红党,这才是党国的头号大敌,几个偷鸡摸狗的间谍发个情报,打个黑枪,能影响正面战场吗?”杨荣不屑地笑笑,继续道: “包副科长,人呢,不仅要低头看路,还要抬头看天,委座最近一直嚷嚷要去西北。 去干什么? 你我比谁都清楚,你要是有闲心,就多抓几个红党出来,也让处座脸上有光。” “是是是,科长您说的是。”包鸿飞见杨荣劝不动,敷衍几句,然后出了办公室。 走廊里面迎着一个心腹,包鸿飞问:“怎么样了?” 心腹警惕地看了眼四周,小声道: “还在刑讯,不过应该快了,刚才行动队的张义带着搜到的电台回来了,看来铁证如山啊!” “张义!”包鸿飞念叨一句,又问:“也就是说这次的线索又是这个张义找出来的?” “是。” “这样,你找找此人的资料,先和他接触下,看看他愿不愿意到我们情报科来,少校的职位任他挑选。” 包鸿飞嘱咐一句,打发手下离去。 他心底冷笑一声,等挖走你们的人我看伱怎么说,哼哼,张义能抓日谍就不能抓红党? ...... 张义这边还不知道有人在惦记自己呢,回到特务处他立刻到了审讯室。 将搜查的结果汇报给杨文轩,然后看向场中。 潮湿血腥的审讯室中,杨中州被安置在一边“旁听”,另一边闪着冰冷寒光的刑具上正捆着“刘妈”。 此刻她已经皮开肉绽,被折磨的不成人形。 可是此人却是个嘴硬的,铁鞭下去只是闷哼几声,然后一脸仇恨蔑视地看着施刑者,在鞭子停止的间隙她还会吟唱莫名奇妙的日本歌曲。 杨文旭冷笑连连,狠辣道: “直接上电刑。” 然后他一脸阴郁地看向坐在一旁止不住颤抖的杨中州。 “杨少校,夜晚可才刚刚开始,你想好了吗? 刚刚可是在你家里搜到了电台和武器,你别告诉我,你对此一无所知?” ……. 045、惊涛骇浪(求推荐求追读) 杨中州此刻还未从惊魂不定中回过神来,听到杨文轩的话,脸色一阵惨白。 他瞥了一眼被便衣折磨的面目全非的刘妈,回想着刚才皮鞭抽打的声音,浑身一个颤栗,咽了一口吐沫,嘴唇微微颤抖道: “我...我说。” “很好,识时务者为俊杰。”杨文轩没想到效果这么好,本来他还在想要是杨中州不主动交待,还要给来上一番刑讯呢,不想却是个软蛋。 “那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呵呵。”杨文轩做出邀请。 “%%¥%¥%¥%¥%#@#” 却不想旁边被捆绑在电椅上的刘妈喘着粗气,吼了一句。 一听这话,杨中州立刻脸色一变,摇头道: “你们要么拿出我是日谍的证据,要么杀了我,我是什么都不会说的。” “呵呵,”杨文轩冷笑一声,呵斥特务道: “将这個日本娘们的嘴巴给我堵上,再喊叫给我拔了她的舌头。” 他回过头来,再次换上笑脸,嘿嘿笑道: “杨少校,日本话我们听不懂,不过既然你到了这里,就不要想着出去了。 我不管这个日本娘们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或者捏住了你什么把柄,可你听她的话,就不听你家人的话吗?” 说着他拍拍手,身后的便衣递上一份资料和一张相框。 “伱这话是什么意思?” 杨中州脸色一变。 杨文轩继续笑道: “你的老家在武汉,你的老娘也在武汉。哦,对了,你还有个上大学的妹妹,悄瞧,老太太多慈祥啊...你不会让她们为你一起殉葬吧?” 杨中州脸上闪过凄惶之色,这话戳中了他的痛处,父亲早逝,是母亲将他们兄妹拉扯长大的,然后送自己出国留学,如果自己死了还好,可... “卑鄙无耻,她们可都是善良的中国百姓,你怎么能对他们这么做?” “呵呵,卑鄙无耻?杨少校原来还知道这四个字? 你勾结日本间谍出卖国家利益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这几个字? 亏你还是个军人,你对得起前方战死的那些同僚吗?要是杀你全家可以祭奠他们的在天之灵,何乐而不为呢?” 一直看戏的张义此刻补上一刀。 原本他还以为这厮只是包庇日本间谍,现在看来这家伙早就被策反参与其中了,还厚颜无耻反过来说特务处卑鄙无耻。 当然带他家人来也只是威胁,难道还真能将汉奸的家属都杀了不成? 当然该受的罪还是要受。 杨文旭不屑一笑,看着双目紧闭,一脸痛苦的杨中州,也懒得再费口舌了,冷哼一声道: “给他上水刑,看了这么久,也让他自己体会一下。” “另外马上汇报科里,向武汉站发电,让他们将杨中州的家人送过来。” 后面这话显然是对杨中州说的,他浑身一个哆嗦,跌跌撞撞直接瘫倒在地上,双手无力的撕扯着头发,喃喃道: “我说,我说......” 换了一间审讯室。 戴着手铐的杨中州喝了一口热水,沙哑着嗓子开始了交待,或者说开始讲述自己成为间谍的心理路程。 杨中州黄埔七期学生。 这期学生被称为第七期第二总队,也是倒霉,学校因为常委员长的下野而中断学习,后来1929年5月复课的时候,杨中州已经东渡日本去留学了。 到了日本他进入东京士官学校学习,结识了一大批日本学生,还有一个温顺乖巧的日本姑娘。 陷入温柔乡的杨中州逐渐迷失了自我,甚至在妻子和同学的鼓动和拉拢下加入了日本国籍。 受到利诱和拉拢,他逐渐对自己的祖国产生了不满,认为中国是一个落后、愚昧的国家,而反观日本,先进、民主、强大。 领着高额薪水,过着舒适生活的杨中州怎么也没想到在日本姑娘给他生下一个孩子后,那些拉拢他的人突然变了脸色。 他们以妻子和孩子的性命为威胁,提出让杨中州回国从事情报业务。 并派遣他妻子小菊雅子的母亲秀美菊三作为他们之间的联络人。 “也就是说所谓的‘刘妈’真名叫秀美菊三,也是你的岳母?” “...是。”杨中州此刻也觉得有点羞于启齿,连忙解释道: “这是后来我才知道的,原本我以为...以为她是为了照顾我的起居...” “结果是联络或者说是监视对吗?”杨文轩冷笑一声,此人估计一进入学校就被日本情报机关盯上了,偏偏他自己后知后觉。 什么狗屁恋爱,什么同学、高薪,分明就是一场围猎,等到人家找你摊牌的时候,你已经陷进去出不来了。 “很好,你的代号,她的代号。” “我叫木头,她......她的代号是菊花。” “说说吧,从34年6月回国,34年9月进入参谋部,你是怎么进去的,进去之后都获取了哪些情报?” “是我黄埔的同学周正介绍我进去的,具体我不清楚.... 具体的情报我忘了,不过上个月我奉命窃取一份江南地区战略防御图,可惜计划是分开做的,我只偷偷拍照了我那部分...” “江南地区战略防御图?”张义心神一凛,立刻问道: “熊子庄是你的同事吧,他将防御图带回家的消息是不是你泄露的?” 杨中州张了张嘴巴,然后木然地说道: “是......不过我只是提供了他们的名单和住址,后面的计划我就不知道了。” 张义杨文轩对视一眼,彼此了然。 虽然熊子庄已经下狱,窃取情报的日谍机关长松本二郎也被抓了,想不到根源在这里呢。 不然哪来的飞贼恰好知道熊子庄那天因为要赶进度将防御图带回了家里。 杨文轩冷笑一声,一拍桌子,厉声道: “杨中州,不要避重就轻,这件案子已经了结,你好好想想这几年你都窃取了哪些情报,从什么地方窃取的,一件件老实交待,不然我就用洛铁和铁鞭帮你回忆。” 杨中州浑身颤栗,一个哆嗦,拿在手中的瓷杯都掉在了地上,惶恐道: “让我...让我想想...” 片刻后随着此人一件件交待,审讯室中可谓石破天惊,掀起惊涛骇浪。 此人在短短一年多时间内或窃取或收买一共送出了46份情报之多,这还是能回忆起来的。 另外此人还用金钱的方式收买拉拢了两个同事下水,一个少校,一个中校。 此二人从一开始的抗拒,战战兢兢地尝试,后来眼见杨中州行事低调,没人发现后,胆子逐渐大了起来,最后变得肆无忌惮,一旦缺钱,竟然主动提出交易情报。 恬不知耻毫无底线不择手段到这个地步还是让张义几人听的无语。 这些人已经不知羞耻毫无家国观念,一心只有个人利益,他们的行为就像公厕的屎,臭不可为,令人恶心。 “蛀虫。”杨文轩狠狠拍了下桌子,愤恨道: “我现在就向科长汇报,马上抓人。” ...... 046、震怒(求追读求票) (2月了,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新的一月求票,鞠躬!) 杨文轩即去,但审讯依旧。 张义皱了皱眉,他懒得再听杨中州几人之间的龌龊交易,这种没有家国观念的畜生一刀宰了就够了。 不,一刀肯定不够,这种汉奸应该凌迟处死。 “行了,说说你那位丈母娘吧,也就是秀美菊三,她除了发报之外,都和什么人联系,她的下线和上线你知道吗?” “这个...应该没有吧,我不是很清楚。”杨中州张了张嘴,犹豫道。 “放屁,她的下线红蔷薇我们已经抓了,你还在这里鬼扯,是不是想亲自试试刑讯?”刘魁冷哼一声。 杨中州一个哆嗦,心里却泛起骇浪,他一直都搞不明白特务处的人是怎么发现自己的。 在看到“刘妈”的时候他心下怀疑,是不是刘妈漏出什么破绽被人发现了。 可刘妈每次发报都是早上,小心翼翼不说,周围并没有出现特务处的电讯侦测车,所以应该不是刘妈的问题,但是…… 原来漏洞在这里呢,刘妈的下线。 红蔷薇。 可两人之间的联系都是通过死信箱,从未见过面,红蔷薇被捕后,死信箱也已经废弃了,不再启用,即便红蔷薇交代了位置,那又如何? 特务处到底是怎么发现刘妈的呢? 一个废弃的死信箱而已,一旦废弃,情报人员都不会出现在那里,特务处的人什么时候嗅觉变得这么灵敏了? 杨中州百思不得其解,但现在人为刀俎他为鱼肉,只好老实交待。 刚才特务处的人不怕他们串供,让他旁听,其实就是心理恐吓,光是听那凄惨的叫声,已经让人毛骨悚然了,杨中州可不想体验一回。 “我真的不知道....每次都是我上班后她才出门,我也不知道她和谁接头... 不过...我感觉她应该有上级,有一次她没有收发电报,从外面回来后给我下达了命令...” “是嘛?她回来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变化,带回什么东西,或者味道...”张义想到杨中州家中瓷瓶里的菊花,心里一动。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菊花的盛开季节在九月到十一月份,此刻不过七月初,金陵哪里的鲜艳菊花。 所以这花肯定是特意栽培出来的。 要么秀美菊三的的上线是個养花的,要么就是她接头的地方有卖菊花的,这样交接完情报顺便买束鲜花,就像逛街一样,才不会引起他人的怀疑。 看杨中州一脸茫然的样子,张义提示道:“插花,菊花。” “菊花...”杨中州一个恍惚,连忙道: “对对对,我想起来了,家里每隔几天都要换花,刚开始我好奇问了下,我丈母...秀美菊三只是说她喜欢,我就没在意了。” ....... 特务处行动科。 王新亨还没下班,此刻正等着杨文轩汇报呢。 看着杨文轩一脸阴沉地走了进来,他脸上一僵,心里暗道糟糕,那个“刘妈”铁定是日本间谍毫无疑问,杨中州呢?包庇还是? 要是此人来个死不认账,虽说进了特务处的审讯室,那只有躺着出去一条路,给他按个罪名太简单了,但也要费一番口舌和力气,遮掩一二。 但这如何能比得上铁证如山堂堂正正将对方绳之以法呢? “没有拿下口供?”王新亨压着心里的烦躁问,心说我等了一个小时,可不是想听你汇报这个的。 “启禀科长,秀美菊三是个死硬分子...” 杨文轩话还没有说完,王新亨直接打断,阴沉着脸道: “你要是手艺不行,我就让其他组协助你,一个日本女间谍半天还拿不下?审讯科的人没有协助?” “不是科长。”杨文轩见王新亨误会了,立刻挺直了腰杆,正色道: “科长,秀美菊三还在上刑,不过杨中州已经吓破了胆子,愿意合作,此人对自己间谍的身份供认不讳,从进入参谋部开始...” 随着杨文轩讲述,王新亨的脸色越来越阴沉,瞳孔骤然紧缩,他愤恨地一拍桌子,怒斥道: “蛀虫啊,一帮蛀虫,想不到堂堂的参谋部竟然全是一窝鼹鼠,惊世骇俗啊!” “马上抓人。”王新亨冷笑一声,然后踱出办公桌,脸上多了几分满意的笑意,拍着杨文轩的肩膀道: “文轩,干的好啊,伱这边立刻行动抓人,我马上亲自向处座汇报。” 说着他神色阴沉下来,叮嘱道: “对那个什么...秀美菊三的审讯要加快,一旦此事爆发开来,必然造成轩然大波,到时候不要让其他的日谍跑了...你这边要不要我派人协助?” “是。”杨文轩一个敬礼,连忙道: “放心吧,科长,今晚一定拿下此女的口供。” 虽然知道王新亨是好意,但杨文轩可不想让人来分润自己的功劳。 “好,尽快。” 杨文轩一走,王新亨脸上的得意再也掩饰不住,虽说参谋部被渗透成了筛子,让人痛心疾首,但问题也是政绩啊。 特务处将老鼠揪出来那就是特务处的功劳。 他可是知道常校长手下那些黄埔前几期的将领一直对特务处督查室派遣监察人员进入军队或者重要部门心存不满呢。 虽然有老头子的点头,他们表面上没法反驳,私下里却是不屑一顾加强烈抵制的。 有些不卖戴老板面子的直接将他派去的人赶出来,有些忌惮的也是束之高阁,给你办公室,但你不能过问我的事。 比如现如今在上海的沈西山,他的职务就是淞沪警备司令部侦查大队少校行动组长。 干的不仅仅是上海区行动组的工作,还负责监察司令部的驻军。 军队、警察、行政机关、交通运输部门向来是特务处监视控制的重点。 哼,以前你们抵制,现在部门里面全是鼹鼠,看你们怎么说。 自觉立了大功的王新亨哼唱了几句京剧,拿起电话。 “给我接处座办公室。” ....... 半个小时后,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二处特务处处长戴春风已经来到了委座办公室。 接待他的是侍从室贺主任。 “戴处长,我现在就去请示委座,看他什么时候可以见你,稍后。” 几分钟后,贺主任去而复返,道:“走吧,委座现在就见你。” 到了办公室对值班的秘书和卫兵招呼一声,贺主任敲了敲门。 “进来。”里面传出浓重的江浙口音。 入门,两人一个敬礼,“报告委座。” 此间办公室并不大,除了办公座椅,右边摆着长条沙发,前面是茶几,两侧又有单人沙发。 此刻常委座身着睡衣,靠在沙发上,面前放着一杯白开水。 他有些疲倦地指了指沙发道:“坐吧。” 片刻后见两个还站在,挥手道: “坐下,坐下谈嘛。” 两人这才小心地走到长条沙发上半个屁股坐下。 “戴科长,你说有紧急情报,贺主任问你你又不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又是西北方面的?” 戴春风从接任南昌行营调查科科长后,委座就一直称呼他“戴科长”,以示亲近,同时也是借以明示不要忘了知遇之恩。 当然了,常某人有时候喜怒无常,开口那就是直呼其名加娘希匹了。 这些日子戴春风一直加紧在搜集西北方面的情报,更是策反了十七路军胡遗民的姨太太向心影,向心影配合毛齐五传回来不少情报,因此劝诫委座不要西行。 但常委座不以为然,你说谁谁有阴谋,证据呢? 此刻听到常申凯问话,戴春风挪动屁股,挺身道: “报告校长,不是西北的情报,事关参谋部....”说着瞥了一眼一旁的贺主任。 贺主任立刻面带窘态地起身,道: “委座,我回避一下。” 说着立刻起身敬礼离去。 戴春风则装出尴尬地看向常申凯。 “好,贺主任你在门口等我一下,一会还有事要谈。”常申凯摆摆手,听说不是西北的情报,脸色缓和了下,沉吟道: “你说吧,参谋部能出什么事。” “启禀校长,今日特务处抓到一日本间谍,秀美菊三。 此女是军委会参谋部少校参谋杨中州家的女佣,从他家中搜出电台武器...... 根据杨交代,参谋部杨占原少校、黄圭成中校全部是其同伙,一年半内共泄露情报......” “什么?杨中州是日本间谍? 还将杨占原、黄圭成拉拢下水,出卖情报给日本人? 娘希匹、娘希匹,东洋人狼子野心啊!” 刚才还不以为然的常申凯此刻气的七窍生烟,已经暴跳如雷了。 “啪”一声将玻璃杯摔在地上,引得门外的卫士立刻进来查看。 常申凯挥退卫兵,一张老脸阴沉的可怕,他双手叉腰道: “一窝硕鼠,不知廉耻,着即刻撤职查办,任何人不得说情。” 他发完令,沉思了一刻,气愤道: “上次你汇报的松本二郎..... 对,小野昭试图营救松本二郎的案子,既然案情已经清楚,就将那些硕鼠通通枪毙,杀一儆百!” 完了,他拍了拍戴春风的肩膀,语重心长道: “雨农,对于军队、行政机关的监察你们特务处还要加强。” 戴春风就等这话呢,这次有了“尚方宝剑”,他就可以继续插手这些部门,安插人手,扩大自己的势力。 心下暗喜,戴春风黑脸肃然,立正敬礼道:“是,学生领命。” 离开委座办公室,上了汽车,靠在座椅上的戴春风黑脸上露出一丝狡黠和得意,吩咐道: “去特务处。” ....... 047、手段(求追读求票) 特务处。 杨占原少校、黄圭成中校二人一个在家里搂着姑娘蹦擦擦,一个在大世界舞厅花天酒地,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就被逮捕了回来。 当前的任务还是审讯秀美菊三,挖掘她的下线和上线,榨取剩余价值。 得到科长王新亨指令的杨文轩此刻丝毫不停手,厉声道: “还不说?哼哼,来人,上竹签,她不是喜欢竹签杀人吗?那就让她试试竹签的味道。” 话音刚落,两个魁梧的便衣直接拖着此刻已经半死不活的秀美菊三上了木架。 刚刚经历了电刑和烙铁的秀美菊三此刻惨不忍睹,皮开肉绽血迹斑斑的身上传出一股皮肉焦烂的恶臭。 将她捆绑之后,一盆冷水从头上浇灌下来。 这是让犯人保持清醒,才能让痛觉深入骨髓。 两個便衣拿着长长尖锐的竹签抓起她的手,对准手指和指甲的间隙狠狠地刺了进去。 都说十指连心,此刻秀美菊三发出鬼哭狼嚎的惨叫。 “招不招?” 秀美菊三因为剧痛脸色扭曲,身体开始痉挛,浑身颤栗。 可就是瞪着死鱼眼不吭声。 看她这副架势,杨文轩冷笑一声,道: “继续,刺完手然后换脚,等她缓过来将指甲全部给我拔了。” 这一折腾就是半个小时,眼见此女不招供,杨文旭开始焦躁起来。 他拔出手枪,子弹上膛,说道:“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他还没有说完,就听有人喊道:“处座到。” 张义杨文轩刘魁连忙回头,就见一个黑长脸,眉目之间满是杀气的穿着少将军服的魁梧男人走了进来。 此人正是戴春风了。 后面还跟着贾副官、行动科情报科的一众大小头目。 张义看了一眼戴春风的少将领章,心里一笑,按理说戴春风的铨叙军衔现在不过是中校,上校军衔还没有批复呢。 不是有职务军衔吗? 戴老板直接给自己自封中将。 然后穿着中将衣服面见委座,结果被骂了个狗血喷头,回来后老实换上了少将。 按理说戴春风此刻升职个少将理所当然,特务处处长职务本就是少将,不过他毕竟资历浅,又因为贪污菜钱逃出了黄埔,连果党都不是。 资历浅威望不够,在论资排辈的果党内部先天不足。 第二就是常委座在宠信重用他的同时,对其忌惮和防范,不愿意给予他较高的职位和地位,所以对他的军衔问题向来是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 戴春风虽然好面子,但心知肚明,向来务实不务虚,所以少将的军服穿的心安理得。 “啪”杨文轩为首,张义、刘魁几人连忙敬礼。 戴春风拿着手绢轻掩鼻子,看了一眼折磨的面目全非的秀美菊三,饶有兴趣道: “好一个日本女间谍,还没有招供吗?” 跟在身后的王新亨立刻苛责地瞪了杨文轩一眼,自己早就说要加快审讯,几个小时过去了,还没有拿下口供,废物一个。 他立刻凑上前来道: “处座,一会我亲自出手,一定取得她的口供。” “呵呵,王副科长出马肯定是手到擒来,不过我听说你上次差点失手... 要不要我们情报科帮忙啊?”包鸿飞在一旁冷嘲热讽。 “是啊,处座,行动科这次可是让人刮目相看,两个少校,一个中校,还有一个日谍,忙活的过来吗? 不如让我们情报科协助一二,当然了案子的主办权还是以行动科为主嘛。” 情报科科长杨荣笑呵呵道,此刻他心里隐隐有些后悔没有听包鸿飞的话,谁能想到行动科竟然拔出萝卜带出泥,战果这么辉煌呢? “不行。”行动科何志远和王新亨异口同声道。 “呵呵。”戴春风似乎心情不错,他笑呵呵地摆了摆手,目光盯在秀美菊三身上,问: “审讯室中还有死刑犯吗?” “有。”王新亨立刻道: “有个日本间谍叫冯四海,此人...此人被王新年一通折磨,现在只有一口气了。” “好,将他带来,另外将大黑它们牵过来。” 秀美菊三此刻浑身颤抖,感觉自己脑子都要爆炸了,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一样,她感觉眼前一片模糊。 血水和汗水已经模糊了她的眼睛,但此刻听说是中国情报部门的一号人物来了,还是忍疼撑开厚重的眼皮偷偷去瞥。 她不知道冯四海是什么人,还有大黑是什么,既然是牵过来,莫非是狗? 呵呵,中国人想要用狗来对付自己吗? 秀美菊三心底冷笑一声,她告诫自己一定要坚持下去,只要挺过第一天的审讯,她的意志将会更加坚定,什么样的刑法都不会让她屈服。 一会后,两名特务架着奄奄一息的冯四海到了审讯室,后边还跟着几条凶残威猛的恶犬,闻到血腥味就开始狂吠,锐利的牙齿流着哈喇泛着寒光。 “关在铁笼子里面。” 戴春风脸上挂着冰冷的笑。 秀美菊三被带到铁笼旁边,看着冯四海被丢入一个一人高的铁笼,不明所以。 接来下就见几名便衣打开铁门直接将几只凶残的恶犬放了进去。 几声狂吠过后,几只恶犬直扑冯四海,原本奄奄一息的他突然挣扎着想要起身,嗓子发出嘶吼。 然而,一切都无济于事。 恶犬看见食物怎么会主动放弃? 此刻在秀美菊三眼中,只见几条恶犬在冯四海身上上下跳跃,尖利的牙齿轻松地撕裂了冯四海破烂的衣服和咽喉,然后是头、肢体...... 整个审讯室中响起冯四海惨烈的求饶声,一声比一声凄惨。 但很快,他就没有了声息,只剩下恶犬喘气和咀嚼啃噬声。 巨大的冲击和恐惧直接让秀美菊三瘫倒在地上,她感觉自己要疯了,眼看那个黑脸少将将目光投向她,似乎说下一个就轮到她。 秀美菊三趴在冰冷潮湿的地上连忙说道:“我招供,我说.....” 这一刻她什么都不坚持了,与其如此凄惨的死去,还不如苟且活着。 “啪啪啪”杨荣微笑着鼓掌,道:“处座出手就是不一样,看来我们需要学习的地方还多着呢。” “处座威武。” 其他几人全部跟着鼓起掌来。 张义站在人群边上,也在鼓掌,此刻浑身止不住的颤抖,一是恐惧,二是恶心。 艹,自己和这些人比起狠戾实在是不值一提。 戴春风不愧是... 不愧是自诩为孙悟空的人,可以摘下天上的星星。 嗯?一个“孙悟空”检举了秀美菊三,一个“孙悟空”拿下她的口供,也算是顺理成章。 这叫什么? 孙悟空二打白骨精? 可戴春分的手段狠厉残忍还是让人不寒而栗! 这是要自己落在他手里...... 张义这边还胡思乱想呢,就见戴春风笑眯眯赞赏的看着他,道: “你就是张义?” 048、交代 “你就是张义?” 戴春风黑长脸上虽然在笑,但炯炯有神的眼神如鹰眸一样锐利,似乎能看穿人心。 张义不敢大意,连忙挺身一个敬礼。 “卑职张义,见过处座。” “我知道你,江浙警校毕业的。”戴春风并未回礼,他扶了扶腰间的宽肩皮带,不怒而威地笑笑。 面带审视的看了一眼张义,站在原地,伸出手道:“干的不错。” 张义只好装作激动的样子,一个箭步上前握住戴春风的手,恭敬道: “学生自从进入特务处开始一直以国家利益,以团体利益为重,在科长、组长的领导下取得了了一点微末成绩,不敢当处座赞誉。” 听了这话,戴春风满意地点点头,再次露出微笑,不过马上又板起脸来。 “甲班乙班毕业的都是壮士,现在正是建功立业的阶段,正需要你这样有知识有文化的革命青年,为团体为国家为领袖效力,希望你们不要辜负我的期望。” 然后拍了拍张义的肩膀,转身看向了其他人。 杨文轩、刘魁已经挺直腰杆,毕恭毕敬地侍立在一边了。 戴春风依旧是上前慰问两句,然后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一众情报科行动科的头目战战兢兢恭敬地将他送走。 众人一走,气氛顿时缓和下来,张义只觉得刚才实在是太压抑了。 不只张义,杨文轩刘魁此刻也是一副畏畏缩缩后怕的样子,可见戴春风的权威是如何可怕。 几人刚想说话,就见王新亨去而复返,他满脸笑容,目光中蕴藏着得意,说道: “干的好,刚才老板狠狠表扬了我们行动科,更是大笔一挥,批了500元的奖金,等这次案子结束,除了功劳,另有赏赐。” 说着他严肃道:“诸位,当前的任务就是趁热打铁,拿到秀美菊三的口供,彻底捣毁日谍的据点和关系网。” “只要立下功劳,升职赏赐老板自然不会亏待各位,不过...” 王新亨停顿片刻,眼中闪着寒光,厉声道:“不过谁要是在关键时刻给我掉链子,别怪我王某人辣手无情。” “是。”杨文轩张义刘魁连忙挺身应答。 ....... 审讯室中。 秀美菊三经过军医的简单治疗包扎再次被带了上来。 早就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她此刻脸上再也看不见倔强顽固,有的只有麻木。 杨文轩一脸阴鹜地看着他,示意便衣给她一杯水,然后敲着桌子道: “秀美菊三,菊花,既然答应了合作,接下来,希望你如实回答我的问题,哼哼,我要是发现你有任何隐瞒和欺骗,伱知道自己的下场。” 秀美菊三握着微暖的瓷杯,将血迹斑斑的脸埋在升腾的水汽中,似乎在恢复力气或者寻找温暖。 片刻后她努力睁开厚重模糊的眼皮,艰难地点了点头。 “很好,现在我们开始。”杨文轩示意手下打开录音设备,开始做记录。 “你的真实姓名。” “秀美菊三。” “年龄。” “46岁。” “密码本在什么地方?” “杨...杨中州书架上的《增篆中华字典》。” 张义点了点头,杨中州家的书架上确实有这本书。 作为密码本的书籍,既要出现的不突兀,和主人的身份符合,看起来不显眼,就算偶尔被人看见也觉得正常不过。 字典作为工具书完全符合这几点。 “有没有秘钥?” 此时,国内所有的电报都有一套明码,是由商务印书馆统一出版发行的。 但特工用于传递情报肯定不可能用明码通讯,通常是在明码的基础上按照一定的规律进行加减、移位、数字替代等,形成新的密码。 有些特工用双方约定好的书籍作为密码本,但为了安全性,又会采用“底本加乱数”的编码方式,这个就是秘钥。 即便你掌握了密码本,没有秘钥,译出来也是狗屁不通的乱码。 秀美菊三咬了咬嘴唇,缓缓道:“单日页数加一,双日页数加二,译电时,单日数字加一,双日数字减一。” “很好。”杨文轩大喜,继续说道: “现在说说你的上线吧?他是什么人?住在什么地方?” 刚才还老老实实的秀美菊三听到这话瞬间一呆,开始犹豫起来。 “哼,都到这個时候了,还在想着包庇?”杨文轩冷笑一声,踱步走到秀美菊三面前,一脸狰狞地盯着她,厉声呵斥道: “说!他的名字,代号,住址。” “你不要以为你不说我们就找不到他,你家里的菊花就是从他那里来的吧?” “你应该知道我们的手段,那几只狗今晚还没有饱餐呢!” 听到这话,低眉垂眼一脸麻木的秀美菊三浑身一个哆嗦,颤抖道: “我说...他是我的丈夫,小野菊三,就在惠宁街开花店。” 这话说完,她已经埋头撕心裂肺的痛哭起来。 “你的丈夫?呵呵,想不到你们全家都是间谍。”杨文轩嘲讽地笑笑,继续问: “他的中国名字,代号,店内有几个人,他们的身份。” 秀美菊三呜咽着道: “张鲁家...代号黑鱼。 他的店内有三个伙计,我只知道有一个叫朱长远的是他的助手,日本人,他自称健一郎,全名我不知道...” “健一郎?”杨文轩冷笑一声,“谢谢你的配合,说完了你的上级,再说说你的下线吧?除了红蔷薇你们小组还有什么人?” “红蔷薇!”秀美菊三咬了咬牙,对这个名字恨之入骨,她摇了摇头,不屑道: “她不过是一位棋子罢了,根本不能算我们菊花小组的成员... 我的任务主要是完成杨中州的情报传输,不重要的情报都是由我直接发报给上级...遇到重要情报或者超长电文,一般都是交给花店,由他们用乡下的电台发送。” 杨文轩斜眼看着秀美菊三,对她的话半信半疑,看了一眼张义。 张义摇了摇头,在杨文轩审讯的时候,他一直充当观察的角色。 希望通过一些细微的表情或者肢体动作判断对方的内心活动。 但通过专业训练出来的间谍,一般都有审讯和反审讯的培训,这些人善于掩饰自己的表情和内心活动,想要通过他们的言行举止迅速得出结论,显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不过秀美菊三刚才说到自己丈夫的时候明显很抗拒,但最后还是交待了,此刻这个所谓的“菊花”小组脉络逐渐清晰起来。 关键人秀美菊三一手托两家,既是联络员又是报务员,她的下线是杨中州,上线是张鲁家为主的间谍据点。 这些人都是纵向垂直联系,并不会发生横向联系,所以问题的关键还在叫张鲁家的小野菊三身上,此人说不定还有其他的横向下线。 见一时半会再压榨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杨文轩让人将秀美菊三带下去,拿起审讯记录去找科长汇报。 张义和刘魁出了审讯室,迎着晚风,呼吸着新鲜空气,各自打了一个寒颤的同时,只觉得又累又饿。 张义看了一眼手表,已经凌晨1点了,今天他还没有来得及接收情报呢。 想到情报,他脑海中涌现出一条信息,刘不同的弟弟刘不非今晚要在惠吉桥下走私交易一批磺胺。 他看了一眼旁边打着哈欠的刘魁,笑道: “刘副队长,你手里的小黄鱼应该快用完了吧?” “还有一些...”刘魁下意识说了一句,然后一个激灵,突然反应过来,愕然看向张义,讪讪道: “还有一些大洋,小黄鱼早就完了。” “哦”,张义看刘魁差点咬断舌头的尴尬模样,似笑非笑道: “刘副队长想不想发财?” “发财谁不想呢。”刘魁挠挠头,忐忑一笑,然后好奇问: “队长您可是有了新的财路?” 他心下暗骂自己愚蠢,刚才差点就说破嘴了,同时对张义的提议有些不以为然,哼,你之前还向我打听财路呢,现在自己这么快就有财源了? 不会是想从我这里再勒索点小黄鱼吧? 艹,一定要抵死否认,请客吃饭可以,小黄鱼说什么都没有了。 刘魁这边还在心理活动呢,就听张义意味深长道: “今天在大世界抓黄圭成的时候,我可是听到一个消息,有人今晚要走私磺胺。” “磺胺?”刘魁眼前一亮,跃跃欲试,又犹豫道: “队长,消息准确吗?这可是磺胺,硬通货啊,拿到手一转卖可就发了。” 说着他兴奋地搓搓手。 但看张义一副矜持地模样,连忙从兜里掏出香烟恭敬递上,又帮忙点上火,热切道: “队长,带弟兄们干吧...要是今晚不抓捕日谍我们就来个黑吃...不,查抄了他们的窝点。” 张义刚想点头,就听不远处响起皮鞋踏地的声音,转头就见杨文轩走了过来。 他一脸阴郁,郁闷道:“行了,今天大家都累了一天,都回家休息吧。” 刘魁立刻问:“组长,不去抓人了?” 杨文轩点点头,道:“科长已经向处座做了汇报,处座认为小野菊三这个人很关键,命令情报科介入,24小时监视,暂时不动他。” “又是情报科。”刘魁气愤地跺了跺脚,懊恼地摇了摇头,然后靠近张义,小声问: “那事要不要杨组长参与?” 张义想了想,他和刘魁能够直接黑吃黑吞下是好,但只靠他们两个人肯定不行,队员一旦参与,谁要是吐出一丝消息,杨文旭必然会知晓。 为了避免以后的麻烦,还不如现在就将他绑上战车,万一以后一处知道消息,正好做个挡箭牌。 于是对刘魁点了点头。 刘魁立刻靠近杨文轩嘀嘀咕咕几句,然后三人开始合计...... 049、发了 夜晚的惠吉桥显得格外宁静。 月光在干涸的河岸上洒下一道余晖,照在沙石上,闪烁着银色的光芒。 一个衣衫破烂的乞丐佝偻着身子此刻在垃圾中翻着是什么,突然他眼前一亮,托起一个破蛇皮口袋抖了抖,从里面掉出一个硬邦邦的窝头。 老乞丐欣喜地笑笑,抓了一把油腻打结的头发,快速走到桥中间,那里已经生了火,一個破烂的陶罐咕咕叫着。 老乞丐将窝头放在陶罐中,小心翼翼的从胸口摸出半截猪骨头,伴着野菜搅拌到一起,不一会就传出一股馨香的味道。 他拿起一个破烂的珐琅碗,用树枝夹起美食小心地吃着,脸上露出陶醉的笑意。 突然之间两辆黑色的轿车驶了过来,后面还跟十几个骑车或跑步的汉子。 老乞丐觉察到危险,连忙将火堆熄灭,刚想隐藏起来,就见一束白炽光照在身上。 轿车停下,从车上下来一个满脸横肉的光头胖子,他阴鹜地看了一眼老乞丐,厌恶的挥挥手,身边的一个壮汉立刻上前不由分说地抓住老乞丐往远处拖去。 在一阵颤颤巍巍的求饶声中,突然一声惨叫响起,周围再次安静下来。 黑暗中那名壮汉擦着匕首上的血迹闲庭散步般走了出来,对着为首的光头点了点头。 光头身穿白色内衬,外罩黑色敞口连襟,脚上踩着一双圆口布鞋,此刻从兜里摸出一块怀表,看了看表,表情变得不耐烦起来。 旁边一人道:“老大,姓刘的不会放我们鸽子吧?” “对呀,老大,我可是听说姓刘的他大哥被人打死了,说不定现在正忙着处理后事呢。”又有一人附和道。 旁边一个师爷模样的山羊胡子甩开扇子,不屑笑道:“这刘老二虽说靠着他哥哥混出头的,不过这二人因为一个女人早就闹翻了,说不定他哥就是他杀的呢。” “行了,慎言。”光头冷哼一声,道: “又不是第一次交易了,既然说好了,这厮肯定来。” 然后他看了一眼周围的兄弟,叮嘱道: “不过这厮是个半路出家的狠角色,大家都检查弹药,将保险给我打开,他要是敢玩花样,就干他娘的,到时候大不了跑上海去。” “是。”手下十几人连忙答应。 师爷在一旁小声道:“老大,你说我们去上海杜老板会收我们吗?毕竟我们是斧头...” “哼,什么斧头帮,我们早就反出来了,现在只有虎头帮,即便杜先生看不上,上海的青帮大字号多着呢,只要有钱有人还怕没人接收?再说了,万一不行还有...”这话他没有说下去,显得有些犹豫。 “老大,我们真的要投靠张先生?此人鬼鬼祟祟的,背后好像是黑龙会和日本人,这可是...” “哼,乱世想出头,有奶就是娘,谁给钱我们就跟谁干,管那么多干什么。”光头冷笑一声,看着不远处的车灯,慎重道: “他们来了,将烟土搬下车,让大家打起精神,小心戒备。” “是。” 片刻功夫,两辆汽车鱼贯而至。 从轿车上下来七八个黑衣人,为首之人一张三角眼,和刘不同有点相像,不过比刘不同消瘦,面黄肌瘦,十足一副痨病鬼的模样。 他夹着一根雪茄,不耐烦地拱了拱手,问:“货呢?” 光头指了指旁边,一个手下用手电筒照了照,十几个木箱堆放在地上。 刘不非示意手下前去验货,却不想被对方挡住,反问道:“我要的货呢?” “哼,少不了你的。”刘不非不屑一笑,挥了挥手,手下立刻从后备箱搬出两个铁皮箱子。 ...... 距离双方三四十步外的河滩坑里,杨文轩、张义、刘魁以及八九个手下此刻正埋伏着。 看到双方已经开始了交易,刘魁急道:“组长,是不是该下手了?” “不急,等他们交易结束,正准备撤退的时候,我们再发起进攻,一会你和张义分别带几人从两边绕过去,什么话都不用说,造成对方想要火拼的样子就好...” 张义和刘魁点了点头,各自领会,分别点起两人,正准备匍匐过去,突然就听“砰”一声枪响了。 “刘不非你个狗日的敢黑我,艹,兄弟们干他。” “啊” “砰砰” “哒哒哒。” 显然是交易双方自己火并了。 杨文轩一看这架势,当即改变主意,挥手道:“上。” 说着率先匍匐前进了十几米,找了一个掩体,直接开枪。 当下十几只手枪对着远处的亮光一阵乱射,惨叫声此起彼伏。 等一个弹匣打完,众人不再掩饰,分成两队猫着身子直接靠近车辆。 “哒哒哒。”刘不非的手下竟然有人携带冲锋枪,幸好只有一把,此刻黑灯瞎火的,直接是盲打。 张义辨声听位,从汽车后一绕而出,然后对着开枪的位置接连开了三枪。 只听一声闷哼,有人扑通倒在地上。 其他的队员也有模学样,各自借助掩护射击。 只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场上基本没有站着的人了。 等几人打开手电筒小心戒备靠上去的时候,只见地上全是尸体。 刘不非靠在车门处,耳边中了一枪,头上血水汩汩流着,眼睛睁的滚圆,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对面躺着的是一个光头,胸口中了几枪,手上握着一颗手榴弹,后盖已经打开,可惜没时间拉响引线。 突然,张义感觉不远处的尸体动了动,立刻持枪警戒,喊道:“谁?” 几名队员听到动静,立刻将手电照了过去,只见一个山羊胡子腿上中了一枪,此刻正趴着装死呢。 身下湿漉漉的,似乎早就吓尿了。 此刻被手电筒照着,一个激灵翻起身来,磕头捣蒜道: “各位是哪里的好汉,小老儿猛虎帮...不,前斧头帮的客座师爷,在王垭樵王帮主面前也有几分面子的...” 他话还没有说完,杨文轩冷笑一声道: “兄弟鸡鹅巷的,别说你,就是王帮主今天来了,也得死。”说完直接一枪将老头毙了。 “发了,我们发了。”旁边刘魁压抑不住的激动。 张义走过去就见场中除了十几箱子烟土,然后是两铁皮箱磺胺。 一箱是磺胺粉,一箱是瓶装磺胺片。 确实发了。 青霉素的出现横空扭转了二战战局,让全人类的寿命提升了十五岁。 张义记得看过一个报道,在二战最艰难的时候,一吨青霉素的价格是六百多吨黄金,用这些钱可以买美军当时最先进的重型坦克五千辆,可见青霉素多么宝贵。 而在青霉素出现之前,磺胺的价值无可替代。 因为在战场上,造成伤亡不可避免,因枪弹击中失去生命的反而不是最多,更多的是受伤后细菌感染失去性命。 奢侈的美军在战场上每个单兵都配发防潮纸包装的磺胺药粉包,一旦受伤,立刻将药粉敷上,防止感染,卫生兵才配发磺胺药片。 此刻磺胺药片作为战略管控物资,一片的售价是5块大洋,按照服用用量一次2片,一天三次,三天的用量需要90块大洋。 90大洋是什么概念? 如今的物价,大米每斤6分钱,一银元可以买16斤左右的大米,猪肉价格每斤2角到2角三分。 所以别说普通人,就是军人都用不起,而且往往有钱也买不到。 张义初步估算了一下,今天这一票买卖,果然是发了。 总价值差不多在600根小黄鱼。 张义不禁感叹,老话果然说的好,杀人放火金腰带,来钱快啊。 就是不知什么时候可以黑吃黑日本人一次。 …… 050、送礼 发了财自然要分赃,不,分钱。 但今夜的动静太大了,毕竟在金陵首府,这么大规模的交火肯定会引起宪兵和警察以及情报部门的过问。 因此几人商讨之后,杨文轩建议拿出三成打点内部,对外就说特务处打击查抄了一处烟土交易点,缴获赃物总价值100根小黄鱼。 虽然有点越俎代庖干了警察的工作,但也交待的过去。 然后分配下来,杨文轩拿2成,张义因为提供情报拿3成,刘魁拿1成,剩下的一成队员平分,也算皆大欢喜。 赃物交给刘魁处理后,留下几个队员看守,其他人各自回家。 张义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凌晨三点了,洗漱过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接收情报。 【今日情报已刷新】 【1、您今天见过杨中州,获得相关情报---杨中州的同学周正,今晚秘密会见了日本驻金陵大使馆一等书记官须磨弥吉郎。】 【2、您今天见过戴春风,获得相关情报---戴春风今天调阅了你的个人档案。】 【3、您今天见过情报科副科长包鸿飞,获得相关情报---包鸿飞正准备挖你到情报科任少校组长职务,专门对付红党。】 【4、您今天见过秀美菊三,获得相关情报---秀美菊三的丈夫小野菊三今日秘密去了郊外的花卉培育基地。】 【5、您今天见过猛虎帮帮主郑关西郑光头,获得相关情报---郑关西经张文权介绍,秘密会见了黑龙会头目北村隆二。】 凉爽的夜风吹拂着院中的榆树,叶子沙沙作响。 寂静的房间中张义闭着眼睛,逐渐分析情报。 【杨中州的同学周正,今晚秘密会见了日本驻金陵大使馆一等书记官须磨弥吉郎。】 看到第一条情报,张义突然警觉,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 竟然忽略了周正此人。 原本以为周正介绍杨中州入职参谋部是出于同学情谊,现在看来事情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须磨弥吉郎是什么人? 此人先后在北平、广州、金陵领事馆任职,将自己伪装成一個热爱艺术的鉴赏家,实际上干的是间谍的勾当。 那么周正秘密会见此人肯定不是简单的交流艺术,说不定是传递情报。 周正此人很可能也是日本间谍,或许此人比杨中州叛变的更早,资格更老。 那么今晚此人向须磨传递了什么情报呢? 是否杨中州被捕的情报已经泄露。 张义懊恼地摇了摇头,继续浏览下面的情报。 戴春风调阅自己的资料张义并不奇怪,在进入特务处之前,每个人都要填写一张履历表,外勤还要做进一步的核实。 这份履历表,除了常见的姓名、籍贯、年龄等,详细到要填写你上下三代亲戚的情况,包括工作、住址、社会关系、政治身份等,尤其有一项内容是“是否认识红党、关系如何”。 张义并不担心自己的履历表会出问题,继续看下面的情报。 包鸿飞要挖我到情报科对付红党? 张义惊出一身冷汗,开玩笑呢? 少校的军衔听起来很有诱惑力,但.... 张义想了想,毫不犹豫的拒绝。 再看下一条,小野菊三秘密前往花卉基地,张义估计此人是前去发报,可到底发送的是什么情报呢? 最后一条,郑关西经张文权介绍,秘密会见了黑龙会头目北村隆二。 张文权又是谁呢?此人是否是汉奸呢? 可是没有其他信息,在偌大的金陵如何寻找此人的信息呢? 带着这些疑惑,张义进入梦乡。 .......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张义早早起来,只感觉饥肠辘辘。 洗漱后,来到街头的一个面摊,抱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狼吞虎咽。 连续吃了两碗,又喝了一碗面汤,饱餐后来到特务处。 刘魁似乎一夜未睡,顶着两个黑眼圈,扬了扬手上的公文包,得意道: “昨晚我已经找黑市的熟人协商好了,三天内完成交易,这是对方给的定金。” 说着竖了个三的手势。 “刚好。”杨文轩点头了头,眉宇间挂着一丝愁云,指了指旁边的“金陵日报”道: “看看吧,昨晚的事情已经上了报纸。” 然后他接过刘魁手中的公文包说道:“现在就去科长办公室。” 到了王新亨办公室,就见他同样坐在办公桌后面看着报纸,高深莫测地笑笑,道:“坐吧,都不要拘束。” 见几人坐下,他和蔼地笑笑,随即板着脸指了指报纸道: “杨组长,根据金陵警察厅的汇报,说你们昨晚参与剿灭了一宗黑帮的交易,为什么没有向我汇报?金陵卫戍之地,即便我们是特务处的,也不能把天捅破吧?” 杨文旭听了这话,立刻起身,小心恭敬道: “启禀科长,事情是这样的....当时事发突然,怕打扰科长休息...” “现场我们一共缴获了十几箱烟土,总价值100根小黄鱼。”说着将公文包递了上去,“这是科长的那份。” “哦,”王新亨眯了眯眼睛,心里微动,但在办公室接受贿赂,还这么多人一起,实在是有辱斯文,他脸色一变,装作愤怒地拍了拍桌子道: “什么叫我的那份?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参与这件事情了? 哼,交易现场你们击毙了一处刘不同的弟弟刘不非,此人虽说是个流氓,可毕竟是一处的外编人员,现在徐增嗯倒打一耙找我们要结果呢?一处的人和你们一样的说辞,也是去查抄烟土的。” “行了,都别戳在这里了,回去写一份详细的情况报告,到时候配合相关部门的调查。”见几人低眉垂眼,他挥了挥手,严肃道: “伱们查抄的是什么?赃物,那是国家的财产,一丝一毫都不能动,戴老板都不收礼,我王某人怎么能开这个先例呢?” 他心里却在想,戴老板是不收礼,关键看你送什么,字画、名酒、汽车、美女、名枪,他通通笑纳,但送钱算怎么回事?太俗了。 看着三人一脸懵懂地出门,王新亨憋了憋嘴,暗骂三人不通人情世故,送礼也是需要智慧的,送的人滴水不漏,收的人才能心安理得。 如此堂而皇之,是不知道我们处里有多少监听器录音机吗? ...... 三人到了杨文轩办公室,面面相觑又忐忑不安。 本想将王副科长拉下水,做他们的挡箭牌,但人家竟然不收礼! 这年头拿着金条还送不出去? 杨文轩和刘魁就更加郁闷了,因为他们都给王新亨送过礼,可今天的情况明显和想象中的不一样啊。 不应该是王新亨坦然接受了礼物,立刻同仇敌忾道:“放心,有我在呢,天塌了我顶着。” 张义此刻已经意识到问题所在,这不刚好用到“玉座金佛原理”、“斯蒂庞克定律”吗? 送礼也是需要“智慧”的,总不能赤膊上阵吧! 看两人愁眉苦脸的样子,他心里一动,笑道:“想不到王科长如此铁面无私。” 刘魁郁闷地憋嘴,心说铁面是铁面,无私可就不一定了,不然自己的小黄鱼哪里去了。 杨文轩也一脸无奈道: “说说吧,现在怎么办?总不能真的退赃吧?” “这样吧,刘队长,你应该知道王科长的家住哪里,现在就去一趟,到了什么话都不要说,把礼物交给他太太,然后就走...” “就这样?这样行嘛?” “你不多绕几个弯,多几道防火墙,王科长那里怎么能心安理得呢?万一出了事,那也是他太太收的,他根本就不知道。” “对对对。”杨文轩此刻也回过神来,连忙催促刘魁立刻出发。 ...... 半个小时后,王新亨接到家里的电话。 “端午节的礼物?是个小伙子?叫什么?刘魁?”他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继续问: “大概是个什么数呢?” 听到是三十根小黄鱼,王新亨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好,我知道了,有事回家再说。” 挂断家里电话,王新亨又给杨文轩打电话, “文轩吗?你和张义刘魁来我办公室一趟。” 这回三人的待遇明显不一样了,最起码王新亨让秘书给三人看了茶,他严肃道: “刚才我考虑了一下,小野菊三现在虽然被情报科接手了,但我们自己也不能放松警惕,双方的情报要及时互通,一旦发现敌人觉察到监视,立刻抓捕。” “这件案子本来就是你们4组发现的线索,对情况也熟悉,继续交给你们完成。” “是。”三人立刻起身敬礼。 王新亨闭口不谈刚才尴尬的事,张义三人也心照不宣。 领受了命令,张义对杨文轩耳语了一句,请示道: “科长,昨天杨中州交待他的工作是由同学周正安排的,现在想想此人颇为可疑,我们要不要启动对他的监视?” “周正。”王新亨皱了皱眉,道: “我看过案卷,还以为你们忽略了此人呢,他虽然是黄埔毕业的学生,却是汪填海的亲信,想要动他需要委座的批示才行,这样吧,我先向处座汇报一下。” 特务处虽然听起来威风凛凛,名声显赫,上面又有戴春风罩着,但在大人物眼里却和“鸡鸣狗盗之徒”没什么区别,招惹了汪填海,委座到时候和稀泥,肯定有人要出来背锅。 但时候倒霉的肯定是他们几个。 此人虽然是个亲日分子,但此刻还是名义上的二把手,别说王新亨,就是戴春风也不敢轻易招惹。 张义虽然有些气馁,但也无可奈何,毕竟政治向来是妥协的斗争。 干特务工作也是需要懂政治的,否则不要说干不长久,丢了乌纱帽、掉脑袋都有可能。 有些人你明知道他有问题,但偏偏就不能查,如之奈何? ...... 051、监视 惠宁街。 对面酒楼的雅间。 这里已经变成了情报科的观察哨。 张义和杨文轩见到了在此处负责监视任务的情报科一组组长曹树义。 他穿着一身灰色西服,戴着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 不过相对于王新年的盛气凌人,此人说话温和,显得很是热情。 简单认识后,曹树义拿出一张照片,道:“此人就是小野菊三。” 照片有些粘手,带着一股化学药水的味道,显然是加急冲洗出来的。 张义定睛去看,只见照片上是一个头发花白的清瘦男子,他穿着一身长衫,面相温和,大概五十左右的年纪,躺在一张摇椅上,微闭着眼睛,旁边是个小几,上面放着一壶热茶。 从面相和行为举止来看,此人就是个普通的憨厚商人,谁能想到他是一名潜伏的日本间谍。 杨文轩皱了皱眉,讶然道:“你们已经拿到了他的照片?” 似乎知道杨文轩在想什么,曹树义挺了挺腰杆,自信道: “放心吧,我们很谨慎的。” “我让手下找了個喜欢古董的洋鬼子,去花店旁边的瓷器店购物,他扮做洋鬼子的随从和翻译,帮着洋鬼子到处拍照留念,洋人嘛,对什么都好奇。” 杨文轩赞赏道:“这确实是个好主意,其他的情况呢?” 曹树义点了点头,从一旁的饭桌上拿过几张资料信息,眼神中闪烁着深邃的光芒。 “基本信息已经搞清楚了,张鲁家现年52岁,原籍贯是东北,32年逃荒到了上海,34年到的金陵,先是帮人种植花卉,半年后自己开了店。” “此人去年娶了一个郊外的寡妇,有个2岁的女儿,有时候他会回家看望老婆孩子,根据你们提供的情报,他在郊外的花卉基地有秘密电台,可那里四周空旷,不方便侦查,我们的人不敢轻易靠近,现在只能盯着他。” “店内的情况呢?” “稍等,老郑应该快回来了。”曹树义看了眼手表。 几分钟后,雅间外面进来一个男子。 他体态略胖,圆乎乎的一张胖脸上满是微笑,微微眯着眼睛,给人一种狡黠的感觉,看起来像个油滑的商人。 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长衫,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皮鞋擦得油光蹭亮。 曹树义介绍此人叫郑呼和,是情报科的侦查高手。 此人进门后,微微挺身,眯了眯眼睛,气势微微一变,脸上的油滑再也不见,他一个敬礼,严肃道: “组长,店内一共有四人,除了小野菊三外,还有三个伙计,全是孔武有力的年轻人。” “花卉店不小,纵深很长,店内有后院,伙计应该是一直住在那里的,想要混进去安装窃听器有点不现实。” 曹树义点了点头,慎重道: “你既然已经和他们碰过面,马上撤离,想办法搞清楚郊外花卉基地内的状况,这边我们实行定点监视。” “是。”郑呼和点了点头,直接将衣服脱下来,只见他的衣服翻过来竟然不是内衬,而是变成一件黑色长衫。 他将衣服重新穿上,微微佝偻着身子直接出去了。 此刻从后面看去根本无法辨认出来。 张义和杨文轩不得不佩服此人的专业和谨慎。 对曹树义的工作能力又高看了一眼。 监视一般分为定点监视和移动监视,通过目标的活动规律、交际情况、食材、口味、生活垃圾等发现可疑点甚至是情报线索。 监视的人手一般是2人3人一组,四个小时一换班,时间太短,换班太频繁,容易引起目标警觉,而且监视的人也休息不好。 如果时场太长,又会过于疲劳,监视者别说监视目标,自己都会打瞌睡。 而一旦监视的目标出现特别举动或者有逃离迹象,随时都要采取行动,这就是张义他们的事了。 这时候一名在窗户后监视的便衣突然说道:“有情况。” 几人神情一凛,连忙走了过去。 只见一名穿着长褂戴礼帽的男子走进店内,本来躺在椅子上的小野菊三起身和对方攀谈了几句,然后无意识地扫视了一眼周围,两人转身进了店内。 便衣继续道:“组长,这个礼帽男早上出现过,那时候他穿的是西装,现在更换了装饰,显然是在掩饰身份,刚才此人举止颇为踌躇,有些犹豫不定,肯定有问题。” 曹树义神情凝重,确认道:“看清楚了?” 便衣点头道:“不会错,虽然改头换面,可他耳朵后面有颗痦子,我不会认错的。” 曹树义赞赏地拍了拍便衣的肩膀,然后挑了挑眉,似乎在思索这个乔装打扮的男子再次出现为的是什么。 一旁的杨文轩沉声道:“会不会是前来传递情报的?” 曹树义点点头,蹙眉道: “这是一种情况,接头或者传递情报,但此人刚才举止踌躇,内心一定忐忑,他在害怕什么?我担心的是万一此人是来示警呢?” 杨文轩和张义闻言点了点头,当时抓捕杨中州和秀美菊三的时候闹的动静可不小,再者参谋部一次性抓了三个人,虽然下达了封口令,但这年头哪有什么保密可言。 越是保密的信息人们越好奇,越传播的快,万一有日谍或者汉奸将情报传递出去.... “你准备怎么办?” 面对杨文轩的询问,曹树义没有接茬,他走到一边拿起电话,连续拨了几个电话,一一下达命令。 “一组,注意一个穿长衫戴礼帽的中年男子,一米六身高,此人说不定会改变衣着容貌,注意辨别身形,记住了,他耳朵后面有颗痦子,宁可跟丢,也不要暴露自己。” “二组,让车队马上出发,注意更换车牌号和交通工具,远近距离跟踪。” “三组,让大小姐上场,扮成游客,一会对目标进行拍照。” “四组,拿到照片,不,马上找一名画像师来,画像一出,立刻辨别此人身份。” “五组......” 曹树义一连下达了几条命令,才对杨文轩和张义歉意地点了点头,叹气道: “现在我们掌握的目标信息还是太少,只能等客人离开后,从他接下来的言行举止来判断此人是否知道自己被监视了。” “另外,这边需要先确定客人的身份,具体研判分析...如果实在不行,只能收网抓人了。” 张义和杨文轩点了点头,没有窃听器不知道对方到底在谈什么,如此安排了也算合理.... 但,张义却有一种莫名不详的预感…… 052、情报(求推荐求月票) 花店。 后院。 到了这里,小野菊三脸上的憨厚慈祥再也不见,他一脸阴郁地问:“你怎么来了?” 长褂礼帽男警惕看了一眼外面,犹豫道:“这里安全吗?” 小野菊三自信道:“放心,酒井,他们三个都是我的人,帝国的军人,到了这里就像到了家里一样。” 这话他是用日语说的。 酒井宏树舒缓心情,恭敬道: “小野前辈,好久没有听你说母语了,还是家乡话亲切,伪装了这么久,有时候我都忘记说母语了。” 顿了顿,他神色一变,连忙从兜里拿出一张纸条。 “什么东西?”小野菊三疑惑道。 酒井小心翼翼地将纸条展开,一脸慎重道: “小野前辈,这是用2号密写药水写的,我已经让它显影过了,内容是:刘妈和杨中州已被捕。” “什么?”小野菊三脸色一变,锐利的眼神落在酒井脸上,跳跃着凶狠的危险。 “谁传递给你的?” “我也不知道,今天我骑车逛街,被一辆汽车挡住,然后被人从后面撞了一下,在十字路口,我本来没有在意,但... 但回家发现纸条后立刻用显影药水尝试,直到二号显影液才显出字迹。 我也不知情报的真假,但用2号显影液的在组织中的地位应该比我高,肯定不是圈套...所以我才冒险前来示警,前辈...” “不管对方是什么人,这个消息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酒井,你能想着变换装束才来见我,有长进,我很欣慰。”小野菊三眼里闪过一丝难过,蹙了蹙眉,用轻松的语气道: “杨中州就是个蠢货,他是不知道这里的,至于秀美菊三,我相信她不会背叛帝国,出卖自己的丈夫的。” 酒井见他如此,鞠了一躬,安慰道:“前辈节哀。” 然后他苦笑一声,叹气道:“前辈,我知道秀美前辈是您的妻子,对帝国无比忠诚,我也非常佩服她的能力... 但,一旦被捕,不管是谁,他的忠诚都会受到质疑,我们不能将小组的安全寄托于...” “够了,酒井君,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件事情我自有打算,你现在马上回去,没到接头时间,不得再出现在这里。” “是。”见小野菊三态度坚决,酒井叹了口气,又道: “前辈,中国有句话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这样吧,一会回去的时候,我观察下看看有没有人跟踪,如果有,我摆脱他们会给伱隔壁的瓷器店打电话,就说要预定一只康乃馨,收到我的信息,希望您能早点突围,我这边也会改变身份,进入成眠状态,等待您的召唤。” “好吧,就这样,希望只是一场虚惊。”小野菊三阴沉地点了点头,接过纸条直接吞到了肚子里。 两人再出来的时候,一副热情熟络的样子,酒井扮演的朱老板手里拿着包好的玫瑰花,开心离开。 小野菊三笑眯眯地挥了挥手,然后背着双手来到一個卖瓜子的小摊前,一边品尝,一边问价,假装无意地观察着四周。 对面的酒楼一排窗户紧闭着,并没有可疑身影。 对面那个擦鞋工也是经常出现的。 旁边那个卖混沌的已经来了几天。 这说明并没有人在近距离监视自己。 小野菊三心里松了口气,然后又坐回了自己的摇椅,脑中开始回忆从昨天到今天附近出现的人流客人。 他脑中画面定格在一个油腻奸猾的商人身上,微微蹙眉,又摇了摇头。 然后再次出现的是一个一脸好奇大惊小怪的老外,尤其是随从携带的照相机上,想了想再次否定。 然后他端起小几上的茶水喝了一口,将目光定格在隔壁瓷器店前台的红色电话机上。 脑中回想着酒井“一旦被捕,他的忠诚都会受到质疑”这句话,他深深皱起眉头,秀美菊三能挺过敌人的刑讯吗? ...... 对面的雅间中。 曹树义放下望远镜,叮嘱监视的便衣: “注意时间和太阳,望远镜一定不能反光暴露自己,盯着他的时候,盯着旁边,只要他在视线中就好,不要直接盯在他身上,直觉强的人被人盯着他一定有感觉。” 张义知道曹树义说的这种情况,这不是什么神经病或者疑神疑鬼,而是人的本能,只是有些人天生敏感,直觉感受强烈。 见他观察结束,杨文轩立刻问道: “如何?此人可是有了警觉?” 曹树义蹙了蹙眉,凝神道: “刚才他出来送客人离开,看似无意,但却在观察周围的动静,我猜测他一定是知道了什么。” “为慎重起见,我并没有派人近距离观察他,虽然他不会发现漏洞,但此人心中一旦有了怀疑,接下来的动作就会变得小心翼翼,他可能不会再公开活动,说不定还会切断据点和交通线的一切联系...” 这时候旁边的电话响起,曹树义听了几句,厉声道: “马上控制住他,带上头套,将他押解到...押解到一号安全屋。” 挂断电话,曹树义一脸慎重道: “果然出了问题,刚才出去的礼帽男先是上了电车,然后又是步行,又是乘坐黄包车,最后掐着点趁着电影散场的时间进入了电影院。 此人虽然拿着玫瑰花,像是去约会或者送礼,去电影院也正常,可电车可以直接去电影院,可见他是在兜圈子,为的是什么?就是在测试有没有人跟踪他。” “还好我的人谨慎,并没有近距离跟踪。” “就在三分钟前,此人再次从电影院出来,坐上了黄包车。” “从两边的情况对比来看,现在我们可以得出结论,此人应该是菊花小组的成员,刚才的目的绝不是来买花,而是传递情报,所以小野菊三即便不知道他被我们监视,也知道秀美菊三被捕了,我们不能再等了,现在就要行动,我现在就向科里汇报,杨组长你呢?” “千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杨文轩点了点头,道: “曹组长你们情报科如此果决,我们行动科当仁不让,我现在就打电话汇报调人。” “好,那就祝杨组长旗开得胜了。”曹树义笑笑,两双大手握在一起,两人眼中透出一股较劲的架势。 ...... 053、抓捕(求推荐求月票) 十分钟后,电话铃声再次响起。 情报科外勤小组汇报,他们已经成功抓捕了礼帽男。 这边杨文轩也得到科长王新亨的指示,立刻展开抓捕。 旁边的包间此刻已经成了行动队的临时指挥所。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此刻到的人只有刘魁、猴子等几个干练的,其他人或在远处潜伏,或在车上等待命令。 饭桌上此刻铺开一张地图,赫然是惠宁街的地形结构图。 杨文轩让众人围拢过来,说道: “惠宁街两侧都是商铺,纵深200多米,前后都是交通要道,左边是居民区,右边几百米外是一片棚户区,那里路窄,巷子又多,窝棚一个挨着一个,一旦敌人逃到那里去,想要搜查就不容易了。” “所以我们的目的很简单,那就是不能让敌人逃出这条街,最好是在店铺内直接将他们逮捕,你们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 刘魁一上午不是在送礼就在是处理赃物,此刻听到抓人立功,早就跃跃欲试了。 他盯着地图看了一眼,直接道: “有什么好说的,直接攻进去就好了,今天除了短枪手雷,我们还有四把德式冲锋枪...” “行了。”杨文轩直接打断,摇头道: “不说小野菊三,他店内那三個孔武有力的年轻人就不好对付,一旦惊动他们拿出武器,必然是一场恶战,他们三个不重要,但科长说了,小野菊三要抓活口,所以最好的办法是将他们引出来。” “那我们就打电话订花,让伙计去送。” “一个订花电话还说的过去,多了肯定会被怀疑,这条先列入考虑...” “要不我们找一个人扮演红党,他在前面跑,我们在后边追,然后他直接冲入花店后院将门关上,到时候我们以搜查的名义检查他们的证件,突然出手...” “你怎么能保证到时候他们全部在店内,而不是在后院...” “要不不去他花店,而是冲进隔壁店内,到时候以排查的名义...” “红党有那么好扮吗?万一穿帮了呢?” “不就演戏吗?是气喘吁吁还是中枪受伤....” “还有一旦红党冲进这条街,必然引起喧嚣和恐慌,小野菊三直接关店怎么办?” “那就让他开门配合搜查,然后突然袭击...” 不知谁出了个冒充红党的主意,几人七嘴八舌说了半天,总觉得细节上有漏洞。 杨文轩却是眼前一亮,道:“这倒和我们上海特务处行动队绑架的套路有些相似。” 上海租界林立,有些红党或者嫌疑人往租界里面一躲,特务处的势力为了应对巡捕房,并不能横冲直撞进去抓人。 后来有人想出几个主意,那就是绑架。 盯梢人发现嫌疑人在街上走,特务从后边上去,直接给他来上一棍子将他打晕,打完后特务就跑。 其他的特务冒充被袭击者的朋友直接上去,说是送医院,然后叫车后直接架上就走了,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将人绑架了,周围不明所以的群众有些还会帮忙。 还有一种是女人出马。 两个女人在街上走,突然装成嫌疑人的妻子,上去不由分说就是两个耳光,骂道: “没良心的狗东西,扔下我们母子在乡下,你一个在城里乱搞,连家也不回了,今天不找到那个骚狐狸我和你没完。” 嫌疑人往往被打懵,连忙辩解说我不认识你,结果另一个旁观的女特务上前说道,某某大哥,你们两口子又吵架了?快回家吧,家丑不可外扬。 然后上去帮忙推搡男人,在周围群众的起哄声中,再次被带走。 杨文轩将这事一说,大家都是啧啧称奇,不明真相的群众以为是争风吃醋呢,哪里会想到是绑架。 可现在一时半会哪里去找两个女人呢,特务处行动科可没有女人,内情倒是有,可排不上用场。 一处倒是女特务多,基本都是红党叛徒,但两家本是仇敌,更别说合作了。 想了半天,杨文轩还是决定采取第一个方案。 他将目光投注在猴子身上,缓缓点头,道:“就伱了。” 张义看猴子一脸迷惑地看向自己,此刻他也没有好主意,不过猴子瘦弱机灵,扮演个红党的交通员还是可以的。 但要做到神情相貌都符合却不是那么简单的。 “想好了吗?这可不是个简单的差事,你现在想想如果你是一名红党的交通员,此刻你正被特务处通缉追捕,你是什么状态,什么表情,心理活动....” “如果你能胜任,并且出色完成自己的任务,这次抓捕算你头功。” 见张义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己,其他人也是疑惑或慎重的模样,猴子微微忐忑,然后受到张义目光鼓励,想到这是一个立功的机会,迅速开始思索。 “我....应该惶恐....惴惴不安...后怕...很疲惫,或许还受伤了...” 猴子嘴里念念有词,突然他爬在地上连续做了几十个俯卧撑,又拿起一旁的水洒到头上脸上脖子上,又从角落抓起一些灰尘抹在自己脸上。 最后脱掉了自己的灰色中山服,想了想出门一趟,等回来的时候已经和伙计换了一身衣服,此刻看他的样子最起码像了七成,如果神情表情再逼真点... 杨文轩给刘魁使个眼色,让他先将伙计控制,以免走漏消息,然后又和张义两人叮嘱了猴子几句,又找情报科的人借来一支驳壳枪,才让他提前离去。 最后通知其他队员配合,一场紧密锣鼓的抓捕行动有序展开。 ....... 花店门口。 小野菊三最终没有等到隔壁的电话。 这让他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虽然秀美菊三已经被捕,目前来看她扛住了支那特工的审讯,并没有出卖自己。 但作为一个长期潜伏的特工,谨慎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小野菊三迅速想着妻子被捕给自己带来的危机,他将各种信息情报在脑中过滤,突然将线索定格在菊花上。 菊花。 菊花是两人之间唯一有联系的东西。 他想如果他的对手绝对聪明,一定不会放过这条线索,这么一想,小野菊三内心瞬间紧迫起来,即便秀美菊三没有叛变,留给自己的时间也不多了。 转移或者撤退。 但转移容易,好不容易获得的身份就这么放弃吗? 小野菊三有些不甘心。 作为一个潜伏者,从他来到金陵的第一天,他每天伪装自己,像马一样活着,有时候睡觉都要睁着眼睛,哪怕对面是一只苍蝇,都紧绷神经。 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安身之地... 小野菊三还在犹豫不定,突然远处“砰”传来一声枪响,他控制自己下意识跳跃起来的动作,装作受惊模样从躺椅上摔倒下来,做出尴尬的样子,和其他人一样,一脸惶恐地看向枪声响起的方向。 背后的手却对店内的伙计做了个戒备的手势。 “砰” 又一声枪声响起,在一阵谩骂声、呵斥声、凌乱的脚步声中,喧哗声越来越多,犬吠,小孩哭声此起彼伏。 这时就见一个浑身汗流浃背,伙计模样的年轻人提着一把驳壳枪,气喘吁吁,满脸惊惧地从街道的一头跑了进来。 后来跟着一群穿黑色灰色中山服的精干男子,这些人身形矫健,杀气腾腾,一脸狰狞,此刻粗暴地将路人、店主推搡开来,嘴里大喊着:“你跑不了了。” “抓红党,都让开。” 小野菊三眯眼打量了一下这些自己的对手,听说是抓红党时,心底松口气的同时冷笑一声,又有些不屑,这些支那的特工在他看来不值一提。 他看着红党已经越来越靠近,立刻学着其他店主一样下意识地躲进店内,紧闭门户。 大门关上,小野菊三在门缝中窥探了几眼,然后转头看向身后三个一脸戒备的伙计。 这三人全部单手背在后面握着武器,随时一副拼命的模样。 “将武器藏起来,快,健一郎你的中国话说的很蹩脚,一会还是装成哑巴。”小野菊三一个健步靠近几人,低声嘱托几句,然后又回到门后继续窥视。 这时,就见几个便衣突然上前砸门。 “开门,拿出证件,接受检查,有藏匿红党者,同罪论处。” 眼看砸门声越来越大,小野菊三摸了摸脸,装作惶恐后怕的样子,连忙将门打开,佝偻着身子,问: “几位长官,红党没有到我店里啊,你们是不是看错了?” “哼,证件,这里的人全部都要接受检查,你刚才有没有看到他进了哪家店铺?” 为首的便衣粗暴地将小野菊三推了一个趔趄。 小野菊三压抑着心底的轻蔑和仇恨给三个伙计一个稍安勿躁忍耐的眼神,然后佯装成后怕的样子摇头道: “小老儿胆小,听到枪声都从椅子上摔下来了呢。” 说着指了指身上的污渍,讪讪笑着。 “少废话,你的证件,还有他们三个的。”说话的便衣指了指店内的三个伙计,招呼几个便衣上前检查。 “在,在,长官,这是我的证件,小老儿张鲁家,您看。”小野菊三一脸讨好拿出证件,然后快速从裤兜摸出一叠钞票夹在一起。 “张鲁家是吧?你倒是个识时务的,哼。” 检查的便衣面不改色将钞票踹到兜里,然后指着检查三名伙计的便衣道: “快点,磨磨蹭蹭的,让他们都出去,搜查后院。” 说着粗暴地将“张鲁家”推搡了出去。 张义看着现场的人数,给杨文轩一个隐晦的眼神。 此刻小野菊三已经到了店铺外边,三个伙计低着头往外走,一队便衣持枪往里面走,正好是动手的好时机。 “给我搜。” “搜”字刚出口,张义已经抬枪对着三名伙计连连开枪。 在他开枪的刹那,杨文轩和刘魁已经一个健步扑向了小野菊三。 “砰砰” 两声枪响,连续击中两个伙计腿部,几名队员直接扑了上去。 张义刚想开第三枪,只见第三名伙计眼底凶光闪烁,他一个闪身,将一名便衣推倒,疯狂向着店内跑去。 显然是去拿武器了。 但,不等他跑远,一名队员直接开枪打中他后背,此人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刚匍匐着想要爬起来,就被随后赶来的便衣按住,他直接一口咬向袖口。 “小心毒药,抓住他。”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伙计咬中袖口,脸上露出残忍凶狠的目光,叽里呱啦说了句什么,然后嘴角泛起一圈白沫和血迹,直接死去。 张义顾不上处理他,看向场中。 小野菊三此刻已经被四名队员按住,他咬牙切齿的挣扎着,满脸狰狞凶狠,额头上的青筋鼓鼓直跳。 杨文轩冷漠地一把捏住他下颌,旁边的刘魁仔细检查了他的牙齿衣领,在衣领处发现了一个夹层,用匕首割开,果然是缝合的氰化钾。 “想死可没那么简单,将他嘴巴给我堵上,捆绑的严严实实的。” 刘魁嘿嘿一笑,直接蹬掉自己的鞋子,将袜子拔下来塞在对方嘴中,叫嚣道: “老东西力气还挺大,哼哼。” 这时候其他几名队员也将已经铐上的两名一脸阴鹜凶狠的伙计带了过来。 至此抓捕工作完美完成。 ....... 054、审讯 击毙一人,活捉三人,队员无一人伤亡,可以说此次抓捕完美落幕。 没人在意几个一脸阴鹜狰狞桀骜的日本间谍,这几人被杨文轩带队押解回去后,张义立刻下令开始地毯式搜索。 这时候才看见伪装成“红党”的猴子被旁边瓷器店的老板“护送”出来。 老板一脸忐忑,陪着小心,他实在搞不懂这个红党怎么就冲进了自己店内,刚才还被通缉的嫌疑人,怎么转眼就和特务处的便衣打成一片,受到了他们热烈的欢迎。 “干的不错!”张义亲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问: “没有受伤吧?” “放心吧队长,我没事,感谢队长给我这个机会。”猴子一脸激动地挺身敬礼。 “没事就好,归队吧。”张义点了点头,然后下令道: “现在开始地毯式搜查,一丝一毫都不能放过。” “是。”一众队员此刻眼见行动成功,都情绪高涨,纷纷依令行事。 在一片翻箱倒柜的嘈杂声中,迅速有了收获。 在后院的枯井中搜查到五只短枪,10颗手雷,还有几把匕首。 但除此之外,就是账本、钱款、书籍和一台收音机,并没有其他发现。 张义心说小野菊三既然有秘密基地,电台什么的肯定藏在了哪里,倒是便宜了情报科。 又搜了一遍,见依然没什么收获,张义留下几人看守再次搜索,其他人全部回特务处。 ....... 特务处。 阴森潮湿充满血腥味的审讯室中。 张义到的时候,就见王新亨已经坐在了小野菊三的面前。 小野菊三身上只剩一件单衣,此刻血迹斑斑,显然已经经历了一番前菜。 特务处的常规手段,强度较弱的比如老虎凳、辣椒水、皮鞭,这些刑讯虽然痛苦,但不会让人体的机能受到伤害,不过一般的犯人连这一关都挺不过去。 不过小野菊三显然不是一般人。 此刻虽然皮开肉绽,被折磨的不成人形,他斜依在审讯椅上,目光低垂,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似乎自己和周围的一切都隔绝了。 “小野菊三,呵呵。”王新亨自顾自掏出一支香烟,赞赏道: “小野先生,你这個名字我可是念叨一天了,只是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见面了。” 他点上烟,做出邀请的动作,道: “要抽烟吗?哦,根据我们掌握的信息你不抽烟,那我就不客气了。” 王新亨淡淡喷出一口烟气,自顾说道: “不抽烟是一个好习惯,尤其是对一个潜伏的特工来说,烟味有时候说不定也会暴露自己,你这几年很辛苦吧?” 小野菊三依旧沉默以对。 “呵呵,要不是之前打你的时候你叫嚣过,我还以为你是个哑巴呢。”王新亨嘲讽一笑,站起身道: “自我介绍下,我叫王新亨,特务处行动科副科长,今天抓捕伱的命令就是我下的。” “你不是第一个我审讯的日本人,日本间谍我见过不少,总结起来有两种,一种人外强中干,看起来很蛮横凶残,但进了审讯室几个流程下来,什么都招了,哦,对了,你的妻子秀美菊三就是这样。 还有另外一种人,觉得自己是钢筋铁骨,铁齿铜牙,不管怎么折磨他,到死什么都不会交代。 可惜,不管是哪一种,他们的命运都殊途同归,一旦被捕,他们就是弃子,没有人会相信一个被捕者的忠诚。” “所以何必呢?与其折磨个半死不活,还不如早点交代。” 王新亨这话似乎对小野菊三没有丝毫作用,唯有提到他妻子秀美菊三的时候,他眼皮颤了颤。 “不怕死?呵呵,有句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想死很容易,但还有种方式叫生不如死。” 王新亨冷笑一声,道:“将他带到一号询问室。” 杨文轩连忙问:“科长,不继续用刑吗?” “我自有主张。”王新亨自负地笑笑,嘴角勾勒出一丝阴狠的笑意,然后又对着杨文轩叮嘱几句。 很快。 小野菊三就被转移到了一号询问室。 室内不大,只有一张座椅,不过背面有一张巨大的玻璃帷幕。 这是一块粗糙的单向透视玻璃。 此刻屏幕画面上出现的是另一处审讯室。 小野菊三不明所以,依旧面无表情。 很快屏幕中就出现了画面,一个浑身血迹斑驳的女人被拖了进来,架在了审讯室内的木架上。 虽然此人披头散发,衣衫褴褛,小野菊三还是一脸认出那是自己的妻子。 他不屑地笑笑,道:“卑鄙。” “呵呵,这个行当本来就不高尚。”王新亨不以为然地笑笑,继续道: “戴老板是个英明的上司,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他总能将从敌人身上学到的东西融会贯通,变出新花样。” 他上前一把抓住小野菊三的脖子,锐利的眼神盯着他,道: “这招就是和你们日本人学的,三年前我们有一位打入哈尔滨警察厅的特工就是被日本特高课的恶犬活活咬死的,现在轮到你老婆了,这就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小野菊三虽然没有说话,可此刻脸色变得越来越阴沉,青筋鼓胀,太阳穴突突直跳,两只手紧紧握着,拖拽的锁链哗哗作响。 只见王新亨拿起电话说了一声。 下一秒只见屏幕画面中出现了一个便衣特务,他提着一桶冒着热气的热油还是什么东西,对着秀美菊三身上一泼。 虽然听不见声音,但能看得出秀美菊三极其痛苦,浑身颤抖哆嗦,尖利的手指抓着湿漉漉的头发像发疯一样嘶吼着。 然后,就见两名壮汉牵着两只猎狗走了进来。 猎犬本来顺从地走着,此刻闻见地上的液体,突然咆哮起来,疯狂挣扎,似乎要挣脱枷锁,直接扑上去。 “啪啪”王新亨拍了拍手,两名便衣抱着一套监听设备走了进来,两人鼓捣了几下,然后递过来一个耳机。 王新亨却不接,嘴角示意了下,两名便衣上前将小野菊三按住,给他带上耳机。 “将声音调到最大,让小野先生好好欣赏一下,因为他的不配合,导致他心爱的妻子即将死在自己面前。” 小野菊三似乎充耳不闻,他停止了反抗,一脸的不耐烦,索性直接闭上了眼睛。 王新亨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和肢体动作,冷笑一声,凑到他耳边道: “你只有三秒钟的考虑时间,不然...不然到时候恶犬一旦发疯,我不敢保证我们能不能阻止。” 说完他走到一边拿起电话,说道:“开始吧。” 只见画面中,恶犬已经咆哮着靠近秀美菊三,后者止不住的惊恐和颤抖,小野菊三此刻浑身也忍不住颤抖起来。 他两只手紧急抓住手心,咬牙切齿,突然咆哮着起来,瞬间爆发的巨力竟然将两个压制他的便衣掀翻出去。 可他戴着脚镣手铐,还不待他有所动作,几个便衣冲上去再次将他制服。 王新亨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然后开始了数数。 “3” “2” “1” 这一刻问询室中的张义、杨文轩都将目光投注在浑身颤抖、喘着粗气的小野菊三身上,心说此人会配合吗? 张义看了一眼王新亨,只见他嘴角微微一翘,眼中闪过一丝果决,又似乎带着一丝失望,对电话那端说道:“放狗。” 张义知道他在赌,一旦秀美菊三真死了,失去了利用价值,再想突破小野菊三拿到口供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 055、鼹鼠 就在王新亨眼中那一丝失望即将变成绝望的时候,就听小野菊三突然咆哮一声,然后抱头痛哭,哆嗦着嘴巴道: “停。快停手。” “先将人带下去。”王新亨嘴角泛起一丝雀跃,他欣喜说道: “小野先生,你终于做出了明智的选择,我相信你们夫妻很快就会团聚的。” “我可以和你们合作,但记住了是合作,不是臣服,想知道我嘴里的情报,你们必须先答应我条件。”小野菊三抬起头来,一脸的阴郁。 “可笑,你没有资格谈条件。”王新亨显然不吃这套,他冷笑一声: “小野先生,我已经很礼遇你了,落在我们手里,我问伱什么,你必须回答什么,你可以提条件,但不是现在。” “我需要考虑一下,在这之前,我要先见秀美一面。” “不行,见面也是你招供以后的事情。” 王新亨断然拒绝,现在他只想趁热打铁拿到对方的口供,一旦答应了小野的要求,让此人以为自己有求于他,不知道还有什么条件等着他呢。 “小野先生,你我虽然不是在正面战场上击败对方,但大家都是军人,我希望你像个男人一样,兑现自己的诺言,如果你想拖延时间或者想耍什么花招,别痴心做梦了。” “你应该听说过,中国有句古话,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现在我是刀,你是鱼肉,是死是活,由我做主。” 小野菊三阴狠地笑了笑,脸上神色一阵变化,最终他蠕动着嘴唇道: “我需要考虑一下。” “考虑可以,我只给你半个小时...我可不希望刚才的一幕再次上演。”王新亨嘲讽地笑笑,挥手道: “将他押去审讯室。” ...... 张义、杨文轩、王新亨几人刚从问询室出来,就见情报科副科长包鸿飞一脸笑意的走了过来。 他视线在王新亨脸上停留了几秒,笑道: “老王,还没有拿下口供?我可是听说你将犯人放回去了,呵呵,一而衰再而竭的道理你应该比我明白,你可不能做一锅夹生饭出来,哈哈。” “消息倒是灵通。”王新亨不屑地笑笑,问: “这个时候你不应该在审讯犯人吗?跑这里来干什么?你们情报科目聪耳灵,什么时候靠着我们行动科吃饭了?” “呵呵,处长都说了情报共享,怎么,新亨兄你有意见?”包鸿飞耸了耸肩,不以为然地笑笑,然后拿出手上的文件夹拍了拍,道: “犯人的口供我们可是已经拿下了。” 张义几人一惊,想不到情报科只比他们快行动了半個小时,这么快就拿到了口供。 王新亨目光阴沉了几分,不置可否道: “哦,都招供了什么?” 包鸿飞此刻却拿捏起来,笑道: “怎么新亨兄不让我尝尝你武夷山的好茶?” “哼,也不怕将你噎死。”王新亨回怼了一句,率先往办公室走去。 到了办公室,几人落座,秘书送上茶水。 包鸿飞品尝了一口香茗,说了声“好茶”,然后神色一凛,严肃道: “根据日本间谍的交待,我们内部可能有鼹鼠。” “什么?” 这话一出,张义几人的大惊失色! 特务处里面有日本人的鼹鼠? 眼看王新亨脸色阴沉,锐利的眼神直勾勾盯着自己,包鸿飞笑了笑,道: “可能是我没有说清楚...” 在他的讲述下,几人很快得知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情报科抓住的那名礼帽男名叫朱本利,公开身份是一家木材店的老板,真名酒井宏树。 此人属于“菊花”小组的另一成员,主要负责的是小组的经费问题。 手下有一名伙计和一位银行的出纳,都是日本间谍。 据酒井交待,在事发前他在大街上收到了一个密写的传讯纸条,所以才冒险上门给小野菊三示警。 “密写纸条?也就是说我们在抓捕杨中州的第一时间,对方就收到了信息?”王新亨脸色沉重。 “应该是这样,所以现在我们也不敢肯定,到底消息是从特务处泄露的还是其他途径。” “会不会是参谋部?”杨文轩道。 “我一直觉得周正此人值得怀疑。”张义再次提出此人,坚持他的看法。 包鸿飞挑了挑眉,道: “你们抓人是昨天,消息是今天泄露的,至少可以说明消息在敌人手中转了几手。 而且传讯的人极其小心谨慎,不然不会选择酒井这样的下线... 但这里也有问题,对方是如何知道酒井的身份的?或者两人认识,只是对方不愿意暴露身份?” “.....” 几人讨论了半天,没有得出结论。 但不管怎样,现在可以确定的是消息确实泄露了,另外在暗处还潜藏着一个知晓特务处行动的人。 具体是哪个部门,是谁,不得而知。 鼹鼠? 此刻就听包鸿飞慎重道: “新亨兄,别怪我多嘴,这个小野菊三你要抓紧时间了,鼹鼠能知道杨中州被捕的事情,万一也将小野菊三被捕的消息泄露了呢? 万一日谍有什么安全防范措施,通知他的下线全部转移了怎么办?到时候可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不用你提醒,我知道怎么办。”王新亨冷笑一声,嘴上这么说着,身体却很诚实地站起来,他看了眼手表道: “时间到了,我们现在就去审讯室。” 几人刚出办公室,就见一个便衣特务神色慌张地跑了过来,一脸惊恐道: “科长,不好了,犯人口吐白沫死了...” “什么?哪个犯人?”王新亨一把抓住小特务的领口,目光摄人。 “就小野...小野菊三。”便衣一脸恐惧,结巴道。 “轰” 这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王新亨一脚将小特务踹翻在地,从后背拔出手枪,子弹上膛,咄咄逼人问: “说,到底怎么回事?” 小特务吓得魂飞魄散,浑身颤栗,结结巴巴道: “小野...小野说想喝水,然后他就招供... 喝了水然后又要吃东西...我们不敢答应...后来... 后来邢国忠邢队长说吃点东西又没有关系,然后他去食堂拿来一个包子,犯人吃了后说要休息,然后不一会就口吐白沫没了动静...” “邢国忠人呢?” “不知道啊,刚才就不见了。” “滚蛋。”王新亨一脚将便衣再次踹翻,让卫兵押解起来,然后迅速赶往审讯室。 然而到了审讯室,就见小野菊三嘴角残留白沫和黑血,人早就死透了。 王新亨脸色大变,身体晃了晃,差点摔倒在地上...... 056、调查 张义手疾眼快,连忙将王新亨搀扶住,低声道: “科长,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可不能让情报科看了笑话。” 王新亨一个恍惚,反应过来,愤恨地瞪了一眼包鸿飞这个乌鸦嘴,立刻下达命令。 “张义,你带人马上去他家。” “杨文轩,你马上给宪兵处打电话,让他们严查城门过往人群...” “刘魁,你马上让唐光武,马上让他滚过来见过。” 唐光武是行动科一组组长,邢国忠就是他的手下,负责今日看守工作。 ....... 邢国忠住的地方是一栋灰色的独立公寓楼,据说是法国人投资建的。 三层楼高,邢国忠住在204号房间。 等张义他们到了的时候,就见楼道里面围了不少探头探脑、小声议论的人。 门后还站着三个巡警。 一看这架势,张义就知道出事了。 挤进人群,就见门半开着,而血正从204的门缝外面往外流,越来越多。 偏偏血迹上还有一個巨大的脚印,看的张义直皱眉头。 一个面皮白净的年轻警察看到一群黑衣服壮汉挤进人群,下意识伸手来挡,直接被猴子上前推开。 “特务处办事,让开。” “我们巡警接到的报警...”年轻警察脸上写满了天真和稚嫩,眼里还没有被生活肆虐过后的疲惫。 听说是特务处的,有些胆怯,又有些有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倔强。 听到动静,门内走出来两个中年巡警,本来板着脸,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看到猴子拿出的证件,连忙弯腰堆笑,道: “原来是特务处的长官,我们本来在巡街...” “少说废话,报警人是谁,死的是什么人?” “这个,长官,死的人叫邢国忠,我们...我们刚看过他证件...我们也是刚到啊。” 邢国忠死了? 张义瞳孔一聚,他看了一眼手表,从特务处到这里用了20分钟,邢国忠即便跑的再快,回来的时间应该不久。 此人如果是鼹鼠,为什么不跑? 现在死了,是畏罪自杀,还是他杀。 案子瞬间变得扑朔迷离。 “刚到?这个脚印是谁留下来的? 你脚上的血迹又是怎么样回事? 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破坏现场?” 张义连续几问让两个中年巡警尴尬又惧怕,此刻一脸窘迫,进退不得。 “谁报的警?” “是...是小人。“人群中一人畏惧地走了出来。 此人三十上下,双颊凹陷,眼睛细小,像只耗子。 张义瞥了一眼,然后唤过猴子,道: “伱带几个兄弟,将围观的人群分开问询,还有这栋楼以及附近的居民,什么时间到的,有谁可以作证,都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越详细越好。” “是。” 猴子一个敬礼,带着几人离去。 张义看着报案人,问: “说说吧,你叫什么,当时是什么情况。” “小人刘三...就住在隔壁。”刘三从着手,一脸的忐忑不安。 “小人本在家里睡觉,突然听到一声枪声,然后是什么东西摔倒了...小人原本没有在意,后来...后来好奇,就过来……然后就看见了血...” “你认识隔壁住的人?” “认识...不,不认识...只是见过几回,看起来有点凶,我没敢打招呼,而且他也是刚搬过来不久。” “是嘛?你是做什么的?这里的房租多少钱?” “小人在电厂上班,这里的房租一个月7元。” “7元?”张义眯了眯眼睛,眼神突然变得犀利起来,给手下一个眼色,两个便衣直接将刘三控制了起来。 “长官,你抓我干什么?...是我报的警啊,人真不是我杀的?”刘三慌张辩解。 “我没说你杀人,可你在撒谎,你的鞋子已边磨薄了,卷毛,这是长期骑脚踏车的缘故,电厂距离这么远,骑车上班可以理解,可你在电厂上班一个月多少钱,竟敢拿7块来租房子?” 听了这话,刘三瞬间面如死灰,身子晃了晃,战战兢兢道: “长官误会了,我和人合租的...我有个相好的,就住在城里,这....” 到底是姘居还是合租张义懒得计较,乱世中男女关系混乱,风气如此,别说小老百姓了,很多名人都是停妻再娶。 他让便衣先将报警人控制住,然后带着几个认识邢国忠的手下走了进去。 房间不大,二十平米左右,入门右手边是一张书桌,然后是衣柜,床铺。 不过衣柜大门敞开,床铺凌乱,像是遭遇了抢劫一样。 跨过血迹,入眼的就是一具尸体,右手边是一把手枪,勃朗宁制式配枪,旁边是摔倒的椅子。 张义蹲在地上,在确认过是邢国忠后,开始检查他的尸体。 太阳穴的位置中枪,头发处有焦灼状,符合近距离开枪特征,看枪支的位置和他手指蜷缩的样子,似乎是自杀。 他带上手套,检查了一下枪支,子弹少了一枚,弹壳就躺在不远处。 但衣服明显被翻动过,张义目光看向那两名巡警。 被张义锐利的眼神一扫,一人连忙道: “长官,我们什么都没有动,进来的时候屋内就是这样,只是...只是在他兜里找到了他的证件...然后又放回去了。” 张义对一名手下使个眼色,这人连忙在邢国忠身体上一通摸索,果然找到了证件和钱包,但钱包里面空空如也,钱好像被人拿走了。 “诡异。” 张义冷笑一声,如果是抢劫杀人为什么不带走武器,如果是自杀,现场又好像出现过第二人。 他目光从几个警察身上掠过,停留在报警人身上,厉声问:“门是谁打开的?” “我....小人。” “扑通。”刘三哭丧着脸直接跪倒在地上,狠狠给自己两个耳光,痛哭流涕道: “长官我错了,是小人鬼迷心窍,看到血...知道里面人出事了,门又是开的,于是动了歪心思,可除了钱我什么都没有拿,那里面有家伙...... 我根本不敢动,我本想逃走的,可是听到楼道有人出来,只好大声呼救,说死人了,然后跑下去叫了巡警。” “是这样吗?”张义看向三名警察,见他们点头,皱了皱眉道: “尸体不要动,开始搜查,不要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是。” 很快就有一名便衣在书桌的抽屉里面找到了一张邢国忠的诀别书。 大意是他自知犯错,罪孽深重,只有杀身谢罪。 看着纸张上凌乱潦草的字迹,张义不知道这是否是邢国忠的笔迹,如果是,他当时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写下的这份诀别书。 但有一个漏洞,一个自杀谢罪的人为什么要将门打开? 让别人早点发现他? 还是说这份信件是别人伪造的,这是一起他杀事件,开着门就是故意让人进来破坏现场。 总之这件案子扑朔迷离又诡异。 看来解铃还得系铃人。 或许尸体会告诉答案。 “将物证全部收集起来,马上给科里打电话,让技术科的人和法医过来。” 张义吩咐了一声,再次将目光看向报警人。 他冷笑一声道:“说吧,除了拿钱,你还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 “没有啊,长官,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刘三战战兢兢,磕头如捣蒜。 “是嘛?你已经撒过一次谎了,我不想再听到废话。”张义从怀中拿出手枪,检查弹夹,利落地上膛,然后顶在了他的头上。 刘三面色煞白,后牙紧紧咬住,额头的青筋根根爆出,浑身已经抖成了筛子,旁边的人已经吓得闭上了眼睛,周围的空气似乎在瞬间凝固了。 “刘三你个王八蛋,你到底干什么了?”人群中一个穿着粗布旗袍的妇女扔下手中的菜篮子,扑了上来。 她大概三十左右,眼角已经有了细密的鱼尾纹,但脸蛋白皙,颇有点姿色,身后还跟着一个三四岁模样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一脸的天真。 她不顾便衣的阻止,扑上来对着刘三就是一顿胡抓乱打。 “说啊,你都干什么呢,快说,不然你死了,我们娘俩个怎么办。” 说着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作揖求饶道: “长官,刘三他是有点小偷小摸的毛病,但他真没有胆子杀人的,肯定不是他...求你了,饶过我们吧。” 张义心说这女人估计就是刘三的姘头了,他丝毫不为所动,冷声道: “听好了,我再说一遍,我们是特务处的,今天奉命抓捕日本间谍,谁要是看到什么或者知道什么,不老实交待,下场只有一个,以间谍同伙论处,枪决。” “现在我数三个数,你要是还不说,后果自负。” “3” “2” “说啊,刘三,你个混蛋。” 刘三瞪着耗子眼,面如死灰,呼吸急促,哆嗦着嘴巴,“砰”一下额头撞在地上,颤抖道: “我说...我说。” “当时枪响之后,我在猫眼里面观望,看到有个戴帽子的黑衣人从...邢国忠家里走了出来,他当时在楼道里面停留了一会然后才下楼去的...”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我...当时我吓的不敢出气...后来,直到他走了,我才出来,一看人死了,我就起了发财的心思...这个邢国忠从搬过来以后经常带女人回来,还买洋酒,一看就是有钱的...” “你说什么?他往家里带过女人?长什么样子?”张义心中一凛,锐利的眼神看向刘三。 张义刚才还特意检查过,衣柜里面根本没有女人的衣服,屋内也没有女人生活过的痕迹,莫非是特意清理了现场? “我没有看见啊,有时候听到高跟鞋的声音,在猫眼上看就看到个背影...” 突然他眼珠子一转,似乎想到了什么,补充道: “不过这女人特别浪...每天晚上搞的床一直响,叫的太大声了...不是我听墙角啊,实在是有几次将我从梦里吵醒了,我还砸墙来着,可是没什么用...” “臭不要脸的。”刘三絮絮叨叨地说着,旁边的姘头冲上来给他一个耳光,然后抱着女孩直接回屋去了。 “哦,你就一直没有看到过她长什么样子?一点也不好奇?” “好奇啊,听的人心痒痒... 不对,长官,我真的没有看见过,这个女人怎么说呢...有点...” “神秘?” “对,对,就是有点神秘。”刘三连忙附和。 “好,暂且相信你的话,起来吧。”张义将手枪收起,再次问道: “说说你看到的那个黑色背影,高矮胖瘦。” “是是是。”刘三用袖口擦拭着额头的汗水,心有余悸地长吁了几口气,一边回忆,一边道: “黑色长衫,带着礼帽,还有...看起来有点瘦,个头...个头应该和我差不多。” 张义目测了一下此人,一米六出头。 也就是说嫌疑人是个一米六出头身形单薄穿黑色长衫戴礼帽的人。 可如果邢国忠不是自杀,而是嫌疑人杀死后伪装的现场,此人除非训练有素,是个高手,不然他不可能是邢国忠的对手。 而且邢国忠并没有外伤,也就是说杀手是在邢国忠毫无防备或者失去意识的情况下悍然下手的。 所以凶手一定是熟人。 这样的话,邢国忠那位神秘的女友就有了重大嫌疑。 这么想着,张义吩咐手下再次开始搜索。 功夫不负有心人,十几分钟后,终于在被子上找到了一根烫发。 烫发,追求时髦,说明她一定有一份体面的工作。 会是什么工作呢? 就在张义冥思苦想的时候,猴子已经做完了问询工作,他拉着一个虚弱的胖子走了过来,此人喘着粗气,也不知道是身体不好还是害怕,额头都是细密的汗珠。 “报告队长,此人今天下班的时候看到一个穿黑色长褂的人从公寓离开,在外面上了一辆黄包车。” “说说那个人长什么样子。” 胖子战战兢兢道: “长官,是个小白脸,长得很秀气,我只是瞥了一眼,其他的实在想不起来了...” “小白脸,秀气、身形单薄,说不定就是女人扮的。”张义冷笑一声,案情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应该就是那邢国忠那位神秘的女友杀死了他,然后伪造成了自杀现场,还清理了自己存在过的痕迹。 此人一定是个训练有素的女间谍。 但要找到一个人,需要满足两个条件。 第一,她的相貌。 第二,她的活动轨迹。 “猴子,你现在马上带人去找到那个黄包车车夫,我要客人的样貌,还要她的下车点。” 女间谍说不定会故意兜圈子,但第一个下车点还是有参考价值的。 张义顾虑的是黄包车每天拉那么多人,现在还能记住她的长相吗? ...... 057、晋升(求推荐求月票)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夕阳的余晖透过房间玻璃照在屋内的血液上,更增加了几分诡异和阴森。 这时候猴子带着一个双鬓斑白,脸上沟壑纵横的男子出现在门口,他佝偻着身子,神色拘谨胆怯。 此人穿着一身粗布短衫,外罩着一个灰色马甲,上面写着“正信车行”几个大字。 “报告队长,此人叫黄德福,就是他今天在公寓门口拉过那個神秘人。” 看着这张放在人堆里都找不出的老面孔,张义温和一笑,问道: “你现在还能想起那个人的身形相貌吗?好好回忆一下。” 话是这么说,不过张义并不抱有幻想。 鱼的记忆只有七秒,人也是健忘的,没有经过专业训练,对方没有留下特别引人注目的举动,不是特别留意,谁也不会在意生命中的一个过客。 黄德福忐忑地点了点头,道: “应该差不多。” 他一边回忆,一边说道: “他有些瘦,长的很俊秀,脸很白....对了,他下车的时候给了我一元,我还没有找钱呢,他就匆匆走了。” “他下车后去了什么地方你有没有注意?” 对黄德福说了等于没说的描述,张义并不意外,有总比没有强。 “他进了一家咖啡店...欣欣咖啡店。” “哦”,张义点了点头,他不知道对方去咖啡店是接头还是预先设计好的安全措施,说不定会直接从后门离开,或者在咖啡店的卫生间改变了相貌再悄然消失。 但只要是去了咖啡店,说不定就会找到目击者,张义不想放过任何一个细节,指了指黄德福,立刻对猴子道: “带他去见画像师,然后再去咖啡店找到目击者。” “是。” 下了命令,张义站在窗口,眼睛看着窗外每一个行色匆匆的人,他们似乎都有秘密或者肩负着什么特殊使命。 他想到案情,办案的关键就是从纷乱复杂的信息里面,提炼出和案件有关的线索,然后再扩大排查范围。 对方显然是个高手,将成功的希望寄托在对手的愚蠢上,是最危险的。 当然高手并不意味着他不犯错,从不失手,而是他们已经从每一次失手中不断总结和提高,不断规避错误。 现在自己能做的就是耐心和细节。 ....... 一个小时后,看着画像师递上的画像,张义微微皱了皱眉,说道: “将他变成一个女人...或者说你现在画出来的是一个女扮男装的人,你试着将他恢复过来...” 画像师蹙眉思考了半天,似乎领会不到要领,张义继续描述: “想象一下,她年轻漂亮,身材苗条,或许有些妖娆或者妩媚,年龄在20到30上下...” 又过了半个小时,画像师绞尽脑汁终于提供出一张素描。 她似乎是个二十出头,身材苗条的小姑娘,巴掌大的小巧脸庞,翘鼻子,薄嘴唇,尖下巴。 “看看,像不像?”张义再次叫过黄包车车夫和咖啡店的目击证人。 “...有点像,不过总感觉哪里不对,她的眼睛,对,她的眼睛要大一点,有些英气...有些冷漠...” “对对对,就是眼神……很冷淡,她点了一杯咖啡,没喝几口,然后去了趟卫生间人就不见了。”咖啡店员连忙附和。 张义让已经满头大汗的画像师再次修改,然后从兜里掏出两张钞票递给两人,道: “辛苦了,这是你们的犒赏。” 黄包车车夫和咖啡店店员都有些受宠若惊,本被凶神恶煞的便衣直接带来的,能好好回去就不错了,却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连忙点头哈腰接过钱走了。 “对了,长官,我想起一件事,那个男人,不,女人,有耳洞,她弯腰下车的时候我注意到的,刚才一时没有想起来。”黄包车夫走出几步,突然又补充了几句。 “很好。”张义点了点头,让画像师将细节加上去,然后对猴子道: “马上将画像拓印几百份出来,发动咖啡店方圆10公里的所有警察巡警辨认,尤其是户籍警,路人也不要放过...” “身高、体态相似的人,全部都要排查,一个也不能放过,重点是那些有体面工作的...” “是,队长,保证完成任务。” 猴子挺身敬礼,带着几个便衣立刻开始行动。 一天的摸排终于有了些线索,大岁数队员表情兴奋,也有人迟疑冷漠,还有的脸上看不到一丝波澜。 毕竟接下来的大排查才是一件辛苦的事。 张义同样没有丝毫的波澜,思路决定出路,这叫事半功倍,有时候灵光一现,叫细节决定成败,可破案到最后往往靠的却是运气。 想要抓住神秘女人这条滑不溜手的大鱼,那捕鱼的网必须织的又大又密才行。 ...... 回到特务处,没有看到王新亨的踪影,只见杨文旭和刘魁如丧考妣一样坐在办公室里。 张义简单汇报了搜查的进度,然后问: “还有两个日谍审讯的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刘魁撇了撇嘴,道: “一个受不了刑讯被打死了,一个倒是交待了,不过他什么都不知道,小野这人也是个老奸巨猾的,下线什么的都掌握在自己手里,唯一那个作为交通员的健一郎早就死了,现在线索基本断了。” “王科长呢?” 刘魁看了一眼办公室门口,低声道: “还能去哪里,找戴老板请罪去了呗。” 说着他瞥了一眼杨文轩,又道: “倒是便宜了情报科,他们通过那个朱老板抓了两名下线,一个伙计是交通员,银行潜伏那个是会计,他们负责的是菊花小组的活动经费,这要是顺藤摸瓜下去,还不知道逮到多少只老鼠呢。” “他们能抓到人那也是因为我们提供的情报,功劳也有我们一份,总不会有人过河拆桥吧?”张义皱眉道。 “那可不一定。”一直眉头紧锁的杨文轩突然幽幽道。 什么意思? 张义不明所以,暗想莫非自己出去调查的时间,王新亨和包鸿飞之间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龌龊? 小合作要放下态度,彼此尊重,大合作要放下利益,彼此平衡,不说情报科和行动科矛盾已久,牵涉到利益上的事情,谁又能舍得放下呢? 他刚想打听几句,就见办公室门响起敲门声。 进来一个身着少校军服的中男人。 他瞥了一眼杨文轩、刘魁,将目光落在张义身上,热情地伸出双手,道: “你就是张义张中尉吧。” “您是?”张义愣了一下,连忙敬了个礼。 杨文轩敷衍地敬了个礼,皱着眉头问: “姜主任怎么有时间到我们行动科来了。” 他知道此人虽然挂着个外勤主任的头衔,却是情报科副科长包鸿飞的心腹亲信,干的都是见不得人的勾当,怕不是恶客登门吧? 姜主任淡淡回了个礼,说道: “哦,我有事找张队长聊聊。” 张义蹙了蹙眉,咱两又不认识,有什么好聊的? 再说了,有什么事不能当着大家的面说,这不存心挑拨离间吗? 万一和伱见了面,有人对王新亨打了小报告,我以后还在行动科怎么混? 张义突然想起之前收到的情报,包鸿飞想要挖人,莫非此人就是秉承包鸿飞旨意前来找自己的? 他大义凛然严肃道: “姜主任,您有什么话就说吧,这里也没有外人。” 姜主任微微有些失望,沉默了几秒,突然狡黠一笑: “哈哈,那我就直说了,我们包科长极为欣赏张中尉的才干,少校情报官虚位以待,只要你愿意,调职的事情由我们来办理。” 靠,你还真直说了,这不就是挑拨离间吗? 他余光瞥见杨文轩古怪阴沉的表情,再看刘魁一脸希冀的模样,突然听到楼道里面响起的脚步声,心里一动,朗声说道: “效忠党国,首先要效忠长官,我张义从加入行动科开始,这条命就是行动科的,万万不会因为高官厚禄就转投他方,多谢姜主任的好意,也替我谢谢包科长的赏识。” “说的好。” “啪啪。” 办公室门口响起鼓掌声,就见王新亨笑眯眯地出现在门口,眉宇间蕴藏着得意。 他不屑地看了一眼姜主任,赶人似地挥挥手,道: “回去给包副科长带个话,少干点偷鸡摸狗的事。” 姜主任不敢反驳,狠狠盯了一眼张义,讪讪离去。 看王新亨一脸欣赏的目光,张义仔细回想了自己刚才的表演,觉得无懈可击,松了口气,连忙跟着杨文轩、刘魁一起敬礼。 “科长。” 王新亨回礼,丝毫看不出一点颓废,反而兴致勃勃道: “我刚刚从处座那里回来,前几次报功的报告委座已经批了。” 说着他示意了一下身后的秘书。 秘书拿出一个托盘,上面是一枚三等云麾勋章、一枚五等云麾勋章、上尉军衔的肩章以及一枚中尉肩章。 王新亨脸色一变,走到办公桌前,严肃道: “首先我代表特务处行动科祝贺三位杀敌建功,一举铲除了潜伏在参谋部的日本间谍。” “杨文轩少校授三等云麾勋章一枚。” 他看向张义,道: “张义你这几次出手不凡,可谓一鸣惊人,处座特批嘉奖,晋升上尉军衔,授五等云麾勋章一枚。” “刘魁也表现突出,晋升中尉军衔。” 三人听到这个消息,互相对视一眼,纷纷嘴角上扬,眼里洋溢出欣喜的笑意。 王新亨笑着将军衔勋章递给三人,道: “我们特务处的授勋仪式一般在小礼堂举行,少数级别干部或者知情军官参加。 今天的授勋仪式简陋了点,不过处座说了,我们要争做无名英雄,不要在意军衔官职的大小...... 如今日本间谍还潜伏在金陵,这些老鼠就像一颗颗定时炸弹,随时会引爆,当前的任务就是将他们彻底肃清。” “诸位,此为国事,更是职责,我等应当殚精竭虑,忠勇向前…… 只要铲除了日本间谍,立下大功,明年的四一特务处庆典大会上处座会为你们亲自授勋,颁发荣誉证书。” “是,我等自当殚精竭虑,勇往直前。”张义三人立即敬礼表态。 礼毕,王新亨又恢复了弥勒佛一样的笑脸,道了几声恭喜,然后拍着张义的肩膀道: “情报科舍得一个少校军衔,我行动科就舍不得?放心,等破获菊花小组的案子,你怎么也得配上一枚少校军衔。” 说完背着手走了。 “多谢科长栽培。” 张义再次敬礼,心里不由自主地腹诽,最重要的日谍头目小野菊三都被你给搞死了,菊花小组的其他人说不定早就跑了,有那么容易破获吗? “恭喜组长、恭喜队长。”刘魁喜滋滋地拿上自己的中尉肩章,眉飞色舞。 张义和杨文轩互道了一声恭喜。 张义还好,尉官军衔,杨文轩刚升了少校,想再晋升却没有那么容易。 不过三等云麾勋章还是很有含金量的,毕竟是委座亲批,也是一种荣耀和资历的体现。 ...... 058、情报(求推荐求月票) 离开鸡鹅巷的时候,已经夜静人深,天空下起了小雨。 小雨逐渐又变成了大雨,似乎没有停歇的意思。 绵绵不透的密雨彻底将整座城市变成了蒸笼,天气更加烦闷。 张义回到家简单洗漱后,开始接收今天的情报。 【今日情报已刷新】 【1、您今天见过情报科组长曹树义,获得相关情报--- 曹树义的手下今天秘密搜查了小野菊三的花卉种植基地,缴获电台一部,武器金钱若干,但未找到密码本。】 看到情报科没有找到密码本,张义不禁感叹小野菊三的老奸巨猾,肯定将密码本分开藏匿了。 有些珍贵的密码本特工都是随身携带,在被捕前直接毁掉,有些人过目不忘,直接将密码本背诵记在脑子里,就是不知小野菊三将密码本藏匿到了什么地方。 【2、您今天见过曹树义手下郑呼和,获得相关情报---郑呼和原名郑树森,莫斯科中山大学毕业,红党成员,代号顶针。】 这条情报让张义大吃一惊,想不到今天见过的那名油腻奸猾商人模样的侦查高手,竟然是红党成员。 此人毕业的莫斯科中山大学和东方大学,可是此时培养特工组织的摇篮。 张义在江浙学校的老师于乐醒就是苏联学校毕业的,以后更是特务处大批培训班的副班主任,因为深受学生信赖和尊敬,反而受到戴老板的猜忌和忌惮。 他有个妻弟,就是大名鼎鼎的沈西山。 “潜伏”中的吴站长原型就是这所学校毕业的,不过此人原本是红党,一回来就叛变了,直接加入了特务处。 他有个关系莫逆的同学,是委座的儿子。 当年果党和红党一共派遣了接近200人去了这所学校,前者100多人,后者几十人,但红党除了少部分意志信仰坚定的,大部分都叛变了。 因为学校的生活条件太好了,一天吃五顿饭。 早中晚三顿,还有下午茶和夜宵。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很多人回来后已经不能适应艰苦卓绝的斗争工作了... 郑呼和不知道是什么军衔,但这样一个貌不惊人的高手,潜伏蛰伏在特务处还是让张义暗暗佩服。 红党的胜利不是一天两天的,正是许多像郑呼和这样蛰伏的同志,默默渗透在果党的各個要害机关部门。 他们像一个个隐蔽在巨大机器内的齿轮,在需要的时间,他们便会啮合,启动,共同运作或者完成某件事情。 他们都是有信仰的人,有信仰才会有人生的目标和归属感,信仰之于精神,就像氧气之于人体一样。 有些人的信仰在金钱面前一文不值,有些人却为了信仰抛头颅洒热血,虽百死而不移。 若要问张义的信仰,他的信仰便是人间正道,山河无恙,邪不压正。 【3、您今天见过小野菊三,获得相关情报---小野菊三将密码本藏在了花卉基地的烟囱中。】 这条情报看的张义浑身舒坦,这就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4、您今天见过邢国忠,获得相关情报--- 邢国忠已被日本间谍爱川优里策反,此人代号玫瑰,公开身份林明美,金陵电话局接线员。】 张义看着这条情报,忍不住冷笑一声,任你狡猾如斯,在强大的系统面前还不是无所遁形。 不过不得不承认此女确实是个高手,俗话说占有一个女人的身体很容易,可要走进一个女人的心里却不简单。 男人同样如此,邢国忠好歹是一个严格挑选培训出来的特工,竟然被此女的温柔迷惑,死心踏实地为对方卖命,最后却葬送了自己的小命。 不得不说可悲又可笑。 ....... 窗外已是深夜,但张义躺在床上却睡不着,虽然知道了神秘女杀手的身份,可此人是否撤离,她住在什么地方,还有特务处和警察局的排查会不会打草惊蛇,这些都是未知数。 万一等到明天早上人跑了怎么办? 最佳方案是现在即刻抓捕,或者立刻对此人实施监控。 这么想着,张义立刻拿起电话给猴子打去电话。 他就住在特务处的集体宿舍里,等了几分钟,终于接到了电话。 “猴子,是我,你马上通知警察那边,将所有今天下发的画像收回,下达封口令,今天的任务不得泄露,负则以间谍罪处理。” 猴子虽然不明所以,实在搞不懂队长为什么要朝令夕改,但听张义口吻果决,立刻应答执行起来。 挂断电话,张义又打给了刘魁。 “喂,谁啊?” 电话响了半天,才传来刘魁懒散的声音,旁边还传来几声女人的浪笑。 暗骂刘魁这厮得意便猖狂,不知又从哪里找的野女人,也不怕得病。 “是我,张义。” “哦,队长,这大半夜的有什么事吗?” “立刻执行命令,限你30分钟内赶到电话局。”张义说完就“啪”一声挂断了电话。 ...... 半个小时后,两辆汽车停在了电话局楼下。 汽车里面响起一片开关保险的声音,众人都是退出弹夹,检查子弹,然后再重新上膛。 “一会听我命令行事,谁也不可轻举妄动。” “是。” 张义见众人应答,又看了一眼略带酒味,打着哈气的刘魁。 锐利的眼神让刘魁一个激灵,连忙道:“是。” 金陵电话局是一座三层主体的白色小楼,门口还有两个卫兵看守。 在出示了证件后,张义几人鱼贯而入。 上了二楼,楼道处有一个穿着制服的女接待员,此刻正在打瞌睡,看到几个穿着雨衣,神色凛然,透着杀气的人进来吓的差点惊叫出来。 “将你们夜班值班的负责人叫过来。” “是。” 女接待员战战兢兢跑了,片刻后带着一个睡眼朦胧的中年人,他提着裤子,一脸不耐烦地问: “你们是什么人?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刘魁告诉他我们是什么人。” 电话局这年头是要害部门,但在特务处面前就不够看了。 刘魁闻言上前,掏出证件晃了晃,然后将黑洞洞的枪口顶在对方头上,嚣张道: “特务处的,看清楚了吗?” 中男人哪里看的清,不过此刻被手枪顶着,胆颤心惊,裤子差点掉到地上,颤声问: “几位...长官有什么事吗?” “军事机密,无可奉告。”张义淡淡点了点头,然后道: “你马上将伱们这里所有人的人事资料给我,另外再找出今晚值班人员的资料信息。” “这...长官,不是我不配合,人事资料在副局长的办公室文件柜里面,我也没有钥匙啊。” “钥匙不重要,我们不用钥匙可以打开这座城市80%的门锁,你带路就好。” “是是是。”中男人点头如捣蒜。 心想什么时候在电话局上班这么危险了,现在被手枪顶着不说,万一明天副局长知道有人开了他办公室的大门,自己这个值班主任就不用干了。 可谁让特务处的惹不起呢。 张义留下两人把守门口,然后跟随中男人上了三楼,来到一间办公室门口。 一名队员从裤兜里面摸出一根铁丝,观察了下门锁的样子,然后将铁丝放在嘴里咬了咬,放入锁孔,接着一拖一拽,只听“咔”一声,锁已经开了。 中年人嘴巴微张,却不敢发出声音,打开灯,带着几人进了办公室。 用同样的方式再次将文件柜打开,张义让中年人先将今晚值班人员的资料找出来。 他则在一边快速翻看着其他资料。 半个小时后,张义终于从堆积如山的资料里面找到了目标,得到了一个地址。 他不动声色地继续翻找了一会,然后将资料重新归拢,并且确认爱川优里今晚没有值班。 “今天晚上的事情我希望你还有那名值班人员能够守口如瓶,我不想让第三个人知道,你懂吗?” “明白,明白,鄙人和她从没有见过诸位长官。”中年人擦着额头的冷汗道。 “刚才你没有惊动其他人吧?” “没有,长官放心,小的都懂。” “但愿如此,我可不想在特务处的审讯室看到你。”冷冷盯了此人一眼,张义带人离开。 …… 半个小时后,汽车远远停在一处居民巷外面的马路上。 爱川优里就住在这里的一座院子里。 但此地是她的安全领域,周围的任何风吹草动说不定都会引起她的警觉,周围出现的可疑人,长时间停留的汽车,所以张义不敢丝毫大意。 如今要做的就是伪装好自己,然后等待。 等待无疑是件痛苦的事,尤其是守株待兔的猎人。 但最后能否狩猎成功,关键还要看耐心。 张义不仅想要这只兔子,还要挖出她后面的那只狐狸。 …… 059、监视(求追读求月票) 大雨磅礴的夜晚,寂寥的城市空荡荡的,路上看不见一个行人。 张义拉开汽车帷幔瞥了一眼远处巷口孤零零忽明忽暗的路灯,转头吩咐道: “从现在开始每辆车只留一人监视,其他人全部睡觉,养精蓄锐,不准抽烟,不准发出声音。” “是。”众人小心翼翼地答应了一句,都搞不懂张义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 坐在前排的刘魁转身小声问: “队长,到底是监视谁,没有听说情报啊?” “你晚上抱着女人睡觉,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情报来源?”张义反问了一句,然后严肃说道: “我接到排查的巡警线报,已经找到女杀手的住址,现在的目标很明确,就是监视她,跟踪她,我要知道她的一切。” 说着,他看几人脸上浮现出惊讶又惊喜的神色,厉声说道: “都给我打起精神,这次跟踪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宁可跟丢,也不能让她发现,谁要是出了纰漏,别怪我辣手无情。” “是。” 见几人一脸凛然,气氛凝重,张义突然一笑,缓和道: “当然了,如果谁立下功劳,除了奖赏,我会亲自向科长给他请功,说不定也能当个军官。” 几名便衣特务听到这话,眼神瞬间热切起来。 说的好听点,他们是特务,但特务处的特务一般分为三种。 第一是戴老板起家的班底和黄埔投奔而来的师兄师弟,或者是这些人的裙带关系。 第二种就是各大特务培训班或者江浙警察学校毕业的。 现在特务处还没有像抗战后大批量的搞特务培训班,但戴春风已经在金陵的三道高井军校搞了几期特工训练班,为以后特工培训班开辟了道路,除此之外还有洪公祠高级培训班...... 第三种就是从军队或者警察帮派中或选拔或分派或是关系户介绍进来的。 最后一种算是特务处的外编人员或者叫运用人员,比如探子、流氓、帮派分子。 戴老板的手法是将黄埔学生摆在内勤机关和外勤大单位做骨架,摆给校长看,然后从社会上广泛搜集各种人才参加。 有许多人虽然在社会上劣迹昭彰,但只要政治上可靠,又有一技之长,他总是毫不犹豫地吸收进来。 张义的这几个手下算第三类人员,他们有军衔,但不是军官,如果没有关系,或者主管举荐,升官极难。 说的不好听点就是消耗品,用来冲锋陷阵的,死了自然有地方补充。 此刻张义给他们许诺了上升的通道,一個个都是情不自禁、喜形于色。 “好了,打起精神,好好想想明天怎么乔装打扮,怎么跟踪监视。” 张义吩咐了一声,然后开始闭目养神。 ....... 距离张义等人不远的一条巷子里面,一户人家黑漆的大门上贴着缺了半边的福字。 这是一个杂居的四合院。 此刻左边的一户人家屋内亮起了淡淡的光,随即又消失不见。 窗口位置,林明美小心地掀起窗帘一角,警惕地观察了下院中动静。 黑漆漆的院落静悄悄的,偶尔传来一两句呢喃和男人的打呼声。 她皱了皱眉头,将窗帘放下,然后点起一盏油灯,昏暗的扥光下映照出一张妩媚动人的俏脸。 以她的姿色应该住高级公寓或者更好的住所的,说不定抛个媚眼,就有不少男人趋之若鹜。 但一来电话接线员虽然工作体面时髦,但她是实习生,收入并不高,住高级公寓,并不和她的身份相符。 如果是依附男人,整天生活在同一屋檐下,总会暴露自己的秘密。 作为一个潜伏间谍,从远走他乡隐姓埋名那天开始,她已经和自己的过去一刀两断,以全新的身份开始全新的生活,湮灭在茫茫人海中。 现在她的工作就是扮演好电话接线员的工作。 此刻林明美轻轻打开桌上的收音机,熟练的调到一个频道,然后从抽屉里拿出纸笔。 过了几秒钟,收音机传出沙哑带着一丝娇媚的声音。 “现在播放今日菜价,黄瓜0.121,菠菜0.223元....” “重复一遍....” 仔细核对了一遍纸上的数字,林明美在纸上写写画画,很快译出一行文字。 “玫瑰,恭喜,今日十二点新月咖啡店,二号接头暗号。” 看到信息,林明美妩媚的脸上泛起一丝得意,嘴角翘了翘,又带着一丝不屑。 恭喜自然是对任务成功的赞誉,想起那个天真充满幻想的男人和他背后那群愚蠢的中国特工,她不屑地笑笑,将纸张揉碎吞入口中,然后湮灭油灯,重新进入了梦乡。 ....... 雨后的清晨带着一丝清冷,远处的阿婆已经拿着扫帚在扫地,巷子弄堂里面升起了炊烟。 张义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将几个油纸包裹的包子扔给刘魁,下令道: “都起来了,打起精神,吃了东西,开始行动。” 他一边将包子塞入嘴中,一边说道: “我刚才已经观察过了,从这里去往电话局一共有五公里,街道上一共有六处公用电话亭,其他可以打电话的地方未知。 你们自己观察,你们的任务很简单,两人一组,一人负责盯住目标有可能去的地方。 一人给我守好电话亭,随时保持信息畅通,其他人启用汽车、黄包车远距离跟踪,记住了,宁可跟丢,也不能打草惊蛇。” 说着他神色凛然,锐利的眼神从每一人脸上掠过,继续道: “多的我就不说了,乔装打扮记得你是什么身份,做和身份相关的事情,切勿节外生枝,暴露了自己。” “是。” “刘魁,你负责情报的统计,另外通知队里其他人支援,行动。” “是。” 张义下达了命令,看着汽车驶远,找了家早餐店坐下了下来。 这是一家街边馄饨店,店主是一个憨厚黝黑壮实的中年汉子。 他要了二两馄饨,小口吃着,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每一个食客和过路的行人。 一碗混沌即将吃完的时候,他等的目标终于出现了。 她穿着一件素色旗袍,烫发,踩着一双高跟鞋,画着淡妆,一张瓜子脸妩媚动人,倒是和她的身份相符。 毕竟电话机线员是如今最时髦的工作。 旗袍让她玲珑的身段显露无疑,蛮腰柔软,走起路来有些妖娆。 张义用余光瞥了一眼,此女的长相和画师画出的素描有不小差距,但他在电话局看过她的照片,此刻对号入座,自然不会认错人。 据张义所知,日军挑选女间谍人员十分严格,从姿色、相貌和机智等多方面进行筛选培养,训练严格,暗杀搞情报刺探样样精通。尤其擅长利用自己女性优势,通过自己姿色和媚术获取情报和暗杀。 就是不知道目标是出身什么机构。 看到目标出现,张义拿出一根香烟在桌上磕了三下,发出监视的信号,然后和老板结账,向着相反的方向走了过去。 ...... 060、新目标(求追读求月票) 林明美在巷口伸手一招,一个黄包车车夫立刻上前,殷勤地擦拭座位,然后邀请她上车。 她从手包里面拿出一张小额钞票递出,然后扶着旗袍下摆坐了上去,这个时候张义正好和他们擦肩而过。 张义不知道这位车夫是陌生人还是对方的同伙,一点不敢大意,装作惊艳诧异地瞥了对方一眼,然后差点被路上的石阶绊倒在地,最后狼狈羞愤地快速离去。 他不知道对方会不会观察自己,但小心无大碍。 果然,前方黄包车上,林明美收起小镜子和口红,眼里泛起一丝得意,还有一丝松弛。 只是一个被自己美貌惊艳到的莽撞路人,并不是特意注视自己的人。 她对自己的姿色一贯自信。 等黄包车消失在街头,张义再次从一家裁缝铺出来,此时他已经换了一身装束,来到第一家电话亭旁边的报纸摊位。 时间一分分过去,在摊主催促和不耐烦的眼神中,张义买了几份报纸来到电话亭。 刘魁一副商人的打扮,带着礼帽,手里拿着一個公文包,一脸焦急的模样,时不时跺跺脚,看上去似乎在等什么重要的电话。 张义在此处略作停留,就听刘魁小声汇报道: “报告队长,各处的反馈已经来了,目标一路没有停留,直接到了电话局附近,在小摊上买了早餐,直接进的电话局。” “她买的是豆浆油条,手下的弟兄找人旁敲打听,摊主是本地人,已经在那里摆摊几年了,目前来看一切正常。” “打电话给他们,让他们换位置,同样的面孔不要长时间出现在同一个地方。” “另外,给猴子打电话,让他找几个人伪装成安装电话的,去目标家里实地查看下,看看有没有办法安装窃听器。” “是。” ...... 一个小时后,猴子在一家茶楼的包厢和张义碰面。 “队长,我们实际勘察过,那家院子一共住四户人家,除了正屋有个60岁的阿婆在家带小孩,其他人全部上班去了,院里人家都没有电话,窃听器...”猴子一脸的为难。 “有没有进过她的房间?”张义蹙了蹙眉。 “没有,队长你吩咐过,我们怕她有什么安全机制,不敢擅自行动。”猴子谨慎道。 “做得好。”张义点了点头,随即为难起来。 桌子下、电话机、天花板缝隙、灯泡下、墙壁插座、床头台灯、不引人注意的小角落都是安装窃听器的最好位置。 但目标家里没有电话不说,一个训练有素谨慎小心的潜伏间谍,肯定会定期检查自己住所的安全。 现在可没有无线窃听器,张义见过最先进的也是火柴盒大小,太显眼了,一旦发现被人窃听,目标必然逃离或者彻底冬眠,那她就失去了价值。 张义想了想,没有好的办法,最后打电话给技术科寻求支援。 半个小时后,猴子派了一人伪装成鸡毛换糖的挑货郎,成功将院中的老阿婆和小孩骗了出去,在几人的紧密配合下,技术科成功潜入林明美家中。 果然,此女不但在门缝中夹了头发、木锲,还在门口落脚处撒了炉灰。 技术高手侦查后告知张义,房间中最适合安装窃听器的地方是收音机。 但张义想了想,否定了这个提议,他注意到收音机擦拭的一尘不染,对方显然在经常使用,一旦打草惊蛇,必将前功尽弃。 最后在侦查了隔壁房间后,决定在隔壁装上窃听器。 这户租客是个电影院放映员,屋内墙上贴的都是女明星海报,正好可以利用。 技术科的人在墙上凿出一个小洞,安装上窃听器,电线顺着海报最终和屋内的灯泡电绳交织在一起,然后从屋檐下绕过去,通向巷子后面的一户人家,那里已经被便衣租下。 这回真正做到了隔墙有耳。 ...... 中午。 张义正在吃午饭,突然接到电话,目标动了。 他立刻下令,只准远观,不可靠近,然后乔装打扮后立刻赶到了对方出现的位置—新月咖啡店。 …… 咖啡店内。 林明美已经点了一杯咖啡,她优雅地用勺子搅拌,然后小口抿着。 拿起咖啡的那一刻她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眼店内的顾客,余光透过玻璃瞥了一眼店外。 她选择的位置很有讲究,靠墙靠窗最后一排,正对门坐着。 这样无论是前门进来的客人还是窗外游离的行人她都能收入眼底,一旦察觉到情况不对,立刻就可以破窗或者从后门撤离。 此刻,她看了一眼手表,刚好十二点整,便从手包里拿出一支女士香烟,红唇咬了片刻,然后又拿了下来。 旁边不远处正对她的文质彬彬的男人此刻夹着香烟走了上来,微笑问道: “小姐,可以借个火吗?” 林明美看了男人一眼,将香烟收起,摇头道: “对不起,我戒烟了。” “哦”,男人笑了笑,瞥见林明美手腕上的表,继续问: “冒昧问下,现在几点了?” “刚好十二点。”林敏美淡淡道。 “哦,我说呢,我的手表应该坏了,现在还停留在九点钟。” “那你应该去修理一下了。” 男人笑了笑,然后绅士地问: “小姐这里有人吗?不介意的话拼个桌?” “好啊!”林明美妩媚一笑。 就这样两人顺利的接上了头。 接头暗号就是这么简单日常,因为越简单和环境越契合,才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和怀疑。 此刻他们就像一对刚搭讪成功的陌生人坐到了一起。 ...... 对面的书店里面,张义摇了摇头,让监视的人撤离的更远一点,虽然新出现的兔子让张义很欣喜,但他在心底不断告诫自己要耐心。 对,耐心,这是一个狩猎者最优秀的品质。 他拿起书店的电话拨打给刘魁: “从现在开始,除了对目标的密切监视,分出一组人手,同样的方法监视新出现的目标,找到他的落脚点,确定他的身份。” 挂断电话,张义买了两本书,然后出门上了一辆黄包车,消失在人流中。 他对着咖啡店的方向冷笑一声,他感觉自己距离兔子后面的狐狸已经触手可及了。 等找到男人的下落,那个时候林明美也就失去自己的价值了。 这只兔子必然成为猎人桌上美味的炙烤。 ...... 061、窃听 国家机器一旦运转起来,有时候效率高的吓人。 下午时间,手下的便衣已经拿到了新目标的背景资料。 猴子此刻正在对张义汇报: “曹光平,公开身份是外交部门的秘书,三年前从日本早稻田大学毕业,在上海工作了一年后,调任到金陵。 此人现年29岁,单身,没有固定的女朋友,祖籍宁波,但一家人一直生活在上海。 他目前住在中央饭店附近的惠斯通公寓里,从进入外交部门就一直住在那里,签的是三年的契约。” 弱国无外交,这年头的外交部门清闲油水又不错,薪水倒是可以支付的起公寓的租界,但一签约就是三年,这却是一笔不小的支出了。 张义皱了皱眉,问: “他家境如何?家里还有什么人?” 猴子道:“公开资料显示他的父亲是同盟会的,早年也留学日本,不过早死了,家里还有母亲和一个妹妹,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从我们在外交部门安插的内线人员提供的补充资料显示,此人母亲和妹妹一年前因为家里突然失火已经去世了,后来此人就调职到了金陵。” “失火?去世了?”张义讶然,他本以为今天发现的新目标曹光平是一个伪装潜伏的日本间谍,想不到竟然是中国人。 即便此人是铁杆的汉奸,但在日本人眼中,中国人只可利用不能信任,信任也是相对的,从今天的接头情况来看,此人明显是林明美的上线,日本人就这么相信他? 张义总觉得这中间有什么怪异。 他沉思了片刻,继续道: “马上向科里汇报,请上海区那边协助调查一下此人的详细情况,看看他是什么时候回国的,家里失火到底是什么原因引起的,还有他是怎么调到金陵的。” “是。”猴子点头记下。 张义继续问道:“你说他没有固定的女朋友是什么意思?” “根据内线提供的情报,此人在外交部交往过一个女朋友,不过几個月就吹了,后来又和老师、舞女等不同身份的女人有交际...” 交际?说不定人家是传递情报呢,张义心底冷笑一声,看猴子若有所思,将话题再次转移到曹光平身上。 “此人离开咖啡店都去了什么地方?” “他开的是一辆外交部门的轿车,车牌号是50728。 离开咖啡店后,直接返回了公寓,再也没有出来。” “直接返回了公寓?没有兜圈子?” 张义蹙起眉头,要么此人极为自信,要不就是个菜鸟,没有侦查反侦查的意识。 但既然此人是林明美的上级肯定不是一个初出茅庐的菜鸟,那么此人一定极为自信,或者说自负。 再者张义对自己布置下的分段跟踪手段信心十足,远近交加,交通工具切换,即便是反跟踪高手也难以逃出视线。 不过这样的手段也有缺陷,通讯发达的地方还好,要是找不到公用电话直接歇菜。 而且这样的手段不能近距离尾随监视,很容易错失一些信息,最好的办法还是近距离监视,比如成为他的邻居或者说在他家里安装窃听器。 张义还在考虑风险,突然茶楼包厢的电话响起。 他接起电话,应了一声,就听刘魁道: “新目标动了。” 这么快?张义吃了一惊,连声问: “他去了哪里?” “刚刚驾车离开不久,看方向应该是出城或者去火车站,1组2组已经跟上去了,目前还没有情报上报。” “很好,让1组2组继续长线跟踪,一会换3组4组,另外派人在他公寓1公里外的必经之路盯着,守住电话亭,做好外围的警戒工作,目标一旦回返,立刻通知。” 挂断电话,张义立刻向杨文轩汇报,并请求技术科支持,现在应该对曹光平的住处上手段了。 ...... 惠斯通公寓高三层,据说以前是开旅馆的,此刻里面的房间基本上被各色人长租了下来。 公寓很豪华,外面有个洋鬼子管家看守,走廊里面铺着暗红色的地毯,房间统一是白色的实木门,要不是门牌号很难分清哪家哪户。 张义注意到这里的门上竟然还有门铃。 他让猴子找个借口将洋鬼子引开,等了一会,杨文轩已经带着几人到了203门口。 除了行动科的两人外,还有两个背着工具包伪装成电工的技术科人员。 这两人显得极为干练专业。 一到门口,他们马上带上手套和鞋套。 一个鬓角有白发的中年技术员贴耳在门上凝听了几秒,然后又趴在门缝下仔细观察,最后他按响门铃,再次侧耳听了一会,才对张义和杨文轩点点头,示意里面没人。 他拿出手电筒仔细查看了下门锁和缝隙,然后从工具包中拿出一把很薄的作图用的l形尺子,将它嵌入门缝,然后往下一滑,轻轻转动门把手,门竟然已经开了。 他解释道:“这是黄铜锁芯,用铁丝改锥也可以打开,但必然留下划痕,要是目标是个谨慎人,只要细心查看,总会发现蛛丝马迹。” 说着他用手电筒仔细检查清除了尺子留下的痕迹,在另一人开门的瞬间指了指门角处一个竖立的火柴,才小心翼翼跨过脚垫进入房间。 “我们就不进去了,做好警戒任务。”杨文轩瞥了一眼房间,带着张义几人走到了楼道口。 这时候猴子从一楼走了上来,他从怀里掏出一本厚厚的登记册道: “目标隔壁住的是一个商人,具体信息不详,对面住的是财政部的一个文员。” 张义和杨文轩对视一眼,后者道: “马上调查一下此人和目标有没有来往,要是没有就找个理由将此人先控制起来,他的房间我们先借用几天。” “是。”猴子立刻应了。 “对了,洋鬼子管家呢?”张义问。 “我们抓了一只流浪狗扔进他的门房,洋鬼子被狗咬了一口,哭爹喊娘上医院去了。” 张义几人低声笑笑便不再关注,这时候就见技术科的一人走了出来。 等他靠近,张义连忙问:“有什么收获吗?” “没有收获,我们只是简单的查看了一下,怕打草惊蛇,不敢轻易下手,暂时没有什么发现。”他摇了摇头,补充道: “能安装窃听器的地方不多,电话、灯泡容易暴露,最好的地方是头顶的吊灯,不过没有梯子,如果动桌椅肯定会留下痕迹,现在...” 张义还在思考,一旁的杨文轩立刻道: “找梯子太引人注目了,而且时间来不及,这样吧,我们搭人墙就是。”说着他指了指目标对面的房间,犹豫了一会,果断道: “将它打开。” 他这是赌财政部的文员和目标没有关系。 等213门打开,几人鱼贯而入。 杨文轩直接走到阳台上招了招手,下面的汽车里面立刻下来两个便衣特务,他们提着两只箱子走了过来。 两人上楼进入房间,打开箱子,里面赫然是监听设备。 在几人的有效配合下,很快就在吊灯上天花板的位置安装上了窃听器。 技术人员在那边拍手、吹口哨,这边的监听设备中清晰可闻,几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露出一丝微笑。 ...... 062、演戏 等技术人员撤退,张义拿起213房间的电话,立刻打给刘魁。 “汇报情况。” 听到张义的声音,刘魁立刻道: “队长,你终于打过来电话了,前方汇报,目标去了火车站,接到了一人。” “此人长衫礼帽商人打扮,中年,手里拿着一个皮货箱,现在已经入住了新街口的大通旅社。” “曹光平人呢?” “一起进入了旅社,手下的兄弟怕打草惊蛇,不敢靠近。” “很好,将监视曹光平的人手分出一组,远距离观察商人的举动,你记住这个电话,55277,将他告诉队员,然后你马上赶到目标对面这户人家。” 刘魁一听就知道队长他们已经得手了,刚准备挂电话,就听张义再次说道: “对了,将你昨晚那个相好的女人也给我带来.....另外再带一只土鸡过来。” “什么?”刘魁不可置信,那是他在舞厅认识的舞女,队长找她做什么? 莫非队长也对女人感兴趣?还有带土鸡是什么意思? 这是在讥讽自己找了只鸡? 刘魁忐忑不安地想着,又摇了摇头觉得不对,队长入住目标对面的房间,显然是为了窃听,方便近距离监视目标,现在又是舞女又是鸡的,不怕暴露自己吗? ...... 大通旅社。 曹光平从三楼下来,在楼道里面侧耳听了听,然后敲响了2楼靠窗外置的房间。 门很快打开,曹光平一個闪身进入房间,然后小心伸出头查看了下楼道,才轻轻将门关上。 此刻他再次侧耳贴在门上凝听了一会才松了口气,问坐在椅子上的中年男人道: “房间安全吗?” 中年男人自信笑笑,用日语道:“光野君,你现在越来越成熟了,老师很欣慰,房间我已经检查过了,没有窃听设备,这里说话很安全。” 曹光平闻言松了口气,连忙走到中年人身边,深深鞠了一躬,恭敬道: “老师辛苦了,这几年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念老师,接到指令,我虽有猜测,但还是想不到竟然是您亲自来了。” “老师您不是在满洲国吗?怎么突然到了金陵?” 中年人摇了摇头,说道: “小野昭的事情你应该听说了,小野君营救任务失败,华北上层震怒,满铁的那些人也在煽风点火,军部已经启动了调查机制,我就是为了这件事而来。” 见光野道夫有些不解,他挑了挑眉,不屑一笑: “帝国情报机关庞杂,谁都想插上一手,可军部那些人的优势在正面战场上,情报上面的事情还是要看我们内务省特高课的。” “受帝国驻虹口司令官佐藤将军邀请,土肥圆前辈派遣我前来主持金陵的情报业务,我这次来,一是调查小野昭的事情,二则是为满铁那帮废物收尾。” “我希望在我野口富士男的主持下,情报事业能够取得辉煌战果。” “原来如此!学生愿为老师效犬马之劳!”曹光平恍然大悟。 “想不到让师妹爱川优里出手是老师您的指令,老师果然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 却不想听到曹光平的恭维,野口富士男却是冷哼一声,不悦道: “光野,这句话如果我没有记错,说的是支那汉初名杰张良先生的智谋和策略,伱在支那才待了三年,想不到已经学会了他们互相恭维拍马屁的这套把戏。” “对不起老师,学生...”曹光平连忙鞠躬道歉,却是有苦难言。 “好了”,野口富士男摆了摆手,道: “你如今扮演的是一个支那人,要和他们打成一片,自然少不了这样的恭维,但在老师面前就不用来这一套了。” 他缓和了下神色,继续问道:“爱川优里她还好吗?” “她过的很好,我今天刚给她下达了新的任务,不过这次的任务...” “不过是策反一个中校参谋罢了,我相信她的能力。”野口富士男不以为然道。 “那我要不要通知她来见您?” “不用了,等她完成任务我再给她一个惊喜。”野口富士男眼中闪烁着莫名的光彩,嘴角泛起一丝弧度。 很快,他收敛情绪,严肃道:“让你调查的事情有结果了吗?” 曹光平小声道: “这几次出手的都是军事调查统计局二处特务处的人,他们和一处党务调查处的敌人一向是红党,自松本二郎案开始,他们逐渐将目光转向了我们。” 野口富士男目光闪动,继续问: “是什么人在主持案件的侦破你知道吗?” 见曹光平摇头,野口富士男脸色变得阴沉,目中凶光闪烁,阴狠道: “想要征服支那,必先征服支那中国,想要征服中国,就是要先清除那些不怕死的中国人,这些不怕死的种子,如果让他们深植土壤,那么帝国未来的统治必将一溃千里。” “你接下来的任务就是尽快调查清楚谁在和我们作对,然后将他清除,顺便将他们的视线继续引导到红党那边去,只有他们争斗的越凶,我们才好浑水摸鱼,这就叫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哈衣。” ...... 铃铃铃... 电话铃声响起,张义拿起电话,对面只有一句:“他回来了。” 他挂断电话,目光注视在一脸苦涩的刘魁和一旁战战兢兢的舞女身上。 此刻刘魁已经被打扮成了一个乡下进城的老农,脚下的蛇皮袋里还有一只咕咕叫的老母鸡,旁边的舞女依旧花枝招展,不过脸色就不好看了。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一场戏而已,也算你二人本色出演了。一个粗鄙不堪,又好色如命,一个是见钱眼开的风尘女子。” 说着他拿起电话机旁的手枪,对着舞女点了点,道: “我要走了,你们可不能出差错,这场戏完了,还有一场戏呢。” 说完他转身离去。 ...... 过了一会,曹光平皱着眉头来到门口,他刚想开门,就听对面房间“砰”传来一声摔东西的声音。 他眉头蹙的更深了,还不待他有所动作,就见对面门开了,一个花枝招展的女人提着高跟鞋,披头散发地跑了出来,一边跑,一边骂道: “你个臭流氓,没有钱还想睡老娘,想的美,一块钱,哼,真将姑奶奶当下三堂子的婊子不成...” 女人话还没有说完,就见一个粗鄙的汉子赤脚光着身子走了出来。 “呸” 他一口浓痰直接吐在门口,呲着嘴骂道: “妈了个巴子,城里撒都贵,额在乡下一块钱都找可以找个大屁股寡妇了,滚滚滚,臭婆娘,事情多的很...” 然后他瞥了一眼曹光平,不屑道:“你是谁?” 曹光平皱了皱眉,对自家对门突然出现的新邻居心底异常警惕,从兜里掏出一根烟递给刘魁,视线一边观察房间的动静,一边问道: “之前住在这里的人呢?” 房间里面一只老母鸡边走边拉屎,地上还留下一串黑乎乎带着水渍的脚印。 刘魁接过烟,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突然皱眉道: “你这烟太淡了,抽额的。” 说着他从皱巴巴油腻的裤子里面掏出一个小布袋子,里面赫然装着烟丝和烟斗。 装烟丝点火一气呵成,刘魁美滋滋地抽了一口,浓烈的烟气差点将曹光平呛死。 眼见刘魁将烟斗递了过来,再看对方牙齿上蛋黄还是什么脏兮兮的东西,曹光平只觉得恶心,连忙退后一步问: “这里原来住的人呢?” “他让额住,额哪知道他去哪了,不抽额的烟就是看不起额,懒得和你说。”说着转身进门,“砰”一声将门关上,房间里面传来一阵老母鸡咕咕叫的声音。 曹光平观察了半天没有发现异常,皱着眉头回到自己家里。 他先是警惕地检查了一下自己做的安全标记,见一切完好无损,心里放松不少,但思虑了一会,他还是找出电话簿,拿起电话拨了出去。 “你好,我找王树一。” “树一啊,你们科的黄绍良在不在?没什么事,他不是我邻居吗?找他借点醋,敲门没人应,我以为他还加班呢。” “什么,出差了?怎么会突然出差呢?” “啊,你说他一个老家的亲戚拿着老母鸡来找他,母鸡拉屎拉到你们科长办公桌上了?然后就被发配了出去了?哈哈,算他倒霉...” 曹光平挂断电话,心底的疑惑尽去。 却不想他这话早被对门戴着耳机的刘魁听的一清二楚。 立刻给张义打去了电话。 听到手下的汇报,张义看着汽车后座上一脸忐忑的舞女,笑道:“第二场戏开始了。” ...... 063、抓人(新年快乐) 昨天下雨的缘故,今天天气清爽。 一到下班的时间,林明美和同事有说有笑地走出电话局,此刻她还在思索着如何接近新的目标。 按照上线提供的情报,今晚对方会去“夜上海”歌舞厅,这倒是个难得的机会。 挥别同事,林明美刚想拦下一辆出租车,就见一个同样穿着旗袍的女人风风火火地走了过来。 女人面容姣好,披着一头精心卷过的大波浪长发,不过眉宇间却多了一丝风尘气。 林明美刚刚提起的心悄然放松,注视着已经接近的女人,微微蹙眉。 哪曾想这女人根本不讲道理,一巴掌直接扇了过来。 “臭婊子,竟敢勾引我男人,你个不要脸的狐狸精,看我今天不撕烂你的嘴。” 毕竟是训练有速的间谍,林明美只是稍躲闪,就避过了女人的巴掌,不过她显然低估了女人的泼辣,一巴掌落空,直接上前扯住她的头发,巴掌劈头盖脸的打了过来。 余光观察到同事、路人惊诧的眼神,林明美有苦难言,有招式却不能施展,只好化作泼妇一样和对方纠缠到一起。 “小姐,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狐狸精,你就是化成灰我都认识...” “小姐,你再无理取闹,我就报警了。” “报警?你还敢报警,臭不要脸的,要不要将‘金陵日报’的记者给伱请来...”女人说着更加用力。 “刺啦”一声,林明美的旗袍开衩直接被扯开,露出半個屁股,她既恼恨又娇羞,只想快点摆脱这个无脑女人的纠缠,她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化掌为拳,一拳捣在女人小腹上。 虽然只用了五成力气,却让女人痛苦地倒在地上,抱着小腹嚎啕大哭。 “杀人了,杀人了。” “胡说八道什么,我根本不认识你。”林明美娇声斥责,用手扯住撕破的旗袍,堪堪遮掩住屁股,装作委屈的样子,红着眼圈,怯怯看向围观的人群。 一群女人指指点点,窃窃私语不说,过路的男人纷纷目露奇光,眼神闪烁,有些定力不足的已经偷摸吞咽起了口水。 这时候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挤进人群,一副绅士模样,递出自己的外套,道: “小姐,不要和一个泼妇计较,我送你回家吧。” 还不待林明美答应,突然就听见“乌拉乌拉”的警报声响起,一辆笨重的大头警车直接开了过来。 从上面走下来几个巡警,他们手拿警棍,粗暴地推开人群,居高临下问: “出什么事了?” 看到警察来了,在地上打滚的女人一个咕隆翻了起来,她一指林明美,叫嚣道: “警官,你们可要给我做主,这个狐狸精不但勾引我男人,还骗钱,哎呀,我怎么这么命苦呢。” 林明美看到警察,微微警惕,一脸无辜道:“长官,我根本不认识她。” “行了,我看你们都不是什么好人,光天化日的在这里撒泼,都带回去,让你们家里人到警局领人。”为首的警察直接挥了挥手,几个警察上前推搡着两人上车。 林明美装作柔弱的样子,眼神却在仔细打量这几位巡警,她总觉得警察来的太快了。 可不等她反抗,就被粗暴地推搡上了车。 等她看到车上那个笑眯眯男人的时候,瞳孔骤然一凝,意识到自己上当了。 这个男人今天早上自己见过,本以为是一个被自己容貌惊艳到的蠢货,可他为什么会在警车上? 特工的字典里面可没有巧合一说。 可还不待她有所动作,两个原本吊儿郎当的巡警火钳一样的大手已经死死扣住她胳膊,让她不能动弹。 又一人捏住她的下颚,将一块手绢塞了进去。 旁边一人一把扯住她的衣领,手上的针管扎入她的脖颈。 林明美还来不及思索自己是如何暴露的,只觉意识昏沉,心底生出一股沮丧又无力的焦灼,然后彻底失去了意识。 一旁的舞女哪里见过这样的架势,此刻浑身颤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上。 她只知道任务是演戏,可没想到这么凶险。 这时候车上响起一个不带丝毫感情的冰冷声音,更让她胆颤心惊。 “林秋雅,女,现年26岁,上海闸北人,闸北初小辍学,母亲是怡红院的头牌,后嫁给了布料商人林有为做外室,现居住在闸北居安巷23号....还要我说下去吗?” “林小姐,名字倒是不错,你应该知道我们是什么人,我们干的工作,上不告父母,下不告妻儿,如果你敢将今天的事情泄露出去,后果.....” “我...我不说,我什么都不知道。”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舞女林秋雅此刻脸色煞白,别说说出这事,她再也不想见到这些凶神恶煞的家伙了。 “很好,谢谢你的配合,你演戏的天赋还不错,或许你应该去上海演电影,期待有一天在荧幕上看见你。”张义呵呵一笑,拿出几张钞票。 林秋雅手指哆嗦,怎么都不敢接。 张义笑笑,道:“拿着吧,去上海也需要盘缠的。” 林秋雅知道这是让自己马上离开金陵,她浑身一个哆嗦,连忙将钱接过,只想马上逃离这个地方。 不想刚走出几步,就听到:“等一下。” 林秋雅心下咯噔一声,暗道莫非此人后悔了?这是要将自己灭口了? 她浑身冷汗淋漓,僵硬着脖子不敢回头。 却听身后说道:“林小姐,你该减肥了,有时候穿旗袍的女人不一定要多高贵,主要是看穿的人有没有水蛇腰。” 林秋雅脚下一个踉跄,既惊惧又羞愤,眼见警车停下,忙不迭蹿了出去....... ....... 特务处。 办公室中,张义正在听猴子汇报。 “黑狗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黑狗就是给入住大通旅社的野口富士男起的代号。 “我们不敢靠近,只能远距离监视,他先是去了一趟牙行,和牙行的孙老九见了一面,然后就在孙老九的带领下到处看房,应该是要租房。” “孙老九这个人有奶便是娘,即便黑狗没有保人据保,只要给钱,他肯定会帮对方搞定。” “他的身份信息确认了吗?” “我们一个兄弟扮做客人入住到了三楼,在柜台登记处看到了他的名字,刘全贵,42岁,商人,山东籍贯。” “继续远远盯着他,只要他不跑,就不要动他。” “是。”猴子点了点头,又道:“队长,我们要不要趁他外出潜入他的房间?” 张义摇了摇头,对旅社不了解不说,这个所谓的刘全贵到底是什么身份全然不知,要是此人是个资深的老手,草率行动只会打草惊蛇。 再者一个经验丰富的特工必然有一个看上去无懈可击的身份,暴露自己风险的东西一般不会随身携带。 ...... 事实也和张义猜想的一样。 伪装成刘全贵的野口富士男从一家混沌店出来,悠悠地踱着步子回到了旅社。 他友善地对前台的伙计点了点头,接过一个热水壶,来到自己门前。 他眼睛余光观察着周围,突然推了下门,门缝中掉出一根牙签,刘全贵看到这里眯了眯眼睛,然后拿出钥匙将门打开。 轻轻将热水壶放下,他站在门口观察着房间里的一丝一毫,见一切安然如此,才松了口气从床下将自己的箱子拉了出来。 这一刻他检查的更加仔细,皮箱上的扣子,里面衣服的摆放顺序,皱褶模样。 等一圈检查结束,他才彻底松了口气。 一个特工的半条命是不属于自己的,容不得半点疏忽。 重新将箱子搁置在床下,刘全贵看了眼怀表,拿起床头柜的电话,拨出一个号码,响了三声后,他直接挂断,然后来到门口,像是在等什么人。 几分钟后,门口响起三声敲门声,一声重,两声轻。 他将门打开,进来一个穿着浅灰色长褂,身量很高,面容白皙略带倦怠的男人。 两人并未说话,只是对视一眼,然后将门关上。 两人走到房间正中的位置,浅灰色长褂男才立定,恭敬地鞠躬,道:“大佐阁下,您终于来了。” “荒木君,辛苦了。”野口富士男矜持地点了点头,然后问道: “为什么选了这么一个地方?” “野口前辈,您知道的,我以前在北海道就是开旅馆的,我对这行熟悉,另外这家旅馆的老板和我在上海相识,他常年卧病在床,手下的生意只有小妾一人打理,正方便我鸠占鹊巢。” “吆西,好样的,荒木君,从现在开始你将做为我的助手,辅助我经营金陵的情报站。” “哈衣,愿意为前辈效劳。”荒木点了点头,然后道: “前辈,您需要的资金和枪支我已经准备好了。” “带我去看看。” “哈衣。” 荒木说着脸上浮现出一丝谦卑的赔笑,一边拉开门,一边大声说道: “夏天嘛,就是苍蝇蚊子多,实在不好意思,客人,我这边有艾草做的驱蚊香,给你拿点。” 然后引导着野口富士男进入二楼一间没有门牌号的房间。 进入这里,荒木小心地在门后凝神听了一会,然后做出一个邀请的动作,将房间的衣柜拉开,里面豁然露出一个通往地下的步梯。 荒木从兜里拿出打火机照亮,缓缓下了步梯。 到了地下,这里赫然是一个房间。 灯光打开,只见墙角的位置放着一张小床,旁边依次堆放着大米、面粉。 但最显然的桌子上却躺着一具尸体,是个身穿旗袍的女人,胸口插着一把匕首,双臂无力地耸拉在两边,鲜血汩汩流着,显然人刚死了不久。 野口富士男皱了皱眉,并没有说什么,就见荒木从床下拉出一只小皮箱。 里面有现金、枪支、手雷。 他从旁边拿出一叠身份证件,递给野口富士男,说道:“前辈,这是我这一年来找人仿造出来的,只要贴上照片,分毫不差,一般的警察根本看不出来。” 野口富士男却摇了摇头,道: “我的人手要三天后才到,最多在你这里安插一个人手,中国有句话叫不能将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面,到时候他们自有去处。” 说罢他拿起一把手枪检查了下,然后别在肚子前,整理了下衣服后,说道: “其他的东西三天后我会派人来取,从现在起,我们不再接触。” “哈衣。”荒木点了点头,从善如流。 064、窃听风云(新年快乐) “噗” 一盆冷水从头浇灌下来。 林明美浑身一个激灵从昏迷中醒来。 她睁开沉重的眼皮,摇动昏沉浑浊的脑袋,挣扎着想要起身,才发现自己被死死捆绑在了椅子上,而椅子似乎是固定的。 入眼所见,这是一间封闭狭小的审讯室,可在她的头上却悬着三盏发着强光的大灯,风光耀眼还有些炙热,像三个小太阳悬挂在头顶。 林明美根本想不通自己是如何暴露的,这些警察打扮的人从他们的行动和手段看肯定是特工。 昨晚自己还沾沾自喜,今晚就落入了对方的圈套,现在甚至成了他们的阶下囚。 一股从未有过的沮丧和焦灼席卷全身。 莫非是曹光平出事牵连了自己? 不不不,林明美晃动浑浊的大脑,在脑海中构筑新的场面,将那些杂乱的念头全部驱散。 她开始回忆那天击杀邢国忠的每一个细节。 从行动到撤离,从遇见的路人,到黄包车车夫... 可即便是特务处找到了目击者,可自己明明伪装成了男人,他们是如何勘破自己的真身的? 突然一個面孔浮现在心头,那是一个被自己美貌惊艳到差点摔倒的滑稽男人... 他从早上就在跟踪监视自己,或许更早...可为什么自己没有发现? 中国特工的效率什么时候变得如此高? 还有,如果对方一直在监视自己,那中午的接头是不是也被对方尽收眼底,黄光平是不是也被跟踪了? 瞬间,巨大的惶恐让林明美头皮发麻。 林明美闭上眼睛,心底迅速思索着应对的方案,接下来肯定是审讯,她一定要想出对抗的办法,只要自己日本人的身份没有暴露,对方就拿自己没有办法。 可她才闭上眼睛,耳旁就响起巨大刺耳敲锣的声音,而且一声接着一声,根本无法让她的心静下来。 林明美知道对方是想让自己疲倦麻痹,再直接突破心理防线。 可即便知道,此刻她却没有应对的办法,能做的只有保存体力...... ...... 惠斯通公寓。 213房间。 刘魁草草地将母鸡宰杀了,此刻皱眉吃着自己做的半生不熟的饭菜,还要时刻注意监听对面曹光平房间的动静。 突然他在耳机中听见对面门铃声响了,刘魁一个激灵,连忙放下碗筷,朝着门口走去。 走到半路,突然警醒过来,连忙扯过沙发上的一件衣服,蹑手蹑脚地靠近门口,将衣服堵在门缝处,这才将灯关上,透过猫眼观察对面的动静。 入眼所见,只见一个身材苗条的旗袍女子此刻正站在对面门口,头上戴着一顶网状罩帘的女士妮帽,两条纤细笔直的长腿下踩着一双高跟鞋。 此刻她再次按下门铃,然后在楼道踱着步子,走路姿势优雅。 “极品啊,可惜便宜了曹光平这个狗汉奸。” 刘魁屏住呼吸,在猫眼后面窥视着,眼见对面的门打开,他连忙侧身隐藏了起来。 “你怎么才开门?”外面传来女子温婉甜美的声音。 “哦,我刚才在洗澡。”这是曹光平的声音。 刘魁在心里暗骂曹光平无耻,你房间里面都都没有放水的声音,还洗澡? 可惜就是看不着。 刘魁躲在门后一刻都不敢松懈,听到突然靠近的脚步声,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上。 还好,对方似乎只是观察了一下,然后就响起了关门声。 刘魁不敢观察,侧耳在门上凝听了一刻,才在猫眼窥视,发现对方确实进屋了,才放松下来。 他最怕自己在猫眼窥视的同时在猫眼中发现一双窥探自己的眼睛。 “狗屁的监视任务,偷偷摸摸的像只老鼠一样。”刘魁在心底抱怨了几句,又咒骂了几句张义,然后蹑手蹑脚地来到客厅,再次戴上耳机。 耳机里面响起一阵唱片机传出的悠扬的歌声。 似乎是歌剧。 不过对刘魁这个没有音乐细胞的人来说,只觉得像是诅咒。 他拿出纸笔,看了下时间,写下: 8点21分有访客、女、漂亮。 想了想又在旁边打了一个问号,意思是身份不明。 然后他嫌弃地看了一眼吃了一半的饭菜,又摸了摸空瘪的肚子,不自觉的叹了声气。 刚想从兜里摸一根烟出来,可怎么都找不到,在旁边一摸,感觉什么东西腻乎乎的,放在嘴边一闻,只觉一股腥臭直冲大脑,刘魁嫌弃地看着自己发黄的手指,恶心的想吐了。 他刚想去洗手,突然耳机中传来一声娇呼,然后就是喘息声以及不好描述的画面..... “艹。”听着耳机中让人心痒似猫抓的声音,刘魁浑身都炙热起来。 还好,这声音只是几分钟就消停了,刘魁瞥了眼时间,在纸上写道: 8点31分上床,持续3分钟。 记录完,刘魁脸上浮现出一丝得意,同时暗暗鄙视曹光平真他娘的不是男人...... 听着耳机中先后响起的哗啦啦的洗漱声,刘魁这才松了口气,点上一根烟,拿起电话汇报。 ...... 十分钟后。 张义出现在惠斯通公寓对面的茶楼包厢中。 等了一会,刘魁口中描述过的女人出现在他的望远镜中。 看着女子在公寓门口踱着步子等了一会,上了一辆黄包车离去,他才放下望远镜。 他看向一边的猴子,问: “这个人是否是曹光平不固定女朋友之一?” 猴子摇了摇头,道: “内线只是提供了大概模样,除了外交部的那位,其他人还在寻找中。” 说着他看向张义,谨慎问:“队长,你觉得她是日本间谍?” “你觉得呢?”张义反问。 猴子思索道: “她刚才走路的姿势是一条直线,有点像上海女明星走猫步的样子,走出公寓时,头都不回一下,如果是特工,最起码应该观察一下周围吧。” 张义不置可否地笑笑,道: “让一组的人跟上去,确定她的身份。” 他不知道女人的身份,但突然冒出来的女人还是搅动他的神经。 尤其是在监控曹光平的时刻。 就在他思考的时候,一辆汽车,一辆黄包车已经尾随目标跟了上去…… 065、审讯 张义和猴子在茶楼包厢侦查,虽然只是两个人,可把茶楼的掌柜丁小伟紧张坏了。 他从着手,焦灼地在前台位置渡着步子,又觉得这样紧张要坏事,只好一屁股坐下来,点上一根哈德门闷声抽着。 刚好看到送茶水的伙计出来,连忙起身打个眼色,两人来到一处空房间,掌柜立刻问: “看清楚了没有?到底是什么人?” 伙计伸手做了一个八字,示意对方有枪,蹙眉道: “掌柜的,他们就站在窗口聊天,我一进去他们就不说话了,具体是什么人我也不知道。” “有枪?”掌柜眉头皱的更紧了,急切问:“你看到了?” “没有。”伙计摇了摇头,指了指腰间。 掌柜的顿时明白了,夏天穿的衣服薄,手枪别在腰间自然有凸起。 他隐隐有些不安,脑海中回忆着两人的穿着打扮、举止形态,为首的人很有气质,什么人倒是看不出来,可那名随从,看着机灵不说,腰背挺直,行走间自有威仪,似乎是军人。 军人还带着枪,又是乔装打扮,怕不是有什么特殊部门的吧? 这么一想,掌柜丁小伟更加焦虑了。 如果他只是一名普通的掌柜也就罢了,偏偏他是一名红党。 今天在他的茶楼,金陵地下党的会议正在召开,他奉命负责掩护和警卫工作,这要是出了事,金陵地下党直接就被人一锅端了。 伙计想了想,脸上泛起一丝狠厉,突然道: “掌柜,要不要我将他们...”手上做出一個抹脖的动作。 “先等等,小武下去侦查了,谁敢保证他们只有两个人,不可轻举妄动。”丁小伟安抚了伙计,叮嘱他继续在前台警戒,然后小心戒备上了三楼。 来到一处熄灯的房间前,他犹豫了几秒,左右张望,还是敲响了窗户。 “咯吱”一声,门口走出一个魁梧黑脸的汉子,背在身后的手上拿着一把驳壳枪。 “出什么事了?” “你马上告诉远山同志,就说我有要事汇报。”丁小伟压低声音郑重道。 魁梧汉子并不说话,锐利的眸子盯着丁小伟看了几秒,然后转身离去。 一分钟后,房间内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 他穿着一身考究的西装,带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浑身透出知识分子的儒雅气质。 此人正是金陵地下党的负责人胡远山。 “老丁,出什么事情了?”胡远山不动声色瞥了一眼周围,低声问道。 丁小伟三言两语将事情说了,斟酌道: “事发突然,我现在也没有主意,远...胡校长,您看?” 胡远山闻言挑了挑眉毛,刚想说话,突然听见上楼的脚步声,立刻止声。 丁小伟侧耳听了听,道: “应该是我手下的小武,您先躲一下,我一会再给你汇报。” 说着他快步走到楼梯口,迎上黄包车夫打扮的小武,立刻问道:“如何?” “路上多了一辆汽车,一辆黄包车...” 小武说着见掌柜的脸色突变,连忙摆手,补充道:“已经走了,他们应该是在跟踪监视人,一个女人,从对面公寓出来的。” 看掌柜的松了口气,他继续小声道: “街上基本没什么人了,那个卖烤红薯和糖葫芦的,一个是山东人,一个是四川人,经常在这条街,不是他们的探子。” “那就好。”展柜的长舒了口气,拍了拍小武的肩膀,叮嘱道: “你继续下去盯着,一有动静,马上示警。” “是。” 眼看小武匆匆离去,掌柜丁小伟立刻上三楼向胡远山汇报了一遍,心有余悸道: “应该是虚惊一场。” 完了又蹙眉道:“也不知道他们监视的是什么人,会不会是我们的同志。” 胡远山点了点头,深邃的眸子微微凝重,沉吟道: “会议要紧,其他的事情以后再想办法核实解决,一切按照组织原则办。” “我知道了。”丁小伟点了点头,按照组织原则,横向之间是不允许联系的,哪怕看见同志被捕,也要装作看不见,听起来残酷冷血,可纪律就是纪律,每一条纪律都是用血的代价换来的。 ....... 张义和猴子完全不知道刚才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此刻两人在掌柜欢天喜地的恭送下结账下楼,绕了一圈,才找到自己的汽车,再次回到特务处。 密不透风的审讯室中,被几只大功率灯泡围绕的林明美已经困到了极点。 她赤红着双眼,又渴又饿,她感觉自己身体内的水分正在快速流失,意识浑浊,或许用不了多久,自己就会昏厥过去。 她试着尝试老师教给她的反审讯手段,不断在脑海构筑新的场景,试图将自己和审讯室隔绝开来。 可每当她闭上眼睛,旁边的铜锣就会敲响,思绪根本无法击中。 此刻她感觉自己神情都是恍惚的,感官已经处于飘忽状态,就像一个喝醉酒的人,每走一步都是飘的。 此刻残留在她脑海意识中唯一疑惑就是自己如何暴露的。 就在这时,她看见审讯室的门开了。 一缕冷风吹了进来,让浑浊的空气微微一荡,林明美贪婪地吸了一口,感觉自己的感觉灵敏了一些,就见一个黑影走了进来,耳边响起冰冷的声音:“你是日本间谍。” 林明美脸上浮现出一丝不耐烦,但心底却是暗喜,心说终于到了审讯时刻,估计对方以为自己已经精疲力尽,被彻底击垮,哼哼,正好利用这次机会和此人好好周旋一下,找到心底疑惑的答案。 这么想着,她抿了抿干凅的嘴唇,泰然自若道:“我不是,我是中国人。” “中国哪里?” “山东济南。” “济南人?趵突泉应该知道吧?去过吗?” “当然。”林明美冷笑一声,自己档案中的东西她怎么会不知道,这些早就背的滚瓜烂熟,假的也变成了真的。 “哦,趵突泉门口那两个石狮子还在吗?” “......”这个问题直接让林明美傻眼了,她哪知道有几个石狮子,可如果不回答或者说不知道,自己的假身份直接就被拆穿了,她皱眉道:“我只是知道,但没有去过,我怎么知道。” “哦,你家是济南哪里的?” “历城。” “历城啊,城里的唐朝大佛香火旺不旺?” “我怎么知道,我十六岁就逃难出来了。” “是嘛?我怎么听说历城除了宋代的灵岩寺,只有一座隋代大佛,根本就没有唐代大佛。” 林明美内心大骇,面上装作镇定道:“是吗?那我可能记错了。” 黑影冷笑一声:“看来林小姐的功课做的不足啊,事到如今,就不要伪装了,伱的上线曹光平已经答应和我们合作了。” 听到曹光平这个名字,林明美心底惊起滔天骇浪,是光野道夫出卖了自己? 可既然此人早就叛变,为什么还会约自己见面,给自己下达任务呢? 是敌人跟随自己和曹光平接头,然后曹光平被捕,随即叛变供出了自己,自己随后被捕? 林明美绞尽脑汁怎么都想不明白,但她知道随着曹光平被捕,自己已经彻底失去了价值。 她突然就泄气了,一个失去掩护身份,被捕后又失去价值的间谍,只有死路一条。 她挪动着已经发麻的双腿,突然茫然起来,这时门口再次飘来一句话:“怕死吗?” “不怕。”林明美一怔,咬牙切齿道。 “死很容易,生不如死的滋味可没有那么简单。”轻蔑的声音再次传来。 下一刻就见一群如狼似虎的便衣冲进来将她架了出去。 ....... 066、情报 问询室内的玻璃墙上,此刻正在上演林明美刑讯的画面。 王新亨、杨文轩、张义谁都没时间关心,他们此刻正在听猴子汇报。 “刚才负责跟踪的兄弟汇报,之前出现在曹光平家的女子叫韩白露,是《金陵周刊》的记者,具体身份还要核实。” 王新亨冷笑一声,道:“不用核实了,这是正元实业社下属的报刊,经常在报刊上发表一些红色文章,吸引红党的注意,想要打入对方外围组织,别人上过一次当后,他们的办法已经不灵光了。” “这么说,这个叫韩白露的是党务调查处的人了?”杨文轩皱眉道。 “管她是不是,到时候将她和曹光平一起抓了,看徐增恩怎么解释。”王新亨不屑一笑,示意猴子继续。 “根据上海那边的回电,曹光平回国的前天夜里,他家里突然失火,失火的原因现在还没有查明...... 对了,调他来金陵是他父亲的朋友,如今任行政院参议的于明远。” 这个名字让王新亨微微皱眉,于明远是同盟会的骨干,又是果党的元老,虽然只是挂着一个参议的头衔,和汪填海交好不说,在委座那里也是说的上话的。 而且此人只有两個女儿,将曹光平当做半个儿子看待的。 要抓曹光平非要证据确凿才行,可不能随便按上一个罪名,不然于老头撒泼起来,够他们喝一壶了。 王新亨将背后的曲折点出,然后看向张义,问:“你准备怎么处理?” “打草惊蛇。” 张义微微一笑,道: “我们暂时无法给曹光平定罪,需要拿到林明美的口供或者他自己露出马脚。 但到目前为止,他本人包括他今天在火车站接到的那位刘全贵一直没有采取行动,此刻一静不如一动。” “第一,我们放出林明美被捕的消息,最好是让曹光平知道,让他胆颤心惊,被迫主动联系自己的上级。” “第二,我们用假情报投喂他,让他自己跳出来,只要他有所动作,我们不但可以顺着这条线将他的羽翼一扫而空,而且还可以摸清日本间谍情报交接的环节渠道...” “第三......” “当然,这只是属下的几点陋见和设想,具体的还要看组长和科长,尤其是科长,您高瞻远瞩…..” 张义谦虚道,将问题再次交给杨文轩和王新亨。 做手下的怎么能表现的比领导还英明呢。 哪个领导都喜欢表现存在感,喜欢手下遇到问题向他请示,哪怕他什么都不懂,但高屋建瓴地指导几句也是开心的。 毕竟功劳永远是领导的,黑锅永远是手下的。 杨文轩此刻还在思索,王新亨已经笑眯眯地摆了摆手,谦虚道: “什么高瞻远瞩、运筹帷幄,我不过是多吃了几年干饭罢了,这样...” 他又补充了几条,眼见张义眼睛越来越亮,心下微微得意,果断道:“就这么干。” ...... 第二天。 曹光平驾车刚到办公楼,正想去买早饭,突然就听报童吆喝道: “卖报卖报,日本女间谍潜伏金陵电话局...” 曹光平心底骤然一紧,眼睛瞥了一圈周围争先购买报纸的人群,故作镇定继续买着包子,额头已经冷汗直流了。 他很清楚潜伏在金陵电话局的就是爱川优里,昨天自己刚和对方见过面,现在她被捕了,能抗住特务处的审讯吗? 万一她已经招供,自己是不是已经处于监视之中,这么想着,曹光平瞬间感觉周围每个人看自己的眼神都变得格外怪异。 “我已经暴露了?” 曹光平惶恐地想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肩膀。 他身子一个哆嗦,下意识地握紧拳头,就听身后这人笑道: “哈哈,曹秘书,怎么胆子这么小。” 听到声音,知道是办公室的李秘书,曹光平内心松了口气,佯装生气道: “你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 李秘书歉意一笑,扬了扬手里的报纸,啧啧道: “看看,日本人简直无孔不入,竟然潜伏到了金陵电话局,狼子野心啊,还好特务处勘破了此人身份,不然谁知道会窃取什么机密呢。” “太可恨了,这种人就应该公开枪决,杀杀日本人的嚣张气焰。”曹光平一脸愤慨道。 “枪毙便宜她了,应该严加审问,将他的同党全部一网打尽。”李秘书咬着牙愤恨道,然后叹了口气,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道: “太可怕了,曹秘书你想想,每天和你有说有笑的同僚竟然是间谍,你觉得他是好人,但他背后不知道怎么算计你呢。” “……”,这话听的曹光平心惊肉跳,他偷偷瞥了同事一眼,见他闷头看报,似乎只是随口的感叹,并没有特别映射,才送了口气,故作轻松问: “女间谍招供了吗?” “没有,这女的竟然服毒自尽了。” “特务处这些人都是饭桶吗?连个女间谍都看不住?” “嘘。”曹光平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只觉神清气爽,心头的阴霾尽去,小声道: “胡说什么呢,让他们听到了吃不了兜着走。” “嘁,我怕他们?我舅舅可是大使。”李秘书不屑一笑,嘴上说不以为然,身体却很诚实,警惕地观顾了一眼周围,一溜烟进了办公楼。 曹光平心底苦涩一笑,连忙调整神色,也跟着走了进去。 ....... 曹光平进了办公室,见自己服务的金处长还没有到,拿起抹布和扫把打开办公室走了进去。 几分钟后,他刚把办公室收拾完,正想离去,就见二处的刘秘书敲门走了进来。 “金处长还没有来吗?” “应该快了吧。”曹光平看了眼手表,瞥见刘秘书手上的红色文件夹,不动声色问道: “刘秘,大清早的,有什么事吗?” “有一份文件,是军委会着急要的,我们计划处已经做好了,现在就等伱们翻译处金处长翻译后送过去呢。”刘秘书略显焦灼,他抱怨道: “上面这些老爷一个电话,我们这些干活的就要跑断腿.....算了,金处长不在,我一会再来。” 刘秘书匆匆走了。 曹光平心下微动,红色文件夹,显然是机密,如果能够将文件搞到手又是大功一件。 上次国府和美英联合发行法币的计划,就是他泄露出去的,虽然帝国在英美的干预下,抗议不了了之,但因为情报及时,还是获得了不少好处。 他本人更是受到了老师的电令嘉奖。 一想到这些,曹光平心中一片火热。 他看了一眼办公室的红色电话,暗暗祈祷金处长能够晚点来。 几分钟后,刘秘书去而复返,神色更加焦虑。 “金处长还没有来吗?给他家打电话了,说早就出门了啊。” “或许是汽车抛锚了呢。”曹光平邀请刘秘书到自己办公室坐下,给他泡了杯茶,笑道: “我们这些做秘书的干的都是苦差事,呵呵。” “谁说不是呢,我这边还有一堆事呢,金处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来。“刘秘书一脸的无奈。 曹光平一边拉近话题,一边将话题转移到文件上,笑道:“什么文件这么重要?” 看刘秘书欲言又止,他连忙道: “行了,别说,规矩我懂,可不能让你犯错误。” “这有啥。”刘秘书果然受不了激将,瞥了一眼门口,道: “也不是什么机密,以前我们是从德国进口武器,这次准备从苏联进口,我们外交这边主要是协调军方和那边沟通...” “停,打住,这可是机密。”曹光平眉眼闪动,一边阻止刘秘书继续说下去,一边想着怎么获取文件内容。 他起身拿起办公室的电话拨给金处长家里,嗯嗯几句挂断电话,然后对一脸焦灼的刘秘书道: “处长太太说了,早就出门了,金处长平时挺准时的,今天估计有什么要紧事,不会不来了吧?” “可别,文件送不到,耽误了军委会的事,金处长吃挂落我管不着,到时候将气撒到我身上,我估计只能卷铺盖滚蛋了。” 刘秘书一脸便秘,神色变幻,最后犹豫道: “要不我把文件给你?老兄,帮帮忙,文件我送到了自然没有我的责任。” “别,刘秘书,你这不是害我吗? 你肩上松了,我呢?这不是让我挨骂吗? 再说了这么机密的文件,我一个秘书怎么能保管呢?” 曹光平心里暗喜,却装出为难的样子,连连推辞。 “行了,曹秘书,都在一个部门,谁不知道您背靠于参议,金处长是他老人家举荐的,都是一家人,他怎么舍得责骂你。” 刘秘书说着直接将文件往曹光平手里一放,拉着他在接收函上签了字,举手作揖道: “谢了老兄,改天请你吃饭。” 说完径直走了。 曹光平看着刘秘书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丝笑意,警惕地看了一眼办公室外,然后将门直接锁死。 ……. 067、情报 曹光平打过文件夹看了一眼,迅速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副白手套带上,又拉开桌上的绿色台灯,才小心将文件夹打开。 文件夹中是一个厚厚的牛皮纸文件袋,上面的扣子上白色细绳缠绕的严严实实。 他仔细打量了几眼,判断出缠绕的规律,刚想打开,突然眉头一皱,停下手中的动作。 此刻他的脑海中如同电影一般闪过一幕幕画面。 一直准时上班刚好今天迟迟未到的金处长,恰好送上文件的刘秘书,看似是巧合,但如果再加上林明美的被捕,几件看似偶然性发生的小概率事件凑在一起,无论如何都不能用巧合来解释。 特工的字典中不存在巧合,你所以为的巧合,说不定不过是另一人用心的结果。 “陷阱还是试探?” 如果林明美没有自杀而是已经招供了呢? 那特务处为什么没有动自己,放长线钓大鱼? 此刻眼前普普通通的文件袋,仿佛在一瞬间变成了一张血盆大口的巨兽,就等着他打开牢笼。 ....... 曹光平楼上的一处办公室里,外交部计划处的王处长此刻正小心翼翼地陪着王新亨。 看到刘秘书进来,王新亨放下茶杯,问道:“如何?” 刘秘书恭敬地点了点头,小心道: “都是按照王科长您的吩咐做的,曹光平应该没有怀疑。” “应该?我需要的是肯定回答。”王新亨冷哼一声,挥手让一脸忐忑的刘秘书出去,看了一眼手表,微微皱眉。 一旁计划处王处长陪着小心,问道: “王科长,不知我哪位同事?” “你是说金处长?”王新亨笑了笑,道: “放心,他没事,不过是汽车抛锚,刚好和自行车撞上,起了一点纠纷,然后被带到了警察局,说不定很快就出来了。” “那就好。”王处长暗暗松了口气,嘴巴张了张,欲言又止。 “不该问的最好不要问,十分钟后,再让刘秘书将文件拿回来就好。” “是是是,卑职明白。”王处长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也不问这几人为何针对曹秘书,现在他只想将这些不速之客尽快送走。 几分钟后,文件再次被刘秘书拿了回来。 两名技术科人员接过,立刻开始了鉴定检查,不一会,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摇了摇头。 两人上前汇报道:“王科长,文件袋根本没有被打开过。” “没有打开?会不会是对方技术高超...” “不会,文件袋上的绕绳容易恢复,但文件是装在信封中的,有红蜡封口不说,文件中间我们用胶水做了手脚,根本没有打开的痕迹。” 听了这话,王新亨脸色瞬间阴沉起来,他从不指望一个间谍会突然良心发现,对方要么识破了自己的计谋,要么就是察觉到了危险。 可对于一个情报员来说,生命不重要,名誉同样不重要,重要的是任务。 因为你获取的情报有时候能够挽救更多的生命。 这個曹光平到底在想什么呢? 但不管曹光平在想什么,王新亨都明白一个能够控制自己贪念和欲望的人,无疑是个危险分子。 他不想也不允许这样的人脱离自己的掌控,下令道: “密切监视他,一旦有外逃的迹象,即刻逮捕他。” “是。” ....... 听到曹光平没有跳进预设的陷阱,张义微微皱眉,等他接收分析完情报,突然就释然了。 【今日情报已刷新】 【1、您今天见过林明美,获得相关情报---林明美已经接受上线曹光平指令,秘密策反参谋部中校参谋刘科明。】 刘科明? 张义心说日本人还真是一环接着一环,他们才将参谋部的鼹鼠清除了,对方这么快就物色好了目标。 刘科明此人掌握了什么情报呢?又是谁在帮日本人牵线搭桥呢? 【2、您今天去过曹光平家,获得相关情报---曹光平本名光野道夫,真实身份日本特高课间谍,代号泥鳅,大尉军衔。】 李代桃僵。 张义脑海中涌现出几个字,原本就对此人的身份怀疑,这下彻底坐实了他日本间谍的身份。 【3、您今天去过新益茶楼,获得相关情报---茶楼老板丁小伟真实身份为红党。 今夜红党在茶楼召开重要会议,金陵地下党负责人胡远山传达了宝塔山最新精神,您的老熟人王乃器参与了会议。】 这条情报让张义大吃一惊。 出门侦查日谍,竟然莫名其妙闯入了红党据点... 而且王乃器竟然再次潜伏回来了? 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身份。 就在张义胡思乱想的时候,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 “队长,林明美答应招供了。” “好,将她带到问询室,我马上过来。” ....... 审讯室中。 林明美被铐在一把椅子上,头发乱哄哄的耸拉在额前,一件旗袍早就破烂不堪,堪堪遮掩血肉模糊的躯体,之前的妩媚荡然无存。 此刻她目光低垂,一脸的麻木,看不出丝毫表情。 张义示意记录员打开监听设备,直接道:“说吧。” 林明美低垂的眸子瞥了他一眼,沉默以对。 张义冷笑一声,将一份报纸丢在她面前,不屑道: “何必呢?即便我现在放你出去,你敢出去吗? 接下来,我问你答,伱要是还想耍什么花招,我不介意再关你几天。” “我要抽烟。”看着报纸上自己被捕的报道,林明美苦涩一笑。 一个被捕的间谍哪怕是重新回去,下场可想而知,她沙哑说了一句,换了个姿势,斜依在椅子上。 “给她。”张义冷眼相对,看她耍什么花招。 接过香烟,她一阵吞云吐雾后,长长出了口气,神色动了动,黯然道:“你问吧。” “真实姓名、代号、来历。” “爱川优里,代号玫瑰,日本内务省特高课。” 这情报张义一清二楚,但还是耐着性子问了一遍,然后道: “说说你接收情报的途径。” “收音机。” “时间、频道、译码本。” “每周五晚上凌晨一点,频道是九十二点三,沪海之声,译码本是《增广贤文》。” “哦,说说曹光平吧。” “他不是被你们抓了吗?”听到这个问题,林明美愣了愣,神色一变,浑浊的眸子微微闪烁,似乎想从张义脸上捕捉到什么蛛丝马迹。 “你是你,他是他,我只是侧面评估他提供情报的真实性。”张义讥讽一笑。 “他是我师兄,真名光野道夫,都是我的老......我的老师野口富士男培养出来的...” 随着林明美的讲述,她的人生轨迹逐渐清晰起来。 爱川优里出生于北海道,从小就被送到了札幌的妓女间谍学校。 这是1896年日本玄洋社在北海道札幌开办的一所语言学校,也叫“俄语学校”,刚开始是为了培养潜伏苏联的间谍,后来学校增加了汉语教程,重点培养女间谍,训练他们运用美色猎取情报的本领。 由于这些女间谍毕业后都是以妓女的身份掩护,大家便将她们统称为“阿菊”。 “阿菊”又分为“西比利亚阿菊”、“满洲阿菊”、“大陆阿菊”。 爱川优里便是“大陆阿菊”的一员,因为在山东表现突出,姿色出众,被特高课的野口富士男收入麾下。 “野口富士男?”张义想到曹光平从火车站接到的那名男人,心里一动,道: “你描述下他的长相。” “他...” 提到这个名字,林明美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眉头紧锁,她的眼神中交织着疑惑、仇恨。 脸色也变得阴沉,仿佛在承受着某种巨大的心理痛苦、 ....... 068、抓人 特务处。 行动科。 听完张义的汇报,王新亨眼神灼热地盯着审讯报告,眉飞色舞,一扫早上的阴霾。 他欣喜问: “能确定是野口富士男吗? 这可是日军情报部门的大佐,一处抓了松本二郎这个日军大佐,尾巴都翘上天了,就敢说我们二处的都是废物,哼,大佐他们能抓,我们也能抓。” “根据林明美的描述,画像师已经画出了画像,找跟踪监视的兄弟辨认过,和入住大通旅社的刘全贵有几分相像,此人又是曹光平亲自接到的,应该不会错。” “那还等什么?立刻抓人。” 王新亨一脸认真道。 他敲了敲桌子,问:“这人现在在哪里?” “早上刚退了房,现在在新租的房子里面。” “科长,此人还没有公开活动,是不是先监视起来?”旁边的杨文轩建议道。 “做人不能太贪心哪”,王新亨摇了摇头,道: “我知道你想通过他挖出其他的下线,但古话说的好,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只要抓到了野口富士男,他那些下线就是无头的苍蝇,掀不起什么风浪,可要是让他跑了...” 说着他阴冷一笑,高深莫测道: “抓住了他,说不定情报科要好好感谢我们呢。” 看张义和杨文轩一脸不解,他也不解释,直接命令道: “杨组长,你带几个人去外交部将曹光平带回来,我会给那边打电话让他们配合你们。” “张义,你带人抓捕野口富士男。” 顿了顿,他又道:“对了,让刘魁撤回来吧,让他将那个夜访曹光平的女人,叫什么白露的给我逮回来。” “是。”眼见王新亨已经做出决定,张义和杨文轩果断执行。 出了办公室,杨文轩有些复杂地看了一眼张义,又释然地笑笑:“张义,老弟,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从你进入特务处开始,我就觉得伱隐而不发、内藏不露,关键事上又有主见,你这样的人才是池中龙凤,一有机会必然一飞冲天。 什么是机会,抓捕野口富士男就是机会,老哥我先祝你马到成功,说不定过不久你我就要平起平坐了,希望到时候老弟别忘了我们是一個战壕战斗过的兄弟。” 张义也是学习过厚黑学的,被捧而不飘然是黑也,他连忙谦虚道:“组长过誉了,什么人中龙凤,不过就是程咬金三板斧罢了,这些时日多亏了组长和兄弟们的帮衬才立了点微末小功,即便抓了野口富士男,还不是在组长你的领导下。” 杨文轩闻言只是笑笑,然后挥了挥手,大步流星地走了。 张义同样叫上猴子,带上一队人马,奔赴现场。 ....... 汽车远远停在野口富士男租住的巷子外,张义走进一处临时征用的小院,叫来几个监视的兄弟,问:“人呢?” “报告队长,目标从旅馆退宿就到了新租住的院子,除了出门买被褥外,一直没有出过院子。” “确定吗?” “确定,我们不敢近距离跟踪监视,但在这片居民区东南西北四个方位都设置了瞭望点,目标一直没有出去过。” 张义却没有他们这么乐观,野口富士男毕竟是大佐情报官,老奸巨猾,这样的人自然懂得狡兔三窟的道理,此刻他会老实待在院子里吗? 就在他思索的时候,之前猴子提溜着一个四十岁上下,一脸猥琐的男子走了进来。 此人就是牙人孙老九。 此刻被十几个面无表情的壮汉盯着,孙老九扑通一声就跪到了地上,看的张义眉头紧锁。 “刘全贵你认识吧。” “认识,认识,长官,他就在我这里租过房子,他是不是犯什么事了,和我没有关系啊,实不相瞒,我早就觉得此人鬼鬼祟祟,不是什么好东西,正想向警察举报呢,不想你们就来了。” “是嘛?难道你还能未卜先知不成?说说吧,他租房的保人是谁?” “这个...这个...” 眼见孙老九支支吾吾不交待,猴子一脚踹在他小腿上,疼的他呲牙咧嘴,但被手枪指着,根本不敢嚎叫出来,连忙道:“保人是小人花钱找的,这事正和我没有关系啊。” “行了,我不管你和你有没有关系,我只问你怕死吗?” 孙老九脸色瞬间发白,微微一怔,战战兢兢道:“怕,好死不如赖活着,活的好好的,谁想死啊。” “怕死就好,一会按照我们说的,将刘全贵引出来就是大功一件,你要是办砸了,下半辈子估计只能在监狱度过了。” 张义说着对猴子使个眼色,后者对孙老九叮嘱了几句。 ...... 听到敲门声的时候,刘全贵,也就是野口富士男正在查看院内的布置。 作为一个狡猾老道的特工,自然懂得狡兔三窟的道理,刚才他目测了一下从后墙到巷后院落的距离,差不多就是十步。 环视了一圈,他将目光投注在院内的枯井上。 只要在枯井里面挖出一道隧道,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转移到巷后的房子。 遭遇危险,也可以从容离去。 此刻听到敲门声,野口富士男蹙起眉头,他租房和搬家特意低调,街坊邻居根本不认识,金陵也没有熟人,大中午的,会是谁呢? 他浸提地观察了一圈四周,小心将子弹上膛,别在身后,才冲着门口问:“那位?” “是我,孙老九。” 听说是孙老九,野口富士男微微放松戒备,心底冷笑一声,这个贪婪的中国人,不会是又换着名目从自己这里骗钱吧。 他上前拉开门,看着孙老九,徐徐问道: “有什么事吗?” 孙老九此刻满头大汗,一脸焦急道:“刘大哥,刘先生,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野口富士男漫不经心问着,眼睛微微一眯,盯着孙老九的瞳孔,他总觉得此人有些紧张。 “还能是什么事,你没有保人,我伪造的保人书函不知道被哪个孙子举报了,这房子估计你租不成了,弄不好还要被抓进去,看你也是个厚道人,我来通知你一声,快点走吧。” 听说是这事,野口富士男的戒备彻底放松了,他心底冷笑,一开始的时候你可是拍着胸部给我保证的,刚签完约就出事了? 自己租的另外一套房子为何没有问题? 看这厮说话间眼神闪烁,估计又是换着法子骗自己钱呢。 既然你自己找死,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行了,知道了,你走吧,保人我会找的。”野口富士男佯装发怒,挥手让孙老九离去。 而他一会尾随上去,审讯一番,到时候是真是假自然一清二楚。 “你...”眼见野口富士男不上钩,孙老九黔驴技穷,心里焦急,眼神下意识地瞥向左边。 “糟糕,上当了。”野口富士男何等敏锐,捕捉到孙老九的眼神,就知道大门左边有人,他一边摸枪暗暗戒备,一边缓缓退后准备关门。 然而,就在这时,突然就见左边闪出一道身影,快如闪电,拔枪就射。 “砰” 一枪打在他右肩膀上。 野口富士男一个踉跄,眼中凶光闪烁,顾不上疼痛,咬牙颤抖着抬起右手,一边闪躲,一边对着门口开枪。 “砰” 或许是受伤的缘故,这一枪打中了孙老九的肩膀,孙老九直挺挺倒在地上,发出鬼哭狼嚎的嘶吼。 “砰”,就在野口富士男开枪的同时,左边再次闪出一人,直接对着他手腕开了一枪。 子弹穿孔而过,血汩汩直流,他的手腕无力地耸拉着,手枪直接掉在了地上。 他刚想用左手去捡枪,就见几个黑衣大汉已经冲了进来。 顾不上捡枪,野口富士男狰狞一笑,咬牙切齿,左手一提裤管,从小腿上摸出一把锋利的匕首,直接扑过来。 “嗤” 第一个冲上来的队员躲避不及,下意识用胳膊阻挡,只见白光一闪,胳膊上出现了一道血槽,鲜血喷涌而出。 这时候另外两人已经抓住了野口富士男的胳膊。 他刚想挣扎,只觉后腿被狠狠踩了一脚,一个踉跄就要摔倒,脖颈处已经被人死死锁住。 下一刻几处同时发力,“砰”一声,野口富士男直接摔倒在地上。 周围的队员一拥而上,有的控制双腿,有的按住肩膀,有的锁死脖颈,有的掐住下巴,有的检查衣服,总之他已经彻底失去了反抗的余力。 ......` 069、往事 看到野口富士男被成功控制,张义如释重负,关切地问受伤的队员:“怎么样?有没有伤到骨头?” 队员用衣服包裹着伤口,疼的满头大汗。 看张义第一时间过问自己的伤情,心下感动,咬牙道:“队长,我没事。” “行了,你今天冲在第一线,英勇果敢,算你一功,现在马上去医院包扎伤口。”张义点了一人,让护送对方去医院。 “是,多谢队长栽培。”队员精神一振,敬了一礼,呲牙咧嘴地跑了。 “哎吆,疼死我了,救命啊!” 门外的孙老九躺在地上,哀嚎了半天,见没有搭理他,颤颤巍巍地翻了起来。 “把他也带去医院,医药费自理。”张义看了一眼孙老九的伤口,子弹并没有击中要害,那一枪只是打在了肩膀上。 张义暗道此人倒是命大,念在他今天也算有功的份上,救他一命。 不然这种人有奶就是娘,日本人一旦打过来不是带路党就是汉奸的家伙,让他自生自灭是最好的归属了。 慰问了队员,张义这才走到野口富士男面前,看他一脸蛮狠阴鹜,嘲讽地笑道: “野口富士男,久仰了。” 他心说这日本人都起的什么名字啊,野口富士男,富士山下野人生下的男孩? 这些小日本一直在学习中国文化,仁义礼智信,除了礼,小日本做的不错,其他一样都没有学到。 而且他们虚伪的礼仪,从骨子里透着浓浓的欺软怕硬。 面对强大对手时,他乖的像儿子;面对弱小目标时,他就像野蛮的禽兽。 两相比较,其无耻嘴脸暴露无遗。 所以对付这种人,只有强硬,唯有武力才能痛击其内心,才能让其老实听话。 野口富士男听到张义一口叫出自己的名字,瞳孔骤然一缩,浑身一紧,心惊肉跳。 此刻心脏似乎被重重一击,让他喘不过气来。 从报纸上看到爱川优里被捕的消息,他只是叹息失落,立刻从大通旅社搬了出来。 一来是切断和曹光平的联系,做最坏的打算,二则是加紧情报站的建设。 刚才特务处便衣冲进来的那刻,他已经有了不详的预感。 但他对自己教出来的学生还是极为自信的,即便被捕,他们一定可以挺过刑讯,最好的结果不过是杀身成仁,为天皇陛下谢罪,他们是没有那个胆子背叛帝国,出卖自己的。 可现在特务处不但抓捕了自己,还一口道破了自己的真名,肯定是有人背叛帝国出卖了自己。 是谁?爱川优里还是光野道夫? 一个从事风俗业出身的贱人,一个是卑贱的渔民儿子,他们哪来的胆子胆敢背叛大日本帝国。 尽管一脸的震惊和不可思议,野口富士男还是迅速收敛情绪,竖起眉毛,一脸狰狞道: “不错,本人就是野口富士男,大日本帝国内务省特高课大佐,你们是特务处的吧,让你们的负责人戴春风来见我,见不到他,我是不会开口的。” 说罢他一脸不屑地大笑几声。 “你还想见戴处长?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眼见野口富士男如此猖狂,不待张义吩咐,几個押解他的队员再次将他嘴巴塞上,一顿拳脚相加,直到他奄奄一息才拖到了车上。 ....... 特务处。 王新亨办公室。 情报科副科长包鸿飞幸灾乐祸道: “王副科长,听说伱们可是把天都捅破了,外交部的秘书说抓就抓,还把人家的处长给打了,这下可好了,我听说于参议都拄着拐杖去求见委座了。” “哪又如何?什么曹秘书,不过是日本间谍李代桃僵的把戏罢了,如今铁证如山,处座早就批准,不抓他还留着过年不成?”王新亨端起茶杯,一脸的惬意,丝毫不以为然。 “大手笔啊,老兄,才将参谋部掀了个底朝天,现在将枪口再次对准了外交部,哪像我们,可怜兮兮捡点你们的残羹剩饭,也就抓几只小鱼小虾。”包鸿飞看似在卖惨,偏偏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 当然他也有得意的筹码,通过“菊花”小组那名在银行潜伏的会计,情报科从资金入手,迅速锁定了几个嫌疑人,如今该抓的抓,该监视的监视,基本将“菊花”小组的成员一网打尽。 王新亨却是不接话,不置可否地笑笑,道: “手下人出类拔萃,我有什么办法,坐在办公室就有功劳送上,说起来实在惭愧啊!” 这话听的包鸿飞直翻白眼,他嘲讽一下,摊摊手道: “说吧,少卖关子,我可不是来听你炫耀自己手下的,有话直说。” “呵呵,包科长怎么就沉不住气呢,你们情报科不是一贯消息灵通吗?猜猜我们今天还抓到了谁?” 见王新亨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包鸿飞心底冷笑,不屑道: “不就是那个叫什么刘魁的去捅了一下一处的马蜂窝吗?这事有什么好炫耀的。” 王新亨却是摇了摇头,道:“错了错了。” 然后叹息一声,装作欲言又止的样子,直到包鸿飞一脸的不耐烦,才幽幽道: “听说鸿飞兄前段时间得了一张南宋四大家之一马远的《寒江独钓图》,此画空疏寂静、萧条淡薄,可谓意境深远,不知什么时候借我瞻仰一二。” 包鸿飞心下一惊,暗骂这厮消息灵通,这画自己才得了几天,原本想进献给戴老板的,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罢了,却不想被王新亨惦记上了。 狗屁的瞻仰鉴赏,分明是想据为己有。 你哪来那么大的脸呢? 如今戴老板身居高位,喜欢附庸风雅,手下人也投其所好,一个个突然就喜欢上了字画。 别管懂不懂,至少你和领导有相同爱好,这就有了共同语言。 他以为王新亨也想搞副字画装点门面,心下暗暗鄙视,嘴上敷衍道: “那就看王兄能不能给出让我心动的价格了。” “包你满意。”王新亨显得极为自信。 “是吗?”包鸿飞惊疑不定,他实在搞不懂王新亨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心说莫非这厮发财了不成? 突然他想起之前收到的线报,说行动科剿灭了一个交易大烟的团伙,再看王新亨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估计那笔财富不少。 于是狮子大开口道:“500根小黄鱼,字画晚上送你家里。” “呵呵。”王新亨摇头晃脑地笑笑,道: “钱我自然是没有的,不过我可以帮你报仇雪恨,一雪前耻,这份人情换一副字画也算各得其所嘛。” “什么意思?”包鸿飞腾地一下站起身来,锐利的眼神直勾勾盯着王新亨。 “王新亨,有话直说,我可没有闲心陪你在这里扯淡。” “鸿飞兄何必如此急躁呢,这样吧,我给你提示一下,哈尔滨、特高科。” 这话让包鸿飞瞳孔骤然凝结,他脸色一变,杀气腾腾地望着王新亨,像一头猛兽盯住了猎物,凶相毕露,面目狰狞。 “哈尔滨和特高课”是包鸿飞不愿回忆的一段往事。 34年他带了一个小组去哈尔滨执行任务,因为联络人叛变出卖,一下火车就遭到日本特高课的追杀。 小组成员损失殆尽不说,他自己也身中三枪,差点死在深山老林中。 如今还有一颗子弹留在脊椎中,每当刮风下雨,就疼的死去活来,可谓饱受折磨。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日本特高课的野口富士男。 包鸿飞绞尽脑汁打听到对方身份后,发誓一定要报仇雪恨,可惜鞭长莫及不说... 虽然时过境迁,此刻回忆起来,仇恨和恐惧还是让人不寒而栗。 “王副科长,你别告诉我说你们抓到了野口富士男。”见王新亨目光炯炯,包鸿飞一脸的不屑。 开什么玩笑? 据他所知,野口富士男此人早在一年前就晋升了大佐,行动诡异不定,而且此人一直在东北活动,行动科去哪里抓人。 即便此人来到了金陵,以他的老奸巨猾,行动科估计连影子都摸不到,还抓人,实在是可笑至极。 “为什么就不能呢,呵呵,到底是不是,去看看不就行了。”王新亨笑呵呵放下茶杯,做出邀请。 ....... 070、毒蜂 审讯室。 看着奄奄一息、气若游丝的野口富士男,包鸿飞一脸的不可置信。 “王副科长,你不会从哪里找了个半死不活的家伙来糊弄我吧?” “放屁,有他徒弟的指认,还能有假?”王新亨一脸不屑,对看守的便衣使个眼色。 这人直接用手指在他伤口上捅了捅,下一刻,野口富士男呲牙咧嘴地醒来,阴鹜的眸子凶光闪烁,梗着脖子冷笑连连。 包鸿飞上前一把抓住他领口,仔细端详,半响道:“野口富士男,还记得我是谁吗?” 野口富士男闻言眸光闪动,不屑一笑,随即蔑视地闭上眼睛。 包鸿飞一把扯住他的头发,居高临下道: “很好,就是这副模样,老匹夫,想不到你也有今天,曾经你视我为蝼蚁,如今你又何尝不是我眼中的猪狗呢,既然落到了我手里,定然叫你生不如死。” 说着他拿起旁边蘸水的铁鞭,狠狠抽了几下,气喘吁吁气道: “新亨兄,还等什么?这个老匹夫知道的情报肯定不少。” “呵呵,这就不劳鸿飞兄操心了,希望鸿飞兄不要忘了你我的约定。”王新亨喜笑颜开。 “放心,不过是一副字画罢了,一会就让人送到贵府。”包鸿飞耸耸肩,然后怅然若失地叹了口气道: “新亨兄,不知伱们是如何抓到此人的?” “这都是张义张上尉的功劳,呵呵。“王新河指了指张义,志得意满。 “科长过誉了,还是科长当机立断,属下不过顺手牵羊罢了。” “新亨兄得人啊,你们行动科的人果然出类拔萃。”包鸿飞深深看了一眼张义,然后转身走了。 这时候楼道里面传来几声呵斥声,就见杨文轩和刘魁同时出现了。 二人身后一众便衣押着一男一女。 正是曹光平和韩白露这对狗男女。 “报告科长,顺利完成任务。”杨文轩和刘魁同时敬礼,眼里掩饰不住的欣喜。 “好好好。”看到人犯到齐,王新亨志得意满地点点头,道: “将他们分开关押,先晾一天再说,当务之急就是搜查,电台、密码本才是关键。” “是。” …… 说到搜查,张义想到在野口富士男租住的房子里面一无所获,暗暗奇怪,总觉得自己疏漏了什么线索。 此人虽然刚到金陵,但他要组建情报网络,除了人手,还需要电台、武器、资金。 既然住的地方没有找到,要么此人还有后手,要不就是还有自己没有发现的秘密联络站。 会是哪里呢? 一瞬间他想到了野口富士男入住的大通旅社,他们为什么要选择这個地方呢? 张义唤过猴子,问: “我们入住大通旅社的兄弟呢,有没有发现什么情况?” “没有”,猴子摇了摇头道: “野口富士男退房后,我们的人就撤退了。” “怎么了,队长,这家旅社有什么问题吗?” “换个人入住旅社,将旅社内外监视起来。”暂时没有发现问题,不代表真没问题。 “是。” ....... 大通旅社。 一个提着食盒的伙计小心翼翼地上了二楼,敲开那间没有门牌号的房间。 房间里面被改造成了办公室,此刻伪装成旅馆掌柜的荒木正坐在办公桌后。 看到伙计出现,荒木白皙的脸上浮现出一丝阴霾,皱眉道:“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让你暗中盯着野口吗?” “斯米马赛”,伙计点头哈腰鞠了一躬,一脸后怕道: “前辈出事了,野口前辈已经被支那特务处的人抓走了。” “八嘎,胡说什么,野口君刚到金陵,他的身份谁也不知道,怎么可能暴露?”荒木一脸的不可置信。 “前辈,是我亲眼所见,绝对不会错,当时爆发了枪战,很多人都看见了。” “那就是事实了?“荒木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神色格外阴沉。 片刻后他凄惨一笑,喃喃自语道:“潜伏工作可没有那么简单,看来野口前辈有些水土不服啊。” 想到自己这一年多的仓皇、凶险,荒木心有余悸。 他敲了敲桌子,眼神变得凌厉,说道: “你现在去楼顶,注意警戒,我马上向上海发报。” “哈衣。” 看到伙计出去,荒木侧耳在门上凝听了一刻,紧紧将门锁死,想了想又从抽屉里面拿出一枚手雷用绳子系住悬挂在门把手上。 然后他拿出手枪,利落的上膛后,才推开衣柜进入暗道。 地下室内,老板小妾的尸体已经开始发臭,荒木看都不看,从床下拉出一个木匣,里面是一部崭新的电台。 他从墙角扯出一根电线,接在电台上。 又从枕头下面翻出一本书,先写好电文,完成编码,然后带上耳机,开始发报: “上海总部:孤狼已被捕,请求指示。眼镜蛇。” 无线电波悄无声息地通过天线扩撒在空气中,飘向远方。 ...... 特务处,电讯科的侦听室内,一个戴着耳机的报务员突然皱起眉头,凝神静气地听了几秒,立刻道:“组长,有不明信号。” 组长赵友新闻言湮灭手上的香烟,立刻戴上耳机。 电波时高时低,但仅仅是持续了几秒钟就消失了。 赵友新垂头丧气地拿下耳机,道: “这个发报手法以前没有见过,应该是新出现的电台,你继续监听。” “是。” 出了侦听室,赵友新再次点上根烟,蹙眉不语,他心说什么人会在白天发报呢? 白天电波多,干扰也多,并不利于信号的传输,除非是紧急情报。 他唤过一位手下,问:“这两天处里有什么大事发生吗?” 听到这话,手下脸色变得精彩起来,小声道: “组长,听说行动科风头正劲,今天又抓了三个日本间谍。 哦,对了,还有一个听说是一处的,一处老板徐增恩听到抓了他的人,跑到委座那里告状,结果处座将证据一摆,徐增嗯彻底傻眼了.....” 这位手下口才不错,描述的活灵活现,似乎他当时就在现场一样。 “又抓到了日本间谍?”赵友新皱了皱眉,自从好基友王新年死去,又经历了因为红蔷薇被关禁闭的事,他最近低调了很多,消息也变得阻塞。 听说行动科又抓到了间谍,他冷笑一声,间谍倒是抓了不少,可一本有用的密码本都没有,在他看来缴获一本密码本的价值比抓到十个百个间谍强多了。 “都抓了什么人?什么时间抓到的?” “好像是外交部的,还有一个不知道,据说是什么大佐,行动科的一个个趾高气扬,好像活捉了日本天皇一样。”手下一脸的不服气。 “知道了。”打发手下离去,赵友新嘴里念叨着大佐,再想到刚冒出来的陌生电台信号,突然他眼前一亮。 他感觉他要立功了。 ...... 虹口,驻沪宪兵司令部。 司令官佐藤一郎一身笔挺的竖领陆军军服,佩戴穗肩章。 他拿下头上的将官军帽,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满脸阴沉。 面前的办公桌上安静的躺着一张电文,寥寥几个字,却让人触目惊心。 他实在太不敢置信大日本帝国刚派遣出去的高级特工才到金陵一天就被捕了。 这就是土肥圆嘴中推崇的情报精英? 要不是和土肥圆交好,此刻他都想破口大骂了。 随着敲门声响起,几个身穿高级军服的军人鱼贯而入。 不过看到佐藤一郎阴沉的脸色,谁都不敢说话,迅速低头找到自己的位置站好。 在焦灼沉寂的气氛中,只见佐藤突然看向负责情报的加藤寿一。 “加藤君,你对这件事情怎么看?支那的特务处真有传说的那么厉害吗?” 加藤寿一如坐针毡,情报是他递交上去的,他自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此刻闻言挺了挺身,道: “启禀司令官阁下,野口君事出突然,被捕的原因还在调查中,我已启动了紧急预案,唤醒了毒蜂,相信很快就会收到消息。” “至于支那的情报机关,主要是军事调查统计局,他们有一处二处,主要是用于对付红党和异己分子。 不过……从松本二郎案开始,他们将视线转移到了帝国身上,从他们表现出来的综合素养分析,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和帝国的精英是无法抗衡的,他们不过是借助主场优势罢了。” 听到“松本二郎”的名字,佐藤冷哼一声,作为华北派遣军驻金陵情报机关机关长,他本有机会跳掉,却因为一个女人中了别人的圈套,实在是愚蠢之极。 微微沉思,佐藤看向加藤寿一,说道: “加藤君,你的毒蜂可靠吗?我可不想再听到失利的消息。” “放心吧,司令官阁下,毒蜂还没有失手的记录,由他出马,保证完成任务。” “很好,我一会就向金陵领事馆发报,让他们协助调查,希望下次传回来的是好消息。” “哈衣。” ....... 071、监视 特务处。 电讯科。 滴滴哒哒的声音一直没有中断过,突然一台大功率电台上的红灯闪烁起来。 看见一旁的监听员已经拿起钢笔在纸上抄写起来,赵友新立刻戴上耳机。 他亲自听了一会,然后表情凝重道: “这是个老手,发报的应该是个女人,不过她的特征也很明显,每次发到数字7她总要停顿一下。” 他在脑海中回忆了一下,脱口而出:“上海宪兵司令部。” 这个发报手法他认识。 看看着监听员抄录的一串串数字,他又皱起了眉头,没有密码本,一切都是徒劳的。 ....... 大通旅社。 荒木拿下头上的耳机,看着纸上抄录的数字,对照密码本,一一翻译过来。 看到“毒蜂”两個字,他下意识眯了眯眼睛。 这个代号他只听说过一次,到底是男是女,一概不知。 他不好奇,他不想知道,有时候知道的越多,你的处境就越危险。 他的工作就像地下的暗流,静谧、曲折、湍急,甚至是凶险。 不过这些让人头皮发麻、心神一紧的词,表面上却不能显露半分。 所以在他销毁电文,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他再次变成了那个一脸笑意的旅社掌柜。 到了前台,对店员矜持地点了点头,刚想离开,突然就见一个提着皮箱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先生住店?这边请。”荒木热情地引导着,眼睛却将这个略显寒酸的青年从头看到了脚后跟。 肩膀、手、走路的姿势,说话的语气。 看到青年拿着钥匙上了二楼,荒木挑了挑眉毛,陷入沉思。 他虽然不知道野口富士男被捕的原因,但他知道,后果或者说连锁反应才刚刚开始。 毕竟除了野口富士男,还有一个人来过这里。 他虽然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如果他也被捕,野口第一次来过的地方必然进入特务处的视野。 有些秘密永远不能让别人知道,那样自己就永远睡不了一个好觉。 荒木知道他的时间不多了。 他再次上了楼,找到了那个放风的伙计。 “204。”荒木轻轻吐出一个数字,虽然是在笑,但语气格外冰冷。 伙计淡淡点了点头,瞥了走廊一眼,眼中闪着凶光。 ...... 赵孟华打开房门,扫视了一眼房间内的布置,将手中的皮鞋放在床上,目光落在案几旁的暖水壶上。 他掂量了一下暖水壶,是空的,微微一笑,刚好可以借着换水的机会将旅社侦查一遍。 可他刚走到门口,就听见清脆的敲门声。 赵孟华疑惑又警觉,轻声问:“哪位?” “送水的。” 这么巧? 他将暖水壶轻轻放下,蹑手蹑脚来到门后面。 猫眼外面站着一个小厮模样的男人,手中确实提着一个灰色暖水壶。 他微微松了口气,缓缓退后几步,轻声道:“来了。” 然后故意发出声音,上前将门打开。 门开了。 小厮模样的男人一脸的谦卑: “先生,你的热水壶,我帮你送进去?” “不用,你给我就好。” “好的,麻烦您将屋内的空水壶给我,对了,您千万别告诉老板,说壶里面没有热水,不然他要扣我工钱的。”小厮一脸的讨好,连连鞠躬。 “没事,我又不是长舌妇。”看小厮卑微的模样,赵孟华微微同情,不在乎地摆了摆手。 他接过水壶,刚转身走了几步,突然就听身后传来动静。 下意识地回头,只见刚才还一脸谦卑的小厮此刻目光凶悍,手中一把锋利的尖刀扑面而来。 太快了,他根本来不及反应。 赵孟华下意识躲闪,用暖水壶去砸,尖刀已经穿过了他的脊椎,钻心的疼痛让他下意识地想要呐喊出来。 但小厮根本不给他反应时间,似乎杀戮让他兴奋莫名,在尖刀拔出的那刻,一条肌肉线条紧绷的胳膊突然缠上他的脖子。 “嗤” 赵孟华满脸惊恐,瞪大了眼睛,最终无力地垂倒在地。 “咚”一声,暖水壶掉在地上,滚烫的热水汩汩流淌,和血液汇在一起,水雾升腾而起,说不出的诡异。 小厮一脸冷漠地擦了擦脸上的血迹,然后熟练的在他身上摸索起来。 证件、手枪很快就出现在小厮手中。 随后这些东西再次出现到了荒木的手中,看着特务处的黑色证件,荒木瞳孔紧缩,脸色阴郁起来。 他已经对特务处有所戒备了,却不想这些人的嗅觉这么灵敏。 现在已经不是时间不多的问题,战斗已经打响了。 他在地上踱了几步,迅速做出决定,然后看向沉默的小厮。 “高桥君,我们要撤离了,不过在撤退之前还有个重要的任务交给你。” 一声“高桥君”让高桥三吉受宠若惊,日本阶级、上下尊卑森严,君在上级喊出来代表着亲近和尊重。 他知道情势危急,连忙道:“嗨,荒木前辈请吩咐。” 荒木从抽屉里面拿出一封书信,递给高桥,郑重道: “你马上去一趟夫子庙,将这封信放在内殿的坐塌下,路上一定要小心支那特工的跟踪,如果被逮捕,伱知道该怎么做。” “哈衣,荒木前辈,为天皇尽忠是高桥的荣幸。” “很好,你去吧。” “哈衣。” ...... 乔装打扮后的高桥提着食盒从旅店走了出来,随意拦下一辆黄包车,逐渐远去。 此刻荒木却站在旅社楼顶的平台上,拿着望远镜注视着街上的风吹草动。 天台的视野很好,在荒木望远镜的注视中,每个人的面目表情都清晰呈现在眼前。 卖力工作的擦鞋匠,吹牛拉家常的黄包车车夫,到处吆喝的货郎...... 就在荒木皱眉的瞬间,一辆汽车从街头驶了过去。 他微微冷笑一声,继续注视着街头,这时就见从报摊旁边走出一个毫不起眼的男子,他拦下一辆黄包车,目标正是远去的高桥三吉。 “也就这点本事,可笑。”荒木冷笑一声,又观察了一会,才收起望远镜,回到了办公室。 ...... 距离旅社不远处的面摊上,张义和刘魁坐在小马扎上正在吃面。 刘魁吸溜吸溜地吃着,一口面一口蒜,含糊不清道: “队长,这家旅社真的有问题?照我说直接将老板店员控制了就好,有没有问题审审就知道了。” “然后呢?黄光平招供了吗?” “黄光平是嘴硬,但我觉得他挺不了多久,他们所谓的武士道精神在刑具面前一文不值。” 张义不置而否地笑笑,理论上没有人可以挺过刑讯,但招供的目的是为了情报,情报却是有时效的,过了有效时间,犯人即便招供了,也是无用的消息。 这时候就见巡警打扮的猴子一屁股坐到了旁边,他吆喝着让老板上面,背着身子小声道: “队长,一个伙计出动了,我们的人已经跟上去了。” “好,继续监视。” 他喝了一口面汤,眼光瞟见一个西装革履的俊秀男人从旅社走了出来,他面带微笑,看上去闲庭信步。 “出来的是什么人?” 猴子一边拿醋壶,一边小声道: “是旅社的掌柜,叫吴春和,资料显示是上海人。” “哦”,张义点了点头,接着喝汤,余光默默观察着此人。 只见他缓缓走到一个擦鞋匠面前先是擦皮鞋,付完钱在身上一通摸索,然后钻进了旁边一家不起眼的烟草小店。 等他再次出来的时候,嘴上已经抽上了。 此刻他又在报摊前买了一份报纸浏览起来。 张义总觉得这人有点问题,似乎是故意表演给人看,他的举动看似正常,但也可以理解为反侦查的一种手段。 就在这时,一辆叮当作响的电车驶了过来,男人突然横穿马路,和电车擦肩而过,等电车离来,男人早就失去了踪影。 “队长,这厮有问题,我们要不要追。”刘魁腾一下刚想站起身来,就被张义一把按住。 “注意观察,此人应该是个老手,说不定正躲在那里观察有没有人监视他呢,如此看来刚才那个伙计不过是障眼法罢了。” 对待这样的老手丝毫不能大意。 不管是对方发现了监视,还是对方常规的侦查手段,他如此警觉小心,说明他马上要去干一件重要的事。 去干什么? 接头? 张义打起精神,对猴子吩咐道: “通知2组占领制高点,找到他,远远观察他,让3组4组去他的前方,看看他要去什么地方。” “刘魁,我走之后,过几分钟你再起身,直接带人去查店,动静闹得越大越好。” 说完,张义起身结账,目不斜视地向着反方向走去,他要亲自去会会这个家伙。 ....... 072、电影 伪装成吴春和的荒木此刻侧身站在一家茶叶店的门口,一边和伙计寒暄,目光却紧紧盯着窗户上的玻璃。 他清楚,只要有人跟踪他,此刻一定会突然追上来,不说慌不择路,也一定会左顾右盼,人下意识的举动是不会撒谎的。 可他看了半天,并没有相似的目标出现,心里微微松口气的同时,更多了一层阴霾。 莫非是对方手段高超,自己没有发现? 缓缓摇了摇头,荒木下意识觉得这个想法很荒谬。 刚才他们自以为是的手段还不是被自己窥视的一清二楚? 汽车、黄包车。 荒木下意识在镜子中搜索着目标。 可惜还是没有。 就在这时,荒木注意到对面路摊上一个男子向着反方向走去,他瞥了一眼,见此人目不斜视很快就穿过巷子不见,便不再关注。 三言两语称了一斤茶叶,荒木略微不安地出了茶叶店。 他左手拿着茶叶,右手下意识地插在裤兜里面,感受着腰间手枪传来的冰凉,心里微微安心起来。 他伸手招过一个刚送完客人的黄包车车夫,吩咐一句,一边观察路边的街景,一边从内衬摸出一把小镜子。 镜片中,看着几個如狼似虎的大汉直接冲进了旅店,荒木玩味的笑了。 等这些愚蠢的支那特工收到他留下来的大礼,他早就消失不见了。 ....... 在荒木左拐右腾的指挥下,黄包车很快停在了一处十字路口。 他先是在路边逗留了一会,然后在一辆公共汽车即将起步的瞬间突然冲了上去,然后站在车前,佯装看报纸,眼见继续观察着街上行人的一举一动。 见没有张皇失措紧急追击的人,荒木彻底放下心来。 他知道他已经彻底摆脱了支那特工的监视和跟踪。 此刻他瞄了一眼腕表,时间刚好来得及。 下一站,荒木下车,恰好电影散场的铃声响起。 影院紧闭的大门突然打开,迎着电影散场的人流,他从容不迫地从旁边逆流挤了进去。 荒木的目标是大华电影院。 这家中西合璧的电影院位于中山南路67号,是此时金陵最著名的电影院,也是中上流社会重要的娱乐场所之一。 35年开始建设,36年开业,拥有1700多个软席座位,还有冷暖气设备,是金陵标准最高规模最大的戏院。 开业首映的电影是美国米高梅的《百鸟朝凰》,可谓轰动全城,梅兰芳更是在此地演出京剧。 但高达2元的票价却不是每个人都能消费起的,这可是普通人家一周的生活费。 今天上演的是上海电通影片公司的《风云儿女》,大明星周旋的黑白照片张贴的到处都是。 荒木买了一张电影票,掐着时间进了影院。 电影讲述的是一个只会享乐的诗人因为挚友的牺牲而投入抗战的故事。 荒木内心不屑一顾,这些支那人一个人一条龙,一群人就是一条虫。 看着周围那些衣装华贵的达官显贵好奇希冀的眼神,再听他们谈论的话题,大家最感兴趣的还是明星,有谁对电影内容在乎呢? 政治嘛,不就是老人富人上层举着酒杯交谈甚欢,孩子穷人下层在桌子下大大出手。 这样更好,等有一天占领这个愚昧的国家,电影院应该全部放映大日本帝国的电影。 荒木得意地想着,余光瞥了一眼周围,见旁边一个衣冠楚楚的男子似乎被电影感动的流泪了,心下更加不屑。 眼看电影即将散场,他不动声色地从裤兜里摸出一个信封塞在座位底下,然后若无其事地起身汇入人头攒动的人群中。 他丝毫没有注意到被他鄙视的青年此刻正目光炯炯地注视着他的背影。 ...... 出了电影院,看着湛蓝的天空,荒木的心情格外的好。 特务处应该收到自己的礼物了吧? 荒木得意一笑,心说是时候离开了。 然而他刚走到电影院拐角,就见一辆黑色轿车飞快地开了过来,一个急刹车在他的面前停了下来。 荒木一愣,不可置信自己做了那么多的防范措施、反侦查手段,竟然还是被找上门了。 看着四个穿着便衣手持短枪的壮汉从车上跳下来,荒木下意识拔枪准备射击。 可不待他子弹上膛,一把冰冷的手枪顶住了他的后脑勺。 荒木瞪大了眼睛,背脊发出一阵冷汗,他目露凶光,注视着面前的几名男子,余光又瞟向身后。 “吴春和?姑且这么称呼你吧,想不到吧,我可是陪你看完了89分钟的电影,呵呵。” 荒木余光瞥见此人,分明是刚才坐在自己旁边的青年。 他心里咯噔了一下,感觉到太阳穴处的脉搏疯狂跳动起来,他深呼一口气,强迫自己平复下来。 然后懊恼地叹了口气,他一直自信可以掌握全局,完成情报的传递,然而... 千算万算,还是小看了特务处。 也许是自己这一多以来优渥的生活过惯了,已经没有了当初的那份警惕。 懊恼过后,荒木暗暗思索对策,装做疑惑的样子问道: “你们是?” 然而张义不给他狡辩的机会,有句话说的好,所有的反派都是死于话多,他可不想再生出什么变数。 直接一个手刀重重敲了下去,眼看荒木竟然没有晕过去,接着又一枪托砸了上去。 包围的便衣上前,死死将他按住,配合默契,下枪、堵嘴、戴手铐、搜身,然后将他拖到了车上。 路上的零星路人愕然地看着这一切,还不等他们惊呼出来,汽车已经扬长而去了。 张义却没有离开,他在等,或者说守株待兔。 从刚才的情况分析,电影院里面显然有死信箱。 现在只需要等着接头人出现就好了。 至于为什么不发报或者打电话,其实很简单,因为太容易被监听或者接头人不方便。 而且在情报组织网络遭到破坏或者处于监视时,越是传统的方式越安全。 这个时候最常用的方式就是死信箱,在双方约定好的地方放置情报,然后做上记号,对方取完之后再清除标记,双方都不见面,确保安全性。 看着富丽堂皇的电影院,张义对吴春和的接头对象充满了好奇,一个出现在达官显贵上流社会娱乐场所的人物身份肯定不会简单。 会是谁呢? ...... 073、接头人 大通旅社。 “长官你们是?小人...”前台小厮看着几个如狼似虎的便衣蜂拥而入,胆颤心惊。 刘魁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大手像老鹰抓小鸡一样将他拎了出来。 “旅社住了多少人?你们掌柜呢?” “掌柜的出去了啊,现在就住了四个...” 刘魁拿过前台登记簿翻了一眼,呵斥道:“前面带路。” 留了两人在前台戒备把守,其他几人鱼贯上了二楼。 “去,将赵孟华给我叫出来,这家伙进去这么久,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好的,队长。” 一个便衣来到204门口,敲了几下门,见没人回应,诧异地看向刘魁:“队长?” “怎么回事?”刘魁抓住小厮就是两個耳光。 小厮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战战兢兢道: “长官,我不知道啊,那位...那位长官住的就是这个房间,现在可能出去了吧?” “放屁,有没有出去我不知道?”刘魁冷笑一声,道:“给我把门打开。” “长官...钥匙在一楼...” “开门还用钥匙?”刘魁不屑地对手下使个眼色。 一名便衣从兜里摸出一根铁丝,插入锁芯捅了捅,门就开了。 然后... 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 赵孟华的尸体蜷缩在血泊中,似乎抽搐过,眼睛瞪得滚圆,脸上还残留着惊恐,脖子上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刀痕,血迹此刻将整个地板染成了可怖的猩红。 “艹,这是怎么回事?” 见几双锐利的眼神死死盯住自己,伙计扑通一声倒在地上,不停的抽搐,不停的呕吐。 “还等什么,给我挨间房搜。”刘魁嘴里发出因为疼惜和恐惧产生的嘶吼。 “哐哐哐” 一间门一间门被打开。 有些房间空荡荡的,有些房间住着衣衫不整的男女,此刻没人怜香惜玉,直接被赶了出来。 一个小有姿色的少妇穿着睡袍忐忑不安地出来,刚想辩驳几句,刘魁直接一个耳光将他扇倒在地上。 “给警察局打电话,全部带回去,先核实证件身份,没问题让家人交保证金来赎。”刘魁骂骂咧咧吩咐着,终于来到了那间没有门牌号的房间门口。 “这是什么房间?” 前台小厮像死狗一样被拖了过来。 “掌柜的...就住在这里。” “打开。”刘魁吩咐一句,眼见便衣要踹门,连忙呵斥道:“小心点。” 手下一个激灵,恢复了点理智,贴近房门凝听了几秒,见没有动静,用铁丝将锁打开,然后踹了一脚浑身颤栗的小厮,道:“将门打开。” 看这几凶人小心谨慎的样子,小厮本就惊惧的心颤抖的更厉害了,颤颤巍巍上前,闭着眼睛将门打开。 然而并没有想象中的危险。 入眼的是一间干净整洁的办公室。 “搜。” 刘魁大手一挥,几个便衣戴上手套,无声地进入房间,开始了专业有序地搜查房间的各个角落。 屋内,响起一片嘈杂的翻箱倒柜声。 刘魁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上膛的手枪,眼神凌厉地盯着。 不一会儿,一个检查衣柜的便衣大喊一声:“队长,有密道。” “打开。”刘魁枪口对着小厮一扬,将他赶到前边,其他特务见有了发现,吩咐停下手上的活儿,聚集了过来。 密道就在衣柜的夹层下面,轻轻拨动就露出一个一人宽的豁口。 “你先下去。” 刘魁看着脸色苍白,浑身抖的像筛子一样的小厮,塞给他一只手电筒,直接将他推搡了下去。 小厮佝偻着身子,战战兢兢地扶着墙摸索进去,一个不小心,一脚踩空直接滚了下去。 先是惨叫几声,然后一阵气喘吁吁后,直接嚎叫起来:“杀人了,杀人了。” 上面的刘魁几人闻言,立刻小心戒备的走了下去。 密室中,最显眼的是一具腐烂的尸体,散发着刺鼻的腥臭。 接着便是一部崭新的电台。 “队长,我们发了。” 一名便衣兴奋地上前,摸了摸电台,注意到电台旁边的书籍,欣喜道: “密码本?” 说着一把抓到手中。 书籍拿到手的同时,只听“叮”一声,突然书籍下粘着的细铁丝动了动,一颗手雷的保险栓已经弹了出来。 “手雷。” 便衣直接傻眼了,惊惧地叫了出来。 “快按住握片。”刘魁大喊一声,只觉得头皮发麻,背脊上冷汗直流。 他瞥了一眼密室,十几平米的狭小空间,也不知道有几颗手雷,一旦引爆,自己这几人根本没有可能活下来。 刘魁下意识退后几步。 “队...队长,握片在哪里...”这名便衣话还没有说完,只听轰隆一声,爆炸声如同巨兽怒吼,火光冲天,炙热的火焰在密室中翻滚,似乎要将整个空间吞噬。 刘魁暗骂一声“我命休矣”,咬牙蹬脚纵身一跃跳出洞口,还来不及翻滚,一股强大的冲击波席卷而来,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刘魁直接陷入黑暗中。 ...... 电影院的经理室,张义仔细看着手上的座位表,只见上面有一个个用红色铅笔打了的勾。 “打了勾的都是卖出去的,下一场在15分钟后。”影院经理在一旁向他介绍。 张义微微蹙眉,他刚才已经检查过吴春和坐的位置,在红木扶手上用手掐出了一个十字,显然是死信箱的标记。 可电影一会就开场了,那几个座椅的电影票还没有售卖出去,对方会来吗? “好,这张、这张,还有这张全部给我。”张义挑选了几张电影票,对猴子道: “你去安排几个人,将这几个座位都占上,小心监视。” 他手下都是男的,没有情侣,几个大男人跑去看电影,张义都觉得有点假,但此刻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是。” 出了经理室,张义来到外面的售票处旁,看了一眼手表,点上根烟,静静等着目标出现。 时间一分分过去,就在他等的有些不耐烦的时候,只见两辆黑色轿车停在了影院外面。 四个身穿灰色中山服的男子有序下车,做出戒备姿态。 然后,两个圆润富态的女人从后面车上下来。 她们穿着剪裁合体的丝绸旗袍,烫着卷发,脚踩高跟鞋,胳膊上戴着腕表,手里提着坤包,妥妥一副国泰民安富家太太的模样。 这两人身后,又从副驾驶上下来一个穿西服戴礼帽的阴鹜男子。 他警惕地环顾四周一眼,对四个中山装男子挥了挥手,两人前面开路,两人在周围护卫,一群人浩浩荡荡向着电影院走去。 张义目光闪动,连忙躲入暗处,看这几人的架势,主人身份肯定不简单,他不知道接头人是不是在这几人中间,如果是,今天估计又要捅马蜂窝了。 但捉奸捉双,捉贼拿赃,这会儿,箭在弦上却不得不发了。 当然,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这两位富太太打扮的如此体面,还有护卫跟随,要么家室显赫,要么他们的丈夫是洋行老板、巨商大贾,或者在军政机关中担任要职,即便是动手也要查查对方的背景。 张义盯着车牌号看了几眼,刚准备去经理室打电话核对身份信息,就见另一辆桥车到了。 看到车上下来的人,张义不由瞪大了眼睛。 ....... 074、你也是?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一处的处长徐增恩。 一处,既党务调查处,前身是中央组织部调查科。 部长是常委座兼任,副部长是他的子侄辈二陈兄弟的老大,老二任秘书长兼任调查科主任,副主任是他们的表弟徐增恩。 徐增恩觉得副主任不好听,又在调查科下搞出一个特工总部,自己任主任。 几年后,他的手下,红党叛徒李世君有模学样直接抄袭了他的组织,挖了他的人,同样搞了一个特工总部,和他打起了擂台。 当然此是后话。 张义没有见过徐增恩,但听人描述过他的相貌。 和戴春风铁青阴沉的马脸杀气森然不同,徐增恩可以称得上温文尔雅了。 他一米七左右的身高,胖瘦适中,前额宽阔,白面无须,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显得斯文儒雅,活脱脱一个大学教授。 听闻此人是货真价实的美国卡耐基工程学院硕士毕业生,也不知道如何走上特工道路的。 当然了,人不可貌相。 在这样谦和的外表下,藏着的却是一颗蛇蝎心肠,谈笑间就会人头落地、血流成河。 徐增恩一身裁剪合体的西装,此刻面带笑意上前和两名阔太太低声细语说了句什么,其中一人搀扶上他的臂弯,一起走向电影院。 张义:??? 他有点懵逼,接头人是徐增恩? 他虽然历史不好,但没有听说过徐增嗯是汉奸啊。 那就是他身边的人了。 之前有“龙潭三杰”贴身卧底,现在再多個日本间谍也不出奇。 但抓不抓? 戴老板对徐增恩可以不屑一顾,但张义胆敢撩拨一二,非被乱枪打死不可。 怎么办? 求助。 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 张义立刻将电话给行动科副科长王新亨。 ....... 特务处行动科办公室中。 王新亨刚和情报科、电讯科的几个头目开完会。 因为电讯科发现了新出来的电台,处座格外重视,下令电讯科负责人魏大明组织精干力量,立刻破译密电,情报科和行动科积极配合。 他刚回到办公室就接到电话,说刘魁负责搜查的大通旅社发生了爆炸,死伤无数,立刻让杨文轩前去处理。 焦头烂额之际,此刻又接到了张义的电话。 “徐增恩的手下有日本间谍?他亲自到了接头现场?”王新亨先是不可置信,接着惊喜交加。 然而惊喜过后,却又踌躇起来,按照裙带关系来说,人家徐增恩也算皇亲国戚的,虽然嘴上不屑一顾,但也不是他可以招惹的。 “这样,你先监视起来,不要和对方直接起冲突,保证情报安全的同时一定要辨别判定出接头人的身份,不能让他脱离视线。” “是。” 挂断电话,张义无奈地摇了摇头。 王新亨的犹豫和踌躇他能理解,但这种“既要、又要、还要”的任务,着实有点为难他了。 但他总不能对一个日本间谍视而不见吧,想了片刻,张义有了主意。 看几人被点头哈腰的影院经理邀请进了贵宾室,他连忙闪身进了影院。 ....... 距离电影开场前几分钟,徐增恩一行人在影院经理的陪同下走了进来。 为首那个一面阴鹜的男子先是带着两人将座位检查了一遍,对徐增恩点了点头,等徐增恩和太太坐下,他才在旁边坐了下来。 那张椅子正是吴春和做过标记的座椅。 张义躲在大厅的阴影处,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然后对猴子使个眼色,悄然出了影院。 阴鹜男子三十上下,浓眉大眼,脸型短而宽,一脸横肉,不苟言笑。 他叫徐英超,徐增恩的远方亲戚,职务是党务调查处情报科副科长。 可他的身份不仅仅是一处的副科长,还是一名日本间谍。 一年前他陪同表哥去上海过周末,说白了就是花天酒地。 美女在表哥心里,就是一种安慰剂。 而调情,也似乎和他的工作很合拍。 一个有婚外情的人,正如同间谍那样,表面上的忠诚与暗地里的爱情是可以分开的。 表哥去法租界找小情人,他无所事事就去了英租界的一处书寓,正在房间里和美女耳鬓厮磨,突然闯进来几个壮汉直接将他绑架到了虹口日本宪兵司令部。 面对威胁恐吓,为了免受酷刑,他屈辱的签署了自白书,成了一名日本间谍。 回到金陵后,徐英超忧心忡忡了一段时间,见日本人并没有找上门,也就将这件事情抛到脑后了。 然后随后的威胁恐吓信接踵而来,他只好答应日本人的要求,借着每次去上海的机会将对方需要的情报传递出去。 然而那是上海,租界林立,人口众多,没有谁会特意注视自己,所以情报传递从来没有出过差错。 可日本人现在是什么意思?出尔反尔,让自己直接在金陵开展情报业务? 还在报纸上紧急联络自己。 难道他们不知道三处邮检处专门负责对报纸、邮件包裹的检查监视? 徐英超看着扶手上的十字标记表情凝重,他有些幽怨地瞥了一眼旁边兴致勃勃看电影的表哥徐增恩,心说要是没陪你去上海多好啊,为什么被绑架的不是你。 但如今已经上了贼船,他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力,一旦他不听从命令,日本人只需要在报纸上刊登出他的自白书和日本军官的合照,他就死无葬身之地。 他相信到时候表哥为了避嫌,一定会第一个冲出来将他解决。 无声地叹了口气,徐英超小心地摸向了座椅底下。 ...... 借口肚子疼,徐英超来到厕所,打开了信封。 里面只有寥寥几句话,时间、地址、接头暗号。 他不由蹙起眉头,本以为信件里面是新的指令,现在却让他再次接头…… “急功近利。”徐英超暗骂一声,什么事不能等到周末到了上海再说。 看着信纸上约定的时间,徐英超看了眼表,唤过一名特务,嘱咐了几句,立刻出了电影院。 只要他行动快点,在表哥看完电影之前完全可以回来。 出了电影院,徐英超不由有些慌张,这里可是金陵,认识他的人不少。 看着迎面而来的陌生行人,他有点恍惚,觉得每个人似乎都对他熟视无睹,但仿佛每个人又在有意无意地盯着他。 他小心惶恐地躲避着,作为一个半路出家却身经百战的高级情报官员,徐英超第一次感到如此害怕和惶恐。 此刻他有一种错觉,这条街道上的每一个人都是盯着他的暗探。 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穿行在人群中,徐英超强迫让自己平静下来,抢在一名客人上车前跳上了一辆黄包车。 “康司令咖啡厅。” 上了车,徐英超微微有些后悔,黄包车是他随机挑选的,可直接报出地址却是一大失策。 他连忙检讨过失,稳定心神,小心戒备地观察周围身后,中途换了三次车,可谓用尽了他学到的所有反跟踪技术,直到精疲力尽才到达了目的地。 康司令咖啡厅。 站在门外,长吁了几口气,徐英超买了一份《申报》,边抽烟边观察,见没有跟踪者,掐着时间进了咖啡厅。 他拿着《申报》在人群中搜索了一圈,终于发现了目标。 对方背对他坐着,穿一身长衫,戴礼帽,桌角上同样放着《申报》。 徐英超缓缓上前,突然感觉此人有些熟悉。 可此刻只能看到对方的侧脸,一时半会竟想不起是谁。 等他拍着手中的报纸看到对方面孔的时候,不由大吃一惊,愕然道: “王新亨?” 此刻徐英超心底掀起惊天骇浪,王新亨也是日本间谍? 国府两大情报机构的两个副科长都被日本人策反了? 日本人到底埋伏了多少间谍,党国怕是早被渗透成筛子了…… 徐英超觉得有些悲哀,但心下又有些警惕,这不会是个陷阱吧? 他的手不自觉地摸到了手枪上。 却见王新亨一脸严肃,敲了敲桌上的报纸,拿出一支香烟,缓缓说道:“兄台,能借个火吗?” 是接头暗号。 徐英超浑身一个激灵,脱口而出:“不好意思,我戒烟了。” 然后反问道:“老兄,现在是几点?” 只见王新亨回复道:“六点差一刻。” 呼呼呼,徐英超吐了几口浊气,一屁股在对面坐了下来,他脸色难堪,皱了皱眉,还是问道:“王......老王,你也是?” “哎,一言难尽,相对于活着,什么自由尊严还重要吗?”王新亨怅然若失道。 这话说到了徐英超心坎里了。 叛徒总是可耻的,尤其是那些曾信仰过什么的叛徒。 他们背叛了曾经的组织,曾经的朋友、同事,曾经的信仰。 他们不再有所谓的灵魂,只剩下一副徒有快感的肉身。 可有句话说的好,好死不如赖活着。 能活着,什么尊严自由不过是扯淡。 再说了,党务调查处最不缺的就是叛徒,有的部门有时候甚至清一色全是红党叛徒。 这是自己表哥最引以为傲的事。 所以在他看来,叛徒并不可耻,可耻的是二次叛变。 见王新亨坦然承认,他终于松了口气,松开手枪,微微一笑。 不过看着王新亨愁眉苦脸的样子,他心里莫名多了几分轻蔑和鄙视。 徐英超喝着咖啡,点上一根香烟,一边吞云吐雾,一边低声问道: “加藤寿一搞什么鬼?又要我搞什么情报?” 却见王新亨皱了皱眉,说道: “一言难尽,这里人多眼杂,我们去车上说吧。” 说着摸出一张钞票压在咖啡杯下面,转身向外面走去。 徐英超连忙跟了上去。 可刚出咖啡店,大门两侧突然蹿出几个彪悍男子,一股戾气扑面而来,直接将他扑倒在地上。 一瞬间,徐英超大脑空白一片,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完了,上当了。” 然后他就看到一个年轻人蹲在自己面前,脸上挂着莫测的笑意。 “把他嘴巴堵上,带走。” 张义冷笑一声,徐英超兀自挣扎着,只是眼里逐渐增多的血丝暴露了他的虚弱与疲惫,徒劳而已…… ........ 075、泥鳅(求推荐求月票) 审讯室中,徐英超带着镣铐垂头坐在审讯椅上,有气无力。 他曾经设想过自己暴露的种种方式,却想不到今天会以这样一种窝囊透顶的样子落网。 还是落在了自己的对手手中。 现在唯一的寄托,就是王新亨掌握的证据并不多,表哥知道自己被捕的消息想办法将自己弄出去。 “徐英超,老徐,大家都是干这个行当的,规矩你懂,别让我难做。” 王新亨端着一杯热茶,心情愉悦。 “王新亨,你搞什么鬼?凭什么抓我?你想让一处和二处开战吗?”徐英超梗着脖子,厉声驳斥,不过他这副模样落在王新亨和张义眼中,多少有点色厉内荏。 “死到临头,还敢狡辩?你有什么资格说这话?” 王新亨抄起桌上的茶杯直接砸了过去,碎片四溅,徐英超的额头瞬间多了一道血痕,滚烫的茶汤让他脸上一阵抽搐,浑身哆嗦。 “你以为自己很高明?你有张良计,我有过云梯,没有证据我会抓伱?”王新亨轻蔑一笑,从怀里拿出一个信封。 这正是日本间谍吴春和(荒木)放在电影院座椅下的。 只不过被张义用移花接木之计替换罢了。 看到这副书信,徐英超脸色煞白。 王新亨却是不管不顾,嘲讽一笑,展开信件,缓缓读了出来。 “毒蜂,不惜一切代价查清野口富士男被捕原因......周末老地方见......蝮蛇。” 随着信件内容一字字落在徐英超耳中,他原本苍白的脸色,彻底失去了血色,眼神迷离,一层细密的汗珠唰地一下覆盖了额头,呼吸越来越急促。 徐英超浑身忍不住的哆嗦,他感觉自己的心此刻就像架在火堆上,渐渐冒着轻微的气泡,咕噜咕噜的。 世间最煎熬的不是绝望的时候,而是在你患得患失的时候,再火上浇油。 只见王新亨再次拍了拍手,一名便衣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手上拿着一个书本大小的特工录音机。 这是1936年德国人在钢丝录音机基础上发明的磁带录音机。 王新亨按下按钮,两人接头对话的声音清晰明了传了出来。 “说吧,在这里说了,说不定你还有活命的机会,徐增恩要是知道你被捕的消息,你应该知道后果。” 这话让徐英超禁不住一個哆嗦,越是靠近徐增恩才越了解他温文尔雅的外表下藏着怎样一颗蛇蝎心肠。 他沉默了一会,眉头紧锁,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然后眼中透出一丝希冀,苦涩一笑: “我可以交待,不过你们要保证我的绝对安全。” 就这样,这个背叛过一次的家伙再次变节,做了他嘴中可耻的二次叛变。 “这个你放心,只要戴老板不杀你,我保证你活的好好的。” 王新亨对他的招供一点都不意外,毕竟人都有欲望的,有时候是女人,有时候是权利,有时候是金钱,还有的时候是一种无可名状的控制欲。 对一个没有节操的汉奸叛徒来说,活着,哪怕是苟且偷生,就是他最奢侈的欲望。 “不,我不能待在你们特务处,外面或者安全屋都可以。” “为何?”王新亨挑了挑眉毛,眼中精光闪烁。 “你们这边有我们的人。” “呵!”王新亨冷笑一声,这有什么奇怪的,一处二处互派卧底本就是心照不宣的事。 从复兴社那会就开始了,党务调查处大楼放个屁,特务处都会知道是臭是香。 这些人就像老鼠一样,在大家睡觉的时候,他还在干着一些别的事情。 “不,他可不是个小角色...... 虽然不知道此人是谁,但我听说过他的代号,泥鳅。” 看王新亨不信,徐英超连忙补充了几句。 “泥鳅?”王新亨挑了挑眉,斟酌道: “这样吧,你招供后,我会向戴老板汇报,将你转移到洪公祠,那里是特务处最安全的地方。” “......好。”徐英超张口结舌,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答应下来。 “很好。”王新亨笑笑,看向张义,道:“给他纸笔,让他自己写。” 张义点了点头,给别人纸笔还害怕对方自杀自残,像徐英超这样的叛徒,你求着他死他都不会死。 ...... 张义和王新亨心满意足的出了审讯室,就见杨文轩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 “情况如何?” “启禀科长,除了刘魁,其他四个兄弟全部殉国。”杨文轩一脸戚戚然。 “刘魁现在怎么样?” “这小子还算命大,被爆炸余波冲击,脏器没有大问题,不过断了两条腿、一条胳膊,现在还在昏迷中。” “让金陵医院最好的医生上,实在不行就送去上海。”王新亨脸色阴沉地点了点头,杀气腾腾道: “走,去看看罪魁祸首。” 吴春和被带回来,还没有开始审讯呢。 几人刚走出几步,又见猴子着急忙慌地跑了进来,他心急火燎道: “报告科长、组长、队长,出事了。” 三人神情一凛,就听猴子说道: “兄弟们跟着大通旅社那名伙计一路去了夫子庙,在他投递完情报后实施了抓捕,不想此人却是个顽固分子,直接开枪对射,最后被击毙,我们死了一个兄弟,受伤两人。” 张义几人的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千头万绪,虽然抓捕到了日本间谍和汉奸,但付出的代价未免有点太大了。 ....... 密不透风的审讯室中,刑具寒光闪闪,血腥味扑面而来。 一般人到了这种地方,腿软、干呕、颤抖,再正常不过。 这种恐怖地方,其实对于心理上的压力,要大于对身体的刺激。 一般情况下,封闭压抑的审讯室,昏暗的灯光,面无表情的审讯员,旁边再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这种故意营造出来的氛围,胆怯懦弱者一进来就会被吓住。 但对于吴春和这样训练有素的职业间谍来说,似乎只是家常便饭。 此刻面对两名审讯人员犀利的眼神压力,他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嘴角时不时泛起一丝冷笑,眼睛观察着屋内布置,反而有些挑衅的意味。 张义几人站在外面的单面反射玻璃墙外,静静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突然,吴春和猛然抬起头来,虽然在他的视线中,那里不过是一面密不透风的灰色墙体,但他依旧狰狞地瞪着眼睛,眼中凶光毕露,仿佛在和张义几人隔空角力。 “倒是个死硬分子,上刑吧。”王新亨冷笑一声,不能心理上瓦解对方,就只能靠刑讯了。 迟一天,情报的价值就会大打折扣。 万事开头难,审讯也是如此,审的是人,讯的却是心。 “是,属下现在就开始刑讯。”杨文轩挺身敬礼。 “今晚之前能拿到审讯结果吗?” “这...”杨文轩看着审讯室里一脸狰狞的吴春和,迟疑起来。 “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把人交给审讯科吧,让廖万金接手,你们做好配合就好,我现在就向处座汇报。”王新亨沉吟了片刻,决定下来。 “是。” 张义点了点头,心说这样更好。 廖万金这个人他听说过,在苏联契卡组织学习过侦探和审讯,特务处中校审讯专员,少有的心理战高手。 他的特长是通过受刑人的微表情和肢体动作,判断出受刑人对身体各处疼痛的忍耐程度,从而掌握受刑人的心理,然后快速制定审讯节奏。 …… 076、老鼠(求推荐求月票) 几分钟后,单向反光玻璃中,出现了一个身穿中校军服的男人,他一米七出头,戴着一副平光眼镜,看上去有些儒雅,笑的时候还有两个酒窝。 他身后跟着两个赤着上身的壮汉,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两人不苟言笑,一脸冷漠。 看上去有点张龙赵虎的架势。 廖万金挥了挥手,让两個预审员出去,看都不看吴春和一眼,对壮汉两人点了点头,就自顾自的泡起了茶。 在他哧溜哧溜的喝茶声中,吴春和被架上了一条污浊斑驳的长条椅,椅子上有一根木棍,用来固定犯人。 椅子竖着放,犯人手和上肢捆绑固定在木棍上,然后是大腿,脚腕。 这就是老虎凳。 将吴春和固定好,壮汉二人对视一眼,分别从墙角拿过几块砖头,三块叠在一起垫在了吴春和脚腕处。 看吴春和一脸不屑的模样,二人阴森一笑,继续加砖。 老虎凳的作用在于让膝盖保持紧张,无法移动,随着砖块的加多,会逐渐产生疼痛和麻木,甚至可能导致膝盖骨头当场折断。 当砖头加到五块的时候,刚才还一脸不屑的吴春和终于咬紧了牙关,额头上出现了细密的汗珠。 “继续。” 旁边传来廖万金冰冷的声音。 施刑壮汉点了点头,再次加了两块砖头。 这下,吴春和再也忍耐不住,呲牙咧嘴,脸庞一阵扭曲,头上冷汗淋漓。 下一刻只听“嘣”一声,捆绑他大腿的皮带竟然断了。 两个壮汉刚想换绳子捆绑,就听廖万金道: “行了,扒了他的衣服,换皮鞭。” 哗啦,一盆冷水泼上去,两个壮汉根本不给吴春和喘息的机会,左右开弓,随着吴春和压抑不住的嘶吼声响起,他们手中的皮鞭舞动的更快了。 “啪” “啪” 半个小时下来,吴春和身上已经印满了鞭痕,重复多次的位置此刻早就血肉模糊。 直到此时,廖万金才踱着步子来到吴春和面前,嘲讽道: “我以为你会一声不吭呢,原来你们日本人也会叫啊。” “这不过是开胃菜罢了,接下来还有竹签、烙铁、电刑、水刑.......希望你能挺住。” 吴春和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狰狞一笑,咬牙切齿道: “我是大日本帝国高级特工,连死都不怕,还怕你们区区刑讯?有什么花招尽管来吧。” 廖万金不置可否地笑笑,他嫌弃地捏住对方下颌,瞥了一眼他的牙齿,玩味道: “你的牙齿参差不齐,小的时候应该受过不少罪吧。” “个子倒是蛮高,在日本人中有点鹤立鸡群了,虽然你说话是南方口音,但并不纯正,我猜伱应该是北方长大的。” “你的黑眼圈很深,食指发黄,说明你烟瘾很大,应该经常熬夜吧,或许你还饮酒或者服用安眠药。” “潜伏的日子不好过吧?恐惧和贪婪交织,每天担惊受怕的...... 呵呵,你看我说这些干嘛,我好奇的是像吴先生这样相貌堂堂的男人是怎么解决生理问题的?妓院?” 说着,他轻蔑地瞄了一眼吴春和的裤裆位置,然后对手下道: “去把我的秘密武器拿来。” “是。” 高个壮汉点了点头,朝着吴春和诡异一笑。 吴春和不明所以,眼神微微飘忽,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直接闭上来了眼睛,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几分钟后,就见高个壮汉提着一个破布遮掩的笼子走了进来。 玻璃镜后面的张义和杨文轩面面相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蛇?”杨文轩疑惑道,用毒蛇恐吓倒也是一种手段,但犯人被毒蛇咬了还有救吗? 在张义两人好奇的注视下,只见壮汉掀开破布,笼子里面赫然是七八只肥大的老鼠,似乎饿了很久,上挑下窜,咕咕咕嘶鸣着。 不说被老鼠咬了会不会得病,看着都有点恶心。 有种刑法就是将饿了几天的老鼠塞入裤裆中...想想都让人头皮发麻。 吴春和听到老鼠的叫声,忍不住睁开眼睛,眼皮止不住的狂跳。 廖万金一丝不苟地观察着他的微动作和肢体语言,此刻嘴角勾起一丝笑意,然后对两个手下点了点头。 他们并没有去扒吴春和的鼻窦裤,一人戴上线胶手套拎出老鼠,一人拿出钉子铁锤。 “叮叮叮” 几锤下去,一只老鼠就被钉在了墙上,它凄厉地嘶鸣的,很快血水肠肚流了出来... 眼看廖万金将目光投向吴春和的裆部,杨文轩忍不住道:“这个老廖有点变态啊。” 张义明白杨文轩的意思,这是特务处专门对付男犯人的一种刑法,此刑一施展,男犯人最敏感的部位会肝胆俱裂,严重的后果就是永远失去生殖功能... “怎么样?不招你的下场就会像老鼠一样,或者更惨。” 吴春和浑身哆嗦了一下,蠕动红肿干凅的嘴唇,张口结舌吭哧了半天,最终却是放弃了说话,咬着牙摇了摇头。 “呵呵,吴先生,或者用你们日本的叫法,吴桑,说实话,我倒是有点佩服你,你果然是日本高级特工,铮铮铁汉一个啊!”廖万金一脸佩服的样子,突然话锋一转: “不过,中国有句话说的好,好死不如赖活着,你说男人要是失去了这玩意活着还有意思吗?” 说着他惋惜地叹了口气,然后对两名手下点了点头了。 这两人不怀好意地笑着,走到吴春和面前,将他的鼻窦裤扒开,一人嗤之以鼻,一人专心致志拿起钉子...... 在锤子落下去的那刻,终于,吴春和浑身颤抖,心急火燎地嘶吼道:“我和你们合作。” ...... 几分钟后,送别了廖万金和“张龙赵虎”,张义和杨文轩坐到了审讯室中。 此刻的吴春和早就没了之前的嚣张狰狞,苍白的脸一片灰暗,拿到一根烟后,便垂着头,无声地吞云吐雾。 张义心说日本人就是贱,民族劣根性如此,像个熊孩子一样,你不搭理他,他偏偏会主动朝你吐口水,你不屑一顾,他还越来劲,最后只有狠狠收拾一番,他才会对你毕恭毕敬老老实实。 “姓名?” “吴春和” “我问的是真实姓名。”杨文轩拍了拍桌子。 “...荒木惟。”吴长春的声音像是火燎一样干凅沙哑。 “隶属部门、代号。” “日本驻虹口宪兵司令部情报一处,代号眼镜蛇。” “眼镜蛇?你隶属于虹口宪兵司令部,又怎么和特高课的野口富士男产生关系的?” 宪兵司令部的情报机关应该属于军部,而特高课全称特别高等警察课,隶属于内务省警保局。 主要是用来应付国内事变的机构,后来特高课的职能逐渐转变,日本在各地的领事馆警察署都会成立特高课。 所以两者不存在隶属关系,而是合作和竞争。 “我早年在满洲就认识野口,受过他的指点......宪兵司令部佐藤长官和土肥圆交好,野口这次就是受他邀请......” 随着荒木的交待,他本人和野口富士男的轨迹逐渐清晰起来。 …… 打乱时间顺序,重复询问已经问过的问题,掐头去尾跳跃式提问,张义把特务处审讯时惯用的手段都用上了。 虽然中间有情绪的起落,但总体来说,这场讯问进行得十分流畅。 但根据荒木的交代,日本上海方面已经知道了野口被捕的事实,那他之前安排的人手还会奔赴金陵吗? 这中间有没有可以利用的地方呢? 张义默默想着,继续道:“电台和密码本你确实销毁了,不过作为密码本使用的‘康熙字典’书店就可以买到,荒木先生既然愿意戴罪立功,能不能帮我们一个忙呢?” 荒木惟听到这话,浑身一颤,背脊发出一阵冷汗,接着揣度这条信息更深的意思。 …… 077、召见 荒木沉默了,他在脑子里默默盘算着张义的意图。 看他沉默,张义冷笑一声,一个失去节制和节操的人是信不过的。 更何况是一个日本间谍。 如今野口富士男被捕,徐英超被捕,他的伙计死去,荒木完全可以自话自说。 犯罪心理学讲究问询时仔细观察对方的言行举止,根据犯人在回答问题时,眼睛朝上朝下、朝左朝右,或者犯人潜意识里不自觉地细微动作判断对方是在回议还是撒谎伪造事实。 张义刚才特别留意,荒木的回答似乎没有任何问题,但交待出来的情报却没有任何价值,所以对他的话张义压根就不信。 因为对方是一个训练有素的高级间谍,或许受过审讯反审讯训练,这样的人心理素质往往好的让人吃惊,谁知道他的招供是不是在故意演戏。 一個高级间谍,可能在事先就编造好了口供,然后让自己相信这段口供的真实性,把自己说服了。 所以这个时候就需要投名状。 说的再好听也没用,你得去做。 “你还有8个小时,好好考虑一下。”张义淡淡道,按照情报界的惯例,一个特工失去联络,他的上下级在24小时内就要做好转移准备,48小时内彻底转移。 所以时间在张义这边。 ....... 与此同时,正元实业社社长办公室内气氛异常紧张,空气仿佛都要凝结了。 徐增恩大发雷霆道:“徐英超人呢?一个大活人去买个药还能飞了?” 手下的几个特务战战兢兢,全部低着头沉默不语。 徐增恩冷笑一声,骂了一句饭桶,然后又狐疑道: “这厮不会跑去宝塔山投靠红党了吧?” 随即他便摇了摇头,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太荒唐可笑了。 红党连延安都没有占领,这会还窝在旁边的山沟里面呢,徐英超再是个蠢货,也不会傻到抛弃官职老婆到西北去受罪。 既然不是红党,只能是日本人或者特务处了。 他之前破获了松本二郎案,日本人营救失败,恼羞成怒,报复回来也正常。 徐增恩正暗自思忖,就见一人大步流星走了进来。 他脸色微变,挥手道:“你们都出去吧。” 几人如获大赦,忙不迭躬身退去。 来人叫王乃康,是情报科科长,30多岁,身材粗壮,脸色黝黑,显得精明干练。 他欠身一礼,脸色变得肃然,小声道: “老板,泥鳅来信。” 说着拿下胸前的钢笔递了过去。 徐增恩接过来,拧开笔筒,从里面拿出细条状的情报,匆匆展开,一览之后,眉头紧缩。 然后他暴跳如雷道: “特务处行动科好大的胆子,竟敢抓我的人,欺人太甚。” 他把情报还给王乃康,眼中寒光闪烁: “马上给泥鳅传信,不惜一切代价,查清被捕原因。” “处座息怒,情报上说抓人的是行动科副科长王新亨和张义,王新亨此人是复兴社的老人,老于官场,城府极深,还没有胆子敢明目张胆的和我们一处开战,我估计对方掌握了什么...证据。” “什么证据?贪赃枉法?即便他们有徐英超贪赃枉法的证据,用的着他们来?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王乃康心中早就对徐英超不满了,眼见对方身陷囹圄,心里暗爽,脸上却不动声色,反而诚恳道: “老板息怒,按理说特务处没有狗胆动我们的人...可如今已成事实,当务之急还是搞清楚英超被捕的原因...不过,卑职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徐增恩早就听的不耐烦,竖起眉毛斥道:“说。” “处座,卑职听闻...据说啊,鹦鹉的暴露好像和徐副科长有些关系,他好像看过鹦鹉的档案。” “此话当真?”徐增恩脸色一沉,锐利的眸子直直盯着王乃康。 代号鹦鹉的女特工,是他早年布置下的闲棋冷子,在上海百货公司上班,因为有中日两国血统,会说日语,和日本宪兵队情报科的文员谈上了恋爱,这才有了后来破获日本间谍松本二郎的事。 但此事发生不久,鹦鹉就彻底消失了,他本以为是日本人发现了她的身份,秘密处决了她,现在... 王乃康和徐英超不和,徐增恩心知肚明,但他将徐英超提拔到副科长的位置上为的就是监视王乃康。 信任永远是相对的。 尤其是经历了“龙潭三杰”之事后,他现在对谁都不信任。 监视和反监视早就不是什么秘密,借力打力相互倾轧的伎俩,被他运用的炉火纯青。 不但在内部,外勤执行任务的特工,也要另外安插人手暗中监视,而且花样绝对不重复。 但即便二人不和,他不信王乃康胆敢落井下石? 再者,徐英超哪来的胆子将情报出卖给日本人。 “有证据吗?” “这个...暂时没有,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处座,此事一旦被证实,必将是件丑闻...您现在最好...” “防人之心不可无,呵呵。”徐增恩脸色极为阴沉,一时间有些恍惚。 当年“龙潭三杰”跑了,写恐吓信给他,说不放过他们的家人就曝光徐的丑闻... 最后徐增恩被逼无奈,只好照办。 想到这里,徐增恩不寒而栗,徐英超可是同样知道他不少秘密的。 眼中杀机一闪而过,他沉吟了片刻,狠狠握了下拳头,深深的看了一眼王乃康,道: “我不想再看到他,你看着办吧。” “属下明白。” 王乃康心领神会,知道徐增恩要杀人灭口了。 他刚想退下,就听徐增恩继续问道: “你刚才说王新亨和谁?” “张义,江浙警察学校毕业,目前的职务是行动队队长。”王乃康显然是做过功课的,娓娓道来。 “此人是特务处的新人,不过最近屡次立功,已晋升至上尉军衔。” “又是戴雨农培养出来的狗崽子。”徐增恩不屑一笑,继续道: “新人?那就是很年轻了?年轻是好事,就怕年轻气盛,不知天高地厚。” “处座的意思是?”王乃康做出一个抹脖的动作。 徐增恩阴沉的脸上毫无表情,淡淡道: “少年人好色,老年人守财,在这上面整他,绝对一整一个准。 青鸟不是回来了吗?给她一把日本南部十四,做的干净点。” “是。” ....... 七月的金陵天气多变,层层乌云,让人感觉特别沉闷。 傍晚突然刮起了一阵冷风,似乎又要下雨。 张义开着汽车来到了金陵医院看望刘魁。 买了一个果篮,又包了一个红包,值班台打听过后,来到了刘魁住的204病房。 推门而入,就见一个穿着病服的男子正搂着一个护士上下其手... 或许是太过投入,竟然没有发现进来的张义。 张义有些愕然,退后一步,再次确认了下门牌号,是204没错啊。 他敲了敲门,轻咳一声,再次走了进去。 床边的一对野鸳鸯受到惊吓,忽地分开了。 一声惨叫声响起,就见刘魁侧过头来,呲牙咧嘴。 仓促起身的护士慌乱整理着衣服,脸色羞的通红,惊慌失措地跑了... 张义瞄了一眼,这护士相貌倒也秀丽,不过眼角的鱼尾纹清晰可见,怎么都三十出头了。 暗骂刘魁这厮急色,断了两条腿,一只胳膊,还改不了好色的毛病? 看来少断了一条腿啊! “...队长!”刘魁被坏了好事,刚想发火,看到张义,心里一个激灵,挺了挺身,疼的呲牙咧嘴。 “呵呵,刘队长,好雅兴啊,这才住进医院就勾搭上了人家护士,花中老手啊。”张义呵呵一笑,心说刘魁要是把泡妞的心思用在对付日谍上,上尉军衔早就到手了。 “嘿嘿。”刘魁得意一笑,道: “一个离婚的护士,攀谈了几句,竟然还是老乡...” 张义懂了,护士的职业看似高大上,懂行的都知道,其实不是那么回事。 有些护士成年累月三班倒,失眠、厌食、内分泌失调,脾气越来越暴躁,更年期提前是常有的事,有时候连夫妻房、事都不愿意做,经常搞得三日一吵五日一打,离婚率特别高。 可这不是你刘魁趁虚而入的理由啊。 “感觉怎么样?”看着刘魁打着石膏绑着木板的腿,张义皱了皱眉,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吧。 “队长,放心吧,十天半个月就可以下床了。”刘魁振奋地拍了拍胸口,随即脸色一沉,咬牙切齿问: “队长,吴春和那厮抓到没有?这家伙太阴险了,竟然在密码本上设置了陷阱,要不是我察觉到不妙....”想到密室中的遭遇,刘魁心有余悸。 “抓到了。”张义点了点头,不愿多谈案情,安慰道: “伤筋动骨一百天,伱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休息,等你出去亲自报仇吧。” 当然了,如果到时候荒木还活着的话。 出了病房,天已经黑了,下着毛毛细雨。 张义刚下楼,就见两辆豪华的雪佛兰停在身前,前车下来四个面无表情的黑衣壮汉。 他暗暗警惕,手不自觉摸到了枪上,只见后车的帷幔缓缓拉开,露出戴春风副官贾金南面无表情的脸。 “贾副官。”张义敬了一礼。 “上我车,老板召见。” “是。”张义本想上副驾驶,却见那里坐着一个黑状的汉子,只好闷声上了后座。 汽车绝尘而去,阴暗角落走出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子。 她脸庞端庄秀丽,嘴边露出两个若隐若现的酒窝,柔丝般的秀发散在胸前,苗条的身材在一套白色连衣裙下显得仪态飘洒,犹如含苞待放的花朵。 如此貌美的女子,此刻却是一脸寒霜,眼中杀机毕露…… 078、外勤任务 一路无话。 汽车一路疾驰,最终进了洪公祠1号,停在一幢白色大楼前。 大楼前站满了荷枪实弹的卫兵,警戒更加森严,庄严肃穆中透出一股杀气。 在门口的警卫室上交手枪,再搜过身,张义跟随贾副官进了大楼。 贾副官这张脸在这里格外好用,他每过一处,所有的内情特务都会立正军姿,以示对他的恭敬,待他走后才继续工作。 “狐假虎威”,张义心下腹诽,目不斜视。 这也是官场特色,不管多大的机关,领导的副官和秘书都有很多讲究,跟了谁便是谁的人,将来基本上和领导荣辱与共、进退同步。 秘书副官有时候就是领导的化身。 到了一间没有挂牌的办公室,贾副官先去禀报,张义随后进入。 只见办公室中,挂着两幅画像,戴春风坐在办公桌后。 他黑脸拉长,一边翻阅文件一边揉着眉心,表情极为严肃,似乎不知道张义的到来。 张义不知这是不是下马威,不敢大意,只好低垂眼眸,恭敬地站在。 时间也不知过了多久,戴春风突然起身,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走到张义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干的好。” 张义也不知道他说的哪件事,挺身一礼,谦虚道:“处座过誉。” 戴春风不置可否,锐利的眼神深深看了张义一眼,然后踱着步子到了书架前。 他在那里随手翻阅着资料,突然问道: “你还没有出过外勤吧?” “是,卑职到了特务处一直在行动队供职。”张义不明所以,老实回答。 “你也应该去历练一下了。”戴春风点点头,然后道: “你去吧,王新亨会替你安排好一切。” “是,卑职告退。”张义又敬了一礼,徐徐退出办公室。 还来不及喘口气,就见王新亨笑眯眯地走了过来。 他满面春光地拍了拍张义的肩膀,笑道: “恭喜张队长,按照我们特务处的传统,这可是要提拔重用的节奏,这个任务是我亲自向老板讨来的。” 特务处是有这样的传统,但一般的外勤任务都是敌占区,危机重重,能不能活着回来都是两说。 这又不是去镀金,用的着这么开心吗? 张义心里暗自腹诽,嘴上恭敬道:“多谢科长栽培。” “不知是什么任务?” “杀一个人。”王新亨脸色变得严肃,边走边道: “徐英超供述,他虽然效忠于日本驻上海司令部情报部门,不过加藤寿一他只见过一面,和他联系的是一个叫宫本太郎的人。” “此人明面上是個老实本分的日本商人,实际是日本间谍。 当然了,越是高明的特工越是将自己置于明处,也越善于掩饰自己。他住在上海英租界,保镖众多,守卫森严,你要小心应对。”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给张义道: “这是接头地点和联络暗号,本次任务不和上海区发生任何关系,那边由陈仓协助你。” 陈仓是谁,张义不得而知。 更不知道王新亨安的什么心思。 他接过纸张看了几眼,记下后,当着王新亨的面销毁,问道: “什么时候出发?” 王新亨道:“今晚。” 看张义讶然,他解释道: “晚上有一辆军队的专列,老板已经打好了招呼,伱直接上车就好。” “本来去执行外勤任务,一般是两人一组,互为生死搭档,既是协助,也是监督。 你没有生死搭档,仓促之间也找不到和你默契的人,刘魁倒是不错,可惜...”王新亨叹了口气,意味深长道: “总之,现在离开金陵不会错,至于原因以后你会明白的,早去早回,祝你马到功成。” 说着把一个早已准备好的行李箱也交到他的手上。 一处要报复自己? 张义暗自思忖,见王新亨没有说破的意思,他点了点头,敬礼后上了一辆等在院中的汽车。 ...... 张超,上海人,上海大同大学学生。 这就是张义这次任务的伪装身份。 此刻他已经一身学生装坐到了火上了。 【今日情报已刷新】 【1、您今天见过野口富士男,获得相关情报---他的继任者渡边一树今天已入住金陵饭店。】 继任者渡边一树?来的这么快? 不过如今自己去上海,鞭长莫及,只能等回来再收拾此人了。 【2、您今天见过荒木,获得相关情报---荒木在四川路223号有一处安全屋,院中藏有小黄鱼、武器若干。】 狡兔三窟啊,虽然早就怀疑荒木撒谎,却不想隐瞒了这么重要的信息。 【3、您今天见过徐英超,获得相关情报---徐英超将徐增恩贪污受贿的罪证藏于武汉路108号小院的枯井中。】 这条情报让张义眼前一亮,他掌握了对方的把柄,就等于掌握了对方的脉搏。 【4、您今天去过金陵医院,获得相关情报---党务调查处美女杀手青鸟今天出现在你的车后。】 这条信息让张义不寒而栗,美女杀手青鸟? 徐增恩如此迫不及待? 或许自己在他眼中,就如同蝼蚁一般,捏死他就像捏死一只蚂蚁。 张义冷笑一声,有道是憨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你不要命,那要命的就怕你了。 想让别人怕你,那你就要比他更强大。 他走上特工这条路,就像仰面于深海。 或许,他是幼稚的,他需要学习的东西还很多,隐忍、迂回,亦或者更聪明和隐蔽的对敌手段。 他可以走得很慢,可以适度妥协,但绝不苟且偷生。 要杀他,那就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 …… 旭日从东海海面冉冉升起,黎明的上海格外明媚。 张义下了火车,看着这座已经成为东方国际大都市的城市,久久不能释怀。 这里密布着各国大使馆、银行、各级办事处的大楼,各国货船、客轮、军舰在黄浦江上游弋,各种车辆在街道上来回穿行。 这里各国租界、帮派林立,龙蛇混杂,热闹繁华的街市上混杂着形形色色的外国人,显得既危险又安全。 由于环境的复杂,这里成了各国各派间谍云集斗争的战场。 党务调查处、特务处、宪兵、警察,日本驻上海宪兵司令部、特高课、满铁,红党,朝鲜,苏联契卡,英国mi-6,以及美国、法国、德国等各情报部门或公开或秘密的在这里从事各种情报工作。 此时的上海简直就是冒险家的乐园、间谍的天堂。 “久违了。” 张义微微一笑,拦下一辆黄包车,他的目的地是法租界。 …… 079、狙击(求推荐求月票) 上海。 法租界。 中午11点55分。 欣欣咖啡屋外。 张义此刻已经换了一身装束,手上拿着一份《申报》,一边抽烟一边观察咖啡屋内外的动静。 张义喜欢一句话,细节决定成败。 多谋善虑的他,总喜欢把事情往深一层处想,而且细节考虑的非常周密。 和特务打交道的时间长了,彼此的行为举止都很熟悉。 此刻在他的视线中,路边停着两辆车,里面坐着几个无所事事的男人,一看就是便衣。 监视的人似乎有点菜鸟,在车里东张西望,看的张义有点出戏。 他揣测这些人的身份,估计是法租界巡捕房的暗探,或者是其他情报机构的探子。 看他们的架势,似乎在欣欣咖啡屋这里有行动,张义不在乎,只要不影响自己的接头就好。 如果这些人是针对自己而来,那张义无话可说,唯有拼死一搏,杀出重围。 这么机密的任务,消息都能走漏,除了陈仓叛变,就是他被王新亨给卖了。 时间一分分过去,随着一阵叮叮叮的铃声响起,一辆电车缓缓停下,从上面跳下来一个胸前挂着相机的青年。 他二十出头的样子,穿着一身时髦的西装,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十足。 记者。 他目不斜视地走到咖啡屋前,买了一份《申报》,径直走进了咖啡屋。 张义看了一眼时间,11点59分,踌躇了几秒,同样转身进了咖啡店。 他注意到汽车上懒洋洋的便衣只是瞥了他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张义心知这些人肯定认识目标,或者有目标的照片。 进了咖啡店,张义选了一個靠近后门挨着窗户的位置,刚点了一杯咖啡。 就见年轻的记者叼着一根烟走了过来,他道: “兄弟,借个火?” 张义瞥了他一眼,将火机递了出来。 记者吐了一口烟气,伸出右手道: “兄弟陈仓,湖南湘光通讯社驻沪办事处记者。” 听到这个名字,张义眉眼一闪,伸出左手,淡淡道: “兄弟张超,上海大同大学学生。” “老张没来吗?” “常来” “他还买菜吗?” “对啦” “你领我去看看他。” “有事吗?” “请他看电影” “好吧。” 这就叫互道姓名,左手拉右手,一问一答共四次。 张义不知道这暗号谁设计的,说实话水平有点低。 这要是在大街上偶遇这么扯上几句,像拉家常一样,没人觉得怪异,在咖啡屋却有点突兀了。 索性两人面对面,说话小声,并没有引起他人注意。 接头暗号对上,两人都松了口气。 随后开始天南海北一通闲扯,等咖啡喝完,两人默契地结账出了咖啡屋。 到了一处广场,两人握了握手,陈仓微笑问: “你枪法怎么样?” “还不错。” “不错就行。”陈仓点了点头,从兜里掏出一把车钥匙,递给张义道: “车停在英租界伊洋商行外面,后备箱中有一把春田步枪。” 春田步枪(springfield)也叫m1903,有效射程800米,装上瞄准镜就是一把狙击步枪。 张义接过钥匙,点了点头,就见陈仓从兜里掏出一张照片,继续说道: “今天晚上目标会参加汇丰银行一楼的招待酒会,这是你的机会,争取一击必中,不然对方成了惊弓之鸟,闭门不出,事情就不好办了。” 张义愕然地接过照片,心说,就这么简单? 摸清目标的全部生活规律,是干掉目标的前提和基础。 这个工作看似简单,实则复杂,细致且艰巨。 现在倒好,汽车枪械给你准备好了,目标出现在什么地方都调查的清清楚楚,自己就去开上一枪,这不是来镀金是什么。 张义有些尴尬,还好他也是有城府的,真心实意的恭维道: “你的工作做的真细,谢谢。” “祝成功。”两人再次握手,然后各自离去。 张义之前听说过特务处内外勾结的办法,今天算是大开眼界了。 特务处本部的特务一般会利用同学亲戚的关系,帮助外勤各个单位的同学找升官发财的机会,而外面的则对干内勤的提供物质上的帮助,大事小事互相通气。 特务处本部的出来执行任务,往往事情都办完了,在报告上签字画押就好。 戴春风难道不知道吗? 当然知道,而且他也是这么干的。 戴老板当年高小毕业,戴母就开始张罗着给他成亲,第一个相亲的对象就是他母亲妹妹的女儿,他表妹。 虽然戴老板当时小有才名,表妹却觉得他性格跳脱,有点流氓,根本看不上他,反而看上了戴春风的发小。 事情也不出表妹的预料,十几年后,30浪荡还在上海打流的戴春风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只好投奔自己表妹。 表妹不屑一顾加冷嘲热讽,最后还是在表妹夫,他的发小劝说下,戴春风才住到了表妹家厨房里面。 戴春风当了处长,发迹之后,立刻将自己的妹夫拉入了组织,变着法子让他立功,一年下来已经是小有名气的特务了。 事情还没有完,这个时候戴老板开始了报复,带着已经逐渐发迹的表妹夫出入豪华妓院、书寓,暗示让他冷淡自己表妹。 后来在他的怂恿和威逼下,表妹夫更是娶了一个18岁如花似玉的大学生做小妾,然后让他们三人生活在同一片屋檐下。 表妹只好每日以泪洗面。 杀人诛心吧! ...... 夜色下的上海街头,车水马龙,流光溢彩。 沉闷的天气让人有些昏昏欲睡。 宫本太郎松了松衬衫上的领口,将车窗开了一点缝隙,拿起扇子扇着风。 他长得有些肥腻,面宽,塌鼻,留着八字须,戴着眼镜,看上去有些猥琐。 一旁的保镖立刻道:“先生,这样不安全。” “只是开了一个缝隙罢了,有帷幔遮挡,有什么不安全的。”宫本太郎不以为意。 保镖看他态度坚决,欲言又止,又怕受到宫本的责骂,只好对司机和副驾驶上的男子使个眼色,让两人打起精神,小心戒备。 他心说万一有不长眼的上来,他们前后两辆车上一共八名保镖,人人配双枪,定让他有来无回。 阴冷的夜色中,突然灌进来的冷风让宫本太郎哆嗦了一下,思绪倒是更加清晰起来。 他此刻还在想着明天的事。 明天就是周末了,按照约定,那个支那人要送情报过来。 他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报,让一向冷静的加藤寿一大佐如坐针毡,今天光是电话就打了三次。 想着有些入神,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汇丰银行楼下。 宫本太郎掀起帷幔瞟了一眼,透过人群间隙,可以看见金碧辉煌的大厅中打扮得体的绅士谈笑风生,大腹便便的官员和摩登女郎调着情,其中不乏金发碧眼的欧美人。 更有服务生端着香槟穿梭其中,鲜花、美酒、美人、香气四溢,这就是一个纸醉金迷的世界。 “男人就应该活在这样的世界中,当然要是没有这些欧洲来的野蛮人就更好了,一个个穿着燕尾服装成彬彬有礼的样子,可笑。” 宫本太郎冷笑一声,现在这些人是宴会的主角,自己还要捧他们的臭脚,但相信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匍匐在帝国脚下瑟瑟发抖。 “先生,请下车。” 后座上的保镖先是下车小心谨慎地观察了一圈,然后挥了挥手,留下四人看车,其他四人围成圈将刚下车的宫本夹在中间,贴身保护,缓缓向着大厅走去。 “八嘎,我看起来很像怕死鬼吗?不用贴这么近,免得遭人笑话。” 宫本低声斥责了一句,然后整理了下燕尾服上的蝴蝶结,挺直腰杆向前走去。 ....... 银行大楼对面的一处平台上,张义此刻穿着黑衣匍匐在地,透光瞄准镜观察着银行门口进出的人群。 旁边的地上用钉子固定着一张照片,应该是加急洗印出来的,有些模糊,有些沾手,药水的味道扑面而来。 张义目测了下距离,大概300米,春田步枪的射程在800米,完全够了。 今晚的天气还不错,月光皎洁,因此瞄准镜小小世界里清晰可见。 他拔了一根野草,拿着手中,判断风速,不通调整射击的角度和自己的呼吸。 终于,一张猥琐的面孔出现在瞄准镜中,他此刻正绅士地亲吻一位女士的手,脸上挂着和煦的笑意。 正是时候。 张义瞄了一眼随风摆动的野草,屏住呼啸,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砰” 枪声响起,弹壳跳跃着落地,子弹倏地划破空气射入宫本太郎的大脑。 上一秒他还在微笑,突然神色一顿,脸色煞白,身体止不住的向着一侧倾斜,颓然跌倒在地上,头上出现一个小洞,脑浆迸裂,鲜血汩汩流着。 突如其来的枪声让大厅门口的人连连尖叫,抱头鼠窜。 宫本的保镖辨别着枪声的反向,对着张义所在的方向连连开枪,但王八盒子的射程在如此距离显得那么多余。 此刻的张义背起狙击枪,带上线胶手套,迅速打扫了战场,然后走到旁边的铁架旁,捡起地上的粗绳,往外面一抛,顺着绳索滑了下去。 等宫本太郎的保镖和巡捕赶到的时候,人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 080、情报(求推荐求月票) 繁星闪耀,夜色中的上海更加光彩夺目。 日本宪兵司令部。 司令官佐藤一郎正和加藤寿一下围棋。 就听佐藤说道: “围棋是中国人发明的,却在我们日本发扬光大,这说明什么?” 加藤寿一思索道:“将军阁下,我觉得有几个原因。 第一是我们大和民族性格使然,我们日本人坚韧,不管研究什么,都投入精力,甚至是生命。 第二,我们日本有传统严格的师承习俗,给围棋的职业化提供了基础。 第三是日本武士阶级特别重视围棋,尤其是像先生您佐藤家这样的贵族。” 最后一句话让佐藤大为赞赏,他得意一笑,道: “加藤君,你说的对,我们日本人坚韧,而中国人妄自尊大,愚昧而不自知,最喜欢干的就是窝里斗,争权夺利。 我们日本讲究师承传承,而中国人说教会徒弟,饿死师父,所以他们经常爆发所谓欺师灭祖的事。” “将军所言极是,阁下,除了围棋,中国还有很多好东西。” “不错,中国所有美好的一切都应该属于我们大日本帝国,不管是土地、财宝还是美丽的姑娘,加藤君,我们正在为此奋斗。”佐藤一郎脸上浮现出残忍贪婪的笑意。 “是的,将军阁下,谁要是敢阻挡我们的步伐,我们就消灭了他。” “吆西,现在想想我们的前辈们是真的伟大。 左手捧着书本,右手持刺刀,用书本开展文化入侵,用刺刀开始军事行动,书本为刺刀找借口,刺刀为书本抢地盘。” 佐藤越说越兴奋,起身来到地图前,用指挥杆点着地图,大声道: “加藤君,你看看,现在我们已经占领了满洲国,下一步就是整个华北、北方,然后是我们脚下的上海,以及江南地区,到时候中国人失去了大半土地,失去了财富税收,等待他们的只有投降一条途径。” 说着他拿起一杯酒水,得意扬扬道: “加藤君,让我们一起举杯吧,这一杯献给我们伟大的天皇陛下,祝愿我们大日本帝国早日实现大东亚共荣圈。” “献给天皇陛下,天皇万岁,大东亚共荣圈万岁。”加藤寿一看佐藤神情激动,手舞足蹈,连忙跟着附合。 “第二杯,献给我的母亲。” “献给伯母。” “第三杯献给我自己,今天是我五十岁生日。” “将军阁下,该死,属下竟然不知道是您的生日,实在是失礼...” “没有关系,加藤君,来,让我们再满饮一杯...” 突然,一名情报人员连门都没有敲,就心急火燎地冲了进来,他满脸慌张道: “将军、大佐阁下,不好了,宫本太郎刚刚在英租界汇丰银行的酒会上被人刺杀身亡了。” “纳尼?” 加藤寿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下午还给宫本太郎打过电话,这才多长时间。 “什么人干的?”加藤眼中寒光闪烁,质问情报员。 话音刚落,就听“啪”一声,佐藤一郎手中的酒杯摔到了地上。 他无力地坐了下来,只感觉眼前发黑,大脑一片空白,刚才的雄心壮志突然间就消散如烟,既惊又惧,他一手扶额,沙哑着嗓子问: “是不是中国特工干的?” 看加藤寿一目瞪口呆,同样一脸惧怕的模样,佐藤眉头皱的更深了,来不及喘气,就见另一名情报员仓皇地跑了进来,此人一个敬礼,一脸焦灼道: “将军不好了,宫本太郎的管家来电,说刚刚有一伙... 一伙江洋大盗,杀进了宫本家,将保镖全部杀死,洗劫了家里字画、黄金美元、鸦片......” 佐藤一郎一個踉跄,直接倒在地上,那些黄金美元有一部分可是他们的军费... ..... “逛逛逛” 火车头“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像一头疲惫不堪的老牛,拖着几节车厢穿行在旷野上。 张义抱着一本《漂》,看的津津有味,这是讲述美国南北战争的小说。 此刻他已经坐在返回金陵的火车上。 击杀了宫本太郎开心吗? 心情至少是愉悦的。 但不能表现出来。 作为一个特工,他早就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 君子慎始,差若毫厘,谬之千里。 大意不得。 过了十二点,张义闭上眼睛,佯装睡觉,开始了今日情报的接收。 【恭喜您,成功击杀npc,奖励1000经验值,当前经验值1000】 按照100经验值1点能力的规则,张义检视了下自己的各项能力,直接全部加到了【侦查】技能上,几次被高手跟踪而不自知,现在想想都心有余悸。 叮。 当前【侦查:74】 一瞬间,张义大脑中多出了几篇101学校“干洗”技术。 这自然不是洗衣服,克格勃术语干洗(proverka)即如何识别并摆脱监视,这种技巧包括如何确认自己被跟踪了,并用一种看似巧合而非故意的方式来躲避监视... 当然这只是理论知识,具体还要实践验证,融会贯通。 【今日情报已刷新】 【1、您今天见过陈仓,获得相关情报—陈仓,化名,真名沈西山。 22岁,淞沪警备司令部侦查大队少校行动组组长。 沈西山今日带人袭击了日谍宫本一郎的别墅,缴获黄金一万两、5万美元、法币20万,名人字画无数。】 啧啧啧,张义大吃一惊,想不到自己的接应人竟然是大名鼎鼎的沈西山,年纪比自己还小。 虽然人家年纪小,但比张义的资格却老,沈西山18岁就加入了特务处,先是在他姐夫于乐醒身边担任联络员,第二年就被戴春风任命为法租界情报组组长,此时已经是少校军衔。 不过自己在前面杀人,他在后面抢劫,这收益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据说戴老板有“六好”,好名枪,好豪车、好豪宅、好洗澡、好喝酒、好美色,现在又多了一项,好字画。 唯独不喜欢钱,但他的喜好哪一项不花钱,不不不,人家还真的不花钱,都是别人送的。 听说沈西山此人八面玲珑,想来他缴获的这些东西里面大部分都要吞到戴老板肚子里面,张义心说要是自己能分一杯羹就好了... 【2、您今天乘坐了上海到金陵的列车,获得相关情报—您的老对手小野昭和您乘坐同一班列车。】 小野昭也在车上?张义大吃一惊,这厮还敢返回金陵?这次又肩负着什么时候使命呢? …… 081、枪战(求推荐求月票) 张义看了眼手表,现在是晚上十二点过五分。 这辆火车从上海出发,经南翔、昆山、苏州、常州、镇江到金陵。 到金陵的下关车站的时间是早上五点。 所以他有足够的时间找出小野昭。 但火车上找人却没有那么容易,这年头没有实名制,火车票也没有编号,除了座位等级,你想坐哪里就坐哪里。 这辆列车共九节车厢,一节豪华车厢,两节一等座,二节二等座,其余的都是三等座。 三等座票价2.5元,二等座5元,一等座10元,而豪华车厢票价600元。 豪华车厢中有软卧,台球室,小型咖啡室,全程由外籍管家、行李员、大厨和服务生为旅客提供全方位的服务,和后世的五星级酒店没什么区别。 所以说不管在哪个年代有钱都可以任性。 张义仔细思虑着小野昭藏身的位置,特工的工作就像地下的暗流,静谧、曲折、湍急、甚至是凶险,但每一个高明的特工都是优秀的演员,在表面上你是看不出分毫的。 他或许其貌不扬,穿着普通,反应有点木讷迟钝。 所以张义直接放弃了豪华车厢,先在自己乘坐的二等车厢找了起来。 他将小说拿在手中,看起来目不斜视,眼睛余光不断扫视着周围的人群。 此刻大部分旅客或依或靠已经进入了睡眠中,也有像张义一样看报看书的,一切看起来很正常。 但张义没有气馁,他一节车厢一节车厢地寻找着,试图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刚进入二等座车厢,张义就听见身后响起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他在玻璃中窥见是一个穿着黑色制服的巡警,不动声色,做出张望找人的样子。 “啪”,一只大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张义刚想转身,就见这人呵斥道: “别动,靠门站好了。” 说着一推张义,将他按在车厢之间的通道大门上,另一只手已经开始摸铐子。 “我盯你很久了,半夜不睡觉到处走动干什么?是不是在寻找目标下手呢? 说吧,哪条道上的,也不把招子放亮点,敢在我的车上撒野。” “双手伸到后面来。”巡警呵斥着,一手捏住张义的手腕,一手拿着铐子扣了上来。 然而就在这时,张义突然动了,他狠狠踩了一脚巡警,在他吃痛的瞬间,一個肘击打在对方脸上,转身的瞬间双拳出击。 “砰”一声,巡警胸前遭到重击,闷哼一声靠在车壁上。 他刚想摸腰间的驳壳枪,就见张义已经近身,拇指食指像火钳一样捏住了他的咽喉。 一股疼痛和窒息感传来,巡警脸色涨得通红,感觉嗓子发痒,胸口胀气,瞪着眼睛喘着粗气去拔枪。 一摸之下,又是大吃一惊,枪早就不见了。 此刻面前的青年左手正把玩着他的手枪。 “毛瑟军用手枪,1931年量产,枪长288毫米,口径7.73,重1.24千克,20发弹匣供弹,射击速度每秒425米,有效射程50到150米,可惜你这枪是仿造的,行了,自己铐上吧,不要有任何侥幸。”张义把玩着手枪,瞥了一眼手铐,淡淡道。 巡警本以为张义只是个打扮成学生,作奸犯科的小贼,此刻见识了他的身手,再听他报出自己都不了解的枪械系数,一张老脸涨得通红,既惊惧又羞愧憋屈,看枪口对他点了点,忙不迭将自己铐了起来。 “好了,现在进入问答环节。” “姓名” “戴...戴修章” “籍贯” “金陵下关人” “所属部门” “铁道部...路警管理局巡警。” “干了几年了?” “13年。” “车上一共几个巡警?” “三个...还有两个在睡觉...我们换岗巡逻。” “你在火车上巡逻,有没有看见可疑的人?” “这...好汉,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火车上可疑的人多了,三山五岳的大盗劫匪经常出没,前面车站才下去一个小偷,伱...” 干什么的?能告诉你吗? 张义冷笑一声,道:“行了,脱衣服吧,先委屈你一会。” 说着不由分说将巡警赶到了厕所里面。 ...... 片刻后,穿着警服的张义大摇大摆地出现在车厢中。 他嘴里叼着香烟,右手按着手枪,一副嚣张跋扈的模样。 “查票,快点。” 瞬间整个车厢被他弄的鸡飞狗跳,张义心说只要自己不去贵宾车厢,谁管他,另外两个巡警在睡觉,正好来个灯下黑。 一个穿着黑色中山装文质彬彬,学生模样的青年,脸色白净,听到张义叫嚣,撇嘴反驳道: “不是刚才查过吗?怎么又查?” “少废话,你是不是皮痒了,想被我铐起来?”张义冷笑一声,亮了亮腰间的铐子。 “你这么牛逼,怎么不去东北打日本人,就知道欺负自己的同胞。”青年振振有词道,一副愤世嫉俗的样子。 “啪”,张义一个耳光甩了过去,道: “你怎么不去?” “我...我是学生。” “坐而论道,不如起而行之,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车票拿出来。” 张义讥讽一声,越是无知的人,越有莫名的勇气,质疑他看不懂的也看不惯的一切,学生咋了,学生就不能上前线? “我...”学生还想说话,被一旁的女生拉了一下,涨红着脸掏出了车票,女人倒是颇为冷静,淡定又从容,让张义多看了一眼。 有了青年学生打样板,后面的查票顺利多了,不待他吆喝,旅客老老实实主动拿出了车票。 “从哪里上车的?” 这时,张义站在一个长条座位旁,看着三个客人。 三人对坐,两男一女。 一个短发青年胸口挂着照相机,一副记者的打扮。 对面是一个穿着高领旗袍,身材窈窕,一头大波浪,浓妆淡抹的女人,浑身上下散发着胭脂香气,却又有一股掩饰不住的风尘味。 旁边那人商人打扮,拿着电影报纸看的津津有味。 间谍最喜欢扮演的就是商人、记者、学者,或者工作性质模糊,又有多重头衔,资金充沛,有些则是明面上有正经工作,但上班时间不规律,好像无所事事,有时间到处活动。 所以这三人张义尤为怀疑。 记者脸上挂着矜持傲气,道:“沪海啦,阿拉上海人。” “记者证呢?” 张义不以为然,他才遇到一个假冒记者的,自然格外谨慎。 “自己看。”记者从兜里摸出一个白色合页证件。 张义对照照片盯了几眼。 “文汇报记者吴仲直。” 看水印和印章倒是看不出什么。 张义将证件还给他,突然道: “侬紫嗓海阿里得饿宁?” 这话他说的又快又准,然后锐利的目光紧紧盯在记者脸上。 “啊...那个我才搬到上海...”记者脸色一变,张口结舌,眼神沉滞,隐晦地看向那位旗袍女子。 张义心底冷笑一声,暗暗戒备,面上却不动声色,目光转向商人和旗袍女子。 商人满脸堆笑,弯着腰将几张钞票夹在证件中递了过来,恭维道:“老总辛苦了,小意思,请您饮茶。” 然后他一指旗袍女子,道: “鄙人何欠元,山东人,做蚕丝生意,这是贱内柳秋芳。” “柳秋芳?好名字。”张义念叨了一句,问: “柳小姐,你的证件上籍贯是山东临沂,临沂哪里的?” “临沂沂水。”商人抢先一步说道。 “问你了吗?”张义呵斥了一句,眼神锐利地盯在旗袍女子脸上。 她戴着黑色雪纺礼帽,面上戴着网状黑点的薄纱,而且画着浓妆,表情看不真切,此刻一言不发。 商人急道:“哎呦,老总,贱内天生是个哑巴,这...” “是吗?”张义目光落在她的脖颈处,大夏天的穿着一件高领旗袍,系的严严实实的,不热吗? 还是说此人是男扮女装。 女装癖? 不会是小野昭吧? 男扮女装的戏子使人相信,一个男人扮成女人,可以骗过大家的眼睛。 不过那是在戏台上,台上十分钟,台下十年功。 张义想到后事那些女装癖冒充失足女,客人还发现不了,最后被警察抓了,犹自不可信的事,想想都有点可笑。 男扮女装虽然可以给人女性的既视感,妆容和嗓音可以改变,但男性特征是很难彻底被隐瞒的。 比如第一特征,喉结。 因雄性激素作用,男性的喉结会比女性喉结突出,因此,看喉结辨别男扮女装的准确率接近于100%。女性喉结比较突出的情况下,一般都是因为太瘦了。 张义瞥了一眼所谓的柳秋芳,喉结遮掩的严严实实的,嗯,腿上穿着尼龙丝袜,踩着高跟鞋... 不仔细看还好,妥妥的背影杀手,但仔细看,再想想此人可能是小野昭,画面有点不忍直视。 “行了,注意留意自己的行李,不要睡死了。”张义佯装没事,将证件扔在小桌上,钞票揣到兜里,若无其事地走向下一个车厢。 走出几步,他观察着车厢旅客的位置,他突然回头大喊一声。 “小野昭。” 商人和旗袍女背对张义,看不见表情,只见那名记者突然一摸袖口,甩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张义闪身一避,“砰”直接开枪。 他本不想突然发难,以免日本人狗急跳墙,伤了无辜群众。 但此刻若是装作无事离开,这三个日本鬼子要是偷摸溜了他实在不甘心。 要是对方三人一起出手,他又有点寡不敌众。 所以张义索性快刀斩乱麻,打对方一个猝不及防。 “砰” 伪装成记者的日本间谍身子一晃,胸口乍然绽放出一朵血色,仰面一倒,颓然倒在椅子上。 “砰砰砰” 张义对着商人和旗袍女子两人的后座连开几枪,一时间木屑碎步翻飞,传来几声闷哼声。 “都趴下。”张义大喊一声,安抚惊慌失措的旅客,然后小心戒备地握着枪上前。 “砰” 他刚上前,就见旗袍女人嘴角泛血,咬着牙,弯腰射出一枪。 张义虽然小心戒备,子弹还是从肩膀一穿而过。 张义一个踉跄,直接开枪还击。 “砰,砰” 一枪击中对方脖颈,一枪击中对方额头,旗袍女人愕然地瞪大眼睛,手才捂住脖颈,就颓然地倒下。 “砰” 张义又对商人打扮的男人头上补了一枪,按着受伤的肩膀,一边安抚旅客,一边对仓皇赶到的列车员和巡警道: “特务处抓捕日本间谍,都坐到自己位置...”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见对侧的一个列车员忽然推门进来,背后的手突然一闪,手中握着一把掌心雷,连连开枪。 “砰砰” 一枪打在张义胳膊上,一枪打在靠背上。 张义中了一枪,只觉得一股热流汩汩从肩膀往外涌,感觉不到疼痛,但胳膊却麻木了,不受控制的抖动。 额头的冷汗瞬间止不住的往下流,他感觉视线都有点模糊,只好躲在座椅后面,抬手继续还击。 “砰砰” 又是两枪才击中列车员,看对方倒地还握着手枪挣扎着还击,张义对两个战战兢兢探头探脑的巡警大喊道: “愣着干什么?还不开枪?我要是死了,特务处不会放过你们。” 额头的汗水越来越多,此刻他才感觉到疼痛,似乎肩膀和胳膊给铁锤狠狠锤穿了一样,肩膀上似乎被人塞进了一个气球,然后在吹胀一样,火辣辣的。 听到特务处这几个字,两个巡警面色惊惧,对视一眼后,颤颤歪歪地起身,朝着列车员倒下的位置连续放了几枪,打的火星四射,血水横流,才忐忑不安地靠了上去。 一会儿一个巡警小跑着上来,擦着额头的冷汗,道: “长...长官,抢手已经被击毙。” “好...车上有没有医生...”张义张嘴问了一句,只觉得眼皮沉重,突然眼前一黑,就昏迷了过去。 ...... 082、手术(求推荐求月票) “嗨,lan,你真是我见过的最美丽优雅的中国女士,希望你以后成为一名优秀的医生。” “太好了,终于将这个...子弹取出来了。” “谢谢你,罗伯特先生,我相信自己一定会成为一名好医生的。” “我期待着... 这个中国人真是一个英雄,我听说他刚才一個人杀死了四个日本间谍,噢,这太让人吃惊了... 火车上怎么会有日本间谍呢,间谍可不是个高尚的职业...” “什么英雄,本以为是个为虎作伥的白狗子,不想还是个狗特务,这种人就应该让他去死,干嘛要救治他。”旁边又响起一个阴沉仇恨的声音。 “行了,徐文明,少说几句...” 张义幽幽醒来,大脑昏沉,只见面前是一个留着大胡子,满脸黄毛的老外,他此刻擦着额头的汗水,表情欣喜。 旁边是之前查票时看到的那位女学生,她有一张淡定、简单又美丽的脸。 再旁边站着那个被张义教训过的男同学,此刻一脸阴鹜,眼中闪烁着掩饰不住的仇恨。 他环顾了一圈,发现自己似乎躺在餐车的桌子上,摸了一下旁边,见枪不见了,微微一惊。 刚想翻身起来,只觉全身酸痛麻木,尤其是肩膀和左臂,沉重乏力,又像针扎火燎,火辣辣的疼。 他这一动,顿时惊醒了说话的几人,老外惊喜,女学生淡然,男同学惊惧地后退了一步。 “嗨,伙计,你终于醒了。”老外说着蹩脚的中文。 “是你救了我吗?先生。”张义用英语问道。 “噢,上帝,你竟然会说英语,真是个奇迹。伙计...不,勇士先生,请问伱曾经留过学吗?”老外一惊一乍,扬了扬手上的一把尖刀和筷子。 张义微微一愣,感情你就用刀和筷子给我动手术的? 迎着张义的目光,老外将刀放下,耸耸肩道: “你知道的,车上有包扎的,但没有手术刀,用你们中国话说就…就地取材,对了,勇士,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我没有留过学,谢谢你先生,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噢,这么纯正的英语可不容易学。”老外一脸惊奇,又道: “我叫罗伯特,中文名字叫罗大卫。” “谢谢你罗伯特先生,你是美国人吗?” “噢,shit,我可不是那些野蛮的美国佬,我是一位英国绅士,大英帝国的绅士。” “好的,罗伯特先生,谢谢你给我做手术。” “不,不用谢,用你们中国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上帝保佑你。” “上帝保佑你,阿门。” “噢,勇士,你也信奉上帝吗?太不可思议了,勇士,请问你叫什么名字,我要为你写一本传记。 想想,一个瞬间杀死四个日本间谍的勇士,他同时会讲一口流利的英语,还信奉上帝… 这个故事真的太神奇了,不说让美国佬大吃一惊,英国的绅士们也会为你喝彩的,哦,对了,说不定我们的ml-6都会对你感兴趣的。” 看着罗伯特期待的眼神,张义虽然对这些外国佬不感冒,不过对方也算救了自己一命,于是点了点头。 又道:“谢谢你,罗伯特先生,写传记就不必了,我的职业不适合出名。” “哦,我明白了,这太让人遗憾了。”罗伯特失望地摇了摇头。 “也谢谢你,这位女士。”张义对着女学生点了点头。 “举手之劳。”女学生淡然点了点头,清冷的眼神看不出丝毫波动。 张义又将目光投向那位男同学,锐利的眼神盯着他,道: “这位同学,麻烦你去将车上的巡警叫过来。” 被张义一盯,想到他凶狠的模样,男生虽想反驳,身体却很诚实地动了。 ...... 不一会儿,三个巡警全部到了。 被张义铐在厕所的那位戴修章也来了,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件皱巴巴的衣服,此刻一脸惊惧。 领教了张义的手段,对他的身份就有些好奇。 在厕所听到震耳欲聋的枪声,他就怀疑是那个凶人拿着自己的枪作案了,这已经不是小偷小摸了,而是杀人抢劫。 什么人?江洋大盗。 被同事解救出来,想着憋屈的经历,就想拉着同事一起去报复回来,只要江洋大盗落网,不但报仇雪恨,还可以立功受奖啊! 然后等同事将事情一说,亲眼看了惨烈血腥的交火现场,再听说对方是特务处的,胆颤心惊,颓然地摔倒在地。 他不禁想到,刚才他到底干嘛了? 实在是太傻了,明明人家在侦查,自己没有协助不说,还... 特务处虽说不是自己的上级,但他们对铁路交通都有管制权,缉私处就是人家的下级部门,不说对自己生杀予夺... 张义只觉得大脑昏沉,昏昏欲睡,没时间说废话,他瞥了一眼忐忑不安的三人,问: “我的枪呢?” 两名巡警瞥了一眼戴修章,使个眼色,后者连忙将自己的配枪递了上来,越发的紧张。 “你们三人,一个借了我配枪。 另外两人协助我击毙了一名日本间谍,都是有功之臣,到时候我定有回报。 你们要是不想在铁路上干了,也可以去城里做个巡警嘛,不,巡长。” 张义握着手枪,心里终于有了一丝安全感,看着三人一脸疑惑随后惊喜交加的模样,继续道: “几点了,下一站是哪里?” 一个巡警掏出怀表看了一眼,连忙道: “三点钟,一会就到镇江站了。” “好。”张义想不到时间过去这么久了,指了指戴修章,道: “到了镇江,你马上下车,帮我打个电话,就说我在车上受伤了。” 张义报出一个电话,又看向三人,问: “那位列车员是怎么回事?” “这...他叫王本群,来了三个月了,谁知道他...他竟然是日本间谍。” “内外勾结,他们还带了枪在身上,你们马上去搜查那三人的行李。 如果没有在他们座位下,就去储藏室找,另外列车员可以出入的地方都给我仔细搜查一遍,只要有收获,好处少不了你们的。” 顿了顿,张义冷笑一声,继续道: “谁要是敢包庇或者知情不报,下场和日本间谍同罪,明白吗?” “...是。”被张义阴狠的眼神一扫,几人一个哆嗦,忙不迭答应下来。 一时间列车上一阵鸡飞狗跳。 ....... 083、密码本(求推荐求月票) 铃铃铃 深夜,特务处值班室的电话铃声响起。 值班的内勤接起,听说是行动科一个叫张超的受伤了,暗暗皱眉,这个名字他都没听说过。 不过他知道很多特工都有化名、公开身份,也不奇怪,直接给行动科打去了电话。 电话转了一圈,最后打到了副科长王新亨家。 “什么?张超受伤了?怎么受伤的?你不知道...” 王新亨眉头紧锁,觉得有些奇怪,他自然知道张超就是张义的化名。 可今晚甲室已经收到上海来的电报,说任务已经完成,干净利落,戴老板还赞赏呢,现在怎么回事? 这才过去几个小时,张义又出事了? 莫非是被上海的日本间谍跟踪了?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王新亨恼恨地摇了摇头。 本来想露脸的,结果把屁股露出来了。 “年轻气盛,行百里而半九十。” 他失望地摇了摇头,然后拔出一個电话。 等了半天,那边才接起电话,王新亨有些不耐烦地道: “干什么呢,半天不接电话,杨组长,你马上带几个人去下关车站将张义接回来。” 说完啪一声挂断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杨文轩只觉得莫名其妙,大半夜的不睡觉能干什么,再说了,这里是后方,又不是前线,睡觉睁着一只眼睛就够了吧,难道还能让我不睡觉? 现在去接张义? 他只知道张义出外勤了,但具体去哪里干什么他都不知道。 但现在领导下达了命令,能不执行吗? 想了想,拿起电话又拨打了出去。 ....... 张义这边睡得昏沉沉的,然后就被人摇醒了。 此刻全身倒是不麻木,但钻心的疼痛还是让人煎熬难耐,尤其是现在,伤口火辣辣的,他整个人都开始发烧了。 看着面前三个一脸喜气的巡警,张义压抑着火气,问: “有什么收获吗?” “启禀长官,在他们的行李箱里发现了一万法币,1000美元... 然后按照您的指示,我们又去搜查了列车员的休息室,果然发现了这个...” 这人说着对同伴示意,后者将提在手上的行李箱打开,掀开几件凌乱的衣服,下面是一部墨绿色的小型电台,旁边还有折叠天线和耳机。 巡警将电台拿出来,然后又从下面摸出一本油纸包裹的书籍,撤掉油纸,露出一本线装书籍。 “给我。”张义眼前一亮,顾不上疼痛,单手拿着翻阅起来。 只看了几眼,就知道这是一本四角号码查询表,但和一般的密码本不同的是,这本有汉字、日文、英文,极为复杂。 这就是密码本。 张义心底压抑不住的喜悦,这可是他缴获的第一本高级别的密码本。 尽管喜不胜收,他脸上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瞥了一眼三个好奇的巡警,淡淡道: “还不错。” 然后他思忖了一会,在几人的期待中说道: “我说过有功必赏,这样,美元留下,法币留下…留下9000,剩下的1000你们分了。” 看几人喜开媚笑、心花怒放,就差点手舞足蹈了,张义又道: “你们没有私吞吧?” 三人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听着这话,心底咯噔一下,一个个拍着胸口保证: “长官,怎么可能,咱们可不是那样的人。” “对对对,我们没有...” 不敢还是钱还不够多? 张义心说,原本他想将一万法币全部赏给三人的,但想想又觉得不合适,财帛动人心。 巡警一个月的收入差不多在20元左右,加上灰色收入,一年差不多在300左右,三人分一千,也是一年的收入了。 够了。 再多就不合适了。 在利益之下,多少人抛弃了原则和道义,只为了抓住了眼前的利益,人性在金钱的诱惑下变得那么不堪一击。 他有心用这三人,但该敲打的还是要敲打。 一个搞情报的,不仅仅要自己能力强,视野广阔,还要懂得运用眼线。 最好是三教九流都可以收入网中,这样你的触角才能伸向社会的各个层面、角落。 看三人战战兢兢地模样,张义心底笑笑,让他们将电台和密码本留下,然后离开。 等几人一走,他快速将密码本收入怀中,贴身收藏。 ....... 清晨的阳光撒在铁轨上,火车宛如一条光影的曲线,疾驰而过,划破寂静的黎明。 火车刚在金陵下关站台停车,车上的旅客提着大包小包想要逃离昨晚这个枪声不断,噩梦连连的地方。 人群比肩继踵,骂骂咧咧,嘈杂无比。 然而不等他们有所动作,就见几个身穿黑衣,一脸阴鹜的便衣蛮横地挤了上来,月台上跟着涌上来十几个衣衫不整的警察。 所有人被通知不许下车。 有阅历和生活经验的都知道这是特务要抓人了,大部分人畏缩地向后退去,也有胆大的伸长了脖子看看哪个倒霉蛋要被抓走了,也有人神情冷漠,眼神透着不屑。 但不管这些人怎么想,便衣在一人的带领下迅速上了车。 杨文轩逮到一个满头大汗的巡警,才找到了张义,这个时候他再次醒了。 “到底怎么回事?”看张义受伤,杨文轩眉头一挑,脸上杀气腾腾看向巡警。 巡警战战兢兢,神色变幻,求助看向张义。 “不关他们什么事,我在车上遇到了日本间谍。” 张义沉吟着,然后给杨文轩使个眼色,让其他便衣去收拾残局,留下杨文轩一人。 他在考虑怎么叙述,情报的来源是个问题,而且杨文轩上次谎报军情,信誓旦旦说小野昭死了,现在他张义又击毙了小野昭... 这不是让杨文轩如坐针毡吗? 但撒谎又不行,张义之前可是明着喊出小野昭名字的,特务处一调查,自然明明白白。 人不可有侥幸心理。 谎言是这个世界上成本最高的东西,你撒了一个谎,就得编更多的谎言,去弥补,去包装,去维护。 总会露出马脚的。 所以张义暗自思忖,半真半假道: “说来也巧,我在车上发现了几个可疑份子,一个记者说他是上海人,可他听不懂上海话,还有一个男扮女装的家伙...” “情急之下我大喊了一声小野昭,不想那名记者竟然直接对我出手,随后就发生了交火... 这些人应该和小野昭脱不了关系...” 他没有直接说其中一人就是小野昭,一边说一边观察着杨文轩的神色。 果然他脸上云雾遮掩,表情复杂至极,有惊惧后怕、疑惑、惆怅、释然,还有一丝一闪而逝的杀机... 张义知道小野昭的事是杨文轩心里的一根刺,捕捉着他不断变化的表情,不由握紧了手上的驳壳枪,杨文轩不会对他开枪吧? 杨文轩刚才一瞬间确实有将张义灭口的冲动,做特务的可没有什么情义可讲,要么忍,要么狠,要么滚,谁不是自私自利的,牺牲别人就能成全自己,何乐而不为呢。 但他只是想想罢了,按照张义的叙述,现场有不少目击者,而且此刻这么多人在场,他不可能将所有人都灭口吧? 而且车上出现了日本间谍,特务处调查之下,一切水落石出。 即便是日本特务死了,但死人也会说话的,有尸体,只要拍照找人辨认,总能弄清楚他的身份。 要是戴老板知道自己上次骗了他,会如何处理他呢? 戴春风阴晴不定,虽然极为维护手下,但那是对外人,对内动辄打骂关禁闭,想要伱死,根本不用他出手,给你派遣一个危险的外勤任务,就够你喝一壶的了。 就在他踌躇惊惧不定的时候,就听张义说道: “杨组长,其实不用担心,即便这几人里面真有小野昭,那也是功劳一件,你上次也是为了稳定军心嘛,戴老板说不定心知肚明,只不过是找个台阶罢了。” 杨文轩闻言沉默不语,瞪了张义一眼,心说你站着说话不腰疼,为了面子,老板干的出奇的事情还少吗? 对他是台阶,而我.....我就是那块彰显老板英明的踏脚石。 眼看杨文轩神色变得阴沉黯淡,似乎已经准备接受命运的裁决,张义微微一笑,指了指脚下的箱子道: “打开看看。” “什么东西?”杨文轩疑惑不解。 “看看就知道了。”张义淡淡道。 箱子打开,看着里面墨绿色的电台,杨文轩的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日本间谍携带的?” 见张义点头,他兴奋地拍了拍手,脸上的阴郁尽去,这叫什么?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太好了。”杨文轩忍不住大笑一声,心中的桎梏枷锁尽去。 即便查出这几人里面有小野昭,戴老板也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叫什么,知耻而后勇,戴罪立功,大不了功过相抵嘛。 他兴奋地拍了拍张义的肩膀,道:“你小子运气太好了。” 瞬间他对自己刚才杀人灭口的想法暗生惭愧。 “嘶” 张义痛的呲牙咧嘴,拍了拍胸口,不以为然道: “电台算什么,密码本在这里呢,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还是先送我去医院吧,我全身发烧...” “什么?还有密码本?” 杨文轩先是惊愕,接着欣喜若狂,这可是密码本,有了它就等于在敌人身边有了千里眼顺风耳。 此刻他恨不得将密码本拿过来看看,但见张义宝贝一样藏在胸口,根本没有拿出来的想法,抓耳挠腮一阵,叹了口气,道: “这里确实不是说话的地方,先去医院,我马上向科长汇报。” 同时他心里奇怪,王新亨打电话的时候语气不耐烦,好像张义捅出了什么篓子一样,可现场的情况分明不一样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 (ps:感谢大家的推荐月票和打赏,鞠躬,还有一章,晚点,手有点抽筋??) 084、LA码(求推荐求月票) 接到电话的时候,王新亨已经在吃早餐了。 他早早起来,先是练了一会五禽戏,洗漱完毕,才慢条斯理地享受起早餐。 他的早餐也很丰富,时令蔬菜,包子、杂粮做的窝头、牛奶、水果。 人说,二十岁想把天下美女尽揽入怀,三十岁,试图囊尽天下所有财富,四十岁,就想要呼风唤雨,掌尽天下权,五十知天命,想的却是长命百岁了... 对四十岁的王新亨来说,维护好现在的权利,争取再进一步,才是他最想要的。 群居动物都会形成等级制度,地位低的服从地位高的。 地位高的拥有进食、交配、睡觉的优先权,这就是权利。 有了权利你才可以支配别人。 此刻听到是杨文轩的电话,王新亨漫不经心地问: “人接到了吗?” 然后听到张义击毙了四名日本间谍,其中一人疑似小野昭时,他有些不淡定了。 什么意思?执行外勤任务归程的路上顺手牵羊又立了一功? 自己的态度是不是太冷淡了? 王新亨在心里检讨着自己,急切道: “马上将尸体带回处里,对他们的随身物品仔细搜查。” “什么?电台,还有密码本?确定吗?” 王新亨听的瞠目结舌,连忙问道: “密码本在哪里呢? 张义贴身保存?他人呢?现在去医院? 好好好,送去陆军医院,一定要仔细检查,用最好的医生,千万不能留下后遗症,这可是功臣啊。” 挂断电话,王新亨兴奋地踱着步子,笑逐颜开。 看他已经拿上配枪,穿衣服准备出门了,厨娘上前道: “老爷你还没有吃完早饭呢。” “少吃一顿又饿不死。”王新亨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大步流星地出门。 门外司机和秘书已经等着了,上了车,他淡淡道:“去陆军医院。” 秘书疑惑不解,小心请示道: “科长,今天早上处座要召开会议,几个部门的科长、副科长都要参加,这...” “一会我会给贾副官打电话,先去医院。” 王新亨淡淡地挥了挥手,他知道今天的会议内容主要是商量破译日本人和红党的电台密码,电讯科和总台的负责人都要出席。 破译密码他不懂,但什么策略想法能比得上一本密码本来的震撼? 即便不能针对所有的日军密码,但也有参考价值,总比盲人摸象来的快。 还是先将密码本拿到手再说吧,王新亨美美地想着。 ...... 张义住进了陆军医院特护房,再次对伤口做了消毒包处理。 陆军医院的医生穿军服,外罩白大褂,别有一股风情。 而且来的护士,都是长的漂亮的,不是说护士里面没有丑的,丑的凑不到前面。 张义享受了一把奢侈待遇,这边刚检查完,就见王新亨笑眯眯地背着手走了进来,身后的秘书还提着一个果篮。 “科长你怎么来了?” 张义佯装激动要起身,他一动,就被快步上前的王新亨按住,握着他的手,关切道: “自己人,不用搞这些虚礼,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把身体养好。” 他笑了笑,然后瞥了一眼旁边候着的杨文轩,眉头一挑,继续道: “刚才我才了解到,交火场面之激烈,惊心动魄啊,张义你真是福大命大啊。” “呵呵,昨晚甲室就收到了你毙敌的喜讯,老板大喜啊,我都准备张罗着为伱举行庆功典礼呢... 谁知道竟然接到你受伤的消息...说来惭愧啊,我这个科长对下属关心不够啊,还好你没出事...” 张义淡淡看着王新亨的表演,只见他一番寒暄,突然话头一转,看着杨文轩,皱眉道: “对了,听说交火的日本间谍有一人疑似小野昭?这是怎么回事?” “这個...这个还有待查证,如果真是小野昭,也算法网恢恢疏而不漏...”杨文轩小心解释着。 “哦,”王新亨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严肃道: “现场可有缴获?” 杨文轩心说我不是给你汇报过了吗? 他心下腹诽,挺直腰杆,正色道: “启禀科长,现场除了枪支弹药和一部分钱款,还发现了电台和密码本。” “好啊,张义,又是大功一件,电台和密码本呢?”王新亨立刻道,眼中压抑着掩饰不住的喜悦和急切。 张义心说你个老毕瞪可真能演戏的,这才是你的目的吧,什么关心不够云云不过是场面话,全是扯淡,鬼才相信。 看王新亨热切的样子,张义摸出胸口的密码本递了过去。 王新亨拿在手中,简单翻阅了几下,喜上眉头,道: “虽然不是紫密,也是拉码的高级版。” 见张义和杨文轩不解,王新亨笑着解释起来。 “为什么叫拉码呢? 因为日本人用的密码分为很多种,第一类用图书做密码,或者在书籍上加上秘钥,这是最初级的密码本。 然后比较低级的便是各领事馆互相传递信息的拉码,由简单的日文和英文混杂编译而成,比纯数字的破解艰难多了。 这种电报前面都是以la开头,所以叫拉码。 然后便是日本外务省内外省使用的拉码高级版,是日本穷举一国之力自主设计完成的。 最后才是最高等级,日本军方使用的密码本,这种叫紫密,是由德国人在英格玛密码机上设计出的密码,号称世界上永远不可能被破译的密电码。” 听他这一说,张义才明白自己以前缴获的说是密码本,充其量不过是角码本,因为没有什么技术含量,你发现或者破译了,对方再换就可以了。 但一本高级密码本是花费几年甚至是十几年才研发出来的,耗费了不知道多少人力物力精力,一旦被破译,对方必然损失惨重。 但密码的破解何其艰难,就像在一座迷宫中寻找没有出口的出口,这不仅仅是数学大师和科学家聪明智慧的隔空较量,更是国力的比拼。 王新亨拿到密码本欣喜不已,郑重地收入怀中,拍了拍张义,道: “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不仅是福将良将,还是功臣啊,放心,我马上向老板汇报,给你庆功授勋。” “多谢科长栽培。”张义躺着敬了一礼,他本想问问党务调查处的事,不过看王新亨急着离开,就将话压在了心底。 少校看来是稳了,就是不知道会给自己一个什么职位。 另外,是时候将徐英超留下的东西取回来了。 到时候给徐增恩一个惊喜看看。 …… (ps:搞个调查,要女主的扣1,不要的扣2,可有可无的扣3) 第86章 会议(求首订) 看戴春风黑脸拉长,眉头紧锁,似乎已经在发火的边缘,行动科科长何志远迎合他的心意道: “二位的发言都很精彩,可这些东西在座的谁人不知,我们内部人开会,又不是给委座做报告,用不着这么冠冕堂皇吧,还是说点干货的好。” 杨荣、杨镇一听了这话尴尬不已,于是默不作声。 情报科副包鸿飞反驳道: “老何,这么说伱有干货了?说说吧,我们洗耳恭听。” 何志远表情一滞,摊摊手道: “我们行动科的都是粗人,可没有你们情报科那么精细,那懂什么密码破译,不过这不是大明科长在吗?正好给我们普及下。” “呵,我还以为.” 包鸿飞刚想反驳一句,就见戴春风拍了下桌子,黑着脸道:“够了,这里不是菜市场。” 这话一出,众人尽皆胆寒,一个个正襟危坐,低眉不语。 就听戴春风看向文质彬彬的魏大明,道:“魏先生说说。” 戴老板对魏大明还是尊重的,如果说戴春风是委座的佩剑,那魏大明就是戴春风的灵魂。 徐增恩本身就是无线电专家,果党中央广播电台都是人家搞出来的,后来更是在上海建立了无线电培训班,这才有了“龙潭三杰”的故事。 为了摆脱无线电技术被党务调查处控制的现状,戴春风费劲心机才挖到了魏大明。 魏大明虽然是个书生,脾气执拗,性格有些傲慢,但人家确实是有真才实学的。????不仅发明了主机只有冰棍大小的微型发报机,信号比美国人造的军用发报机还要强,更是帮助特务处建立了无线电台和培训班,培养了很多人才。 此刻就听他说道: “属下以为,我们应该组建破译专家组,破译密码的流程首先是抄报,截获抄收的电文越多越好,数量越多,找到雷同的点越多,越容易破获。” 想通过截获敌方一封电报据破译密码有点痴人说梦了,一般的做法就是反复比较、分析、计算,最后说不定有破译的可能。 密码股股长刘杰道:“要是有几份密码本参详就好了。” 何志远呵呵一笑,看向情报科科长杨荣,道: “杨科长不是已经派人渗透进红党了吗?那就将他们的密码本偷出来。” 杨荣不屑一顾,嘲讽道: “密码本本就是机密,只有负责译电的特工和头目才有,一般的报务员都没有。 就像你们行动科抓的那些日本间谍,大多数都是单线联系,即便缴获了他们的角码本,参考价值也不大,想要偷真正的密码本何其困难。 你们行动科难道还能飞檐走壁不成,要是你们能搞到一本密码本,我的位置让给他坐,我说话算数!” 见几人又吵了起来,戴春风冷哼一声,吩咐魏大明道: “这样,破译密电的事由魏先生负责,其他部门将缴获的秘电、密码本全部上交上去,不得私藏,违者严惩。” “是。”几人刚答应了一声,就听会议室响起敲门声。 戴春风给贾副官使个眼色,后者立刻起身将门打开,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姗姗来迟的王新亨。 偏偏他脸上挂着笑意,喜上眉梢。 何志远连忙给他使眼色,不看老板脸都黑了嘛。 其他人要么一脸的幸灾乐祸,要么冷漠以对。 却见王新亨迎着戴春风那张黑脸,挺身“啪”一个敬礼,一脸严肃道: “启禀处座,属下行动科4组队长张义在执行任务归程之中,于火车上发现四名日本间谍,爆发了惨烈的枪战,终将日谍击毙,其中一人疑似日军大佐小野昭”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包鸿飞打断: “老王,吹牛你也靠谱点,小野昭早就被击毙了,上次我们亲眼所见.” 王新亨心底冷笑,冷哼了一声,继续道: “击毙日谍四人,缴获枪支、钱款若干,最重要的是缴获电台一部.” “有没有密码本?” 行动科何志远立刻问道,说着斜睨了一眼杨荣,虽说不可能,但万一呢,万一张义缴获了密码本,希望你说话算数,早点滚蛋,最好主动申请去东北干个站长。 王新亨已经被打断几次了,心底微微恼恨,但汇报还是要做,他长吸了一口气,道:“除了电台,还有一本拉玛高级密码本。” 说着傲然从胸口摸出密码本,上前几步,再次一个敬礼,双手递给了戴春风。 戴春风冷峻的脸上也透出一丝希冀,半信半疑地接过密码本,翻阅了几下,然后让副官递给魏大明,道: “大明是密码专家,你来看看。” 魏大明接过密码本仔细阅览起来,旁边的密码专员罗君敏、刘建如也凑了过来。 三人小声讨论了几句,片刻后,魏大明道: “报告处座,这确实是一本日本外务省内务省使用的拉码高级版密码本,是日本人自主设计的密码,极具研究价值。” “好啊,江浙学校毕业的不仅是壮士还是功臣。”戴春风眉开眼笑,起身道: “现在我命令” 众人全部起身立正。 戴春风威严冷峻的目光将大家扫视了一遍,说道: “第一,以这本密码本为基础,由魏科长主导,全力破译日方密码。” 说着他瞪了一眼情报科科长杨荣,继续道: “第二,继续加快对红党的渗透,加强对无线电的拦截,全力截获他们的电文。” “第三,张义张义杀敌建功,功勋卓著,即日起晋升为少校军衔。” 说着他脸色一肃,敲了敲桌子,道: “诸位,密码的破译事关打击红党和日谍的势力,关系特务处的荣辱和党国的利益,希望诸位殚精竭虑、忠勇向前,国事为重!” “是。”众人齐声回答, 戴春风一走,众人的表情变得有趣起来,大家纷纷幸灾乐祸地看向情报科科长杨荣。 这个脸蛋打的生疼,才发完誓就应验了? 杨荣紧皱眉头,双眼中流露出一种不可置信的惊讶,又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痛苦,他的嘴唇微微颤抖,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不适。 ‘想让我走人,想的美!怎么到处都有张义这个祸害。’ 杨荣内心恼恨,冷哼一声:“骑驴看唱本,咱们走着瞧,不就是密码本吗?我们情报科也能搞到。” “呵呵,我等着。”王新亨不屑一笑。 (本章完) 第87章 支票(求首订 求月票) 戴春风摆摆手,在副官搬过来的椅子上大马金刀地坐下,看着张义道: “伤势如何?” 不待张义回答,他转头对贾副官道: “通知医院,一定要用最好的医生,最好的药材,不然别人说我戴雨农苛责功臣呢。”????然后便拉着张义寒暄起来。 什么家里有几口人啊,对时局有什么看法啊,对红党什么态度,有没有心仪的对象啊。 张义心下凛然,小心谨慎地应对着,虽说是拉家常,但玩笑里面才有真话,不经意的开场白里,往往藏着秘密。 尤其是面对像邻家大叔一样一脸笑意寒暄,目光却锐利明亮,似乎能看穿人心,奸诈狡猾的老特工,张义不得不打起精神,小心应对。 张义听说戴老板虽然喜怒无常,但却喜欢和手下谈心。 他和人谈话,不用恭维,却要让对方感到十分受用。 尤其凡是对工作有帮助的人,不管是同窗、朋友或者是他人引荐的陌生人,无论是将对方变为下属,还是运用人员,戴春风都会个个欣赏,对每个人礼遇有加。 因为他不仅要调动对方对工作的热情,使其信心满满,更要让对方感到到自己被重视,被赏识,然后开开心心去出力、去卖命。 这只是上位者拉拢下属的一种手段罢了。 而他张义有什么? 年轻、单纯、可塑性大,完全可以培养成他的忠实门徒和爪牙,替他冲锋陷阵。 看穿了这事的本质之后,张义面上装作激动的样子,其实心里很淡然。 这时就听戴春风又问道:“你准备什么时候成家?” 张义心说你不是要给我介绍对象吧?不会是被你玩过的女特务吧?派来监视我的? ‘打住,老戴,哥们可没有这个爱好。’ 他不假思索,道:“日寇未灭,何以家为。” “这话是霍去病说的吧?”戴春风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对贾副官一招手。 贾副官从怀中掏出一张支票本,戴春风接过来,刷刷刷填上数字,然后签名,递给张义道: “我们特务处讲究有功必赏,有过必罚,你这次功勋卓著,这是给你的奖励。” 张义接过来一看,是一张中国银行的支票,上面盖了好几个印章,金额是1000元。 “处座,杀敌为国,本就是军人职责,这支票学生不能要。”张义假意推辞。 戴春风闻言微微赞赏,还是摆了摆手,让张义收下,特务处虽然缺钱,但他从来不缺钱,用一点小恩小惠就可以收买人心,何乐而不为呢? 然后他起身道“安心养病”,就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王新亨连忙跟着出去。 片刻后,王新亨去而复返,笑道: “恭喜云义老弟,明日洪公祠一号大礼堂,老板亲自给你授勋。” “多谢科长,多谢处座。”张义敬礼道,突然感觉自己有些虚伪奸诈,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想起了一句话,从变成既得利益者开始。 当然了,人还是要做你认为对的事情,如果能力不够,那就做力所能及的事。 (本章完) 第88章 到底是谁呢?(求首订求月票) 至于策反的事,组织上有专人来做。” 王乃器说着看了莫兰一眼,用严肃的口吻道: “革命不是请客吃饭,斗争很残酷,特务善于伪装,我们不能被他们表面的表现所麻痹,隐蔽战线比你想象的要残酷. 另外,我们的组织即便多次遭遇敌人摧毁、背叛出卖,但依旧能够顽强斗争,是因为我们一直遵循上级制定的隐蔽战线的方针策略,充满积极的、敏捷的、兴奋的、创造的精神来工作。 除了个人素质和献身精神,更要有坚定的革命意志,绝对不能像敌人那样靠金钱和美色。” “是,我明白了。”莫兰郑重地点了点头。 交接完事情,将莫兰送走,王乃器将书店们紧紧关闭。 然后从抽屉夹层中拿出一个小瓶子,又找出一个小刷子蘸了蘸,小心地取下书本上的牛皮纸,展开后用小刷子刷了刷,牛皮纸上立刻出现一行行字迹。 这是一份青年知识分子的名单,他们即将奔赴宝塔山,王乃器这边要做的就是安排好路线,做好协助工作。 他点了点头,小心地收起,然后从床底一堆旧书里面拿出一本厚厚的字典,字典空心,里面躺着一把小手枪。 他将手枪上膛后揣入怀中,走到门后静静听了一会,才小心翼翼地开门出来。 迎着月色一路疾走,不一会儿来到金陵大学旁边的住宿区,停在一户人家门前。 谨慎查看了左右的动静,王乃器轻声敲门。 几声轻柔有节奏的敲门声过后,门从里面被打开。 开门的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精明妇女,她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指了指屋内,然后小心地探头查看外面,见没有尾巴,立刻将门关上。 屋内,王乃器和一个戴着金边眼镜、儒雅气质的男子握了握手,此人正是金陵地下党负责人胡远山。 将名单交给胡远山后,王乃器又将莫兰的叙述汇报了一遍。 胡远山沉吟道: “老王,你是对的,任何时刻都要坚持原则,不可有丝毫的大意。” 他神色凛然,揉了揉疲惫的额头。 从1927年到1934年,红党金陵地下组织先后八次遭到重大破坏,虽然每一次被破坏后又迅速恢复重建,但那一次不是腥风血雨。 大批红党、团员被捕、牺牲,这其中就包括六任金陵地下党的主要负责人。 这些人有的从上任到被捕牺牲,只有几个月,最短的只有两周。 牺牲时平均年龄还不到28岁,最小的只有22岁。 他们是用生命接力,前赴后继,才使得金陵地下组织在血雨腥风中始终岿然挺立。 这其中有各种原因,但还是因为年轻缺乏斗争经验。 胡远山每每想到这些,都觉得肩上责任重大,他点上一根烟,舒缓着情绪,问: “你之前汇报的尖刀同志还没有联系上吗?” 王乃器神色一黯,摇了摇头,组织已经在报纸上刊登了紧急联系方式,但尖刀依旧毫无音信,估计是出事了。 “美人鱼呢?王仁民同志已经转移到了上海,他也汇报了美人鱼示警的情况,但我和宝塔山核实过,我们从来没有这样代号的外派特工. 目前为止我们能确定的,这是一位同情和暗中帮助我们的同志,可他究竟在特务处还是党务调查处,什么身份,我们一无所知.”胡远山叹了口气。 王乃器同样沉默,是啊,这个人到底是谁呢? (本章完) 第89章 授勋(求首订求月票) 只剩下副科长王新亨和组长杨文轩。 只见王新亨笑眯眯道:“云义啊,如今你是少校了,再让伱担任队长不合适,组长呢.”????说着他瞥了一眼杨文轩,只见杨文轩一脸平静,但微微闪动的眸子还是暴露了他此刻的紧张。 王新亨继续道: “组长呢,一个萝卜一个坑,我和何科长商量过了,由你担任谍参股的股长。” 杨文轩听了这话,长舒了一口气,心说,看来昨晚的小黄鱼起作用了啊,暗暗感叹: 机遇和困难对所有人都是平等的,如果你比别人提前一步有所准备,那就多了几分胜算的优势。 ’股长?’ 张义暗暗郁闷,都说当官不带长,放屁都不响,股长听起来比队长威风多了,毕竟在官僚体系里面也是承认的。 ‘但谍参股是什么鬼?’ 他来特务处这么久了,根本就没有见过所谓谍参股的人,不会真的想王新亨说的那样,名存实亡吧? ‘这是让自己去整肃还是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要开始杀鸡取卵了?’ ‘不会吧?’ 他正胡思乱想呢,就听王新亨一脸严肃道: “谍参股虽说名存实亡,不过底子还在.如今不说红党,日本间谍活动频繁,你对间谍案件似乎尤其擅长 另外我们也不能依靠情报科给情报才行动,那样功劳大头都是他们的总之,谍参股的工作尤为重要,你去之后要好好整肃一番,争取尽快做出成绩。” 说完他背着手走了。 “.” 张义心说,我连人手都没有,谍参股什么情况更是两眼一抹黑,怎么整肃? ‘哎呦,莫非升官发财忘了给这老毕灯送礼,然后给自己找了这么一个部门?’ 张义思虑着,问杨文轩:“缴获小野昭几人的钱款呢?” 杨文轩得意一笑,道: “哦,你说这个啊,美元给科长了,法币5000上交总务,剩下的我拿了还有你的一会我给你。” 张义撇了撇嘴,心里无语,按照特务处的规矩,缴获全部登记造册,一般大家都是上交七成,给自己留下三成,胆子大的直接留五成。 王新亨私吞了1000美元还说的过去,但和你杨文轩有个屁的关系。 感情哥们在前面用命缴获,你们在后方躺着分赃? 靠,不管什么时候,都是前方吃紧,后方紧吃. “恭喜老弟,晋升少校,股长可比我都高一级,这去了四条巷,山高皇帝远,日子太舒坦了。”杨文轩笑着恭维。 四条巷,是特务处的另一个办公场所。 32年特务处内勤人员30多人,外勤170多人,挤在鸡鹅巷还可以,后来人数越来越多,戴老板搬去了洪公祠,一部分人搬到了四条巷,一部分人去了曹家巷。 但鸡鹅巷依旧就是本部联络点。 “四条巷不是内勤办公的地方吗?”张义暗自诧异,截止目前为止,特务处在编人员3000多人,那些不在编,直接领导、指导或者运用人员就更多了。 据张义所知,和一处徐增恩重用红党叛徒不同。 特务处的红党在失去利用价值后,被戴老板搞了一个特种问题研究室和策反委员会安置在外边,偶尔参加些无关紧要的小会,平时连鸡鹅巷都进不去。 但谍参股都混到内勤机构去,还是让人唏嘘,新官上任三把火,看来是时候好好整肃一下了。 (本章完) 第90章 我可是股长(求首订求月票) “嗳,想不到张先生不仅人长得一表人才,竟然出口成章,真让小女子越来越好奇呢,嘻嘻。”章莹裕娇媚地笑着,猩红的嘴唇靠近张义的脸颊,抛出个媚眼。 ‘哎呦,我的小心脏。’ 张义心底冷笑连连,装作色眯眯地样子从对方散发着脂粉香气的身段上划过,实则是借机观察着女子将武器藏在了哪里。 又盯着她吹弹可破的脸颊舔了舔嘴唇,一副猪哥样道: “哪里哪里,章姑娘过奖了,嘿嘿,哥哥我不仅出口成章,还有一双慧眼呢。” “慧眼?”章莹裕一脸的不解,扭着腰肢靠近张义,就差贴在他身上了。 ‘就这?你们一处的美女间谍就这手段?' 心里不屑,他嘴上调笑道: “当然是慧眼,一双发现美的眼睛,我发现今晚舞厅里面最美的就属章小姐了。” 说着眯了眯眼睛,做出醉酒心神恍惚的模样,意乱情迷地摸上了章莹裕纤细柔软的腰肢。 “靠,这对狗男女!”一旁的杨文轩气的脸都绿了。 他介绍章莹裕给张义认识不过是带着炫耀的成分,毕竟对方是被自己舞技征服的,他还想一会邀请章小姐小酌几杯呢。 哪成想,这才几句话,两人就勾搭到了一起。 难道张义的魅力真的这么大? 杨文轩摸了摸脸蛋,突然不自信了。????他那知道张义这番作为正中章莹裕的心底。 “少年人好色,老年人守财,处座果然料事如神。” 章莹裕脸上笑意盈盈,心里冷笑不已,不过在这里下手肯定不行,她正犹豫怎么将张义诓骗出去,就听张义说道: “章小姐,良辰美景奈何天,要不换个地方,一起赏月?章小姐不是记者吗?也可以采风吗?” “好呀,去哪里?” “我在旁边的中央饭店定了房间,怎么样?嘿嘿!”张义装作猥琐地样子一笑,顺势搂着对方柔软的腰肢,往自己怀里一览。 “哎呀,张先生你可真坏,第一次见面就要带我去酒店。”章莹裕佯怒,娇嗔一声。 ’呵呵,这不就是你的想法吗?’ “章小姐你错了。”张义一本正经道: “男女之间的一见钟情和男人之间的惺惺相惜一样,都不需要太长的时间嘿嘿,谁让章小姐长得太好看了呢。” “嘻嘻,张先生你嘴巴可真甜,不知道骗了多少女孩子呢。” “那是从前,以后我只骗你一个人,一骗就是一辈子,我发誓。”张义舔着脸就想吻对方,却被对方躲闪开,她娇嗔道: “哎呀,大庭广众的。” “哈哈哈,情不自禁嘛。”张义放肆笑着,顺势揽着她的腰,吐着酒气,摇摇晃晃地起身,道: “走吧。” 说着两人就在杨文轩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中离开了舞厅。 出门不远就是中央饭店,两人摇摇晃晃就到了电梯。 章莹裕搀扶着几乎瘫倒在她身上的张义,香汗淋漓,有心早点下手,将张义解决了,可路上一直有行人不说,饭店已经到了,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 到了老式电梯,专门有服务生帮忙,同样没有机会。 一直到了酒店3008门口,就听张义醉醺醺道: “钥匙.钥匙在门口的地毯下面开门。” 嘴里咕噜着,整个人伏在章莹裕身上,一只大手已经开始乱摸了 章莹裕瞥了一眼空荡荡的楼道,心底冷笑,心说一会到了房间便解决了你,你个小瘪三,竟敢对姑奶奶无礼。 只是可惜,杀了人又要隐姓埋名蛰伏一段时间了。 她脸上浮现出一丝不屑,耐着性子将房门打开。 那想门刚一开,便见男人像蛮牛一样,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然不顾伤势,直接将她拦腰一抱,扛在了肩上,章莹裕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就直接被扔在了床上。 接着一个沉重的身体压了上来。 章莹裕暗暗皱眉,见那双大手上下游离,早就安耐不住想出手了,可这个时候却见张义突然摸在了她大退上,讶然道: “嗯?什么东西.枪.女记者也带枪出门?” 章莹裕心里一惊,见配枪已经被发现,摸了摸领口处的银针,刚想拿出来,就见醉眼惺忪的张义将手枪直接扔了出去,胡咧咧着开始脱起了衣服。 因为胳膊上有绷带,似乎并不那么利索,敞开的西装内衬里面露出一把左轮手枪。 章莹裕眼中一亮,迅速在床上一滚,上前一步,一把将手枪拿在手中,她眉宇间涌出一丝杀气,嘴角鬼魅一笑,冷笑道: “记住了,姑奶奶的代号叫青鸟。” 说着她扣动扳机,只听咔一声,枪竟然没有响。 章莹裕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作为一个用枪的高手,她怎么可能感觉不到手枪里面有没有子弹,那就只有一个原因,左轮手枪的第一个弹仓没有子弹。 她刚想旋转齿轮再次扣动扳机,就见张义从腰后拔出一把手枪,直接开枪。 “砰” 子弹击中她的胸口,旗袍上迅速涌出一朵猩红刺眼的花朵,见她还在挣扎,张义上前一步对着她的头再次补了两枪。 “砰砰” 枪声响起,门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和破门声。 张义心知是猴子他们来了,扯过一旁的枕巾,将地上的日本南部十四手枪捡起,站在章莹裕倒下的位置,又开了一枪,然后将枪塞在她的手中。 “砰” “砰” 前一声是枪声,后一声是破门声。 等猴子几人持枪杀气腾腾进来的时候,就见张义揉着已经出血的伤口,淡淡道: “发现一名日本间谍,已被我击毙,你们将这里处理一下。” 说着他往旁边一坐,拿出烟点燃,淡淡抽着,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张义心说别说你是杀手,即便你不是,女人一旦太主动了太开放,对男人的吸引力和诱惑就大大减弱了。 真拿这个考验干部吗? 我可是股长,再怎么也要来三个吧? (五章,缓缓.) (本章完) 第91章 冲突(求月票) 中央饭店不远就是他们的老巢,只要坚持一会,等大队人马到了,定要将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的家伙带回去好好审审,让他们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这时就见他一名手下从兜里摸出证件,小声道:????“科长,我带了证件,党务调查处的。” ‘这是证件的事吗?你个蠢货!’ 王乃康心底暗骂,阴狠地瞪了此人一眼,扯过证件扔到地上,冷哼一声,道: “看清楚了,擦亮你的狗眼。” “是嘛?”张义一脚将地上的证件踢远,不屑一笑,道: “即便是一处的,哪又如何,抓捕日本间谍是我们特务处的事,你们是军人吗?关你们什么事?” 王乃康一愣,脸色一阵扭曲,见过愣的横的,还没有见过这么横的。 但张义说的是事实,他偏偏没有办法反驳。 力行社成立的时间是1931年,背景是九一八后东北全境沦为倭寇的地盘。 复兴社是力行社的三级组织,对内励精图治、纪律严明,对外则剑指贪官污吏和日寇汉奸。 特务处则是复兴社的执行机构,是军事组织,它的使命和职责主要是对付汉奸和日本人。 而党务调查科是党务机构,对内监察异类分子,对外主要是对付红党。 但为了在常委座面前邀功请赏,二者的业务有很多都是重复的。 但总的来说一个是军事部门,一个是政府部门,特务处有军衔,党务调查处没有。 “你”王乃康恼羞成怒,脸色一阵变幻,不屑道: “哪又如何?委座都没说一处的不能抓日本间谍,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张义呵呵一笑,“啪”一个巴掌就打在了他脸上。 泥人也有三分火,他徐增恩凭什么以为自己可以被轻飘飘地杀死? 还没有找你的麻烦呢,你倒是送上门来了。 张义这一巴掌用尽全力,打的王乃康一个踉跄,他不可置信地捂着肿胀的脸,想要拔枪,就被张义身后几人冲上来顶住了脑袋。 “砰” 张义朝脚下开了一枪,冷声道: “特务处抓捕间谍,谁再敢动,同罪论处…下了他们的枪。” 早就对一处这几人看不顺眼的手下如狼似虎地行动起来,缴枪,趁机拳打脚踢。 “张义.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你敢殴打党部的人.徐处长不会放过你的。”王乃康被缴了枪,逼停在墙角,脸色扭曲,浑身颤栗。 “这么说你认识我了?”张义冷笑一声,上前又是几个巴掌,质问道: “这么说这是一起一处勾结日本间谍谋杀党国少校军官的阴谋,还是说所谓的日本间谍就是你们的人假扮的?” “你觉得我怕死吗?干这行的将脑袋拴在裤腰带上可不是光为了升官发财,我就烂命一条,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觉得我会怕事情闹大吗?我还嫌事情不够大呢!” 他不屑地拍了拍对方的脸蛋,眼中杀机毕露,冷笑道: “王乃康是吧,你有家人妻儿吧,那从现在开始你可要小心了,逼急了我,我就杀你全家。” “对了,回去给你敬爱的徐处长带个话,想杀我可没有那么容易。” 说着他一枪托砸在对方脖颈上,看着对方倒地,这才对猴子几人道: “将尸体拖走。” 随即在一众小特务战战兢兢的目光中大摇大摆地离开。 …… (本章完) ( 382988 ) 第92章 无能狂怒(求月票) 张义心想,有了这些证据,足够让他喝一壶了。 【今日情报已刷新】 【1、您今天见过王新亨,获得相关情报——王新亨昨天收到杨文轩十根小黄鱼。】 张义无语,直接忽略。 【2、您见过见过杨文轩,获得相关情报——杨文轩今晚和刘文淑女士在福昌酒店共度良宵。】 忽略。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一肚子怨恨和委屈的党务调出处情报科科长王乃康早早来了办公室。 他昨晚回去就给徐增恩打电话了,但电话怎么都打不通,不管是家里还是办公室。 他知道自己这位好色如命的老板昨晚又没有回家,不是去了小妾费暇那里,就是出去寻欢作乐了。????直到中午,徐增恩才顶着黑眼圈姗姗来迟,看王乃康脸肿的像包子一样,他皱眉道: “这是怎么了?” 王乃康立刻上前诉苦,委屈道: “老板,任务失败了,青鸟折翼,属下等人不但被那个张义羞辱殴打,他还对您不敬,让我替他给您带话,说.” “说什么?有话直说,吞吞吐吐的像什么样子。”徐增恩阴沉着脸,一脸的不爽。 他刚刚从二陈兄弟那里回来,自己再娶的计划又被否决了,而且是坚决反对。 徐增恩原配是个乡下的小脚女人,感情恶化后从此再也不见。 第二任妻子王氏是朋友的老婆,体格健壮,性情泼辣,也是个贪财好色的。 朋友出国前拜托徐照顾一二,结果不久两人就同居到了一起,等朋友回来,发现小孩都几个了,生米煮成熟饭,又慑于徐的权势,只好忍气吞声。 小妾费暇在莫斯科中山大学上学期间加入了红党,回来后还在红党特、科工作过,被捕后直接叛徒,其人虽然明面上没有加入党务调查处,却积极参与特务活动,自诩处长夫人。 但因为此女不但花容月貌,能力极强,还具有政治野心,果党方面,尤其是二陈兄弟害怕此人是红党双面间谍,坚决反对她和徐增恩在一起。 常申凯听说了此事后,严厉斥责,也是坚决反对,即便徐发誓说小妾已经彻底和红党断绝了关系也没用。 徐增恩此刻正为这事心烦呢,对什么青鸟折翼根本没有在意,他手下的女特务又不是只有一个。 不过张义这个小特务这么难杀还是让他有些惊奇。 “他说.”王乃康话还没说完,办公室就响起敲门声,他只好闭嘴。 进来的是秘书,手里还拿着一个包裹。 “什么东西?”徐增恩好奇问。 “是您的信件。”秘书小心递上,又解释道: “三处的弟兄看到是您的,直接就给送过来了。” 三处即是邮检处,负责人由丁默村兼任,此人也是二陈兄弟cc系的一员,因此一处三处亲如一家。 挥手让秘书退下,徐增恩一边拆信件,一边道: “你继续说。” 王乃康委屈道: “他让我给你带话,说说谁杀他,他就杀谁全家。” “处座,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瘪三欺负我就算了,现在竟然连您都敢威胁,是不是下一道必杀令.” “不必了。” “什么?处座您说什么?” 王乃康跳脚,瞪大眼睛,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脸诧异道。 在他看来,处座此人虽然文质彬彬,却有一副蛇蝎心肠,而且睚眦必报,怎么可能就这样算了。 “我说了,此事到此为止,不要再招惹他,这是命令明白吗?” 徐增恩歇斯底里吼了一声,将茶杯狠狠摔到地上,骂道: “废物,都是废物,滚出去。” 将王乃康赶出去后,徐增恩颓然地坐在椅子上,握住文件的手忍不住颤抖起来 他不敢想要是这样的文件落在戴春风或者常委座那里,自己不死也要脱身皮,果党自己再无立锥之地。 “疯狗啊,疯狗。”徐增恩无能暴怒,信件中不仅有他的罪证,还有一封威胁信,明言这份证据已经被拓印了十份,交给了不同人保管. 所以此刻在想到有效应对办法之前,他是不敢再招惹张义了。 压抑着心中的恐惧和怒火,徐增恩抽了一支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再次浏览了一遍信件中的内容,很快就确定这些东西应该出自自己的好表弟徐英超,按照关系亲疏,只有他才可以搞到这些东西。 可听说此人已经被转移到了洪公祠,想要灭口何其困难… 徐增恩无能狂怒不说,张义已经走马上任,烧起了新官上任三把火。 …… (指天发誓,还有……) (本章完) 第93章 谍参股 “很好,谢谢各位看的起我张义,既然认了我这个长官,那大伙以后就是一个锅里吃饭,是自己人了。” “其实我这个人很好说话,以后相处久了大家就会明白。” “不过我们是军事机构,执行的标准只有一条,那就是有功必赏,有过必罚。” 他讲了几句,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道: “现在就有一个任务,有没有人主动申请去执行?” 众人面面相觑,又纷纷皱眉,这不是公开纳投名状,逼着大家站队吗? 正常的节奏不是先来个下马威,然后不动声色地掌握手下的把柄,先私下拉拢,再分而化之,然后提拔安插自己的亲信吗? 哪有明着逼着人主动投诚的,谁不想先观望一阵,再看看,再看看。 现在直接跳出来,虽然能讨得长官开心,但这不是大家眼中的二五仔吗?以后还怎么在办公室混。 对于一般的职员来说,对于领导都没有什么好感,因为下面拼命,上面邀功,下面尽职,上面升职,大多数都是这种格局。 而且领导的艺术向来是鞭打快牛、能者多劳,干活的是干活的,除了干活的,还有心腹和溜须拍马的,最后就是背锅的和可有可无的。 遇到升官发财的事,领导首先考虑的是心腹和溜须拍马的,其他人累死累活不得升迁,还不能抱怨,抱怨就是坏了规矩,影响了团结。 因此大家虽然神色各异,却没有一个主动站出来的。????张义也不在意,毕竟才是第一次见面,这些人还猜不准或者说把握不了自己的心思。 当然了,把握领导的心思可不是为了讨好,更不能像杨修那个鸡肋一样卖弄小聪明,而是为了更好地为领导提供参谋,避免自己少犯错误。 下属要猜测他的心思,张义也要猜测手下的心思。 对待手下,要根据每个人的不同情况,采用不同的办法拉拢。 当然,对那些不服从命令、软硬不吃的,就要抓住他的小辫子,狠狠整治一下,杀一儆百。 张义暗暗思忖,刚抛出去一个任务的钩子,就是等着人上钩,给对方送功劳的。 这是他的第二把火。 虽说特务处讲究职务服从,但在任何机构单位,想要服众,一是靠资历,二是凭能力。 能力强,能给手下人带去利益好处,大家才能对你心悦诚服! 张义观察着众人的神色,呵呵一笑,道: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大家各司其事,等候我个别谈话。” “是。” 众人敬礼,纷纷松了口气,心下暗叹,明明只是个二十几岁的青年,为什么这么大的压迫呢,竟然有一股无形的杀气,让人不寒而栗,这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却实实在在能感觉到。 “对了。”看到众人徐徐退下,张义又道: “老李啊,快要发薪水了吧?你先把我们股的财务账本给我送来。” 李兰田闻言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上,心说完了,假账还没有做好呢。 瞥见他脸色苍白,几个知情的小头目神色一凛,也变得忐忑起来。 账本就是张义的第三把火。 所以当他坐在办公室翻阅着账本的时候,已经有人主动前来汇报工作了。 “股长,您好,我叫钱小三,26岁,11军出来的,走的是郑副处长太太的门路。” 出现在张义面前的个一米七出头,一脸猥琐的男人,脸上挂着谦卑的笑意。 这家伙也不知道是主动投诚还是前来示威的,竟然顺便点出了他的来历和背景。 张义不置可否,除了郑副处长,特务处还有一个书记长,不过早就被戴春风架空,听着威风,其实没什么权利。 而且郑副处长很快就会出任主任秘书,接着再被副主任秘书毛齐五架空。 因此张义毫不畏惧,漫不经心地问: “你有事?” “这个…股长,您不是说有任务吗?卑职愿意接下.” 钱小三挺了挺胸,让自己尽量看起来顺眼一些,迎着张义怀疑的眼神,他解释道: “股长,属下是走了郑处长夫人的门路,可您是不知道那个女人她贪得无厌.属下一个月就35块的薪水,哪能天天给她送礼” 张义早就听说郑副处长惧内,他老婆泼辣跋扈,为人又贪得无厌,但听钱小三说来,再看他愁眉苦脸、苦不堪言的样子,还是为之侧目。 他正色打量了此人一眼,猥琐,还是猥琐。 俗话说得好,高层惕猥琐,行伍拔伟岸。 这是看人的参考标准。 但人不可貌相,既然对方是主动投诚的,张义也要给点甜头看看。 “好,钱小三是吧,难得你有这份心思,这样吧,你带几个人去个地方.”张义将小野菊三在郊外的基地报出,继续道: “情报科在那里只搜到了电台,或许还有密码本,你去找,掘地三尺也给我找出来。” 张义并没有点出密码本就藏在烟囱里面,先看看此人的成色再说。 看着钱小三恭敬出去,张义接过猴子递上来的茶水,惬意地喝了一口。 禁不住感叹,怪不得那么多人想当一把手呢。 这种大权在握的感觉,谁不羡慕呢。 他忍不住叹息一声,自己是越来越淡定了,圆滑了。 不过想要真正的淡定,必须把自己变得漠然,变得冷血,变得对一切视而不见。 这个对他来说有些困难,当前的任务还是锻炼一支可靠信赖的队伍,然后继续对日本间谍出手。 谍参股新人上位,是时候主动出击了! (搞个调查,各位客官觉得几点更新好……) (本章完) 第94章 谍影初现(求月票) 大华酒楼,一众特务满满当当挤了一屋子,杯盏狼藉,吃的满嘴流油。 张义碰了几杯酒,讲了几句场面话,便由着他们猜拳喝酒,自己和猴子来到了隔壁包厢。 在这里等候的正是戴章修。 他今天穿着一身合体的西装,胸口还吊着怀表,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皮鞋油光蹭亮,简直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 “老戴,日子过的不错嘛?”张义在主位坐下,淡淡押了一口茶水。 “嘿嘿,还不是靠着张长官您的赏赐,生活这才充实起来”戴章修满脸红光,兴奋地搓了搓手,从兜里摸出一包哈德门,还有一盒火柴,恭敬地递上烟,想要帮张义点上。 张义摆了摆手,神色凌然,道: “说说吧,伱说的日本间谍是怎么回事?”????谈到正事,戴章修迅速收敛笑意,正经道: “是这样的,小的嘿嘿,我有个朋友去书寓.” “你有个朋友?”张义冷笑一声,“啪”将茶杯搁在桌上,指了指桌上的火柴盒,冷声道: “老戴,这种长条洋火不常见吧?虽然你将它上面的标签撕了,但我只要一查就知道,是哪家打的广告,什么地方有售卖。” “如果我没有猜错,这种洋火是酒楼或者妓院订制的 你别告诉我,你的朋友去了妓院,然后将洋火赠送给了你 你真当我们干这行的都是傻子不成?撒谎可不是个好习惯,再说了,你出去pc,关我何事.” “哎哟,啪啪。” 眼看张义冷下脸来,一旁的猴子手都摸到了枪上,戴修章惶恐地从座位上起来,给自己两个耳光,暗骂自己愚蠢,怎么就想着撒谎了呢,是啊,自己pc和长官有什么关系呢。 “张长官,我错了毕竟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戴修章给自己两个耳光,战战兢兢解释起来。 “行了,说说日本间谍。”张义皱眉打断他,他只是借机敲打一二,对他pc的细节不关心。 “是是是,是这样的.”戴修章擦了擦鼻头的汗珠,娓娓道来。 原来戴修章找的是书寓的小芳姑娘,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战过后,漫漫长夜,两人便依偎着拉起了家常。 女人嘛,都有些虚荣,一般的女人炫耀老公、闺蜜、孩子。 小芳姑娘谈论的是他们场子的头牌红妁,谁让人家生意好呢。 红妁前两天接待了一位客人,她打着卖艺不卖身的招牌,确实拿捏了不少蠢蠢欲动的男人,毕竟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但这位客人喝了酒,明显有点急色,被红妁拒绝之后,竟然开始动粗,打了她一个耳光,嘴里还骂了句“maluyelang”。 这话翻译过来就是八格牙路,混蛋笨蛋的意思。 这话出口,男人不知是酒醒了还是自觉失言,竟然开始变得彬彬有礼,先是道歉,然后留下一笔钱直接离开了。 红妁也没有在意,毕竟金陵有不少日本商人,偶尔也有来寻欢作乐的。 只是此人一直说着一口流利的北方话,突然飙出一句日语还是让人疑惑。 不过她也没有在意,奇奇怪怪的客人多了,她炫耀的是这人出手大方,直接给了200法币。 红妁用这笔钱购置了一身最时髦的旗袍,一时间收获了许多羡慕嫉妒恨。 小芳说起这事,无外乎暗示戴章修给自己也买一件。 但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自从投靠张义,做了巡警,干包打听的活计,戴章修就对日本间谍、日本人留心起来。 所以得到这个消息他立刻就找张义汇报。 “说一口流利北方话的日本人?”张义暗暗思忖,从戴章修的描述来看,这个人肯定是有问题的。 虽然在金陵有很多日本人,有些经商,有些鬼混,可以说一两句蹩脚的中国话。 但不是每个日本人都可以讲中国话的。 我们不能被固有印象骗了,一般影视剧一出现日本人,不管是大佐还是小兵都能说中国话,那是剧组请不起日本演员,把观众当智障呢。 真实的情况是,绝大多数日本人根本不会说中国话。 而日本间谍,他们是特别训练出来的,通过深入了解中国社会、文化和语言,顶着一样的肤色长相,方便他们开展间谍活动。 通常这些间谍行为带有非常强的隐蔽性,常采用低调和迷惑行为,很难直接被发现。 “现在我们就去书寓。” 张义敲了敲桌子,不管此人是人是鬼,只要画出他的画像,将人找出来,真相自然大白。 希望所谓的红妁姑娘不要让自己失望才好! (本章完) 第95章 案发现场(求月票) “红妁估计还没有起来呢,几位官爷稍等,我去去就来。”说着躬身一礼,迈着小碎步走了。 张义几人到了二进的一间雅房,等了几分钟,还未见到红妁姑娘,就听后院传来一声惊惧的尖叫。 张义带着几人连忙往出声的地方走去。 到了半路,就见刚才还风情万种的老板此刻赤着脚一脸惶恐地跑了出去,她面色苍白,浑身颤抖,哆嗦着道: “死人了死人了.” 闻言,张义脸色一变,环顾左右,厉声道: “立刻将这里所有人控制起来。” 说完他快步走进老板出来的房间。 门敞开着,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 光线透光窗户柔和地洒在精致的家具上,整个屋内显得格外的雅致。 正屋摆放茶具的位置,蒲团上坐着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她穿着一件丝绸睡衣,背靠着墙。 然而她的胸口插着一把明晃晃的剔骨刀,鲜血早就染红了睡衣的衣摆和蒲团,也不知道死了多久。 情杀?仇杀? 张义太阳穴忍不住突突跳起来,如果说之前对戴章修说的那位日本人还有怀疑的话,现在基本可以肯定,此人就是日本间谍。 他还希望通过红妁画出此人的画像呢,不想对方却抢先一步灭口了。????“打电话给科里,找仵作和法医过来,对了,还有技术科,让他们派遣痕迹专家过来。”张义对猴子吩咐了一句。 虽说这年头采集脚印很困难,但指纹还是可以的,估计凶手留下指纹的几率很小,但张义不想放过任何一个线索。 断案的线索永远在细节。 然后他对钱小三道: “立刻将这里所有人控制起来,分开看押,然后个别询问,我要知道他们最后一次看见红妁是什么时候,昨晚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看见什么可疑的人,另外对之前的那位日本人有没有印象。” 顿了顿,他加重语气道: “尤其是老板,可以用一切手段。” 完了,他招手唤过一脸紧张的戴章修,道: “伱马上回警局,叫几个信得过的人手过来,帮忙协助。” “是。”戴章修忐忑不安地点了点头,本来看到张义重视,想着又能立上一功,现在人都死了,这 半个小时后,金陵警察局派来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仵作,特务处医务科派来两个医生。 此刻张义已经用破布包裹住脚,进入了屋内,他迅速环顾了一圈屋内的环境,接着将目光落在尸体上。 死者衣衫完整,虽然面容呆滞惊恐,嘴巴微张,但似乎没有挣扎的痕迹,凶手似乎是一击必杀,快准狠。 他刚才已经检查过门窗,并没有暴力破坏的痕迹,但作为一个训练有素的间谍,开门破窗不过是家常便饭,这种细致的工作只能交给技术科勘察。 但这个叫红妁的女子死的地方偏偏在茶具旁边,桌上还放置着茶水,似乎当时她正和凶手对坐饮茶,那么说明凶手一定是熟人或者常客。 这里的姑娘很现实,你不花钱,别说陪你喝茶了,就是说话她们都懒得搭理你。 当然也有一种可能,凶手伪造了现场… 仵作和法医对张义带着“鞋套”进入案发现场,微微诧异。 他们从工具箱里拿出脚套、戴上手套,互相敌视地看了一眼,然后进入了房间。 张义不知道特务处所谓的“法医”到底技术如何,他将目光投向留着山羊胡子的仵作。 此人五六十岁模样,佝偻着腰,看起来慈眉善眼,却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 他从斜挎在腰间的布袋里面摸出一个手套点上,观察了几眼伤口位置,然后从头到脚一丝不苟地检查了一遍,最后再次将目光投注在伤口的位置,先是将剔骨刀拔了出来,又是闻,又是比划。 一边特务处的年轻法医对他的做法不屑一顾,他摸了摸尸体的温度,查看了伤口,直接道: “张股长,尸体刚形成尸斑,一般在死亡后四五个小时会出现尸斑,所以.” 说着他看了眼手表,道: “所以她应该是早上七八点死的。” 他语气坚定还带着一种炫耀的成分。 张义将目光投向老仵作,只见他将尸体翻来覆去检查了几遍,才慢腾斯礼的说道: “在老朽看来,这人应该死了两个小时左右。” “2个小时?” 张义皱眉,也就是说在11点左右?可为什么这两人判断差距如此之大呢? 年轻法医明显不服气,斜睨了一眼老仵作,不屑道: “我在日本留过学,不知道观摩过多少尸体,你懂什么?” 老仵作却是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 这时候就听年长的医生道: “他说的是对的,现在是夏天,天气潮热,半个小时就可以形成尸斑,这具尸体虽然有尸斑,但没有尸僵,所以凶案发生的时间应该是两个小时左右。” 张义眼前一亮,心说学到了,这些东西有时候光靠理论是不行的,还要看经验。 从南宋的宋慈著《洗冤集录》开始,早就形成了验伤、验尸、血型鉴定、死伤鉴别的办法,可谓渊源流长,岂是日本那点小医术可以比的。 现代医学发达,通过解剖,从肠胃和消化道残留的食物可以精确判断出死亡时间,但这年头只能靠经验。 ‘这就是知识啊,知识就像内裤,看不见,但很重要,你不能老光着屁股吧’ 张义思忖着,对老仵作恭敬了几分,毕竟有能力的人在哪里都应该被尊重的,他继续问道: “您老还发现了什么?” 老仵作对张义的态度颇为受用,笑了笑,道: “老朽刚才观察了凶器,这把剔骨刀上面还有油腻,有猪油的味道,凶手要么是杀猪的,要么就是偷来的刀。” 杀猪的? 偷来的刀? 张义点了点头,心说好啊,这又为排查多了一条线索。 他欣慰的同时,他心里的疑惑也越来越多起来。 拜托各位客官点赞评论打卡下,把出圈指数搞一下,现在就差互动,感谢大家! (本章完) 第96章 这么巧?(求月票) “那还等什么?先把人抓回来再说。”张义挥了挥手,继续问道: “还交待了什么?他们有没有看到、听到什么可疑的?” “没有,”猴子摇了摇头,道: “这里的姑娘一般都是中午或下午才起床,吃喝有人送到屋内” ‘中午才起床?如果仵作法医判断的没错,红妁的死亡时间是十一点左右,那个时候她应该才起床.” 张义思忖了片刻,继续问:“红妁昨晚没有客人吗?” “据老板说,有个富商点了她,不过只是喝茶聊了会天,客人就走了” “找老板问出他的身份,不知道就画出画像,下发警局,全城搜捕。” 顿了顿,张义又道: “给金陵警察局打电话,让戴章修不用过来了,带着巡警去菜市场、猪肉摊、屠宰场看看谁家的刀丢失了,有可疑的直接带回来,尤其是左撇子。” “是。”猴子领命离去。 张义又看向钱小三,道:“将看门的带过来。” “是。” 门房是个满脸横肉的大汉,穿着黑色短打,布鞋,一副醉眼惺忪的模样,此刻赤红着眼睛,脸上还有两个巴掌印,神色有些呆滞。 “你叫什么?”张义注视着此人,一米七出头,身体壮实,两只手像鹰爪一样,干枯粗糙,似乎是个练家子,不由侧目多看了几眼。 “小人赵宗武,河北沧州人。”赵宗武拱了拱手,忐忑不安地说道。 “哦,武林之乡啊,伱昨晚在干什么?今天早上的客人什么时候离开的?” “昨晚.昨晚小的在迎来送往然后”赵宗武做回忆状,思索了一会,犹犹豫豫道: “然后过了十二点,见没有客人来,小人就喝了几杯,不知道怎么就睡过头了.你们敲门的时候小人刚醒.”????“是吗?”张义锐利的眼神盯着此人,一个人潜意识里不自觉的细微动作能表明对方在回忆事实还是在撒谎。 但这种办法也只能做参考,一个人的心理就像他的指纹一样,是独一无二的。 所不同的是,指纹不会变,可心理通过环境、情绪、训练或者其他条件的改变,是可以调整的。 看不出此人有撒谎的迹象,张义继续问: “昨晚你喝了多少酒?” “不多啊,就几杯而已,不知道怎么就醉了。”赵宗武满脸的不解。 张义给钱小三使了个眼色,让人去门房房间内搜索。 片刻后,钱小三拿着一个酒葫芦出现了,他闻了闻,对着张义点了点头。 张义指着葫芦问:“你喝的就是葫芦里的酒?” 见赵宗武点头,张义将葫芦递给仵作,道: “您老看看。” 仵作接过先是闻了一下,然后在手心倒了一点,又闻了闻后,用舌头舔了舔,皱眉道: “是绍兴女儿红,不过应该加料了.好像是蒙汗药。” “蒙汗药?我就说嘛,我才喝了几口竟然就不省人事了凶手一定是从大门进来的… 那个龟儿子害我,嘿,我非宰了他不可.一定是孙镇平这老东西,我的酒一直是在他家打的.”一听是蒙汗药,门房赵宗武暴跳如雷,张牙舞爪,开始骂骂咧咧。 蒙汗药就是在曼陀罗花中提取的,这种药加在酒中可以增强药性。 不过蒙汗药却不是传说中的无色无味,即便加在酒中也是有颜色的,不过如果酒水低劣,自然看不出来。 张义瞥了一眼赵宗武,凶手给门房用了蒙汗药,确实可以从容进来,从容离去。 但他总觉得这事透着一股诡异和离奇。 从案情分析,作案的应该是熟人,或许就是生活在这个院落的,但线索偏偏又告诉大家,凶手是外面的人… 他看向仵作,低声请教道:“这蒙汗药的功效如何?” 仵作捋着胡须沉吟道: “要看药的纯度. 不过即便是一般质量的药效,人食用后就会四肢无力,食用多了就会昏厥,没有几个时辰根本醒不来,而且起来后头痛欲裂、浑身麻木,记忆迟钝” 张义点了点头,眉眼一闪,心中暗暗思索。 还不待他有所动作,就听见门外闹哄哄传来几句呵斥着。 只见戴修章几人押解着一个满脸桀骜不逊的肥腻男子走了进来。 “长官,就是这个家伙,林阿猪,他的剔骨刀丢了,嚷嚷的菜市场的都知道.还有,他就是左利手。”戴章修得意洋洋道。 ’这么快?‘ 张义讶然,然后看向林阿猪。 他大概三十出头的样子,一身脏兮兮油腻的短打,趿拉着破布鞋,满脸横肉,此刻被几个巡警按着,犹自在挣扎,眼中凶光毕露。 都说人不可貌相,但看着这张凶狠冷漠的脸,张义还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这样的人杀猪杀多了,对生命已经漠视了。 张义戴着手套将剔骨刀拿过来,问: “林阿猪,这是你的刀?” 林阿猪一脸漠然不屑,他眼神飘忽,沉默不语。 “啪啪” 钱小三冲上去给他两个耳光,不屑道: “还不老实?你知不知道有种东西叫指纹?” 说着又踹了他一脚,呵斥道:“说!” 林阿猪依旧一脸漠然,梗着脖子一声不吭。 “好啊,果然是你,林阿猪。” 这时就听门房赵宗武跳出来道: “启禀几位官爷,这个阿猪和红妁姑娘是表姐弟关系,林阿猪好赌,经常找红妁借钱,红妁不借,他因此怀恨在心,时不时放话要报复红妁我觉得就是他杀了红妁。” 张义心底冷笑,这么巧? 他需要什么线索,线索就会出现…现在连凶手都有了… 祝大家元宵节快乐万事如意心想事成 (本章完) 第97章 接头(求月票) “老郑看你的了。”张义对一旁同样拿着望远镜注视的郑呼和点了点头,这是他从情报科借来的侦查高手。 张义本来想自己出马,不过中午才和目标见过,再碰面有点冒险了。 代号“顶针”的郑呼和虽然是红党成员,但用来监视日本间谍没有问题。 老郑郑重地点了点头,拿过礼帽,彬彬有礼地带上,道:“我知道了。” 说话的同时,他已经换了一副表情。 一瞬间满脸堆笑。 他微微低头,佝偻着腰杆,说话小心翼翼,再加上他的长相和商人的打扮,看起来平庸且低调,让人一看就是个憨厚老实做点小买卖的商人。 走进茶楼的后院,赵宗武下意识地停了一下,抬手挡了挡刺眼的阳光。 从冬眠到开始行动,这样既陌生又熟悉的节奏,赵宗武还有些不适应。 他皱着眉头上了二楼,在门口微微停留,视线来回扫了两圈,仿佛在寻找座位,其实他在搜索接头人的位置。 而且他已经找到了。 在他九点钟方向的位置,有一个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男子正一个人喝着茶下象棋。 “不用在这么明显的位置吧。”赵宗武默默想着,先是在接头人后排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刚要招呼茶博士上茶,却见接头人突然起身了。 “出事了?” 赵宗武心中一凛,下意识瞥了一眼窗外,那里的擦鞋匠还在,黄包车车夫已经走了 并没有意外。 他又瞥了一眼门口和喝茶的客人,思忖着下一步行动,就见接头人和他擦肩而过的时候,耳边响起一个声音“秋字号包厢”。 赵宗武隐晦地点了点头,让茶博士上了茶水,漫不经心地磕着瓜子,等了几分钟,茶喝的差不多了,才从裤兜里面摸出一张钞票压在杯下,绕了一圈后才进了包厢。 进入包厢,赵宗武将门虚掩上,凝神听了一会,才将门关上,看向等待的男人。 两人平视了一眼,然后双手交叉,行了一个标准的日式鞠躬礼,然后在桌子两端坐下。 男子凝神望了赵宗武片刻,微微低头,郑重道: “水间君,谢了。”????“你能这个时候出来和我叙旧,看来红妁的事情已经完美解决了。” 水间俊文,也就是赵宗武闻言冷笑一声,脸上露出一丝孤傲,不屑道: “不过是几个毛头小子罢了,人证物证齐全… 呵呵,如果他们怀疑我,去核实我的酒,就会发现林阿猪这个蠢货也去过哪里,他家里又有蒙汗药,更加坐实了他的嫌疑,所以这件事情到最后就是一起普通的凶杀案。” “这是为何?” “呵呵,谁让林阿猪觊觎酒铺老板的女儿呢,而且林阿猪这个蠢货是个一根筋,现在看红妁死了,得偿所愿,承认是他杀的都有可能。”赵宗武得意一笑,问道: “你偷刀的时候没被人看见吧?” “放心,我乔装打扮才去的。” 赵宗武点了点头,又皱眉道: “事情果然和你预料的一样,来的竟然是支那特务处的人,这些人的嗅觉倒是灵敏,不过能力嘛,就有点差强人意了。” “水间君,你可不能小看了他们,不然我也不会让你冒险出手… 最近特务处四处出击,很多帝国的精英遭到逮捕,有些人更是直接玉碎” “该谨慎的应该是你吧,高木君。”赵宗武冷笑一声: “我记得在中野学校的时候,你高木洋介就因为说日本话受到责罚。 想不到来到支那还改不了这个毛病,你应该知道干我们这行的,只要稍微松懈,就会落入万丈深渊。” 中野学校,即坐落在日本东京中野的特工培训学校,是日本陆军建立的,以培养特工渗透、监视、破坏活动为主的特殊学校。 学生进入学校会被编入不同的班,重新塑造生活环境,针对性培养“家”的感觉。 不同的班级模拟不同的国家,学生完全要像在某国一样起居生活,学习该国语言、历史地理、风俗习惯、不许说日本话,尽可能的忘记自己日本人的身份。 除此之外,学习的就是作为特工需要掌握的情报、通讯、武器、暗杀、格斗等生存技能。 而水间和高木所在的“支那中国班”的学生,想要取得毕业证还必须前往中国学习,要求能够和中国人一起起居生活不被识破才算合格。 赵宗武去的地方是河北沧州,不仅成功毕业,还学到了中国武术。 说到中野学校,高木脸上微微露出一丝伤感和怀念,他微微一笑,不以为然道: “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呵呵,水间君,有谚语说的好,关公也有走麦城的时候,高手也有掉茅坑的时候,想当爷们不怕搞,想做婊子要耐艹。” 文质彬彬的高木爆了几句粗口,脸色阴沉了几分,叹了口气道: “我有点想念故乡的樱花了” 赵宗武脸上也露出一丝伤感,随即赞赏道: “高木君现在越来越像个中国人了。” “呵呵,不像中国人行嘛?”高木神色一暗,又道: “卧底,卧底,这可不是什么好词,卧着卧着把自己老底都忘了的大有人在 所以每天晚上睡觉前我都要和自己对话,说一会日语,想想家乡的樱花. 可我又要控制自己,生怕自己说梦话” 赵宗武眸光微闪,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他叹了口气道: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干我们这行的哪有绝对的安全。” 说着他神色微变,直视着高木,道: “高木君,如今我已经醒来,上级有什么指示,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去。” “回去?”高木表情冷了几分,咄咄逼人道: “水间君,谁不想回去呢,不过我们的任务才刚刚开始,等帝国占领支那,我们必然以功臣的身份回到国内。” “什么时候?”赵宗武脸色一变,跃跃欲试,又有些惆怅道: “昭和七年,不,民国21年,帝国在上海牺牲了几千名士兵,也没有将上海拿下,现在又要开始了吗?” “你懂什么?”高木嗤笑一声,傲慢地翘了翘嘴,道: “那时候帝国为了建立满洲国,遭到所谓国际联盟的反对,在沪海制造事端不过是为了转移国际视线罢了 这只是一场假战争,目的就是将列强的目光吸引到上海。” 他顿了顿,诡异一笑,神秘道: “而我高木洋介跟随芳子小姐,在田中将军的领导下刚好参与了这次事件,成功晋升中尉,水间君你可要努力了!” “是吗?”赵宗武神色一暗,想不到高木已经是中尉了,而他还是个少尉。 他目光闪动,脸上涌现出一丝好奇,随即淫笑道: “听说芳子小姐貌美如花,身段绝佳,高木君有没有.” 高木神秘一笑,舔了舔嘴唇,随即神色一凛,严肃道: “好了,水间君,我们都思念故乡可是我们是军人,军人就要服从命令。” “这次上海特高课将我唤醒为的是执行几件任务,其中一件需要你的协助,等做完这件事情你可以换个身份了,即便特务处审讯完林阿猪,再怀疑你,你早就消失了!” 听到任务,赵宗武也变得严肃,挑了挑眉,问: “什么任务?” “说起来也和你有关。“ “和我有关?” “你不才和支那的特务处打过交道吗? 呵呵,根据我们内线传回来的情报,这几次帝国精英的损失,和一个叫张义的人脱不了关系,所以上级的命令是,不惜一切代价干掉他。” “张义?”赵宗武蹙了蹙眉,问: “什么时候行动?” “应该快了,上海的特工已经出发,他们一到,等内线传来消息,我们立刻行动,你将作为我的助手协助我,就像在中野学校时一样。”说着他欣然一笑,眼中闪光一丝憧憬,道: “水间君,这可是上海特高课和宪兵司令部都重视的任务。 只要成功,说不定凭此功勋我们就可以回到上海,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在虹口穿着大和名族的衣服,喝着清酒,吃着家乡的樱花糕点,搂着长崎温顺美丽的姑娘,惬意地享受生活了。” “所以,这次任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高木起身,神色肃穆,目视着赵宗武,继续道: “水间君,这不是请求,是命令。” “哈衣。”赵宗武鞠躬应答。 …… 祝大家元宵节快乐万事如意好运常伴 (本章完) 第98章 跟踪(求月票) 戴上假发,从包里面摸出一个滑轮打火机和小镜子,借着打火机的光线,瞄了几眼,微微叹了口气,时间仓促,扮演的有点粗糙了。 他皱了皱眉,找出口红抹了抹嘴唇,又拿出香水喷了一下,然后搓了搓脸皮,将公文包塞在一处石头后面,迈着碎步向巷子里面走去。 巷子里面,高木已经等的有些不耐烦了,他蹙着眉头,神色有些犹豫。 但不确定身后人的身份,他实在不放心。 他暗暗告诫自己耐心,一个高明的猎人最需要的就是耐心。????这时远处传来犬吠声,高木心里一凛,握住匕首,已经做好了出击的准备,但随后响起的高跟鞋的声音又让他微微不解。 他脑海中的画面像是电影回放一样,一帧帧闪过。 骑着自新车的男子车前还挂着一个煤油瓶。 那个皱纹沟壑纵横的白发老头一脸漠然。 从着手赶路的男人有些拘束猥琐,他转身的时候,那人像神经病一样瞪了他一眼。 等等还有一个拿着公文包一脸落寞的商人 似乎都是男人,没有女人. 就在高木暗暗回忆的时候,脚步声越来越近,他已经能够清晰地听见高跟鞋摩擦地面的声音。 高木习惯地扶了扶眼镜,注视着走近的女人。 只见女人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提着裙摆,加快步伐,小跑步地通过了巷子,似乎是担心男人对她做不好的事情。 高木看着女人消失在巷口,长长出了一口气。 从刚才眼神的对视,还是对方肢体动作透出的语言,都传递出一个明确的信息,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把他当成流氓猥琐男的惊惧女人… 高木冷笑一声。 ‘长那么丑,用得着担心受怕吗?我可对丑女没有兴趣,什么女人能比得上奈良的少妇呢。’ 他玩味一笑,将匕首收起来,从巷子出来,继续上了大路。 可他不知道的是,郑呼和摆脱他的视线,早就采取了补救措施。 他脱了高跟鞋,一路小跑,斜穿过另外一条巷子,绕到高木的前面,躲在墙角偷看着他。 出了巷子,高木在街边拦了一辆黄包车,直奔自己的目的地,大世界舞厅。 他远远地下车,看着疲倦的黄包车车夫消失在街头,躲在墙角,一边抽烟,一边扫视着周围。 夜色静谧,和其他地方人烟稀少不同,舞厅门口车水马路,一片繁华的景象。 他看了看表,八点一刻,然后压了压礼帽,向着舞厅走去。 到了门口,突然从台阶旁走过来一个拿着脏兮兮竹竿和破碗的乞丐。 他浑身脏兮兮的,散发着油腻发霉的味道,佝偻着腰将高木拦住,乞求道: “先生,行行好吧,给俺一点钱,俺都三天没有吃东西了。” 高木脚步一顿,故作绅士地从怀里掏出钱夹,点了几张零钱递给乞丐,笑道: “行了,拿去买点吃的吧。” 乞丐感激涕零,不断对他鞠着躬。 “谢谢您,您真是好人。” 就在高木毫不在意挥手离去的时候,乞丐却神情怪异地瞥了一眼周围,小声道: “他就在里面。” 高木只是点了点头,似乎没有听见乞丐的话语,一言不发地进了舞厅。 不远处,躲在墙角注视到这一幕的郑呼和眉头紧皱. (今日日更九千,歇歇……) 元宵节快乐! 各位书友、各位客官、各位大佬元宵节快乐。 给大家拜个晚年啦! 总之一句话,祝大家在新的一年里身体健康、万事如意、财源滚滚! 感谢每一位收藏、投票、打赏的书友,感谢支持,鞠躬! 感谢平台、感谢我的编辑透明巨。 最后感谢我的榜一:战神大叔,一听就是一位猛男,祝大佬多发财,多泡妞。 最后,汇报下成绩,首订2000多接近目前均订2500左右,还是有望冲击下精品的,感谢书友的支持。 明天本书下了三江,上新书强推,最后最后最后求月票求打赏。 好了,说多了又要挨骂,说的再多还不如多多更新,生产队的驴不停歇,开始码字啦! 大家有好的建议、意见,善意的想法都可以说下,感谢! (本章完) 第99章 接头(求月票) 在张义的注视中,只见高木又点了一杯酒,然后拿出一根烟叼在嘴里。 他拿出火柴,滑了几次都没有点燃,有些恼恨地火柴扔到一边,然后靠近男子,拍了拍他肩膀,做出一个点火的动作。 男子似乎有些醉意,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银色的火机放在吧台上。 在他拿出火机的瞬间,一个信封和几张钞票不小心掉在了地上。 男子醉醺醺地弯腰想捡,却差点摔倒,旁边的高木手疾眼快,他笑着弯腰捡起,将钞票拍在了吧台上,信封却被他漫不经心地掌心一扣,滑入了袖口中。 不远处的张义端起酒杯,淡淡地喝了一杯,眯了眯眼睛。 如果不出意外,此人就是高木的接头人。 吧台位置。 有了借打火机、帮对方捡钱的插曲,两个原本陌生的男人突然间就有了交情,然后在酒保的注视下亲热地攀谈起来。 高木不动声色地摸了摸信封的厚度,微微皱眉,和马甲男子碰杯的同时,一脸的笑意,声音却透着阴狠: “数目为什么不对?”????“柳才顺,柳副科长,不想你如花似玉的妻子受到伤害,就老老实实照我说的做…” 柳才顺似乎对高木极为惧怕,他瞥了一眼不远处调酒的酒保,刚想转身观察周围,就被高木低声呵斥了一句。 “不要到处乱看,喝你的酒,想说什么直接说,声音小点就好。” 听高木这么说,柳才顺面色复杂地点了点头,小口喝着酒,苦涩一笑,道: “现在我只能搞到三张,你又要的急,还必须是死人的,我上哪里去找。” “这我不管,明天中午之前,伱必须再给我搞到两张,不然就等着给你妻子收尸吧。”高木笑意盈盈,举起酒杯和他碰了一杯。 柳才顺脸色难看,握住酒杯的手抖了抖,他咬了咬牙,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作为金陵警察局最年轻的副科长,掌握户籍科,表面上风光无限,还娶了一位书香门第的千金小姐,可谓人生得意! 然而他内心的秘密却不能宣之于口,每过一天,他的煎熬就增加一分。 事情还要从他进警察局户籍科说起。 自从发现自己的上级张坤(第二章已被张义干掉)倒卖户籍证件开始,柳才顺知道自己窥见了发财致富的康庄大道,并顺利上了贼船。 户籍科里每年自然非自然死亡人的证件要注销不提,光是枪毙枪决的犯罪分子都有不少,张坤和柳才顺正是利用销毁证件的漏洞将证件偷出来,然后倒卖给需要的人。 对方只要将照片刮掉,贴上新的照片,就是再真不过的证件了。 柳才顺家贫穷了几辈子,父母省吃俭用,甚至是卖血才供给他上了高小,最后考上了警察培训学校。 因此他对钱财极度渴望,他才不管这些证件究竟卖给了什么人,是江洋大盗、红党还是日本人。 谁给钱就卖给谁,在他看来,同样的两张一百块钱,谁又能分出哪张是高尚,哪张是龌龊的呢。 随着倒卖的证件越来越多,两人已经不满足死人的证件,开始盗取户籍科的印信公章伪造证件。 财富滚滚而来,柳才顺也靠着出手大方,投其所好,成功抱得美人归。 然而这个时候,张坤竟然突然死了。 柳才顺担惊受怕了几天,见一切风平浪静,没人注意自己,不由暗暗窃喜起来,自己一个人继续干起了倒卖的勾当。 然而,不等他得意多久,高木突然找到了他。 这个时候他才知道,张坤其实是特高课的暗探,而特高课同样掌握他的一切,并威胁他为特高课效力。 柳才顺虽然觉得干违法的勾当和做汉奸还是有区别的。 不过这厮本就是个金钱至上毫无底线的人,在他眼中只要是钱什么都可以出卖。 为了赚钱可以毫无底线,即便是出卖自己的良心、灵魂和一切。 把自己买给日本人,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价钱合适。 但高木根本不给他讨价还价的余地,直接绑架了他老婆。 就这样,柳才顺再次上了贼船,还多了一个代号:木头。 而他也像自己的代号一样,成了高木随意拿捏摆布的傀儡。 此刻面对高木的威胁,他只能苦涩地点了点头。 见柳才顺答应,高木高深莫测地一笑,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然后丢下几张钞票离开了舞厅。 这边。 郑呼和从厕所出来,将一个坤包递给张义,正是刚才那位“燕子”的包。 他小声道:“我检查过了,都是正常的钞票,没有发现问题。” “好。” 张义点了点头,目视高木离开的背影,神色凝重道: “你继续盯着他,小心那个乞丐,想办法弄清楚他住的地方。” 郑呼和没有说话,沉默着点了点头,神色有些跃跃欲试。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张义想起一句话,想要在狼窝里面待下去,就要比狼更像狼。 他对老郑是由衷的佩服。 作为一个潜伏在特务处的高级特工,不暴露已经是一种成功了。 因为大部分卧底都会有一种心理历程,那些直接接触甚至是参与的案件,从心理上说,甚至是对一个人认知、信念以及信仰的锤炼,很不幸的是,经不起考验的是绝大多数人。 你可以对和自己、组织无关的人下手,但对自己的同志呢? 杀还是不杀? 这是做卧底的悲哀,也是隐蔽战线的残酷。 扮坏人不像,会被坏人当叛徒收拾,可扮的太像,又会被自己人怀疑. …… (本章完) 第100章 情报(求月票) “他回家之后就睡了,应该是真的喝醉了,我们的人在他家门口的垃圾里面发现了几个酒瓶,都是烈酒,还有安眠药的瓶子。”????“也就是说他可能酗酒、服用安眠药?”张义眉眼微动,什么人酗酒服用安眠药呢? 不管他什么身份,精神压力一定很大。 张义想着,从兜里掏出一叠钞票,道: “同时监视四个人,兄弟们都辛苦了,你去给他们买点宵夜,犒赏下他们 同时告诉他们,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透露监视者的身份,哪怕是行动科也不行。” 现在是办案的关键时期,大家都很辛苦,尤其盯梢本来就是一件耗费心神的事,这个时候张义也不想给大家太大的压力,一张一弛,激励人心有时候比严厉要求效果要好,否则容易让大家产生负面情绪。 当然了,该奖励的奖励,该敲打的还是要敲打。 都说人走茶凉,他现在已经离开了行动队,这些人还有多少忠心他也不敢保证。 如今监视任务才开始,日谍的具体行动他还不清楚,所以一切的线索和发现都需先归拢到他这里,然后他再权衡向王新亨汇报。 “是。”猴子郑重地点了点头,眉眼一笑,又道: “放心吧,老大,都是我们以前的队友,心向着我们呢。 组长杨文轩对他们呼来喝去,他们私下都不怎么待见,新的队长刘魁这会还躺在医院呢. 所以好几个兄弟今天找我打听呢,看看能不能调到谍参股去,他们都想跟着股长抓日谍呢。” “是嘛?”张义笑了笑,这倒是个好消息。 看来是时候去拜访下王新亨这个老壁灯了,当然是带着小黄鱼去。 不会送礼的下属,不是个好下属,会哭的孩子才有奶吃。 谍参股那几个歪瓜裂枣,他还真的看不上,如果能调熟手过去再好不过了。 夜深人静。 张义让手下继续监视,自己来到隔壁包厢,拼凑了几张椅子做床,合衣躺下,闭目养神,开始接收今天的情报。 【今日情报已刷新】 【1、您今天见过赵宗武,获得相关情报——赵宗武真实身份水间俊文,上海日本特高课成员,代号孤狼。】 张义早就怀疑他的身份,此刻看到这条情报只是冷笑一声。 【2、您今天见过顾植山,获得相关情报——顾植山,伪装身份金陵晚报记者,真名高木洋介,上海日本特高课成员,代号雪狼。 高木一日前收到日本上海特高课对你的特杀令,杀手已经在路上。】 ‘杀手已经在路上?’ 张义惊得浑身一个激灵,身下的“床”被震得分开,他直接从椅子上滚了下来。 “张股长,你没事吧?”隔壁包厢的便衣听到动静,立刻在门外小声询问。 “我没事。”张义镇定地应了一句,从地上爬起来,只感觉心跳加速,手心里冒出了丝丝冷汗,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他深吸了口气,平复着情绪,点上一根烟抽了起来。 必杀令?就是不知道要来几个人。 不过自己的信息又是如何泄露的呢? 想了半天没有任何头绪,张义摇了摇头,心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已经提前获得了情报,那就让他们有去无回。 他又看向下一条情报。 【3、您今天去过武汉街,获得相关情报——您的老熟人王乃器化名吴剑平,公开身份一心书店掌柜。】 ‘王校长,又让我找到你了。’ 张义笑了笑,思忖片刻,他准备给王校长一点惊喜。 (先去相亲啦,回来再更新) (本章完) ( 382988 ) 第101章 惊喜还是惊吓(求月票) 他忙不迭在裤子上搓了搓,屏住呼吸,做出射击的姿势。 下一刻就听敲门声响起。 “咚咚咚。” 虽然轻微,但却敲在了王乃器的心神上。 不是组织约定的暗号,那一定就是敌人了,没人会大半夜的来买书,再说了,他这里的书根本卖不出去。 “咯吱”门响了一声。 王乃器心说肯定是特务要将门打开了,他有心立刻射击,但想了想还是觉得等敌人进来再射击,这样把握大一些,于是沉默着等待。 但他想象中用刀或者用工具开门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似乎门缝被塞进了什么东西。 然后门再次被敲了三下,门外响起一个沙哑的声音。 “王校长,好久不见!”????咯噔! 王乃器心里咯噔一下,脸色变得惨白,要知道他现在可叫吴剑平。 敌人竟然知道他之前的身份 这说明什么? 说明敌人早就发现了自己,引而不发,只不过是等着将自己等人一网打尽罢了。 一瞬间王乃器眼圈都红了,他知道自己这样重新潜伏回来是冒着巨大风险的,虽然改名换姓、改头换面,但毕竟不是长远之计。 但为了找到美人鱼,完成组织上交给自己的任务,冒再大的险也是值得的。 但自己牺牲了无所谓,可其他人呢? 那些年轻稚嫩的青年学生,他们一个个青春激扬,他们才是祖国的未来啊! ‘不行,现在就要冲出去,趁着敌人还没有合围上来,突围出来,闹得动静越大越好,希望不远处的胡远山同志听到动静,引起注意,能够及时将那些学生转移出去。’ 这么想着,王乃器咬了咬牙,握着手枪小心地从书架后绕了出来,但到了门口,却发现外面静悄悄的,根本没有一丝动静。 他警惕地上前,侧耳在门口凝听了几秒,还是什么动静都没有,除了雨声还是雨声。 这时候他突然感觉脚下擦到了什么东西。 想到刚才敌人往门内塞了什么东西,连忙蹲下来摸了摸。 似乎是纸,不,是信。 什么人送的信? 王乃器疑窦丛生,又在门口听了几秒,见还是没有动静,疾步走到书架后面,从怀里掏出一个火折子,颤抖着将信件打开。 看着歪歪烈烈像蚂蚁爬过一样的文字,王乃器握着信的手颤抖的更厉害了。 这字迹他太熟悉了,美人鱼。 这是美人鱼的字迹啊。 昨天胡远山还说根据打入特务处同志提供的最新情报,美人鱼疑似情报科组长王新年,此人已经死了。 但也有传言说王新年不过是替人背了黑锅,真正的美人鱼是谁根本没人知道。 ‘美人鱼怎么可能死了?’ 王乃器对此嗤之以鼻,他心中的美人鱼是一个老成世故,做事稳健而慎重,他圆滑地游走在敌人中间,智慧高超,行动敏捷、身手不凡.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啊’ 王乃器欣慰的笑了,想到上级交给他的任务,来不及看书信,他连忙打开门冲了出去。 只见雨幕中一个黑色身影一闪而逝,根本看不清长相。 王乃器刚想追上去,就见远处响起汽车发动的声音,车灯一闪,呼啸着穿过街头,只留下激起的水花。 ‘美人鱼,我是王校长啊,老王啊,你怎么就走了呢?’ 王乃器懊恼地叹了口气,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这才注意到门口放了一个包袱。 他警惕地看了看周围,小心翼翼地拿起包袱重新回到了店里。 关上门,在门口凝听了一会,见没有动静,连忙提着包袱来到了卧室。 一盏油灯亮起,王乃器好奇地打开了包袱。 入眼的先是四把黑漆漆的m1911手枪,在灯光下泛着耀眼的金属光泽。 王乃器爱惜地摸了摸,这东西他只在首长那里见过,可比他的驳壳枪好用多了。 恋恋不舍地将手枪往下,王乃器打开一旁的红木匣子,掀开红布,露出一堆亮橙橙的小黄鱼。 “一、二” 王乃器手指颤抖,嘴皮哆嗦,数了半天终于确认是二十根小黄鱼。 他呼吸都急促了几分,这笔财富太大了,能帮组织解决很多困扰已久的问题,比如购买药品 呼呼呼,长吁了几口气,王乃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搓了搓脸颊,连忙将东西重新包裹起来。 动作做了一半,他又重新从床下拿出一个布袋子,将东西转移了进去,然后将木匣和包袱收拢到了火炉旁。 一会他就会将它们销毁。 虽然知道美人鱼是个谨慎小心的人,但王乃器还是不敢马虎,他不知道美人鱼从哪里弄来的武器和资金,但一定耗费了不少心血,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替美人鱼扫清隐患,哪怕只是一丝。 夜已经深了,屋外的雨越来越大,王乃器抱着布袋,拿着驳壳枪,久久不能入眠。 他不敢睡,他怕一觉睡醒发现这一切不过是做了一场梦。 虽然老寒腿越来越疼了,但他的心里是热活的。 …… (本章完) 第102章 前奏(求月票) “顾记者早” “早。” 高木矜持地点了点头,将几个随意横着摆放的椅子扶正,在座位上坐下,看向一个看报的年轻小伙。 “今天有什么新闻吗?” “大新闻啊。”小伙嗤笑一声,摊开报纸道: “现在什么事情都能上新闻,你看看这条,巡警帮居民找回宠物狗.” “警察局也是,那么多的抢劫杀人案都没有破获,这样的新闻也好意思登上报纸美化自己.这也忒不要脸了吧。” 高木对他的牢骚习以为常,小伙上个月钱包被偷了,去了警察局几次都被敷衍回来,想要在报纸上写一篇文章曝光警局的效率低下,文章写好了,却被编辑压了下来。 高木已经习惯了报纸上这种报喜不报忧的做法,毕竟对警局来说,破获的才叫案子,破不了的那叫机密,普通人能打听吗? “哦,是那家警局?” “还能是哪家,金陵警察局呗。”小伙一脸的怨气。 高木心下一动,笑着拿过报纸看了起来。????报纸正中位置登着一张照片,照片上金陵警察局副局长和一个巡警共同举着奖状,局长一脸正气,又显得平易近人,旁边的警员因为曝光灯根本看不起清楚。 下面写着几个大字,“警察局大力打击犯罪,提高居民满意度”。 高木笑了笑,对小伙道: “拿上照相机,我们也去采访一下,既然早报刊登了,我们晚报也不能落后嘛。” 小伙难以置信道:“顾记者,你也凑这个热闹?什么时候对这种猎奇的新闻感兴趣了?” 高木不以为然:“什么猎奇,上面喜闻乐见,老板姓爱看,又能提高报纸销量,何乐而不为呢,这是政治。” 说着拉着一脸闷闷不乐的小伙走了 下午时分。 几个监视目标的日常源源不断地汇报到了张义这里。 “目标化名顾植山,今天先去警察局采访了帮居民找到宠物的警员,中途去了一趟洗手间,那个时候在警局的柳才顺恰好也去了卫生间,两人应该是接头。” “中午,顾植山离开报社去吃饭,途中又遇到了扮成乞丐乞讨的赵开忠,除了钱,应该给了对方其他东西” “乞丐赵开忠和顾见面后,迅速离开,乔装打扮后,去了一趟火车站,接到了五个从上海来的青年,将他们安置在了旁边的百姓招待所。” “我们在火车站制造了一起抢劫案,对附近的旅社、招待所的住客全部进行了排查,这五人所持有的证件全部真实.” 张义笑了笑,这个乞丐倒是跑的勤快,看来是充当交通员的角色,干最危险的事情,而顾植山可以躲在幕后操控这一切,这五个人坐火车站来的人应该就是所谓的杀手了。 “这五个人现在在干什么?” “饭菜是通过前台叫的,从进去一直没有出来。” “顾植山呢?” “郑呼和还在监视,中午之后就再没有出过报社,晚报五点发行,这个时候应该是他们最忙碌的时间。” “赵宗武呢?” “还在书寓。” 张义点了点头,他真正在意的只有顾植山,或者说背后给他传递情报的人。 干掉一个人的前提和基础,首先要摸清目标的生活规律、住址。 他虽然不算行踪诡秘,但也不是普通人能够知道住处和行踪的,所以在张义看来向顾植山传递情报的人才是最危险的。 说不定就是潜伏在特务处内部的鼹鼠。 他思忖了片刻道:“抓人。” “队长,我们人手不够,是不是向科里汇报调配人手?”猴子道。 张义摇了摇头,玩味一笑,道: “谁说我们人手不够了,谍参股除了三个女内勤,不是还有十四个大老爷们吗?” “马上通知他们,钱小三带队,全部便衣带武器,到火车站集合,违者军法从事。” “是。”猴子应答一句,心里禁不住一个激灵,股长这是让这几人去送死啊,一个个疏于训练,都把自己当内勤了,还能开枪吗? 张义似乎知道猴子在想什么,不以为然道: “旧的不去,新来不来,如果因公殉职,也算死得其所。” 猴子打了一个寒颤,不寒而栗,似乎第一次认识张义的狠辣。 这时就听张义再次问道:“林阿猪关押在哪里?” “杀人案件,暂时羁押在警察局,由戴章修几人负责。” “好。”张义点了点头,道:“要抓人也要讲究方式方法,对招待所的几人采取强攻。” “赵宗武嘛,他不是乐意做热心群众吗?让戴章修通知他去警局作为审讯林阿猪的证人,我们的人扮成巡警在警局等着,他一到立刻抓捕。” “他会去吗?” “只要他还要扮演自己的身份,就一定会去,警察局又不是特务处,他的警觉性没有那么高。” “至于顾植山就交给郑呼和了。”张义拿起一份“金陵晚报”看了看,找到一个编辑的名字,道: “这个人叫张康,让老郑扮成警察,以调查他涉嫌杀人为借口,接近顾植山记得戏演的逼真点。” “乞丐也一样,他不是二进宫吗?以涉嫌盗窃的名义抓了他。” “那柳才顺呢?” “这个人”张义沉吟了片刻,道:“先不动他。” 说着他看了一眼手表,道: “现在是四点零一分,五点钟各处准时行动,行动一成功就抄了他们的家。” “是” (本章完) 第103章 抓捕(求月票) “他昨天下午都在办公室吗?” “这个.这个。”刚才还为老张叫屈的记者此刻一个个眉眼闪躲,支支吾吾起来。 毕竟刚才老张做贼心虚逃跑的场景历历在目,现在谁也不敢保证他到底有没有杀人。 “我可以给他作证。”就在郑呼和想着怎么引出顾植山的时候,他主动站了出来,一脸愤慨道: “我可以作证,昨天我还将一个采访稿交到了张编辑手里,那个时候刚上班一会,应该是两点,所以他根本不可能杀人.” 张编辑感激地看了顾植山一眼,嘴里说着“谢谢”,然后又瞪了一眼几个一脸汗颜羞愧的年轻记者,骂道: “人心不古啊!” “哦,是嘛?你叫什么?证件呢。”郑呼和上前一步盯着顾植山。 “顾植山,记者。”顾植山面不改色地从裤兜摸出证件,嘴角泛起一丝嘲讽: “给,我可是良民。” ‘你很快就不是了” 郑呼和心底冷笑,暗暗吸了一口气,接过证件的瞬间,突然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往自己怀里一拽,一脚踩在他的腿上。 眼见郑呼和突然动手,不说抓着张编辑的两人,其他几个警察同样在一众记者编辑目瞪口呆中扑了过去。 “这是干什么?为什么抓我?”????被按倒在地上的顾植山犹自挣扎叫嚣着。 可下一刻见郑呼和一脸冷笑地捏住他下颌,先是检查牙齿,然后直接让队员将他的长衫拔了下来,甚至是内衬都不过来时,他终于意识到不对了。 再看郑呼和将拿到手的衣服,摊在一边仔细检查,尤其是领口和袖口,顾植山脸上已经一片灰败。 这些人的手段手法,肯定不是警察,检查袖口领口牙齿是防止他暗藏毒药自杀啊。 ’究竟是什么时候暴露的?怎么暴露的?‘ 顾植山心底掀起惊天骇浪,他从没有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会以这样狼狈窝囊的方式落网。 间谍最好的归属就是某天被一颗不知道来自哪里的子弹击中脑袋。 顾植山沮丧焦灼地想着,仔细回忆这两天发生的一切。 大脑中光华闪烁,画面扑朔迷离。 商人打扮的中年男子. 暗巷中受惊的丑陋女子 舞厅中妖娆妩媚自来熟的妓女. 然后就是那次醉酒后找的那个红妁姑娘.还有那句该死的日语. ’不会吧?水间君不是说已经搞定了支那特工吗?林阿猪不是已经落网了吗?’ ‘莫非他们一直在演戏,从没有放弃对我的调查?’ ‘水间君这个蠢货,中了支那人的奸计.“ 懊恼、沮丧..高木痛恨不已。 脑海中浮现出教官说过的一句话: “有时候,毫无破绽才是最大的破绽,干我们这一行的,只能随时对所有人都保持怀疑,只要我们稍一松懈,就可能会落入万丈深渊.” 高木苦涩一笑,他昨天还大言不惭说关公也有败走麦城的时候,却不想他的麦城也到了 “堵上他的嘴巴,蒙上头,带走。“郑呼和冷笑一声,然后阴鹜的环视了一圈众人,道: “特务处办事,刚才冒犯了,不过今天的事情谁也不许泄露出去,否则后果自负。” 说着他斜睨了一眼旁边哀声长吁的张编辑,冷声道: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要是干了什么违法犯罪的事,就早点去警察自首,下次可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这是他善意的忠告,他最担心这位张编辑是自己的同志。 张编辑神色黯然,微微颤抖哆嗦的双手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 将这一切收入眼底的郑呼和眉眼一闪,面无表情地留下一句“好自为之”就离开了。 “好,旗开得胜,不错!” 火车站旁的一间旅社。 挂断郑呼和的电话,张义淡淡一笑,回头看着十几个忐忑不安的手下,脸色再次冷峻起来。 有人跃跃欲试,有人面露不屑,大多数人忐忑不安。 钱小三弯着腰,谄媚笑道: “股长,这次抓什么人?红党还是日谍,这么大的架势。” 张义玩味一笑,锐利的眸子盯着他,冷哼一声,然后道: “抓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抓到人。 都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是我来谍参股的第一场抓捕行动,我希望大家能全力以赴,子弹可不长眼睛 抓到了人,立功受赏不在话下,不过嘛,谁要是敢懈怠、偷奸耍滑,就别怪我辣手无情了。” “猴子。” “到。”猴子出列,敬礼,一脸凛然。 “你带几个人做监督,凡是后退者不管是谁,直接击毙。” “是。”猴子挺了挺胸,冷冽的目光从一众人脸上掠过,气氛顿时凝重起来。 “钱小三。” “到。” “你来带队,突袭旁边的百姓招待所,201、201、203房间,该怎么做不用我告诉你吧?” “是,股长,保证完成任务。”钱小三敬了一礼,带着众人呼啸离去。 张义点了点头,看向猴子道: “其他人都是我们熟悉的队员,谁的视力最好,谁的方向感最强,谁跑的最快,谁的枪法最好,你一清二楚,好钢用在刀刃上,你去布置吧,天罗地网,不许飞出一只苍蝇。” “是。” (本章完) 第104章 行动(求月票) 鬼子拔枪就打,还扔了一颗手雷. 最后一间.最后一间只好破门而入了,里面有两个鬼子还有一个妓女,都被乱枪打死了。” “哦,伤亡如何?” “我们死了三个人,伤了三个.”他见张义面露不愉,立刻解释道: “鬼子的枪法特准,虽然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但这几人军事素养都不错,反击凌厉最致命的是那颗手雷,直接炸死一个,伤了两个” ’真够出息的,十四个人抓五个人还能死三个,伤三个,可见疏于训练到什么程度了’ 他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道:“上去看看。” 上了二楼,左手边就是日本杀手住的地方,三个房间两间连着,一间在对门,旁边又有窗户,不仅方便策应,还方便逃离。 此刻只见一间房子的门板早就被炸成了碎屑,墙上一个大大的豁口,冒着黑烟,房间内外横七竖八躺着几具尸体,一片狼藉。 一众队员,有人喘着粗气,有人心有余悸的擦着汗水,有人捂着伤口低声哀嚎,还有人在断壁残垣里面搜查翻找。????张义目光迅速从一众队员身上掠过,暗暗寻找那三个刺头。 “周高发、金永华、李兰田呢?” “金永华被手雷炸死了,周高发中了一枪在房间呢,至于李兰田。”钱小三犹豫了一下,不忿道: “队长,这个老东西最鬼了,开始吆喝的最厉害,真正突击的时候竟然躲到了最后面,眼看任务成功,又冲到前面去搜查了.” 张义冷笑一声,跨进房间,就见周高发躺在地上,胸口血水汩汩流着,人已经晕厥过去了,似乎还有呼吸。 他暗笑,这个戴老板所谓的老乡倒是命大,他本想把这个刺头给解决了,不过现在人多不方便,于是对靠着走廊的几人道: “任务到此为止,你们马上送受伤的兄弟去医院,搜查的任务由其他人接手。” “是。” 五人连忙搀扶着三个受伤的离去。 这时他瞥了一眼假模假样翻箱倒柜的李兰田,问:“有什么收获吗?” 李兰田一个激灵,道: “报告.报告长官,目前只搜到几把武器,几颗手雷,还有证件和现金.” “行了,伱随他们去医院,将伤员安置好。” 见张义说的不容置疑,李兰田无奈,只好讪讪出了房间。 到了门口,他又犹犹豫豫道: “股长,按照规矩,要写结案报告的,另外搜查的物品也要登记在册,你看.” 张义冷笑一声,这和你有屁的关系,他似笑非笑道: “你的意思?” “属下的意思是,上报五成缴获,其他的我们队员分了,当然了.股长您肯定拿大头。” ‘你就这点出息?你觉得我会在乎这三瓜两枣?’ 他不屑一笑,喊道:“李兰田?” “到卑职在。” “行动之前我怎么说的?后退者军法处置,刚才我听人汇报,说你在行动中畏惧不进如今更是教唆我贪污缴获,你觉得该当何罪?”张义拔出手枪,义正言辞。 “这股长张少校。”李兰田不可置信地看着张义,心说这人是傻子吗?我这可是为你敛财,大家不都是这么做的吗? 他瞪了一眼钱小三,怒道: “钱小三你个狗东西,我什么时候畏惧不进了,我只是不忿你瞎指挥” “李兰田,你个老王八蛋,胡说什么呢?分明是你不服从命令” 见两人吵了起来,张义冷笑一声,呵斥道: “钱小三,钱副队长,军法无情,你还在等什么?” 钱小三先是愕然、不解,听到“钱副队长”几个字不由心花怒放! 再看张义阴沉的脸色,他神色一凛,知道这是要自己纳投名状了。 他犹豫了一下,立刻举起手枪,对瞪着眼、一脸不可置信的李兰田扣动扳机。 “砰” 李兰田直挺挺倒在地上,额头留下一个血洞。 “股长.” 下一刻,猴子带着几人冲了进来。 张义漫不经心地摆了摆手,道: “刚刚钱小三执行了军法,出手果决,又成功指挥了此次突袭,功不可没,即日起担任副队长。” 猴子心领神会,知道是张义借着钱小三的手将李兰田这个刺头处理了,他拱手道: “恭喜钱副队长。” 钱小三额头全是细密的汗珠,闻言尴尬一笑,连忙敬礼道: “多谢长官拔擢,钱小三以后唯股长马首是瞻。” “好说。”张义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正色道: “党国栽培,个人表现。” (本章完) 第105章 新情况(求月票) “虽然那五个死士被击毙了,但最重要的头目都在,进了审讯室就不怕他不交待。” “这倒也是。”王新亨笑了笑,继续浏览文件,忽然皱眉道: “三个,不,八个日本间谍就这么点钱?才五根小黄鱼?1万多法币?” 张义一笑,低声说道:“其实比这个多。” 从高木家里除了缴获到收音机改装的电台,还有五根小黄鱼、一万多法币。 赵宗武(水间)是个穷鬼,只搜到了几千法币。 倒是那位交通员,扮演成乞丐的家伙家里收获颇丰。 这家伙果然不愧是个二进宫的,家里光是小黄鱼就有二十根,还有古玩、字画等,也不知道从哪里偷的。 “哦?”王新亨眼睛一亮。 张义看了一眼门口,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 “一共缴获了15根,还有一些字画、古玩,卑职也不懂。” 少报的十根早就被他笑纳了。 王新亨眼睛更亮了,他坐直身子往前挪了挪,饶有兴趣道: “古玩字画?你就没有找人鉴赏一下?” 说着他瞪了一眼张义,懊恼地拍了拍大腿,道: “东洋鬼子处处学我们,处处学不像,他们哪懂得什么字画古玩。”????张义心领神会: “卑职也不懂,所以给它们找了个合适的收藏家,回来的时候,已经和十条小黄鱼一起亲手交给嫂夫人了。” “经手的人可靠吗?” “卑职事先就抽了出来,根本没有登记造册,在场的几人都是自己人,很可靠。” 王新亨呵呵一笑,满意至极! 他脸上红光涌动,从桌上抽出一根烟扔了过来,笑眯眯道: “想抽就抽嘛,在我这里不用拘束。” 张义毫不怯场,接过香烟,先帮王新亨点上,然后两个人便在办公室吞云吐雾起来, 王新亨靠在座椅上,翘起二郎腿,眉宇间微微得意,赞赏地看了张义几眼。 他很满意。 张义虽然年轻,但办事总让人放心。 会变通识时务,在工作上又能抓日谍出成绩。 一个能帮自己仕途上高升,又能帮他财源广进,后半生衣食无忧的下属,去哪里找? 他弹了弹烟灰,笑盈盈道: “看来伱在谍参股干的不错嘛? 当时何科长并不看好,毕竟你年轻,没有资历,也没有独立主持过工作的经历,还是我据理力争啊.” 张义听的牙酸,心下好笑,脸上恭敬道:“多谢科长厚爱。” 然后他脸上浮现出几分哀伤,惆怅道: “都说一将功成万骨枯,卑职今天算是体会到了,为了抓捕5名日本间谍,谍参股竟然死四人伤三人,唉,都是党国的精英啊,太可惜了。” 说着他叹了口气道: “科长啊,现在谍参股人手不够,您可得给我补齐,不然到时候再抓捕日本间谍什么的,出了纰漏,这不是丢您的脸吗?” “行了,少给我打马虎眼,最多从你原来的小队调五个人过去,其他的等下个月来了新人再说吧。”王新亨摇了摇头,道: “这五个人还要你和杨文轩沟通好。” “多谢科长。”张义笑了笑,能糊弄过来五个人算不错了。 王新亨刚想再说什么,就见秘书敲门进来了,禀告说杨文轩求见,王新亨点了点头。 不一会杨文轩敲门进来了,看到张义在,他脸上有些意外,拱拱手道: “张股长,恭喜旗开得胜啊。” 说着他脸色变得不好看起来: “我手下那些兔崽子都兴高采烈,想要投奔谍参股去呢。” ‘这说明群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我的能力和为人都比你强嘛,干着危险的工作,谁不想升官发财呢?’ 张义心里想着,没有接话,自顾自喝着自己的茶水。 杨文轩瞥了张义一眼,有些警惕,支吾了一会,犹豫道: “科长,我有点事想向您单独汇报。” ‘什么事还要避着我? 你杨文轩浓眉大眼的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气了? 我才离开几天呢? 再说了,我现在也算你的长官嘛。 莫非这家伙也找到日谍的线索了?害怕自己抢了他的功劳?至于吗?’ 张义心下腹诽,起身装作要回避的样子,道: “那科长你们聊,我先回去了。” 说着他心里默默数“一、二” 还没有数到三,就听王新亨笑呵呵摆摆手,示意张义继续坐着: “不必了,都是自家人。” 说着他看了一眼杨文轩道: “有什么事就说吧,如果是案子上的事,正好让云义帮你参详下,他在这方面可是行家。” “科长过誉,这还不是在您的领导下。”张义谦虚了一句,看向杨文轩。 杨文轩警惕地瞥了一眼张义,无奈道: “科长,张股长,刘魁发现了红党的线索。” ‘红党?刘魁都断胳膊短腿了,在医院也能发现红党的线索?’ 张义心神一凛,目光炯炯地静待下文。 (本章完) 第106章 谍报小组(求月票) “可有意思的恰好在这里。”杨文轩得意一笑,道: “我拜托上海的同僚走访了那家纺织厂,厂里面确实曾经有一个会计叫方丽珠,可是这个人早在一年前就嫁给了一位南洋商人去菲律宾了。” “所以这个女人的身份有问题,她可能是冒名顶替。” “可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于是卑职冒充巡警在她买菜回家的路上设卡检查,我观察后心里的疑惑豁然开朗.” “我特意注意到她的手,拇指、食指、中间都有硬茧,这确实是会计的特征… 不过她的中指侧面也有一块老茧,呵呵,一个会计就是睡着打算盘,也磨不到那个地方吧?” “只有一种职业符合她手的特征,那就是报务员。” “而且是一个经常发报的报务员,因为按键,中指内侧会和按键不断接触摩擦,从而形成老茧。”????“所以她冒充顶替,给自己虚构一段会计的履历,不过是为了掩饰自己报务员的身份罢了。” 看杨文轩说的唾沫横飞,洋洋得意的样子,张义心里咯噔一下,他没想到自己忙着抓日本间谍呢,杨文轩背着自己走了这么远。 这位叫方丽珠的报务员无疑已经暴露了身份。 对了,这个叫张康的怎么这么随意呢? 张义心里苦涩一笑。 这就是隐蔽战线的复杂和危险,这一行就是在尖刀上跳舞。 伱根本不知道那天就暴露了… 你觉得你很小心,睡觉睁着一只眼睛,但别人不睡觉24小时盯着你… 张义适时露出一丝惊讶和佩服,道: “想不到杨组长心细如发,目光如炬,这都能被你发现。” 杨文轩谦虚一笑: “我那懂这个,这不是处里最近都在搞密码本的事吗?我和电讯科的赵友新聊了几句,倒是学到不少东西。” ‘赵友新?他的好基友王新年才死,你就和他勾搭在一起了?还聊了几句?这可不想聊了几句学到的东西。’ 张义心里腹诽,就听王新亨开口了。 “学以致用,好啊!”王新亨眯了眯眼睛的,神情振奋道: “文轩干的好,虽然我们特务处是军事情报部门,主要的目的是对付汉奸和日谍.但.” 他话没有说出口,但张义和杨文轩都心知肚明。 任何组织机构,哪怕是军队,都是为政治服务的。 对常某人来说,攘外必先安内,对付红党才是头等大事。 所以为了在老头子面前邀功请赏,一处二处更是绞尽脑明争暗斗,侵占对方的业务。 王新亨敲了敲桌子,目露奇光,道:“男的呢?” “我的人跟踪了两天,一直没有什么发现.不过”杨文轩顿了顿,得意一笑:“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 他卖个关子,继续道: “男的叫张康,户籍底卡资料显示此人已经来金陵4年了,他曾经有过一段婚姻,资料显示前妻32年在上海死于日本人的混炸” “今天是周末,跟踪他的人发现他去了金陵下关附近的小学,在学校旁边徘徊了很久。 原本我们以为他是去接头,最后发现他注视的是一个男孩. 通过跟踪接男孩放学的妇女,我们顺利找到了她的家。” “女人叫张铁梅,本地人,38岁,在纺织厂上班。 我们调阅了她的户籍资料,资料显示他有一个失踪的丈夫,叫李文鲁,湖南人,是个木匠,四年前失踪。” “这刚好和张康来金陵的时间对的上。” “于是我们又调阅了李文鲁的资料,最后在失踪死亡人员里面找到了他。” “有趣的事,虽然名字不一样,照片也有差异,可根据户籍专家和技术科的比对鉴定,这两个人应该是同一个人,所以现在我可以确定,假扮夫妻的两人一定是一个红党谍报小组。” 王新亨赞许地点了点头,沉吟道: “你准备怎么做?” 杨文轩笑道: “窃听,这是第一步,既然是谍报小组,收发情报肯定要传递情报,只要我们放长线钓大鱼,肯定能掌握他的上级机关。” “很好,这件事情严格保密,所有参与跟踪监视的人从今天起不得回家,外出要两人一组,互相监视,直到行动结束。”王新亨神色一凛,严肃地看着张义两人,继续说道: “二位,可别忘了我们特务处还潜伏着一个美人鱼呢,王新年不过是个冤死鬼罢了,他死了一了百了,但事情可没有完。” “是。”张义二人郑重地点了点。 出了办公室,张义笑嘻嘻的和杨文轩闲扯了几句,但他的内心却远远没有那么平静。 他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这不是必须要做,因为必须多少带着点权衡和选择的意味,应该却是一种本能的反应。 可如今情报就他们三个人知道,如何做呢? 一旦情报泄露,不说救人,自己也暴露了. (本章完) 第107章 高木(求月票) 随即给猴子使个眼色。 猴子从怀里掏出一叠钞票,道:“这是股长犒劳大家的,人人有份。” 见了钞票,大家双眼放光,一个个眉飞色舞,开始商量着今晚去哪里找乐子,早就将什么红党的忘了。 曲终人散,杯盏狼藉,张义端着一杯茶水站在窗前,看着郑呼和上了一辆黄包车,微微一笑。 他暗暗思忖着如何破局。 目前详细情报就他和王新亨、杨文轩三人知道,情报一旦泄露,奸细只能是他。 因此他不能轻举妄动。 即便他冒险以“美人鱼”的身份向王乃器传递了情报,王乃器和张康不是一条线上的,只能将情报层层上报,不说营救的时间够不够,万一这中间再出点纰漏,反而要坏事。 因此破局的关键不在入局,而是布一个更大的局。 凡事须动脑筋,走一步要看三步,还得留下三步的退路,这是张义如今做事的基本准则。 所谓吃一堑长一智,那是对于普通人而言,在张义看来,吃一堑至少要长出两智三智才行。 心里暗暗计较,看着猴子记完账,张义道:“回谍参股。” 郑呼和从黄包车上下来,径直走进了他家旁边的一家澡堂。????休息区中几个老人躺在塌上休息、看报、修脚,有一句没一句地拉着家长。 郑呼和目不斜视直接进了浴池。 一个鬓发灰白的老师傅笑呵呵地端着茶水迎了上来,问:“郑先生,好几天没来了,还是搓背吗?” 郑呼和点了点头,随后更衣走入水池。 浴池中水雾氤氲,郑呼和泡在热水池中,只露出一个脑袋,闭目养神,看起来颇为惬意。 老师傅替他搓着背,瞄了一眼周围,小声道:“你怎么来了?” 郑呼和闭着眼睛道:“有个人估计要出事,晚报的记者,叫张康,通知上面查查,看看是不是我们的人。” 想到张义那诡异的笑,他皱了皱眉道:“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知道了。” 老师傅点了点头,叹气道: “最近听到的都是不好的消息,我们杭州出了叛徒,一个情报小组全军覆没,叛徒是电报员,手中私自保留了几份电报,其中涉及到金陵这边的人事安排,说不定火很快就会烧到我们这边这个节骨眼上” 叛徒的杀伤力永远是惊人的。 郑呼和神色阴沉了几分,问:“需要我做什么?” 老师傅摇了摇头,道:“潜伏就是组织交给你的任务,叛徒的事组织上会想办法,我们不能再做无谓的牺牲。” 顿了顿,他又道:“即便是我落在你的手上,伱也要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听到这话,郑呼和沉默了。 隐蔽精干、长期埋伏、积蓄力量、等待时机听起来简单,可潜伏就意味着面临无数残酷的选择,包括对自己的同志举起屠刀 谍参股。 审讯室光线昏暗,几架刑具散发着金属夹杂血腥的刺鼻味道。 屋内除了张义和猴子,并没有其他特务。 对面是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高木。 他整个身上印满了鞭痕和烙铁的印记,血肉模糊,双手的指甲已经被拔了一半。 张义冷笑一声,走到他面前,贴近他血迹斑斑的脸庞,轻蔑说道: “顾先生,受刑的滋味不好受吧,我说过了,我对其他的情报不感兴趣,我只要一个名字,那个在公园给你传递情报的人。” 高木撑开沉重的脸皮,沉默着不说话。 莫名其妙被逮捕到这里,然后就是不停歇的刑罚,可直到如今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如何暴露的。 巨大的惶恐让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此刻听到这话,他才明白自己的一举一动全部在对方的掌控之中,他就像个小丑一样自顾自的表演,偏偏还沾沾自喜。 见高木不说话,张义继续道: “哦,对了,忘了自我介绍,我叫张义。” ‘纳尼?’ 高木浑身颤栗,不可置信的看着张义,特高课和自己心心念念要除去的目标此刻就站在面前,而自己却变成了阶下囚。 ‘也不知道小林君有没有将情报传递出去,他应该没有暴露吧?只要帝国的死士收到情报,一定可以将这个恶魔除去,我高木也算为帝国尽忠了。’ “呵呵,顾先生可能还不知道吧,在你被逮捕的同时,赵宗武、赵开忠全部落网了。” 张义这话直接击碎了他所有的幻想。 “还有,你们从上海派遣来的死士全部死了,如果特高课知道是因为你的叛变导致他们惨死,你在日本的家人是什么下场不用我多说了吧?” “八嘎,卑鄙,帝国不会相信你挑拨离间的伎俩的。” 高木嘴里叫嚣着,脸上却闪过凄惶之色,这句话戳中了他的痛处。 捕捉着他的表情,张义继续道: “一个名字罢了,只要你交待了,我马上放你离开,还可以放出假消息,配合你通过特高课的调查和甄别,至于怎么圆谎,我想顾先生你这个记者应该比我擅长吧。” “是死是活全在你一念之间,想想自己的家人…… 唉,其实我对顾先生挺佩服的,要不是赵宗武那个蠢货露出了马脚,何以至此呢…我知道顾先生肯定不服,可惜没机会和你再较量一场……” 高木沉默了。 行走在悬崖边缘是每一个特工的常态,已经被捕,不管是什么下场,他都能坦然接受。 可家人是他的羁绊,而张义的提议更让他心烦意乱。 高木心里怦怦直跳,能活着谁愿意去死呢,可此人奸诈狡猾,他的话能信吗? …… (本章完) 第108章 不好了(求月票) 【3、您今天见过高木洋介,获得相关情报-——高木今天到公园取过情报,传递情报者为‘孤狼’,化名刘慧茹,真实身份吉野丰子,此刻她正在大江酒店和您的同事潘文成幽会。】 刘慧茹?潘文成? 张义想起之前的一条情报,同样是这两人在大江酒店幽会。 潘文成这个小白脸是行动4组2队的副队长,张义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 但他完全有能力从总务科获得张义的住址,这就和从高木那里得到的情报对上了。 看来要搬家了啊,最好是多准备几间安全屋 他暗暗思忖,闭上眼睛,仔细回忆了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 从王新亨办公室出来,和杨文轩分别,到酒楼,再到审讯室,他都可以找到人证. 他没有见过张康,没有调查过他,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理由去泄露情报。 怀疑谁也怀疑不到他。????足够了。 希望自己的精心策划可以天衣无缝,最后有个完美结局。 他拿起电话给杨文轩家里打了过去,自然不在。 然后打给了办公室,依旧找不到他的人。 张义暗笑,又给王新亨家里打了过去。 电话响了很久,终于接起。 张义直接道:“科长,我是张义啊,大事不好了。” “不,我这边没出什么问题,我担心的是杨组长啊. 是这样的,刚才聚餐的时候大家说起一件事,我原本没在意,现在想想估计要出问题” 张义将郑呼和抓捕高木时发生的事描述了一遍,慎重道: “科长,万一此人起了警惕之心,一切都来不及了” 然后他装作心有余悸地道: “科长,您知道我刚才审讯高木审出什么结果了吗?有人竟然将我家的住宅泄露给了日本人,那几个从上海来的死士竟然是来杀我的” “确信.高木只交待她是个女人,但从情报泄密来看,这个人或者说她的同伙一定是我们特务处的 另外,我们处不是还有个一处派来的泥鳅吗?想想都让人惶恐啊对了,还有美人鱼” “对,我的意思是立刻实施抓捕 可杨组长找不到人啊.啊,联系方式在您办公室.科长那只能辛苦您了.好好好,我马上过来。” 挂断电话,张义看了一眼时间,迅速驾车往特务处赶去。 到了中途,他稍微绕路,找到一处电话亭打给电话局总台,伪装了声音道: “给我接正元实业社。” “请稍等。”接线员给出回复。 片刻之后,那边响起盲音,张义知道电话接通了,等待了几秒,只听响起一个女声: “正元实业社。” 张义装作急切的样子,道: “汇海公寓204红党在接头,重复一遍,汇海公寓204红党在接头。” 说着不等对方回复,直接挂断电话,上车离开。 他相信一处不会对这个信息无动于衷。 张义到了特务处行动科,等了一会,才见王新亨姗姗来迟。 他阴沉着脸,一言不发,直接开门进了办公室,打开上锁的抽屉,拿出一本笔记本,找出电话拨了过去。 “嘟嘟嘟嘟”电话中传出盲音,一直没有人接听。 不用说出事了。 见王新亨面沉如水,张义问:“没有其他联系电话吗?” “只留了一个电话,说是监视点,鬼知道在哪里。”王新亨冷哼了一声。 “科长,知道电话可以打去总局问问地址,然后打给附近的警察局,让他们派人去看看,实在不行我的人马上赶到那里去。” “这倒是。”王新亨立刻给电话总局打了过去,报出电话,那边回复道: “您要的是武汉路126号清风茶楼。” 他刚想给警察局拨打电话,就见一个便衣慌张地跑了进来,道: “科长,不好了,刚才警察局来电,说武汉路爆发了激烈枪战.” (本章完) 第109章 交火(月票加更) 瞥见对方手上的枪,杨文轩不假思索,拔枪就打。 “砰” 一人应声倒地。 一开枪似乎捅了马蜂窝,对面也开始射击。 “砰”“砰” 接二连三的枪声响起,杨文轩猝不及防,肩膀中了一枪,一个踉跄,连忙扯过一把椅子遮挡。 “有枪,小心!” “只有两个人,抓活的。” 对面之人嘶吼着退出门口,在门两侧迂回射击。 一时间子弹横飞,火光四射,木屑乱飞。 屋内的女人更是尖叫连连,随即小孩啼哭声,野犬狂吠声,此起彼伏…… 杨文轩腿上又中了几枪,他躺在地上,感觉喉咙里面火辣辣的,连呼吸都带着血腥味,拖着鲜血淋漓的腿匍匐躲在沙发后边。 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冲外边喊话。 “特务处行动科杨文轩,外面的是什么人?” 从枪声判断对方同样用的是勃朗宁制式武器,所以来人不是一处的就是二处,因为红党一般用的都是杂牌武器。 此刻他已经顾不上抓红党了,再晚点自己命都没了。????“什么杨文轩,没听说过,爷爷一处的,接到线报这里有红党接头,你最好束手就擒,不然我们只能用手雷招呼了。”外面的声音比他更嚣张。 随即“砰砰”又是几枪。 “艹你大爷的,老子真是二处的,证件就在我兜里,快给老子停火。” “谁信呢?现在说你是二处的晚了,我们可是死了几个弟兄,打的就是二处的兔崽子。”这人话音刚落,随手又放了一枪。 子弹穿过沙发,击中了他肩胛骨,杨文轩闷哼了一声,浑身冷汗淋漓,眼前已经变得朦胧而不确定,此刻他已经无暇去想一处哪来的情报,他只盼望支援能快点到。 失去意识之前,耳边响起一阵嘈杂的脚步声,随即便是更激烈的枪声。 心底响起一个声音,完了,完了。 张义和王新亨带人赶到现场的时候,就见一群人正虎视眈眈持枪对峙呢。 骂骂咧咧,灰头土脸,似乎每个人都憋着气,白忙乎了半天,才发现是自己人打自己人。 旁边还有一群悻悻看热闹的警察。 张义挥了挥手,道:“下了他们的枪。” 让手下将一群阴鸷的一处便衣控制,他指着行动科一个认识的便衣问: “怎么回事?” 这人哭丧着脸道:“不知道啊,我们在茶楼监视,看到几个鬼鬼祟祟的人进了公寓,本想上去查看,然后突然枪声就响了. 意识到不对,我们叫醒换班的一起去看,和他们撞上,黑灯瞎火的又不认识,就直接交火了” “后来呢?” “后来他们抓了杨组长,从他身上搜到了证件,才” 这人说着眼圈一红,瞥了一眼张义,又看向王新亨,委屈道: “科长,您可要给我们做主啊,我们杨组长身上中了六弹,血人一个,都快没呼吸了” “他人呢?” “被警察送去医院了。” “那你还不快去?”张义呵斥了一句,又问:“红党人呢,你们监视的人住在哪里?” 他这是明知故问。 便衣道:“住在203刚才一处的去看过了,人早就跑了” “行了,你去吧。”张义挥手,然后看向王新亨,请示道: “科长,您看?”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先搜查他们的寓所不是掌握了他们的证件吗?全城通缉。” 顿了顿,他阴狠一笑,道:“那个编辑叫什么?” “张康。” “对,张康,他不是有真的老婆孩子吗?派几个人去给我带回来。” “是。” 边走边说,一众人上了公寓二楼,只见楼道里面摆放着锅碗瓢盆,电线密密麻麻和蜘蛛网交织在一起。 203的房门敞开着,早被翻箱倒柜,里面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散乱的书籍、衣服。 “继续搜。”王新亨面沉如水,“一丝一毫,一个角落都不要放过。” “是。” 便衣在屋子里面继续一通乱翻,很快就有了发现。 “报告科长,厨房水池发现还没冲干净的灰烬,像是烧毁的文件和照片。” “阳台花盆里面发现一把枪,没有子弹。” “衣柜里面有夹层,好像藏过电台,电台不见了.” 这时就听一人惊喜道:“有发现。” 说着他从一本书籍里面拿出一张取货单。 一张鼓楼街巴黎西点铺生日蛋糕的取货单,取货人的名字就是张康。 取货日期是明天。 张义心里一沉,心说这个叫张康的完了,感情用事,儿女情长… —— (本章完) 第110章 合作(求月票) 说着他嘲讽一笑,道:“或许不用我们刊登寻人启事,他就落网了。” ‘任何工作都是谋生之道,家才是永远的港湾,可这是对普通人而言,对一个特殊战线上的人来说,亲情是奢侈的。’ ‘他会回去吗?’ ‘不会,他是一个战士,他有纪律。‘ ‘可他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战士,他已经违反过一次纪律了,或许还不止一次.' 两个声音在张义心底响起,他的心逐渐沉了下去。 他看了一眼外面,下雨了。 似乎不是好预兆。 梅雨季节,空气中潮得都能拧出水来。 但更难受的是,好像有什么东西从骨头深处正一点点往外滋长。 张义和王新亨沉默吃着早餐,他心事重重却不能表现出来,沉默中,只听见墙上钟表摆动的声音一次次敲响。 声音很轻,却敲在他的心底。 他的心茫然而忐忑. “铛” 八点的钟声响起。????王新亨抬头看了一眼,然后看向电话。 下一刻,电话像是约定好了一样疯狂地响起。 他兴致勃勃地接起电话。 “好,直接将人带回来。” 挂断电话,他得意一笑,道:“张康落网了,和我预料的一样,他去了儿子学校门口。” 张义心底最后一丝幻想被彻底击碎。 他将自己的情绪收拾干净,适时装作惊喜道: “这么快?看来这人是真蠢啊!” 王新亨嗤笑一声:“是挺蠢的,所以说人不能太高估自己。” 幽闭的审讯室密不透风,血腥味让人喘不过气来。 王新亨挥手让其他的人都下去,只留下一个看守。 他指了指被铐在审讯椅上的张康,道: “给他解开手铐,不要留下伤痕。” 说着看向梗着脖子的张康。 此刻他穿着一件短打,看上去有些落魄,早就没了文人编辑的清爽,他神色黯然,眼神游离,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王新亨轻蔑地看了他一眼,轻描淡写:“交出伱的组织。” 张康双手怀抱,面无表情:“我没有组织。” “呵呵。”王新亨笑了。 “双手环抱,既是戒备,也是内心缺乏安全感,虽然你表现出来的是抗拒,可你说话的时候双手不自觉地做小动作,你的脚尖向内,微微抖动.你的肢体语言告诉我你很紧张。”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张康脸色一变,不屑地偏过头去。 “我是叫你张康呢还是李文鲁?” “爱叫什么叫什么,随便。” 张康冷言以对,嘴上是这么说,可他的眼神骤然一变,一层细密的汗珠唰一下覆盖了他的额头,呼吸都急促了几分,身体止不住的开始颤抖。 “看看吧,这就是所谓的文人。”王新亨嘲讽一笑。 “我的苏联教官告诉我,审问是有技术的,地点、方式、用语、环境、气氛、缓急、节奏等等,但对一个赤脚医生施展这些有些大材小用了,呵呵。” 说着他瞥向张康,呵斥一声: “你不会蠢到以为我们什么都没有掌握就把你带到这里来了吧?” “都是干这行的,都是男人,你不想让你的老婆孩子看到你这副模样啊?” 张康浑身颤栗了一下,蠕动干裂的嘴唇,他放弃说话,微微摇了摇头。 “不招?呵呵,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别装了,你以为我们在诈你? 你有一个儿子,今年才八岁,明天是他的生日吧?看来你很爱他啊,都隐姓埋名了,还冒险给他买蛋糕。” 张康睁开眼睛,瞳孔骤变,颤抖道: “你们把他怎么了?我的事和他没有关系,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王新亨笑了: “你知道我想得到什么,她们现在就在楼上,一会你们就可以团圆,说不定还可以一起过生日,想想都温馨。” 张康全身颤抖,他双手紧紧抓着头发,半响,嘴里轻轻吐出几个字。 “我和你们合作。” “明智的选择。”王新亨得意一笑。 张义的心莫名一颤,一种无力感席卷全身,忙前忙后换来这么一个结果,可笑又可悲。 但他脸上看不出任何波澜起伏,笑道: “张先生,恭喜你弃暗投明。” ……. (本章完) 第111章 叛徒(求月票) 王新亨大喊一声,拔枪射击的同时对张义喊道:“拦住他。” “砰” 张义呆了一秒,连忙越过审讯桌,直奔老刘头而去。????但一切都晚了。 子弹穿过老刘头的肩膀,打的他一个趔趄,但丝毫没有阻止他靠近叛徒的步伐,只见他袖口一闪,一把尖刀寒光闪烁。 “嗤”一刀从张康脖子上划过,张康呆了几秒,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苍老丑陋的老头,双手下意识地捂住脖颈,嘴里咕噜着发出声音。 下一刻血水从他的指缝间喷涌而出,踉跄着向后倒去。 巨大的惊喜席卷张义全身,就像在黑暗中看见了光明。 不过此刻他要扮演好自己的角色,他飞起一脚将老刘头踹翻,连忙上去检查张康。 “砰砰” 王新亨对着老刘头连开几枪,嘴里骂道: “原来你这个老东西也是红党?” “嘿嘿。”老刘头中了两枪,却丝毫不在意,他蜷缩在地上,看着冲进审讯室的便衣,咧嘴一笑,从衣襟下扯出一个酒葫芦,抢在便衣抢夺前咕咕咕喝了几口,然后微微一笑,闭上眼睛。 下一刻,他的嘴角涌出大量乌血,头一歪,倒在了地上。 这个时候来电了。 一个便衣跑进来道:“科长,刚才是保险丝断.” 看着审讯室内诡异的场景,他的话再也说不下去了。 王新亨看向张义,张义压抑着心底的窃喜,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道: “一刀毙命” “废物。”王新亨勃然大怒,对着老刘头的尸体连连开枪,发泄着自己的怒火。 “将这个老东西丢出去喂狗” “谁能想到啊,这个人特务处刚成立的时候就在了,比我的资格都老,竟然也是红党” 王新亨沮丧、窝火又无奈,神色变得黯然。 张义装作无可奈何地样子叹了口气,看向那张丑陋的脸,带着微笑的脸。 心底肃然起敬。 他是带着微笑走的,作为一名隐蔽战线上的老战士,他已无怨无悔。 他无儿无女,没有名字,死后身无长物,唯一能留给后人的,也只有那种对待事业的执著。 办公室内,气氛凝重。 行动科长何志远长叹一声: “红党无处不在啊。” 他瞥了一眼有气无力的王新亨,唏嘘道: “我刚给老板汇报,说我们抓到了红党.这下倒好,脸没有露出来,倒是把屁股露出来了。” “现在这个叛徒死了,他不回去,肯定会引起红党的怀疑,按照他们脱线失踪24小时就要准备撤离的原则,这个人又是在危险期…我估计他的上线、认识的人早就转移了…” 王新亨一脸惭愧道:“唉,谁能想到红党就藏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呢我承认失败,接受教训,但这件事没完,不把特务处的内鬼卧底清除了,以后” “这个老刘头不会是美人鱼吧?”何志远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坚决道: “他不是这个人影藏的这么深,突然暴露,一定有人给他出传递消息,查,顺藤摸瓜,杀他一个回马枪。” “说不定那个人就是隐藏在我们内部的美人鱼。” “是。”王新亨点了点头,又问:“您觉得让张义来查怎么样?” 何志远斟酌了几秒,点头道:“谍参股本来就是干这个的,他不是擅长抓间谍吗?那就让他查,其他部门我们管不着,但行动科再不能出纰漏了…” …… (本章完) ( 382988 ) 第112章 鲶鱼(求月票) “潘文成,撒谎可不是个好习惯,虽然我们每天生活在谎言中,可谎言是这个世界上成本最高的东西。” 张义的声音很平静,却不怒而威。 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胡宁通不自觉皱眉看向潘文成。 潘文成脸色铁青,不忿道: “我说了昨晚我在家里,我老婆可以给我证明。” “呵呵,我知道伱有一个老婆,是你乡下的表妹,你还有一个两岁的儿子,对了,你儿子脖子上还挂着一块白玉做的虎头.”????张义的眼里隐隐透着寒光,这话一出,潘文臣浑身一颤,尖声道: “你调查我?” “是又如何?”张义拿起桌上的一份文件,“这是科长副科长的签字授权书,我可以调查行动科的所有人,当然包括你。” “再给你一次机会,昨晚你在哪里?如果你说的结果不能让我满意,我们只能去审讯室了,你应该知道那些人的手段。” 潘文成浑身抖了一下,额头冷汗淋漓,颤声道: “昨晚我在大江酒店.” “名字.她的名字。” “我不知道.我找的是妓女” “呵呵。”张义冷笑一声,这可不是他想听到的答案,为了掩饰情报来源的问题,他才做出这么一场戏,为的就是让潘文成主动招供,却不想此人油盐不进,他面无表情地拿起桌上的电话。 “将他的老婆孩子带过来,直接送审讯室。” “别动我儿子我说”潘文成颤颤巍巍跌倒在地上,嘴里发出因恐惧产生的沉重的嘶吼。 张义呵呵一笑,看了一眼旁边一头雾水的胡宁通,语气温和道: “胡队长,谢谢你的配合,辛苦了,为了保密,你还需要在隔壁的办公室待上几个小时。” “这是一个狠角色啊,果然能爬上去的都是心狠手辣的。”胡宁通心里想着,恭敬道: “应该的放心,卑职什么都不知道。” “但愿如此。”张义笑了笑,目送他离开,看着潘文成,道:“该你说了。” “她叫刘慧茹” 潘文臣娓娓道来,他被策反的过程没什么新奇的。 无外乎女间谍抓住他贪财好色的弱点,先是施展美人计,再带着她一起赚钱,然后让他提供一些无关紧要的情报,等他彻底陷进去后,直接亮明自己的身份,找他摊牌。 毕竟威胁利用远远没有主动配合的效果好。 刚开始,潘文成内心饱受煎熬,彻夜难眠,既害怕失去现在的生活和工作,又不敢向组织汇报。 又心存侥幸,自认为事情不会败露,一次次满足对方的要求,从胁迫到主动,彻底沦为间谍机关随意摆布的傀儡。 “这么说,我家里的地址也是你透露出去的?” “.是。” “那么泥鳅呢?这个代号熟悉吧?” “.这.没什么好说的,我是33年加入励进社才被派遣加入特务处的。” “励进社。”张义蹙了蹙眉,这年头果党内部小帮派林立,励进社就是二陈兄弟模仿复兴社成立的秘密小团体。 “你在日本间谍中的代号呢?” “鲶鱼。” “鲶鱼?”张义冷笑一声,鲶鱼是底层迅猛性鱼类,眼小,实力弱,全凭嗅觉和两对触须猎食,昼伏夜出。 但它有一个弱点,就是怕光,见光死,这个代号倒是和潘文成颇为契合。 “很好,潘副队长,现在就给你的情人打电话吧,约她在大江酒店见面。”张义笑笑,又道: “理由吗?就说有个叫顾植山的日本间谍被捕了。” (本章完) ( 382988 ) 第113章 孤狼(求月票) 但这样的女人放在哪里都是让男人趋之若鹜的尤物,怪不得将潘文成迷得神魂颠倒。 听到张义吩咐,几个便衣不敢大意,立刻仔细检查起来。 几人分工明确。 牙齿、领口、头发.这些是检查的重点。 “报告股长,牙齿有蛀牙,没有藏毒” “报告股长,领口发现夹层”这名便衣说着拔出一把匕首,直接将她的领口割了下来。 这个时候张义才上前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 “孤狼,你好啊。” 刘慧茹冷笑一声,露出一丝蔑视。 此刻她嘴上塞着手帕,四肢被彪形大汉死死扣住不能动弹,头发蓬乱,领口敞开,但这丝毫不消损她的美貌,甚至还多了几丝风情。 张义冷笑一声,这个年代已经有了摄像机,正应该榨取完她的价值后,送她去拍电影,然后再出售给日本,赚来的钱再拿来抗日,也算物有所值。 天色渐渐阴暗下来,下起了潇潇细雨。 华灯初上,夜幕下的上海更加繁华璀璨。 日本宪兵司令部情报负责人加藤寿一正和特高课课长山本贤太郎坐在一起。 两人神色冷峻,带着一丝焦灼。 盖因他们派出去的五名死士过了一夜竟然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就连接应他们的情报组都没有情报传回来,这实在不是什么好征兆。 加藤寿一心神不宁地挪动屁股,皱眉道: “还在等什么?现在不应该启用你的底牌孤狼吗?” 山本贤太郎看了他一眼,“加藤君,稍安勿躁,金陵的晚报在我们上海也有发行,我的人已经去买了,行动有没有成功,一会就知道了。” 加藤寿一只好坐稳。 时间一分分过去,半个小时后,终于一个穿曹长军服的士官走了进来,递给山本贤太郎一份报纸。 山本贤太郎接过报纸从中间夹缝中的广告看起,脸色逐渐阴沉下来。 加藤寿一眼底露出一丝轻蔑,低低地浅笑一声,惋惜道: “山本君,看来伱的清洁工们全部失败了。” 山本贤太郎顿时哑口无言,沉寂了一会,他冷笑道: “做情报工作的不是杀人就是被他杀,这有什么。” 说着他声色一凛,看了眼手表,唤来一名情报员,道: “准时给孤狼发报,我需要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下完命令,山本贤太郎瞥了加藤寿一一眼: “加藤君,就等着看好戏吧,未来的帝国之花从来没让人失望过。” 加藤寿一淡淡道:“但愿如此。” 心里却阴暗地想着,你们不失败,只会显得我无能看来“影子计划”是时候提上日程了…… (本章完) 第114章 审讯(求月票) 所以张义有时候觉得很神奇,好像什么东西都是20世界发明的,21世界只是将它们更科技化智能化。 “冰块?”猴子疑惑不解。 “还能做什么?让这个女间谍试试寒冰的滋味呗。”钱小三猥琐一笑,色眯眯道: “那一会可得把她的衣服都扒了,嘿嘿。” 张义笑而不语,淡淡道: “你们一会就知道了。” 刘慧茹听着几人肆无忌惮地谈论着刑法,眼中杀机毕露。 又颇为不屑。 冰块? 呵呵,别说冰块,雪地里面她都匍匐过,冰水里面憋气更是训练科目,东北滴水成冰的天气她都能适应,小小冰块又奈她如何? 半个小时后,六名便衣用铁撬托着三块半米方圆的冰块走了进来。 张义朝着刘慧茹阴森一笑,对钱小三道: “我看你跃跃欲试,接下来的工作就交给你了,扒了她的衣服,将她固定在冰块拼接的床上,让她感受下极致寒冰的滋味。” “你要是干的好,说不定以后还可以做我电影的男主角。” 张义一脸坏笑。 钱小三不明所以,笑道:“股长,那我不是出名了吗?干特工的出名可不是好事。” “又不能干一辈子特工,等抗日胜利了,我开个电影公司,你当我的御用男主角,每一个优秀的特工都是好演员,对你的演技我倒是不担心,就是你这身体” 张义瞥了一眼他挂彩的胳膊。 钱小三拍了拍胸口道: “放心吧,股长,不过是贯穿伤,半个月左右就好了,俺老钱的身体没问题。” 张义微微一笑,心说我怕你有一天扛不住啊! 两人说着话,刘慧茹已经被固定在了冰床上。 刚开始还一脸不屑的她,不过片刻,就变了脸色。 阴冷寒冷的气息,一点一点通过身体渗透进入皮肤,浑身先是一个寒颤,然后又冷又麻,最后即便是咬紧牙关,身体也止不住的哆嗦起来 寒冷融化的气息让阴暗潮湿的审讯室更加阴冷。 张义看了眼手表,坐在火炉旁,端着热茶,惬意地喝着。 他知道这种刑法其实伤害最大的还不是身体,而是神经。 时间越久,对神经的损伤就越大。 一般的寒冷都会造成血管收缩,影响血液循环,从而造成四肢未凉。 极致的寒冷会导致情绪紧张,诱发头痛、恶心、脑血管痉挛、脑哽塞、脑出血,肢体麻木、瘫痪、语言功能障碍。 “股长,她昏死过去了。” 张义冷笑一声,看了眼时间,不过才过了十分钟,冰块连四分之一都没有融化下去。 他面无表情道:“用冷水泼醒她。” 冰上加水,只会更冷,他倒要看看这个训练有素的女间谍能够挺多久。 “哗啦” 一盆混杂着冰块的冰水从她头上倾倒下去。 刘慧茹一个激灵,眼神涣散,浑身哆嗦着醒来,身体抖的跟筛子一样,皮肤上的寒毛已经结了一层淡淡的冰雾。 她感觉她的四肢已经麻木,明明能感觉到,却根本控制不了,而且她的胸口开始发胀,恶心、眩晕、缺氧,大脑窒息刺疼。 刘慧茹感觉自己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此刻脑中只有一个声音,结束。 对,了结自己的生命。 可此刻她的四肢麻木,牙齿都止不住的哆嗦,别说自杀了,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她呆滞的目光看向透气孔那丝惨淡的光线,她不知道现在是几点钟,或许一会她就会想不起来自己在什么地方。 求饶? 不,她是未来的帝国之花,怎么能向一个中国人臣服呢。 她的命是教官的,是天皇的,她要为帝国的未来不惜一切。????可真的太冷了啊,这里比东北更冷,比训练营还恐怖可怕。 无边的寒意和黑暗袭来,她只感觉自己的意识越来越飘忽,身体越来越轻,最后意识陷入黑暗中。 “股长,她.她又昏死过去了。”一旁端着木瓢的钱小三禁不住打个寒颤,畏惧地看了张义一眼。 ‘太狠了,这种刑法虽然不会留下伤痕,但.估计一辈子都忘不了,俺老钱要是有一天落在这个魔鬼手中,还不知什么下场. 呸,乌鸦嘴,想什么呢,俺对张股长忠心耿耿.‘ 钱小三心思阴暗又胆怯地想着,就听耳边响起张义冰冷的声音: “继续,泼醒她,冷水不行,就用热水.不过别泼在脸上.” “哗啦”一桶热水倾倒在刘慧茹肚子上。 “嗤”一声,寒冰融化,水汽升腾,散发出一股腥臭,刘慧茹惨叫着醒来。 “说还是不说,如果不说,我们就继续,半个小时后,还有几个比这个好玩的游戏等着你。” 旁边响起张义冷森森的冷笑。 ’还要坚持半个小时?还有几个好玩的游戏.游戏‘ 刘慧茹呆滞的大脑迟缓地接受完信息,浑浊呆滞的眸子动了动,哆嗦着嘴皮,断断续续道: “我我说。” “迷途知返,很好。”张义从座位上起来,瞥了一眼钱小三,道: “给她一件衣服,然后直接带到问询室.小心点,别让她耍什么花招。” “.是.”被张义冷冽的眼神一扫,钱一三禁不住一个寒颤,立刻答应下来。 问询室中。 两个带着耳机监听做记录的便衣看着走进来的张义一个激灵起身。 他们两个刚才可是透过单向玻璃将整个审讯过程尽收眼底,看着张义是如何让一位桀骜不逊的女间谍从抗拒到屈服求饶的。 此刻被张义冷冽的眼神一扫,只觉一股从未有过的压迫感扑面而至,两人心惊胆颤。 张义瞥了一眼审讯镜就将二人的心思猜了个透彻,让人不能心服口服,那就让他惧你畏你,这也是好事。 他淡淡问:“从她家里搜到了什么?” 一人躬身禀告:“.有一台德国高频管收音机,已经改造成发报机,擦拭的很干净,应该经常在使用” “除此之外,还有最先进的德国造袖珍照相机手枪两支、手雷四颗,小黄鱼四根,美元法币一万多再就是书籍.其他衣服什么的还在整理统计。” “在她家留守了吗?” “按照股长您的吩咐,在她家和附近都设置了暗哨,我们有四个兄弟在那里轮流监视.” “好,辛苦了,你们先下去吧。” “是。”两人恭敬一个敬礼,缓缓退出房间。 “等一下.”张义瞥了一眼问询室,又叫住一人道: “去找一块钟表来,可以悬挂的。” “是。” 十几分钟后,猴子和钱小三拖着瘫软无力的刘慧茹走进问询的,铐在椅子上。 无力瘫倒在审讯椅上,刘慧茹神色灰暗,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虽使裹着一件棉袄,还是禁不住打哆嗦。 此刻看着头顶白炽灯传出的光束,她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就像一个在寒风刺骨的无尽海中遭遇了无尽孤独煎熬的旅人突然看见了灯塔,突然上岸了。 可刚才的经历此刻不用回想,就像一部无声的电影,每个镜头都是心中最深刻的独白,让她刻骨铭心,毛骨悚然。 张义看着眼神神情呆滞的刘慧茹,心说这个女间谍不会被冻坏脑子了吧? 不过瞥见她窥视了一眼墙上的钟表后,突然一亮的眸子,不由冷笑一声。 他敲了敲桌子,冷声道: “孤狼,我不管你是真招供还是演戏,现在开始审讯,我问你答,一旦你有迟疑,或者被我发现你有撒谎的痕迹,立刻送审讯室,求死简单,但生不如死的滋味你应该不想再体验一次。” 然后他示意猴子打开监听设备,开始问话。 “姓名” “刘慧茹吉野丰子。” “代号。” “.孤狼” “隶属情报组织。” “上海特高课。” “很好,说说你的履历。” “我是昭和6年从札幌特工学校毕业的.然后被派遣进入满洲.” “停。”张义直接打断,不屑道: “什么札幌特工学校,不就是妓女间谍学校吗? 实话告诉你,你不是第一个被我抓到的从这所学校毕业的女间谍 还有这里没有什么满洲,只有伪满洲,只有中国东北。” 吉野丰子浑身一颤,垂落的脸皮小心地瞥了一眼张义,眼神犀利了几分,似乎要将张义的模样刻在心里。 她面上虽然黯然伤神,可她的心里早已泛起惊天骇浪。 此刻他才觉得自己有点小看了这个中国特务处的特工,此人不仅心狠手辣,还对日本间谍的情况了如指掌,简直是帝国大敌。 因此她心里恨自己为何会中计被捕,同时暗骂高木这个废物,出动了几名死士竟然没有将此人杀死.不知以后还有多少帝国的精英会葬送在对方手中。 如果能够将此人铲除. 这么想着,吉野丰子再次忍不住偷瞥了一眼墙上的钟表。 张义心底冷笑,只当没有发现她的小动作,“继续”。 “我先是在满东北情报处工作,后来调入特高课,立下赫赫战.” “停。”张义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阴狠一笑,斥道: “什么狗屁赫赫战功,你的每一项履历和所谓的成绩都是对我们国家和人民的犯罪.认清你阶下囚的身份。” “还有,我对你在东北干的那些狗屁事没有一点兴趣… 现在从你到金陵的第一天说起,什么人给你安排的身份、工作。” “你第一个拉拢腐蚀的对象是谁?从他身上窃取到了身份情报这些一字一句都要说清楚。” 吉野丰子神色凝重,躲避着张义锐利的眼神,咬了咬牙,蠕动发青发颤的嘴皮,再次叙述起来: “我的证件是金陵大使馆安排好的,通过死信箱拿到手,具体是谁安排的我也不知道。” “死信箱位置。” “夫子庙街.” “继续。” “金陵警察局副局长.” “.” 随着刘慧茹的交待,问询室中变得安静起来,只有监听设备嗡嗡嗡的响动声和猴子沙沙沙的写字声,但张义的脸色却变得难看凝重起来。 有三种刑罚,坐冰、生孩子、蚂蝗澡 (本章完) 第115章 这不可能(求月票) 但她是个中国人,一位落魄、苟延残喘的公主。 每每想到这个名字,吉野丰子都颇为不屑,一个靠着出卖自己国家利益的女间谍罢了,不以为耻反为荣,呵呵,以为自己攀上了土肥圆先生的高枝,就可以为所欲为? 笑话! 吉野丰子胡思乱想着,就听张义对女少校敬了一礼,说道: “姜股长,想不到是你来了。” ‘姜股长?’ 吉野丰子竖起耳朵,还想再听,却见张义二人走到了一旁. 张义也没有想到自己只是给王新亨打电话求援,让电讯科派个高手过来,来的竟然是姜一英。 这位在后世可是大名鼎鼎,成功破获了日本轰炸美国珍珠港的密电,从而晋升少将,成为军统唯一的女少将。 当然这件事情存疑,众说纷纭。 有人说是中统的迟步州,有人说是军统的姜一英,还有人说是魏大明。 最后一个是王鹏生,此人是军委会国际问题研究所中将主任,交通部次长,日本问题专家。 这几人在不同部门从事收集、破译情报工作,通过各种渠道、蛛丝马迹得出同样的结论也不出奇。 但张义还是倾向于姜一英和魏大明。 首先迟步州只是精通日语,既不是数学家,又不是电讯科班出身,对密码破译一窍不通. 而姜一英作为戴老板的家乡人,科班出身,是魏大明的得意门生,在日本南下作战时,姜一英是军统厦门站电台主任,掌握军统四大电台之一和南方以及东南亚所有电台,她有这个条件 当然此是后话。 此刻就听姜一英笑道: “早就听说特务处来了一位学弟,年纪轻轻,却屡立战功,可惜无缘一见。 刚才接到行动科电话,听说学弟需要帮助,我立刻主动请缨,说什么也要见识下学弟抓日谍的本事。” “呵呵,学弟虽然年轻,最近可是出尽风头,成了老板眼前的红人,很多从学校毕业的学妹都向我打听呢,看什么时候可以认识一下。” 之所以称呼为学弟,因为她和张义都是江浙警察学校毕业的。 不过人家学的是无线电收发和密电译电技术。 张义瞥了一眼姜一英,说话笑意吟吟,脸上却带着一丝矜持和傲气。 不过张义也是有城府的,他不动声色道: “学姐过誉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出风头可不是什么好事,我每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一不小心得罪了人而不自知。 至于什么老板面前的红人更是无稽之谈,亲不亲家乡人,论关系哪比得上学姐。” “这倒是。”姜一英笑了笑,毫不客气道: “老板对老家人向来照顾。” 张义心里腹诽,他早就听说电讯科有个江山人的小圈子,平时工作说的都是家乡话,外人根本听不懂,牢牢将电讯科把控在手里。 他看了一眼手表,不想再浪费时间,岔开话题道: “一会就拜托姜股长了,除了监视此人发报,最好能掌握此人的发报手法。” 姜一英点了点头,指着另一位女报务员,道: “这个对别人来说困难,但我手下郭馨雅最擅长的就是这个。” “那就好。”张义点了点头。 看着报务员接过收音机改造的电台,迅速架设好天线,接通电源,打开旋纽开始调整电台。 张义找来纸笔写出一行电文,又对照密码本翻译成数字,将它递给吉野丰子,道: “现在可以开始了,你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招。”????他给猴子使个眼色,让猴子将对方的手铐打开,带她坐到电台前,看了一眼手表道: “还有1分钟时间,吉野小姐可以恢复下力气” “不用。”吉野丰子揉了揉手腕,目光瞥过几个注视她的报务员,不屑一笑,戴上耳机。 她看着面前纸上一串串密电码,不由蹙起眉头,这可不是特工必须背诵掌握的几千字的明码,除了几个经常用到熟悉的字码,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份电报的内容是什么。 “1124、1297一个是水字” 吉野丰子暗暗思忖着,心底冷笑一声,这些愚蠢的支那人即便掌握了通讯方式又能如何。 求证信号对答不上来,上海特高课自然知道她出事了,到时候就可以假戏真做 只听钟表响起十二点的钟声,吉野丰子刚想调整姿势开始发报,就见张义皱着眉头道: “蒙上她的眼睛。” 吉野丰子皱眉道: “张义君,不用这么小心吧,你编码的电文我根本不知道内容。” “谨慎是一种习惯,小心无大碍,呵呵。”张义笑笑,不容置疑地挥了挥手,道: “对一个报务员来说,睁着眼睛和闭着眼睛不是一样吗?放心,一会我会帮你念电码。” 吉野丰子微微不屑,心下更是冷笑连连,心说即便你再小心,还不是为帝国做了嫁衣,她想起中国的一句谚语,周郎妙计安天下,赔了夫人又折兵。 ‘愚蠢的支那人,等着上当吧。’ 看着钱小三找来一个眼罩给对方戴上,张义悄然靠近电台,不动声色地将电台频率调整了。 “开始吧。” 吉野丰子摸了摸按键,一边摸索熟悉,一边调整呼吸,开始呼叫上海特高课的电台。 整个办公室一片安静,只听见按键发出滴滴哒哒的声音。 张义假装不懂,问:“这是干什么?” 吉野丰子翘了翘嘴角,自傲一笑道: “我要先呼叫对方,等联系上后,对方会给出求证信号的问题,确认我这边没有问题,才会开始发送电报。” “好谨慎的方式,这一招委实高明。”张义冷笑一声,心说还好自己小心谨慎,同时又学到了一招。 不说发报人手法的问题,即便是有人掌握了对方的通讯方式和密码,如果不知道对方约定的求证暗号,一切都是徒劳不说,说不定还会掉入对方布置的陷阱。 “哦,你们的求证问题是什么?吉野小姐不会在这个问题上耍什么花招吧?” 吉野丰子冷笑一声,道: “张义君,你们中国人有一句话叫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如果不相信我,又何必让我发报呢?” ‘用人无疑,唯才所宜?’ 张义心底冷笑,用人不疑也要分人,你们日本人就是披着羊皮的狼,虚伪狡诈,禽兽的话也可以相信? 他撇了撇嘴,道: “我自然是相信吉野小姐的不过信任是相互的比如吉野小姐刚才就没有告诉我你们的通讯方式还有安全验证。” “张义君现在不是知道了吗?”吉野丰子耸了耸肩,一副坦然的样子: “告诉张义君也无妨,我的上线01号会先向我问好,然后问我是喜欢喝咖啡还是喝茶?” “哦,你怎么回答?” 吉野丰子道:“每次求证的问题都不同.不过今天我的回答应该是:我喜欢红茶。” 张义蹙了蹙眉,暗道日谍狡猾,唤来一个便衣低语几句。 吉野丰子虽然蒙着眼睛,但耳朵灵光,听到张义的动作,不由笑道: “张义君,不会是派人去我家里检查我有没有喝红茶的习惯吧?放心,我还不屑在这件事上撒谎。” 说着她冷哼一声,继续按键呼叫。 张义本就是演给对方看的,此刻尴尬一笑,道: “我还是那句话,谨慎是一种习惯,有没有撒谎你自己清楚。” 顿了顿,他冷笑一声: “不过等特高发送来回电,是真是假,自然一目了然.呵呵,那个时候,如果我发现有人骗了我,她会有什么下场,吉野小姐心知肚明” 听到张义冰冷的话语,想到刚才遭受的刑讯,吉野丰子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那样的经历这辈子她都不想再试一次. 不过她相信特高课只要收到自己出事的信息,一定会想办法营救她即便不行也能拖延一段时间.到时候再和张义讨价还价。 心里想着,吉野丰子扶了扶耳机,倾听了一会,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狐疑问道: “张义君,你不会对电台动了什么手脚吧?为什么没人回音?上海特高课的电台可是24小时开机的。“ 张义冷笑,对姜一英几人使个眼色,道: “我有那么傻吗?错过了联系的时间,特高课必然产生怀疑,这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你继续发报就行。” 说着他拿起桌上的密电码,道:“我念你发,其他的事轮不到你来操心。” 吉野丰子嘴角微翘,似乎在嘲讽张义的鲁莽和无知。 不过她心下已经乐开了花,不管张义耍什么花招,如果没有通过特高课的安全验证,即便是发过去电报又能如何。 特高课很开就会判断出自己出事的情况。 “滴滴答答”的按键音回档在房间中,像一首美妙的钢琴曲,曲谱中充满了秘密。 几分后,电文发送完毕,吉野丰子眉头蹙的更深了,她不解地问道: “为什么一直没有回音?张义君,你肯定对电台动了手脚对不对,我呼叫的根本不是上海特高课的电台。” 说着她愤然道:“张义君,你应该知道,一旦过了约定的时间,特高课就会怀疑.马上开展甄别程序,即便是我再次发报,他们也不会相信的.” 张义看了姜一英手下那位叫“郭馨雅”的报务员一眼,见她点头,不屑说道:“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吉野丰子讶然不解,愤恨道: “张义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别忘了我们的约定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是因为你的鲁莽和草率才导致失败.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这就不用你来操心了。”张义示意钱小三将她的眼罩取下,不屑道: “对了,我好像从未和你有过约定,吉野小姐是不是想多了?” “你”吉野丰子被气的脸色煞白,她遮挡眼睛适应着光线,然后瞥了一眼电台,冷笑道: “张义,你果然对电台动了手脚,这是.这是哪里的联络频道?” 她面上一副吃惊的模样,实则内心开心不已,只是她有点想不通,这个愚蠢的支那人忙前忙后到底为了什么? 此刻已经错过了联络时间,特高课自然猜测到自己出事了,这对张义有什么好处呢? “当然是我们特务处的频率,呵呵。”张义得意一笑,继续道: “吉野小姐,谢谢你刚才精彩的表演,现在该我们的人上了。” 说着张义将频率波长调整到上海日本特高课的波段上,对郭馨雅报点了点头。 她在吉野丰子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坐了下来,娴熟地开始操作电台,竟然用相同的手法开始呼叫起了对方电台。 吉野丰子目光呆滞,根本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个女人为什么会自己的手法.即便她可以模仿自己的手法,可已经过了约定时间 突然,她猛地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瞬间明白自己被骗了,时间,钟表,原来如此。 “八嘎!”吉野丰子愤怒地咆哮一声,不屑道: “张义,即便时间还来得及,你不知道我们约定的安全验证的答案,一切都是徒劳的,别做梦了.。” “哈哈哈哈,我什么都不会说的。”吉野丰子歇斯底里地大笑起来。 张义冷眼看着她癫狂的模样,心说这女人不会真被冻坏脑子了吧? 他不屑地摊摊手,道: “吉野丰子,中国文化博大精深,你在妓女学校学到的那点不过只是皮毛,知不知道有句话叫兵者,诡道也。” “别以为自己很聪明,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你们今天安全验证的答案应该是绿茶吧?呵呵,这这个人喜欢反其道而行之。” 这话落在吉野丰子耳中,顿时让她大惊失色,她浑身颤抖,不可置信地看着张义,目光呆滞,颓然地倒在地上,嘴中喃喃自语:“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张义不屑,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你办不到的事,并不等于所有人都办不到。 而他偏偏就是那个可以办到的! (本章完) 第116章 电报(求月票) “都坐下,继续工作。”山本阴沉着脸,压了压手,三角眼闪着寒光: “你自己看。” 少佐连忙展开电文浏览了一遍,愤怒道: “高木应该切腹自尽.这个水间更应该千刀万剐,前辈,是不是立刻给内务省发报,对他们的家人开展制裁。” “当然。”山本贤太郎冷笑一声: “正所谓谨慎而严守秘密,机智而见识丰富、勇敢而不辞辛劳,这是帝国对特工的选拔条件,他们都是中野学校毕业的,经过层层遴选,我实在想不通他们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竟然比密书学校的那些家伙都不如。” “立刻给内务省发报,对他们的家人展开制裁。” 日军规定,任间谍者,其家庭会享受一定的生活保障,完成任务后还会颁发勋章、慰劳金,退役后安排职业。 如果在执行任务期间被杀,军方会在报纸上将他塑造成英雄大力吹嘘宣传,鼓动更多的人加入,并给其家庭大量的抚恤金。 但若是其投诚叛变,其家庭就会受到严厉处罚。 “我记得水间俊文有个出嫁的姐姐吧” “是的,他的姐姐嫁给了北海道的渔民,他们现在都在帝国的皮鞋厂工作他的父母和妻儿现在生活在东京。” “将他们家的女性全部送到华北去做慰、安、妇,男的送去朝鲜做苦力。”山本阴冷一笑,又沉吟道:“至于高木.” 少佐躬身道:“大佐阁下,高木还没有叛变.是不是通过鲶鱼,给他带话,让他自绝。”????“不可,他一旦自杀必然引起特务处的怀疑.泥鳅现在对我们很重要,这样的人要用到关键时刻”山本沉吟半晌,眼中寒光闪烁。 “既然风车小组全军覆没.立刻给孤狼发报,让她做好扫尾工作以后的工作并入飞天小组,全力协助他们执行‘飞雪计划’。” “哈衣。”少佐点了点头,道:“阁下,接头暗号呢?” “1号死信箱,启用二类暗号,同时给飞天小组下发命令。” “哈衣。” 金陵,谍参股。 张义从郭馨雅手中接过电文,用密码本《飘》翻译出来,看到电报内容差点忍不住大笑起来。 他先是特意准备了调快的钟表,然后又是演戏麻痹吉野丰子,又是算计,最后反其道而行之,绞尽脑汁,各种筹谋,总算赌对了一把。 当然收获也是巨大的。 这样相当于和上海日本特高课建立了一条情报通道。 只要“孤狼”的身份没有曝光,他就可以源源不断接受到特高课的“指示”。 从而料敌于先,谋敌在前。 “多谢师姐和这位郭小姐的帮助,感激的话就不多说了,改天请几位吃饭。” 收起情报,张义笑着拱拱手,一脸感激。 姜一英笑道:“今天算是见识了师弟的手段,果然名不虚传,将日本间谍玩弄于鼓掌之中。” “吃饭什么的就算了,我们也是奉命执行只是师弟以后再缴获密码本可要记得先给我参详下。” 见识了张义的手段,姜一英也客气了几分,说话和颜悦色。 “一定,一定。”张义敷衍了一句,刚想将三人送走,就见姜一英拉过郭馨雅,笑道: “师弟,我手下这位郭少尉不仅业务能力强,还做的一手好菜.追求她的人最起码有一个加强连,我看郭少尉刚才偷看你呢,这可是妾有意.” “股长,伱说什么呢”郭馨雅跺了跺脚,娇嗔一声,听到这话羞红了脸。 工作结束,刚才一脸严肃的郭少尉多了几分活泼。 ‘你这是拉郎配啊,我张某人这么受欢迎吗?’ 张义臭美了一下,打量了一眼郭馨雅。 一米七左右的身高,瓜子脸颇为俏丽,白里透红,健康又有光泽。 一双桃花眼单纯又魅惑,此刻有些娇羞躲闪,红润的嘴唇紧紧抿着,穿着一身内勤制服、高跟鞋,显得体态纤细修长。 民国出美人啊! “郭少尉,你好,多谢了。”张义笑着握了握手。 哎哟,美女的手微凉,柔弱无力,感觉真不错。 “你好,改天请张少校喝咖啡。“郭馨雅落落大方道。 “好的,有时间一定去,我送送几位。” 张义心说男女谈恋爱,最困难的便是开头,一旦起了头,后边就是男人们的天下了,那可就由不得女孩子了。 不过他一堆秘密不说,整天忙得不可开交,哪有时间谈恋爱。 干特工这行的,女人就是羁绊. “恭喜股长。” “股长,今天俺老钱算是开了眼界,以后您可要好好教教我。” 听着猴子和钱小三拙劣的马屁,张义淡淡一笑,心说,我教你你也要学的会。 特工这行和做演员一样,多少还是要靠点天赋的,然后就是生活阅历和历练。 但傻逼和牛逼只差一个字,高手和生手之间,只差一层纸,但学会和学不会之间,可是隔着一层山。 他笑笑道:“我现在去找科长汇报工作接下来有得忙,你们先去搞点吃的,犒劳下兄弟们,今晚再加个班。” “是。”猴子点点头,又问道:“吉野丰子怎么办?” “她?”张义玩味一笑,解铃还需系铃人,接下来的行动还需要这个女间谍的配合.但此人极不老实 “先羁押在审讯室,等我一会回来再审。” 他心说既然“坐冰”不能让她屈服,那只有让她好好尝试下剩下的刑罚了。 (晚点还有…) (本章完) 第117章 招供(求月票) 吉野丰子一脸震惊,随即化作不屑和嘲讽。 张义不以为然地笑笑:“这就需要吉野小姐你的帮助了。” 说着他挥挥手,道:“用刑。” 话音刚落,两个凶相毕露的壮汉已经走了上去,将她从了审讯椅上夹了下来。 吉野丰子瞪大眼睛,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脸上被恐惧笼罩。 她扭曲着脸,狰狞恐怖地咆哮道: “八嘎,我是大日本帝国高级特工,你们不能对我用刑,否则.” “色厉内荏。”张义面无表情,挥了挥手。 吉野丰子被扒光衣服直接扔到了一个大大的木桶中。 她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张义又在耍什么花招,但只要不是用寒冰对付她,她都可以忍受。 木桶,这是让她洗澡?还是说在木桶下加火,准备焚煮自己? 支那人也太愚蠢了吧,木桶里面即便有水,也会燃烧起来吧 正在她疑惑不解的时候,就见两个便衣提着两个大桶走了进来。 直到两个便衣靠近,吉野丰子才看见了水桶中的东西,蚂蟥,也叫水蛭。 看着它们挪动的身体和身上的花纹,吉野丰子头皮发麻。 她知道蚂蟥喜欢吸食人血,仅仅是一条就可以吸掉大量的鲜血,更别说是两大桶了. 吉野丰子不寒而栗,浑身忍不住颤栗起来她想着蚂蟥缠绕吸附在她身上即便她可以侥幸逃过失血而亡的下场,但身体也会变得千疮百孔. 听着黏腻的声音从水桶中发出,吉野丰子只觉得头皮发麻,冷汗直流,瞬间瘫倒在水桶中,颤抖着道: “我招供我什么都说.” “你已经骗过我一次了,现在你在我这里没有诚信可言,所以你需要先支付点代价。”张义不为所动,对两个便衣点了点头。 “哗啦啦”的水声响起,黏腻缠绕的蚂蟥进入大的空间,开始探寻起来,身体跃跃欲试,等嗅到猎物后,集体变得疯狂,齐齐向着吉野丰子扑去。 哗啦啦,大桶中水花四溅,任由吉野丰子怎么躲闪,蚂蟥还是扑了上去。 “啊”随即审讯室中响起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声. 这就叫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密密麻麻的蚂蟥不仅是吸血,更大的是对人心理上的冲击。 只要瓦解了对方心理防线,她就不得不招。 果然,不到半个小时,面色苍白呆滞的吉野丰子就求着招供了。 (本章完) 第118章 抓人(求月票) “局长,卑职也不懂,听人说是千年人参,也不知道真假,您给鉴定鉴定。” “是。”陈三要带上警帽,敬了一礼,徐徐退去办公室,正准备拉开大门,就见局长秘书慌不择路的跑了进来。 “张少校?”马局长不屑地笑笑,听都没有听说过。 “去嘛。”马局长心情正好,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 “对了,局长最近要退了,等我上去,三要你来接手副局长的位置自己人,用着顺手嘛.你回去后也准备准备,这两天我带你活动活动。” “有这回事?”马局长皱了皱眉头,特务处自然威名赫赫,但什么谍参股他听都没有听说过,他沉吟问: “带头的是什么人?” “局长明见。”陈三要挪动屁股,恭敬道: 他一拍桌子,愤怒问:“出什么事了?” 进来的是刑侦一处的处长陈三要。 在马局长看来,在权利面前,资本一旦低下了那高傲的头颅,资本和权利就能永享鱼水之欢。 “莫非这件案子背后还有隐情不成?” “局长果然明察秋毫。”陈三要恭维了一句,道: “是这样的局长,清风书寓前几天不是出命案了吗?现在人也抓了,嫌疑人阿猪也招供了,卑职想的是早点明正典刑,将事情了结了,人家书寓也好开门营业.这歇业一天,可损失不少银子呢。” “千年人参?”马局长嗤之以鼻,不过从个头来看,这株人参确实有些年头了,他拿在手上打量了片刻,压下心中的喜悦,沉吟道: 特务处一向讲究秘密运用公开,公开掩护秘密,戴先生手下的大特务周浩然做的就是内情司法工作,出任过公开机关警察局司法科科长,和他马某人称兄道弟,所以什么股长他压根不放在眼里。 “什么东西,搞得神神秘秘的?”马副局长在沙发上坐下,好奇道。 “杀人案本来就是我们警局的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另外你说的那三个小巡警,我不管是谁安插进来的人,既然来了,就要遵守警局的规矩,实在不行就让他们滚蛋。” 不过俗话说得好,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等他坐上局长的宝座,自然可以十倍百倍地捞回来。 “人犯虽然现在就关押在我们警察局,不过案子却是特务处什么谍参股办的。” 马局长心思一转,便知道人参的出处,肯定是那位书寓的女老板借陈三要的手送到自己这里的,想到那位老板娘风韵犹存的模样,马局长心里热火了几分,心说不就是一件杀人案件吗?用得着这么绕弯子? “既然证据确凿,人犯都认罪了,那就按规矩办呗,我们警察的职责不就是保护商户的安全吗?”马局长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见陈三要欲言又止,不悦道: “有什么话直说,你陈三要不是向来胆子大吗?今天说话怎么吞吞吐吐的做小妇人状?” 陈三要脸色一变,又是这个戴修章,一个小小的巡警上跳下蹿的,真以为没人治他了? 自己还没有找他麻烦呢,他倒是自己送上门了。 什么特务处,局长都不怕,自己怕什么。 看了一眼局长,见他脸色阴沉,他知道自己表现的机会来了,一摸腰间的配枪,不屑道: “都是废物吗?连几个人都拦不住,局长是他们说见就见的?” “局长,我去看看。”陈三要将手枪上膛,雄赳赳地出了门。 刚到了走廊,就见戴修章带着一行盛气凌人的便衣走了过来,途中遇到警察一个个战战兢兢识趣地让开。 “伱们是什么人?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陈三要扶了扶警帽,一手持枪,厉声质问。 张义根本没有正眼瞧他,对自己的狗腿子钱小三使个眼色。 钱小三趾高气扬地上前,像扒拉一根稻草似的将他整个人扒拉到了几步开外,看的戴修章暗暗得意,心说管你什么威风凛凛的处长,在特务处面前还不是不够看? “混蛋,你们要干什么?”陈三要刚想叫嚣,就被冲上去的两名便衣下了枪,按在了地上,顺手解下他的手铐,将他铐了起来。 一群人杀气腾腾直接进了副局长办公室。 马副局长马启荣此刻端坐办公桌后,一脸正气,他皱眉看着进来的几人,一拍桌子,呵斥道: “你们是什么人?” 张义轻蔑的瞄了他一眼,径直拉开桌前的皮椅坐了下来,问: “你就是马启荣?” “鄙人正是,你又是谁?”马启荣不屑一笑,年轻人好大的口气,好多年没有人敢于直呼他的名字了。????“特务处谍参股张义。”张义亮了亮证件。 “谍参股?呵呵。”马启荣冷笑一声,他刚打听过对方的根底,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上门了,来了又如何? 一个小小的谍参股还管不到他局长的身上。 他淡淡地喝了一口茶水,瞥了一眼戴修章这个满面春风洋洋得意的小巡警,暗骂小人猖狂,看我一会怎么收拾你。 然后不耐烦地挥挥手,道: “有什么事吗?如果是为了戴什么的事,免谈,警察局是什么地方,守护金陵首府几百万居民的安全,责任重大,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做巡警的。” 顿了顿,他不容置疑道:“不管他是谁安插进来的。” 说着将茶杯往桌上一搁,挥手道: “看在戴先生的面上,我就不和你们计较了,送客。” 张义讶然,心说咱们说的是一件事吗? 他嘲讽一笑,道: “马副局长,好大的官威啊,今天来可不是为了戴修章的事,有几个问题我要向马局长核实。” “呵呵,我洗耳恭听。”马局长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 “刘慧茹认识吗?” “谁?”马副局长皱了皱眉,想了半天才想起一个苗条的身影,他阴沉着脸道: “她?认识又能如何?不过是几面之缘,逢场作戏罢了,她出什么事了?” “认识就好,马副局长是否给她办理过一张特别通行证?” “这又有什么问题?商家需要,材料合规,手续合法,还轮不到你在这里说三道四。”马副局长不悦地挥了挥手,道: “要是没事,就出去,我还有工作。” “呵呵,既然马副局长承认就好。”张义冷笑一声,看了一眼虎视眈眈的手下,道: “都听见了?证据确凿,带走。” 看着如狼似虎冲上来的几人,马启荣终于有点慌神,他一把拉开抽屉,拿出一支勃朗宁手枪,怒不可遏,厉声道: “你们要干什么?别以为你们是特务处的就可以为虎作伥,信不信我一个电话就让你” “电话还是去特务处再打吧,我给马副局长提个醒,勾结日本间谍可不是一件小事。” “什么日本间谍?胡说什么?你这是诬陷,我马某人为官清正,从不和日本人来往,什么时候和间谍勾结了?”马启荣被死死按住,犹自叫嚣。 “呵呵,刘慧茹刚被证实是日本间谍,马局长不仅给她办理了特别通行证,还向她泄露了不少警局的机密.算了,等进了特务处的审讯室,马副局长再慢慢想吧。” 张义嘲讽一笑,好奇地拿起桌上的盒子,见是一株年份久远的人参,不屑道: “公然在办公室接受贿赂,马局长你胆子不小啊?这也叫为官清正?特务处可是对警察局有指导监察之权的,不说勾结日本间谍,光是贪污这事,我都可以逮捕你。” 张义懒得和他废话,道:“堵上他的嘴巴,直接送审讯室。” 马局长虽然犹自挣扎,但他哪里是特务的对手,被铐上后狠狠来了几拳,立刻老实了。 “是。” 猴子看了一眼此刻战战兢兢满头大汗的陈三要,请示道:“股长,这个人呢?” “顺手牵羊,也带回去。”张义淡淡一笑,道: “给他们带上头套,动静小点,直接押解回去,我再见一个人。” 说着他坐在马副局长的办公椅上,对一旁忐忑不安的女秘书道: “还等什么?泡茶啊.对了,杯子要洗干净。” “是是。”女秘书战战兢兢跑了过去。 张义拿起电话,“转接户籍科,让柳才顺来副局长办公室。” 柳才顺这会正在办公室喝茶呢,他这几天的日子过的可谓煎熬,自从和高木接过头后,一直期待着对方能将她妻子放回来,可是几天过去了,高木人都不见了。 他心情忐忑地去报社探查了一回,却不想报社的人对高木闭口不谈,得不到回音的柳才顺心情更加沉重,心说高不不会被抓了吧?可如果他被特务处勘破身份抓捕,为什么不对自己动手呢? 柳才顺胆颤心惊,想跑又不敢,这几天靠着酒精麻醉,过的浑浑噩噩。 接到电话,听说是副局长召见自己,柳才顺浑身一个激灵,冷汗淋漓,心说不会是自己倒卖身份证件的事暴露了吧。 他慌乱地拉开办公室的抽屉,握住一把小巧的手枪,神色一阵变幻,最后咬了咬牙又将抽屉关上,又拉开旁边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精美的盒子,里面躺着二十根黄橙橙的小黄鱼。 ‘应该够了吧?’他心说,这可是他最后的积蓄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打不过就加入。 夹着盒子,一路惴惴不安小跑步上楼,路上碰见一群押解“罪犯”的便衣,他的心更忐忑了。 到了副局长办公室,他整理了妆容,长舒了几口气,敲响办公室大门。 “进来。” 柳才顺小心翼翼地推开大门,进门恭敬一个敬礼。 “卑职柳才顺参见” 话说到一半,他见办公桌后换了一个人,一时间怒瞪口呆,愕然当场。 “您是.” “特务处的,柳才顺?我是叫你柳副科长呢,还是木头?” 张义淡淡的声音,听在柳才顺耳中如同一颗惊雷炸响。 他浑身颤栗,面容呆滞,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心道完了,完了。 “哗啦”盒子跌落在地上,里面金灿灿的小黄鱼跳啊跳,都是都是。 “呵呵,柳副科长这是向我行贿?还是向你们局长?”张义笑盈盈地起身,来到惊慌失措的柳才顺面前,阴狠一笑。 “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应该清楚你犯的罪枪毙十次都够了,之所以不抓你是因为你还有用处” “记住了,从今天开始继续倒卖你的证件生意,不过卖给了谁,一笔笔给我记清楚了,另外,要是有日本人接触你,记得及时汇报我的人会时刻盯着你,所以千万别耍什么花招。” 柳才顺战战兢兢,磕头捣蒜,颤声道:“明白,明白,我一定按照.按照长官的指示做只是我老婆” “你老婆今晚就会放回来.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希望你心里有数。”张义冷笑一声,道: “跪着干什么,将东西捡起来。” “是是是。”柳才顺惶恐不安将小黄鱼捡起,刚想收起,却被张义接在手里: “既然是柳副科长的心意,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说着他又拿起桌上的人参径直走了。 回去的路上,顺便经过王新亨家,将人参和10根小黄鱼送了出去。 他暗暗思忖,接下来就是着手对付这个所谓的飞天小组了。 (今天正月二十五,过生日,本想请假的…算了,老老实实码字,不能辜负各位客官的信任…今天就一更了,明天以后尽量恢复两更,最少8000字,最后求个月票,感谢大家的支持!) (本章完) ( 382988 ) 第119章 情报(求月票) “是。” 而且这种货郎走街串巷,饿了就用担子里的货物向农家换晚饭菜充饥,天黑了就在农家柴禾草垛宿上一夜,吃的是百家饭,睡的是柴禾床,很难确定他的老巢。 老杨讪讪一笑,继续埋头卷起了烟。 三个月新兵训练期间,长官就开始着手考察、筛选,主要考察的一般是三种人,一种是模范兵,这种人受到法、西斯教育较深,对天皇效忠,比较忠实可靠。 “我可没有钱。”大妈不屑一顾,然后掀开装豆腐的木桶看了一眼,踌躇道: “我还有几斤萝卜没有卖出去,换不换?” “股长,要不要跟上去?”眼见货郎进了死信箱所在的小巷,猴子立刻打起精神。 “想要钓鱼,最重要的就是耐心。” 到了豆腐丝的中年货郎面前,她双手叉腰,笑道: “老杨,你又来了?生意咋样?” “股长,会是他吗?” 不远处的茶楼中,张义拿着望远镜注视着挑货郎的一举一动。 “您看,他从坐在那里抽烟开始,就一直低着头,擦汗、喝水,似乎对周围的一切都不感兴趣” “你看他刚才走路的姿势,基本上是一条直线,头都不回一下,如果我是接头的间谍,这个时候难免会有些紧张忐忑,起码会观察一下周围环境吧,看看有没有人在观察我。” 最后就是间谍之间的联络和通信、包括暗号的使用、联络人的接头方法、情报的传递等。 张义拿起望远镜一丝不苟地盯着货郎的背影,微微蹙眉。 但如果对方有特殊身份,却正好借着货郎职业的流动性和交际性,进行情报刺探、情报传递,甚至是发展情报人员。 “哦?” 在他们说话的间隙,不远处一個穿着灰布短衫裹着围裙的卖萝卜大妈走了过来,她皮肤黝黑皲裂,嘴里叼着烟,吧唧吧唧抽着,活脱脱一个老烟枪。 就在张义思忖的时候,货郎的身影再次出现在望远镜的视野中,他从巷子里面绕了一圈,再次上了大道,挑着胆子继续吆喝着,只不过步伐轻快了几分。 “股长,要不要去核实死信箱,看看有没有投递情报。” “不着急。”张义摇了摇头,一个“信鸽”就如此小心谨慎,谁知道他背后的间谍组织有没有派出“观察者”来监视情报投递取走的过程。 看着扮做商人模样的郑呼和远远跟了上去,张义问: “山下凉子在干什么?” 山下凉子就是红蔷薇,化名刘小玲的舞女,代号杜鹃的日本女间谍。 “她刚刚吃了饭,正在休息。” “让她去拿情报。”????这是张义早就想好的对策。 虽然吉野丰子选择了招供,貌似臣服,看起来老老实实,但张义对她压根信不过。 但仓促之间去那里寻找一个会日语的女间谍,即便是找到了,万一在接头的时候对方和她聊起家乡的话题,你如何应对? 语言可以学习,身份可以冒充,但人生履历、生活经历、生活方式以及一些生活习性和刻在骨子里的基因别人是很难冒充的。 “我去和她再谈谈。”张义冷笑一声,用她虽然不是上策,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当然该敲打的还是要敲打。 张义来到隔壁的房间,就见红蔷薇正穿着一身旗袍,坐在椅子上抽烟。 她穿着当下最时髦的旗袍,浓妆艳抹,浑身珠光宝气,若是在舞池中翩翩起舞,必然让顾客们趋之若鹜、神魂颠倒。 见她一番捯饬,气色看起来不错,张义打量着她道: “外面再穿一件雪纺的长袖,手上戴上网状手套,将你的伤口遮掩严实了。” “你的任务很简单,一会是取情报. 重点是接下来的接头,最好的方式是获得对方信任,获取飞雪计划的内容. 如果对方一旦怀疑.我们只能抓人审讯当然这是下下策.” “我希望你认清自己的身份,合作还是死,你只能选一条. 不要企图逃走,我的人会随时盯着你,另外你即便逃回去,也是以叛徒的身份,什么下场你自己心里清楚。” 面对张义的威胁,红蔷薇弹了弹烟灰,脸上没有丝毫波澜,她面无表情道: “我可以替你们完成接头任务,但我不会帮着你对付我的同胞. 另外我希望你能履行自己的诺言,帮我打听我东北家人的状况.另外,任务一旦成功,我需要获得自由。” “自由?”张义冷笑一声,道: “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自由,自由永远是相对的,我只能保证你能够活着,这对你来说已经很奢侈了,不是吗? 另外,只要任务成功,作为奖赏,可以改善你牢房的居住条件和饮食至于其他的,就要看你能为我们做什么了。” 红蔷薇蹙了蹙眉,沉默了半响,将烟蒂湮灭,眼睛逐渐明媚,道:“好。” “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希望你言行一致,若是阴奉阳违,我不介意浪费一颗子弹。” 张义看着这位貌美如花马上成为日本汉奸的女人,冷冷一笑。 几分钟后,红蔷薇从茶楼的后门离开,然后上了一辆指定的黄包车,在附近兜了一圈,下车后独自穿过设有死信箱的巷子,成功拿到了情报。 “明日下午三点凯司令咖啡馆。” 将情报收起,张义瞥了一眼红蔷薇,问:“记号做了吗?” 说来日本间谍确实狡猾,他们在巷子里面的墙上花了涂鸦,上面是个小孩头,旁边还写着小孩稚嫩的文字:这是狗蛋子。 “狗蛋”的头发一般是三根头发,如果投递了情报,头发就会变成四根,去掉情报后再将第四根头发擦去。 “做好了。”红蔷薇点了点头,冷漠道。 “那就好。“张义点了点头,对钱小三道:“送她回去。” 他目视红蔷薇,笑笑道:“开头不错,期待和你的继续合作,回去好好想想明天接头的事。” “我知道。”红蔷薇依旧一脸冷漠。 看着她迈着妖娆的步伐离去,张义唤来巡警戴修章。 “长官您好。” 戴修章点头哈腰地进来,此刻他换了一身崭新的巡长警服,腰间配上了驳壳枪,倒有几分威风凛凛的味道。 根据警局的规定,一般巡警是不配枪的,只有口哨和警棍。 戴修章属于火线提拔。 “知道让你来干什么吗?”张义从兜里掏出几张钞票放在桌上。 “小的不知道不过小的这一身荣华富贵全系于长官,只是不是去送死,风里来雨里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张义嗤之以鼻,敲了敲桌子,指着桌上的钱,道: “赏你的,最近干的不错.不过书寓那种地方以后还是少去为好。” “嘿嘿,小人明白。”戴修章讪讪一笑,又道: “长官这钱卑职不能要,上次你给的我还没有花完呢。” “一码归一码。”张义淡淡一笑,又从兜里掏出三根小黄鱼。 “长官,这是?”看见小黄鱼戴修章眼底一片火热。 “利用你的职务便利,拿它去收购或者入股几家黄包车车行 除此之外,街上的包打听、混混、三教九流都可以发展 我需要知道街面上的一切消息. 比如哪位客人比较奇怪. 哪家哪户的邻居突然暴富等等.凡是有用的情报都有赏赐,不过要是你办事不力,呵呵” 被张义锐利的眼神一扫,戴修章浑身一个激灵,连忙收起升官发财的得意,他可是见到过警察局高高在上的副局长被像死狗一样拖走的。 “放心,长官,小人一定将事情办好。”知道张义这是要布置发展自己的眼线,从而形成一张情报网络,戴修章急转脑筋,探寻问: “长官,是不是可以将卖报的、报馆的经理、交际花、其他巡警都收拢进来” “你能动脑筋就好,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去吧!”看到有便衣敲门进来,张义挥手让他退下。 “股长,查清楚了。”便衣解释道: “我们找了一个老巡警辨认,又找了附近的保长,已经确定卖萝卜大妈的身份,此人叫张阿娣,是个寡妇,现在带着一个女儿生活,靠卖菜为生,就是本地郊外人。” “确定了她的身份,我们的人冒充顾客,买了她的萝卜,旁敲侧击,终于打听出了那位货郎的身份。” “此人叫老杨,具体名字没人知道,据说住在郊外,每日走街串巷,卖豆腐丝营生。” “他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金陵的?” “据张阿娣说,老杨应该是三年前还是四年前就在了。 此人自称河北保定人士,说是从河北逃荒到了洛阳,然后辗转到了金陵。 此人说一口流利的北方方言,手艺不错,再加上能说会道,为人热情,从不斤斤计较,在附近老百姓中的口碑不错,大家都亲切称呼他老杨。” “知道了。” 张义点了点头,这当然是间谍的伪装面目,他的本来面目或者暗中在搞什么花样或许只能确定了他的老巢,在他的心理安全区域才能有所发现。 但此人三四年如一日,这份韧劲和毅力还是让张义感到可怕。 现在只能看郑呼和跟踪的结果了 (本章完) 第120章 跟踪(求月票) 又走出十几里距离,老杨回头见乞丐早就看不见踪影了,他冷笑一声,然后再次折返回来。 “你不会说官话?我问你去哪里?” 郑呼和不屑一顾,上前一步用竹竿敲了敲老杨的木桶,摸着肚子问: “有吃的没得?” 他拄着竹竿颤颤巍巍地走着,刚想走到老杨前面埋伏起来,却不想看到他靠近,老杨突然说话了。 这个时候裹足不前或者犹豫不前,不说拉开和目标的距离,往往更容易被跟踪目标发现,因为一个人在紧张的状态下,更容易被发现不正常的地方。 断断续续几十里路下来,让郑呼和吃尽了苦头。 “喂,乞丐,去哪里?” 因为就在从投递情报开始,老杨已经施展了作为专业特工必须掌握的反跟踪术。 除此之外,他还携带了纸笔和特工专用的照相机,以便随时记录跟踪目标的情况。 “还有没得?” 老杨连蒙带猜,知道乞丐是问有没有吃的,他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眼,心下已经做出判断,此人应该不是跟踪者。 另外他还准备了一套简易的化妆工具,以应付随时随地快速变妆。 但看着老杨再次坐在树下抽烟,郑呼和还是无奈叹了口气。 看到这里,老杨心底最后一丝疑虑尽去,在他的注视下,只见乞丐端起破碗哧溜哧溜将豆腐乳吃的一干二净,完了舔了舔碗,一边回味,一边嘟囔着嘴问: “也不知道张义从哪里找出的日本间谍,太狡猾了。” 再加上天逐渐黑了,光线昏暗,差点就跟丢了目标。 他指了着木桶道: “吃的?倒是还有一些豆腐脑,可这东西也吃不” “撒子意思哦,你管老子去哪哈。” 过了一会,亮起昏沉的灯光,随着袅袅炊烟升起,院落中飘出诱人的饭菜香味。 郑呼和此刻蹲在老杨家院后的草垛中,极力掩饰自己的动静和呼吸。 闻着饭菜飘香,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起来,这会是真的饿了。 但现在身上除了一口破碗和竹竿,没有任何吃的,郑呼和再次叹了口气。 时间一分分过去,就在老郑等的有些不耐烦的时候,突然老杨家的门咯吱一声响了。????“谁?谁在哪里?鬼鬼祟祟的,别以为我没有发现你,出来”不远处传来老杨的呵斥声,随即火折子亮起一丝光亮。 郑呼和神色一凛,浑身汗毛倒立,冷汗淋琳。 “被发现了?这厮一直在和我演戏?可为何现在才出声?难道他借着做饭的时间已经将家里的证据销毁了?” 郑呼和脸色大变,屏住呼吸,将自己掩藏在草垛中,狠狠抓住了竹竿。 如果真的暴露了,再考虑的就不是任务,而是自身的安全。 狭路相逢勇者胜,他会第一时间将对方制伏。 时间似乎凝固了,就在郑呼和准备匍匐出去,向目标发起进攻的时候,突然听见黑暗中响起一个讪讪的声音: “嘿嘿,老杨耳朵就是灵光,我都小心成这样了,还是被伱发现了.”来人嘿嘿笑着,吸了吸鼻子,得意笑道: “老杨,你的耳朵灵,我的鼻子同样灵光,刚才我可是闻到了猪肉的味道你这老家伙不老实啊,自己一个人吃独食。” “什么猪肉?扯淡呢,不过是我今天用豆腐换的一点猪油,咋了?就你李小四狗鼻子灵光闻见了?猪油已经被我吃了,洗锅水还在你要不要喝点?” “嘿嘿。”李小四尴尬一笑,本以为捏住了老杨的把柄,却不想被他轻飘飘化解了,悻悻道: “我这不是好久没吃肉了吗?还以为能在你家蹭顿饭呢?算了,我还是去王二麻子家吧,听说这家伙回来了,肯定带了不少好吃的。” “王二麻子回来了?就姐夫是保安团团长那个?”老杨眼中杀机一闪而逝,将背在身后的匕首缓缓收入袖口,眉眼闪动,好奇问道。 “狗屁姐夫,不过是保安团团长养的外室,还是第三房 不过王二麻子这厮确实靠着姐姐发财了,听说现在在保安团什么总务公干,还有城里人才买得起的自行车呢。”李小四压根不知道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羡慕又嫉妒地抱怨了几句。 “哦,那人家现在也是公家人了?”老杨递出一根烟,故作叹息道: “小四哥,你和王二哥熟吗?能不能帮着引荐一下。” “怎么?你老杨你也要拍他的马屁不成?别看那孙子现在人五人六的,以前比我混的还惨”李小四不屑一顾。 “小四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都是乡里乡亲的,要是能帮扶一把,混个差事,哪怕是低声下气伺候人的活计,总比现在强吧,毕竟是给公家干事的,你想想”老杨口才极好,几句话忽悠的李小四频频点头。 “那就去见一见?” “不是见,是拜访你等一下,我去换身衣服,再将我家里那只老母鸡带上.” 两人说话的声音逐渐变小,随着一阵老母鸡的嘶鸣,随后响起锁门的声音,听着两人远处的脚步声,郑呼和才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长舒口气,从草垛中出来。 他在阴暗中等了一会,见周围没有动静,然后悄然翻进了老杨家。 办公室中,张义刚召集属下安排完明天“凯司令咖啡馆”接头的监视布置,就见钱小三一脸失落地走了进来。 “出什么事了?”张义疑惑,这厮不是带人去抄马副局长的家了吗?怎么这副表情。 钱小三郁闷地摊摊手,道: “股长,你是没看见,不说他家,光是从城外别院起获的赃物就装了满满两大车,可以说是蔚为壮观啊。” 张义皱了皱眉,这台词怎么这么耳熟呢? 他想想了,这不是余则成对吴站长说的话吗?他斜睨了一眼钱小三,心说这厮难道也是穿越的不成? 被张义一眼看的浑身一个激灵,钱小三放弃了装逼的机会,哭丧着脸说: “股长,你是没有看见,兄弟们都将赃物打包好了,正准备押送回来呢 谁知道这个时候突然来了宪兵.属下以为是卫戍宪兵司令部的,正准备和他们干一架,谁知道贾副官从车上下来了” “贾副官?”张义诧异。 “对啊,戴老板的副官贾副官。”钱小三悻悻道: “人家亮了证件,我也没有办法啊,只能眼睁睁看着赃物全被他们拉走了。” “别院的被拉走了,他家的呢?”张义郁闷了,自己本想顺手牵羊,哪知道人家戴老板才是运筹帷幄啊。 呵呵,财帛动人心。 “他家里的?”钱小三懊恼地摇了摇头,叹息道: “家里的一样,全部搬空了,来的是什么稽查队的,说是奉了什么次长的命令。” 这是被分赃了啊,赃物都分了,看来马副局长背后的靠山直接放弃他了。 张义叹息一声,可惜了啊! 猴子瞥了一眼钱小三,不屑道:“还是你小子手慢了,平时看着挺机灵的,没想到关键时刻掉链子。” 钱小三闻言一笑,一张油腻猥琐的脸上浮出几分得意,对张义挤眉弄眼,又斜睨了一眼猴子,故作神秘道: “股长,卑职有事私下禀报。” “说吧,都是自己人,有话直说。”张义吹着热茶不以为然道。 钱小三无奈叹了口气,心说看来猴子才是股长的心腹啊,想要短期内取而代之有些不现实,只能从长计较了。 “嘿嘿,我的手可不慢。”钱小三对着猴子得意一笑,对张义恭敬道: “股长,当时察觉到情况不妙,卑职特意留了个心眼,将一些珠宝黄金字画塞到了沙发下面等会就去拿出来,这些东西是卑职孝敬股长的。” ‘哎呦,我的小心肝.’ 张义惬意地喝了一口茶水,只觉得满口留香,他认真打量了钱小三几眼,没想到啊,没想到这厮猥琐的面孔下竟然隐藏着这么有趣的灵魂。 这厮莫非也懂斯蒂庞克理论和玉座金佛原理? 人才啊! 张义此刻懒得计较这厮本来就心存孝心还是赃物出了纰漏糊弄不过去了才拿出来,还有没有额外的私藏。 他面不红心不跳,淡淡道:“行,一会开我车去,直接装后备箱里面。” “是。”钱小三恭敬一礼,挺胸昂首离去了。 张义看着他的背影,心说这厮看着挺灵光的啊,既然通晓人情世故,以前怎么没有混出来呢? 想到他之前走的是郑副处长老婆的关系,张义只能感叹提着猪头找错了庙门。 戴老板说的好啊,做特务工作,收集情报,并无一定技巧,而在善于做人做事,洞察人情世故。 这年头讲究裙带师生老乡关系,洞察人情世故,就是要抓住“裙、办、师、财、干”五字秘诀。 裙就是裙带,办指的是说客,古代就是张仪苏秦一类的人物,如今就是驻金陵或者驻地方的办事处,这些人个个是千里眼顺风耳。 师自然是师爷参谋智囊,财自然是钱了。 张义思忖着,细细体会,越想越觉得妙,懂得运用之妙,存乎一心,便无往不通,无往不利,无往不胜了。 …… (本章完) 第121章 情报(求月票) 他今天故意不加掩饰地让钱小三将财物放在自己车里,就是故意为之。 一个人太过清廉,得到的往往不是赞扬,而是无端的猜忌和怀疑。 说着他从兜里掏出一个信封递了过去,笑道: “股长说了,人人有份。” 他将车钥匙递给张义,瞥见郑呼和在,微微诧异: 王乃器看了一会书,早早上了床,却没能睡着。 张义冷笑一声。 而像对付日谍和汉奸这样的事,不仅是他的职责,也是“顶针”的职责,即便是呕心沥血他也要做好。 就比如杜余明就怀疑郭xx是红党,原因很简单,他家里的沙发打着几个补丁 从谍参股回到家附近,张义将汽车停在一个偏僻的角落。 估计此刻在他心中张义已然成了一个心狠手辣不择手段又贪财的后进青年,在心里已经打上了叉号。 而且他估计像老杨这样的人绝对不止一个,或许是成百上千個… 一份份情报通过他们的手进入间谍组织,这些信息再通过各个渠道雪花一样飞出去,经过辨别、分类、归类后,开始变成一个个猎物,最后变成一颗颗定时炸弹。 但他抬头的时候,就见郑呼和用手捏着信封,疲倦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惊喜。 都不容易啊,老郑要在狼窝扮演“狼人”的角色,就必须逢场作戏,得了钱财还要伪装出惊喜。 这年头果党的官员大部分腐败奢靡,即便前线战士浴血奋战,后方的达官显贵依旧过着勾心斗角、流连欢场、灯红酒绿的生活。 张义可以想象,一旦中日爆发战争,这些动摇分子首先会站起来替日本人摇旗呐喊,到处煽风点火搞破坏,到时候后患无穷。 张义杀气腾腾道: “干的好,你办事我放心。”张义随口赞赏一句。 “张股长,要是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他如今依旧是一心书店的掌柜,除了向胡远山汇报外,不与组织的任何一条情报线发生单向、横向联系,他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保持和“美人鱼”的继续联系,发展他,吸收他 为此王乃器和胡远山还制定了一个叫“回娘家”的计划 工作一下子清闲下来,反而让王乃器无从适应。 他可是知道最近那位杭州的叛徒已经被引渡到了金陵,说不定很快又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这个时候组织最急迫的任务就是清除叛徒,王乃器也想出一份力,但 王乃器摸出怀表看了一眼,心里默默算着时间。 记忆中,上次“美人鱼”是半夜来的,或许他也不自由,毕竟战斗在敌人心脏之中,又要费心费力的为组织筹集经费和武器,工作该多么艰难困苦啊! 王乃器很想立刻见到这位让他、让组织念念不忘的同志,好好握着他的手说一声: “同志,你辛苦了。” 可. 又瞥了一眼窗外黑漆漆的夜色,王乃器叹息一声,今晚估计他不会来了. 他刚将床头的油灯湮灭,准备睡了,突然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王乃器心神一凛,连忙摸向枕头下面,一把摸空,他才想起将枪藏在书籍里面了。 他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蹑手蹑脚从床上下来,缓缓向着门口走去。 他的心忐忑不安。 他盼望是“美人鱼”来,又害怕是其他不明身份的人出现。 就在他将手枪拿在手里,小心戒备的时候,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咚咚咚” 一声重,两声轻。 王乃器听着熟悉的敲门声,压着嗓子惊喜道:“是美.是梅先生吗?” 外面没有应声,只见一道黑影一闪而逝。 王乃器连忙上前靠在门上凝听,却没有丝毫脚步声,等了一会,才隐约听见汽车远去的声音。 他连忙小心将门打开,入眼所见,门槛处放着一个“包裹”。 王乃器小心拾起,探头打量了下外面,见一切安全,立刻将门关上。????来到内室,他将油灯打开,露出包裹里黄橙橙的小黄鱼。 ‘又是十根,美人鱼哪来的这么多的钱?难道他在特务处总务科工作?这些钱都是他挪用的?’ ‘这可不好,虽然组织上经费紧缺,但万一被发现,反而害了美人鱼’ ‘下次要好好叮嘱一下。’ 王乃器思忖着,突然看见小黄鱼旁还有一个折叠纸条,立刻捡起来打来。 “特务处情报科高级特工已经打入宝塔山,代号鱼鹰。” 潦草几字,透露出的信息却让王乃器心惊胆颤,浑身一个颤栗。 这样一个身份不明的特务潜伏在宝塔山不说获取什么情报,如果此人肆意搞破获,比如投毒、暗杀 后果不敢想象! 王乃器如临大敌,他将纸条塞入嘴中吞咽掉,又仔细检查了包袱,见实在没有其他发现,立刻将布巾丢入火炉中毁尸灭迹。 他重新找了一件旧衣服将小黄鱼包起来,检查了手枪子弹,神色凝重地出了门。 今天一定要将情报传递出去,这个情报早一点传回总部,说不定特务处的卧底就能早一日落网. ’美人鱼应该不是总务科的,有可能是特务处高层可到底是谁呢?‘ 王乃器思绪万千,消失在黑夜的迷雾中 盛夏的夜晚闷热难耐,窗外还不时传来知了聒噪的声音。 张义将窗户关上,简单洗漱后,躺在床上,开始接收今天的情报。 【今日情报已刷新】 【1、您今天见过郑呼和,获得相关情报——郑呼和今天在郊外祭奠了他的父亲--代号探针的郑天德 郑呼和在回家的途中将您奖赏的钱款交给了他的上级并向上级汇报——张义心狠手辣、附炎趋势又贪财,和敌人是一丘之貉,不建议作为发展目标考察。】 看到前半截情报,张义沉默了半响,心中涌起无限敬仰。 后半段情报,却让张义差点笑出声来,心说老郑伱武断了啊,咱可是一颗红心向太阳的好青年。 像郑呼和这样潜伏在敌人内部的同志,除了步步小心谨慎,谨防暴露身份外,还要在艰险的环境中尽他所能为组织创造价值,建立功勋,另外就是默默观察、考察、发展志同道合的同志 【2、您今天见过老杨,获得相关情报-——老杨真名小林信一,上海特高课高级特工,飞雪小组成员,毕业于北平“密书学校”。】 小林信一?飞雪小组成员? 张义冷笑一声,心说终于抓到这个神秘小组的马脚了,希望今天下午红蔷薇在接头中能钓到大鱼。 他思忖,所谓的“密书学校”应该是日本人培养间谍的学校,既然在北平,就应该找机会将它彻底摧毁。 【3、您今天去过夫子庙死信箱,获得相关情报-——青野大介今天也去过那里。】 青野大介? 张义心神一凛。 今天安排完对“老杨”的跟踪监视后,他包括手下并没有离开,依旧盯着死信箱,怕的就是有“观察者”在暗中监视情报的投递和传输,却不想还是被人钻了空子。 为了防止暴露,他和手下全部远远盯着,对每一个出入死信箱所在巷子的路人进行观察、分析,有可疑的立刻重点关注,暗中跟踪监视. 张义原来是想安排人在巷子两侧对出入人群拍照,这样即便有漏网之鱼,以后也能按图索骥,有迹可循。 虽说特工专用的照相机不会像记者的相机一样有镁光灯闪烁,但距离太远拍不清楚,距离太近容易暴露 因此这个想法被张义否决,却不想. ‘青野大介,此人是个高手啊!’张义懊恼地摇了摇头,心中又涌出无限斗志。 【4、您今天见过钱小三,获得相关情报——钱小三今晚趁着夜色再次潜入马副局长外宅,拿走了私藏的钱物。】 ‘这个狗日的钱小三,言行不一、口是心非、两面三刀人前是人,给你笑脸,背后是鬼,张牙舞爪.’ 张义冷笑一声,看来还要好好敲打一番才行。 在职场办公室混,原则之一,不能唱反调。原则之二,不能表现的比领导聪明。原则之三,就是要拍领导马屁。 钱小三这厮似乎该做的都做了,不该做的一件没干,那么找个什么理由收拾他呢? 嗯?左脚先迈进办公室算不算?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张义早早来到副科长王新亨家,顺便蹭了一顿早饭。 此刻他在吃,王新亨已经顾不上吃早饭了。 他拿着一个放大镜正一丝不苟端详着张义拿过来的字画。 “我可是听说,满满两大车赃物啊,那么多东西,真是可惜了. 这个马副局长干什么不好,非要贪污受贿这赃物越多,死的越快,我们也是替他减轻罪责啊!” 听他长吁短叹,又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张义心说可惜是可惜,但戴老板都动心下手了,我能有什么办法。 不过他脸上却装出几分懊恼,叹气道:“哎,要是卑职亲自去,再下手快点说不定.” “是啊,老板下手太快了。”王新亨一副牙疼的模样,叹气道: “我可是听说了,光是金条就有几大箱.尤其是他还藏有齐先生的《百鸡图》、《百荔图》、《百虾图》.” “唉,这些珍贵的文物,就应该由合适的人来收藏,他一个警察局副局长五大三粗的哪懂什么收藏.” ‘对对对,你说的都对’ 张义吃着包子,心中腹诽。 王新亨鉴定完字画,端着茶水谈起了公事。 他沉吟道:“红蔷薇这个女人能信任吗?” 张义点头道:“科长明察秋毫,这个日本女人自然信不过. 不过卑职已经做了相关布置,安排了后手 即便此女耍什么花招,只要接头人出现,他就逃不走。 即使达不成预期目标,但只要抓到人,进了审讯室,就由不得他了。” “这倒也是,你安排了后手就好。”王新亨点了点头,又想说些什么,突然客厅的电话急促嘶鸣起来。 他皱着眉头上前接起,突然脸色一变,挺直腰杆,恭敬道:“是,我马上到。” 张义见他挂断电话脸上阴云密布,起身后小心问道: “科长,出什么事了?” 王新亨踌躇犹豫地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道: “刚才是贾副官的电话告诉你也无妨,情报科前段时间派往宝塔山一名特工突然被捕了 消息是他的助手发来的,电报刚发了一半就没有下文了,估计也是凶多吉少啊,问题是红党怎么会知道他的身份又突然动手呢.” “处座怀疑是我们内部泄露了情报.”王新亨神色阴沉。 “会不会是这位特工露出了什么马脚?” “不会,电报说昨晚抓了很多最近到达边区的人,这说明他们的情报并不详细,现在说不定还在甄别,反而是这个发报的直接暴露了身份问题不是出在那边,就只能是我们这边走漏了消息。” “说不定是情报科泄密了消息,他们要安插卧底,要运作安排,从金陵到陕北这一路上知情人肯定不止一个.”张义心里暗笑,心说王乃器行动够迅速,估计那边收到电报,连夜就行动了。 “不会。”王新亨不容置疑道: “据贾副官说,电讯科昨晚侦测到一个红党消失已久的电台所以问题还是出在我们这边。” “那还等什么?只要电讯科锁定电台方位,我们就可以按图索骥,抓人甄别。”张义心底咯噔一下,脸上不见丝毫波澜,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要是能锁定电台位置就好了。”王新亨懊恼地叹了口气,道:“红党很狡猾,发报时间很短,根本无法确定” “说不定又是这个美人鱼在兴风作浪” 他神色肃然,皱眉道:“情报科这边是杨科长一手安排,据说连副科长包鸿飞都不知情.所以问题应该出现在上次的高层会议上可这样一来问题就严重了。” 特务处高层潜伏着一个红党卧底,问题能不严重吗? 估计这会戴春风已经暴跳如雷了。 …… (本章完) 第122章 接头(求月票) “科长,你放心好了,这件事情由我亲自指挥,到时候将那人秘密解决了.情报的来源也好找只要抓捕成功,他张义只能吃个哑巴亏。” 领导的沉默有时候就是默认,只是不想承担风险罢了。 她点了一杯咖啡,一边小口酌着,一边翻阅桌上的明星杂志,显得慵懒随性。 说着他叹息一声,道: “这样做是有点卑鄙.可科长,再由着行动科这样折腾下去,我们情报科就真的没有存在感了” 他看了一眼手表,对猴子道:“你现在以顾客的身份进去和我们的人做好策应.一旦出现意外,立刻控制现场。” “是。”猴子郑重点头,又道: 害怕引起日本间谍的怀疑,张义并没有将咖啡店的人员更换或者控制,谁知道对方有没有提前做过功课呢,万一此人是这家店的老顾客,一旦发现陌生的服务生,必然引起警惕 加上猴子,他也只派了两个人进去。 时间一分分过去,张义再次看了一眼手表,一点五十五分。 他将目光定格在一个拿着杂志闲庭信步进入咖啡店的中年男人身上,他戴着礼帽,微微侧身脸,根本看不清面孔。 ‘这个人有反跟踪意识’ 张义在心中给他定义,拿起望远镜一丝不苟地盯着他。 男人进了咖啡店,在另一处角落坐了下来,先是点了一杯咖啡,然后转身去了卫生间,出来后继续抽烟喝咖啡,丝毫没有接头的迹象。 张义微微皱眉,眼看时间到了一点五十九分,不由焦灼起来。 他不知道是日本间谍发现了咖啡店中的异常还是根本就没有来,只能先将怀疑的目标盯起来。 就在他疑惑不解的时候,突然几个青帮打扮的男子出现在视线中。 几人一脸桀骜不逊地进了咖啡店,面对迎接的服务生,粗暴地将他推倒在地,然后在吧台的位置吵了起来。 一种巨大的不详感觉瞬间缠绕在张义心头。????这几个地痞流氓出现的也太巧合了吧? 他正思虑着如何应对,就见那名中年男人疾步走出咖啡店,上了一辆黄包车,匆匆离去。 “盯住他。”张义连忙下令,不管此人什么身份,进进出出始终看不见他的脸,行事诡秘,身份一定有问题。 看着两个手下应声而去,张义又拿起电话拨了出去,下令让外围的监视小组策应,然后疾步下楼向咖啡店而去,他急需弄清楚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他进了咖啡店,瞥见红蔷薇依旧坐在位置上懒洋洋看着杂志,微微放心。 转头看向猴子,他和另一人此刻正持枪和两个便衣对峙在一起,中间地上战战兢兢蹲着刚才那几个一脸嚣张的流氓。 里面的伙计慌成一团,还有一个老外说着蹩脚的中文在一旁叫嚣着要报警,周围的客人大多数一脸恐惧,或围观,或收拾东西准备走人了。 “怎么回事?”张义摸出手枪,示意手下将咖啡店控制,然后杀气腾腾走到几人面前。 猴子指着对面的两名便衣,愤然道: “股长,就是这两个家伙,说他们是情报科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们看见流氓进来捣乱,暗中掀起衣角亮出手枪威胁他们离去.这些流氓倒是屈服了,可.可那名中年男人察觉到不对,也跑了。” “情报科的?”张义诧异万分,情报科是如何知道自己的行动的? 有人泄露了情报? 他心底冷笑,面无表情地看向这二人,挥手道: “下了他们的枪,直接送审讯室。” 不怕神一样的敌人,就怕猪一般的队友! “张股长,你想干什么?我们可是奉了包科长的命令,前来抓捕日谍的。 实不相瞒,刚才那位中年人我们已经盯了很久了,今天一路跟踪他来到这里,本以为他要接头谁知道伱们也在这里.大水冲了龙王庙.” “你倒是尖牙利嘴不过别拿包副科长来压我.不管谁来也掩盖不了你们二人鲁莽行动导致任务失败的事实”见此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张义冷笑道: “任务失败了,自然需要有人来承担后果希望你进了审讯室还是这副说辞” 说着他一脚将一个战战兢兢的流氓踹翻在地,道: “这几人说不定就是日本间谍派来故意扰乱我们视线的将他们一起带回去。” 见张义来着真的,情报科的两个便衣终于神色大变,刚想反抗,就被张义身后几个手下扑上去缴了枪控制起来。 “带走。”张义目光阴沉的扫视了一圈咖啡店中的顾客,见他们一个个衣冠楚楚,想必都是有社会地位,便吩咐猴子道: “检查一下他们所有人的证件,登记在册,然后全部放了.有嫌疑的再暗中监视。” “是。”猴子凛然应声,瞥了一眼张义冷峻的脸色,小心道: “股长,要不要找画像师描摹刚才那个中年人的画像.”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见钱小三慌慌张张跑了进来。 他瞥了一眼场中情景,脸色再次一变,凑到张义身边道: “股长,刚才那个中年男人失踪了.“ 迎着张义冰冷的眼神,他打了一个寒颤,继续解释道: “此人上了黄包车走出一段距离,突然迎面驶来一辆汽车,他迅速换了车,等我们追上去的时候,司机和他早就消失了.” “黄包车车夫呢?” “黄包车车夫被我们控制了,可此人交待,那人不但给他加了钱,还出示了警察证件.让他协助办案,所以这厮才那么卖命” “知道了,安排人给他画像…再通过车牌号,找到那辆汽车的主人。”张义淡淡道,不管黄包车夫有没有看清此人的长相,不管目标有没有化妆,现在只能死马权当活马医了。 但不管怎么说,今天的任务是彻底失败了。 高手过招胜负只在毫厘之间。 张义可以想见,一只“惊慌失措”的猎鸟逃过猎人的围捕,后怕庆幸的同时,肯定会变得更加小心谨慎,或许会飞入丛林再也消失不见。 世间最煎熬的不是绝望的时候,恰恰相反,而是你觉得希望已经靠近的时候,又给你当头一棒。 失败会让人变得患得患失,心情心态发生潜移默化的变化。 张义从一众手下脸上掠过,捕捉到的全是沮丧焦灼还有愤怒。 相对而言,张义除了微微失落,没有丝毫的气馁,反而越挫越勇。 他仔细回想了事情的经过,在心底检讨总结了经验、教训,迅速收敛心情。 比起抓捕日本间谍,情报泄密的问题才是最亟待解决的。 (本章完) 第123章 杀鸡儆猴(求月票) “让谍参股的人全部过来,也让他们见识一下,我们是怎么审讯犯人的.包括内勤。” “是。”钱小三打了一个寒颤,知道张义这是要杀鸡儆猴了,小心翼翼地敬了一礼,忐忑不安地走了。 几分钟后,随着一阵咆哮声和叽叽喳喳议论的嘈杂声,谍参股的所有人全部进了审讯室,待看清审讯室中的场景后全部安静下来。 唯有一个声音还在叫嚣着。????“干什么,凭什么抓我?我要见股长.我要见科长.” 吴松林自然明白发生了什么…可包副科长给他保证过,根本不会出问题,即便是出了问题,也会保自己无事,将他调到情报科. “你见谁也没用,上刑。”张义冷漠地看了他一眼,懒得和这种吃里爬外的人废话。 吴松林被架在寒光闪闪的审讯架上终于慌了神,他浑身哆嗦,哀求道: “股长,我错了,卑职只是一时冲昏了脑子被包副科长蛊惑. 他说和我交个朋友我能不听吗.股长饶命,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保证下次不敢了.” “是吗?他许诺了你什么好处?给了伱多少钱?” “他五百五百美元。” “五百美元就收买了你?你可真够廉价的… 就因为你,导致任务失败,所有人的心血付之东流…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特务处的家法你应该记得,吃里爬外是什么下场我就不多说了。” 张义嘲讽一笑,这个吴松林是加入特务处两年的老人了,到现在还没有活明白。 干特务工作的第一原则就是不要相信任何人,有时候即便是对自己也要怀疑。 情报工作本身就非常特殊,它的特点就是怀疑一切。 作为情报人员,不能相信任何人,要和任何人保持一定距离。 第二,在特务处是没有朋友的。 朋友代表着信任,可交朋友是一件危险的事情。 “潜伏”中的陆乔山不就是和老余交起了朋友,然后被余则成送上了绝路吗? 所以宁可有利益上的交换,不能有感情上的付出。 第三,不要感情用事,毕竟小命只有一条。 “钱小三你来用刑,你可千万别告诉我,说你胳膊受伤无法施刑。”张义看着一旁忐忑不安的钱小三,直接点了他的名。 “是。”钱小三浑身一个激灵,脸色涌出一丝狠厉,道: “放心吧股长,对待这种吃里爬外的家伙就要不择手段。” 说着他拿起铁鞭就抽了上去。 “啪” “啊” 带有倒刺的铁鞭每抽一下,就会带起一片血肉迷糊的皮肉,几鞭下去,吴松林已经皮开肉绽。 审讯室中响起凄厉的惨叫声,听的人毛骨悚然。 张义的目光从一众股员身上掠过,没有人敢和他对视,尽皆胆寒。 其中一个女内勤更是双股颤栗,猝不及防地倒在了地上。 “诸位,都看见了吧,这就是吃里爬外的下场。 我希望大家引以为鉴,以后做人做事,三思而后行,千万别干一些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毕竟小命只有一条。” “是。”众人颤声回答。 眼见杀鸡骇猴的效果不错,张义刚想再说点什么,就见猴子走了进来。 “股长,郑呼和刚刚打来电话,老杨已经落网…” 张义心说终于听到一个好消息。 …… (本章完) ( 382988 ) 第124章 审讯(求月票) 小林信一虽然做好了充足准备,毕竟他可是尽历过审讯和反审讯训练的,可此刻铁鞭抽在身上传出的疼痛还是让他身体剧烈痉挛抽搐,以至于惨叫起来。 “啊啊啊” 跟踪盯梢监视脱身的技术钻研无疑是一件耗费精力心神的工作,但小林信一却乐此不疲,他太喜欢这份工作了。 更是在小林信一的建议下,密书学院的教官开展了黑色行动。 即随即选取一位学员,指定他在特定的地点投递情报或者接头,确认自己是否遭到跟踪,在发现有人跟踪的情况下,如何用看似不经意的方式摆脱盯梢,安全抵达指定地点。 而教官和评分委员会在暗中监视学员的表现,任务结束后,还会不断总结交流经验。 所以小林信一内心向来矜持自傲,但猝不及防败在郑呼和手中,让他的自信心遭到了沉重打击。 此刻感受着身体上痛入骨髓灵魂的窒息感,小林信一觉得自己的意识就像飘荡在孤海上的小船,随时会陷入黑暗,随时崩溃。 他清楚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毙了,不然等他的精神崩溃,心理防线失守,那个时候只能做一个叛徒,成为对方手中的傀儡。 他绞尽脑汁让自己平静下来,大脑中快速幻想构建出另外一副画面。 那是他在学校高台上领取奖章受到表扬的高光时刻,同学教官都在为他鼓掌,引他为傲。 这么想着,小林信一油腻血污又丑陋的脸上竟然涌现出一丝微笑。 “股长,这个小日本竟然在笑,不会被我们打傻了吧?”一个用刑的便衣诧异道。 “不是被打傻了,是你们用刑太轻了,他还有时间思考。”张义冷笑一声,道: “不用竹签了,直接灌辣椒水和汽油。” 他估计小林信一这样的高级间谍说不定学习训练过精神转移法,其实很简单,就是麻痹自己,脑中想着开心的事,从而转移注意力,以期扛过酷刑。 “是。”张义平淡的声音落在二人耳中,两人浑身一个激灵,他们刚才可是见过股长是如何对付自己人的,这要是审讯不出结果,还不知道怎么处罚呢。 二人对视一眼,狰狞笑着扔掉手上的铁鞭,直接将小林信一拖下来捆绑在了一块门板上。 但施刑者精于此道,把控火候,自然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啊啊啊” 小林信一连连惨叫,他感觉这种刑法虽然没有铁鞭带来的疼痛直观,可他的肠胃被火辣辣的辣椒水刺激,刺痛难熬不说,肠子似乎都痉挛缠绕到了一起,似乎下一秒就会爆肚。 张义冷眼看着浑身哆嗦犹自咬紧牙关的小林信一,没有丝毫的怜悯,对付这种日本死硬分子,就是要不择手段,他冷笑一声,道: “小林信一,你不想生个孩子出来吧?机会给你了,你不珍惜,我们也无能为力啊. 对了,我们有位同事叫刘魁,他精于修蹄子,用来对付你们日本禽兽再好不过了,可以他在医院,不过我也学了一招半式,不过可能手艺不是那么好.所以一会还请小林君多多担待。” 说着他吩咐手下拿来钳子,对着小林信一就招呼了上去。 “啊”一阵惨绝人寰、毛骨悚然的惨叫声中, 小林信一浑身抽搐,汗水已经湿透了他油腻的身体,他感觉眼前一片模糊,肚子和大脑都要炸裂开来。 小林信一自诩是武士中的佼佼者,从严苛中的间谍学校脱颖而出,他踏上中国领土前的誓言是: “不要命、不要名、不要钱、满怀不平、野心,郁愤丛积,远离故土,会看到大和樱花和旭日国旗在辽阔的中国大地高高飘起。” 正是抱着这样的野心和毅力,他小林信一才能在中国蛰伏如此之久,屡立战功,他觉得世上没有什么困难和痛苦能让他屈服,可此刻,那种痛入骨髓灵魂的窒息感,让他对自己的信心产生了怀疑。 他不知道接下来等待自己的还有什么酷刑,自己还能不能挺住,此刻一副场景回荡在他脑海中。 那是在新兵训练快要结束的时候,伍长带着中队长找到他了。 中队长是少尉军衔,可对他这个二等兵客气至极,脸上带着从未见过的笑容,更是直接称呼他为小林君。 如此礼遇自然让小林信一受宠若惊,因为按照日语习惯和日本等级以及军队传统,上级对下级是不会称呼为“君”的。 热情的寒暄过后,中队长直接问他是否愿意做间谍。 小林信一自然不愿,中队长直接变了脸色,拿出他的履历。 他入伍前因为盗窃进入过少年刑务所服役,中队长以“恢复名誉”和国内家人的处境为条件胁迫他加入。 小林信一无能为力,只能答应下来,但心底他对这个中队长恨之入骨。 但从进入间谍学校开始,小林信一发现自己太适合这份工作了,并且乐此不疲,所以他时常想起那位中队长的面孔,感激已经压过了仇恨。 他甚至幻想有一天自己升到中尉军衔,看着中队长在自己面前毕恭毕敬敬礼的画面,想想都有趣。 可现在. 痛.痛入骨髓,痛入灵魂。 他感觉自己的血液已经快要凝固了,他的大脑快要窒息了 眼见中国特工根本没有停止用刑的想法,小林信一懊恼的从支离破碎的幻想中挣扎出来,脸上闪过凄惨之色,颤抖着道: “我愿意合作。” 什么武士道精神,什么不要命、不要名、不要钱、满怀不平,什么狗屁的野心,统统见鬼去吧,他现在只想让对方停下来,好好歇息一下。 夜幕降临。 金陵南城的一处院落中。 封闭的屋子之中,闪烁着幽暗的光线。 两个身穿单衣的男人盘腿对坐着。 只见一人低头行礼,心有余悸道: “前辈,今天实在是太凶险了.要不是您提前准备了后手,或许现在我们已经落入了中国特工手中。” 想到在中国特工的追捕之下他们不得不狼狈弃车,辗转了多个地方确定安全后才回来,男人脸上不由露出一丝恐惧和惶恐。 他不解道:“前辈,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我们飞天小组一直运行安全,这次” 坐在他对面的男子闻言冷笑一声,眼中寒光闪烁,冷哼一声道: “蠢货,问题出现在接头时,肯定和死信箱有关,除了我们,知道死信箱的就只有孤狼一人.” “您是说孤狼被监视了?是她将支那特工带到了接头现场?” “不然如何解释?我担心的还不是这个,我怕的是孤狼早就被捕,和特高课联系的根本不是她本人你别忘了,风车小组可是全军覆没了。”男子一脸阴沉,思忖了片刻,又道: “现在马上评估损失,切断和孤狼的一切联系.另外,小林信一” “前辈,小林前辈一向善于伪装,他不可能暴露的. 您不是去过死信箱现场吗?情报的交接并没有问题,出问题也是在孤狼身上,她不可能知道小林前辈的隐藏身份.” “有时候没有破绽就是最大的破绽,小田君,凡事多往坏处想,我的直觉告诉我事情正往不可估计的坏处发展.” 想到哪天去死信箱窥探,总感觉有一双阴鸷的目光在暗中注视自己,男子就不寒而栗。 直觉很重要,一个优秀的特工,除了要有技术有演技,一定要有神通和直觉,再加上一些运气,不然会死的很惨。 “从今天开始,小组成员全部蛰伏起来,相互之间不得联系. 一会我会向上海特高课汇报.你的任务就是向小林君发出危险警示记住了,一旦发现预警地附近出现行踪诡异的人,不用向我汇报,立刻自行撤离,离开金陵” “是。”男子郑重点了点头,又犹豫道: “前辈,那飞雪计划呢?” “我会向总部汇报,请他们重新物色人选替代孤狼的位置执行前期任务你就不用再过问了,回去吧。” “是。”男子起身,恭敬地做了一个鞠躬礼,转身离去。 空荡的房间中,留下的男子目光森然,一动不动。 (熬夜码的,明天,不,今天又要去相亲,回来的早就继续码字…唉…) (本章完) ( 382988 ) 第125章 信鸽(求月票) 山本咬牙切齿地念叨着这个名字,愤怒地将一张从江浙警察学校搜集来的张义的照片撕的粉碎。 “蜥蜴?”张义哑然失笑,蜥蜴不就是一种变色龙吗? 它们通过调节色素细胞来改变光的折射来实现变色,以适应周围环境。 “大佐英明。”几名手下异口同声的恭维起来。 小林信一突然迟钝了一下,张口结舌了半响,眼见张义拿起了桌上的钳子,才犹犹豫豫道: “具体我也不知道我只见过‘信鸽’,就是交通员至于飞天小组的负责人我只知道他的代号叫蝮蛇.” “给监狱打电话,让他们将羁押的那几名特务处和红党的嫌疑人全部秘密处理,这些顽固的中国人都是帝国未来统治的绊脚石,应该统统杀掉。” 几个手下不敢反抗,即便被巴掌扇倒在地上,起身后立刻毕恭毕敬地低头侍立。 山本贤太郎一通发泄,心情似乎愉悦起来,他思忖了一会,命令道: “马上派夜莺去金陵,一是调查孤狼叛变的问题,第二就是协助飞天小组执行‘飞雪计划’。” 照片上的张义年轻稚嫩,甚至有点呆板,看不出有丝毫特殊的地方。 “你没有见过他?” 变色龙号称伪装大师,可以很好的隐藏自己来捕获猎物。 “上海特高课,代号蜥蜴,隶属于飞天小组。” “哗啦”一盆冷水将折磨的面目全非,处于半昏迷状态的小林信一浇醒,然后带上手铐和脚镣推搡着坐在审讯椅上。 “哈衣。”一名手下脸上涌现出一丝残忍的笑意,恭维道: 一个间谍小组开展间谍活动,首先需要明确目标和任务分工,在分工的过程中,会考虑到各人的实际情况和能力,以确保每个人能够在其擅长的领域发挥最大的价值。 这番失态落在几名属下眼中,更让他们胆颤心惊。 一份是飞天小组的负责人蝮蛇发来的,内容同样说下午的接头任务出了意外,并怀疑是孤狼那边出了纰漏,更坏的结果是孤狼已经被捕,甚至背叛了帝国. 虽然山本贤太郎和佐藤、加藤寿一都倾向于相信第二份情报内容的真实性,但一個被帝国从小培养灌输忠诚思想的死士,一个屡立战功的高级间谍,竟然背叛帝国,还是让山本难以置信。 “小林.信一” 但这个飞天小组的负责人在内部都如此注重保密,还是让他有些意外。 “既然你们情报小组中已经有了信鸽,为什么在死信箱投递情报的是你,而不是他?” “这个.对内联系和对外联系是不一样的,信鸽.” “是吗?”张义玩味一笑,道: “小林君,看来你在飞天小组中的地位有点低哦,干的是最幸苦最危险的工作,还不能得到负责人的信任. 现在伱被捕了,你猜他们在干什么?说不定他们正在吃香的喝辣的呢。” 这话戳中了小林信一的痛处,他是密书学校毕业的,但其他几人却是“中野学校”毕业的,两者天然存在竞争和不信任感。????他何尝不想跃居几人之上,但他是军人,军令如山,只能服从。 对张义挑拨离间的话,他不置可否,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张义观察着他的神色变化,叫来猴子,在他耳边密语几句,继续问小林信一: “说说那位信鸽吧?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在什么地方见到的他。” “还有,一旦危机来临,你们小组中有人被捕或者遭遇危机,你们会采用什么样的预警机制?” 小林信一沉默了,他知道只要他开口,信鸽距离被捕就不远了。 知道了一个人的长相和大致的活动范围,那个人等于失去了半条命。 即便他伪装了相貌,但一个人的身高、体态却不会有大的变化,只要特务处扩大搜索范围,工作细致点,目标就逃不了,暴露只是时间的问题。 见小林信一缄默不语,张义并没有着急,审讯要讲究火候,一味的严刑逼供有时候效果并不佳,他点上一根烟,示意钱小三将审讯室的门开了一道缝隙,这才淡淡道: “小林君,看在你配合的份上,我也告诉你两条你不知道的信息。” “第一,你投递情报沟通的孤狼,早就被我们逮捕,她现在为我们工作。” “第二,你应该看过情报的内容在今天下午凯司令咖啡馆的接头中,孤狼配合我们抓到了一位飞天小组的成员,是一位中年人他现在就在隔壁。” 张义话音刚落,似乎在验证他说的是事实,审讯室门缝中突然传来几声惨叫声,还夹杂着几句日语的谩骂声。 小林信一听到惨叫声,耸拉的眼皮突然跳动起来,眼睛狐疑地转动着,似乎在判断信息的真假。 只听张义继续道: “小林君,你是我抓捕的第一个密书学校的特工,比隔壁那位中野学校的刚毅多了. 可你我都是军人,应该知道军令如山的道理,我接到的命令就是摧毁飞天小组,所以我会不择手段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你体验过刑讯,应该知道理论上没有人能扛过去. 所以一旦他交待了,你就会彻底失去价值,没有价值的人只有死路一条.你们两人中间只能活下来一个.该怎么选择你自己看着办吧” “中国有句话说,临死之人,总会贪生,临刑之际,总有断肠之语言,你能保证他不会招供吗? 再说了,你都招供了,为何不干净利落彻彻底底全说了,只要你配合我们.接下来我们就会派医生给你医治伤口否则你的伤口一旦感染,即便你不说,你觉得自己能活多久.” 这番话听的小林信一瞠目结舌,他的神色一阵变幻,竖起耳朵仔细听着门缝传来的声音,想判断出声音是不是自己上级的。 但下一刻张义将大门关上,审讯室再次陷入安静。 安静的有些让人窒息。 小林信一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张义,希冀从他脸上捕捉到一丝蛛丝马迹,然而他失败了。 他的呼吸不由急促起来,心跳加速,太阳穴处的脉搏疯狂跳跃起来。 就在这时,就听猴子去而复返,他看都不看小林信一一眼,一脸兴奋地走到张义身边,耳语了几句。 张义的表情变得精彩起来,下一刻他拿起文件夹怜悯蔑视地看了一眼小林信一,径直向外边走去。 “突突突” 小林信一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疯狂跳跃起来,眼前一片模糊,脑中更是一片空白,焦灼沮丧窒息的感觉直接让他奔溃,对手的可怕恐怖让他一筹莫展,如果他不说,等待他的必将是伤口溃烂而亡 ‘好死不如赖活着,不,像狗一样偷生,只有活着,才有逃出生天的机会。’ “啊” 眼见张义就要走出审讯室的大门,小林信一痛苦地抓住头发,嘴里发出一阵嘶吼,嘶哑着嗓子道:“我说.我全说。” “晚了。”张义冷笑一声,盯着一脸痛苦的小林信一道: “对方已经答应招供,你现在才说,是不是对他太不公平了? 中国人讲究一言九鼎,可不像你们日本人大礼小义、满嘴鬼话。” 张义一脸不屑,故作为难地摇了摇头,眼看小林信一的嘶吼越发沉重,才踌躇道: “除非你说的内容比他更有价值.比如你们日本间谍的培训体系、计划、组织结构、工作方法、技巧、教材等等.” “我知道,我知道,特务工作文件、宪兵实务教案这些我都知道.我愿意全部招供.”小林信一嘶吼着,拖拽的手铐和脚镣哗啦啦作响,神情惊恐亢奋。 张义皱了皱眉,迟疑了片刻,道: “你先交待出那位信鸽,我们会和隔壁那位交待的情报比对验证,如果你们交待的一致,你才有资格说其他的.” “是是是。我说.”小林信一脸色煞白,哆嗦着嘴巴,脸上表情复杂至极,激情、傲气、懊悔、惊惧、憋屈、痛苦,所有的所有最后都化成了无奈。 “他的代号叫壁虎,具体见过他几次我忘了. 但其中有两次他穿衬衫马甲,戴鸭舌帽,他的身上有油墨味对了,他当时穿的是皮鞋,鞋尖上有油墨留下的污渍.” 张义目光微微闪动,立刻判断出这个人要么在报社工作,要么就是印刷工人。 他继续问:“时间地点。” “地点.地点在武汉路的一处菜市场那天我刚好去采买大豆制作豆腐第二次在夫子庙旁边.” “很好,预警机制呢?” “一旦出现危机,所有人都会切断联系 按照规定,他会在我每天入城路过的新城公寓二楼朝南的阳台上放置一盆玫瑰花我看到后要立刻停止工作,进入冬眠 如果风声不对,我可以随时撤离。” “再描述下他的形貌” “他一米六高.消瘦塌鼻子.嘴唇上留着胡子,会说上海话 对了,他的耳朵后边之前有个痦子,后来为了不给人留下印象,做手术割除了.” 张义听着他的描述在心里不断描摹信鸽“壁虎”的形象,然后点了点头,吩咐门外的便衣拿来纸笔让小林信一交待其他的情报,自己则转身出了审讯室。 旁边的监听室内,一个带着耳机的画像师见张义进来,连忙起身,将刚刚描摹好的画像递了过来,张义瞥了一眼,和他想象中的大致相近,立刻对猴子道: “通知所有队员集合,准备抓人。” “是。”猴子凛然应答,又躬身请示道: “股长,高木怎么办?这厮咆哮说我们说话不算数” “说话不算说?对一个恶贯满盈的日本间谍讲什么诚信?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刚才为了击碎小林信一的心理防线,张义特意将高木拉出来再次暴揍了一遍。 他不屑一笑,道: “让他消停一会,实在不行就关小黑屋,让他也将日本间谍的培训体系写出来” 对高木的死活他毫不在意,因为情报科的搅局,他不但损失了孤狼和特高课联系的渠道,还失去了将飞天小组一网打尽的最好机会。 眼看事情逐渐回到原本的轨迹上,当前的任务就是抓捕信鸽,将飞天小组神秘的面纱层层拨开。 (本章完) 第126章 卧底(求月票) 说完他一脸怀疑地看向包鸿飞,似乎在等他解释。 “无稽之谈!荒谬可笑!”包鸿飞一张老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咬牙切齿说出几个字,脸上像是笼罩了一层寒冰,沉着脸道: “张股长好手段,哼,骑驴看唱本咱们走着瞧!”说完狠狠瞪了张义一眼,转身进入会议室。 ‘这是被戳中痛处了?呵呵,你说我同情红党,我就说你有日本间谍嫌疑…果然,能打败魔法的永远只有魔法。‘ 张义不屑一笑,跨进了灯火通明的会议室。 此刻会议室中几个科的正副科长头目基本都到了。 王新亨、何志远正和情报科科长杨荣像斗鸡一样互啄,杨荣明显落于下风。 “老杨,你们情报科有点坏规矩了,谁的案子谁负责,不说提供帮助,竟然还使用拉拢收买胁迫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对付自己人,有这心思,怎么不用在一处和红党身上?我们行动科可是很久没收到你们情报科的情报了。” “自己没本事不说,还老想摘桃子…” 杨荣被王新亨这话数落的老脸通红,他恼怒地瞪了一眼刚刚坐下的包鸿飞,让他解释。 包鸿飞道:“王副科长,误会了吧,这件案子的确是你们行动科的事,我们可没有抢功的想法,不过嘛…” 说着他瞥了一眼张义,继续道: “不过嘛,我也是担心谍参股经验不足,抓人杀人自然是你们的拿手好戏,可跟踪监视盯梢我们情报科才是专业的…” “专业?进来几个流氓就摸枪了?然后还惊吓到了前来接头的日本间谍,导致行动功亏一篑,这叫专业?我看是饭桶吧!”王新亨不屑一顾。 包鸿飞愕然,这个情况他根本没有掌握,外围负责策应的几人见现场乱了,自己人被张义的人抓了,做贼心虚,立刻就撤了… 见他这副表情,王新亨更加不屑,嘲讽道: “搞情报你们情报科情报不通,搞行动你们又行动不便,这可能就是情报科最近接连失利的原因吧。” “哦,对了,还有泄密…” “好好的一个特工才派出去几天啊,结果现在成了红党的阶下囚,在他们的蛊惑下,还不知道交待多少秘密呢。 对了,人还是小事,关键是他们携带的冰棍电台,这可是魏科长的心血,要是被红党破解了,以后潜伏的地下党组织人手一个,我们还怎么抓他们?” “是啊,你说这事办的。”何志远接过话头,神气十足道:????“包副科长情报不通…不过要说杨科长行动不便也不对,我听说老杨刚换了个新秘书,有模样有身段…老杨估计也是力不从心吧?” 这话引得看热闹的其他人哈哈大笑,一个个眉飞色舞。 “老杨,新秘书什么学历?不会是海外归来吧?” “对啊,老杨,什么时候带出来让我们见识见识。” “……” 杨荣听着这些冷嘲热讽的话语,怒火中烧,刚想反驳几句,就见何志远放下茶杯,悠悠道: “身份审查过嘛?可别是红党派来的卧底。” 他环顾四周一圈,一脸严肃道: “在座的诸位,大家都知根知底,谁也不会把情报泄密给红党,可身边人呢?尤其是老杨你的秘书,她一来,情报就泄漏了,这也太巧合了吧?” 不得不说何志远这话有些杀人诛心。 看大家将怀疑的目光再次投注到自己身上,杨荣怒不可竭却又坐卧不安。 他很想解释新来的女秘书是自家侄女,可卧底的情报只有他和戴老板知道,他原本将泄密的源头指向参加上次会议的众人,却不想何志远一句话就让他无可辩驳… 而其他人为了脱身巴不得把黑锅甩到他身上… 怎么办? 不是他这里出的问题,难道是戴老板自己泄密了? 杨荣精神恍惚,什么时候情报科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了…难道查不出泄密者,就让自己侄女来背锅? 可如果戴老板也是这样认为呢? 水至清则无鱼,老板为了平衡,为了内部安定,查不到泄密者,说不定就会快刀斩乱麻,找个替死鬼出来。 杨荣黯然神伤,思忖了一会,却是眉毛一挑,心底闪过一丝狠戾。 官场规则,莫论潜与显,利益始终居于第一位,其余一切皆是由此而生、因斯而长。 为了利益,可以忍受天下难忍之事,宽容所有难容之人;为了利益,可以认贼为友,也可以认友为敌。 他的根基在特务处,在戴老板的信任… 不过…杨荣阴冷地环顾了一圈四周,连连冷笑,这些人他记住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尤其是何志远、王新亨,嗯?还有张义。 ‘对,就是这个家伙,自从他来到行动科,情报科就没安生过…如果说何志远王新亨是煽风点火杀人诛心,那张义这个祸害就是助纣为虐!‘ 张义突然感觉一道阴冷的目光投注在自己身上,不用抬头,就知道是杨荣,暗骂这个老壁灯肚子里又冒什么坏水呢?老子招惹你了? 但他知道,自己确实像包鸿飞说的那样,有些太锋芒毕露了。 马洛斯的需求层次论说,除了温饱一类的生理需求,人总是有更高层次的精神追求,比如权力、地位、尊重、名声等等,当这种追求受挫的时候,就可能引起一个人心理的失衡。 你的优秀和周围格格不入的时候,你就需要警惕了。 官场或者说职场,很多时候并不能按常理、常情思维。 有时,情感、友谊、利益、利用等等,很难说得明白、分得清楚。 敌人、朋友之类也并非一成不变,而是随时可能相互转化。 张义心中打个寒颤,像他这种性情,古代闯荡江湖倒还可以,立足特务处恐怕还需大力改变。 ‘藏拙!!!’ 张义在心中默默念叨,自省自警!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只听门口响起皮鞋踏地的声音,随即就听贾副官道: “处座到!” 众人立刻屏息凝神毕恭毕敬地起身肃立。 下一刻穿着少将制服的戴春风手扶腰间配枪一脸冷峻地走了进来。 他冷冽的眼神扫视了众人一圈,大马金刀地坐下,怒目圆睁: “吵吵吵,吵够了吗?你们还有没有一点军人的样子?团体即家庭,同志即手足。我一再强调,无论是谁,进入我们的团体,就要争做无名英雄,你们呢?” “不说同仇敌忾,守望相助,一个个争权夺利,勾心斗角,还记不记得特务处有家法二字?” 戴春风一发火,整个会议室瞬间鸦雀无声,众人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 一番疾言厉色的斥责过后,他得意一笑,缓和语气道:“都坐下吧。” 见大家坐下,戴春风扫视一下屏息等待的众人,面色凝重道: “甲室刚刚收到宝塔山的电报,已经确认鱼鹰被捕,他是被所谓的边区保卫处侦查科侦破…另外…” “另外,一处的小瘪三干了一件蠢事,导致我们几名外围的壮士被捕…” 众人面面相觑,一脸的不可思议,鱼鹰失联,被甄别出来只是时间的问题,可一处出了纰漏,怎么又和特务处扯上关系了。 戴春风面色凝重地讲述起来。 原来一处,党务调查处派遣了一名特务伪装成“中、央报社”的记者潜入边区,检查“反红”方针的执行情况,不想却被边区保卫处获悉情报后秘密抓获。 保卫科的科长审讯后,生出一个大胆的奇招,他拿着报社记者证,大摇大摆地造访边区果党各县党部,每到一处,声称授命巡视,要求对方报告工作情况。 一些特务自然不信,但有些人却将他供为上宾,毕恭毕敬将搜集到的红党情报以及潜伏于边区的特务名单恭敬呈上,还详细介绍谁谁谁立了什么功劳,让特派员回去在徐增恩面前美言几句,以期早日调回金陵… 结果就是导致一处的两个潜伏小组暴露被抓捕,被捕之后有人为了立功,又招供说他见过一个特务处的兄弟,现在是你们哪里的炊事员… 就这样,特务处的潜伏特工也暴露,暴露一个就牵连了几个… 这…… 看众人面面相觑的样子,张义瞥了一眼张眉怒眼的戴春风,心里想的却是,戴春风从哪里得知的如此详细的情报,莫非除了鱼鹰外,他还有其他的卧底? …… (抱歉各位客官,电脑主板坏了,搞得人焦头烂额,估计它知道今天发稿费,也学会罢工了?生产队的驴也不敢这么做吧?唉,这章下班去网吧码的…主板坏了,说要什么芯片,修理要从深圳订货,心累,只好去网吧码字…) (本章完) ( 382988 ) 第127章 抓捕(求月票) 被他冷峻的眼神一扫,杨荣不寒而栗,他知道老板这是在借机敲打自己,说明他对情报科的工作已经很不满意了。 杨荣坐卧不安,战战兢兢起身,道: “处座,您放心,会议一结束属下就发动所有的人手” “行了。”戴春风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让他坐下,环顾了一圈在座的诸人,马脸变的严肃阴沉: “诸位,今天的会议内容,是我特务处最高机密,绝对不能泄露出去,如有违者,别怪我不念旧情,按军法处置。” “好了,多的话我就不说了,红党和日本间谍都是我们打击的重点,事关特务处荣耀,我希望诸位摒弃前嫌,放下成见,同心协力为党国效力,谁要是再干争权夺利的事,一律按家法处置,哼,官棺管,我能给你高官厚禄,同样能让你加木为棺.” “是。“ 迎着他阴森的目光,众人纷纷做出诚惶诚恐的样子,齐声应是。 “好了,包鸿飞和张义留下,其他人散会。” 听到自己名字,张义做出哑然、惶恐的样子,看了一眼何志远和王新亨。 何志远不置可否,端起茶杯直接走了。 王新华亨给张义一个安定的眼神,点了点头,示意有事一会再说。 张义点了点头,他估计留下他二人应该和自己抓了情报科的人有关,此刻反而显得心平气和,惶恐不安不过是装出来的。 最先召见的是包鸿飞。 半个时候后,他一脸志得意满地从戴春风办公室出来,笑道: “张老弟,哈哈,之前的事是老哥的错,我对不住了 改天给伱赔罪,老板说的好啊,以后我们还要摒弃前嫌,通力合作才对。” ‘见风使舵.’ 张义在心中暗骂一声,此人前倨后恭,他不知道对方在搞什么把戏。 但官场和商场一样,没有永远的敌人、对手,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同盟,一切分分合合都以利益为基础,完全取决了现实需要。 尽量不结仇,但一旦结仇那就是你死我活,需要先下手致对方于死地,不然打蛇不死,自遗其害。 他和包鸿飞自然没有到这种地步,不过看他志得意满的摸样,张义猜测要么处座给此人许诺了什么好处,或者就是得到了其他重要任务,是什么呢? 张义不敢细想,打起精神进入戴春风的办公室。 房间里面光线昏暗,戴春风坐在阴影处,疲惫地揉着眉心。 张义正犹豫着如何开口,就见他喝了一口茶水,淡淡道:“将情报科的人放了。” “是。” “接头人跑了,这个所谓的飞天小组还能一网打尽吗?” “卑职正组织人手对信鸽展开搜捕,只要抓到他,飞天小组的其他人员就不远了。” 戴春风不置可否,他拿出一块手卷擦了擦鼻子,瞥了一眼张义,又道: “我不管你抓什么人,一定要证据确凿。” 张义故作不解。????戴春风又道:“北海的事听说了吗?” 张义点头。 日本间谍无孔不入地肆虐中国大地,有些直接明目张胆,自然引起广大爱国之士的极大愤慨。 所以处死日本间谍的案件也时有发生。 广西北海就发生了一件震惊全国的诛杀日本间谍的事件,幕后策划是大名鼎鼎的十九路军将领翁赵恒。 此人粤军出生,从班长一步步做到了中将指挥官,先后进入日本陆军学校和法国航空学校深造,可谓有勇有谋,早在第一次淞沪会战时,他率领三千部下拼死抵抗日寇,在十九路军和第五军的联合下,打的日军三次换帅。 后来翁赵恒加入桂系,驻扎在广西北海。 一上任他就听说辖区内有个为虎作伥明目张胆的日本间谍。 此人是个中国通,不但在当地娶妻生子,经营着一家药店,暗中从事间谍勾当,还勾结当地流氓混混欺压老百姓,可以说民愤极大。 于是翁赵恒决定除去此人。 但日本仗着兵强马壮对中国咄咄逼人,屡屡制造摩擦企图找到借口派兵侵略,杀个间谍简单,但日本人能善罢甘休吗?处理不好就是一件严重的外交事件。 所以不能在明面上动手,只能秘密来。 于是在一天黑夜,几个彪形大汉突然闯入此人的药店,干净利索将对方击杀,将现场伪装成黑道截杀的样子。 但小日本自然不会这么善罢甘休,借着此事,将军舰开到了北海,扬言要登陆调查此事。 翁赵恒自然针锋相对。 威逼不成,日本人又转向果党政府施压,政府自然一口咬定此人死于仇杀,日本方面也没有找到有力证据,最后以中国方面向其家属赔偿3万元抚恤金告终。 听着解气的同时又让人觉得憋屈,但张义知道这就是现实,弱国无外交。 所以戴春风才说要证据确凿。 见张义心领神会,戴春风缓和神色道: “整个特务处年轻一辈我最看好的就是你和沈西三,所以做事的时候一定要深思熟虑.行了,你回去吧。” “多谢处座关心,属下告退。”张义挺身一礼,缓缓退出房间。 他心说,戴老板这回也不给俺签张支票鼓励一下,几句轻飘飘的话可收买不了人心啊。 再说了,忠诚不等于盲从,更不是愚顽,做人行事得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而忠诚本身同样须保持原则和底线。 咱可是一颗红心向太阳的. “老板。”看到张义离去,贾副官走入办公室。 “都安排好了吗?” “所有人的电话全部在监听中,办公室包括家里的另外已经启动了所有不在编的内情外勤.他们的行踪都有人盯着” “这件事情要办的隐秘一些,不能漏出任何蛛丝马迹。” “是,您放心,我已经下了封口令,即便他们被人发现或者被捕,也会一口咬定是一处的人或者是督查科的。” “但愿如此。”戴春风颓然靠在座椅上,显得有些忧心忡忡,一想到在特务处高层中潜藏着一个红党卧底,就让人不寒而栗。 他大张旗鼓地召开会议,故意泄露“影子“的消息就是为了再次试探,只要问题不是出在他最相信的这些人中间,其他的反而都是小事。 “那个人会行动吗?”贾副官忧心道。 “很多时候你知道的越多,尤其是你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麻烦就会像魔怪或幽灵一样盯上你。”戴春风悠悠叹了口气,笃定道: “我相信他会,即便不是他亲自出马,身边的人也会露出马脚。” “所以盯好了,只要他露出蛛丝马迹,立刻逮捕,宁可错杀也决不能放过。” “是。”贾副官听着老板阴森的语气打了一个激灵。 从洪公祠一号出来,张义驱车赶到武汉路的一家川菜馆。 他一边埋头吃着准备好的饭菜,一边听猴子和钱小三的汇报。 打扮成饭馆小厮的猴子从怀里掏出一个笔记本,汇报道: “根据股长您的安排,我们抽调了50个可靠的巡警,在我们的人带领下,分成十组,先后排查了二十一家报社,13家印刷厂和作坊,终于找到了所谓的信鸽。” “刘彦明,男,诚友印刷厂主管,身份证件登记底卡显示,他今年26岁,户籍地址是山东德州,在上海有过当印刷工人的履历. 此人会说上海话和金陵本地方言,待人友善热情,在印刷厂的口碑很好.” “此人未婚,不过有个女朋友和他住在一起,这个时候他应该已经睡了…” 猴子指了指远处黑漆漆的一片民居建筑。 张义点了点头,问:“有没有什么办法将他诓骗出来?” 虽然可以直接破门而入,但为了不必要的伤亡,最好是想办法还是将此人诓骗出来,谁知道他家里藏着什么武器呢? 万一此人狗急跳墙,一颗手雷引爆,那可什么线索都没了。 此人可是抓捕“飞天”小组其他人的敲门砖。 不但要抓到人,最好还是活捉! “这个…”猴子还在思索,一旁的钱小三得意一笑,躬身道: “股长,属下有个主意。” “说。” “是,属下是这样想的,行动之前我们的人先埋伏在周围… 然后让红蔷薇扮成妓女去敲门讨要嫖资…她本来就是舞女,扮演这个角色还不是手到擒来?” “只要他开门,红蔷薇就揪住他不放,到时候我们的人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将他制服!” “红蔷薇万一不对他出手呢?”猴子问。 钱小三不以为然道: “那可由不得她,再说了,我们不说对方是日本间谍,她怎么知道我们对付的是日本人。” “行了,就这么办。”张义打断两人,没有其他的好办法,先按照钱小三说的办,到时候根据现场情况,再随机应变…… (本章完) 第128章 监视(求月票) 但他又下意识地否决了这个念头,即便特务处抓捕了小林信一,他不可能这么快就叛变吧? 怎么办?如果是特务处的人,此刻门外说不定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即便他冲出去,现在是宵禁时间,他也插翅难逃。 脸上闪过一丝狠厉,瞬间他已经有了拼命的打算。 “彦明,怎么回事?伱背着我去哪种地方了?”床上的女人突然愤怒地翻身下床。 “开门,我倒要看看是哪个狐狸精” 女人张牙舞爪地扑上来,和刘彦明撕扯起来。 ‘要坏事。’刘彦明下意识想着,现在还不是杀这个蠢女人的时候,他压下心底的杀意,面上敷衍道: “想什么呢,我怎么可能去那种地方.不过是生意场合逢场作戏罢了,也不知道是哪来的疯女人,估计是找错人了。” “找错人?即便是重名,但她都找到你家了啊?难道还能认错?”愤怒让女人显得格外躁动,她放开刘彦明就要开门出去,找外面的女人对峙。 “愚蠢的女人。”刘彦明脸上一片阴霾,眼中寒光闪烁,即便不开枪,他都有几十种办法将面前这个躁动多事的女人解决。 可万一万一自己的怀疑错了呢? 小林信一没有出事,自己杀了人,即便毁尸灭迹,女友失踪后,她的家人肯定会报警,警察肯定会怀疑自己,即便自己的身份天衣无缝,但被警察盯上,他的行动也没有以往自由了,如果放弃这个身份,又要耗费巨大的精力和时间 刘彦明正在思虑,就听隔壁传来谩骂声: “刘彦明,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大半夜的怎么那么多破事呢?听说你还是什么主管,每天衣着光鲜,人五人六的,没想到背地里这么不堪?你可知道有两种债不能欠?” “赌债,欠了赌债,会输掉人品,欠了妓债,只能说你没有德行。” “是啊,没想到小刘是这种人.” 听到隔壁附近传来的议论和嘲讽声,刘彦明脸色阴沉,他知道不能再这样僵持下去了,不然即便没事,以后他在这片也要被指指点点,不利于潜伏。 他下意识看了一眼女友,心底闪过一丝果决,一脸正气道: “对峙就对峙,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说着他将一个手电筒塞到女友手中,看她出门,立刻扒开床底的一块地砖,从里面拿出一颗手雷踹在裤兜里。 一旦情形不对,不能突围出去,就只能玉石俱焚了,但临死他一定要拉上几个垫背的. 此刻女人刚到院中,却不想大门哐当一声开了,三个人直接破门而入。????为首的是一个穿着旗袍,醉醺醺却依旧风情妩媚的女人,借着光线,刘彦明打量了女人一眼,见她身上掩饰不住的风尘气息,微微松口气的同时,却更加疑虑,因为这个女人他根本就不认识。 再看女人身后的两人,身体强壮,孔武有力,一副青帮打扮,此刻站在女人身后,分明就是打手。 “你是谁?凭啥说我家彦明欠了你的”女头刚一开口,就被旗袍女人一把拨在了一旁,然后她娇叱着上前直扑刘彦明。 “你个死鬼,说好了来找我,结果欠了钱不说,人也消失不见了要不是我和警局的黄警官认识,还找不到你的人呢。”女人扑上来直接一把扯住他的领口,一通撕扯。 ‘你他妈到底是谁啊?’ 刘彦明愤懑异常,见两个打手模样的人根本没有上前的意思,他心中稍微安定,警惕地瞥了一眼黑漆漆的门口,刚想将女人推开,却见她突然鬼魅一笑,手中出现了一支针管,直接扎在他的脖颈处。 ‘上当了。’刘彦明浑身一个激灵,眼中杀机毕露,一把拔出手枪,刚想上膛,只见女人手腕一闪,就握住了枪口,力气大的惊人。 ‘这是一个训练有素的女特工。’刘彦明诧异地想着,刚想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突然觉得脑中传来一阵眩晕感,似乎浑身都在失去力气. ‘绝不能这样下去’刘彦明心里想着,立刻放弃手枪,摸向裤兜中的手雷。 “叮”一声,手雷的保险栓被扯掉,看着面前女人错愕的表情,刘彦明得意异常,歇斯底里地笑了起来。 他快别人更快,就在他得意的时候,只见两道身影直接扑了过来,一人抓住他的手腕,一人用匕首割他的裤子。 ‘快爆炸,快,让这几个支那人都为我小田一郎殉葬吧,哈哈哈,天皇万岁!’ 他狰狞笑着,气势却是越来越弱,眼前开始模糊,意识消散 余光中只见一个打手胆颤心惊地将手雷掏出来扔向了旁边,手雷直接在空中爆炸,“轰隆”一声,爆炸波直接将几人掀飞. “快,检查一下,送医院。”朦胧的意识中,刘彦明看见大批人手呼啸着冲了过来,可他没有一丝力气阻止. “凉子小姐,干的不错,谢谢你协助我们抓到红党。” 看着从地上爬起来灰头土脸的红蔷薇,张义一脸真诚地道谢,然后不等她回答,便挥手让几名手下带她回去,笑到: “明天记得找一家日本馆子,让凉子小姐品尝下家乡的美食。” 张义冷笑一声,看向场中:“人怎么样?” “股长,他们两人距离手雷太近了,虽然没有外伤,但现在还在昏迷中.” “立刻送医院。”张义点了点头,然后看向被搜身后捆绑起来的刘彦明,他显然也受到爆炸冲击,嘴里泛出一丝血迹。 “他就不用了,直接带回去,开始审讯,只要不死,什么手段都可以用。” “现在开始搜查。” “是。”猴子点了点头,又指了指不远处此刻瘫倒在地骂骂咧咧的刘彦明女友,问: “股长,她怎么办?” “抓回去,再仔细查查她的身份,确定和日本间谍没有关系,再让她家里来赎人。” “是。” 经过半个小时的搜索,将刘彦明家里翻了个底朝天,也只搜到黄金钞票和枪支武器,没有电台和密码本。 这也符合他“信鸽”交通员的人设,毕竟他不是报务员。 见没有其他发现,张义吩咐留下两人看守,其他人全部撤离。 回去的车上,一天紧张的摸排终于有了结果,几乎没有伤亡就抓捕了目标,大家都有些兴奋,但张义脸上却看不到丝毫波澜。 这个所谓的信鸽是找到“飞天”小组其他人的导火索,但说白了还是一个小角色。 他的目标还是这个小组的负责人。 此刻张义在后座上闭目养神,接收今天的情报。 【今日情报已刷新】 【1、您今天见过包鸿飞,获得相关情报——戴春风已将从杭州来的红党叛徒移交给了情报科包鸿飞,现在安置在金陵路223号安全屋,“黄雀计划”已经开启。】 从杭州来的红党叛徒? 张义只是听人说起,影影绰绰听说有个“包袱”被移交到了总部,但此人的下落、姓名却一概不知,可见他的利用价值极高。 现在此人被移交给了包鸿飞,怪不得他那么得意,看来这是要大干一场啊。 还“黄雀计划”?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呵呵,等我通知了王乃器,让你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2、您今天见过戴春风,获得相关情报——戴春风已经开启了甄别计划,你已处于监视中。】 这条情报让张义不寒而栗,他本以为和戴春风的见面,能获得“影子”的情报,却不想 那么监视自己的是什么人呢?从未启用过的内情外勤还是说督查科的人。 督查科是特务处内部监察机制,用特务监视特务。 这些人被安插在每一个部门、外勤单位或者站区,挂一个职务不大的官,不安排具体业务,主要职责就是在暗中监视本单位的特务工作,一旦发现有人有越轨行动或者有越轨行为,可以直接向戴老板报告。 但时间长了,此人的身份就会暴露,大家都像防贼一样防范着他,督察有些名存实亡。 但后来有人又向戴老板建议,开启秘密督察制度,以科室为单位,每个人轮流担任一周的秘密督察,以监视和举报本单位的“违法违规”行动,督查项目五花八门,小到迟到早退,大到失职泄密、“同情红党”、“反、动言论”等等。 所以有时候除了督察本人,你根本不知道监视自己的是谁。 当然这项制度后来在毛齐五手中再次被发扬光大。 张义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猴子和钱小三,心说这两人不会是秘密督察吧? 或者还有自己看不见的监视者. 如果不能发现并且摆脱监视,他又如何将情报传递出去呢? (本章完) ( 382988 ) 第129章 叛徒(求月票) “好,我等你消息。”老陈点了点头,又叹息道: “你在敌人内部,我们又无法配合伱,只能靠你自己了记住了,一切小心,一旦有暴露的风险,马上撤离” “知道了。”郑呼和漠然地点了点头。 同一时间,王乃器也接到了同样的任务,找出叛徒。 但他只能寄希望于“美人鱼“,根据上次的情报,他和上级分析,美人鱼应该是特务处高层,最起码是副科长、科长这样的职务,或者就潜伏在高层身边,不然他得不到那样的情报。 王乃器已经从上级那里知道宝塔山那边已经逮捕了“鱼鹰“,充分说明“美人鱼”情报的可靠,可同时他心里又有些担心,情报一旦走漏,特务处势必会追查泄密的途径,不知道美人鱼能否安全过关。 另外王乃器现在急着联系上对方,期望从他那里获得叛徒关押的地点,可眼见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依然没有“美人鱼“的踪迹,只好在心里默默为他祈祷安全 张义这个时候正端着一杯热茶,站在窗口,漫不经心地吹着升腾的热气,眼睛看向远处如墨的黑夜。????耳边响起鬼狐狼嚎的惨叫声。 此刻审讯室中正在审讯刘彦明。 钱小三走过来躬身道: “股长,此人是个死硬分子,已经尝试了各种刑罚,还是不招,要是再审讯下去估计会被折磨致死.” “用电刑,死了就死了,活该。”张义冷笑一声,他现在已经知道了接头人青野大介的身份,只要找个合适的理由,掩饰情报的来源,就可以抓人甚至是摧毁所谓的“飞天小组”,所以死一个交通员根本不重要。 顿了顿,他又道:“将李勇生找来,他查了几天特别通行证的问题,还没有一点线索吗?” “是,我马上打电话。”钱小三点头道。 几分钟后,李勇生到了办公室。 张义知道此人原本有任务,基本看不见人,今天突然出现在谍参股,看来和贾副官的召见有关,这么卖力吗? “卑职李勇生参见队长。”他叫队长这个老称呼,显得亲热些,以示他在张义当队长的时候就追随左右了。 什么人该怎么称呼,也是有点门道的,比如戴春风,下属一般称呼为处座,戴老板,戴处长,或者戴先生、戴主任。 称呼里面往往就能反映出远近亲疏和背景,不够资格你是不能乱称呼的。 张义可以称呼一句“戴主任”,因为戴春风是警察学校每个班的班主任。 比如“潜伏”中余则成因为是青浦班的,就可以称呼为“学生则成见过主任”,而拙劣的马奎因为只给毛齐五开过车,属于打手一般的人物,面见戴春风时激动又紧张,“尊敬的戴局长”硬是演练了无数遍,结果人家戴春风根本就不认识他,见也不见。 瞥见钱小三撇嘴,张义心说自己手下现在也分成几派了啊,果然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啊! 他没有去纠正李勇生的称呼,直接问道: “特别通行证查的怎么样了?” 李勇生道:“属下几人盯了死信箱几天,没有发现可疑的人靠近. 于是换了一种思路,我们在城门口和交通要道布置了人手,见有人使用特别通行证就暗暗留意,今天终于发现了编号128的特别通行证。” “既然有发现,为什么不汇报?”张义立刻厉声问道。 “这卑职想要汇报的,只不过股长一直不在,属下也找不到您的人.所以.” 这个理由貌似可以说得通,但张义心下冷笑,你怕是和贾副官见面去了吧?一时激动将汇报的事情忘了? “说说吧。”张义面无表情,没有丝毫波澜。 “是,特备通行证掌握在一家盛有广告公司的手中,今天他们一共出城了两辆卡车,不知道车上拉的是什么东西. 不过属下等人从侧面查了下这家公司,他们主要为‘仁丹’药品生产包装和广告标语,表面上没有问题。” “至于他们公司的负责人赵氏兄弟,我们还在调查中.” “仁丹?、广告?”张义听到这个名字暗暗皱眉,点了点头道: “先侧面了解一下二人的身份背景,切忌打草惊蛇。” “是,卑职领命。”李勇生点了点头,又道: “属下告退。” 张义心说,这个时候你不应该瞥一眼在场的钱小三,然后欲言又止,说有事单独汇报好表示下忠心吗? 不过看他的样子,分明没有“坦诚布公”的想法,张义心底冷笑,挥手让他出去,他倒要看看这个李勇生如何监视谍参股,如何监视自己。 不说拉倒,虽然真话有时候比谎言更让人失望。 在特工这个行当,说谎话也是一种能力,谎言当道的时候,真话是比谎言更加可怕的存在,张义既想让他说,又害怕他说。 ‘算了,不该知道的坚决不知道,不该触碰的雷区坚决不触碰,不该趟的浑水和深潭坚决不趟,不然只会让别人觉得你越位擅权。’ 理顺了思路,张义反而释然了,身边有这么一个监视者,反而能证明自己的无辜和忠诚,何乐而不为呢? 一旁的钱小三察言观色,狠狠道: “股长,此人查到情报不及时通报,居心叵测,我建议对此人处分或者隔离审查。” “算了,口头训诫就可以了。”张义瞥了钱小三一眼,这个时候他可不想多事。 他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心说不知道其他的监视者在哪里,另外包鸿飞想必已经开始行动了吧? …… (本章完) 第130章 黄雀计划(求月票) 但不管怎么变,他都是个男人,他的相貌也不会有太大的变化好了,现在开始,要是对这个人没有印象,我们就去楼下的户籍资料室。” 金陵警察局户籍科有一个巨大的房间,里面像图书馆一样,立着一排排专门存放户口底卡的木柜子。 这里看起来和中药店里面存放药材的斗柜很像,上面全是小抽屉,每个小抽屉上都贴着标签,写着一个姓氏。 户籍科就是用这种办法,将金陵几百万人口的户籍底卡按照姓氏存放在了一起。 他话音刚落,就听一个年轻的户籍警说道: “长官,我说了,今天可以离开吗?我明天约好了和对象一起见她父母的。” 包鸿飞眉眼一闪,不置可否,审视着这位年轻的户籍警,道: “说说看。” 这人皱眉思索道:“一年前我做过人口普查,现在又专门办理户籍,管理片区内1023家住户.” “说重点。”包鸿飞直接打断他。 “是我对这人有点印象 看起来有些面熟.对了,具体叫什么我忘了,不过做人口普查的时候见过他 半年前他和妻子又带小孩来上户籍.只要我回去查阅下,马上就能找到。” “你确定?” “确定。” ‘这么简单?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包鸿飞讶然失笑,原本为了保密,他准备情报科自己干的,但情报科就那么点人手,想要从几百万浩瀚如烟的身份信息中找出一个人来何其艰难,不说看的眼花缭乱,时间上也等不及。 专业的事情就应该交给专业的人办理,于是包鸿飞找来了所有的户籍警,只要将这些人全部控制,就不怕泄露消息。 至于这个人会不会存在于户籍资料中的问题,包鸿飞根本不用考虑。 红党组织粗放发展的时候,还有假证件,现在他们越来越专业,按照他们地下情工“普通化、职业化、社会化”的要求,这些人会主动登记户籍证件,以应付检查,即便有假证或者重复身份,那也一定是通过警局签发的,可以查询到的。 他不想大张旗鼓地去搜捕,而是要不动声色地将人找出来,顺便放出叛徒被内奸清除的假消息,让地下党放松警惕,让这个朱顺义重新出来工作。 有了他的户籍资料,知道了他的住处,知道了他的工作,就能知道他的活动范围,顺藤摸瓜,监视跟踪,就可以掌握他的上线。 他不仅要朱顺义这个人,还要挖出他所在的情报小组,甚至是更多 这就是他的黄雀计划。 但现在却有了意外之喜。 他看着年轻户籍警问:“你叫什么?是哪个分局的?”????“丁鲁愚,武汉路分局。” “很好,你可一点都不愚笨,这是大智若愚啊。”包鸿飞赞赏地笑了笑,叫来两名便衣,吩咐道: “你们马上去武汉路分局,将他们那里的户籍资料全部搬过来。” “长官,这.”户籍警欲言又止。 “稍安勿躁,既然户籍资料分局有,总局也也应该有备案吧 我知道排列组合、存放的方式不一样对吧?没有关系,先找找,等那边资料拿过来再说。”说着他瞥了一眼神色各异的一众户籍警察,道: “各位,听到了吗?现在你们全力配合丁鲁愚警官,把人给我找出来。” 在枪口的注视下,谁也不敢有异议,纷纷在便衣的带领下去往资料室。 重新回到办公室,包鸿飞喜上眉梢,没想到事情这么容易,竟然还有意外之喜。 他目光炯炯地看向曹树义,饶有兴趣问: “接下来你觉得应该怎么做?” 曹树义思索了一会,道: “如果他说的不错,这个人我们已经基本掌握了.”说着他看了畏缩的叛徒一眼,继续道: “我们放出假消息,他们不一定信,半信半疑的多.但现在我们掌握了他的身份信息,还有他的老婆孩子” “小孩子最娇贵了,而且容易得病,感冒咳嗽是家常便饭,所以属下的意思是一拿到身份信息,就去走访他家周围的医院诊所,找出小孩的就医信息,说不定我们会得到另外一个地址” “你是说?”包鸿飞笑了笑。 “你说的不错,即便他们再小心谨慎,平时办事不留下真实地址,但小孩子的性命金贵,有时候需要医生上门看病,他们不敢拿孩子的命来赌博,所以就医信息上留下的一定是真实地址。 即便和他的户籍资料上的地址一致也没有关系,只要我们找到他老婆的工作地址,找到他只是时间的问题。” “科长高见,此人已经是板上钉钉,插翅难逃。”曹树义恭维了一句。 包鸿飞笑笑,突然又眯起了眼睛,慎重道: “红党无孔不入,谁知道这些户籍警里面有没有他们的人呢,所以.在我们抓人之前,他们谁也不能离开。” “是。”曹树义点头。 包鸿飞端起茶杯呷了一口,想了想又道: “你手下那个郑呼和在干什么?” “郑呼和?”曹树义不知科长怎么突然问起了郑呼和,据实回答道: “还在张义的谍参股忙活呢。” 包鸿飞皱了皱眉,听到张义这个名字就暗暗不爽,他不悦道: “这个老郑,身在曹营心在汉啊,人缘好本事高,但本质上是个孤僻骄傲的,哼,我向他打听他在张义那边忙什么,他竟然说保密,岂有此理..这次的事情就不要让他参加了,知晓都不行。” 顿了顿,他又问:“姓张的羁押的我们情报科的人放了没有?” “已经放回来了.不过受了酷刑,去医院医治去了。” 包鸿飞听得直冒火,脸色阴沉道: “这个姓张的够狠啊,对自己人都来这一套,那些落在他手中的日本间谍什么下场可想而知,日本人估计对他恨之入骨真希望那个.” “真希望那个日本间谍背后给他来上一枪,将这个祸害解决了。”他在心里补充了一句,怅然叹了口气,目光转向畏畏缩缩的叛徒,问: “你说,你那个老朋友现在在干什么呢?” 叛徒王天明眼眸空洞,张口结舌:“这” 包鸿飞得意一笑:“相信用不了多久,你们这对老朋友就可以团聚了.” 夜色如墨。 一位中年男人远远从黄包车上下来,顺着墙角躲避巡警的注意,快速来到一家书店门前。 几声富有节奏的敲门声过后,一个留着平头的小伙子警惕地将门打开,中年男人闪身而入,随即大门快速关合,将一丝灯光遮掩在屋内。 书店不大,几个书架上堆放着密密麻麻的书籍,另外一个小伙子坐在旁边仔细擦拭着驳壳枪。 中年男人瞪了他一眼,道:“收起来。” 然后问平头小伙:“他情绪还好吧?” 平头小伙小声道:“有些焦躁,忧心忡忡,还是担心家人和孩子,说小孩前两天发烧,现在还没有好呢.” “知道了。”中年男人点了点头,径直走到书架后边,推了推书架,打开地上的一扇活动地板,从木梯下去,进入一间密室。 密室空间狭小,里面坐着一个男子,正是包鸿飞苦苦寻找的朱顺义,不过他现在的名字叫李道才。 看到中年人下来,李道才立刻起身,焦躁不安地问道: “组长,外面情况如何了?” 中年男人见他赤红着眼睛,满脸疲倦,皱了皱眉,道:“沉住气。” “出入城区的各个关卡都有便衣检查,你现在走不了,先躲藏一段时间再说. 放心,组织上已经启动了我们所有打入敌人内部的同志,正在找叛徒的下落,相信很快就有结果。” “太好了,这个叛徒。”李道才骂了一句,又急切问道: “我老婆和孩子呢?” “今天我让人去看了,小孩已经去了医院,高烧已经退了,放心吧。”中年人点了点头,神色严肃了几分,道: “道才,你现在的状态很不好,你是一个报务员,任何时候都应该保持冷静和理智.你要相信组织。” “对不起,组长,我会注意的。”李道才愧疚地低下头。 中年男人又道:“现在好好想想,你还有什么弱点.你撤离的时候还有没有留下什么纰漏.敌人说不定已经在搜捕你的下落,我们必须保证万无一失。” 弱点自然就是老婆孩子了,李道才张口结舌,不知该怎么说. 中年男人宽慰道:“等孩子好点,组织上会想办法将他们转移出来.这个你不用担心.” 说着他叹了口气,道:“希望能将叛徒快点除掉..” (本章完) 第131章 深海(求月票) “王新亨呢?” “王副科长昨天下班就回去了,今天去医院看望了手下的杨文轩和刘魁,然后一直在办公室.” “张义呢?” “张股长昨晚散会后直接回了谍参股,忙着审讯日本间谍,一晚上都在单位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今天上午他和电讯科的郭馨雅约会去了” “什么?”戴春风怒目横挑,刚才听说张义彻夜没有回家,一心忙着工作,他欣慰的同时还准备表扬几句,顺便打个电话慰问下,结果. 本以为特务处除了何志远这个老油条,大家都在卖力工作,没想到自己极为看好的张义也学会偷奸耍滑了,日本间谍还没有审讯出结果,“飞天小组”还没有一网打尽,他还有时间约会? 年纪轻轻的懂什么风花雪月。 “郭馨雅?是不是姜一英手下那个电报员,江山籍的?” “是。” “他们两个什么时候勾搭.联系上的?” “据属下所知,是上次张义需要电讯人才冒充孤狼和日本特高课联系,两人才相识的,据说是姜科长做的媒。” “一英?”戴春风不置可否,继续问道: “今天谁给谁打的电话?” “是郭馨雅给张义打的电话然后他们去了咖啡店,又去了一家西餐厅” “然后呢?” “然后.然后张义就送郭馨雅回了鸡鹅巷,张义没有入内,直接回到了谍参股。” “监视的人有没有什么发现?” “没有,就是正常的喝咖啡和吃饭,中途除了服务员,没有和陌生人接触.服务生现在在我们的监视中,没有任何异常。” “会不会是他发现监视了?他们有没有下意识逃脱监视的举动?” 迎着戴春风锐利的眼神,贾副官肯定道: “不会,这次派出的人手都是甲班毕业和没有在总部出现过的外勤高手,监视中并没有发现目标脱梢的举动。” “但愿如此。”戴春风松了口气,却又说道: “一旦场面拉开,是高手还是庸才,是忠诚还是叛徒,是人是鬼,终会露相的。” “继续监视。”戴春风冷着脸吩咐了一声,敲着桌子道:“给张义打电话,他不是让日本间谍编写培训手册、运作计划吗?让他滚过来见我。” “是。” 贾副官离去,戴春风疲惫地揉了揉眉心,目蕴寒光。 他打开保险柜,拿出昨晚“影子”从宝塔山发来的情报。 上面只有六个字,“闻听,查无此人。” 这话的意思是说影子同样听说过“美人鱼”这个代号,但具体的信息他也没有掌握,或者说这个人根本没有备案在册。 但特务处的泄密确确实实证明这个人是真实存在的,或许他的级别足够高,只有少数的几个人知道。 张义从汽车上下来,突然眼皮一跳,只见一道反射光从谍参股二楼一闪而逝。 他估计有人正拿着望远镜观察自己,不用说,肯定是李勇生这个“督察“在监视自己。 ‘技术不怎么过关啊!’ 张义心下冷笑,不动声色地点了一根烟,佯装根本没有发现,丝毫不做停留,低着头面无表情地进了办公楼。 到了办公室,他泡上一杯茶闭目养神。 所谓的约会,说是约会,其实是一场情报刺探。 张义心说看来红党为了弄清叛徒的下落,启动了在特务处的所有卧底。 连郭馨雅这位金陵城工委派遣的卧底秋蝉都行动起来了。 虽然她的问话很委婉高明,明面上是为张义打抱不平,暗讽情报科包鸿飞不干正事,就知道抢夺情报,但话里话外话题都落在包鸿飞、情报科身上,想要诱导他不经意间说出几句有用的情报。????张义讶然失笑。 别说这个情报要不是系统,他本不应该知道,即便他掌握也不能泄露出去。 不过好的一点是他终于确定自己被跟踪了。 一共四个人。 咖啡店外面那个黄包车车夫。 西餐厅隔壁桌吃饭的中年商人。 他回来路上送报纸骑自行车的邮递员。 还有一直远远坠在自己车后,在交叉口分道扬镳,换了个车牌又追上来的黑色道奇。 这些人虽然装扮的惟妙惟肖,但还是逃不过张义的火眼金睛。 他不动声色,佯装没有发现,因为他知道逃脱才是掉入对方的陷阱圈套,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按部就班、不动如山。 这些人身在暗中,只要自己不出谍参股,他们就拿自己没有办法。 如今需要对付的只有谍参股内部的李勇生。 这么想着,张义拿起电话,道: “李勇生你来我办公室一趟。” 挂断电话,听到敲门声,却是郑呼和来了。 张义心下微动,心说不会又是来刺探情报来的吧? 他面上不露声色,道: “老郑伱来的正好,我们又发现了新的目标,需要你的支援啊。” “是吗?” 郑呼和讶然,别人几年也抓不到一个日本间谍,但张义是一个接一个。 但心下却微微苦涩,他今天在情报科待了很久,一直留意叛徒的消息,但科长杨荣和副科长包鸿飞就待在办公室,他又没有合适的理由去面见。 而组内熟悉的人手竟然都消失不见了,自己就像被孤立了一样,偌大的金陵他上哪里去找这些人的下落。 上面又说了不惜一切代价,如果他在张义这里再打听不到消息,那就只能铤而走险了。 但听张义这话的意思,分明就是给自己安排任务将自己打发出去。 他正踌躇着如何开口,就见又有人推门进来,是李勇生。 张义直接问李勇生:“赵氏兄弟监视的怎么样了?” “四个兄弟正在外围监视呢。”李勇生一脸忐忑道。 “你为什么不去?”张义冷眼看着他,神色阴沉。 ‘我要是去了,还怎么完成贾副官交待的任务。’李勇生内心暗忖,面上支吾道: “卑职早上有些不舒服” “不舒服就去医院或者请假休息。”张义懒得听他解释,命令道: “你马上和老郑一起去现场,除了监视,还要对目标开展跟踪。” “是,属下去办公室吃了药就去。”李勇生老实答应下来。 “老郑,你也去吧。” 张义挥手让两人出了办公室。 等两人离开,张义迅速来到门口,用力贴着门凝听起来。 外面响起两道脚步声,一个在楼道中渐走渐远,一个是下楼的声音。 他心里微微一动,李勇生所说的“吃药”估计是回办公室打电话向贾副官汇报。 他冷笑一声,轻柔地将办公室门打开,警惕地观察了下周围,然后下了一楼,快速进入卫生间。 卫生间此刻没人,张义戴上手套,从兜里摸出一支钢笔,在窗口位置望着郑呼的背影扔了过去。 见钢笔砸中郑呼和,张义快速闪身藏了起来,他刚想离开,突然门口响起脚步声。 张义内心狂跳,立刻闪身进入茅坑,将隔档拉上,屏住呼吸。 这时候就听来人一边解裤子,一边小声抱怨道:“唉,官大一级压死人啊。” 是李勇生。 张义心底冷笑,却不敢发出丝毫声音。 索性李勇生只是在隔壁撒了尿,然后就走了。 此刻外面的郑呼和莫名其妙地捡起钢笔,神色微变,警惕地观察了下周围,又瞥了一眼厕所的窗口。 他有心前去查看,又有些踌躇,突然听到脚步声,心下一凛,连忙将钢笔收起。 低头点了一根烟,在抬头的时候已经云淡风轻,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不过看着提着裤子出来的李勇生,郑呼和内心一惊。 钢笔是从厕所扔出来的,而李勇生这个时刻从厕所出来他到底是什么人? 是自己人暗中给自己传递情报,还是说此人已经发现了自己卧底的身份,用这个来试探自己。 郑呼和暗叫不妙,如果是试探,那自己收起钢笔的那刻就落入了敌人的陷阱中。 不管钢笔里面装的是什么,它本身都是无害的,你不碰他,它就没用,你一旦触及到它,你的危险就来了。 但现在钢笔已经被自己收起,无论里面是什么,他都要先看一看,万一是自己人传递的情报呢? “老郑,你等一下,我去开车。”李勇生招呼着,看不出丝毫异常。 看他进了车棚,郑呼和又拿出一根烟,借着点烟的机会,快速检查了钢笔。 果然,在笔芯中缠绕了一圈纸张。 他将纸张打来,只见里面歪歪斜斜写着几组数字。 摩尔斯电码。 郑呼和眯了眯眼睛,根本不用密码本他就翻译了出来。 因为这是常见的2500字的明码,每一个特工都必须掌握,要是连这个都默诵不了,根本不可能毕业的。 电文是一个地址,金陵路223号,落款是深海。 “深海?”郑呼和思索着,看向了驾车出来的李勇生。 莫非李勇生也是组织安插在特务处的同志?还是说这是敌人对自己的一次试探. 郑呼和没有答案。 此刻张义端着茶杯站在窗口,沐浴在阳光中,看着郑呼和和李勇生离去的背影笑了笑,眯起了眼睛。 太阳真好。 在张义看来,郑呼和只要验证了情报的真假,即便是怀疑李勇生,怀疑谍参股,也不会怀疑自己。 即便现在怀疑,等叛徒除去,情报科开始调查泄密,情报知情权限和范围也会为自己证明,他压根就不知道。 他本来就不知道嘛。 ……. (本章完) ( 382988 ) 第132章 “吴站长”(求月票) 看着张义落荒而逃的背影,吴敬中问:“戴先生,这是.” 戴春风此刻眉宇间涌出一丝得意,笑到: “玉不琢不成器,鞭打快牛,有些人就是要时刻敲打才行。” “那是,那是。”吴敬中连连颔首,回味着戴春风的驭下手段,起身给戴春风茶杯里面添上水,两人继续聊了起来。 张义从洪公祠一号出来,驾车走了不远,便见一辆汽车远远坠在了后面,心知跟踪监视的人又出现了。 他一副浑然不觉的样子,驾车直接到了下关附近的监视点。 远远将汽车停下,上了一家茶楼。 见李勇生和郑呼和都在,张义直接问: “调查的如何?有什么动静吗?” 两人对视一眼,郑呼和道: “赵氏兄弟今天一直待在家里,具体在干什么,属下等人也不知。” “外围调查呢?” 李勇生:“我们查了二人的户籍资料,这二人都是来自山东青岛,具体履历不详,估计需要青岛站同僚的配合才行。” 张义不置可否,端起茶水喝了一口,余光瞥了一眼郑呼和,见他神色如常,也不知道将情报传递出去没有。????但这就不是张义该操心的事了。 如何在公共场合留下秘密暗号,比如路灯电线杆上的粉笔印,漫不经心的观察者即使看见了,也不会特别留意,但间谍会明白这表示在某一时间地点碰面。 如何做到“擦肩而过”,将信息或物品交给他人而不被发现。 如何“间接传递情报”,即不直接接触,而将信息或物品置于某一地点,让对方拾取,这是每一个情报员应该掌握的技能… 他想到那位“飞天小组“的负责人日本间谍青野大介就潜伏在下关分局,也不知道和同样活动在下关的赵氏兄弟有没有关系,正思忖着想出一个一石二鸟的计谋,将这伙人一网打尽,此刻却不能打草惊蛇。 想到“仁丹”这两个字张义就觉得头皮发麻。 在医学发达的现代,应对中暑的方法多种多样,但在民国,却没有那么多办法,此时大街小巷布满了一种叫“仁丹”的解暑药广告。 所以你在大街上随便问一个人,有什么解暑的好办法,得到的答案也只有仁丹。 此刻仁丹在中国民众的心中,仁丹就是神药。 中国民众将其奉为解暑神药,每遇身体不适,就会吃上几颗,和后世我们在家中常备藿香正气液的作用相当。 此药火,倒不是说它的疗效真的有那么神奇显著,而是以低廉的价格俘获了人心。 一包大包装420粒的售价九毛钱,而小包装的只需要一毛钱。 这个价格确实让人心动,因此一经推出就风靡全国。 日本起初只在中国的重点城市,如金陵、上海、北平、沈阳、山城、成都等地设置专卖店来贩卖。 但其低廉的价格和良好的功效一路畅销后,势力开始逐渐深入农村,几乎快要覆盖全中国了。 仁丹火,其广告更是极具特色,广告上有一个身穿西装大礼服的大胡子绅士,胡子尤其显眼,带着浓浓的日本风味。 这种胡子也被称呼为仁丹胡。 但张义知道这不仅仅是一份广告,一种解暑药那么简单,这种长方各有不同,颜色也有差异的广告后面,蕴含的却是军事秘密,或者说军事密码。 当两撇胡子两边上翘时,说明此路畅通无阻,当胡子左边下垂时,说明左边的路不通,当胡子的右边下垂时,说明右边道路不通,当胡子两边都下垂时,说明死路一条。 而没有八字胡的纯文字广告,暗号又蕴藏在仁丹字体上,字体的横折竖弯钩都表示不同的军事含义。 所以这根本不是日本人好心为国人送来的解暑良药,他们拿着从中国台岛偷来的药赚取国人血汗钱的同时,已经为日军的侵华提前准备指路牌了。 从一个小小的广告牌,就可以看出日本人的狼子野心。 同样,也说明日本的间谍工作非常成熟,他们每次成功的行动背后,都隐藏着精准而隐秘的谍报准备,用心程度让人不寒而栗。 李勇生和郑呼和见张义脸色阴沉,以为是对自己工作不满意,一时间忐忑不安。 李勇生更是惴惴不安,张义出现他自然开心,这样就可以完成监视任务,但万一哪天发现自己监视他,明着不能把自己怎么样,暗中给自己穿个小鞋.比如让自己强攻日本间谍的据点,那可真成炮灰了 压抑的气氛中,只见张义挥了挥手道: “继续监视,切勿打草惊蛇,有情况立刻汇报。” “是。”两人齐声应答。 张义离开监视点,又回到了谍参股。 刚到办公室,猴子前来汇报。 “股长,刘彦明愿意招供了。” “是吗?”张义不知道他是真招供还是假招供,说道:“走,去看看。” 到了审讯室,就见刘彦明被绑在立柱上,整个人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形,浑身布满了鞭痕和烙铁的印记,血肉模糊不说,双手甚至是双脚的指甲已经全部被拔去了。 再看他那张变形的脸庞,估计是拔了牙齿,下颌上颌贴在一起,四方脸直接变成了椭圆,眼神呆滞麻木,动都不动一下。 张义瞥了一眼猴子和钱小三,心说这二人学的都是什么玩意,下手也太狠了吧。 虽然对对本间谍要狠,但我们审讯的目的是得到情报,刑罚是手段,不是目的。 钱小三猥琐一笑,尴尬道: “股长,下手是狠了点,电刑直接昏厥过去两次,给他打了一针镇定,接着用刑,本以为他还要嘴硬呢没想到还是挺不住。” “还能说话吗?”张义让人将刘彦明放下来,看他蜷缩成一团,像被剥皮的猴子一样,不由皱眉。 “一定可以。”钱小三肯定地点了点头,“哗啦”一盆热水泼了过去,刘彦明浑身哆嗦,呜呜呜惨叫着醒了过来。 他没有牙齿的嘴皮像怪兽一样上下蠕动,“我招,我什么都招.” 张义嗤之以鼻,早日今日何必当初。 他懒得和他废话,直接道: “我问你答,将你知道的全部说出来。” “是明白。” ……. (本章完) 第133章 这不可能(求月票) “等找到他们再说吧。” 黑夜寂静。 郑呼和拖着疲惫的身躯从黄包车上下来,瞥了一眼远处还亮着灯的澡堂,在巷口的面摊上坐了下来。 这是一处很普通的面摊,一张布顶棚,六七张带着油腻的旧桌子,几条长凳,炉火一生出来,这再简陋的面摊就可以经营了。 这会儿食客很少,只有几个黄包车车夫和苦力坐着吃面。 郑呼和要了二两面条,一边吃,一边观察周围的动静,见没有人尾随跟踪,吃完面转身进了澡堂里。 老陈似乎已经等了他很久,压抑着激动,假装寒暄,将他带到了澡堂中。 关上门,老陈握住他的手,激动道:“事情成了。” “我们的人通过侦查发现那处院落有人进去,还有专人送饭,检查的非常仔细估计是关押叛徒的安全屋.于是锄奸队直接杀了进去.” 郑呼和问:“有没有伤亡?” 老陈轻蔑一笑,道:“来的同志都是从上海过来的,几个人都在红队干过,杀几个情报科的还能有伤亡?” “那就好。”郑呼和点了点头,又问: “对叛徒审问了吗?他到底交待了什么?”????老陈神色一黯,道:“敌人比我们想象的快,他们已经监视控制了报务员的家属,我们却无能为力现在只能想办法营救了” 郑呼和眉头紧锁。 “敌人在暗中,他们在明,一旦他们发现叛徒被清除,只会更加丧心病狂,他们” 他说的很平静,但言语间却有一丝悲壮。 老陈没有说话,沉默着叹息了一声,他认识郑呼和三年了,从郑呼和归属到他这条情报线上,便是他唯一的上级。 他比郑呼和见过更多的惨淡和温存,残酷和幸运。 地下工作就是这么残酷,无能为力的时候是多数。 “钢笔可以还给我了吧?” 老陈点头,摸出钢笔递给他,低声问道: “这个深海到底是什么人?” “我还想知道呢。”郑呼和低沉一笑,将钢笔直接扔到了下水道里面,一切痕迹湮灭。 “有可能是组织上安插在谍参股内部的卧底.可他是如何知道你的身份的?”老陈有些忧心忡忡道。 郑呼和的身份除了他,只有金陵地下党的负责人知道,即便是宝塔山只有一两位知情者,根本没有登记在册,因为郑呼和是从红党国际这条线转过来的。 他的身份突然暴露,即便“深海”是自己的同志,那也意味着危险。 不该知道的不要知道,这句话可不是说着玩着。 一个人知道一件事和不知道一件事,下意识的举动和说话思考方式是不一样的,有些东西可以伪装,有些却是伪装不了的。 有时候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下意识的一句话已经暴露了自己. “这样吧,等这事情结束,我让上面查查,最近你不要再轻举妄动了” 郑呼和沉默着点了点头,潜入水雾氤氲的浴池中. 包鸿飞翘脚坐在办公椅上,挂断电话,显得洋洋得意。 等了一天没有等到红党报务员露头,他已经等不及了,刚刚他电话叮嘱早报的总编,明天的早报头版头条要将寻人启事刊登出来。 这哪里是“寻人启事”,分明是一封威胁勒索信,或者说催命符。 他不信等报务员看到报纸,知道自己的家人被控制了,他还能坐的住?只要是个人,谁又没有牵挂和软肋呢。 这么想着,包鸿飞忍不住哼唱了几句京剧。 “先到咸阳为皇上” 这个时候电话再次响了起来。 包鸿飞心情愉悦地拿起电话,懒洋洋道: “喂,伱好,哪位?” “包鸿飞。”电话里面传来戴春风怒不可遏的诘问。 “处座。”包鸿飞一个激灵从座椅上弹了起来,扯过电话线,毕恭毕敬地挺身而立。 “金陵路223号是不是你们情报科的安全屋? 半个小时前那里有枪声,警察局将电话打到了特务处总台,你的电话为什么打不通?还有杨荣呢?” 包鸿飞知道肯定是总台找不到自己将情报上报到甲室,戴春风反过来找自己了。 “处座,那里确实是情报科的安全屋,红党叛徒就关押在那里. 一个小时前我还打过电话,一切正常.再者知晓情报的都是我的心腹,情报不可能泄露!” 包鸿飞说的斩钉截铁,但额头已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把你的头从脚后跟拿出来再仔细想想,废物。”啪一声电话挂断了。 听着戴春分怒火中烧的声音,包鸿飞浑身颤栗,一时间神思恍惚。 他用袖口擦拭着额头的冷汗,慌手慌脚地开始拨打电话。 然而,连续打了几个,都没有人接听,他颓然坐下,一脸的不可置信,嘴里喃喃自语: “这怎么可能” …… (本章完) 第134章 谣言(求月票) 他虽然乐见包鸿飞倒霉,但把他扳倒,对自己有什么好处呢? 张义不以为然,迷信自古以来便已存在,而谣言的天性就是自我繁殖。 但谣言失去上头的重视,谣言便是无用,谣言得不到当事人的回应,就失去了生存土壤。 这事的决定权在戴老板那里。 “什么叫伱们上层?”张义冷着脸,指了指猴子和钱小三,道: “上层是上层,我们是我们,说好听点,我们是特工、特务,说不好听点我们就是蝼蚁,有那闲心议论是非,还不如多抓几个日本间谍。” “昨天戴老板召见我,又过问了‘飞天小组’的问题,可见老板的重视,所以当务之急,还是抓日本间谍,此是职责,更是国事,我等自当殚精竭虑,忠勇向前。” 说着他瞥了一眼桌上的电话机,心说自己这办公室不知道装了多少窃听器,希望自己这番话传到戴老板耳中,看看,别人都忙着议论谣言呢,只有张义一心忙着公事,大大的忠心啊。 猴子和钱小三听着张义冠冕堂皇的话心里腹诽不已,面上连忙称是。 “行了,你们让手下的人和戴修章手下黄包车车夫一起全力搜寻那几名日本间谍的线索,我们现在去会会赵氏兄弟。” “是。” 下关分局。 张义翘脚靠在局长厚实的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已经摆了一套茶具,茶壶里面冒着腾腾热气。 张义惬意地拍了拍沙发,自己坐下去的时候软硬程度和靠背的弧度刚刚好,皮质柔软,比自己办公室的座椅舒坦多了。 他端起茶杯闻了闻,笑道:“这可是极品龙井啊,张局长好享受啊!” 好享受的张局长大腹便便,穿着质地上乘的白衬衫,戴着一副金边眼镜,白白胖胖,头发打理的一丝不苟,不过此刻面色有些不好看,不时擦着额头的汗水。 听到张义的话,他谦恭一笑: “长官要是喜欢走的时候给您带上两罐,这龙井是我一个亲戚送的。” ‘这话听着有些熟悉呢?’张义心说,似乎每个当官的都有一个种茶的亲戚。 这话无非是暗示他不收礼,不收礼吗?是不收不熟之人的礼罢了。 毕竟送礼可是一门学问,也可以说是一门艺术。 “不好吧?”张义皱了皱眉,又拍了拍屁股下的沙发,漫不经心道: “这质地就是好啊,也不知道哪里能买到。” 张局长嘴角抽了抽,心说你也太贪得无厌了吧?这套沙发可是从上海运来的,据说是进口货,一套上千大洋呢。 不过他瞥了一眼张义身后两个哼哈二将,再想到张义这个名字,和自己曾经的上司,那位这会已经在金陵监狱的马副局长,立刻舔着脸道: “这沙发确实不错,是一个商户上门推销的,我就试用一下,长官要是喜欢,一会我让他也给你送一套。”????“那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张义故作沉吟,又蹙眉道: “一套的话,是不是.张局长,你这是在害我啊。” ‘什么意思?’张局长疑惑不解,你敲诈我一套沙发怎么就叫我害你了? “我有了这么舒坦的沙发,可.可我的上司王副科长、何科长,甚至是戴老板他们可没有啊,这要是有小人进谗言,这不是害我是什么?”张义一脸为难。 ‘我看你就是那个小人吧?这已经不是贪得无厌了,这是无耻至极。’ 张局长心底吐血,但戴老板这几个字还是让他心底一阵抽搐。 他脸上愈发恭敬了,带着一丝隐隐的羡慕: “张股长您和戴.戴先生很熟?” “主任工作繁忙,不过我经常汇报工作,关系嘛,还可以。” ‘你都称呼主任了,那就是戴老板的学生,心腹了,怪不得年纪轻轻就是少校了。’张局长心里腹诽,感叹人和人之间的差距。 他都四十岁了,还要在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面前卑躬屈膝,看着滑稽,但这就是官场现实啊。 不过为了把这个煞星早点送走,又想到送沙发说不定还能搭上戴先生的梯子,即便是吐血他都豁出去了。 张局长:“要是戴先生喜欢,别说一套,就是十套,砸锅卖铁,卑职也愿意啊,那张少校一会走的时候留个地址?” “好。”张义这才眉开眼笑,伸手邀请道: “张局长,坐啊,你这样站着,不显得我不尊老嘛。” ‘你现在知道了?’ 张局长内心怒火冲天,脸上却不敢显露,恭敬接过张义递过来的茶水,踌躇着问: “不知张少校今天过来有何公干?” “抓日谍。”张义简明扼要。 “日谍?”张局长刚坐下的屁股突然弹了起来,他一脸诧异,好不容易稳定心神,连连摆手: “张少校,这鄙人可以保证,我们警察局别说日本间谍,就是异己分子都没有” “张局长,你慌什么?我什么时候说你们警察局有日本间谍了?”张义压压手,让张局长坐下。 “这不是涉及到一件案子吗?人手不够,所以借用下你们警局的人手。” 张局长长舒了口气:“这我们警局人是多,不过都是三脚猫的功夫,抓日本间谍是不是.” “不过是让他们帮着搜查围捕,又不是冲锋陷阵,张局长何必谦虚呢 快让你手下的精英出来吧,要是案子成功侦破,你张局长也脸上有光不是。” “原来是这样卑职马上打电话。” 几分钟后,两个穿着警服的中年人出现在办公室中。 张局长介绍道: “这位是刑侦处长王野云。” “这位是刑侦处大队长高剑夫” “二位,这位是特务处谍参股张少校。” 王野云、高剑夫二人连忙正了正警帽,挺身敬礼。 张义瞥了二人一眼,王野云一脸阴鸷,高剑夫一脸和善。 “鄙人特务处张义,刚才你们局长可是把你们一通好夸,说你们精明能干呢。”张义笑了笑,起身回个礼,又道: “让你们二人前来,就是帮助我们监视抓捕几个疑似日本间谍的可疑分子,从现在开始你二人听我指挥 二位,打电话叫人吧,一定要用信得过的,不然消息走漏,你们难辞其咎。” 张义说的轻描淡写,但眉宇间涌出的杀意还是让二人不寒而栗。 “是。”见二人受宠若惊的敬礼,刚想出去打电话,张义指了指桌上的电话,道: “就用这部,人也不用多,十个够了。” 他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二人,尤其是高剑夫这个青野大介,见他脸上没有丝毫的波澜,心底冷笑,演戏嘛,就看你演到什么时候。 说着他重新坐下,打量着张局长,意味深长道: “张局长,今天的事可要保密啊.对了,可别忘了你答应的事。” 张局长心神领会,忙道:“卑职懂,这件事情,天知地知,您知我知,不会让其他人知道。” “不,天知地知,我知,你也不知。” “是是是。“张局长一个激灵。 很快二人打完电话,王野云恭敬道: “张长官,刑侦处十名精干的队员已经在楼下集合完毕,都是身家清白,家里有老有小的。” “好,刑侦处果然能干。”张义赞叹一会,然后拱手道: “张局长,后会有期,有时间再来拜访你。” “后会有期,随时恭候长官大驾光临。”张局长皮笑肉不笑。 “呵呵。”张义笑了笑,挥手道:“出发。” 几人鱼贯下楼,看着楼下集合好的穿便衣的警察,张义报出茶楼的位置,让王、高二人带他们出发,这才看向猴子和钱小三,严肃道: “日本间谍让他们和郑呼和监视,你们的任务就是监视他们。” “股长,您怀疑这些警察有问题?” “谁知道呢?”张义故作茫然,又道: “我们的工作就是怀疑一切,赵氏兄弟在下关经营了这么久,不可能不和官面上的人打交道,谁知道警局有没有他们的人呢?” 钱小三和猴子神色一凛,又有些不解,既然害怕消息泄露,又为何用警局的人呢? 难道股长有更深的考虑? …… (本章完) 第135章 赵氏兄弟(求月票) “他们二人之前的生活有什么规律吗?” 李勇生和郑呼和二人摇头。 张义思忖道:“查,他们不动,不等于别人不动,他们的电话不是在监听中吗? 就从电话记录入手,从电话总局找出他们近半年的通话记录,然后逆查,看看他们都和什么人来往,去过哪里,做过什么.” “还有他们的生活垃圾,我要知道他们喜欢吃什么,用了什么.” “这样的事情,不用我吩咐,伱们早应该做好的.”张义说着蹙起眉头,看向二人:“二位都在忙什么呢?” 李勇生和郑呼和二人心中有鬼,被说的面红耳赤。 郑呼和还好,毕竟他只负责跟踪,李勇生听着张义轻描淡写的话,心中一个激灵,连忙道: “股长,我马上安排,不过人手” “这里由我亲自监视,工厂不用盯着了,让他们去查电话.至于翻垃圾,一个人应该够了吧。”????“是,够了。”李勇生知道这是让自己去翻垃圾了,心说报复来的这么快?可他没有漏出马脚啊? 但官大一级压死人,他只好恹恹地走了。 张义拿起望远镜,居高临下地看着远处的院落。 这是一处古朴的老式庭院,墙上布满了苔藓和爬山虎,显得幽静神秘。 一个提着水桶的老仆进了厨房,转瞬又出来,从柴房抱起一堆柴火走了进去,片刻后烟囱冒出袅袅青烟。 显然他们在生火做饭。 但正屋的门紧紧闭着,窗帘半开,根本看不见里面的动静。 ‘一天一夜了,是只老鼠也应该出来活动一下了吧?’张义皱眉想着。 ‘会不会他们有地道,人已经跑了?’ 想了想,张义又觉得不可能,附近有他们的人守着,除非他的地道挖的足够远 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如果对方不出来,那只能进去抓人了,本想通过他们抓到背后的大鱼,没想到这二人这么沉得住气。 这个时候,电话响起,张义将望远镜递给郑呼和,然后拿起电话。 是王新亨。 原来是青岛站那边查到赵氏二人的资料了。 半个小时后,张义拿到了二人的资料。 说来也巧,这二人在青岛也是小有名气的汉奸。 1914年10月31日,日本和他的干爹英国共同攻打了由德国控制的青岛,11月7日结束战斗,作为获胜方,日本从此占领了青岛。 赵文浦、赵玉浦二兄弟在此地出生,32年前后开始为日本人卖命。 赵文浦分别在日本“三友洋行”和“同和油坊”担任业务员,私下负责搜集经济情报。 弟弟赵玉浦在德贸布庄担任经理,该布庄是日本宪兵队经济班所设的特务据点,后来此人又到“三友洋行”旗下分公司“锦丰号”担任经理,除了帮日本人收购搜刮粮食外,还从事特务活动。 特务处青岛站本想对此二人下手,结果消息走漏,二人人间蒸发。 却不想改头换面,又开始在金陵活动了。 张义原本以为二人是日本间谍,却不想是两个汉奸。 但两个汉奸即便再被信任,参与“仁丹广告”这样具有战略意义的情报工作,他不信背后没有日本间谍的干预。 或许这个人就隐匿于幕后。 日军攻占一个地方后,沦陷区受日伪政府统治,因此汉奸的数量是巨大的。 对待如何处理汉奸的问题,红党这边提出主动和被动分类归罪,也就是将积极投身于日伪工作和由于生活环境的原因、被骗、被迫,不得已和日伪合作的人,分开对待。 但果党、特务处则将汉奸的身份高低作为处罚的标准。 但不管怎样,赵氏兄弟都属于积极投身卖命的铁杆汉奸,罪大恶极,这样的人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张义正思忖间,就听郑呼和说道: “他们出来了” “刚才老仆将做好的饭菜端进了房间,他们应该刚吃过饭” 张义接过望远镜,就见一个中年人正坐在门口的藤椅上喝茶,另一人在院中散步,哈切连天,似乎是才睡醒的样子。 见两人确实都在,张义松了口气,调转望远镜,看向右侧的旅社三楼,高剑夫正在那里监视,那么他会向二人示警吗? …… (本章完) ( 382988 ) 第136章 诡异(月票加更,求月票) ‘看来这两个狗汉奸的日子过的很安逸啊。’ 张义心说,毕竟在青岛每天担惊受怕,害怕特务处的报复,到了金陵,谁也不知道他们的身份,替日本人卖命,估计赏钱不少,日子自然过得滋润体面,毕竟要维持他们老板的身份。 但同样说明,这两个狗汉奸好逸恶劳,贪图享受,铁了心的为日本人卖命。 通过垃圾分析着两人的生活习惯和习性,张义突然看见郑呼和在茶楼窗口招手,不觉皱眉。 一定是出问题了。 即便他们用望远镜,窗户都是虚掩的,以郑呼和的谨慎小心他轻易不会做出这么粗鲁的事. “马上归队。”张义留下一会话,立刻赶回茶楼。 张义到了茶楼包厢,见郑呼和一脸焦急不解,沉声问:“出什么事了?” “好像有点不对。”郑呼和将望远镜递给张义,解释道: “赵家兄弟一个喝茶,一个散步消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突然两人都回屋了.” “然后又过了几分钟,他们将仆人也叫了进去” “看起来正常 可他们将窗帘全部拉上了,门窗紧闭,仆人进去都几分钟了还没有出来.这.” 张义听的直皱眉。 就听随后赶来的李勇生嘿嘿一笑: “股长,你说他们会不会.卑职听说日本人向来变、态,他们又是日本汉奸,和鬼子在一起久了,说不定也粘上了恶习.你说他们会不会.” ‘什么鬼?’ 不说张义,郑呼和也是一脸不解,但看着李勇生一脸坏笑,一副男人都懂的架势他也皱起了眉头. “大白天的不至于吧?” 张义阴沉着脸,“会不会是他们发现了我们的监视?现在准备逃跑,正和老仆安顿交代后事呢.” “不会。”李勇生斩钉截铁道。 “卑职刚才捡他们丢的垃圾的时候很小心,肯定没漏出马脚。” 他眼珠子飞快转动,看向郑呼和,被郑呼和一盯,又躲闪开来,思忖了几秒,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 “我知道了,我们这里肯定不会出问题.那就是警察监视的那两处暴露了” “股长,这些警察虽说是干刑侦的,但别指望他们破案,金陵、碎尸案到现在还没有破呢他们就抓抓毛贼,那懂什么监视啊!” 他越说越快,最后笃定道: “一定是他们暴露了。” “行了。”张义冷哼一声,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指了指桌上的电话道: “给猴子和钱小三打电话,看看他们那里有没有什么异常。” 然后他拿起望远镜注视着安静诡异的院落,果断道: “再等几分钟,如果他们还没有动静,直接攻进去抓人。” 管这两个狗汉奸在屋内干什么呢,等抓到人什么都知道了,审讯过后,自然能挖掘出他们背后的大鱼。 这么想着,张义不自觉地瞥了一眼高剑夫所在的旅社方向,心说希望这个青野大介不要让他失望才好。 几分钟后,两处的电话信息都传了回来,监视处一切正常,谁也没有越轨的举动。 张义眉头皱的更深了,他冷笑一声:“攻进去。” 一名便衣蹑手蹑脚走到赵氏兄弟的院落大门前,趴在门缝里面往里看,但什么都看不见,他又侧耳贴在门上凝神听了听,院落里面安安静静,什么动静都没有。 他回头看了张义一眼,懊恼地摇了摇头。 张义点了点头,一挥手。 两个便衣立刻蹲下,手搭脚手架,一个便衣踩上去,两人往上一送,对方已经轻轻趴上墙头,然后跳跃下去,迅速观察了院落内动静,将门打开。 “咔咔咔“响起一阵开关保险,退出弹夹,检查子弹,又重新上膛的声音,一众便衣戒备地持枪,交叉掩护,鱼贯而入。 原本还兴致勃勃的一众警察这下终于发现二者之间的差距了,看他们从容不迫的样子,有人表情兴奋,有人稍显紧张,还有的双腿已经打颤了。 张义瞥了一眼为首的王野云、高剑夫,淡淡道:????“你们跟在后面,注意警戒。” 说着他给猴子和钱小三二人一个隐晦的眼神,二人心领神会。 进了院落,很快就到了正屋门前。 李勇生首当其冲,双手持枪,蹑手蹑脚靠近门口,在门缝观察了下,没有任何发现,又侧耳凝听了几秒,突然嗅了嗅鼻子,眉头紧锁。 他又在门缝中仔细观察了几秒,然后果断闪身退到张义身边,神情凝重道: “股长,什么都看不见,但有血腥味。” 张义面无表情:“破门。” “是。”李勇生急促呼吸了几秒,闭着眼睛,冲上去一脚将门踹开,立刻后退。 “砰”一声厚重的门开了,李勇生第一个冲了进去,然而他身形呆滞了几秒,一脸恐惧地又闪身退了出来。 他这番表现看的大家面面相觑,张义也是眉头紧锁,心说这厮也是特务处的老人了,怎么大惊小怪的。 他冷哼一声,持枪走了过去,然而一看之下,张义也是脸色大变 诡异,阴森。 这是张义的第一感觉。 屋内的地上躺着两具尸体,是两个老仆人的,看上去是一刀割喉,鲜血此刻还在汩汩流着,血腥味扑面而来。 然而最诡异的是,正屋的房梁柱上并排悬挂着两个人,正是张义在望远镜中看到的赵氏兄弟。 这两个人是吊死的,脖子悬挂在绳圈里面,脚下是踢倒在地的凳子,两人的死相诡异,表情狰狞恐怖,看起来死前经历了痛苦的折磨。 “将窗帘拉开。” 张义吩咐了一句,诡异的尸体,浑浊血腥的空气,封闭漆黑的空间,太诡异了。 这显然是一起密室杀人案,但凶手不可能是别人,就是不知道赵氏兄弟为什么要自杀 太阳透过玻璃折射进来,惨淡的光线驱散了阴霾,但屋内的气氛更加诡异了,大热天的,让人后背发凉。 一众便衣特务还好,几个好奇的警察靠上来瞥了一眼,就忍不住在旁边呕吐起来。 “李勇生,老郑,你们勘察现场。”张义吩咐了一句,就听王野云收起手枪,谦恭道: “张长官,这是凶杀案,要不让我们看看?” 说着他指了指身边的高剑夫道: “高队长精于刑侦,破获了几起杀人案”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李勇生打断,他嗤之以鼻道: “这件案子有什么好勘破的,分明是这两个汉奸先杀了老仆二人,然后互相下不去手,最后只能自杀,问题的关键不在他们怎么死的,而在他们怎么知道被我们监视了。” 张义面无表情,但心底却冷笑一声,这个李勇生话真多,谁让你告诉他们是汉奸不是日本间谍的。 果然。 就听一脸阴鸷的王野云讶然道:“汉奸,不是说日本间谍吗?” 不过他随即又释然了,估计特务处有其他消息渠道,他皱眉说道: “我们一直在监视中,根本没有看见有人向二人传递情报.死者有可能是自杀,但也有可能是他杀” “既然他们和日本间谍脱不了关系,说不定暴露后被日本间谍灭口了也说不定,卑职听说日本有一种忍者,可以隐身,飞檐走壁,甚至可以穿墙” 越说越神奇了。 张义心底冷笑一声,还他妈忍着,你怎么不说神龟呢. 就见郑呼和蹙眉道:“忍者我也听说过 日本确实有,不过那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忍者都是贵族费尽心血,千里挑一才培养出来的,身手估计很厉害,但什么隐身、飞檐走壁就夸张了,纵身术我见过,轻功不过是想象中的。” “再者说了,即便日本现在还有忍者,估计也是寥寥无几,不可能为了两个间谍跑到中国来吧?” 张义瞥见高剑夫听到是汉奸的时候,脸色没有丝毫变化,但眼皮却是跳了跳,他心下冷笑,不动声色道: “行,既然王处长都这么说了,就由你们警局抛砖引玉,也让我看看高队长的手段,你们一起去搜查吧。” 说着张义率先走入屋内,仔细勘察房屋的布置和残留的痕迹。 在张义的注视中,高剑夫从兜里掏出一副白手套戴上,他先是检查两个老仆的伤口,又检查了他们的口腔,脸色冷峻道: “应该是直接杀死的而不是死了之后再动刀” 李勇生嗤之以鼻:“这有何难,检查他们口腔是否有异物就可以知道.” 高剑夫没有反驳,一脸沉重地说道: “凶手很残忍,估计是捂着他们的口腔悍然下手,两人都没有发出声音.” 张义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的表演,心底冷笑连连,心说你一个日本间谍还会关心两个中国老仆的死活,入戏也太深了吧? ‘要不是知道你们飞天小组像老鼠一样一直在暗中行动,要不是知道你的身份,我差点了信了。’ 卧底卧底,卧着卧着把自己老底都忘了的多的是。 他指了指吊在空中的两具尸体,道: “将他们放下来,仔细检查一下。” 在几人合力之下,赵氏兄弟的尸体被放了下来。 高剑夫上手检查了一番,蹙眉道: “有些诡异,死者看似是自杀,可他们的脖子被扭断了.这到底是他杀还是自杀会不会是传说中的密室杀人.” 张义赞赏地看来他一眼,笑道: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高队长果然让人刮目相看,想不到你对密室杀人也有涉猎?” 高剑夫一副受宠若惊地样子,谦恭道: “张长官过奖了,卑职因为职业的因素喜欢看些这方面的小说.” “原来如此。”张义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 “不错,你这种人才在警察局屈才了,回去之后我就向你们局长要人,把你调到我们特务处。” 说着他看了一眼搜索痕迹的王野云: “王处长不介意吧?” 王野云一脸艳羡,连连道: “不介意不介意.长官,您我看您看我够不够资格。” 刑侦处虽说威风,他这个处长也当得实惠,但哪有特务处威风,去了特务处即便不能混个一官半职,但出门在外,见官大一级。 想到自己那位威风赫赫的局长说不定都要向自己敬礼,王野云态度更加虔诚了,立刻挺直腰杆给张义敬礼,恭敬道: “卑职王野云见过长官。” 说着他扯了扯高剑夫的袖子,后者也是一个激灵,连忙敬礼,道: “以后还需长官多多照顾。” 张义心底冷笑,面上如沐春风,笑道: “好说,什么照顾,互相学习罢了。” 就在这时,只听郑呼和突然道: “股长,有发现。” 说着他找来一个扫把,用打火机照明,趴在床下一阵忙活,最后捡起一个东西。 是一个残破的单筒望远镜。 看见这个东西,张义终于笑了,不过他脸上却没有丝毫波澜。 反而蹙眉道: “这么说,我们在监视观察汉奸的同时,他们也在瞭望观察我们?” …… (本章完) 第137章 败露(求月票) 高剑夫一脸镇定: “是这样的,长官,有什么不妥吗?我先监视了一会,然后就让其他人监视了,卑职特意叮嘱,大家都很小心的。” “知道了。”张义点了点头,又站在右边的窗口观察了半天,玻璃干干净净并没有留下什么传递情报的痕迹,他用手摸了摸,外面还有灰尘,不像打扫过的样子。 张义又将视线定格在“”形窗户的上边,因为视角仰角和身高的关系,人要是不站高或者攀上去,是看不到赵氏兄弟的院落的,但在低处却可以观察到这里。 但如果有人通过玻璃传递情报或者信息,他又是如何做到的呢? 张义思忖着,踱着步子在房间内观察起来。 这是一间敞亮却简易的房间。 入门右手的位置是个简易的卫生间,门口放着木架子,上面是洗脸盆毛巾,旁边放着热水壶。 一张大床、床头柜,然后就是一个高大的衣柜。 衣柜是三开门,左中门上镶着两面巨大的穿衣镜,目测柜子在两米左右。 张义注视着柜子上的玻璃,衣柜和窗户正对着今天天气很好,视野清晰,赵氏兄弟完全可以通过望远镜透过窗户玻璃最上边看到衣柜上的穿衣镜. 但此刻穿衣镜高处和中间位置都被擦拭的干干净净,根本没有丝毫痕迹. “将旅社老板找来。” 张义吩咐了一声,然后便等在隔壁房间门口。 等了一会,一个肥胖的穿着长衫的商人出现了,他擦着额头的汗水,战战兢兢问:“几位老总有什么吩咐?” “把门打开。” “是是是。”老板不明所以,老老实实将门打开了。 张义再次看见了衣柜和穿衣镜,只不过这间房里的穿衣镜却只擦了中间位置和底部。 “每间房都有衣柜和穿衣镜吗?” “是”老板点头,张口结舌道: “旅社三楼之前是长包房,都有衣柜的.二楼就没有.” “将三楼其他房间都打开。” “.是。” 张义依次将三楼的几间房全部看过,心里顿时有数了。 重新回到301房间,他问那名看守的警察:“你们都照过镜子吗?” 警员不以为然:“对啊,我们都照过,男人也要照镜子的嘛。” “哦,”张义笑笑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可以理解。” 他看向高剑夫:“高队长也照过?” “是啊,这里的穿衣镜这么高,还真是少见。”高剑夫一脸平静。????“可这就奇怪了。”张义指着镜子道: “这个镜子高两米,我们大家的身高都在一米七左右,即便镜子上有污浊灰尘,照镜子的时候也不用将镜子顶上都擦干净吧?” 他环视着几人:“你们谁擦过镜子?” 警员蹙眉想了想,指着高剑夫道:“高队长好像擦过。” 张义呵呵一笑:“高队长是这样吗?” 高剑夫挑了挑眉,不以为然道:“这有什么,镜子不干净,看着膈应,我就擦了擦。” “你没有强迫症吧?” “什么强迫症?没有。” “问题就在这里,一个人照镜子的时候,如果镜面模糊,会下意识地擦干净,可他只会擦自己影像所反映的范围,不用将镜子全部擦干净吧?可是有人将整个镜子都清理干净了,你不觉得有点欲盖弥彰吗?” “说不定是打扫卫生的人擦的呢。”高剑夫假惺惺一笑。 “我刚刚看了其他的房间,同样的位置并没有擦拭,这说明清洁工个子不高,也没有借用工具” “哦,我想起来了,是我擦的,我只是觉得不顺眼罢了,这能说明什么问题。”高剑夫身体一僵,脸色微变,目光闪动。 “呵呵,前后言行不一”说着张义脸色一变,动若脱兔,快如闪电,直扑高剑夫而去,同时大喊道:“拿下。” 两人之间不过三步的距离,瞬息即至,眼见张义拳头迎面而来,高剑夫拔枪已经来不及了,他微微闪躲,倏地从袖口滑出一把尖锐匕首,直刺张义喉咙。 一边还手,他一边大喊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们特务处行动出了纰漏,还想让我们警察局背锅不成?” “王小二,还不开枪。” 叫王小二的警察目瞪口呆,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怎么突然之间特务处的长官就对自己队长下手了,他下意识地摸到了腰间的驳壳枪上。 但见下一秒,只听砰一声,不远处的猴子枪口一抬,他已经手腕中弹,惨叫连连。 枪声响起的同时,钱小三几名便衣直接扑上去,开始围攻高剑夫。 此人一米六七左右的身高,仗着手中有匕首,左右腾挪,狠辣无比,一时之间竟然占了上风。 张义冷笑一声,躲避着匕首的锋芒,顺势扣住此寮手腕往后一带,紧接着上前一步,狠狠一拳击打在他太阳穴上了。 高剑夫闷哼一声,满脸狰狞,他摇了摇头,全然不顾左边之人的攻击,左边袖口一甩,手中竟然又出现了一把匕首,狠辣地朝着张义的手腕刺来。 张义只能松手,后退一步。 此刻,左边的攻击到了。 高剑夫被猴子和钱小三飞起一脚直接踹到了墙角。 众人刚想扑上去将此人按住,却见他翻身在墙上一踩,借力跃起,挥舞着两把匕首呼啸而来。 李勇生拿起一个椅子隔档着直接扑了上去。 这个时候,高剑夫却突然收住匕首,做了一个假动作,后退一步,腾空跃起一个旋风腿,直接将几个便衣踹飞在地。 张义退后一步,冷眼旁观,见此人用的功夫除了中国功夫,还有柔道和军拳的味道。 电光火石之间,竟然将围攻的几个训练有素的便衣击倒,身手确实了得。 张义冷笑一声,高手对决往往是瞬息时间决定输赢,俗话说三步之内,人快,三步之外,枪快。 此刻却给了他机会。 他直接拔枪边后退边对着高剑夫连连射击。 “砰”“砰” 两枪击中此人大腿,他一个踉跄直接跌倒在地上。 其他人见状,直接扑了上去。 却不想高剑夫竟然咬牙切齿,满脸狰狞地站了起来,两只匕首呼啸而出。 两个便衣躲闪不及,只听嗤嗤一声,胸口的衣服已经破了,血水飞溅。 “操!”李勇生怒骂着,直接拎着板凳冲上去砸到了他头上。 “咔嚓”一声,板凳四散开来,木屑飞溅,高剑夫额头血水直流。 瞬间,猴子和钱小三冲了上去,按住此人的手腕,李勇生直接抱住他的腰,几人铁拳雨点一般地击打在高剑夫身上。 “检查他的袖口、领口,牙齿。” 张义吩咐着,冲上去一把捏住他的下颚,却见此人凶相毕露,挣扎着摆动头颅,狠狠咬了下后槽牙,然后诡异又释然地一笑,彻底放弃了挣扎… “掰开他的口腔。” 张义愤怒骂着,几人手忙脚乱一通忙活,才掰开他咬合的嘴巴,但一切都来不及了。 只见他的一颗牙齿已经碎开,流出白色粉末状的药粉。 下一刻高剑夫突然抽搐了几下,嘴角和鼻孔突然溢出黑血,瞳孔也失去光泽… …… (本章完) ( 382988 ) 第138章 黄金(求月票) “干什么?刚才已经查明,你们刑侦处大队长高剑夫系日本间谍,就是他向两个汉奸传递的情报,哼,我们现在怀疑你们中间还有共犯。” “什么?高队长是日本间谍,这怎么可能?”王野云一脸的不可置信,狐疑地看了几眼张义,又在人群中搜寻了几眼,问:“他人呢?” “死了,服毒自尽。”李勇生一脸嘲讽,故意掰开他的口腔检查了下,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伱的手下是日本间谍还是想想自己的下场吧。” 王野云脸色瞬间惨白. 在一阵翻箱倒柜的嘈杂声中,赵氏兄弟的住处已经被翻了个底朝天,但除了一些现金外,只有一台收音机,莫说电台密码本,就是连小黄鱼都没有发现。 这显然和赵氏兄弟二人奢侈的生活不符,这年头虽然也有往银行存钱的习惯,但大部分老百姓还是信不过银行,宁可将钱兑成粮食或者埋起来。 “莫非东西在他们公司或者匿名存在了银行?” 众人议论纷纷,却见张义突然在台阶上坐了下来,抬头看了看天气,问: “前两天下雨了吧?” “下了,还是暴雨,这个季节下雨不是很正常嘛?”????众人不以为然,这能有什么问题。 张义却笑着指了指地面: “你们看地上的水痕。” 众人不解其意,盯着地面看了半天,根本没有看出什么端倪。 见郑呼和蹲下身子仔细观察,张义问: “老郑,有什么发现吗?” 郑呼和蹙眉道:“有些奇怪,为什么院子中间没有水痕,而周围有水痕?” 他走到院落中间位置踩了踩,恍然大悟: “这里没有积水,没有水痕,说明土壤渗水快,土壤稀松,下面的土壤应该被人翻动过。” 张义点了点头,挥手道:“开始挖吧。” “是。”众人点头,纷纷恭维道:“股长明察秋毫。” 李勇生对“每一个优秀的演员都是一个善于观察生活的人”这句话又有了更深的理解,看着张义面无表情的脸,心下佩服至极,心说怪不得人家是股长呢,自己怎么就没有发现呢? 众人从赵家找出铁锹,又从隔壁借来锄头等工具,立刻让几人警察挖掘起来。 很快就挖出一个一米多深的大坑,可里面什么都没有。 “继续。”见他们累的满头大汗,张义却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 几个警察满脸怀疑,一脸的不情愿,但被特务处的人注视着,只好老老实实继续挖了起来。 随着继续挖掘,院子里面的土越来越多,眼看大坑已经两米深了,警察翻土都有些吃力,别说他们,就是一众便衣也开始怀疑起来,这里真的埋藏了东西? 但这是股长说的,为了股长的面子,别说掘地三尺,就是十尺也要挖下去啊。 其实此刻连张义自己都陷入了沉思,莫非自己判断有误? 不过还好,这时只听“咔嚓”一声,一名警察惊喜道:“有东西。” 于是土翻的更快了。 很快在几人合力之下,从深坑中拉起一个油布、布匹层层包裹的大箱子。 打开层层包裹,一个黑漆漆的箱子显露出来。 猴子从兜里掏出环形针,将锁打开,扯开油布,不由惊叹一声。 只见里面全是码的整整齐齐的小黄鱼,黄橙橙的,在太阳下金光闪闪。 不少人双眼泛光、呼吸都急促起来,眼中全是贪婪。 张义留意着众人的神色,冷笑一声,财帛动人心啊。 他悄然摸了摸手枪,面无表情道:“倒出来,看看下来是什么。” “是。”猴子一个激灵,看着众人炽热的眼神,暗暗皱眉,立刻将黄金倒了出来。 显然大家想多了,黄金只有两层,再下面是一扎一扎的钞票和一些金银珠宝。 最底层又是一个油纸层层包裹的铁盒子。 里面装的却不是黄金,而是“仁丹”广告的雕刻模板和几盒胶卷。 张义眯了眯眼,他不知道胶卷里面是什么内容,但想来很重要。 “将胶卷立刻送回去冲洗。” …… (晚点还有一更…) (本章完) 第139章 得加钱(求月票) 张局长皱眉道:“是以前的副局长安置进来的,不过这人去年去妓院死在了女人肚皮上” “现在想想这事有些蹊跷,怕不是被日本间谍给灭口了吧?” ‘马后炮’ 张义冷笑一声,“哦,那你呢?收了高剑夫多少好处?” “这个.这个”张局长擦拭着额头的汗水,张口结舌道: “总共加起来就十根小黄鱼,分几次送的。” “是吗?”张义瞥了一眼红木盒子,一副推心置腹的样子:“要是刚才说不定我就收了,但现在我不能要了,张局长的罪名可不小啊。”????“在党国干事,张局长总有一两个说的上话的朋友吧,这个时候还是提前疏通一下的好,不然” “这个.”张局长眉头紧锁,“我是田副署长提拔的,但还望张少校手下留情啊。” ‘内政部田副署长? 手下留情,我已经手下留情了啊,要不是你才上任半年,暂时没有发现问题,不然早待在特务处监狱里面了。’ 这这头果党官场流行一条规则,和黑道江湖差不多,曾被青帮大佬“杜月生”总结为“吃两碗面”。 一碗是场面,一碗是情面。无论何时,只要能顾全大局,讲个情面,大家都会高看你一眼,于是往往抬手,放你过去。 因为果党的事从来都不会公事公办,公事私办时往往离不开两个字,那就是恩怨。 有恩有关系的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有怨的那便是小事闹大,甚至是无事闹事。 张义敲了敲红木盒子,沉吟道: “手下留情可以.但就这点东西,上下打点的话.” 意思很明确,得加钱。 “行。”张局长嘴角抽了抽,咬牙切齿。 心说算了,就当交个朋友吧,他以往都是谁管用就把谁当朋友,不管用了就把人当草鞋,最后就只能光着脚了 于是又从保险柜里面吐血拿出二十根小黄鱼。 坐在王新亨办公室的新沙发上,张义将装着二十根小黄鱼的红木盒子往茶几上一放,汇报了案情,惭愧道: “科长,这回失算了,抓了个日本高级间谍,还死了。” 王新亨掀开红木盒子看了一眼,不以为然地摆摆手,道: “是有点可惜,不过死了就死了吧。” “一个偷鸡摸狗的间谍罢了。”他叹了口气,道: “什么是间谍?我们老祖宗称之为间,西方术语才叫间谍,我们有些人喜欢称之为无间道。这是佛教用语,指的是无间地狱,凡入地狱者永不超生,永不轮回。但间谍自己不知道,还以为自己能够游走在人鬼之间。” “这个日本人倒是刚烈,呵呵,死了就死了吧。”顿了顿,他又问道: “飞天小组还没有消息吗?” “还在找。”张义点了点头,继续道: “属下已经启动了所有的探子,即便他们蛰伏起来了,总有冒头的时候.” 王新亨点了点头,表情严肃了几分,道: “广告母版那些我已经看了,日本人狼子野心,在商品贸易的背后还在下这么一盘大棋,居心叵测,可以想象,中日一旦开战,我们所有的一切在他们面前都将不设防。” 他看了一眼手表,道:“胶卷已经交给技术科加急冲洗,我们现在就去找老板汇报工作。” “是。”张义点了点头,假装不经意地问道: “情报科包副科长那边如何了?我看报纸到处都是寻人启事,还没有抓到红党?” “谁知道呢。”王新亨嗤笑一声,“也不知道谁放出来的风声,说包副科长是潜伏在我们特务处的红党卧底” “这话不过是谣言罢了,反正属下不信.” “那可未必。”王新亨意味深长道: “怀疑只需要一瞬间,而打消这个怀疑却需要漫长的过程” …… (本章完) ( 382988 ) 第140章 汇报(求月票) 完了,他瞥了一眼王新亨,心说老王够意思吧,没有把你卖了,小黄鱼大头可在你那里。 王新亨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扯淡。”戴春风冷哼一声,“谍参股需要汽车不知道给总务打报告?” 张义心说,我的戴老板您老人家坐着说话果然腰不疼,总务有钱吗?紧着你花是够了,可是其他人呢?打个报告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批复。 “是,卑职领命,回去就打报告这钱” 他心中腹诽,我靠本事挣的钱难道还能退回去不成? 戴春风冷哼一声,没有说话,毕竟水至清则无鱼,只要不影响大局就好,再说张义贪财也是好事,至少他不会跑到红党那边去 见戴老板默认了,张义内心暗暗一笑。 贪财,这是他给自己打造的人设。 在特务处这座八卦炉里面厮混,必须练成几层功夫。 第一层就是不露声色,这是基本功,又是必修课,比如你初来乍到,为了使别人看不出你的态度,摸不清你的底细,最好的办法就是多听少说… 第二层就是该露则露,这是坐到相当位子的人才能具备的本事。????因为到了这个层次,和你打交道的往往已是高层或者高手,该有的态度要有,该露的底细也得露,讲究的是分寸拿捏,随时忖度。 到了第三层便是随心所欲不逾矩了。 在特务处能做到第三层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跟着戴老板草创特务处,一路摸爬滚打的元老随从,这些人举动皆成职业,言行无不中矩,大浪淘沙,走了多少人,却少他不得。 只要他们不威胁到戴老板的地位,想干什么干什么,比如情报科杨荣,行动科何志远等等。 还有一种,便是像郑明远、唐横这种,一个是特务处副处长,一个是书记长,虽然胆小怕事,又被戴春风直接架空,但二人因为有军事才能,在老头子心中还有地位,所以戴春风虽然不待见他们,但也拿他们没有办法。 这个时候就见贾副官拿着资料从密室中走了出来,戴春风目视张义和王新亨道: “你们看看。” 两人好奇地接过,见是西川省发来的情报。 原来早在六月份,西川省政府就向警察局下发了密令。 大意是说有相关人员在广元黄冈镇多处险要位置发现日本人出没。 其中诡异的是,这些日本人虽然说着蹩脚的汉语,却特意穿着中国老百姓的衣服,然后到处涂刷仁丹广告,如果是一般的城镇也就罢了,但放到险要位置,意味就有些不一样了。 命令还特意提到,这些日本人除了给雇佣的农民留下大洋外,又立刻前往各处涂刷广告的地方拍照。 那么他们涂刷完广告后,又为什么要拍照呢? 另一份密令道出了答案。 原来8月份,西川警局又发现日本间谍六人以买卖仁丹的名义,在成都一带活动,但实质上他们携带的却是最新的照相机四处拍摄成都地区的各处地形地势。 第三份情报显示,日本人不仅仅在西川活动,在湖北、江苏武进、昆山、山东等地的险要地势都出现了形迹可疑的行动。 而日本人将绘制好的广告用照相机记录下来,就是为了帮助以后来此地的日本人能够清晰准确的辨析地点,顺利展开行动。 他们使用价格不菲的油漆涂刷广告不过是为了让广告能够承受刮风下雨的侵蚀而保持长时间的醒目,以后好充当路标的角色,方便日本人走街串巷,大肆搜索中国军民. 张义和王新亨看完情报面面相觑,显然特务处或者说上层早就知道了日本人的阴谋诡计,但却引而不发. 为什么呢? 无外乎两个理由,一则果党忙着对付红党,没时间关心这样的“小事”,第二他们惧怕日本人,害怕引起外交纠纷,从而给日本人找到进攻的借口。 金陵作为首府还好,日本间谍还在偷偷摸摸干,其他地方已经不加掩饰了,这和清政府时期,日本间谍打着学习名义公然在东北搞测量有什么区别. 不说如今政府内部充斥着大量的亲日派,就是不亲日的大多数何尝不是对日本人不以为然或者说心存幻想,以为日本一个弹丸小国占领了东北都消化不了,根本不会全面开战. 看来不到亡国灭种,有些人的春秋大梦是不会醒来的。 张义只觉得深深的悲哀 他又想到,想要铲除日本人的阴谋,只靠当局的一纸命令是不行的,而应该搞一场轰轰烈烈的“反日爱国、抵制日货”的全民运动,搞一场刷到哪儿就涂抹到哪儿的行动,彻底消除遍布全国的“仁丹”广告。 只要全国民众上下一心,团结一致,就可以化解这场危机。 戴春风似乎知道张义和王新亨在想什么,他面无表情地道: “行了,这件事情我知道了,我会汇报给校长” 顿了顿,他又说道:“马上是委座五十大寿,他老人家要去中原古都洛阳、长安、济南、太原、兰州等地巡视,为的就是和各方军政大员进行会谈,进行军事上的秘密部署,催赶东北军和十七路军对红党发起攻击,然后集合数十万中、央军完成对红党的最后一击,这个时候就不要添乱了。” 说着他冷笑一声道:“至于日本人 等上面解决了红党,中日之间必有一战. 自从九一八以来我们签订了淞沪协定、塘沽协定,日本人没有一天不得寸进尺,我们只能忍辱负重.再不打就只能亡国了. 但我们中国有两个不亡的道理,一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一是哀兵必胜,这是在中国五千年历史文化上被证明过的,否则,猪吃饱了等人家过年?” 张义面上恭敬称是,心里微动,还五十大寿,还巡视各地,巡视倒是巡视了,就怕你巡视之后就回不来了,按照时间,那件事快要来了。 不过戴春风能说出这番话还是让张义刮目相看,不过想想也是,人家戴春风怎么说都是江山才子,高中省高的,不过被开除了 任何组织、军事都是为政治服务的,这样的大事张义参与不了,个人很多时候都是无能为力,但不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于心! 先抓先杀几个日本间谍再说,时局马上就要变了。 到时候自然有自己的用武之地。 那个时候希望自己没有懦弱,而是带着理想、勇气、坚定和无畏,无论对手多么强大,都能聆听并遵从内心的声音,毫不犹豫地前行,遇神杀神遇魔杀魔,直至到达胜利的终点。 “是。”张义和王新亨敬礼准备告退,就听戴春风慢悠悠道: “在两个汉奸哪里缴获的黄金和钱款马上上交总务,不得私扣!” 闻言,张义差点一个踉跄摔倒了地上… ‘tmd,谁又打老子小报告,那可是100根小黄鱼、100万法币,还有金银珠宝…’ …… (大家有没有好书推荐啊,历史或者仙侠,我现在就看两本,晋末长剑和玄鉴仙族,有没有爱好相同的?) (本章完) 第141章 情报(求月票) “是。” 将众人打发出去,张义端着茶水站在窗口,看着盛夏的晚霞,天边被夕阳映的红彤彤的,极其绚烂,但并不使人觉得温暖。 或许是白天的太阳太过盛大辉煌,最后的绚烂反而给人一种孤寂的感觉。 【今日情报已刷新】 张义躺在床上,点开情报面板。 【1、您今天见过赵氏兄弟,获得相关情报,赵文浦原名赵基,代号黑猫。 赵玉浦原名赵础,代号柴犬,二人隶属于日本参谋本部第八课,“青铜”情报小组成员,他们的上线是隶属于参谋部本部第七课的狐狸和白狼。】 狐狸、白狼? 也不知道这二人如今潜藏在什么地方… 张义冷笑一声,这个所谓的参谋本部第七课也称中国课,很多针对中国的阴谋诡计就是出自这个课。 比如“杉计划”,也叫《法币谋略工作计划》,它的工作内容就是破获中国的法币制度,扰乱国内经济,利用伪币抢购中国物资. 【2、您今天见过高剑夫,获得相关情报。】 【高剑夫真名青野大介,日本内务省特高课高级特工,代号蝮蛇,飞天小组负责人。】 【飞雪计划,即策反计划,目标国军少将黎忍涛。】 黎忍涛?对方虽然是个少将,但张义根本没有听过他的名字,也不知道在那个部门。 【今天“章鱼”已在车站接到“夜莺”,“夜莺”今天在中央图书馆偶遇了黎忍涛。】 摸清目标的全部生活规律,是干掉目标的前提和基础,策反同样如此。 看来对方已经掌握了目标的行动规律。 策反行动已经开始了? “夜莺”听上去就是一个美艳动人的女间谍,说是偶遇,不如说是艳遇,黎忍涛这位国军少将面对一位投怀送抱的美艳女子,他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呢? 【青野大介昨日昨日去了长安路回宁巷信仁牙科诊所。】 青野大介去牙科诊所肯定不是看牙,那么是去接头?这个牙科诊所是他们的情报站点? 【青野大介在武汉路226号有一处安全屋。】 怪不得在此人的住处一无所获,原来是有安全屋… 张义盯着情报面板上不断闪烁的情报,精神振奋,系统这是给青野大介开了个专场啊,信息量大的吓人。 但章鱼已经露头了,其他的螳螂、乌贼、叶蛙又藏在什么地方呢? 用个什么办法将他们一网打尽呢? 现在他们的负责人已经死了,他们之间又如何联系呢? ……. (本章完) 第142章 抓人(求月票) 这么想着,张义搓了搓脸颊,然后捏着右脸,一脸痛苦地走进诊所。 诊所很小,也没有其他店员,只有一个五十多岁的医生穿着一身白大褂,戴着平光眼镜,端着一杯热茶坐在桌子后来。 “医生,快给我看看,牙疼的不行。”张义呲牙咧嘴地坐了下来,不断地吸凉气。 “牙疼可不是小毛病啊。“医生上下打量了张义一眼,从兜里掏出一副手套戴上,又从抽屉里面拿出一个小巧的手电筒和勺子一样的工具。 “张嘴,我给你检查一下。” 张义皱着眉头张口嘴。 医生:“牙齿看起来没问题.不过牙龈有点红肿,好像有点上火,这样吧,我给你开一副药。” “有没有效果啊?”张义捂着腮帮子,质疑道: “现在骗人的大夫可不少,别花了钱,没有效果。” 医生一边收拾工具,一边无奈地笑道: “医生哪里会害你你要是信不过,可以去大医院嘛。” “行,快开药吧。”张义皱眉挥挥手,看着他在药柜前忙活,假装掏钱,从椅子上起来,仔细打量这家小店。 店铺狭小,也没有什么设备,药柜的后边有道门帘,后面似乎还放着床。 他目光又从医生身上掠过,一米六左右的身高,头发花白,却没有一点老态,反倒是精神矍铄,身上透出一种难言的气质。 显然在这个年龄阶段的老人身上很难见的,但医生嘛,平时注意饮食保养,养尊处优,看起来要比一般人年轻,这个很正常,但张义总觉得哪里不对。 他目光从此人肩膀、腰杆、有些外八字的脚上划过,眸光微动,不动声色地接过纸包的药,爽利地付了钱,又道: “帮我倒杯水吧,现在就吃。” 医生没有说什么,从旁边找出一个杯子,打开暖和盛了水,递给张义。 “小心烫。” “多谢多谢。”张义将水杯搁置在桌边,又顺势坐下,不动声色道: “大夫您贵姓?听你口音是东北人?” “老朽姓张。”医生叹了口气道: “是东北人,嗨,这东北不是被小鬼子占了吗?我们都是跟着张少帅南下的。” “哦,原来是这样,怎么没去长安?好多东北人都跟着少帅在西北,哪里有老乡照顾,日子也好过点嘛。” “老朽就是个牙医,又不会治疗跌打损伤,去了也没有用 再说了,如今家里人死的死,散的散,就剩下老朽一个人了,找个地方养老也不错。”????“是啊,都是小鬼子造的孽,总有一天要将这些畜生赶出去。”张义气愤说着,胳膊不小心碰到了桌边的水杯。 “小心!”水杯掉下的一瞬间,医生下意识地迅速伸手接住了,似乎意识到自己不应该这样,他的手微一停顿,还是将水杯放回了原位。 “张医生好身手啊!”迎着张义惊讶的眼神,张医生假惺惺一笑: “嗨,这年头兵荒马乱的,学了几招防身的招数.见笑了,小哥不是这附近人吧?做什么工作的?” “这身手可不常见啊。”张义感叹着,故作神秘: “我?我是私家侦探.说白了,就是帮人抓小三,嘿嘿。” “私家侦探?这个职业很吃香啊。”医生眉眼一闪,仔细打量了张义几眼。 “混口饭吃,还是没有你们医生受人尊敬啊。”张义不动声色,继续闲扯。 这年头社会环境负责,私家侦探确实是一门吃香的职业,出入社会各个阶层,身份神秘。 张义知道他从事的是特工职业,有时候即便你伪装的再好,不说在人群中鹤立鸡群,但还是会让他的生活带有职业色彩。 如果不是长期培训模仿扮演,在与人交往的细节上不经意就会漏出特工的一些行为来,如果对方是一名精明的职业特工,说不定就能通过这些细微之处识破自己的身份。 但私家侦探这个职业的神秘性和特殊性其实和谍报有些类似,所以用这个职业掩饰刚好。 张医生假惺惺一笑,僵硬的身体瞬间松弛了下来,心底想着刚才他不应该反应那么快,听说张义是私家侦探,终于松了口气,装作好奇的样子问: “今天也是抓捉小三?” “不,今天是捉鬼。”张义开着玩笑,指了指诊所墙上一副仙风道骨的画像,问: “这位是?刚说到捉鬼,你这里不会挂的是钟馗的画像吧?” 医生脸色一沉,气愤道: “话可不能乱说.我店内挂的是行医人的祖师爷,孙思邈孙仙人。” “抱歉,是在下不学无术。”张义歉意地拱拱手,假装思考,问道: “孙思邈是不是三国时期给曹操看病那个?” 听到这个问题,医生明显一愣,皱眉道: “不对,那是华佗,孙先生是.是唐朝人。” “哦,对对对,唐朝人,我听说他还给唐玄宗看过病呢,李白还给他写过诗。”张义不动声色道。 “那是,孙先生人称药王,即便是皇帝,生病了也要找他。”医生卖弄道: “孙先生就是长安人士,他的墓地就在陕西,真想有天能去祭拜一下。” ‘你怕是没有这个可能了’ 张义心底冷笑一声,你一个医生信誓旦旦说自己挂着的是祖师爷,连祖师爷是那朝人都不知道,也好意思出来招摇撞骗? ‘看来你功课没有做足啊!’ 孙思邈生于西魏,历经隋唐,仙逝于高宗李治年间,什么时候给唐玄宗看过病了。 此刻,不说有系统的提示,张义通过试探,已经确定这个所谓的牙医有问题,肯定是日本间谍假扮的,或许还是“飞天小组”的成员。 他不动声色地起身,道:“好了,我回去先吃药看看,要是有效果,我再来找你。” “放心,老朽的药不说药到病除,肯定是有效果的。”医生满脸堆笑。 “但愿如此。”张义笑笑,走出几步,回头见他拿出就医记录在上面写写画画,挑眉道:“你不送送我?” 医生皱着眉,犹豫着起身,敷衍道:“您慢走。” 将张义送到门口,他便准备回去了。 却听张义突然说道:“桥豆麻袋。” 医生脚步一滞,身体僵硬了瞬间,佯装没有听到,快步向店内走去,他意识到自己的身份暴露了,而这个找他看牙的人绝对不是侦探那么简单。 “逃。”一瞬间,医生已经做出了决定。 但张义显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他快步上前,向此人后领抓取。 听到动静,医生猝然回头,脸上和煦的笑意再也不见,阴郁地脸上杀机毕露。 倏地,从他袖口滑出一把2号手术刀,直取张义咽喉。 张义皱眉闪过,一把扯住此人手腕,锁住他的虎口,狠狠一拽,在他弯腰的瞬间,一脚踩在他的腿上。 “咔嚓“一声,医生颓然倒地,脸上青筋爆跳,冷汗淋漓。 张义却不给他起身的机会,狠狠一记手刀砍在他后脑上,在他昏厥的同时,从胸前后背扯过他的两只手,上下一扣,用手铐铐起来,立刻检查了他的口腔。 此人虽然是个“牙医“,牙齿相对整洁,但还是有蛀牙,不管够不够得上带毒的条件,张义都不敢大意,扯过一块抹布塞上。 然后又仔细检查此人的衣领和袖口。 扯开他的白大褂,内里穿着一件白色汗襟,张义摸了摸领口,终于在靠近下巴的位置发现了一个夹层。 他用匕首小心割下来,扔到垃圾篓里面,这才悠悠出门给猴子和钱小三打个手势。 两人慌乱地赶过来,看到躺在地上的老医生,面面相觑,“股长这是?” “本来要看牙的,结果捉了一个鬼。 鬼画张皮往身上一批就能装一辈子人吗?是人是鬼,总会露出马脚的。”张义淡淡装了个逼。 “股长心细如发,明察秋毫。”两人嘴上恭维着,心里在想肯定是戴修章传递的情报,不然股长就是再厉害,也梦不到这里有日本间谍吧? 警察讲证据,特务讲怀疑,知道答案去找过程和一无所知去找答案能一样吗? “股长,这个日本间谍潜伏在这里干什么?您既然发现了他,为什么不顺藤摸瓜” 张义心知肚明,但该演的戏还是要演,蹙眉道: “这厮潜伏在这里,肯定是为了监视什么人,先搜查吧.顺便找出这片的户籍资料,看看有什么重要人物。” “是。” …… (本章完) 第143章 招供(求月票) 再者什么初心都是虚的,人性也是凉薄的,一根金条敲不响,两根呢?或者对方拿出更好的东西呢?即便他本人忠诚如一,但他的家人呢?” 张义点了点头,被自己家人或者亲人拉拢下水的还少吗? 有些案子,看案是案,案子就是案子,可有些案子不是案子,而是人情世故,高级阶段,案子依旧是案子,但案子的背后是人性的挣扎。 “那科长的意思呢?” 王新亨没有回答,沉吟了一会,反问道: “你觉得伱今天抓的日本间谍背后什么人?” “属下觉得他应该属于‘飞天小组’的成员,他们不是有飞雪计划吗?说不定就是为了策反黎少将。” “哦,为什么这么说?” “直觉。” 王新亨思忖道:“直觉?直觉往往是人在突遇敏感事物时,灵感在瞬间爆发多少次事后证明,自己就是凭借直觉未雨绸缪,化险为夷的。” “一个优秀的特工确实要有直觉和运气这种特殊的本事。” 顿了顿,他沉吟道:“这样吧,马上对这个假医生审讯. 另外我向老板汇报一下,让郑副处长给黎忍涛打个电话,郑副处长同样在德国留过学,他们应该有共同话语,我们先和黎忍涛接触一下.” “是。”张义点了点头,这样最好,毕竟是个少将,牵一发而动全身 谍参股的审讯室在地下,越往下走光线越暗,通道内阴暗潮湿,一路能听见滴水声和老鼠窸窸窣窣跑过的声音。 气味实在不敢让人恭维,毕竟审讯室的犯人都羁押在这里,吃喝拉撒都在这里解决,能不臭吗? 一点都不夸张,这里就是人间地狱,进来的人早死早超脱。 过了最后一道铁门,张义见到了被夹在审讯架上的张医生。 此刻他花白的头发耸拉在额前,早前的矍铄神采荡然无存,浑身血迹斑斑,惨不忍睹。 “还没有撬开他的嘴?”张义看了眼时间,都过去一个多小时了。 猴子尴尬地摇了摇头,道:“这个人滴水不漏,一口咬定他就是从东北来的医生张世平,其他的什么都不说。”????张义嗤笑一声,医生还在身上藏氰化钾? 有些间谍被捕后只会承认自己的伪装身份,根本不会交待自己的组织,有些会承认自己的身份,但其他的一概缄默不言。 有些间谍的心理素质好到让人吃惊,有些甚至会事先编造好口供,反复默诵,然后用口供将自己说服了,他本人都相信这段口供的真实性,所以一般的审讯根本不起效果。 但这个张世平是吗? 张义思忖着,从他的表现来看,怎么都不像心理素质过硬的人,否则也不会在自己面前露出马脚。 “行了,你们都下去休息吧,我来审。” 张义挥挥手,让其他人都出去,他点上一根烟,将桌子下的监听器关掉,然后踱步来到张医生面前。 他淡淡抽了几口烟,直接捏开张世平的嘴,将烟蒂丢了进去。 “嗤嗤”,一股烧焦的味道飘过,张世平惨叫着醒来。 他浑身颤栗,眼皮疯狂跳动着,撑开沉重的眼皮,咪咪了眼睛,等适应了光线,才看清周围的样子。 呆滞的目光看清面前张义的时候,他突然狰狞一笑,“呸”吐了一口血水。 张义躲闪开来,靠近他血迹斑斑的脸庞,嘲讽道: “张先生,你虽然是个医生,但你是牙医,治不好自己的心病,你知不道你今天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张世平眼中一片阴郁,但没有张义想象中的震惊,轻蔑一笑: “别费尽心机了,我是什么都不会说的,不管你怎么用刑,我都是张世平,是从东北来的医生。” “是吗?你是医生,其实我也是医生。” 见张世平一脸不屑,张义悠悠道: “其实我是个心理医生。” 说着他用手指戳了戳张世平的伤口,见他龇牙咧嘴的样子,缓和语气,推心置腹道: “我知道你是日本间谍,说不定还接受过什么效忠天皇、武士道的精神训话,但你现在被捕了,你的天皇不会来救你的,所以人一定要识时务,这个时候什么都是虚的,保住自己的小命才最实在 对了,你可能不知道吧?你为之效忠的天皇其实只是个一米五不到的小矮子” “八嘎####@@@。” 这话成功激怒了张世平,他眼中闪烁着疯狂,咆哮道: “该死的支那人,不可污蔑神圣的天皇陛下……等我们大日本帝国占领支那的那天,你会跪倒在我脚下忏悔.” 张义不屑地笑了笑。 一直以来日本天皇被塑造成了神,是供人膜拜的,所有的信息高度保密。 声音和形象都不会轻易示人,大多数日本人根本没有见过天皇本人,甚至连他的声音都没有听过。 所以45年8月15日,天皇宣布投降诏书的声音,被日本人美其名曰“玉音放送”,其实是普通日本人第一次听到天皇的真实声音。 至于他到底长什么样子,没有几个人见过。 所以当他们的美国爸爸的代表麦克阿瑟和天皇的合照一经公布,日本明众看到天皇矮小单薄猥琐怯懦的尊容,心中神的形象瞬间就坍塌了 “张医生,何以如此愤怒?是不是你也很好奇天皇的形象?”张义淡淡道: “我说过了,我是心理医生,我刚才从你的眼睛里分明看到了质疑. 都说人的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语言是心灵的折射,微表情更是心灵的容颜,通过你的眼神,我现在已经能猜到你在想什么。” “怎么,不信?可我从你的眼神里面读到了飞天小组还有飞雪计划对了,还有夜莺,她是不是已经和黎将军偶遇了?” 听着张义悠悠的话语,原本对所谓心理医生嗤之以鼻的张世平突然身体一震… 呆滞的眸子惊愕一片,眼神瞪的溜圆,似乎要从眼眶中飞出,身体似乎遭到雷击一样,浑身颤栗起来,嘴巴喃喃自语: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随着他歇斯底里的嘶吼,嘴巴越张越大,最后想要呼喊,却一个声音都发不出去,面部肌肉瞬间变得僵硬,只剩下急促的喘息声… “没什么不可能 我刚才从你的眼神中读到了青野大介,他的代号叫蝮蛇 对了,你们前几天才见过面 恩,你在担心其他人的安全?放心,不管是螳螂、乌贼、叶蛙,他们很快就会和你团聚的,我猜你的代号应该是章鱼吧?” “另外你可能还不知道,在小林信一和信鸽小田一郎的帮助下,我们早就抓捕了你的上级蝮蛇青野大介,你的隐藏身份就是他交待的,不然谁会注意到你?” “至于青野君,他此刻应该已经拿着美元黄金,带着家人登上了去往夏威夷的轮渡” 张义见他眉毛扬起,双手捏紧,指甲渗入肉中犹不自知,既震惊又愤怒,继续循循善诱: “所以,张医生,还是说了吧,你应该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死了的烈士,很难有活着的英雄. 即便你不为自己着想,想想出卖你们的蝮蛇,他现在正在快活呢,难道你不想复仇?” “可想要复仇,你总要出去吧?只要你交待了你知道的一切,你便可以离开了. 这根本不是背叛,权宜之计罢了,我想特高课都不会怪罪你的。” “你的诊所现在由我们的人看守,你完全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我们甚至可以帮你放出风声,说你逃走了. 回去之后,只要你供述出蝮蛇叛变的罪证,说不定你会成为特高课的功臣。” 见张世平浑身颤栗,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张义冷笑一声,拔出手枪,干净利落地上膛,厉声道: “该说的我都说了,是选择复仇和我们合作,还是继续死硬下去,我给你三秒钟时间考虑。” “3。” 听着手枪保险栓开启的声音,张世平猛然睁开眼睛,急促地呼吸,嘴里喉咙里火辣辣的,似乎呼吸都带着血腥气,妻子、儿子的脸,在他眼前依次掠过,然后是蝮蛇那张温和背后透着阴冷阴鸷的脸 “1。” 眼见张义已经抬起手枪,手指扣动扳机,张世平感觉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自己的喘息声被无限放大 “砰”一声,子弹擦着头皮呼啸而过,张世平身子瞬间呆滞,嗅着浓烈的火药味,他眼中闪过凄惶之色,然后是疯狂的仇恨,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嘴唇颤抖道: “我合作。” …… (感冒发烧,昨天欠一章,好点补上…厚脸皮求点月票,各位qq阅读的读者,没有断更,因为有延迟,qq那边要晚点) (本章完) 第144章 弥天大网(求月票) “郭科长,就是伱发现了日本间谍?”张义递上一杯茶水,上下审视了他一眼,又道: “郭科长,方便我看看您的证件吗?” 见他脸色一变,张义笑道: “职业本能,你别介意。” 郭文奇无奈摇头,从怀里掏出证件。 张义接过来看了一眼,对猴子点了点头,猴子心领神会。 张义相信要不了多久,郭文奇的详细资料就会摆在自己面前。 “郭科长,抱歉,您现在可以说了。” “是这样的. 昨天,我下班回家顺路在杂货铺买烟,遇见了一个人,他在那里打电话,我看此人有些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但就是想不起来. 本想和他搭讪,但那人很快就走了.” “后来回到家里,我想了又想,最后翻开我留学时的毕业照,才想起那个人好像是我大学同学. 虽然十几年未见,他和那时候不一样了,可他右手有六个手指,这件事情我印象很深”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张斑驳泛黄的老照片。 照片上的人都穿着黑色的学生装,照片背面用钢笔写着日本京都帝国大学经济学三班毕业留念,日期是日本大正九年。 郭文奇指着照片最后一排角落里一个消瘦的身影道: “就是此人,他叫田野浩成,有个中文名叫赵浩成。” “日本京都帝国大学经济学? 郭科长,即便那人真的是你同学,可在金陵的日本人很多,你为何一口咬定他是间谍呢?” 郭文奇气愤道: “就凭他是日本人,你们没有去过日本,根本不知道日本人的狼子野心.” “愿闻其详。” 张义做出一个邀请的动作,虽说日本全民皆谍,他还是想听听这个日本留学生口中的日本 郭文奇叹了口气,道: “我是湖南耒阳人年中学毕业考上庚子赔款的留些生,东渡日本.” 郭文奇进入日本京都帝国大学后,有一天去图书馆查阅资料,结果看到了一段触目惊心的文献记录。 郭文奇的家乡是耒阳深山的一个小村子,只有一条羊肠小道和外界相通,买日用杂货要走十几里山路才能去镇上。 他们村子虽说贫瘠,但村子地下却蕴藏着一种优质无烟煤,燃烧时无臭无烟,燃尽只留一点白灰。 因为交通阻塞,信息闭塞,外面的人根本不知道此地出产无烟煤,别说他们这个地方,就是所在的镇,在民国地图上都找不到。 但郭文奇此刻却在图书馆里面翻阅到了自家小村子的详细记述. 他十分吃惊,本乡人都不知道的村子,为何会出现在日本图书馆的文献里面? 他翻着报告继续阅读下去,发现在文中详细记述了他家村子里那座小山上的优质无烟煤矿 郭文奇只觉得头皮发麻,震撼万分,可见日本对中国的企图谋求是多么的根深蒂固,多么的用心良苦而谋划深远. “触目惊心。”张义只能这么说,他相信不单单是郭文奇的家乡,中国其他的地方早就被人渗透成了筛子. 他想起有位学者在日本战败后出访日本后写下的一篇文章: “今日中国是战胜国,却并不强,日本是战败了,但到它国内看看,尽管贫穷,尽管残破,但无形中总使你感到它有一股气。” 这“一股气”是一声断喝,更是一记警钟,警醒国人永远不可轻心日本人的狼子野心。 铭记和面对历史,一方面更加深刻地认识到弱国无外交、落后就要挨打的道理,另一方面也再次提醒我们,时刻保持对某些境外敌对势力间谍情报活动的严密防范,勿忘国耻、警钟长鸣,坚决守护好先辈们浴血奋战换来的和平安定。 所以别说打仗,即便是不打仗,日本间谍都是不会休息的 “这样吧,郭科长,您这张照片先留在我们这里. 另外那个杂货部的位置需要你帮我们写下来” 虽然张义现在还不能断定郭文奇所说的同学一定是日本间谍,但既然有了线索,肯定要调查。 安排画像师根据郭文奇的描述画像,张义看着猴子递上的郭文奇的身份资料,倒是和他本人叙述的一致。????他沉吟道:“一会派两个兄弟暗中跟着他。” “股长,您怀疑此人?” ‘我谁都怀疑’ 张义瞥了一眼猴子,心说你这是什么脑回路,瞪了他一眼: “万一他这位同学真的是间谍,肯定接受过特殊训练,郭文奇能发现他,对方不会发现他吗?” “为了防止身份暴露,你觉得他会不会对郭文奇下手?让你安排人就是为了保护他。” “是,我马上去安排。”猴子心神一凛,谁知道间谍会不会狗急跳墙呢。 张义看着郭文奇留下的杂货铺地址,思忖了一会,道: “叫上几个人,打扮成青帮人模样,我们去一趟这里。” “是。” 诚信杂货铺。 杂货铺提前打烊了,因为店内来了一个不速之客,不,是一群不速之客。 张义将门关上,看着面前的老板娘、老板,还有他们五岁的儿子,笑盈盈坐下,从兜里掏出几颗糖递给小孩。 小孩年纪小又好动,看到糖果口水不自觉流下来了,刚想接过糖果,就被老板娘低声训斥了一句: “不许拿别人东西。” 小孩有些不解,皱着眉头钻进爸爸的怀抱,偷瞥着张义和他手中的糖果。 看的出这对夫妻很紧张警惕,男人低眉顺眼瞥了一眼张义,刚想说话,就被老板娘瞪了一眼,她挺直腰杆,有些委屈道: “几位大爷,我们的保护费刚向猛虎帮交过,你们这个” 张义讶然失笑,虽然他们都是黑色对襟外褂,黑色布鞋,青帮人打扮,但没那么凶神恶煞吧,真看起来像收保护费的? “老板娘误会了,我们可不是来收保护费的。”张义将糖果塞到小孩手中,努力让自己和善一些: “昨晚有人在你这里打过一个电话,还有印象吗?” 老板娘听说不是收保护费的,明显松了口气,但依旧警惕,她蹙眉道: “每天打电话的人多了,这我哪里记得住。” 张义笑道:“附近一公里处就有一处公用电话亭 所以来你这里的应该是附近的居民或者商户.说不定你还认识。” “这个人对我很重要,他欠我一笔钱所以,我希望二位好好想想。” 说着他从兜里掏出几张钞票放在桌上,道: “俗话说借钱容易还钱难,又说站着借钱,跪着讨债,你们是做生意的,应该明白这话的意思,所以帮帮忙,要是我找到这个人,少不了二位的好处。” 老板娘瞥了一眼钞票,瞬间热情了几分: “哎呦,这个理解,我之前是怕惹麻烦,既然您不是坏人,那我就说了” “那个人看着是有点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是吗?”张义从怀里掏出描摹的画像,“看看,是这个人吗?” “好像有点像但具体在哪里见过,真的想不起来了。”说着她又瞥了一眼桌上的钞票,目光闪烁。 张义心底冷笑,这个女人有点贪得无厌了。 他想起一句话,这个世界上有两种人不能相信他们的纯洁,一种是小姐,一种是商人。 心底冷哼一声,张义又从兜里掏出几张大额钞票,往桌子上一丢,道: “这是误工费,既然你们见过那个人,就帮我们将他找出来,到时候必有重谢。” 老板和老板娘一脸惊喜,兴奋地连连搓手: “先生,我们现在就开始找,一条街一条街找.” “好,找到给我打电话。”张义写下一个电话。 出了杂货部,张义摇了摇头,要不是怕打草惊蛇,他哪里会和她们废话. 金陵下关火车站。 各色布棚遮盖的摊位缤纷满目,酒肆、饭馆、赌场和妓院沿街林立,小偷、地痞流氓和黑市贩子无所不在,看上去一片繁华。 一个戴着口罩的中年人佝偻着背从一条巷子出来,每走几步都要咳嗽几声,似乎是得了痨病,临近的行人下意识一脸惧怕地躲闪开来。 中年人一路咳嗽着来到一个报纸摊前,从兜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币: “给我来份晚报。” 卖报的摊主是个光头中年人,看他这幅摸样,同情道: “王哥,又来看寻人启事?我帮你看过了,根本没人找你的你那兄弟估计” “看看我心里舒坦些,我快不行了.唯一的期盼就是临死前再见我兄弟一面。”中年人说话有些含糊不清,似乎嘴巴里含着痰。 摊主道:“算了,你看吧,我就不收你钱了,你的钱留着治病吧.”说着递过来一份报纸。 “那就谢谢小哥了。” 中年人拱了拱手,接过报纸,盯着中间的夹缝看了又看,最后失望地叹了口气,将报纸还给摊主,失落地走了 看着他落寞凄凉的背影,摊主叹息一声:“可怜人啊.” 旁边一位顾客好奇道: “这谁啊,得了痨病,怕是离死不远了.” “你是说王大哥啊,可怜人,几年前就在这里了.” 两人的议论中年人自然听不到,他一路咳嗽,步履蹒跚地拐入巷子,进了一处低洼的院落。 将大门关上,他突然神情一变,凝神贴耳在门上听了一会,见没有动静,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和得意,佝偻的背瞬间挺直,他拿下脸上的口罩,又从嘴里吐出一枚铜钱,露出一张苍白阴鸷的脸庞。 他的代号叫“螳螂”,是“飞天小组”的清洁工之一。 他快步走入屋内,从抽屉里面拿出纸笔,在上面写下一个地址,然后不断地排列组合,写写画画,很快一个新的地址出现了。 “袁记茶楼403。” 他知道这是“蝮蛇”发出的召见暗号,定睛看了一眼,然后将纸张揉碎吞入嘴中。 接着他从床下的箱子找出一件长衫换上,又给自己贴上胡须和眉毛,对着镜子做出一个小心讨好的笑容,配合他眼里的狡黠奸猾,一个奸猾商人的形象跃然纸上。 每一个高明的间谍都是一个化妆师,或者说魔术师。 化妆术是在特工日常中必不可少的技能,无论是侦查还是跟踪、监视,或者打入某些场所,都会用到。 而一个特工想要在较短的时间内快速化妆,需要遵循两个原则,一是改变自己原有的衣着和打扮以及五官面目明显部位,二是有选择的使用假发、假胡须、眉毛等等. 中年男人对自己的化妆很满意,他站在镜子前面照了照,然后从床下翻出一叠钞票,分出几张揣入裤兜,然后将其他的藏在贴身内兜里。 做完这一切,他翻起床底的几块活动砖,从里面拉出一个黑色盒子,里面是一把勃朗宁手枪、几颗手雷和几份证件。 他从证件中拿出商人身份的那张,犹豫了一会,又将盒子放了回去,然后从床底翻出一个特质的刀片衔在口中,仔细端详了一圈屋内的布置,然后看着外面的天色,毫不犹豫地出门了。 接头暗号发出后,同样的事情在金陵不同的地方上演… 他们就像机器上的几只齿轮,平时若即若离,基本没有联系,此刻却在某种号召下,在这个关键点,咬合在一起,向着同一个方向奔去. 他们不知道的是,一张弥天大网已经向他们张开…… (本章完) ( 382988 ) 第145章 一网打尽(求月票) 黑夜,灯火阑珊。 “螳螂”扮演成的中年商人从黄包车上下来,闲庭信步进入一家杂货部。 他买了一包老刀牌香烟,然后隐身在暗处的电杆后面,一边抽烟,一边默默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其实他刚才已经坐着黄包车绕了一圈,但小心无大碍,特工一旦出来执行任务,半条命就不是自己的。 香烟泛出的星火在黑夜里扑闪迷离,映照在他那张原本狡黠奸猾的脸上,他微微一笑,此刻有点庆幸今晚没有带枪出来,不然刚才路遇巡警检查就已经露相了。 虽然他闭着眼睛都可以将他们解决,但 想到那两个原本一脸正气的巡警在自己递上钞票后,顷刻间变化的态度,他微微有些不屑,以小见大,这个腐朽的国家已经没救了。 以后这里的矿产、黄金、土地、美女都是大日本帝国的. 还有,还有几个黄包车车夫在拉客的间隙鬼鬼祟祟地人群中搜索着什么,他凑过来瞥了一眼,不出意外有自己的画像,但那又怎样,我就站在你的旁边,你认不出来,能怪我吗? 只能说你是废物. 这就是中国特务处的实力? 不过尔尔。 早晚要将他们一网打尽,杀个干干净净。 这么想着,他微笑的脸庞逐渐变得冷漠,冷森的杀气在脸上弥漫开来… 一支烟抽完,中年商人目光警惕地从附近的擦鞋匠、黄包车车夫、卖糖葫芦的商贩身上掠过,淡淡地点了点头,然后望了一眼远处的茶楼… 茶楼灯火通明,它的后面是无尽的黑暗。 黑暗就像一双无形的手,把人紧紧勒住,压抑和痛苦会让你马上窒息. 望着无尽的黑夜,中年商人不禁打了个冷颤,脸皮跳了跳,他皱了皱眉头,还是径直走了过去。 上了四楼,在小厮的带领下,他佯装找位置,默默观察着这里的布置… 大厅中间坐着十几个茶客,有人寒暄闲聊,有人蹙眉下棋,有人侃侃而谈,对他的到来谁也没有留意。 中年商人瞥了几眼靠街开启的窗户,心里默默点了点头,找了一处靠窗的位置坐下,招呼小厮道: “给我来一壶六安瓜片。” 见小厮记下,他假装漫不经心地问道: “这六安瓜片是四川泸州的?” 小厮笑道:“客官您肯定记错了,此庐州非彼庐州。 六安瓜片是安徽六安出产的名茶,庐州是古称,唐代被称为庐州六安茶,明朝开始称六安瓜片,为上品、极品,清朝成为朝廷贡茶。” “哦,原来如此,看来确实是我记错了.小哥真是博闻强识,哈哈。”中年商人呵呵一笑,眼底的一丝忧郁全然散去。 “您过奖了,茶文化博大精深,小的知道的不过是皮毛而已,您稍等,我马上给您上茶。”小厮谦恭地笑笑,转身走了。 “好的,多谢。”中年商人拱了拱手,抽出一根烟,借着点烟的机会,又细细打量了几眼小厮的肩膀和走路的姿势,见没有异样,微微松了口气。 很快茶上好了,中年商人一边喝茶,一边瞄着门口的位置。 不一会儿,另外两人也到了。????一男一女。 是乌贼和叶蛙。 两人坐到了他的旁边,喝着茶,借着下棋的由头,三人寒暄着坐到了一起,看上去像是拼桌的陌生人。 乌贼是另一位清洁工,他同样是商人的打扮。 此刻两人正在对弈,别人看上去似乎彼此之间透着疏离,此刻一个个蹙眉思考着下一步怎么下… 但他们互不交错的目光,只是训练有素的默契。 叶蛙坐在旁边,好奇地看着他们在棋盘上厮杀,眼睛却一直在观察着茶楼的一切风吹草动。 乌贼:“有什么问题吗?” 叶蛙虽然是女人的摸样,但她说话的声音却很粗狂: “没有,从出门到茶楼,我看见过的人都装在脑子里了,没有发现重复出现的。” 螳螂挑了挑眉:“人的记忆是最不可靠的东西,或许别人也做了伪装呢?小心无大碍。” 叶蛙不屑地冷哼一声:“你应该相信一个职业报务员的记忆力。” 乌贼用犀利地眼神瞥了两人一眼: “我们总是演绎着一个又一个谎言,有时候,我都怀疑自己得了妄想症 螳螂说的对,我们是应该小心些 蝮蛇一直神秘莫测,自从信鸽出事后,更是诡秘,这次召见我们,到底是什么事?” 说着他脸色一变,道:“章鱼怎么没有来?” 叶蛙玩味一笑,沙哑道:“谁知道呢,或许他和夜莺在一起呢,那可真是个美人呢。” 说着她脸上一变,低声道:“发暗号了。” 其他二人侧目瞥了一眼,只见403包厢的灯光突然熄灭了,然后灯光重新亮起,如此反复两次。 三人小心地环顾了一圈周围,然后向着包厢走去。 旁边的包厢里面,屏风后面,张义正戴着耳机仔细听着。 咚咚咚.叩门声响起,三重两轻。 然后响起开门的声音… 此刻张义的心不由得提到了嗓子眼。 按照“章鱼”的交待,蝮蛇以前都是藏头露尾,从未显露过真面目… 每次密室召见,都是只闻其声,未见其人,但他的声音几人肯定熟悉,郑呼和一会说话会不会漏出马脚呢? 如果第一套方案不行,那就必须执行第二套方案,非要动手不可了。 虽然他们想了很多计谋,但好的计谋,环节不宜太多,各个环节之间的依赖性也不能太强。 因为任何环节都有不可控因素,一旦某个环节没有按照计划进行,整个链条就崩溃了。 所以最主要的还是考验一个人随机应变的能力。 此刻403包厢内,门开了又闭上,郑呼和一脸平静地站在茶桌旁,目光深邃地望了几人一眼,沙哑着嗓子道: “都坐吧。” “前辈请。” 听到这个声音,张义突然松了口气,默默在心里赞叹一声。 但事情究竟如何发展,还要看接下来郑呼和的表演。 此刻耳机里面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 “诸位,情势危急,飞雪计划失败了,根据上海方面的指示,你们马上撤离金陵。” “前辈.” “这是三张今晚最后一趟班次的火车票,你们立刻出发,等到了上海,自然有人联系你们。“ “前辈,那你呢?” “执行命令。” “是。” “我奉命继续潜伏,不知和诸君何日再能相见,今日特意买了帝国的清酒,离别之际,我们满饮此杯,以壮行色。” “嗨。”三道低沉的声音响起,随即是杯盏叮当的碰击声。 张义在旁边听得暗暗好笑。 这三个日本间谍在外面估计都是奸诈狡猾,做事干净利落,从不拖泥带水的,此刻在上级面前又恢复了低眉顺眼躬谦顺从… 随即他又蹙起眉头… 虽然他们用的是最先进的提纯后的麻醉液,但酒杯就那么大,实际饮用量并不大,再说麻醉效果也要几分钟. 但拖得越久,郑呼和暴露的风险越大 在他的倾听中,只见屋内响起椅子拉扯的声音,随后是开门声 然后只听柜子响动,从内到外响起一阵急促凌乱的脚步声,随即是呵斥声、搏斗声 随着“咔嚓”一声似乎是隔壁包厢的门破开了,接着又传来一声痛呼惨叫声 一分钟后,场面逐渐安静下来 张义出门一看,只见三个日本间谍此刻已经躺在了地上,个个鼻青眼肿,旁边散落着假发、假胡须 有的队员手拿注射器,有人此刻正在搜身,还有一个便衣撕扯下衣服将鲜血喷涌的手背包扎起来. “受伤了?”张义看了此人一眼。 “对不起,股长,本来将这厮按倒了,可他突然从嘴里吐出一把刀片. 要不是属下用手背挡了一下,估计此刻”他一脸惭愧又后怕。 “马上去医院检查下。”张义拍了拍此人的肩膀,然后看向地上的“三头肥猪”,冷笑一声道: “真实的谎言最能令人入瓮,呵呵,直接带回去,立刻审讯,然后想办法找到他们的住址。” 忙碌了这么久,都在铺垫这一天,终于将所谓的“飞天小组”一网打尽了… (本章完) 第146章 空城计(求月票) 王新亨眉眼闪动,笑了笑,从旁边拿过一个请帖,道: “郑副处长已经给黎忍涛打了电话,今晚你应该能见到他。” “刚好你也去这个地方见识一下。” ‘什么地方?’ 张义一脸狐疑地接过请帖,只见上面写着几个大字:金陵饭店。 “黎忍涛的出行很有规律,除了在部队训练士兵,周六下去准时回家陪伴老婆孩子,星期天是固定外出,去中央图书馆借阅欧美军事书刊” “他是一个很低调的人,每次去图书馆都是便装,只带一名警卫员” 听着钱小三的汇报,张义淡淡点了点头,有固定出行规律,这就给了“夜莺”接触他的机会。 “今晚他为何会参加这里的酒会?” “是内政部一位德国留学同事举行乔迁宴” “哦”,张义点了点头,望着不远处灯火辉煌的金陵饭店。 衣着光鲜的达官贵人、名媛淑女进进出出,打扮得体的绅士在谈笑风生,大腹便便的官员在和摩登女郎调笑谈情,衣着统一的服务生端着香槟美酒穿梭在人群之间,鲜花、美酒,香气四溢,纸醉金迷。 这里似乎是另外一个世界,和他的工作不怎么沾边,但谁知道这样的纸醉金迷下影藏着怎样的凶险和阴谋诡计呢。 张义整理了下衣服,瞥了一眼猴子胸前的照相机: “我先进去,你们想办法混进去,注意留意和黎忍涛接触的每一个女人,找出夜莺” “同时要注意,还有没有人在暗中窥视.” 毕竟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万一不只有一个夜莺呢? 张义出示请柬进入华丽的宴会厅,只见西式的取餐台上摆放着各色佳肴,一众衣着光鲜的官员绅士门正在不远处的露台上闲聊,一旁的贵妇淑女们做倾听状,时不时发出咯咯的笑声,气氛热烈。????张义接过服务生递过来的香槟,找了个隐蔽的角落,一边吃饭,一边观察着人群。 很快他就在人群中找到了黎忍涛,他的旁边站在一位白衣黑裙、留着齐眉短发,一副清纯学生摸样的女子,她身材高挑,此刻正热情的说着什么,而黎忍涛似乎有点不耐烦和敷衍。 ‘夜莺?’ 张义暗暗打量了几眼,美女的武器往往不是手枪、匕首,而是他们如花似玉的容颜,柔情似水的眼神、玲珑凸凹的身姿 人都是有欲望的,有时候是女人,有时候是金钱,有时候是权力 所谓“无欲则刚”,又有几个人能做到呢? 而欲望一旦膨胀、失控或者突破底线,就很可能酿成灾祸 张义端着酒杯,闲庭信步,缓缓靠近黎忍涛。 “郭小姐,我很忙,马上要回部队,另外请不要再给我的家人送礼物了。” “哎呀,黎将军,小女子只是爱慕将军这样的英雄,将军怎么这么不解风情呢?” 回答她的是一声冷哼和沉默,黎忍涛对这个萍水相逢的美女充满了警惕. 对面的郭小姐表情也冷了下来,她先是在图书馆邂逅搭讪,没想到黎忍涛对她这样的美女不冷不热,对她跳舞、喝咖啡的邀请全部以家中有妻子等待为理由拒绝了。 一开始郭小姐以为此人是个假正经,毕竟男人欲情故纵的手段她见识多了。 但接连两次都碰壁后,她意识到这是个不解风情的家伙,于是她将注意打到了他的家人身上。 除了主动上门拜访外,还给黎忍涛的夫人买了很多礼品… 只是她没想到,黎忍涛回家之后很少谈及工作上的事情,他的家人对他的工作根本不了解… 而她的热情,更加引起了黎的警惕,叮嘱门房,这个郭小姐以后不得入内。 这让一向以美貌著称,在男人这里无往而不利的郭小姐备受打击,今天借着酒会本想进一步接触,却不想. 张义内心暗笑,快步走上前来,招呼道: “原来忍涛学长在这里这是嫂夫人?看着不像啊?莫非忍涛学长才回国,也学会金屋藏娇了?” 张义这位不速之客让两位当事人齐齐皱眉。 “你是?” 黎忍涛打量着张义,既然叫自己学长,估计也是德国留些生,但他对这个年轻人没有半点印象。 “忍涛学长贵人多忘事啊,我们还在德国陆军参谋大学图书馆聊过军事呢” “是吗?”黎忍涛蹙眉思索,似乎有这么一回事,但在图书馆和他聊天的人多了 “学长可否借一步说话?”张义一边做出邀请,一边冷眼看着“郭小姐”: “这位小姐,我们黎师兄家有贤妻,你就不要白费心机了.那边” 他指了指露台上几个大腹便便的官员道: “郭小姐可能对他们的胃口” 郭小姐气的脸都绿了,冷哼一声,踩着高跟鞋走了. 看见“粘人的狗皮膏药”终于走了,黎忍涛一脸感激道: “多谢学弟了,我实在是应付不来女人.对了,学弟是哪一级的留学生?” “黎将军,重新认识一下,特务处谍参股股长张义。”张义笑着伸出手。 “特务处?你们在监视我?”黎忍涛脸色一沉,警惕地环顾周围。 “怎么叫监视呢?郑副处长应该给黎将军打过电话吧?”张义靠近一步挡住他的视线,低声说道: “黎将军,别找了,来的就我一个人现在我们不应该热情的叙旧吗?郭小姐可在不远处注视着我们呢!” “郑明远?”黎忍涛嗤笑一声,不过脸色倒是缓和了下来。 张义理解他这种态度,毕竟特务处副处长郑明远说是去德国留学,实则是被戴老板架空打发出去考察,考察什么,考察德国法西斯的特务建设 “你们也怀疑这个郭小姐?”黎忍涛沉吟着,又道: “罢了,你们不找我,我也要找你们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个女人估计是冲着化学部队来的。” “不过你们放心,部队的机密她什么都没有得到。” “我自然信得过将军的为人不过我倒是希望她能够得到。”张义意味深长道。 “什么意思?” “这个郭小姐是日本间谍,派她前来自然是对将军施展美人计.我们为何不顺着他们的意图,瞒天过海,给她来一出空城计呢?” “空城计?你的意识是说让我故意将情报泄露给她?” “对,只不过是假情报 我对化学部队不懂,但我了解到将军手下只有一个团,我们为何不夸大其词,让日本人‘知道’中国化学兵实力强大 除了金陵,其他的地方还有几个团.装备先进,有德国最先进的武器,甚至是一直在接受德国专家的指导.” “日本人得到这个情报,一定会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在防范化学武器上,光是给几十万官兵配发防毒面具,就是一项不小的花费吧?” 黎忍涛听的很感兴趣,不过还是蹙眉道: “他们能相信吗?” “兵种诡道,这就看黎将军您的演技了. 比如在您去图书馆的时候,公文包里恰好就装着化学兵的机密资料” “如果只是从文件和资料中体现出来,这个没有问题.”黎忍涛兴致勃勃地说着,突然神色一黯,道: “据我所知,日本已经有了几万的化学兵,可偌大的中国,一个团的编制还不能配齐中日一旦开展,后果不可想象” 张义也叹了口气.很多事情就是这么无能为力 看着黎忍涛在警卫员护送下上了吉普车扬长而去,一无所获的郭小姐摆脱一位大腹便便的猥琐男的纠缠,懊恼地上了一辆黄包车。 “股长,怎么办?要不要抓人?” “先不急。”张义沉吟道: “跟着她,找到她的住处,对她24小时监控。” 这个所谓的“夜莺”既然是为了获取情报,那她一定有情报传输的渠道,这个才是张义最关注的。 至于说电台发报,基本不可能,如果不是十万火急或者条件限制,没有一个特工会冒着暴露的危险长时间发报 如果真到了这一步,那一定是情报非常关键,抱着必死的决心干的. …… (本章完) 第147章 光荣任务(求月票) 能活着已经不错了,人可不能太贪心啊……你不会想带着自己的女人和钱款远走高飞吧?” 内村光良浑身一颤,他深深看了一眼张义,有时候他真的怀疑这个中国人是否真的有读心术这种传说中的技能,他是如何知道自己还有女人的? 原本他是想着回特高课的,但一旦回去,必然要接受严格的甄别程序… 他这把老骨头能不能挺下来都是未知数,所以他就想带上情人和钱款远走高飞. “你犹豫了,看来你真的有情人”张义冷哼一声,面露杀机。 “对不起了,内村君,不是我说话不算数,是你自己不老实。” “来人,将他铐起来,继续审讯。” “慢!”内村光良大叫一声,一脸凄惶之色,他犹豫了一会,突然垂头丧气道: “我确实有个安全屋.那里住的是.我的情人她虽然也是日本人,但绝对不是间谍这个我保证,我发誓!” “千万不要轻易发誓,”张义用怜悯的眼神看着他: “轻易许诺,往往容易招来怨恨;轻易发誓,往往容易受到天罚…” “很好,说吧,说出地址,你就可以离开了。”张义示意猴子: “打电话订一张明天去上海的火车票。” “是。”猴子半信半疑,转身走了。 张义又让其他便衣出去,从内村光良手中接过他写下地址的纸条,瞥了一眼,见和系统给出的一致,面无表情地指了指审讯室大门,道: “你可以走了。” 内村光良直愣愣地看着张义,双眼先是茫然,然后一个激灵,快步向门口走去,他一边走一边频频回头,就怕张义突然反悔… 张义笑眯眯地看着他,见他一步跨出审讯室的大门,突然掏出上膛的手枪,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让你发誓,现在天罚到了!” “砰”、“砰” 两枪,子弹穿过他的后背,内村光良踉跄倒地,死不瞑目。 听到动静,便衣和卫兵迅速持枪冲了进来。????张义淡淡的挥挥手:“日本间谍试图越狱,已经被我击毙,将他的尸体拖出去.” “是。”几人见怪不怪,拖着尸体走了。 处决内村光良一来他掌握了一些张义的秘密,万一此人以后又被审查 二来,张义也想杀几个npc赚点积分,好提高自己的能力… 猴子从阴暗处走了出来,看着地上的血迹,心道果然,股长嫉恶如仇,怎么可能放日本间谍离去呢 为什么内村光良就信了呢? 是他傻吗?不,想要苟活,你就必须信,有时候你自己还得说服自己信。 这么想着,他掏出手枪对着审讯室内又开了一枪,然后收起手枪,恭敬道: “股长,属下无能,一时不察,被内村光良抢夺了手枪幸亏股长出手果断,才将此寮击毙.” 哎呦,张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这样首尾都补全了,即便是有人来查,也说不出什么… 谁不喜欢这样心思灵巧,又积极主动勇于担当责任的属下呢? 用着顺手不说,心里也舒坦啊。 “吃一堑长一智吧。”张义厚着脸皮挥挥手,又问道: “李勇生那边有进展吗?” “已经确定在妓院接电话的是一个叫莺花的妓女,钱小三已经协助他去抓捕了。” “妓女.”张义思忖着,这是日本人最常见的手段。 妓院三教九流汇聚,各种消息四通八达,十分便于情报收集。 所以一肚子坏水的土肥圆在特高课成立后,想到日本妓女多,而中国鸦片流行,于是在中国的各大妓院安插了许多特高课的间谍。 这些间谍靠着出卖色相刺探情报的同时,还经营着一项副业-——贩卖、鸦片,此举既可以为特高课解决经费问题,也让策反拉拢的目标染上烟瘾,便于控制。 可谓一箭三雕。 张义虽然对他的手段很不屑,但谁都无法否认,此人确实是个劲敌. 或许自己很快就会遇到… 这时候只听外面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就见李勇生和钱小三押解着一个颇有姿色的女犯人走了进来。 她头发蓬乱,领口敞开,脸上还有几个巴掌印,看起来似乎经历了一番挣扎,不过倒是丝毫不消损她的美貌. “报告股长,日谍嫌疑人莺花带到。”李勇生精神抖擞地立正敬礼。 “好,人就交给钱小三审讯吧。”张义凝神看着日谍,让人将她带下去。 他思忖片刻,注视着李勇生,笑盈盈道: “勇生,干的不错嘛?这精气神。” “股长过誉了” “别谦虚嘛?现在就有一项光荣的任务交给你。” “什么任务?”不说李勇生,其他人都是一头雾水。 张义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 “我刚才说了,在保守秘密这方面,有时候女人往往比男人靠的住” “很多情况下,越是信誓旦旦保守秘密的男人,其口风之松往往胜过妓女之裤腰带倒是那些表面叽叽喳喳的女子,颇堪托付机密” 李勇生总觉得股长这话在隐射自己一时间忧虑、忐忑起来。 只听张义继续说道: “所以,想要获得一个男人的秘密,最佳途径就是找到他信任、知己的女人,而获得秘密的唯一办法 呵呵就是将这个女人弄上床” 说着他掏出内村光良写下的纸条,道: “这是章鱼留下来的,那里不但有他的情人,说不定还有其他的机密你现在去,找到她,想办法弄清楚。” 李勇生眼皮好似被灼了一下,全身一个激灵,张口结舌,不解问: “股长,您让我去审讯她?” 一旁的钱下三恭敬地从张义手中接过纸条,塞入他手中,嗤笑道: “你哪来那么多废话,股长让你去你就去 都说了,让你将她弄上床,征服她,只要你能做到,让这个女人顺从你,爱上你,她比男人更容易迷失自己、受到蛊惑,情报还不手到擒来? 这样的机会,兄弟们羡慕都羡慕不来,你还不情不愿的” “是啊,李勇生,这可是为国争光.” “对啊,抗战从我做起” 在一众特务起哄笑声中,李勇生嘴角抽了抽,表情惨然地走了. …….. (本章完) ( 382988 ) 第148章 死亡眼神(求月票) 张义定睛看了几眼,突然眉毛一挑,视线轮廓中又出现了另外一个中年男人。 他大概三十左右四十的样子,一脸憨厚相,穿着一件半新的蓝布长衫、布鞋,晃悠悠在街上走着,似乎对什么都好奇,眼里透着稀奇,像一个突然进城的乡巴佬。 “股长,接电话的兄弟说,裁缝铺的老板出门了,似乎有人同样在监视他,钱小三已经跟上去了” “用的是什么跟踪方式?分段跟踪技术吗?” 张义连忙问道。 如果裁缝铺的老板就是刚才进入米店的男人,他被跟踪监视,此刻出现在街上的这个蓝布长衫男人. 此人哪是什么乡巴佬,分明就是一个扮猪吃老虎的高手,工于心计,极善伪装的高手 那么他是什么人? 是日本间谍派出的安全评估者,还是说特务处或者党务调查处的人? 有这么一个高手在,钱小三等人的跟踪监视会不会暴露? “他们有两辆汽车,四辆黄包车,采用的是分段跟踪技术.” “马上给监视点再打电话,不,给股里打电话,再派几辆车来,所有公用电话留人蹲守,随时报告情况 另外让戴修章手下的黄包车车夫过来几个,帮着监视” “另外,让郑呼和也过来,准备贴身跟踪” 猴子见张义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心神凛然,连忙去打电话去了。 他回来见张义一直注视着蓝布长衫男人,此刻此人正和一个卖烤红薯的小贩攀谈,一副囊中羞涩的窘迫摸样,似乎在和小贩讲价,小贩一脸的不情愿。 拿着望远镜看了几眼,猴子小心问道: “股长,您怀疑他?这个人” “看起来很普通是吧? 永远不要贸然去怀疑一个人,既然怀疑了,就不要轻易放弃,这话听着矛盾,但我们干的就是矛盾的活儿. 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们就是靠着怀疑一切才能活着,不是吗?包括怀疑自己。” “即便他是特工,在我们的分段跟踪技术下,他也无所遁形。” “要重视技术,但不能太依赖技术,毕竟技术是人总结出来的,是套路就有漏洞.而人外有人.” “再者,虽然分段跟踪技术不易被发现,但却不能近身. 贴身跟踪是一门技巧,你说,到底要依靠多少人才能在不暴露的情况下完全盯住目标人物的所有生活细节?” 他指了指远处的蓝布长衫男人道: “他长得那么憨厚,本身就有欺骗性,这才是真正的‘大智如愚‘,俗话说,用心为上,用脑次之,用具的为下,做到无迹可寻,把技术变成艺术,才算得上高手中的高手。” “假做真是真亦假。” “不懂。”猴子一脸茫然。 “那你是没读过红楼梦,男人还是要多读书才是。”说着张义话锋一转,蹙眉道: “你知道我现在最担心什么吗?” “您是怕这个蓝布长衫男人是日本间谍派出的安全员?” “不。”张义摇了摇头: “一个狙击手最怕的是瞄准镜中出现另一个瞄准的身影,我现在最怕的是我们监视别人的同时,自己也被人监视了。” “这”猴子浑身一个激灵。 张义刚想说话,就见蓝布长衫男人将烤红薯拿在手里,贪婪地吃了几口… 在小贩的催促下,他假模假样的在裤兜里摸了半天,才掏出一张皱巴巴的钞票塞到小贩手中,然后在小贩的白眼中,转身离去了,此刻他的步伐突然变得轻快起来。 见此人拐弯消失在街头,猴子立刻问道: “股长,要不要跟上去?” 张义拿出地图,注视了片刻,用手指着地图上公用电话亭的标注: “将人交给钱小三他们,让在电话亭留守的兄弟马上离开 如果他要打电话.等他打完,立刻给电话总局打电话查询呼出的电话号码 密切监视此人的一举一动,如果他有脱梢的迹象,立刻逮捕他。” “是。” “另外.通知弟兄们准备行动。”张义说着拔出手枪,利落的将子弹上膛,压下保险。 “股长,是不是再等等等裁缝铺的老板出来” “不等了,如今情形不明,大鹅等不来,不能让鸭子也飞了,一会先控制了伙计,直接突进去。” “是。” 猴子点了点头,一挥手,顷刻间,茶楼包厢响起一片开关保险,退出弹夹,检查子弹,重新上膛的声音。 米店的伙计看见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子走了进来,偷瞥了一眼店铺后方,故意大声招呼道: “客官您好,来点什么?” 客人似乎并未察觉他奇怪的举动,踱步到店内几个敞口的米袋前,伸手鞠起一把大米,搓了搓,又放在鼻翼下闻了闻,皱眉问: “伱这是新米吗?” “那当然了,客官,这个季节都是新上市的新米,旧米早就出售完了 您手上的正是江南的稻花香” 伙计看他认真的摸样,警惕性逐渐放下,上前热情的介绍起来。 “这个也是稻花香?” “这个是”伙计刚想说话,就见顾客突然转身,一把捏住了他的喉咙。 伙计浑身一个激灵,瞪大了眼睛,瞬间的窒息感让他脸庞涨的通红,刚想伸手挣扎,就见一记手刀狠狠劈在了他的脖颈。 然后,他头一歪,瞬间失去意识。 出手的自然是张义,他见内屋的门紧闭着,似乎有稀稀疏疏的声音传来,冷笑一声,毫不犹豫地挥挥手。????下一刻店铺两侧突然进来几个矫健的持枪大汉。 他们交叉掩护,脚步轻柔了走了连来。 一个便衣打头,蹑手蹑脚靠近门口,凝神听了几秒,点了点头,突然退后一步猛地踹在门上。 “哐当”一声大门浑然而开,灰尘灰烬四处飘散。 “砰”“砰” 几名便衣刚冲进去,突然就响起了枪声。 只听一声惨叫,然后便是巨大的呵斥声和踹门的声音。 张义听着动静,皱眉进去一看,只见先前来的那位裁缝铺老板此刻已被两个魁梧的便衣牢牢扣住,另外一名便衣正在搜身。 此人额头冷汗直流,一脸痛苦,手腕滴着血,地上还躺着一把驳壳枪。 屋内的一道暗门紧闭着,米店的老板早就消失不见了,门似乎被从外面锁上了,便衣正在撬门。 几脚下去,只见尘土飞扬,门却依旧稳稳当当,几个便衣直接退后几步对着一个地方开枪。 “砰砰砰” 几声枪响之后,一名便衣对着透出光线的弹孔飞起一脚,浑然踹出一个大洞。 他伸出头和手摸索了几下,大门瞬间开了。 然而门刚一打开,就见猴子和两名便衣带着残忍而惊喜的眼神押着一个胳膊、手腕中枪的一脸阴鸷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 正是米店的老板。 “股长,这厮倒是溜得快,正好被我们打了个埋伏。” 张义瞥了一眼他被铐住的双手,大拇指的位置一根短小突兀的第六指赫然在目,就像鳄鱼的分趾一样。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带走。” 张义蔑视地看了他一眼,有这么明显的特征还出来做特工? 中年人被张义蔑视的眼神灼了一下,浑身一个激灵,直愣愣地看着张义,双眼茫然. 直到刚才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暴露的. 此刻他明白了,是那个电话。 因为公用电话被人占着,他等了又等,最后为了赶时间才去了杂货部,可他故意绕了几条街的. 没想到. 但此刻懊悔已经来不及了,他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众人押着两人从米店出来,不,是三人,还有伙计,他是被铐起来拖着的。 刚出米店,突然就见两辆黑色轿车急促刹车,左右将米店堵了起来… 汽车后面,又从脚踏车上下来几个穿着黑色中山服的精干男子 “咔咔咔”一阵子弹上膛的声音,然后亮起清一色的m1911手枪。 张义这边的便衣自然不甘示弱,纷纷亮出自己的勃朗宁。 一时之间,两伙人凶狠地对峙起来。 “特务处抓捕红党,你们是什么人?把枪放下。” 对面一个小头目开口了。 ‘这台词怎么这么熟悉呢?’ 张义讶然一笑,这不是自己抓人经常用的口号吗? “巧了,特务处抓捕日本间谍。”张义冷笑一声,朗声道。 这话一出,对面的便衣面面相觑。 刚才说话的小头目皱着眉头,一脸阴鸷戒备地走上起来,阴冷一笑: “这么巧?行动科的?没有见过啊. 少废话,出示证件,别以为你们人多我们就不敢开枪.” “呵呵。”张义笑呵呵一笑,将自己的证件掏出来,见此人伸手想夺,躲闪过去,挑眉道: “你的呢?你说你是特务处的就是特务处的?我还没见过你呢。” 头目连连冷笑,从怀里掏出一个证件,晃了晃,问: “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党政科,汤汉冲,上尉军衔。” 张义和煦笑着,展开自己的证件,微笑的脸庞渐渐变得冷漠,阴森的杀意在脸上弥漫开来。 “我的你看清楚了吗?” “这”头目脸色一变,张义的证件上写的明明白白,谍参股股长,少校军衔。 “啪” 下一刻,一个干净利落的巴掌抽在他的脸上。 “见到长官不知道敬礼?谁让你大呼小叫的?说话?” 汤汉冲被张义猝然一把巴掌直接打蒙了。 他直愣愣地瞪着张义,呆滞了几秒才回过神来,先是愕然,然后眼里闪烁着仇恨的凶光,被张义冰冷的眼神一扫,浑身一个颤栗。 然后他踉跄着站稳,立正后一个敬礼,苦涩道: “情报科汤汉冲见过.张少校。” “错了,工作上不看军衔,只看职务,你是上尉,应该是老人了,应该知道特务处职务服从的规矩吧?”张义轻描淡写道。 “.”汤汉冲嘴角抽了抽,心底暗骂张义无耻,刚才你比军衔高低让我给你敬礼,现在. “张股长。” 汤汉冲捂着红肿的脸颊,咬了咬牙,突然指着不远处的黑色轿车道: “我们科长就在车上,张股长是不是给他一个解释?” “解释?什么解释?”张义一脸茫然,然后皱眉道: “不对吧?你拿的是党政科的证件,怎么冒充情报科的?特务处可是有家法的。” “这有什么?我们科长刚调到情报科。” 汤汉冲说到科长,突然又硬气起来了。 “科长?杨荣杨科长在车上?” 汤汉冲闻言一滞,冷哼道: “.是我们费科长。” 费科长就是情报科新的副科长费同则了。 “请吧张股长,我们科长子在车上等着呢。”汤汉冲冷笑一声,你不是喜欢拿军衔压人吗? 好,马上见到费科长看你敬不敬礼,哼哼,这一记耳光老子记下来,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费副科长刚上任就出外勤,吾辈楷模啊。”张义挑了挑眉,一脸佩服,然后蹙眉道: “不对吧?情报科最近和行动科没有什么合作的案子啊? 再说了,你们情报科的职责是情报,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抓人了? 抓人为什么不通知行动科? 戴老板训诫,团体既家庭,同志即手足,要我们团结一致,没想到你们却在背后捅刀子.” “你”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么无耻的,这不是倒打一耙吗? 分明是自己情报科盯住的目标,现在怎么就成了背后捅刀子了? 但人家说的也在理啊. “你什么你这就是我的态度你要是自己做不了主,就去车旁请示下。”张义漫不经心地说着,随即看了一眼手表,冷冽道: “我马上要回去向老板汇报工作,莫非你要拦着不成?“ “这”汤汉冲张口结舌,一脸难堪,狠狠盯着张义看了几眼,然后小跑步到车旁汇报了去。 隔得远,张义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只见车窗的帷幔、玻璃降下,露出一张阴晴不定的脸。 他微眯着眼睛漠然看了张义一眼,然后拉上帷幔,汽车掉头扬长而去。 ‘死亡眼神?你以为你是李达康啊…’ 张义撇了撇嘴。 汤汉冲悻悻一笑,又冷哼一声,挥手道: “收队。” 张义淡淡地看着他们,心里却有个巨大的疑问。 自己分明抓的是日谍,为什么情报科说他们是红党? 自己喊口号那是为了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但这个费同则之前可是党政科的人,这个案子的线索估计是他带到情报科的,难道他们也搞错了? 一个巨大的疑问瞬间萦绕心头… (本章完) 第149章 交易(求月票) “你可不是文盲,即便你是,你的家人都是? 受到水浒传的影响,潘武两姓不通婚,这是几百上千年的传统,你的家人也不知道?” “所以你们的身份是假的,估计你也不是中国人吧?”张义上下审视着她,不屑道: “日本间谍?想要扮演中国人,功课需得做仔细了。” 潘亚楠脸色瞬间一变,犹自抗辩道: “我们不是山东本地人” “带下去,大型伺候。” 张义懒得和她费口舌,看她被拖下去,让人将剩下两人的嘴巴取开。 “二位,还不说自己的来历,和她一个下场。” 他话音刚落,李果远立马道: “兄弟,误会了,自己人,你们怎么就不信呢?” “谁是你兄弟,这是谍参股张股长,你小子老实点。”钱小三扬起巴掌,呵斥了一句。 “是,张股长,卑职也是党政科,不,现在是情报科的情报员,奉命打入红党内部” 他说到这里,旁边的蓝布中年人冷哼一声,他连忙收声,叫嚣道: “我要见费科长。” “将他拉下去,先关押起来。”张义指着蓝布长衫中年人,冷哼一声,接着看向李果远: “这里没有什么费科长你要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那就只能大型伺候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李果远神情一阵变幻,张口结舌,最后无奈了叹了口气道: “我真是情报科的上个月.” 原来这厮奉费同则的命令,伪装成失业的进步青年,先是在报纸上写“进步文章”,然后在红党活跃的区域,在茶楼、酒馆、饭馆,高谈阔论,大肆发泄对政府和时局的不满情绪,以此来吸引地下党的注意。 而蓝布长衫的中年人则是扮成顾客在暗中监视,观察其他顾客的表情和行为举止。 为了假戏真做,随后李果远更是被警察局抓捕关押,半个月出狱后,他“不思悔改”,继续在报纸上写文章,经常出入茶楼酒肆。 功夫不负有心人,很快就有人和他接头了。 这人便是裁缝部的老板武朝林。 武朝林劝解他低调些,李果远却是丝毫不知收敛,吹嘘自己进过牢房早就将生死看淡了 于是两人推心置腹,李明亮谈失业后的苦闷、谈理想、谈志向、谈追求、怒形于色地发泄对政府的不满。 武朝林和他大有相恨见晚之意,了解到李果远居无定所后,为了给他节省开支,更是邀请他搬入了自己的裁缝部。 到了这里,武朝林很快就向“对政府极度不满,渴望追求进步的失业青年”李果远透露了自己的身份,他是红党地下组织成员,并表示组织上很快就会对他开展考察。 李果远神情振奋,在武朝林的劝解下,从此低调下来,但情报却是源源不断地传到了党政科费同则的手中。 费同则采取放长线钓大鱼的计策,等着将武朝林背后的红党组织一网打尽。 而今天正是武朝林向上级汇报,考察李明亮的日期。 长衫中年人丁善发一路尾随跟踪,就是为了发现红党的秘密交通站。 然后便是后来的事情了 张义听得心里直皱眉头,暗道党政科这些人为了破获红党真是挖空心思地施展阴谋诡计,但 见张义在沉思,李明亮急切道: “张长官,我敢肯定武朝林背后肯定是红党组织,再不抓人他们就跑了.” “这个就不劳你操心了。”张义冷笑一声,他现在也有些迷茫,本来是去抓日本间谍的,结果 虽然米店的掌柜宋文彬和伙计马玉忠现在还没有招供,但从他住处搜集到的十几本进步书籍和一本红党支部组织纲领却是做不了假的。 日本红党?还是说加入红党的日本人? 他知道日本也是有反战人士的,日本红党也有,情报战线上出名的有中西功以及“佐尔格小组”. 但这些人都是抗战后期才出现的,他们都是活跃在日本东京、东北、上海,本身都是有掩护身份的 现在冒出来一个日本人“宋文彬”.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宋文彬”这个所谓的红党同样是假冒的,也是在钓鱼 这个李果远上了梁山,想找李逵,却遇到了李鬼 张义思忖着,刚想去审讯室亲自审讯,这个时候电话铃声响起,门卫通报王新亨来了,还有情报科的副科长费同则。 费同则四十岁上下,身材粗壮,脸色黝黑,显得精明干练,腮帮子上的络腮胡子刮得干干净净,有着两撇浓黑的眉毛和一双让人望而生畏的眼睛。 此刻他翘脚坐在沙发上,审视了一眼张义,瞥了一眼王新亨道: “老王,你说还是我说。” 王新亨皱了皱眉,不满道: “还是先听张股长的汇报,情况不明,你就向老板打小报告 再说了,你们情报科的职责是监视、获取情报,抓人的事情为什么不通知我们行动科?” “老费,虽说你新官上任三把火,想要在情报科站稳脚跟,急于求成,但规矩就是规矩,谁也不能越轨. 你要是这么干,即便官司打到老板跟前,我依旧这幅态度” 费同则脸色阴沉,冷哼一声:“好,我倒要听听张股长的高见。” 他将“股长”两个字咬得非常重,一副不屑的摸样。 张义不以为然,笑着给两人茶杯添上水,沉吟道: “事情是这样的.” 随着张义讲述,王新亨脸上的表情逐渐精彩起来,费同则一张老脸阴沉地能滴出水来。 “这么说确定宋文彬是日本人了?”王新亨见张义点头,看向费同则,意味深长地笑笑: “老费,急于求成了吧?”????“虽说抓的目标一致,但情报来源显然不同,所以根本就不存在协助你们情报科一说,这是我们行动科自己的案子” “至于他们是红党还是日谍假扮的,只有审讯之后才有定论” “当然,这事也不是不可能,前段时间在北方,就有日本人” 王新亨凯凯而谈。 日军使用间谍,除了利用间谍直接获取情报外,还常常上演“伪装”的戏码。 即,选择合适的人伪装成坚定的红党成员,伺机建立一个伪红党组织,吸引真正的红党加入,在不知不觉中扩大它的间谍网。 前段时间,在东北,在掌握不少红党及其抗日武装的情报后,日本宪兵队派遣出一人伪装成红党,成功诱导了一名红党,并且以此人为中心在当地建立了一个伪红党组织,四处活动,召集了不少抗日分子。 一个月后,伪组织获取了本地红党县高官的信任,误以为这个组织是真正的地下组织,结果导致整个当地组织都被暴露,损失惨重。 “可见日本人奸诈狡猾,伪装深思熟虑。”王新亨心有戚戚然。 费同则不以为然地撇撇嘴: “这有什么,情报战线向来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我们情报科缴获的日军文件中明确写出: 吾人对红党须不断地研究练磨,把握其实体及动向,以崭新卓拔的创意功夫计划检举覆灭之施策,造出拔本塞源的成果. 此项之先决条件,必须有周密之谍报实施” “从这个方面来说,日本人同样认为红党才是大敌,所以当务之” “行了,老费,你不用说那么多,不管如何,此事和你们情报科没有关系一会将你自己的人领回去就行了,其他的事情有我们行动科。”王新亨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 “处座的意思是你们行动科协助我们.” “此一时彼一时。”王新亨淡淡地挥挥手,“去审讯室。” 费同则表情更冷了… 审讯室。 最先审讯的米店伙计马玉忠已经被打得血肉模糊,依然什么都不肯招供。 猴子拿出资料,禀报道: “马玉忠,湖南人,24岁,去年到的金陵,先是在纺织厂做工人,后来因为闹薪被开除,三个月前应聘到米店.” “他有一个在女朋友,是纺织厂的女工。” “湖南人向来以不怕死出名 我们搞革命的时候,都是广东人带头,江浙人出钱,湖南人流血。”王新亨一把捏住伙计的下巴,挑眉道: “这个人不会真的是红党吧?还是觉得自己真的加入了红党?算了,给长沙那边打电报,核实一下他的家庭情况,然后” 他冷笑一声,道:“将他那个女朋友带来,他以为这样不招就行了?拳头打在自己身上是疼,但打在别人身上才是真正的不能承受之痛。” 伙计一听这话,瞬间痛哭流涕,彻底崩溃了。 “我说,不要为难我的家人和女友.” “我是红党.老板宋文彬介绍我加入的组织.” “还有呢?” “其他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看吧,家人对谁都是牵绊,没有考虑好,千万不要学别人搞什么革命。”王新亨嘲讽地笑笑,看着张义道: “他说的应该是真的,一个伙计,还是新来的,掌握不了什么情况也正常,现在我们要去会会那位日本朋友了。” 另外一间审讯室中,裁缝部的老板武朝林在遭遇连番的酷刑后,终于交待自己是红党的事实,并供出宋文彬是他的上级。 但这样的结果张义自然不信,让人将宋文彬带了上来。 哗啦一盆冷水下去,被绑在审讯柱上昏厥过去的宋文彬再次醒了过来。 他整个身上布满了鞭痕和烙铁的印记,血肉模糊。 他撑开沉重的眼皮,适应着光线,半响才看清这里是另外一间审讯室,自己身边站在另个凶狠的赤身壮汉,手里拿着铁鞭。 对面的桌子后面坐着两个,一人抽着烟,一个在拿笔记录。 他认出抽烟的那人就是今天抓捕自己的领头人,默默叹了口气,头颅无力地垂落下去,闭上眼睛沉默不语。 “田野浩成,说吧,别说什么自己是红党的鬼话糊弄人,这话骗骗你的伙计还行,骗我你还差点火候.说出你来中国的目的,还有为什么伪装成红党” 被一口叫出真实身份,田野浩成全身一个激灵,脸上惊惧一闪而逝,然后沙哑着嗓子,故作茫然地问道: “什么田野浩成,我叫宋文彬,是中国人。” “呵呵,我就不找你在日本京都帝国大学的同学当面指认了。”张义嘲讽一笑,拿起桌上的一盒牙线,道: “你不是个高明的间谍,手上有六个手指这么明显的特征不说.” “这是从你的卧室搜出来的,牙线,中国人习惯用牙签,牙线这玩意有人用,但那是上流社会,你一个小老板,还用得着牙线? 这个牡丹牌的牙线不便宜吧?这是你在日本生活养成的习性吧?一个人想潜伏很容易,想长期潜伏却不简单,尤其是一个人的生活习性是很难改变的.” “说吧,如果你不说,我们只好继续用刑了。” 沉默。 田野浩成眉眼闪动,神情严峻地思索着。 “用刑吧。”张义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等等。”他话音刚落,就听田野浩成喃喃自语: “我承认我不是一个优秀的特工,在接受任务时,我就感到了迷惑,因为我只是通过了简单的训练,如果说唯一的长处,那就是中国话说的好. 可我的同伴们都鼓励我,他们用轻松的语气告诉我这是一趟令人愉快的旅行 我们随身携带着许多当地人喜欢的小礼物,糖果、卷烟、电筒、胶鞋,还有数目可观的法币.只要给他们东西,老百姓就很信任我们.我们一路南下,到了金陵” “说重点,你嘴里的我们是谁,除了你,还有什么人” 田野浩成表情一滞,故作茫然道: “我说了吗?哦,我说的是武朝林,也就是松下.” 张义冷笑一声,对他的话不置可否,继续问道: “你的来历,代号?” “满洲保卫局,代号锯齿。” “伪满洲保卫局?”张义思忖着。 日本在华建立的情报机关数目庞大,除了满铁、伪满洲保卫局,还有华中、华北等派遣军参谋部情报科,宪兵队,警察署下的特高课… 此外还有以机关、公馆命名的,比如后来的松、竹、梅、兰机关,儿玉机关、岩石公馆、六条公馆等等,还有伪政府控制的各种情报局、委员会 “你来金陵的目的?” “自然是打入红党内部 执行长期潜伏计划以期未来将他们一网打尽。”田野浩成说着,脸上闪过一丝狰狞和凶残,他笑了笑,眼珠子狡黠地转动着,说道: “败在阁下手里,我心服口服,不过我愿意和阁下做笔交易,只要你们能放我离开毕竟他们才是你们的生死大敌。” 张义面无表情,心说这厮莫非真的掌握了红党的地下交通站不成? 他装作感兴趣的样子,问道:“什么交易?” 果然,田野浩成幽幽道: “红党接头的消息。” 张义的心被灼了一下,他故作不屑道: “就你?你能知道红党接头的消息?” 田野浩成笑道:“如果接头的另一个人是我呢?” 他得意洋洋道: “我故意透露自己有无线电灯管的消息,那是电台最重要的部件. 前几天我的店铺附近出现了几个陌生人,然后有人找我高价收购了它,我估计他们是红党。” “就在昨天,我收到了后天见面详谈的消息,他们想要更多的零件.” (不好意思,感冒发烧晚了…) 一路写来,我也发生了不少写作上的瓶颈,但无论怎么样,我都坚持每天写一点上传,因为只要一天放弃,就有第二次,第三次,最后人思想松懈下来,太监也就产生了。 一部作品,不管好坏,只要写了出来,在我的心里,就已经不是单纯的好玩,而是一种责任,对自己的责任,对读者的责任。正是这种责任压在我的心头,使我觉得有些沉重。 最后感谢所有的读者大佬们一直以来的支持包容鼓励,鞠躬感谢…最后求个月票… (本章完) ( 382988 ) 第150章 审讯(求月票) 他浑身颤栗,身体上的肌肉和血管、青筋交缠成扭动的蛇,惊恐的脸上不受控制地哆嗦起来,嘴里发出因为疼痛和恐惧产生的沉重的嘶吼。 坚持不了一会,他就昏死了过去。 “继续。”张义面无表情道。 “是。” 两人将田野浩成放下来,泼了一盆冷水上去。 见他清醒过来,再次将他吊了起来,同样是脚尖着地,不过这次又用麻绳将他的脚固定了起来,这是为了防止受刑者踢人。 一个壮汉按住他的身体,一个壮汉带上一副特制的皮手套,对着田野浩成的肋骨徐徐用力挤压了下去。 如果说刚才的“吊麻绳”只能让表皮疼痛,不会伤及内脏,那么此刻的“炒排骨”无疑对准的是内脏。 但此刻田野浩成被固定在地上,身体的重心不用手指承担,反而不容易昏厥过去,对审讯更加方便。 这种刑罚就是通过肋骨对内脏挤压,然后上下移动。 挤压已经很痛苦了,再上下摩擦起来滋味可想而知。 田野浩成身体痉挛,血迹斑斑的脸呲牙咧嘴皱成了一团,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颤抖着嘴唇: “八嘎,支那人,杀了我吧,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张义知道这厮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示意两个壮汉再加把劲,上前一步,幽幽道: “田野君,何必呢,你效忠的天皇,伪满洲保卫局的上司们,此刻正吃香的喝辣的…他们并不知道你英勇殉国,即便知道了,也不会在意… 你只会成为一具腐烂的无名尸体,不,或许你会成为我们特务处狼狗饱餐一顿的资粮。” 田野浩成苍白没有丝毫血色的脸上闪过凄惶之色,似乎所有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只剩下呆滞麻木失去光彩的眼眸无神地转动着 悲伤、无助、犹豫彷徨、悲哀、挣扎. 看上去痛苦不已,但张义不会有丝毫的心疼和怜悯,对待这些侵略者和他们作下的孽,就是要十倍百倍的偿还回去。 田野浩成此刻确实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他想起出发前同僚们故作轻松的语言,想起长官鼓励期许的眼神和话语. 然后是他温顺贤淑的妻子惠子,还有他可爱胖嘟嘟的儿子大雄. 此刻他多想结束这痛苦的审讯,然后再好好睡上一觉,但一旦他做了叛徒,他的家人的下场可想而知 于是他心下一横,双目紧闭,嘶吼道: “你们杀了我吧,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张义有些意外,一个半路出家的特工能挺到此刻已经很了不起了 不过既然你不招,那就只能继续了。 “把他放下来,先把他碍眼的六指剪掉,然后把他的指甲全部给我拔了.如果还不招供,那就将手指全部剪掉” “是。”两个壮汉对田野浩成诡异一笑,一人按住他的手,一人拿过一把锋利的剪刀。 “咔嚓”一声,他突兀出来的六指就滚落到了地上,断指到了地上犹自跳动着脉搏。 “啊啊啊!”一阵凄厉的惨叫声响起,让人毛骨悚然…????田野浩成那张麻木不仁的脸因为疼痛直接扭曲了,他嘶吼着,挣扎着,拖拽的锁链呼啦啦作响。 眼看两名壮汉又拿着又细又尖锐,烧的通红的铁签走了上来,他抖成筛子一样的身躯突然因为恐惧大口大口的干呕起来.几乎把五脏六腑都吐了出来 “招了吧?何必呢? 对一两个坏人的背叛,如果是建立在帮助更多人的基础上,你不觉得这种‘背叛‘很值得吗? 你我都是干这个行当的,特工本来就不是一个高尚的职业…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工作的本身就是背叛,背叛自己的亲情世故、背叛了人性,甚至有时候背叛了自己,做一切心里并不情愿的事. 只要你招了,马上就可以享受医疗、食物,还可以好好睡个觉” 田野浩成抬起污秽的脸庞,双眼茫然,表情凄惨,他沉默了一会,苦笑一声,眼里充满了悲惨和绝望: “我还有选择吗?我.愿意招供。” “这就对了,恭喜你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张义满意地笑笑,说道: “快把我们的田野君放下来,给他一杯热水。” 几分钟后,经过简单的包扎,田野浩成被带到了审讯椅上。 他双手颤抖着端起一杯热水,深深将头颅埋在杯口,任由热气冲刷着扭曲的脸庞,似乎这样能给他带起一丝温暖。 “说吧,田野君,我问你答,你只有一次机会。”张义冷冽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 “你的出处、来历。” “华北派遣军参谋部情报科,毕业于北平‘密书学校’。” “是吗?你不是说自己是伪满洲保卫局的吗?怎么又成华北派遣军参谋部情报科的了?” “那那是我们提前设计好应对审讯的 满洲保卫局大部分人都是中国人,这样即便我被捕. 只要日本人的身份不暴露,就不能将我定为间谍.” 张义蹙了蹙眉,什么狗屁满洲保卫局,分明是一两个日本人带领了一群摇尾祈生的狗汉奸,这些人面对日本人卑躬屈膝,对中国人比日本人还凶残 “你来金陵的目的还有你的同行者还有什么人?” “我我一路南下,就是为了执行潜伏计划,打入红党,实施渗透.” “我的上司告诉我说,只有我这样对职业一知半解的才能取得他们的信任.太过专业和警觉.反而会被怀疑.” 田野浩成小心吸了一口热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思索着说道: “我们是结伴南下的,除了松下、森雅,还有” 张义见他犹豫,呵斥道:“还有什么人?” “还有织田.织田信秀,因为我们都是江户人,所以才结伴南下。” “其他人呢?” “其他人我真的不知道,我们在学校只有编号,没有名字,相互之间不得透露自己的身份。” “织田信秀去了哪里?和他一起的还有什么人?” “还有田中、山口. 好像是去河南,我们是在山东靠近河南和江苏的地界分开的.” “他们去河南的目的?执行什么任务?”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不过织田信秀之前在驻屯军他据说是幕府时期织田信长的后代. 想要重续祖上辉煌,一向野心勃勃,此去河南,肯定要做出大事出来的。” 张义思忖着,织田信长那都是几百年前的事了,他这个所谓的后代野心勃勃,想做大事. 听到这里,张义的心还是忍不住狂跳了几下.天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这么一个疯狂的家伙到底会干出什么事情来呢? 他继续问道: “你们在金陵的上线,怎么和你们总部联系?” 田野浩成犹犹豫豫道:“我也不知道他的身份,只知道他姓王… 每次见面的地点都在秦淮附近的一家日本料理店,中间有幕帘遮挡,我没有看到过他的真实面目,店内的侍者称呼他为王桑.” “你们什么时候见面?” “每个月的初一、十五。” 掐头去尾,跳跃式发问,如此反反复复三次,疲惫不堪的田野浩成再次昏死过去,张义见暂时问不出什么,才出了审讯室… 审讯室隔壁的监听、观察室内,王新亨拿下头上的耳机,忧心忡忡又有些气急败坏地说道: “日本人狼子野心,间谍层出不穷。” “这个田野浩成打入红党也就罢了. 那个织田信秀跑到河南去搞什么鬼把戏,要是和当地的汉奸流氓勾结起来,再出一个徐冠九,我们特务处丢人就丢大了。” “徐冠九?” 看张义疑惑,王新亨蹙眉解释道: “这人是个汉奸,那是34年的事了” 原来九一八之后,日军先后向华北、华中、华南地区派遣了大量的间谍,这些人中不仅有日本人,还有大量卑躬屈膝的汉奸卖国贼。 这个徐冠九就是伪满洲汉奸中的佼佼者,他的目的地是金陵。 此人到金陵后,迅速收买拉拢了一批汉奸流氓,肆意窃取政府的各种政治、经济、军事情报。 最可怕的是,此人竟然在金陵秘密组建了一支地下武装力量,妄图配合未来日军的进攻。 在这期间,为了向日本主子邀功,更是在金陵城内制造了许多起爆炸、暴、乱事件,严重扰乱城内治安。 特务处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这伙人一网打尽。 所以王新亨想起这个名字就头疼。 他翻看了几眼审讯记录,忧虑道:“山雨欲来风满楼,我们现在就去找老板汇报。” “另外,审讯继续,让他交待出和红党的接头地点…” “是。”张义点了点头,提议道: “要不让郑呼和来审吧…他是情报科出身,对审讯也擅长…” 王新亨不置可否:“这个你决定,我只看结果…” 张义点了点头,心说老郑看你的了… …… (本章完) 第151章 拦路虎(求月票) 从车水马龙、人潮涌动,每天见证离别和重逢的火车站出来,张义就瞥见两个便衣举着醒目的牌子探头探脑。 牌子是写着:“接金陵电报局工程师张超先生” 张超自然是张义的化名,这是他的公开身份。 张义估计甲室的电报已经发到了开封,到了地方上,自然要先拜访下地头蛇。 开封站的站长是刘仪舟,此人32年在老上级特务处副处长郑明远的推荐下加入特务处,又因为他和戴春风是黄埔六期的同学,所以极得信任。 在特务处干了一段时间后,被派到了开封。 此人除了是开封站的站长,还兼任hen省保安处副处长,负责监视地方杂牌军的活动情况。 刘仪舟和担任过hen省主席的果党实力派人物刘茂恩是结拜兄弟,背靠此人和戴春风,他在河南混的风生水起。 脑海中把刘站长的信息过滤了一遍,张义对猴子和钱小三使个眼色。 “让弟兄们分开找旅店休息,吃完饭后在警察局集合。” “是。” 两人点点头,抬了抬头上的礼帽,不远处七八个假装等人徘徊的便衣收到信号,立刻悄然混入人群中消失不见。 张义这才上前来到两名便衣前,亮出证件,笑道: “让两位兄弟久等了,行动科张义。” “开封站行动队赵长水。” “开封站行动队朱智甲。” 赵长水、朱智甲都是三十出头的样子,长得魁梧壮实,看起来一副精明的模样。 赵长水笑道:“张股长,久仰大名,我们金长赫金队长已经在开封招待所摆下酒席款待诸位。” “这怎么好意思?” 张义笑笑,这厮嘴上说着久仰,却没有一点久仰的意思,他心说,看来我的名声还不够响亮啊,什么时候混到让站长恭恭敬敬来接站,那才算有排面。 “应该的,你们是总部来的,到了地方上那就是钦差,我们能做的就是让你们吃好喝好。”说着他接过张义手上的行李,目光从猴子和钱小三身上掠过,笑道: “张股长就三个人?真是轻车简从啊。” “所以此次公干要你们地方上多多协助才是。” 朱智甲笑道:“中,要人给人要钱给钱。” “车就在旁边,我们现在出发?” “中。”张义也是入乡随俗了。 几人边走边寒暄,很快就到了路边两辆高大的凯迪拉克旁,四名身穿黑色中山服的壮汉一脸阴鸷地守在旁边。 ‘卡迪拉克,这么好的车?’张义心神震动。 戴春风虽然酷爱豪车,但因为老头子号召节俭,他也不敢大出风头,日常用的都是别克、道奇。 没想到到了地方上,别人一个行动队用的都是凯迪拉克,果然,山高皇帝远,我就是大爷。 河南先后被皖系、直系、西北军、中央军控制,中原大战后,似乎没有割据河南的大军阀,这是因为河南虽然是文化经济及政治上拥有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可缺陷也很明显,那就是地势平坦,除了豫西,几乎无险可守,但大军阀没有,小军阀却不断。????连年的征战导致河南民不聊生、千疮百孔,大量的百姓不得不逃离这片战乱之地选择到外地谋生。 河南财政向来是拆东墙补西墙,再加上黄泛区更是历朝历代都头疼的问题,老百姓的日子可想而知。 此刻看着行动队的架势,他真的不知道是隆重欢迎呢还是给自己的下马威。 张义想想便了然,他们自己治下出了日本间谍,自己没有发现,被金陵的发现了,怎么都是脸上无光。 这么想着,他对这次开封之行不由忧虑起来。 日谍还没有找到,自己人的掣肘似乎已经接踵而至。 汽车一路行驶,很快就到了招待所。 行动队队长金长赫带着二三十个大小特务在门口迎接,声势惊人。 金长赫三十上下,长着一张三角眼,看人的时候明明在笑,却给人一种阴森凶残的感觉。 简单寒暄过后,在金长赫的带领下进入宴席。 只见华丽的圆桌上满满都是河南名菜。 “这是豫式黄河大鲤鱼、由红烧黄河大鲤鱼、清蒸、糖醋” “这是鲤鱼培面.” “这是拔广肚” “这是汴京烤鸭.” 众人分宾主坐下,先是一位总务科科长详细介绍了各色菜品佳肴,众人这才开餐。 金长赫给张义左边安排了一位美女特工,一副学生模样打扮。 长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樱桃小嘴,肌肤白皙,身材姣好,心思也是玲珑的,在金长赫的暗示下频频向张义敬酒 张义只好装作不胜酒力的样子,去了几次厕所。 酒过三旬,只听金长赫道: “刘站长外出公干,他拜托我一定要招待好总部的兄弟。” 他一双深邃的眸子盯着张义,意味深长道: “总部发来密电,让我们协助张老弟查间谍,可间谍姓甚名谁我们都不知道.” “治下出了日本间谍. 虽然我等向来兢兢业业,无愧于心,但也心有戚戚,此事更是关乎开封站的颜面.张老弟有什么线索可千万不要藏着掖着” “只要抓到了日本间谍,自然是大功一件,到时候黄金美元,少不了兄弟的好处” “不过日本间谍向来奸诈狡猾,凭张老弟三人恐怕也是捉襟见肘,有心无力啊. 河南这个地方很麻烦.老弟你可千万不要做没能力负责的事。” 这是示好,也是警告和威胁。 张义心中冷笑连连,面上却假装听不懂他的话外之音,附和道: “是啊,日本间谍藏头露尾,行踪诡秘,确实不好找,兄弟我也是盲人摸象,无从下手,但职责在身” 顿了顿,他嘬了一个热茶,沉吟道: “兄弟我虽然掌握了一副画像,但茫茫人海,却哪里找日谍的踪迹,金兄是地头蛇,能否帮我引荐下本地的警察局负责人。” 听说有一副画像,金长赫三角眼里闪过一丝亮色。 但听到要引荐警察局局长,他为难道: “此事虽说简单,但.开封的警察局长可不买面我们特务处的面子.” 张义讶然:“还有这事?” 即便警察局局长不是特务处的人,但特务处对它有监督权和指导权,不说生杀予夺,只要特务处下达的命令,谁不是老老实实配合,不想此处 “对了,这位也姓张,说起来还是张老弟的本家,不过此人给省主席做过秘书,又是果党委员,在委座那里也是挂得上号的,根本不卖我们面子. 算了,一会你见到他就知道了.” 金长赫一副有苦难言的样子,他是开封站行动队队长,还兼任警察局侦缉队队长,但对名义上的上司警察局长也是有苦说不出 半个小时后,张义见到了这位警察局张局长。 此人不是特务处的人,向来对特务处插手警察局的事很反感,但明面上又不敢得罪戴春风,表面对特务处的安排唯命是从,但事情却是能拖就拖,从不办理。 张义和金长赫进入办公室,一进屋便能看见高大敞亮的拱形玻璃窗,白色纱帘半掩着,显得幽静私密。 红木地板上铺着一块棕色羊毛地毯,深绿色厚窗帘,黑色皮质沙发,处处透着气派,张局长穿着质地上乘的衬衣,戴着一副金丝眼镜,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靠在皮椅上发呆。 他四十岁出头的样子,中等身材,身体和神态丝毫看不出有半点军人的味道,反而大腹便便,像个大奸商。 张义通报了姓名,他半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眼张义,懒洋洋问道: “金陵来的?” 张义皱眉道:“是。” “有啥公干吗?” 张局长说话的时候还是半眯着眼睛,嘴里叼着一根粗壮的雪茄,既不抽,也不拿下来,似乎就是为了装x。 雪茄黏在他厚厚的嘴唇上,看上去有些滑稽。 这种傲慢的态度让人极其反感,张义压抑着火气,心说你比戴春风还牛逼啊。 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他毕恭毕敬道: “特务处行动科来开封公干,抓捕日本间谍,还望张局长能够支持,派出巡警配合我们的工作。” “日本间谍?”张局长嗤之以鼻,“我治下哪来的日本间谍,胡说八道。”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雪茄,喷出厚重的烟气,不耐烦道: “即便要协助你,那也要看到特务处发给我的公文,懂吗?” “嘴上无毛,办事不牢,懂不懂规矩,去去去,出去,我这还忙着呢。” 说着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张义心底冷笑,有你这样的警察局长,开封的治安可想而知… 他心说,要是让我查出来警察局里面有日本间谍或者日本奸细,非要让你这个老东西好看。 人说人生有两种悲哀,一种是心灰意冷,一种是踌躇满志。 此刻张义算是体会到了,踌躇满志刚想大干一场,却到处都是拦路虎。 所以人啊,什么时候都得靠自己。 …… (本章完) 第152章 跟踪(求月票) 他一边招呼情侣,一边收拾拍照器材,看见张义,热情道: “先生里面请” 话说到这里,看见张义身后几个壮实的大汉,突然脸色一沉,连忙让伙计出去,沉声道: “几位有何贵干。” 张义扯过一把椅子大咧咧坐下,似笑非笑: “郑三爷,什么时候改行了?” 中年人一愣,笑道: “客官,您认错人了吧?我叫春风,刘春风。” 张义也笑了:“只要你不叫戴春风就好.” “郑三,在姓孙的手下干过排长,做过胡子,现在做包打听的买卖.” 说着瞥了一眼对方手中的照相机: “德国货,不便宜啊,这要拍多少张照片才能赚回来? 你哪里来的本钱?不会是当年和姓孙的一起在慈溪和乾隆的墓里面捞到什么宝贝了吧?” 郑三脸色大变,他低着头一边收拾器材,一边缓缓后退靠近柜台。 张义哪会给他机会,直接拔出手枪指着他: “别动,我就打听点事,你要是敢乱动,保不准它就走火了” “大爷,你到底是哪条道上的,小人有眼不识泰山,罪过罪过。”郑三小心将照相器材放下,连连作揖,腰弯的像个虾米。 “大爷,小人现在是改头换面,重新做人,您可千万别砸了我的饭碗,包打听的活计我早就不干了.” 他的话随着张义从兜里掏出一沓厚厚的钞票戛然而止。 “您这是什么意思?” “在你的情报圈子里面听说过日本人吗?” 郑三狐疑地盯了张义几眼,皱眉道: “太君.不,日本人? 大爷,日本人可凶着呢,他们的消息谁敢打听. 我有个老表在东北就因为吃了一口白面,一家人都被杀了,他中了三刺刀,肠子都流出来了” “你去过东北?” “没有,没有” “那你从哪里知道表哥的情况的?” “这我也是听说.我在北平学照相技术的时候听说的。”郑三讪讪笑着。 “叫日本人为太君,你不会是汉奸吧?”张义眉宇间涌现出一丝杀意。 “扑通”郑三直接跪倒,磕头如捣蒜,他颤颤巍巍道: “大爷.我说实话,我就是从东北逃出来的 在那边那个老百姓不举着太阳旗说日本人的好话,苟且偷生,都是为了活着啊.” “这么说你不愿意做日本人治下的顺民才逃出来了?” “那是,咱虽然当过兵,做过土匪,坏事干绝,但还是有血性的,怎么能给日本人当狗卖命呢” 张义不置可否,让他起来,继续问道: “日本间谍听说过嘛?或者谁和日本人走的近,或者有人最近突然发家了” “这日本间谍?我想想。”郑三思虑着,偷瞄了一眼张义手上的钞票,眼底火热。 顿了顿,他问道:“大爷,您到底是做什么的?” “警察。” “警察?”郑三念叨着,突然眼前一亮。 “有个叫赵有德的,之前也是警察,这人之前和日本慈善堂的浪人勾勾搭搭,不知道怎么突然就发家了,买了汽车还娶了两个老婆” “后来这个家伙突然就消失了,有人说他因为刺探情报被抓了.不过前段时间这家伙又出现了。” 所谓的日本慈善堂或者乐善堂,表面上打着销售药品的幌子,实际是日本人贩、卖、鸦片和刺探情报的场所,用鸦片荼毒中国人,赚的钱款又源源不断成了日军的军费。 “赵有德?日本浪人?”张义蹙了蹙眉,这倒是一条线索。 “还有呢?” “还有.没有了,不过小人可以帮您打探一下。”郑三将钞票接到手中,态度更加谦卑了。 “不用了。”张义笑笑,上下审视着此人,冷哼一声道: “我希望我们今天的谈话能够保密,不然” “明白,明白。”郑三连连作揖,躬身将张义送了出去。????“留两个兄弟秘密监视此人。”出了照相馆,张义吩咐道。 此人提供的情报要验证,同时张义对他也信不过。 这样一个人,用谢若林的话说,“现在两根金条放在这儿,你告诉我哪一个是高尚的,哪一个是龌龊的?” 这些情报掮客,往往都是唯利是图的,现在他可以为了钱提供情报,说不定转瞬就会将张义卖了。 花了两个小时,终于打听到赵有德的住处,位于郊外的一处四合院,围墙又高又陡,常人难以攀爬,除了听见狗吠,还隐约可见巡逻的壮汉。 张义一时间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他现在拥有田野浩成提供的织田信秀、田中、山口三人的画像,但茫茫人海想要寻找三个藏头露尾的日本间谍何其艰难。 现在警察不能用,这边特务处的人不能信,剩下可用的就只有黄包车车夫但这些人没有经验不说,还容易走漏消息 他思忖着下一步如何行动,就听猴子说道: “股长,人出来了。” 张义拿起望远镜瞄了一眼,只见四合院的大铁门打开,从里面驶出来一辆黑色的道奇轿车。 “跟上去,看看这个家伙要去哪里。” “是。” 为了不引起开封站的注意,他们提供的两辆汽车此刻犹自趴在旅社楼下,张义他们开的车是自己租来的。 弊端就是车行提供的车半旧不新,谁也不能保证什么时候会坏在路上。 而且此刻处于郊外,路上行人和车辆本就少,跟踪容易暴露目标。 见张义在思考,钱小三建议道: “股长,与其害怕打草惊蛇,不如给他来个打草惊蛇。” “如何做?” “撞车。” 张义想了想,这确实是个好办法,撞了车至少可以确认车上坐的到底是不是赵有德。 “好,加速。” 张义吩咐一声,钱小三驾驶汽车突然加速,从侧道上冲了上去,半刻钟后追上并撞上了前面的汽车。 “砰”一声,前车猝不及防,直接被撞到了土埂下熄火。 下一刻只见汽车上连带司机下来三人,全部保镖打扮,握着驳壳枪就冲了过来。 “他妈的,会不会开车?” “找死是不是?” “骂谁呢?小瘪三。” 他们快,张义这边更快,几个便衣疾步上前,利落地下了三人的枪,拳打脚踢将三人控制起来。 这时候,前车后座才弯腰下来一个三十左右的中年人,他脸色白皙,看起来有些阴柔,穿着一身笔挺的西服,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 他蹙着眉头看了一眼现场,然后拱手道: “鄙人赵有德,这河南地界上黑白两道也有点面子,不知几位是哪里来的好汉?要是缺钱花” “狗屁赵有德,没有听说过,什么黑白两道,吓唬谁呢?开个车和龟爬一样,挡道了知道不?”钱小三趾高气扬地呵斥了一句。 张义从车窗探出头来,一脸不屑: “行了,和乡下的小瘪三废什么话,让他们赔钱,少爷我还赶火车呢。” 张义操着一口上海话,奚落了几句,然后将车窗的帷幔拉上。 赵有德满脸阴霾,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好阴沉着脸从钱包拿出一叠现金。 既然目的已经达到,张义等人也不啰嗦,直接扬长而去,溅起一路尘土。 半个小时后,赵有德的车才姗姗来迟入了城。 他直接停在了一处公用电话亭前,从兜里掏出一个电话本,骂骂咧咧地打了几个电话。 很快他的周围就聚拢了一群手持短棒、刀刃的地痞流氓,中间还夹杂着不少巡警。 在赵有德一番描述,又散出一叠钞票后,这些人化作几波呼啸离去。 这一切都被躲在茶楼中的张义等人看的清清楚楚,这厮肯定是吃了亏,咽不下这口气,现在想着报复呢。 不过张义等人早就改头换面,车也还了回去,并不担心被别人发现。 在他们的注视下,赵有德让保镖开车离去,自己却上了一辆黄包车。 张义思索了几秒,对猴子耳语几句,然后对其他人下令道: “跟上去。” 张义说着从茶楼下来,伸手招过蹲在墙角的黄包车,一指前面的黄包车,对车夫道: “前面那辆车,我朋友,跟上去。” “好勒,您坐好。” 黄包车卖力地奔跑着,在张义的视线中,前面的车左突右拐,最后拐过一个繁华的十字路口,等张义坐的车跟上去的时候,对方已经消失了。 “停车。” 张义站在繁华的街头,仔细回想着刚才的所有细节,视线落在一个大拇指翘在布鞋外面的车夫身上。 此人正坐在原地休息。 张义连忙跳下车,上前几步,摸出一张钞票递出,问车夫: “老表,你刚才拉的人呢?” “刚下车。” “那人是我表哥,我这也追不上他,他往那个方面走了?” 车夫笑嘻嘻地接过钞票,想也没想,直接指出一个方向: “往那边去了,具体我就不知道了。” 张义看着他指出的方向若有所思,赵有德应该是中途换车了,这是隐藏行动轨迹的必要手段。 那么他去了哪里呢?又有什么行动呢? 张义思索了片刻,跳上黄包车,指着方向道: “这边。” 黄包车夫点点头,再次奋力奔跑起来。 几分钟后,张义远远看见一个身影从黄包车上下来,正是赵有德,立刻道: “停车。” 他将车上的雨棚扯了扯,遮挡住自己,远远的观察着赵有德。 只见他停在一栋公寓楼下,下车后,将车夫打发走,警惕地四下看了看,然后闪身进了公寓楼。 张义眯了眯眼睛,将黄包车夫打发走,快速顺着街边跟了过去。 他边走边将外套脱了,将内衬反过来,灰色的西装瞬间变成了青色的。 然后从兜里摸出一个鸭舌帽搓了搓戴在头上,又在嘴巴上沾了小胡子,摸出镜子照了照,奔跑着跟了上去。 …… (本章完) 第153章 搜查(月票加更) 经理不耐烦道:“串线就串线。” 说着他讨好地看了一眼面无表情握着手枪的猴子和他身后两个一脸冷漠的便衣。 “长官,您交待的事情肯定办好。” “但愿如此。”猴子冷冷一笑。 半个小时后,看着赵有德拿着一个公文包出了公寓楼,拦下一辆黄包车扬长而去。 躲在对面的张义对汇聚到身边的便衣道: “两个人跟上去,宁可更丢,也不要暴露。” “是。” “其他人跟我走。” 张义一挥手,带着几人直奔公寓而去。 到了公寓门口,一人扮做路人警戒,其他人分开进入公寓。 很快就到了505门口。 到了这里,不用张义吩咐,几人分工明确,有人警戒,有人望风,有人埋头开锁。 一名便衣瞄了一眼锁芯,掏出一枚弯曲的环形针,在锁芯里面捅了捅,只听“咔搭”一声,门锁已经被打开了。 几人迅速聚拢,从随身携带的布袋里面拿出脚套穿上,快速进了屋内,马上开始搜索房间的各个角落。 他们的动作小心轻柔而利索高效,房间里面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 沙发、沙发下面、床头柜、抽屉、衣柜. 一名便衣小心将衣橱上的头发丝拿下来,一件件缓缓扯过衣服,见没有发现异常,正要关上,突然目光落在夹层一件厚重的棉衣上,他小心翼翼地将棉衣拿开,露出后面一个小巧的保险柜。 便衣小声道:“在这里。” 张义快步走了上去,只见这是一只德国生产的保险柜,上面不仅有刻度还有钥匙孔。 他蹙眉看向一名叫吴丁亚的便衣:????“能不能打开?” 小吴凝神看了几眼,道: “股长,我试试,但需要时间。” “这最多有两次机会,给你五分钟。” 张义抬手看了眼时间,他不知道这保险箱有没有自毁程序,一旦连续输错三次密码,保险箱启动自毁程序,必将前功尽弃 “是。”小吴慎重地点了点头,从脚下的布袋里面掏出一个听诊器摸样的工具,开始工作。 然而就在这时,就听楼下突然喊道: “张超先生,张超先生,你家人喊伱回家呢!” 张义脸色刷地变了,他知道这是楼下放风的发出的紧急撤离的暗号,说明赵有德突然又回来了。 他定了定神,临危不乱,沉声道: “马上恢复,迅速撤离。” “是。”众人神情凛然。 几分钟后,506的房门刚刚合上,楼道里面响起脚步声。 张义躲在门后,凝听着脚步声在505房口停顿下来,脚步的主人似乎有些踌躇或者在观察什么,停顿了几秒,随即响起钥匙开门的声音,张义不由松了口气。 他又听了几秒,见505的门重重关上,这才回头看向屋内。 一对赤身的男女此刻胆战心惊地半蹲在床头,保持着怪异的姿势。 男人二十几岁,长得秀气英俊,看上去像个小白脸。 女人三十几岁,颇有些雍容华贵的气质,像个阔太太。 几名便衣,有人捂着他们的嘴巴,有人用无声手枪对着他们。 张义挑了挑眉,也不知道刚才这女人高亢的一声喊叫有没有引起赵有德的怀疑。 他瞥了一眼自己刚才塞进来的名片,此刻被撕碎扔在地上… 他目光从两个战战兢兢的男女手上划过,见女人带着戒指,男人双手空空如也,笑了笑道: “偷情?小三还是妾室?” “现在放开你们的嘴巴,谁要是敢发出半点声音,小心你们的狗命。” 两个人被堵住嘴巴,呜呜呜点头如捣蒜,男人还好点,女人又羞耻又恐慌,身子不停地哆嗦。 张义让一个便衣从床尾扯过两人的衣服让他们披上,心说这两人大白天的玩的有点花啊! 男人扯过一件衬衫快速穿上,穿反了都不知道,他战战兢兢道: “你们是吴院长派来的吧?兄弟,别动手,我有钱。” 说着看向女人。 女人颤抖着钻入被子中,快速扯过一件丝绸睡衣将自己包裹起来,大口大口喘了几口粗气,才战战兢兢问: “你们是老吴派来的吧?刚才看到名片我就怀疑了。” 她竖起柳眉,冷哼一声: “那个老东西在外面沾花惹草他能找,老娘为什么不能找?” 说着她逐渐恢复神态,从一旁的床头柜拿过一个坤包,横眉道: “他给了你们多少钱,我双倍给你们但今天的事情不能泄露出去。” 她似乎一口断定张义等人就是“吴院长”派遣来抓小三的。 张义撇住快抑制不住的笑,点了点枪口,让她小心将坤包带看,见她拿出一个长条状的钱包,这才说道: “雇主是谁我不能透漏,不过价格可不低。” “多少?“女人蹙着眉头从钱包拿出一叠钞票。 “十根小黄鱼。”张义直接道。 “这个老东西看来没少私藏.” 女人啐了一口,掂量着手里的钞票,眉头紧锁,沉重脸用力将胳膊上的一个翡翠玉镯扯了下来,冷哼一声: “这是以前宫里流出来的,即便是拿到当铺,也值几根小黄鱼” 戴手镯有辟邪和好运的寓意,张义对此不了解,不过看这枚手镯质地饱满、庄重正气,似乎有些价值。 他冷哼一声接过,随手揣入口袋,然后看着两人眼巴巴透出希望的眼神,对便衣使个眼色。 下一秒,两名便衣直接拍出两记手刀,将两人拍晕过去。 “将他们捆绑起来,嘴巴堵上。” 张义心说真是无巧不成书,难道侦探行业这么吃香?以后改行算了。 他摇了摇头,轻手轻脚地来到门口再次凝听起来。 不一会,再次响起505关门的声音。 张义听着脚步声走远,靠近窗户,躲在窗帘后面一直等到赵有德露头,看着他上了一辆黄包车,才对身后的便衣挥手: “行动。” (本章完) ( 382988 ) 第154章 兵不厌诈(求月票) 505房间的大门关上,房间里安安静静的,似乎从来没有人来过 刚从公寓楼出来,就见一名扮做黄包车车夫的便衣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跑过来。 “股长,目标进了一家茶楼包厢,我们的人在大厅盯着,害怕打草惊蛇,不敢靠近” “包厢里的客人应该是先到,暂时不知道是什么人” 张义思忖了片刻,506房间那个小白脸和贵妇还在控制之中,一旦她不回家或者长时间消失,哪位“吴院长”肯定会派人来找。 这两人偷情显然不是一天两天,事情既然发生,就有迹可循,或许他们很快就会找到这里,到时候必然引起赵有德的怀疑.总不能杀人灭口吧。 他想了想,立刻做出决定,问: “茶楼那边有公用电话吗?” 便衣道:“距离茶楼200米有一处公用电话,我们的人在附近守着。” “好,通知他们,想办法弄清楚和赵有德接头的人,对新的目标展开跟踪监视” 顿了顿,张义冷笑一声,道:“至于赵有德,立刻秘捕。” “是。” 赵有德从一辆黄包车上下来,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走出一段距离,刚想招手换车,突然一辆黑色轿车飞快地驶了过来。 汽车猛然一个急刹车,停在他的面前。 赵有德愣了愣,蹙眉瞥了这辆车一眼,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前后车门敞开,三个面无表情的便衣壮汉已经从车上跳了下来。 三人两前一后,将他围在了中间。 他刚想有所动作,就感觉后背被枪口抵住了。 “赵先生,得罪了。” 前面一人说着蹩脚的河南话,赵有德心生警惕,疑惑地注视着两人,“你” 他话还没有说出口,突然感觉自己颈部被重重击打了一下,瞬间失去意识。 他身前的两名便衣将他扶住,从裤兜掏出一个黑色粗布头套将他套住,直接将他拖到了车里。 车门拉上,汽车扬长而去 路上,零零散散的行人愕然地看着这一幕发生,尤其是那位黄包车车夫,此刻还踮着脚尖寻找被汽车挡住视线的客人,可等汽车驶离,哪里还有客人的踪迹,他只好懊恼地叹了口气,拉着车继续奔跑起来。 汽车上了路,左突右拐,很快驶入一条小巷停下。 司机从驾驶室下来,警惕地观察了几眼周围,然后将后备箱打开,摸出准备好的车牌,快速给汽车换上,然后再次扬长而去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赵有德感觉有人在掐自己的人中,此刻头上还戴着布套,一切都是黑暗的。 周围除了轻柔的脚步声,安安静静的,根本分辨不出自己在哪里。 他缓缓动了一下身体,才发现他此刻坐在一把椅子上,双手被反铐着。 人的视觉在受到影响的时候,听觉往往会变得格外敏锐。 安安静静的房间中,此刻连脚步声都听不见了,赵有德竖起耳朵,屏气凝神倾听着周围的一切动静。 突然门口传来断断续续的谈话声。 “开封特务处有什么异常吗?” “没有。” “.” “特高课” 说话声音有些朦胧,又断断续续的,但“开封特务处”和“特高课”这几个字眼还是让他的心像是被火灼了一下,忍不住砰砰砰跳起来。 他快速判着绑架自己的到底是什么人,可此刻大脑像是被涂了浆糊一样,一片稀稠,根本没有头绪… 突然,只听门口一人又说道: “どうもありがとうございます(非常感谢)。” 这句诚恳的日语飘进赵有德的耳中,他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作为一名汉奸,赵有德也会几句简单的日语,有时候在和日本人说话的时候,他还故意说出来,看着日本人赞赏的神情,他就暗暗得意。 绑架自己的是日本人?所以他们才会谈到开封特务处,谈到特高课,他们是特高课的人? ‘太君,绑错人了啊,我虽然不是特高课的,但我也是为华北派遣军效力的,刚才我还和志贺君在一起谈笑风生呢' ‘不对,自己和志贺接头的时间地点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特高课的人是怎么知道的?’ 赵有德努力回忆着今天发生的一幕幕,先是撞车被敲诈、然后有个鬼鬼祟祟发名片的,然后 一幕幕画面在混沌的脑海中闪过.又迅速被排除 莫非是志贺君故意将接头信息透露给了特高课的,可为什么呢? 难道是特高课为了测试自己的忠诚? 太君,我对大日本帝国的忠心天日可鉴,你们抓错人了啊! 赵有德内心嘶吼着呐喊着,身体挣扎着 突然,有人上前粗暴地扯掉他的头套和塞在嘴上的毛巾,然后“啪”一束强光打在他的脸上。 赵有德下意识地用手挡住眼睛,过了几秒,不见动静,他才挪开手悄悄张望。????他胆战心惊的眼珠子胡乱张望着,努力地观察周遭的环境。 这是一处房间,厚重的窗帘被紧紧得拉上,房间空荡荡的,此刻自己就坐在正中的椅子上。 他根本判断不出这是哪里,时间过去了多久。 他眯着眼睛看向强光照射过来的地方,那里摆着一张桌子,两把椅子。 像审讯室一样的布置。 椅子上似乎坐着两个人,一人正在抽烟,一人像是记录员。 刺眼的强光让他根本看不清楚对面两人的长相。 此刻突然就听一人说道: “赵先生,想不到啊,你居然是果党的人。” “果党”这两个字如同一颗惊雷一样在他心间炸响,赵有德张口结舌,下意识解释道: “太君误会了,我以前确实是果党的警察,可我早就投靠了大日本帝国,这点志贺君可以给我作证,我的情况他都掌握,我要见志贺君.” 说着他僵硬的脸颊颤了颤,“伱们到底是什么人?” “为了抓你,我们一路从天津到了长安,又到了开封… 有人说你在长安被捕后,出卖了帝国的利益,被中国的特务处策反,这次回来就是为了协助他们将帝国的特工一网打尽. 你知不知道金陵特务处的人已经到了开封,开封站的特工也已经行动起来了。” 这话听的赵有德浑身一个激灵,他连忙辩解道: “误会了啊,我在长安被捕那只是被警察局抓了罢了,我什么都没有交待,志贺君花了三根金条就将我保释出来了” “是吗?那为什么金陵特务处的特工会来到开封? 帝国潜伏在金陵的特工为什么会被捕? 这一切都说明我们中间出了内奸,那个内奸就是你对不对? 中国话说,心在曹营身在汉,对不对?” 对面男人的话越来越快,语气越来越重,一句接着一句地问。 赵有德被他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此刻无心去纠正对方那句“心在曹营心在汉”说错了… 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他感觉自己快窒息了,一旦日本人将他定义为内奸,他的下场可想而知。 别说他在郊外的老婆,就是他在乡下的父母估计也难逃厄难,日本人是彬彬有礼,但他们翻脸不认人的时候,平时有多礼貌,发难时就有多凶残。 “今天你是不是在郊外发生了一起车祸,车祸的另一方是什么人? 是不是金陵特务处的特工? 你们故意伪造车祸,实际是接头传递情报对不对? 还有,为什么在你刚才接头的茶楼出现了身份诡异的人,他们是不是中国的特工? 他们是你故意带来的对不对?” 男人的话如同擂鼓一样在赵有德的耳朵里面炸响,他瞪大眼睛,浑身颤栗,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从你投靠帝国的那天开始,你的一举一动就在我们的监视之中,你真的以为我们会相信一个中国人的忠诚吗?不要以为你不说,我们就什么都不知道。” “我是真的忠诚大日本帝国啊!我不是内奸。我要见志贺君,不,我要见他背后的织田太君.” 赵有德突然嘶吼起来,拖拽着屁股下面的椅子疯狂地挣扎着,情绪激动到不能自已。 “情报战线上有句话说,错杀,有时候是另一种保险… 赵先生,赵桑,既然你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那么为了帝国特工的安全,我们只能采取行动了.” 男人说着挥了挥手,一名便衣走过来将挣扎的赵有德一脚踹翻在地,然后将狼狈跪倒在地上的他像死狗一样拖起来,旁边两个便衣拿过来一个盛满冰水的水桶。 说话的男人走过来,从后面一把扯住他的头发,厉声质问道: “再问你一遍,说出你的代号,接头地点,还有你向他们传递了什么情报?” 赵有德有苦难言,没有做过的事情他怎么说,想他对日本人忠心耿耿,虽说一开始是为了钱,但那也是情报换取的,他出生入死,到头来却被无端怀疑. 要是当时没有没有可此刻已经上了日本人的贼船,还能反正吗? 他脑子疯狂运转着,咬牙切齿地吼道: “我要见织田太君” “用刑。” 下一秒,他被便衣直接摁到了冰冷的水桶里面。 “哗啦啦” 冷冽刺骨的冰水呛入他的口腔,让他根本无法呼吸。 赵有德毕竟做过警察,见过审讯犯人的场景,他知道这种刑罚,只要时间稍久一点,不是鼻孔肺部被呛出血水来,就是呼吸窒息。 感受着胸口腹部的涨痛和大脑传来的窒息感,这一刻他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度时如日,不,是度秒如日。 他拼命挣扎,却又无济于事,终于在他感觉马上要窒息的时候,他被拽了出来。 “你真的不是特务处打入帝国的卧底?” 赵有德胸口剧烈起伏,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还不待回答,再次被按倒了水中。 窒息感再次传来,赵有德此刻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孤魂野鬼一样,飘荡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上,下一刻灵魂就会熄灭。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感觉大脑、胸腔如同针扎一样,又痛又涨,似乎下一刻就要爆炸,他再次被拉了起来。 按住他的便衣再次将他拖拽到了椅子上,此刻赵有德已经没了挣扎的力气,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啪啪”几声稀疏的掌声响起,赵有德愕然又艰难地抬头,就见阴暗中以及旁边的便衣纷纷鼓起了掌。 “赵桑,恭喜你,通过了测试,不亏是帝国看中的勇士,我会向华北方面反馈你的忠诚估计用不了多久,你就可以去帝国本土深造了” 赵有德又惊又恐,惊喜的是他通过了忠诚测试,终于不用再受煎熬了,也可以苟存性命,但去日本. 他虽然是个汉奸,虽然他不承认,但这年头投靠日本人的汉奸去日本叫做“镀金”… 从日本回来的,那个不是得到位高权重的职位,可若是真的去了日本,那可不再是“落水”,就成了名副其实的汉奸,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赵有德张口结舌,却又不敢抗辩,就听黑暗中的男人再次说道: “既然你不是内奸,那是谁泄露了我们的情报呢?难道是志贺?” 狐疑地声音落在赵有德耳中,抱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想法,他清了清沙哑的嗓子,刚想假意给“志贺”辩解几句,就听那人再次说道: “将你今天和志贺接头的情况说一遍. 不,从你长安回来说起,要详细一点,一个细节都不能漏过 你们传递了什么情报,这些情报还有什么人知道,志贺当时是什么表情,他有没有什么异常,统统说出来.一会我们就找他对质。” 这人说着挥了挥手,一名便衣提着一台钢丝录音机放在桌子上,按下按键,机器立刻发出沙沙的声音。 赵有德知道录音开始了,他说的话估计会成为和志贺对质的“呈堂证供”,不由蹙眉思索了片刻,小心组织语言叙述起来。 “我是七月,对,七月16回来的,然后” 随着赵有德沙哑的声音响起,房间中再次沉寂下来,除了机器,只有记录员写字的声音。 赵有德这一说就是两个多小时,他绞尽脑汁,说的口干舌燥. 当然他说的很详细,每次在哪里见面,传递了什么情报,志贺给了他多少钱,又给他下达了什么任务,志贺当时是什么表情,什么语气. “啪啪”又是一阵掌声响起,不过这次比之前热烈多了。 听着日本人热烈的掌声,赵有德也有些得意,这无疑是对自己叙述的肯定。 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小心道: “太君,能不能让我喝点热水.另外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 “急什么。”说话这人呵呵笑着起身,伸了个懒腰,对便衣道: “去,把窗帘拉开。” “哗啦”窗帘拉开,慵懒的阳光照射进来,赵有德眯了眯眼,看了一眼审讯桌方向,他满脸的难以置信,眼睛瞪得溜圆,整个身体仿佛僵住了一般。 他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再次定睛去看,就见那人皱着眉头撕下嘴上的假胡须,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这.这不操着上海口音骂自己小瘪三小赤佬的公子哥吗? 完了,完了,这些人肯定是特务处的。 赵有德啊,赵有德,你他娘的到底干了什么… “砰”一声,赵有德直接一头栽倒到地上,昏死了过去 …… (本章完) 第155章 得而诛之(求月票) “哗啦” 赵有德再次被从冰水中拖了出来。 这次他没有任何反抗,他缓缓地低下头,手无力地垂下,仿佛所有的力气都被抽离。 面容灰暗阴郁,双眼失神,满脸的绝望和凄惨。 他知道了他完了,刚才他的话确实是“呈堂证供”,不过不是用来和志贺对质的,而是他投敌做汉奸的罪证。 他亲手将自己的罪证交待了对方手中。 “汉奸人人得而诛之。” “啪”,审讯桌上冰冷带有杀机的言语飘进耳中,赵有德“扑通”一声就跪倒在了地上。 他虚弱地喘着粗气,颤声道:“长官饶命,我愿意反正.我愿意反正。” 可他等了很久,却没有等来想要的回答。 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地抬头,就见张义拿着一根烟站在那里,他沐浴在阳光中,挺拔的身材气场很足,似乎不怒而威,他的眼神里面有一种深邃的光,此刻正居高临下的注视着他。 赵有德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磕头如捣蒜,但回复他的答案却是冰冷的几个字: “拉出去枪毙,不,扔在粪坑里面溺死.抄家,将他的家人全部抓起来。” 话音刚落,两个便衣便像拖死狗一样叉起了他。 “不,不不,我还有用长官你听我说”赵有德痛哭流涕,哀求着,直接抱住了便衣的大腿。 “汉奸人人得而诛之。你既然有做汉奸的勇气,为何没有面对死亡的勇气?”张义的声音很冷,透着刺骨的寒。 赵有德下意识地想给自己辩解几句,可.他确实做了汉奸啊,证据确凿. 张义用事实给他上了一课,什么叫兵不厌诈,此刻. 尽管内心不愿意承认,但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也想过做汉奸的下场,无外乎被枪毙或者在日本人的庇护下耀武扬威,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 可现在这个时间点被直接拉到了现在而且他想过的死法很多,从来没想过死亡还可以如此具象化,粪坑里面溺死. 只要想想,他都觉得头皮发麻,想要呕吐 一瞬间他跌倒在地上,脸色煞白,浑身的冷汗瞬间湿透了衣服,脑海中电闪雷鸣般闪烁着他这短暂的一生. 父母慈祥的面孔,从大山深处考入县城,又进入警官培训学校时的得意,官场上懵懂的不如意,还有和日本人在一起花天酒地的喧嚣和快意. 激情、懊悔、惊恐、憋屈、痛苦、痛恨、悔恨、凄惨,此刻所有的情绪混淆在了一起。 他越想越恐惧,越想他越想苟活着 突然他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一把抓住便衣的腿,嘶吼道: “我要检举,我要检举,何家荣,警察局刑侦处的队长他和日本人勾结,向日本人供应鸦片” “还有,还有他们处长张全胜,他也是参与者.”赵有德喘息着,绞尽脑汁想着 “不够。”淡淡的声音飘了过来,只见张义摩挲着钢丝录音机,按下几个按键,一阵沙沙地声音响过。 咔,再次按下按键,录音机里面响起一段声音: “明天下午两点,中牟县土匪头子宋要武的参谋长樊同贵将来.” 自己的声音飘荡在耳中,赵有德下意识想抓住这根救命稻草,他颤声道: “长官,饶命,明天下午宋要武的参谋长樊同贵要来接头,领取日本人的委任状和差旅费.如果我不去,他们必然怀疑.” “就是我给他们牵线搭桥的,我不去,他们肯定怀疑.” “那可是一千多号杀人不眨眼的土匪啊,他们不仅要合谋实施暴、动,破获铁路抢劫列车.还要炸开黄河谋划黄河以北各县的独立.” “只有我,只有我可以帮你们将他们一网打尽.” “就凭伱干的这些事,碎尸万段都不为过,粪坑溺死也是便宜你了.” 张义冷笑一声,捕捉着赵有德情绪和神态的变化,他想起一句话,想要玩弄你的对手,就要不断给他制造希望,一个又一个美好而且近在眼前的希望。 突然,所有的希望像是美丽的泡沫一样砰地一下破灭了,于是他的心瞬间就会从山顶坠入谷底。 这个时候,你再哪怕扔给他一根骨头,他也会像狗一样将它叼起来。 “你行吗?”张义淡淡的声音落在赵有德耳中,此刻无异于听到天籁之音,让他飘飘欲醉。 “我可以的.我可以的,我不但可以稳住樊同贵,我还可以将宋要武诓骗过来。” “是吗?我很怀疑你的能力。” “不,长官请您相信. 我毕竟也是高小毕业.从小聪明过人的.演戏的话绝对没有问题不过是一个土匪头子。”赵有德磕头如捣蒜,信誓旦旦保证。 “你是个聪明人,但就是聪明过头了”张义嘲讽地笑笑,挥手道: “你先去隔壁好好想想怎么演戏吧.” 他相信赵有德可以做到,一个人只要被利欲熏了心,就能够变得聪明,绞尽脑汁地想出你预料之外的高招,但同样要防止这种人凶残的反扑. “股长,和赵有德接头的那人三十出头,商人打扮,出了茶楼,先是回了乐善堂,片刻后换了一身衣服出来,又去了通商巷9号的‘中国文化研究所’。” “他待了一个小时才出来,出来之后直接回了乐善堂。” “中国文化研究所?” 张义挑了挑眉,日本人玩不出什么新花样,这个所谓的文化研究所应该是他们的秘密间谍机关,打着研究文化的幌子,暗中刺探军情,从事间谍活动。 不过开封军警宪特的力量显然不如金陵,所以他们有点明目张胆。 想必织田信秀就藏身在这里。 此人果然野心勃勃,竟然在开封编织出这么一张大网,既刺探情报,又贩、毒,还勾结土匪密谋实施暴动 若要将这些家伙一网打尽,靠自己这十几人显然是不行的。 “对这家研究所立刻展开监视”张义沉吟道: “马上给甲室和行动科发报。” “是。” 电报要发,特务处开封站也要沟通,首先明天下午接头要用的监听设备就要借用… 但这些人能相信吗?可用吗? 张义陷入了思索… 第156章 情报(求月票) “股长,甲室密电。” “还有一封是行动科的。” 旅馆中,张义接过便衣手中的电文,掏出贴身收藏的密码本,一行行对照,将电报译了出来。 “张超: 来电悉知。 案情重大,已向委座上报,钧令豫皖绥靖主任刘择机处理,另,豫站仪舟可信任,吾已责成其协助尔等,余事汝可相机处理,待吾亲理。 甲室申歌电,沈沛霖。” 这就是电报的内容。 张超自然是张义的化名。 豫皖绥靖主任刘就是刘质(音同)。 豫站仪舟说的是开封站站长刘仪舟。 申歌即是九月五日。 电报字字如金,民国时期的电报用地支代月份,用韵母代日,申代指九月,歌指的是五日。 沈沛霖就是戴春风的化名。 戴老板自从江湖算命先生推算他命中缺水忌土的忌讳后,终身笃信不移。 26年投身黄埔开始,就用“笠”、“雨农”等名和字来补命中不足。 所以成为特工之后,更是用了一些诸如汪涛、江汉清、涂清波、沈沛霖、洪淼等洪水滔滔的代号,总之是水越大越好… 电报的内容翻译出来就是案情很重大,已经上报了委座,委座下令让行署主任刘质看着处理,开封站的刘站长能够相信,可以找他协助,另外你先按照自己的思路办理,其他的事情等我过来亲自处理。 看完了戴春风的电报,再看行动科王新亨的,内容很简单,他已经带人在路上了。 张义沉默着重新审视了两遍电文,然后拿出香烟、火机,先点上烟,然后将电文点燃销毁。 看着电文燃烧的火光在烟灰缸里面翻滚熄灭,他长长舒了口气,又踌躇起来。 上面重视是好事,但情报被这么多人知道了,万一泄露了怎么办? 另外,就算开封站的刘站长可以信任,那么他的手下呢?可以信任吗? 半个小时后,张义带着猴子来到了汇鑫商贸公司。 这是特务处开封站秘密办公的地方。 他在办公室中终于见到了“外出公干”的刘站长。 此人四十上下,长着一张锥子脸,看起来有点凶恶,偏偏留着光头,看起来像个陀螺,有些滑稽。 这和张义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据他掌握的情报,此人家庭富裕,是个学霸,一路从县城考入北平师范大学,然后又考入留欧预备学校学习英语,后来弃文从武,上了黄埔军校。 这样的人应该多少有点文质彬彬的书生气质才是,却不想面相如此凶恶。 刘站长热情洋溢地笑着伸出手: “张股长对吧?哈哈,早就听雨农兄说起你来,是我们特务处新进的英才,闻名不如见面,果然是一表人才。” “刘站长您客气了,卑职不过后进末学,哪能在您面前称什么股长,你叫我张义或者云义就行了。”张义谦恭道。 虽然刘站长笑的很热情,但脸上朝伱笑,心里就在朝你笑吗? 面对这种城府极深老奸巨猾的大特务,张义不得不打起精神仔细应对。 秘书上了茶,刘站长挥手让她退下。 他先是打量了几眼笔直坐在沙发上,不卑不亢的张义,又瞥了一眼躬身站在一边的行动队队长金长赫,端起茶杯嘬了一口,说道: “处座的电文我已经收到了,十分震惊啊,日本人狼子野心,想不到已经渗透到了我眼皮子底下,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他说着叹了口气,“虽说我刘某人内心坦荡,可出了这样的事情,毕竟难辞其咎,如今处座又要驾临你说说.” 说着他拍了拍张义的手,意味深长道: “老弟,这件事情上你可要帮我.” “刘站长,您是我的前辈,你我怎能以兄弟相称?”张义佯装惶恐,连忙起身。 刘站长毫不在意地摆手道: “这有什么?一码是一码,那位张少帅不是校长的结义兄弟吗?他又是处座的结义兄弟,校长可是我们的师长” “总而言之,这件事情上,老弟你可一定帮我.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放心,案件的侦办自然是以你为主,毕竟你是总部来的嘛,此事就这么定了。” 他一拍沙发,铿锵有力的说道: “你刚才不是说借监听设备嘛?党国大业,别说是设备,要人给人,要钱给钱,就是要我这条命,我也丝毫不含糊,不但是我,我相信我的同仁们,都会。” 说着他瞥了一眼行动队长金长赫。 “金队长,事情就交给你办了,一定要让总部的兄弟满意。” 金长赫杵在一边,神情阴郁,他手下的人跟踪监视了张义等人一天,什么消息都没有得到。 借出去的汽车还趴在原地未动,属下汇报一切正常,结果呢. 他内心窝火,有苦难说,刚才就被站长狠狠训斥了一顿,此刻僵硬的脸上挤出尴尬的笑,拍着胸膛道: “张股长,站长都说了,有什么需要兄弟做的,你尽管吩咐,行动队鞍前马后,随时听从你的调遣。” “金队长太客气了,说什么调遣,后续的行动还需要你多多帮助和支持。” “应该的,职责所在。” 两人不咸不淡地说了几句,张义见刘站长看上去有些乏了,又端起了茶杯,心知这是送客,连忙起身道: “刘站长,卑职就先告退了,后续的行动会知会金队长。” 刘站长端着茶杯,虚抬了下屁股,一脸客气道: “那就多谢了,老弟。” “金队长,替我送送张股长。” 不一会儿,金长赫去而复返,恭敬地侍立在刘站长身边。 刘站长之前的乏力疲倦一扫而光,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了,他冷峻的脸上泛起一丝阴沉的笑: “长赫,让你去协助,你可别真的去协助,即便不能争夺到案件的主办权,主动权也要掌握在我们手里.” “你的人要随时关注他们的一举一动,将线索掌握在我们手中,时机一旦成熟,我们这边直接先下手。” “是。“金队长躬身应答,又踌躇道: “站长,这样一来,要是张义向老板告状” “哪有什么?”刘站长不以为然地笑笑,神情变得郑重: “我这个老同学虽然念旧,但.喜怒无常,翻起脸来不认人.他现在要来,我们要是拿不去什么有用的东西,恐怕这一关不好过啊.” “是,属下明白了。” 带着监听设备回到旅社,张义问留守的钱小三: “赵有德怎么样?” “刚洗了热水澡,睡着了。” “这厮倒是心大。”张义冷笑一声,对他动用水刑就是为了不在身体上留下痕迹,让他老实配合接下来的接头任务。 “给他准备一身衣服,让他好好想想明天的接头任务.另外将他的家人监视起来。” “是。”钱小三应答一声,拿过一张准备好的市区地图摊在桌上。 张义走到地图前,俯身看着,找出土匪头子宋要武的参谋长樊同贵和日本人接头的四海酒楼的位置,用铅笔圈了圈: “从地图上看,这里交通便利,四通八达,背后还有个菜市场,人员复杂,他们可进可退,日本人将接头地点选在这里,也算费尽心思。” 他注视着地图道: “纸上得来终觉浅,觉知此事要躬行,具体情况的还要我们去实地查看.” “另外,从现在开始,秘密监视这个楼楼的一切行动. 从迎客的伙计、跑堂的小厮、前堂、后厨、掌柜老板这些人的身份信息背景都要先核查清楚.” “等一切调查清楚后,马上布置包围监视监控任务。” “开封站行动队的人会协助我们,但关键的还是要靠我们自己。” “是。“猴子和钱小三神情凛然地点了点头。 夜幕渐渐笼罩开封,可许多人还没有停止忙碌。 躺在旅社的床铺上,张义闭目养神,接收今日的情报。 【今日情报已刷新】 【1、您今天见过赵长水、朱智甲,获得相关情报,赵长水、朱智甲此刻正在监视你。】 张义淡淡地笑笑,这个情况他早就掌握了。 此刻起身拉开窗帘的缝隙,就见旅社不远处的马路上趴着一辆汽车,车窗似乎开着,有星星红点在闪烁,不用说有人在抽烟… 他摇了摇头,开封站行动队的人素质堪忧啊,一辆汽车长时间趴在那里不说,还抽烟,是个傻子都知道有问题. 【2、您今天见过金长赫,获得相关情报,金长赫此刻正在蓬莱阁洗浴按摩。】 张义呵呵一笑,金队长是真的潇洒啊,也不知道技师漂不漂亮? 【3、您今天见过警察局张局长,获得相关情报——张局长今晚夜宿在海马公馆。另,张局长今晚去过郊外的别苑,将二十根小黄鱼交给了情妇。】 这是张局长的公馆?还是说他金屋藏娇的地方? 又是公馆又是别苑的,张局长玩的有点花啊? 二十根小黄鱼? 也不知道他这处别苑能不能装“满满两大车赃物”. 想到今天在办公室见到此人傲慢、盛气凌人的姿态,张义就冷笑一声。 自己手下的处长和队长给日本人供应鸦片,他知道吗? 这种人高高在上,神气得很,其实是满口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 都是头顶上长疮,脚板心流脓,坏透了的家伙。 有人如此形容这样的人: “一身猪、狗、熊,两眼官、势、钱,三技吹、拍、捧,四维礼、义、廉(无耻)。” 【4、您今天见过赵有德,获得相关情报——赵有德的小老婆赖爱鸾本名吉本多香美,是日本人安插在赵有德身边的奸细,负责监视赵有德的一举一动。】 吉本多香美?日本间谍? 看到这条情报,张义一个激灵从床上翻了起来。 一语成谶啊! 他今天才吓唬赵有德他的一举一动都在监视之中,却不想. 赵有德知道吗? 虽然对赵有德的家人已经布置了监视,赵有德这样的人一天不回家也正常. 但凡事就怕万一,很多事情就是百密一疏导致功亏一篑。 所以. 这么想着,张义立刻来到了关押赵有德的房间。 赵有德正在屋内睡觉,突然房间的灯开了,他迷糊用手遮挡了下光线,忽然一个激灵翻了起来。 就见张义站在门口,一双深邃的眼神凝视着他。 赵有德身体颤了颤,那锐利的目光让他浑身发冷,就像死亡在阴暗的角落窥视他一样。 他忐忑不安地从床上跳下来,腰弯的像个虾米一样,恭敬又谦卑,战战兢兢问: “长官,有什么事您吩咐,我已经想好了怎么将土匪头子宋要武诓骗过来” 张义不置可否,直接问道: “听说你有两房妻妾?” 赵有德一愣,连忙道: “启禀长官,一个是乡下的小脚女人,大字不识一个,又蠢又笨 至于小妾爱鸾她原本是浣花院的姑娘就是妓女倒是颇有姿色” 说着他偷瞥了一眼门口的守卫,搓着手上前一步,谄媚地笑道: “虽然是个妓女,不过颇有情趣 长官您要是有那方面的需求,我这就让她来伺候您 她要是敢说半个不字,我抽死她服侍您那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打住吧,我可对你的女人不感兴趣。’张义心里腹诽着,挥手打断他: “这么说这个爱鸾是妓女出身了?你应该知道日本人习惯在妓院安插间谍你能保证她不是吗?” 张义想起一个段子,如果你遇到一个人,你们聊得很投机,和他聊天,如沐春风,你觉得你们很有默契,找到了知己,其实是对方的智商、情商都远远高于你,而且有向下兼容的能力。 “你以为的巧合,说不定不过是别人精心设计的结果。” “这不会吧?“赵有德瞪大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张义,双眼茫然,他苍白的脸色闪过一丝不可置信,还有恐慌、痛苦和狰狞。 “为什么不会呢?难道你认为日本人很信任你?”张义淡淡地看着他,直接说道: “你不是要反正吗?现在就是机会。” “这”赵有德脸上的表情慌乱又异常复杂,他知道张义这是让他递投名状了。 “要不明天?现在宵禁,城门都关闭了。”赵有德支支吾吾道。 “城门关了还可以开嘛。”张义呵呵笑着,指了指窗户,道: “你看马路边,那里有辆车,是特务处开封站的,他们可以带你出去。” “等你办完事,他们又会将你送回来的。” 赵有德拉开窗帘,惨白的月光照在他的脸上,看上去有些阴森,他急促地喘息着,在张义锐利的眼神注视下,终于咬牙点了点头,跌跌撞撞向门外走去。 几名便衣前后将他夹在中间。 感谢大家的支持,晚点还有一更 年龄增长,身体一直不好,十七八岁的时候,熬个夜包个宿第二天神采熠熠,现在熬个夜,第二天萎靡不振…写书又是个消耗人的工作,有时候真的扛不住…谢谢大家的信任和支持 第157章 监听(月票加更) 经过一夜的商讨和早上的勘察,接头地点四海酒楼的信息已经基本掌握。 此刻一场紧锣密鼓的监听或者说抓捕行动已经开始布置。 张义看着面前一张手绘的四海酒楼的平面示意图,沉声道: “酒楼一共三层,一楼大厅的位置只能放下十张桌子,虽然接头时间是下午两点” “但不能保证没有来吃饭的老百姓,所以在一楼的人不能多” “记住你们扮演的身份,是去吃饭的客人,给我扮演的惟妙惟肖,普通老百姓是什么样,你们就是什么样即便发生什么突发情况,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轻举妄动。” “我们布控的重点在二楼,那里有包房,也就是雅间.”说着他看了一眼拘谨胆怯躬身站在一旁的赵有德。 “到时候由你将志贺和织田信秀引导进入我们安排好的包房 当然了,为了以防万一,其他的雅间把人给我安排满了,让他们别无选择。” “是”赵有德恭敬的应下,昨晚已经纳上了投名状,此刻他别无选择。 “将腰杆挺直了。”张义拍了拍他的肩膀。 “以前是什么样子,今天就是什么样子,毕竟伱是掮客,是土匪头子眼中日本人眼前的红人,该嚣张跋扈就要嚣张跋扈” 赵有德尴尬一笑,唯唯诺诺地应下。 “我们的重点是接头所在包房的隔壁,一旦开始抓捕,直接从两边包抄.到时候一楼的兄弟守住楼梯” “另外,就是三楼,楼顶不用管,我们的人在旁边的茶楼和旅社上面埋伏控制制高点. 一旦交火,迅速压制他们的火力”说着他看了一眼一脸沉思的开封站行动队队长金长赫,郑重道: “金队长,你的人埋伏在菜市场和外围,同样的,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许轻举妄动,否则直接按内奸处理” 被张义锐利的眼神一扫,金长赫莫名有些惶恐,他心里冷哼一声,面上慎重点头道: “放心吧,我们一定做好配合.目前你的计划除了我和站长,我手下的人都不知道…” “但愿如此,戴老板马上就到了,是露脸还是露屁股,希望大家心里有数,任务要是出了纰漏,谁也跑不脱到时候.呵呵,别怪我辣手无情。” 张义杀气腾腾地说着,不怒自威,锐利的眼神带着怀疑、质疑从每一个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金长赫的身上。 众人心神凛然,金长赫浑身也是一个激灵。 下午一点三十,微风,暖阳。 四海酒楼春字号包厢,张义看着监听设备调试完毕,对猴子点了点头。 猴子进入旁边的兰字号包厢,拍了拍巴掌,又小声的说了几句话。 这边张义调试了一会耳机上的转纽,里面滋滋啦啦的噪音逐渐消失,那边猴子发出的声音清晰无误地传了过来,他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注视着餐桌道: “既然要演戏,就要演的真一点,马上叫一桌菜上来,该吃吃,该喝的喝.” “是。” 让人招呼招呼小厮上菜,张义从二楼下来。 只见一楼大厅里面伪装成顾客的便衣此刻分别坐在餐桌前,有人在埋头吃饭,有人在点菜,有人已经划拳斗酒了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抬手看了一眼手表,从酒楼出来,转身上了对面的一处茶楼。 这里同样是一处监视点。 他小心地拿起望远镜透过虚掩的窗户观察着酒楼周围的一切风吹草动。 随着时间临近,只见赵有德出现在视线中,他嘴上叼着一根烟,在酒楼门口踱步。 几分钟后,四人出现在张义望远镜的视线中。 为首一人正是赵有德描述和已经被便衣跟踪监视的日本浪人志贺。 他穿着一件灰色西装,戴着黑色礼帽,大摇大摆地走在前面。 在他的侧首,是一个二十几岁三十模样的消瘦男子。 张义调整望远镜的焦距仔细观察此人,发现正是田野浩成供述画出画像的织田信秀。 他比画像看起来要年轻精干些,同样穿着灰色西装,不过却戴着一顶白色礼帽。 他腰杆挺直,不像一般的日本人那样罗圈腿,虽然行走间有所掩饰,但脚步沉稳,步伐轻快,还是能看出身上军人的痕迹。 二人身后跟着两个打手模样的男子,都是黑色对襟外罩,白色内衬,穿着布鞋,一脸阴鸷。 其中一人手上提着一个灰皮箱子。 到了酒楼门口,志贺和赵有德靠近低声说着什么. 而织田信秀则是谨慎地扫视着酒楼周围的动静,身后的两个打手,警戒地站在身后。 然后四人在赵有德的带领下进入了酒楼。 张义没有动,端着望远镜一直观察着。 几分钟后,从另外一个方向走过来三人。 为首一人四十岁摸样,长得魁梧彪悍,他穿着一件黑色短打,戴着一副圆框墨镜。 张义仔细观察,发现此人似乎只有一只耳朵。 在他的身后,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汉子。 看上去文质彬彬的,他穿着一件粗布长衫,对一只耳说了句什么,然后从兜里摸出烟斗自顾自点着吧唧吧唧抽着… 一边抽烟一边捋着下巴处稀稀疏疏的胡子,小心观察着周围的动静,眼睛闪烁着狡诈狡猾。 张义知道此人就是土匪头子宋要武的参谋长樊同贵,是土匪窝里的二把手,师爷军师的角色。 余下一人似乎是跟班,二十出头,此刻一只手插在衣襟里面,警惕地环顾四周。 樊同贵呵呵笑着,拍了拍跟班的肩膀,似乎是让他不要紧张,随后三人上了酒楼。 织田信秀四人在赵有德的带领下上了二楼,到了兰字号包厢门口… 赵有德刚要推开包厢的大门,却见织田信秀突然脚步一滞,他神色凛然地环顾了周围一圈。 赵有德恭敬小心地问:“织王老板?” 织田信秀却没有搭理他,他沉思着走到春字号包厢门口,竖耳凝听了几秒,突然将大门推开。 哗啦一声,随着包厢大门打开,里面四个吃饭喝酒的商人露出不解疑惑然后愤怒的眼神,同时把他瞪着。 织田信秀连忙拱手,一脸歉意道: “不好意思,走错包厢了。” 他脸上挂着谦恭歉意的笑,小心帮忙将包厢的门合上,过程中却仔细观察着几人的衣着、表情。 接下来,他用同样的方式再次查看了秋字号包厢,没有发现异常,这才转身进了兰字号包厢。 几分钟后,赵有德在包厢门口将后来的樊同贵三人迎了进去。 一只耳一马当先,他先进去环视了一圈包厢,然后才侧身退后一步… 参谋长樊同贵这才上前,目光落在织田信秀身上,双手一握,右边拇指压左边拇指,拱手道:“王老板?” 织田信秀目光在一只耳粗糙阴鸷的脸庞停留了几秒,然后对着樊同贵点了点头,拿下帽子,双手交叉,弯腰行了一个标准的日式鞠躬礼。 “樊先生,你好。”织田信秀说出一口流利的豫州话,让樊同贵不由挑眉。 然后几人在赵有德的招呼下分宾主坐下。 简单寒暄过后,就听织田信秀说道: “宋要武宋先生没有来,实在是遗憾。” 樊同贵眉眼一闪,捋着胡须说道: “总瓢把子有事,下次应该能见到。” 织田信秀点了点头,面带微笑: “樊先生已经和赵君和志贺君沟通过,我相信你们应该能感受到我的诚意,同时我在这里也代表天津总部向你们表达诚意。” 樊同贵呵呵一笑,慢腾斯礼地端着茶水喝了一口,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看了一眼赵有德,说道: “莫说空话,既然要做并肩子,总要让我们看到诚意才行。” 织田信秀搞不懂“并肩子”是什么意思,听了赵有德的翻译,才知道是朋友的意思,他呵呵一笑,拍了拍巴掌。 身后的跟班拿过箱子,放在桌上。 织田信秀打开,只见里面躺着严严实实一层法币,最少二十万,法币上面是20根小黄鱼,旁边还有四把日本南部手枪。 樊同贵瞥见黄金眼底闪过一丝火热,他拿起一把南部手枪掂量了下,嫌弃地丢下,摇头道: “这鸟枪不顺手,还不如我们的花条(花枪)和小黑驴(洋枪)。” 看到樊同贵轻蔑的眼神,志贺面露不悦,身后的两个跟班直接低声骂了句“八嘎。” 织田信秀却是面色不变,挥手止住两人,笑呵呵道: “这不过是见面礼罢了,只要宋要武先生和他的手下能忠心为大日本帝国效力,黄金武器自然不在话下。” 樊同贵皱眉道:“这可不是一个人挂注(入伙)那么简单… 我们有2000多号兄弟,吃喝拉撒可不是个小数目… 再者和果党作对,点子扎手不说,万一出点岔子,可不是进大院子(监狱)那么简单,毕竟是杀头的买卖… 你们答应给我们的蔓子(枪)和非子(子弹)什么时候可以齐活?” 按照双方原先的约定,日本这边除了提供经费,供应枪支弹药帮宋要武武装队伍外,还要帮助其组建和训练民团…… 而宋要武这边要接受日本人的领导,并允许日本人进入他们的队伍,另外还要组建无线电培训班。 但宋要武所谓的队伍不过千百号人,此刻却谎称2000多号兄弟,那么就要提供两千多支长枪.这显然是狮子大开口。 织田信秀暗暗恼怒,心里冷笑连连,面上却没有丝毫波澜… 他心说只要自己的手下进入他们的队伍,探查清楚土匪的虚实,自然有办法将这支队伍控制在手中… 他笑意盈盈说道:“武器装备没有问题,除了长枪,还有手榴弹、机枪…三天后,第一批五百支长枪就可以到货…” “不过到时候我希望能看到宋要武先生…” “这个自然。”樊同贵捋着胡须点了点头。 “那好!”织田信秀说着从怀里郑重掏出一张委任状。 “任命宋要武义士担任豫州混成旅旅长。” 文件用中日两种文字书写。 “恭喜宋旅长,也恭喜樊参谋长。” 这次樊同贵和颜悦色地伸出双手,恭敬地接过了委任状。 两伙各怀鬼胎和阴谋诡计的团伙终于勾结到了一起。 还不待他有所动作,就见一个日本便衣拿出一个照相机,“咔嚓”按下快门。 “这是?”快门一闪,樊同贵下意识眯眼皱眉。 “留作纪念罢了。”织田说着上前搭住他的肩膀,咔嚓咔嚓又是几张照片。 “从今往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织田突然变得严肃: “那么,按照你们山上的规矩,既然入伙了,就是你说的挂注,你们是不是该纳投名状了?” 樊同贵脸色一变,看两名日本便衣已经掏出抢对准了他,讪讪一笑: “这个自然,不就是炸毁铁路和黄河大堤嘛,等我们踩好盘子,马上行动。” 织田却是玩味一笑,眼中露出一抹冷酷和残忍: “三天,要是三天还不能成功,刚才的照片就会出现在报社和中国特务处的桌子上…樊参谋长应该明白我在说什么吧?” 隔壁包厢中,张义戴着耳机耐心倾听着双方的谈话,他本以为面对织田的威胁,樊同贵要反抗,或者来个黑吃黑,双方火拼一场,但…… “这事我们答应了…咱们干的就是杀人越货、强取豪夺的买卖,乱世之中有奶就是娘,谁给钱给武器我们就跟着谁干,有枪有人有地盘说不定哪天招安了,咱也是正规军……重新认识一下,我就是宋要武。” 耳机中响起一个粗旷的声音。 张义心神一凛,原来“一只耳”才是带头的。 果然土匪就是土匪,泯绝人性,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不要指望他们能有什么良心… 再者善恶定性要看动机和结果,这和良心没有关系…… 不过既然带头的宋要武都来了,正好将这些人一网打尽… 张义拿下耳机冷笑一声,吩咐道: “通知下去,等他们一出门直接动手!” 第158章 交火(求月票) 交易完毕,宋要武、樊同贵和跟班在日本人彬彬有礼的送别下出了包厢的门。 机警的跟班手揣在怀里,一脸戒备地走在最前面。 樊同贵提着沉重的箱子紧随其后,一手捋着稀稀疏疏的山羊胡子,脸上挂着心满意足的笑意。 宋要武粗狂的面容上倒是看不出什么表情,但一双锐利如鹰的双眼却也扫视四方。 突然他表情一变,面容变得阴森,但还不待他开口提醒,就见一楼大厅闲散坐着的客人突然从怀中或腰间拔出了手枪。 “砰”“砰”“砰” 枪声响起,火光闪烁,枪口喷涌出炽热的火焰,弹壳轻轻跳跃,射击的瞬间,最前面的伙计首当其冲… 他胸口连中两枪,血雾飞溅,他身体一个踉跄,然后直接从楼梯上滚了下来。 樊同贵被这猝不及防的发难打的有些懵,他呆滞了几秒,一把扯下了几根胡子都没有发觉,颤抖着手刚想要摸枪,手腕和腿就各中了一枪。 “砰”他一个趔趄直接跪倒在楼梯上,落地的瞬间,被箱子拖拽重心,惨叫着又狼狈翻滚了几层台阶。 土匪头子宋要武反应最快,察觉到异常的第一时间,他已经警觉地撩起衣襟,顺手抽出两把速射驳壳枪。 速射驳壳枪也就是德国毛瑟出产的速射型驳壳枪,俗称“二十响”。 这款枪配备了20发大容量的弹匣,其在近战战斗中的表现和冲锋枪不相上下,是弥补火力短缺的最佳选择。 双枪在手,宋要武面露狰狞,目光犀利而狠辣,看上去十分凶狠。 他一抬手,砰砰砰,一梭子子弹喷涌而出。 便衣或躲闪,或找掩体反击,火光四射,子弹擦着头皮呼啸飞射… 倏地,一个躲闪不及的便衣大腿上中了一枪,子弹贯穿而过,他扑通一声倒在地上,血水直流,痛的龇牙咧嘴。 旁边的一名便衣一边开枪还击,一边试图将他扯到椅子后面,宋要武看到这一幕,表情更加凶狠狰狞,双枪交叉射击。 砰、砰、砰、砰 双方你来我往,宋要武肩膀中了一枪,协助便衣的队员胳膊上也中了一枪,倒地的便衣腿上又中了几枪,血雾升腾,他已经绝望了。 就在这时,楼梯口一个便衣突然冒头射出一枪,直接击中宋要武胸口,噗,火星带出一团血雾。 宋要武面露痛苦,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他咬牙扶住楼梯扶手,鹰眸环顾四周,单手握枪还击,想着逃离出去。 然而就在这时,“砰砰”,从身后传来两枪。 子弹直接贯穿了他的脊背,从胸口穿透而出,宋要武一个踉跄,身体哆嗦着抖动起来,他张了张嘴,血水从他的口鼻呛了出来。 扑通一声,他倒头从楼梯上栽倒了下去。 这个时候,一手抓着皮箱,蜷缩在楼梯上的二当家樊同贵才颤抖着将手枪摸了出来,还不待他有动作,就被一人狠狠踩在手脚下,然后一记手刀被打晕了过去。 楼下开火的同时,楼上的战斗也打响了。 春、秋两间包厢的门猛然被拉开,几名便衣直接冲了出去。 左右两人各拿着一颗手雷,拉开手环,在手上停顿了几秒,然后从左右猛然踹开兰字号包厢的大门,将手雷直接扔了进去。 只听里面传来一声惊呼,然后是嘈杂的脚步声和夹杂着日语的谩骂声,随即响起破窗的声音。 “轰隆”两声巨响如同两道惊雷,瞬间撕裂了空气,包厢摇晃,门窗哗啦啦碎裂,桌椅碎裂中响起几道毛骨悚然的惨叫声。 随着爆炸声响起,房间内旋起怒吼的狂风,从房间席卷周围,整个楼层似乎都在晃动。 烟尘稍散,便衣掩着鼻口,交叉掩护,直接对着屋内射出一轮子弹。 “砰砰砰” 烟雾弥漫,灰尘木屑横飞,又是一道惨叫声响起,随即响起还击的枪声。 于此同时,酒楼后窗也响起枪声。 张义站在包厢二楼的窗口拿着望远镜观察,只见手雷爆炸的瞬间,织田信秀和志贺破开窗户,从二楼一跃而下。 酒楼后面靠近菜市场的大街上,一个挎着香烟箱子游走叫卖的小贩. 路边拿着灰布毛巾擦拭汗水休息纳凉的黄包车车夫 报摊前抽着烟佯装看报纸的客人. 这些在外围戒备的开封站行动队便衣看到此景立刻放弃掩饰身份亮出手枪冲了过去。 几人持枪从几个方向向着二楼跳下的二人包抄了过去。 “不许动,放下枪!” 志贺似乎崴了脚,此刻一脸痛苦地揉着脚脖子拖行,听到呵斥声,他立刻摸出枪准备还击,却见早就起身的织田信秀抬手间“砰砰”两枪就将两个持枪靠近的便衣打死。 然后一边呵斥志贺,一边调转枪头对准了第三人。 此人看着两个同伴倒地,猝不及防,愕然中慌乱地开出一枪,却没有击中,随后两道枪声接连响起。 “砰砰” 织田信秀和志贺同时开枪。 一枪击中男子胸口,一枪直接从此人眉心贯穿,他满脸不可置信地倒了下去。 窗口,看着这几人表现的张义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他对开封站行动队的表现彻底失望了。 也不知道这些家伙有没有抓过日本间谍,对面凶残的敌人,真把手中的家伙当烧火棍吗?还是不敢对日本人开枪? 也不知道刚才那人临死之前有没有懊悔. 他抬了抬望远镜,对着不远处屋顶上占领制高点的便衣挥了挥手。 这边干掉了拦截之人,织田信秀脚步不停,他警惕地环顾左右,向着抱头鼠窜的人群开出两枪,然后抬手一枪将一个骑着自行车惊慌失措的青年打死,一把将他扯开,冲着志贺喊了一声,跨上自行车就准备逃离现场。 然而,这个时候枪声响起。 一枚子弹呼啸着瞬间追上了他,从他的脊背穿过,飞溅出一团血雾… 织田信秀用力蹬着自行车,脸上庆幸得意的表情还没有收敛,突然脸色一变,直接从自行车上栽倒了下来。 另一边,奔跑中的志贺被一枚从天而降的子弹击中胸口,就像突然被绊倒一样,砰一声摔倒在地上,他的脸贴在石板路上,几颗牙齿伴着血水从口腔溢出,他狰狞地挣扎了几下,然后突然抽搐着死去。 兰字号包厢里面一片狼藉,一个缺了半截胳膊的日本便衣扑在地上,一脸的狰狞,身下渗出一滩血水。 窗口的位置同样躺着一个日本便衣,胸口布满了弹洞,他瞪着双眼,一脸的惊惧和不可置信,血水汩汩流着。 然后就见灰头土脸、衣衫破碎、狼狈不堪的赵有德颤颤巍巍地从包厢的角落爬了起来。 他抹了一把脸上被爆炸物划破流出的血水,顾不上身上的疼痛,战战兢兢上前,谄媚道: “张长官,幸不辱命.” 他努力让自己笑的更谦卑更恭顺一些,因为他知道一个失去价值的人,一个没有价值的人,是低到尘埃里的,就像丧家之犬一样,而丧家的狗迟早要被人杀了的… 张义暗道这厮命大,竟然没被手雷炸死。 当然手雷和手榴弹直接的杀伤力并不大。 手雷在铸造的时候一般会在弹体上铸造数条纵横的凹槽,将弹体表面分割成无数个小块,爆炸时碎片四散开来,才能达到最佳杀伤效果。 “辛苦了赵先生。” 张义拍了拍他的肩膀,心底冷笑,还没到处决这个狗汉奸的时间,先让他多活几天. 他让一众便衣拍照取证,又下楼慰问看护了伤员,刚思忖着下一步行动,就见开封站行动队的队长金长赫一脸阴郁地走了进来。 他身后跟着几个便衣,其中两人叉着满头大汗,身体有些抽搐的织田信秀。 织田信秀胸口渗着血水,他一脸狰狞,细长的眼睛向外鼓着,像毒蛇一样闪着寒光。 “八嘎,我是大日本帝国的人,你们” “把他的臭嘴给我堵上。”金长赫窝火地朝他啐了一口,然后对张义道: “戴老板已经到了。” 来的这么快? 张义蹙了蹙眉,瞥了一眼街上已经出现的巡警,沉吟道: “今天这么大的动静,肯定引起各方面的注意,为了保险期间,马上包围织田信秀等人的老巢” 金长赫皱眉道:“这样.这样不好吧? 他们住在通商巷,不说他们的身份,那里还有日本浪人,一旦展开大规模抓捕,必然惊动日本领事馆.到时候.” “还是请示上峰后再做决定的好。” “什么身份?他们是日本人不错,但他们伪造身份,冒充中国人,又从事的是间谍勾当,如今证据确凿,现在不抓人,难道等着他们将证据销毁不成?” 张义冷哼一声。 他当然知道金长赫说的有道理,尤其在如今的局势和当下的环境下… 不说有些人色厉内荏惧怕日本人,就是按照官场的处事哲学来说,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恐怕此刻有些人已经害怕事情闹大了之后,引得日本大使馆出面干预,然后果党上层妥协施压下来,最后需要自己承担责任。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万一”金长赫悻悻道。 “行了,出了什么事,由我来承担。” 张义直接打断他,冷眼审视着此人,这个人已经不是能力的问题,瞻前顾后,怕这个怕那个,现在放任日本人,不说违背自己的职责和良心,更是在作恶。 行善不一定有好果子,但作恶的效果立竿见影。 一旦日本人得到消息,销毁了证据,以小日本虚伪阴险狡诈下作无耻的尿性,说不定还会颠倒黑白,倒打一耙。 这是小日本的传统手艺了,历来都是这么干的,先用舆论欺骗公众,瞒天过海搞偷袭,然后造成既定事实 只要给小日本一点机会,他们就会褪去“文明”的虚伪,露出恶心变态的嘴脸和狰狞嗜血的獠牙。 张义唤过钱小三耳语了一句,然后锐利的眼神扫视众人,下令道: “马上控制织田信秀所在的中国文化研究所,入内搜查,胆敢拒捕反抗的,直接开枪。” “是。” 通商巷9号。 外面挂着一块“中国文化研究所”的牌子,实际这里是织田信秀以此为掩护建立的特务机关。 这里是一个二进的院落,外面只有一个雇佣的门房看守,但入了二进的院落,门口就有两个身穿短打一脸阴鸷的壮汉巡逻看守。 此刻这里很是热闹,时不时有化妆成行商、医生、风水先生、和尚的各色人等进进出出。 这些人虽然装扮不一,身份不同,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身体健硕,孔武有力。 不用说,他们都是脱去军装,乔装打扮,伪装身份,刺探情报的日本间谍。 院落左厢的一处房间里面,两个精干的男子此刻正在工作。 这二人便是田中、山口。 田中将间谍搜集的情报一一归拢整理,从中筛选出极具价值的,立刻誊写出来交给山口。 而山口再翻译成电码,直接用电台发送出去。 此刻随着山口按动电键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一封封情报通过电波飘向远方。 山口发完一封电报,得意笑道: “豫州:鸦片2元一两,每亩交税15元,每亩鸦片收入30-100元,每亩小麦不超过30元。” “所以鸦片才是征服中国人的武器,军方说的对,中国只要有40%的人吸食鸦片,那么它必然永远沦为大日本帝国的附庸国。” 他得意洋洋地笑着,揉了揉手腕,刚想休息一会,就见田中又递了几份情报过来: “抓紧时间,在织田君回来之前完成工作,不然又要被他训斥.” 山口点点头,脸色一肃,挥动拳头,嘴里念念有词: “不要命,不要名,不要钱,满怀不平、野心,郁愤丛积,远离故土,会看到大和樱花与旭日国旗在中原大地之巅高高辉耀的那一天。” 听到这话,田中同样一脸亢奋的挥动拳头,背诵起来。 就在这时,突然正屋中的电话疯狂嘶鸣起来。 田中抬手看了一眼手表:“织田君怎么还没有回来?” 说着话,他快步走向正屋,接起了电话。 刚听了几句,田中的脸色就变得错愕凝重,他惊慌失措地冲向了厢房。 “快,销毁文件。” 他顾不上解释,颤抖着手从床下扯出一个脸盆,刚打燃火机,就听见前门传来呵斥声和枪声,然后便见大批手持短枪的便衣如狼似虎地冲了进来。 第159章 拿下(求月票) “砰” 钱小三一脚将田中踹翻在地,身后几个便衣扑上去将他和山口控制起来。 “股长,显然有人通风报信。”钱小三将几份还未烧尽的文件抢救出来,递给张义。 张义看了几眼,又拿起一旁散乱的文件,这里面不仅有豫州各地的军事地图,还包括各地驻军军队的数量及其变动情况. 各地的交通情形、建筑、电话、电报等各种设备配置 当地的天然资源、银行及商业情况 民众及其果党内部对待日本人和抗日的态度、观感、情绪反馈. 各地官员的品性性格爱好 总之这些情报范围涉及军队、风物、民俗、地理、物产、矿藏、工商、社会、政治等众多领域,范围之广,情报之精细入微,看得张义头皮发麻。 这些情报文件没有一份是文人的纸上谈兵,都是服务于侵略战争的暗门杀器。 可以想想,日本人从全局宏观到专门分类掌握了当地的政治、经济、社会、军事等等全部情况,一旦开战,这一切对他们来说都是透明的. 这时候外面的枪声和搏斗逐渐停止了,猴子汇报道: “股长,击毙一人,其他十三人包括门房全部控制.” “好。”张义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先拍照保存固定证据,然后将这些人全部带回去另外马上派人去电话局查查,刚才有没有人打电话进来” 话还没有说完,就听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吵闹声,张义皱眉问: “怎么回事?” 一名便衣跑进来道: “股长,门外来了几十个持械持刀的日本浪人.当地的警察也来了还有记者,围观的群众、学生.” “日本浪人?”张义冷笑一声,道: “走,去看看。” 通商巷9号外一片喧嚣。 几十个一脸阴鸷透着凶狠的日本浪人穿着和服踩着木屐,手拿长刀棍棒试图冲击进来,不过在便衣黑洞洞的枪口逼迫下,却也有点进退不得。 旁边是一群穿着黑色警服手拿警棍的警察队伍,不过他们不是来阻止日本浪人的,他们拦截的对象是外围的记者、学生、群众. 很快有人一队全副武装配有钢盔钢枪的宪兵整齐有序的走了过来。 皮靴落地有声。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场面也是越来越骚乱。 记者照相机的闪光灯更是咔嚓咔嚓闪个不停。 看着张义出来,尤其是他身后的便衣押着两个鼻青眼肿一脸丧气被堵住嘴巴的青年,人群更加喧哗。 为首的几个日本浪人叽哩哇啦嘀咕几句,齐齐向前一步,挥动手中锋利的钢刀。 “放了我们的人,这里是大日本帝国的地盘。” “你们的地盘?这里是租借?这是领馆区?你又是什么人?” “我的大日本帝国侨民。”为首的浪人一脸嚣张,操着一口蹩脚的汉语。 “砰”张义直接对着他脚下连开两枪,一脸不屑: “日本侨民?有拿着刀的侨民?我看你就是强盗。” “退后,谁再敢靠近一步,立刻击毙。” 张义说着一挥手,身后出现两个手持冲锋枪的便衣,屋檐上更是出现几个端着长枪占领制高点的便衣。 日本浪人不想张义竟敢开枪,退后一步犹自色厉内荏地叫嚣道: “八嘎,伱敢污蔑我们大日本帝国的侨民,今天要是不放了我们的人,谁也别想从这里走出去.” “是吗?你们的人?”张义冷笑一声,扯过田中和山口,拿出他们身上的证件,扬手展开: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他们的身份信息上写着杨兴亮、黄荣华,都是从北平来的。” “是你们日本人吗?你们日本人什么时候换祖宗了?” “这“几个日本浪人气势为之一滞,即便心知肚明,可此刻却失去了主动权。 领头的两个浪人脸色难堪,嘀嘀咕咕几句,还想胡搅蛮缠,就见一个西装革履,脖子上挂着照相机的记者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他咔嚓咔嚓给田中和山口二人拍了照片,朗声道: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抓这两个手无寸铁的同胞?还殴打他们,是不是存在草菅人命?我们记者有知情权。” 被这厮一煽动,后面也挤进来几个记者,纷纷叫嚣: “对,我们要知情,我们要报道” “你又是什么人?”张义冷眼看着这个煽风点火的家伙。 “我是记者。” “记者证。” “我是清河报” “我说了记者证。” 张义声色俱厉地呵斥一声,他注视着这个迈着罗圈腿,眉眼闪烁的家伙,侧头问其他的记者: “本地有清河报吗?” 其他几人对视着摇了摇头,看他们这位同行的眼神也变得狐疑起来。 “罗圈腿”怏怏不乐,迟疑着从兜内摸出一张记者证,再次气势汹汹道: “我是大日本帝国朝日新闻的记者.” “你是日本记者为什么冒充清河报的?” “罗圈腿”左顾右盼,直接回避了这个问题,反而一本正经道: “我们日本记者也有新闻采访权” “你最好是记者,而不是打着记者名目从事间谍勾当的”张义嗤笑一声,对着后面一挥手,两人便衣走了上来。 一人手上抱着电台。 一人手上拿出一份电报文稿。 张义指着电台和文稿,正气凌然道: “特务处奉命抓捕间谍和汉奸,经过缜密侦查,一举捣毁间谍窝点,现场抓捕‘汉奸’15人.涉及到的情报触目惊心” “诸位,这些间谍狼子野心,不但窃取我军事、经济情报,还勾结土匪要炸毁铁路、黄河堤坝,简直丧心病狂.” “轰” 张义话还没有说完,围观的学生和群众瞬间炸锅了,什么军事经济情报的先不说,炸毁铁路和黄河堤坝那还了得? 人群瞬间暴怒了。 “汉奸人人得而诛之。” “打死间谍,杀死汉奸。” “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将小日本赶出中国.” 在几个情绪激动,额头青筋爆出的学生带领下,群雄激动,口号迅速喊了出来。 随着口号轰然响起,人群更加激动了,他们杀气腾腾,迅速向着巷子里的日本浪人冲了过去。 一瞬间,拦截的警察被他们逼得步步后退,宪兵迅速拉开枪栓和学生对峙起来。 一名军官更是直接拔出手枪将枪口对准了为首学生的头上。 “谁也不许乱动。” “狗日的,你还是不是中国军人,将枪口对准自己人,有这力气为什么不北上抗日?” 为首的学生尽管面色苍白,紧紧咬着后槽牙,还是一把抓住枪口,激动地斥责着。 “对,抗日,打小日本。” 受这名学生鼓舞,后边的学生和群体更加激动激奋了。 “咔”军官面不改色地按下保险栓,手指扣在扳机上。 “慢!”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听一声大喊从外面传来。 就见大腹便便的开封警察局张局长陪着几个官员摸样的人走了进来,身后还带着几位记者。 他一把握住军官的手枪,让他闪开,斥责道: “怎么能对学生动枪呢?告诉你们刘司令,要抓,要杀,先冲我来。” 说完,他转身,一脸正气地对学生说道: “同学们,我是警察局局长,有我在谁也伤害不了你们,警察局就是匡扶正义,保护人民的财产安全的.” “同学们都回去吧,这里不允许聚集,你们当前的任务就是好好学习 请大家放心,不管是间谍还是汉奸,我们都会处理好的。” 完了,他和颜悦色地问带头的青年学生: “你叫什么?” 学生感激又激动道: “局长,谢谢你为我们做主,我叫李伟。” “李伟?好样的,国家就需要你这样的进步青年。” 张局长赞许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有我在,没有人敢欺负你们。” “谢谢局长。” “张局长好样的!”学生们激动又佩服。 张局长笑呵呵地摆摆手,身边还有一个秘书摸样的青年捧着笔记本,似乎在记录他的讲话。 随行的记者更是咔嚓咔嚓的拍照,胶卷就像不要钱一样闪个不停,似乎要将局长大人一心为民的光辉形象记录下来。 假模假样劝解了几句学生,张局长小声问秘书: “记下来了吗?” 秘书道:“都记下来了,我马上通知报社。” 张局很满意,仰首伸眉: “照片一定要挑选一张最正面的,发新闻的时候一起登出来。” 说着他又瞥了一眼为首的那位学生,挑了挑眉,砸吧着嘴说道: “私下调查下这个带头的李伟,这种人留着就是个祸根,找个理由将他关起来,最好查查他和红党有没有关系。” “哼。”他轻蔑地哼了一声,“这种人监狱会教育他怎么做人。” 吩咐完秘书,他整理着衣服,快步走到几个官员面前,摇头叹息一声: “现在的学生都被惯坏了,这些人手高眼低,就会唱高调,他们哪懂什么国家大事。” 他伸手邀请道:“八谷秘书,王秘书这边请。” 八谷就是日本领事馆大使川越茂的秘书。 这次被紧急派过来处理善后事宜。 而王秘书则是豫州省主席的秘书,代表国民政府。 八谷一身笔挺的西装,领口上扎着黑色领结,他扶了扶眼镜,彬彬有礼道: “还要多谢张局长您的通知,大日本帝国一定会记得这份友谊。” “应该的,我也是为了区域的稳定,毕竟事情闹大了对谁都不好。” 张局长漫不经心地说着,表情却有些谄媚。 旁边的王秘书不露声色地听着二人谈话,一言不发。 几人很快就到了张义面前,张局长首当其冲,他颐指气使地一指张义: “又是你? 你们特务处抓人为什么不通知我们警察局? 马上将抓捕的日本人全部释放,不然引起两国外交上的纠纷,别说你,就是戴春风也吃不了兜着走。” 张义蔑视地看了这个家伙一眼,心说吃不了兜着走的怕是你吧? 他故作茫然道: “日本人?什么日本人? 再者我们特务处行事还要通知你们警察局?张局长是不是搞不清自己什么身份?” “你”张局长气急败坏,冷笑道: “猪鼻子里插葱,装什么装,你敢说你抓的不是日本人?” “还真不是,我抓的是从事间谍活动的汉奸。”张义说着拿出山口和田中的证件,扬了扬,道: “他们可都是中国人。” “这”几人心知肚明,却是有苦难言,张局长看了一眼八谷,见他脸色阴沉,又瞥向王秘书。 王秘书依旧是一言不发。 “呵呵,不好意思了,张局长,特务处抓捕间谍,谁都不得干涉,你有什么异议,可以直接找戴处长。” 说着他冷哼一声,直接朝天开了一枪,厉声道: “所有人子弹上膛,押解犯人和证据回去,谁要敢阻挡,按间谍同谋处理,直接开枪。” “是。”一众便衣浑然应声,咔咔咔响起一阵子子弹上膛开关保险的声音,闻者色变。 看着一众便衣气势汹汹地将身份神色各异或晕死或挣扎的“汉奸”押解出去,张局长大腹便便的肚子颤了几颤,神色突然变得阴郁起来。 旁边的王秘书嘲讽一笑,有时候跳的太快太起劲不见得是好事。 …… 开封站,站长办公室。 刘站长原本的真皮座椅上现在坐着戴春风。 刘站长和王新亨则是恭敬束手侍立在一旁。 听完张义的汇报,戴春风冷峻的黑脸终于露出一丝笑意,他拍着桌子道: “干得好,有理有据,不卑不亢,证据确凿,又掌握了主动权,我看这回日本人怎么说。” “处座过誉,职责所在罢了,要是没有处座您相机处理的钧令,卑职也没有这个底气 另外,这次行动中,开封站给与了我们非常多的支持,尤其是行动队的兄弟,更是英勇无畏” 听张义这么说,刘站长喜笑颜开,不露声色地给张义一个感激的眼神。 “处座,另外,根据汉奸赵有德的检举和供述,开封站警察局刑侦处的队长何家荣、处长张全胜长期向日本浪人提供鸦片,数目巨大” “还有,据说警察局张局长也参与其中另外根据在电话局的调查,在我们抓捕前,张局长办公室曾向日本领事馆打出一个电话。” “哼。”戴春风冷哼一声,张眉努眼,杀气腾腾道: “这个姓张的以为背靠省主席,又是果党委员,我就拿他没办法?” “这回他自己撞到了枪口上,就别怪我不客气。” 话音刚落突然传来敲门声,刘站长的秘书探头探脑地进来,还没有说话,门就被推开,大腹便便的张局长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他远远笑道: “戴老板来豫,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句,让我尽尽地主之谊。” 他说的热情又谦卑。 但戴春风显然不吃他这一套,看到他的瞬间,脸色阴沉到几乎发紫,讥讽道: “张委员不是带着记者正忙活吗?还有空来我的特务处?” 张局长讪讪一笑: “这些新闻记者成天在这个衙门、那个公馆卖弄风情文采,百依百顺,不是粉饰太平,就是造谣生事 不过这些人也不能小觑,毕竟他们长着几张嘴,要是被有心人利用,后患无穷.该笼络的还是要笼络。” “不过您戴老板神龙见首不见尾,自然不需要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张局长是半个上层人物,掌握和上层人物说话的精髓,不能凭空说,凭空说人家只会觉得别扭,但不妨依据一个事实做出相当的夸张,人性的弱点使人乐意接受这种夸张。 张局长既道出了自己带着记者美化自己的事实,又顺便拍了戴春风的马屁,即便是他才来拜见,姓戴的也挑不出什么刺来。 然而,只见戴春风一挑眉毛,厉声道: “拿下。” …… 这个案件即将结束,马上开始新的,另外节奏会稍微快点,当然也会写的更好! 第160章 尘埃落定(求月票) 所有的事你只能设计过程,而无法左右结果,可所有的结果都和我们息息相关。 张局长束手就擒,但博弈才刚刚开始。 我办公室中打出过电话吗? 不知道啊。 哦,打出去过? 谁打的?办公室小张秘书? 内鬼肯定是他,不是他为何畏罪自杀,明显心里有鬼嘛。 这叫死无对证,这年头电话局只能查询到呼叫和被叫记录,至于电话谁打的,鬼知道! 办公室中,王新亨皱眉又叹气: “一步彼岸,一步欲海,一步不慎就是万劫不复啊” 他不屑道:“这个老东西老奸巨猾,估计来找老板之前,已经做好了最坏的预计你信不信电话电报早就打到省政府甚至是金陵去了。” 他唏嘘道:“官场就是一场大网,一张由人脉所构成的利益链接网,自命清高、四处树敌的人到头来只有死路一条,八面玲珑、广结善缘这才是为官之道。” “不在现实的铜墙铁柱面前撞得头破血流,不经过一番痛彻骨髓的灵魂挣扎,是不会幡然醒悟,大彻大悟的。” “你痛恨它吗?可伱有什么办法,每个千辛万苦想改变生活现状的,最后都是以改变自己而告终。” “哲学大师”王新亨侃侃而谈。 一旁的行动队组长杨文轩不服气道: “戴老板既然决定了.” 王新亨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 “当年大家觉得革命的朝气在南方在黄埔,不打倒帝国主义和反动军阀,就不是正道,大丈夫处世须立功名,不然就是井底之蛙. 可是后来呢?大人物觉得革命再革下去就是革自己的命了.” 他轻描淡写地说道: “什么是政治斗争,政治斗争就是大人物举着酒杯交谈甚欢,小人物和小孩在桌子下大打出手。” “特务处厉害吗?威风赫赫啊,我们的工作是防奸防谍,说白了,就是替委座侦伺果党内部各种异己力量的动态和对付日本人。” “我们干的是特殊中的特殊,秘密中的秘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可这行最难的就是甄别情报的用处,能够根据亲疏远近的尺幅恰如其分的传递情报,否则,不说干不长,丢乌纱帽,掉脑袋都是有可能的。” “就拿抓红党这事来说,你说某某司令、委员的女儿儿子通红,证据确凿,你以为你掌握了这个情报要一飞冲天了… 可实际呢?大人物往往只需要打个电话,一句管教不严,你就不得不放人,还要陪着笑脸说着好话” “谁参加工作的时候不是踌躇满志,意气风发,可撞的头破血流之后,谁不是抛弃了理想壮志,什么为民谋福,有仕途顺畅来的得意吗?” “所以啊,摆大道理没用,人生在世,吃喝玩乐,金钱美女应有尽有才是很多人的追求,操那么多心干什么?” 张义佯装关心道: “科长,你怎么如此颓唐,让属下深感失望啊!” 王新亨不以为然地笑笑: “这有什么? 再说张局长这个老东西,现在愿意献出自己的全部资产,引咎辞职,这是干什么?有时候擦干屁股就是为了保住脑袋啊。” “看着吧,屎壳郎拖粪球,大头在后边呢,不说处座,现在找委座说情的人估计都很多.” 这话张义信,特务处是威风赫赫,但不管是特务还是军队,一切都是为了政治服务的,政治是什么?政治是妥协的斗争。 常某人虽然看似完成统一,实则不过是在军阀之间和稀泥… 而且他这个人志比天高,偏偏不信玉帝信基督… 才不过半斗,却自诩八斗,能力只能担任一省之长一军之长,却偏偏要做总司令和主席… 为人盲目自信又有点耳根子软,性格中吧又有些怯懦和避世,每当形势不如人意,他就会选择辞职或者逃避 所以现在如何处置这位张委员张局长还真说不清楚. “听说他老婆已经带着秘书去金陵活动了”王新亨皱着眉头。 “有时候我们从来不怕面对敌人,但我们不能不提防那些背后的黑手.” 杨文轩挤眉弄眼,八卦道:“卑职听开封站的金队长说,张局长这个秘书和他老婆有些不清不楚” “是吗?”大家都暧昧地笑了起来,这年头大家最喜欢八卦,个性解放,婚姻无比自由,名人之间的情爱更是剪不断理还乱 王新亨笑道:“女人就像猫这种动物,吃饱了,有个暖窝,还远远不够,你得花时间陪她们、哄她们,不然一个不留神,就会被外面的野猫野狗勾搭走了。” “女人爱吃醋,但猫咪爱吃腥,这是本性,没有办法。” “张局长每天忙着应酬搂钱,哪里顾得过来啊,嘿,这天气马上冷了,戴顶绿帽子倒是暖和” “哈哈哈哈哈。”大家浑然而笑。 “玩笑归玩笑,但事情还是要干的。”王新亨笑着收敛情绪,道: “和日本人的谈判,有戴老板、刘司令和省主席、金陵的大人物操心。” “但我们还是要做事的,杨文轩、刘魁,你们去将警察局刑侦处什么何家荣、张全胜抓了,抄家搜查。” “是。” 杨文轩刘魁喜笑颜开,立刻领命摩拳擦掌地去了,这可是大油水的活计。 两人离去,房间中就只剩下王新亨和张义。 王新亨叹气道:“什么信仰,有时候在高薪面前一文不值,以前大家信仰三民主义,现在大家都是信仰生活。” 张义对他这话不敢苟同,他信仰的是人间正道,那是徽章,更是执念,放不下,也不能放下。 国家已经成了这个样子,这个时候就更应该有人站出来,去洞察问题的症结,去改变去打破去重造. 所以历史才需要英雄。 当然英雄有几种。 一种是秉承浩然之正气,不畏权威、不惧生死,敢于仗义执言,针砭时弊,发出振聋发聩的时代强音,为了天下苍生,为了真理和良知,敢于挑战不合理的体治秩序。 任何时代,一个国家和民族都需要这样的英雄,他们是灯塔,也是民族的信仰。 当然做英雄是有代价的,最后往往是以身殉道。 另外一种英雄,不是不敢牺牲,而是不想做无谓的牺牲。 他们要留着有用之躯去做可行的事情,因为他们看到了问题的症结,但那些问题却是时下改变不了的,批评议论于事无补 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所以他们选择另辟蹊径,选择另外一条道路. “是啊,财米油盐,还是金条敲得响。”张义假装附和。 王新亨意味深长道: “那个土匪叫什么? 樊同贵,对,这家伙的皮箱里面法币加上金条最起码几十万啊,可惜了,现在戴老板和刘司令都盯上了” 他长吁短叹,惋惜地拍了拍大腿: “你就没有截留一点下来?” 张义一脸惭愧,瞥了眼门口,压低声音道: “不过那个汉奸赵有德那里还有不少藏货,小黄鱼、法币,还没有两万美元.” “还有美元?”王新亨眼睛亮了,“这个汉奸能量不小啊,还能搞到美元。” 张义心领神会: “卑职拿着也没用,科长你不是要去香港吗?晚上我给你送来。” 王新亨满意地笑了,他笑盈盈道: “生活就像娶老婆,只要你做出选择,就要后悔,但如果你不选择,会更后悔,因为能得到的,永远比错失的多 我们费尽心思的捞钱,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生活. 这里没有外人,也就是对你,我说句实话,什么党国大义,那都是扯淡,嘴上都是主义,心里都是生意,总结起来就一句话,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今日情报已刷新】 【1、您今天见过土匪头子宋要武,获得相关情报——宋要武在中牟县二道梁子的矿洞中藏有十万石粮食和三大箱珠宝。】 张义眼前一亮,宋要武这个山大王已经找阎王爷报道去了,估计在下面也能混个小喽啰,就是不知道他这批宝藏其他人知道不? 二当家樊同贵是此人的心腹,此人估计到了刘质手里,什么都交待的明明白白的 【2、您今天见过织田信秀,获得相关情报-——织田信秀将家族的传承玉器和一批黄金交给了柳条巷的妓女李秀娥保管,李秀娥本名织田奈奈步,是织田信秀的姐姐。】 织田奈奈步? 这个织田信秀不仅自己跑来中国做间谍,还让自己姐姐做妓女?这就是日本特色? 这厮野心勃勃,也不知道他家族的传统玉器价值几何? 莫非是织田信长传承下来的? 织田信长此人号称日本战国时期到安士桃山时代的大名、天下人,也算威风凛凛了几十年,最后在统一全国的前夕被自己的心腹家臣谋杀 据说此人已经绝后 而这个织田信秀如今又用他老祖宗织田信长父亲织田信秀的名字,这算不算欺师灭祖?还是说这也是日本特色? 【3、您今天见过赵秘书,获得相关情报——赵秘书是日本领事馆安插在张局长身边的奸细,本名志鸟荣八郎。】 张义不屑一笑,听听这名字,志鸟荣八郎?鸟名不说,难道此人有七个哥哥? 一夜无话,这个夜晚很多人没有睡着,电话和电台电波忙碌了一夜。 第二天,报纸媒体首先引爆舆论。 在媒体记者将日本人和汉奸所做之事报道后,开封各界反应强烈,有识之士和有良心节操的民众纷纷抗议起来。 他们找不到特务处开封站的办公地点,纷纷以危害国家安全、阴谋重大的口号将警察局包围了起来,一致要求政府和日方严正交涉,严惩间谍和汉奸。 学生更是爆发了罢课游行。 学校的老师和有识之士联名写信: “日本当局自九一八以来,对我国肆意侵略,阴谋破坏,造谣煽惑,无所不用其极。 此处开封事件,蛛丝马迹,尤足暴露其侵略野心,窃念既以武装施行威胁,又复怂恿浪人,潜伏腹地,密谋破坏,究其用心,非达其吞灭我国之欲望不止” 要求全国和省市“严加防范、以遏乱萌”,对参与其中的汉奸“尤其应处以极刑,以昭炯戒。” 游行队伍先是到了警察局… 昨天还一心为民的局长此刻成了阶下囚,刑侦处长、队长也被抓了,警察局已经乱成了一团乱麻… 几个副局长刚想收拾残局,好好表现一番,结果被愤怒的民众直接扔石头鸡蛋砸的头破血流. 游行队伍从警察局一路出发,然后迅速包围了日本领事馆,小鬼子做贼心虚,大门紧闭… 丢了鸡蛋和石头之后,游行队伍依旧难掩愤怒,迅速冲向了城内卖日货的店家商家,一顿烧抢打砸. 由于证据确凿,又迫于压力,日本领事馆川越茂的秘书八谷不得不代表大使馆惺惺作态表示了歉意 嘴上说着此事和日本人无关,但实际上日本人也有点慌神,一次被逮捕了十几二十名特工,如果他们不出面解决,那这些人就真的被当做“汉奸”处决了 小鬼子自然不会承认他们是日本人,这无异于直接撕下了他们伪善的外衣,日本人绞尽脑汁最后想出一个主意,让这些人诈称朝鲜人。 面对外交和国内的舆论压力,果党这边一边被迫选择接受日本人的说辞,一边抱着快刀斩乱麻息事宁人的态度,迅速在开封军事法庭展开审判。 速度之快,效率之高,让人惊叹。 为首的织田信秀、山口、电中被判处间谍罪15年。 其余等人被判处间谍罪10年左右。 而汉奸赵有德等人当天就在菜市口执行了枪决,上万群众前往围观了汉奸最后的穷途末路… 此事刚完,绥靖公署主任刘质召开新闻发布会,接受采访… 大谈高谈国军在中牟县一举歼灭危害地方多年的以宋要武为首的土匪势力,可谓大快人心… 当场就有深受土匪荼毒的老百姓、乡绅等各方代表送上感谢锦旗、万民伞,直呼青天大老爷 夜晚,开封汴河码头。 夜色下的江边,星光点点,安静而深沉,无数小船在江边停泊,静静地等待着黎明的曙光。 远处哀怨悠长的船笛声中,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在码头。 赵秘书从驾驶位置下来,拉开车门,后座下车的是刚刚出狱的张局长。 他似乎一夜老了很多。 赵秘书道: “局长,古董和字画等我已经打包好了,带不走的东西全部紧急变卖成了金条,还有美金,总之能带走的都已经装船了。” 说着他吹了一个口哨,一辆大船缓缓从隐蔽处驶了过来。 船上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箱子,全部用油布包裹着,船头站着几个孔武有力的汉子。 张局长幽怨地叹息一声: “都说人生两处悲剧,一是万念俱灰,一是踌躇满志…罢了,李太白说千金散尽还复来.” 赵秘书谄媚道:“还是局长有先见之明,狡兔三窟.” “别叫局长了 如今我无官一身轻,先去上海当一段时间寓公.等后面疏通好门路,再慢慢起复” 说着他拿出一迭法币塞给秘书: “这几年也辛苦你了.等我在上海安顿好,马上接你过去.那边的生意还需要信任的人打理呢。” 他不容拒绝地将钱塞到秘书手中,拿起脚下的一个行李箱,直接往船的方向走去。 但到了船边,却见船板没有放下来,再看几个船夫抱着胳膊一脸冷漠的样子,张局长暗暗皱眉: “赵秘书,这是怎么回事?” 他一回头,就见赵秘书那张处于阴暗中的面孔格外陌生,小心翼翼唯唯诺诺再也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狰狞阴鸷。 他不屑一笑,道: “你们中国有句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局长你马上要走了,我也送你一句话,你的老婆和黄金美元我就笑纳了,谢谢您这几年的照顾。” 张局长警惕起来:“你们中国?你不是中国人?” 赵秘书趾高气扬道: “实话告诉你,我是大日本帝国领事馆的特工“ 张局长恍然大悟,冷哼一声道: “你知不知道我和八谷秘书也是有交情的?” 赵秘书不屑笑道:“这就是八谷秘书的意思.你一个失去利用价值的废物” 说着他冲着几个船夫呵斥:“还不动手?” “我看谁敢?” “砰砰砰砰” 几声枪响,张局长不可置信地跪倒下去。 “砰。”赵秘书一脚将他揣进滚滚江水中,他得意洋洋道: “开船,在另一边靠岸,将财产运到大使馆” 然而,他话还没有说完,枪声再次响起。 这次是手枪和冲锋枪。 一个回合,赵秘书和几个船夫全部被消灭,丢入江水中。 枪声落幕,大批的便衣从四周冲了出来。 张义挥手道:“搜。” 半个小时后,搜查结束了,两辆黑色轿车徐徐靠了过来。 汽车后座的帷幔拉下,露出戴春风黝黑冷峻的脸。 “处座,船上满满十二箱货,珠宝黄金玉器,尤其是古董字画更是满满几大箱。” 戴春风满意的点点头: “我早就知道这厮狡兔三窟,看来他没少贪污啊,蛀虫. 哼,也算他慷慨解囊,这笔钱就充当特务处的经费吧。” 张义暗中翻个白眼,要不要我禀报,你何来早知道? 当然了功劳都是领导的,他恭维道: “处座明察秋毫,高瞻远瞩啊。” 王新亨也道:“处座辛苦了,这些珍贵的东西就应该留在处座这里… 要是因为这些汉奸小人作祟,落到日本人的手中,有天流落异国,那我们可成了国家的罪人。” “行了,少给自己戴高帽子,是不是为国家挽回了损失,还要拿出一点犒劳自己?” 戴春风讥笑一声,用手绢擦了擦鼻子,沉吟道: “兄弟们辛苦了,该奖励的就要奖励,但国家的东西个人一分一毫都不能乱动。” “行了,马上将货卸下来,秘密运往火车站,我亲自押送回金陵。” 说着他拉上车窗帷幔,心满意足地走了。 张义:…… 王心亨:……. …… 第161章 秃鹫(求月票) 咚咚咚.咚咚咚 沉闷的敲击声在寂静的夜晚响起。 睡在泥土地上的织田信秀猝然惊醒,猛然间才发现自己居然在这个污浊恐惧的环境里面竟然沉睡了几个小时。 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咬着牙齿颤颤巍巍地爬了起来。 从被军事法庭审讯后,他就被丢到了这里 他先是被子弹击中,随后被逮捕,然后昏厥过去,最后根本没有给他用麻药,就粗暴地取出了子弹,发着烧接受了审判,然后直接被丢弃到了这里。 开封第一监狱特别看守区。 他是以朝鲜人朴中民的身份被宣判的,刚到这里就被狱霸狠狠地揍了一顿。 再次昏厥了过去。 即便他是特工,在军队和特工学校接受了极为残酷的训练,可一天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不管是心理上还是生理上都有点扛不住了。 织田信秀摸了一把撕裂的伤口,黏糊糊的血液已经夹杂着汗水渗出了纱布,伤口又疼又痒,他嗅了嗅监房中污浊不堪的空气,知道伤口不是在愈合,而是感染了。 或许不用再被牢房中这些凶神恶煞的狱友暴揍,他自己就会因为伤口发炎溃烂发烧而死。 他颤颤巍巍地挪动身体,小心地靠在黑黢黢的墙上,冰冷的墙体传来的寒意让他浑浊不堪的大脑清醒了几分,他撑开沉重的眼皮,打量着这间逼仄充满污秽的牢房。 巴掌大小的透气孔透出一丝惨白的月光,大通铺上、地上横七竖八睡着七八个赤身的壮汉,仅有的一块凉席铺在门口的位置,那里睡着一个一米八满脸横肉的壮汉,他的身上盖着一床薄被,此刻呼噜声震天。 望着此人,织田信秀惨白的脸上露出狰狞的杀机,就是这个家伙,自己一进来就被训话,眼看榨不出什么油水,直接将他一脚踹到了便桶上. 如果不是自己受伤,他有一百种办法杀死这个凶恶的家伙 可是 织田信秀掩着衣袖瞥了一眼离他近在咫尺的便桶,喉咙一阵翻滚. 不,我一定要出去。 该死的大使馆,那个该死的八谷,不是说要想办法营救自己出去吗?为什么还没有行动? 不是说已经打过招呼,会保证自己在监狱的生活自由吗?为什么自己只能在狭窄的便桶旁边栖身. 还有该死的支那特工,他们哪来的胆子敢对大日本帝国的特工开枪?还有,还有那个该死的赵有德,这个奸诈的小人. 织田信秀越想越恨,想不到自己到了监狱还要被支配,而且这个地方,阶级在这里看起来更加明显了,没有人在乎你在外面是什么身份,全凭拳头说话 “突突突突突突.” 突然一个恶臭的连环屁打断织田信秀的思绪,他刚掩上口鼻就见睡在门口位置享受最好空气的壮汉起身了。 一米八的大汉,满脸络腮胡子,浑身黝黑,走起路来脸上的肥肉和肚皮都是颤抖的,他像一个黑塔一样… 他闭着眼睛走到了便桶旁,解开裤子,急促地放着水,庞大的屁股就像发动机一样再次突突突突一阵呼啸. 壮汉抖了抖话儿,心满意足地收起,哼哼了两声,走了两步突然停下脚步,睁眼蔑视地看了一眼织田信秀。 织田信秀浑身一个激灵,脸上挤出几分讨好的笑… 然而壮汉对他不屑一顾,他皱了皱眉,嫌弃地瞥了一眼脚底,然后居高临下的走到织田信秀面前,直接伸脚在他衣服上擦拭起来,织田闻着熏人的污秽,下意识想躲闪,就被一脚踹到了下巴上。 “砰” 后脑勺直接撞到墙上,织田只觉得大脑眩晕,钻心的疼,摸一把,黏糊糊的,又出血了。 织田脸色扭曲,双拳紧紧攥紧,然而面对黑塔一样的壮汉,他又无奈地放弃了。 壮汉粗暴地在他身上清理了污秽,转身又躺了回去,不一会再次呼声震天。 “八嘎***********”织田气的浑身哆嗦,内心咆哮着咒骂着他再也不想待在这个地方了 咚咚咚,外面的敲击声再次响起,这次声音越来越清晰,依稀夹杂着脚步声。 知道是有人来了,织田连忙闭上眼睛,佯装睡着了。 下一刻就见两个穿着黑色警服的看守敲着警棍走了过来。 一把手电筒照在织田脸上。 “朴中民出来。” 一声暴喝过后,见他不为所动,看守直接走进来将他拖了出去。 “你们要干什么?”织田装作惊恐的样子。 “嘿嘿,去了你就知道了。”看守坏笑着,给他戴上手铐脚链,拖着他往外走。 过道里潮湿冷冽的空气灌进来,织田贪婪地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这才注意到看守脚上的布鞋湿漉漉的。 外面下雨了? 织田想着。 哗啦啦铁链拖拽的响动中,出了过道,通过几道铁门,只见倾盆暴雨噼里啪啦下个不停,惊雷轰鸣,闪电霹雳。 织田信秀被推搡着进了暴雨中。 哗啦啦,瞬间,他就浑身湿透,狼狈不堪。 躺在雨水淤泥中,伤口的疼痛、寒冷刺骨的雨水,就像铁鞭抽打在他阴霾孤寂的心里。 轰隆,一道闪电肆虐而下,驱散黑暗的同时,震耳欲聋的雷声接踵而至,织田瑟瑟发抖的身体再也控制不住颤抖起来。 就在这时,一道探照灯径直照射在他苍白的脸上,阴影中响起雨鞋踩踏雨水的声音。 他战战兢兢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水,只见四个穿着雨衣的壮汉将他围了起来。 雨衣雨水遮盖了他们的面容,看起来有些模糊不定,但他们手中泛着寒光的铁鞭还是让织田不寒而栗。 啪啪 几道铁鞭猝不及防地抽了过来,每一下都留下一道血痕,带走几片血肉。 “织田信秀,招不招?” 一个冷冽的声音在织田心头炸响。 “别以为宣判结束事情就完了,还朝鲜人?伱的老底不仅赵有德交待的干干净净,你的老朋友田野浩成早就为我们服务了.” “说吧,除了田中、山口这些人,你还有什么联系人?” ‘田野浩成?这个渔民家的贱种?他背叛了帝国?’ 织田信秀不可置信地呆了一刻,这个名字他都已经快要忘了 此刻他恨的咬牙切齿、心如刀割. 见他沉默,铁鞭再次呼啸着抽打了上去,一下一下,随着毛骨悚然的惨叫声,织田信秀很快就变成了血人。 暴雨下的更大了,狂风裹挟着暴雨,将城市的一切喧嚣湮灭,整个世界笼罩在黑暗中。 一场暴雨将城市的一切冲刷的干干净净,柳条巷布满青苔的石板变得光滑洁净。 太阳从云层探出额头,路上的行人逐渐多了起来。 同一条路上,乞丐、富商、仆人、巡警都在奔波忙碌着。 当然,职业不同,命运截然不同… 富商在仆人的恭敬伺候下上了汽车扬长而去 乞丐呆滞浑浊的眸子穿梭在行人的身上,脸上挂着谦卑讨好的笑容. 巡警踩着干净的布鞋扬了扬手中的警棍,抄起乞丐碗中几张毛票,丢下烟蒂扬长而去 原本一脸小心翼翼的乞丐望着巡警的背影,面目变得恶毒凶残,他龇牙咧嘴了一阵,又无力地耸耸肩,捡起地上的烟屁股贪婪地吸了几口,喘着气蹲在墙角,贪婪热切的目光狠狠盯住不远处的妓女。 张义坐在不远处的茶楼包厢里面,此刻正盯着那位妓女。 或者说暗娼。 这个妓女就是李秀娥,或者说织田奈奈步,织田信秀的姐姐。 此刻她站在街角不怎么显眼的地方,穿着一件凡士林碎花旗袍,丝袜打底,略显憔悴的脸上画着厚重的妆容,嘴唇猩红。 她眼神闪烁,像是在等人,又像是在寻找目标。 只要有独行的男人经过,女郎都会叼着一根细长的香烟凑上去借火 但今天她的运气似乎不好,香烟一直没有点燃。 这样的女人在这条街上不少,明眼人都知道是个暗娼,就像后世你在小巷走,突然从低矮的铁门后探头出来喊: “帅哥,耍不耍,耍哈嘛,妹妹巴适的很。” …… “股长,按照织田的交待,这个女人是独立运作替织田拉拢打探目标人物的,应该没有其他的下线,即便有,抓了她审审什么都交待了…”钱小三按耐不住道。 “稍安勿躁,再等等看。”张义思忖着,突然指了指蹲在墙角的乞丐: “找个人上去试探下这个乞丐的底色,再让人扮成巡警将这个妓女调开,想办法在她的房间按上窃听器。” “是。” …… 不一会儿,几个专门负责搜查拍照的特务,戴着手套,穿着布鞋,无声地走进妓女所住的房子,一处二楼的阁楼。 几人分工明确,有人望风,有人警戒… 走在最后的特务谨慎地把门轻轻地关上,他们开始专业而有序地搜查着房间的各个角落。 屋内,寂静无声。 几分钟后,搜查拍照结束,一个便衣踩着凳子将窃听器安装在屋顶的灯泡上面,电线和灯泡的连接线缠绕在一起,顺着墙角窗户缝隙原本的电线穿出来,然后缠绕到远处… 很快,凳子归位,屋内的一切恢复如初… 应付完巡警的盘问,妓女怏怏不乐地回到了原地,她看起来很有耐心,持续搭讪着偶尔路过的行人… 时间一分分过去,临近中午,乞丐已经抱着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一个窝头在哪里啃着,妓女犹自屹立在哪里… 这时候,巷后突然响起皮鞋的声音,乞丐和妓女同时带着希冀的眼神望了过去… 只见一个穿着灰色长衫一脸儒雅气质的中年人提着一个公文包走了过来。 乞丐一口将窝头憋入嘴中吞咽下去,黑手抓起污浊的破碗谄媚讨好地靠了上去: “先生,行行好,赏我点吃的,几天没吃饭了…” 中年男子瞥了他一眼,从裤兜掏出几张零钱,略一犹豫,全部塞了过去。 “谢谢大爷,谢谢大爷。” 乞丐连连作揖鞠躬,拿着钱欢天喜地的跑了… 很快他就买来几个包子,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中年人继续往里面走着,妓女闪身出来,抛个媚眼,道: “先生,借个火…” 中年人瞄了她一眼,皱了皱眉,然后从兜里摸出一个火机。 妓女接过,点燃香烟,吐出一道长长的白烟… 中年男人刚想接过火机,却被妓女一把抓住了手腕,她修长的手指在男人手上点了几下,媚眼如丝: “先生,要不要上去休息一会?” 中年男子有些踌躇,胆怯地后退了两步,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目光从女人高耸的山峰和柔软的腰肢、丝袜包裹的长腿上掠过,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然后又摇头叹息一声。 妓女舔着猩红的嘴唇,继续道: “怕什么?我刚做这行…还没有开业呢…” 听了这话,刚准备离开的男人再次踌躇起来,他犹豫着点了点头。 然后妓女欣喜地搀扶起他的胳膊向着屋内走去… …… “股长,这个乞丐好像有问题,虽然扮演的惟妙惟肖,但他的牙齿很整洁很白皙。” “一个饱一顿饿一顿、什么食物都吃的乞丐,不可能有那么整洁的牙齿。” “这就叫画虎类犬,密切监视他,注意不要打草惊蛇。” “是。” 不远处的茶楼中,张义戴着耳机,正在监听。 一阵稀稀疏疏的脱衣声过后… “这是什么?” “鱼鳔…” “哦…” 一分钟过去… 男人叹息一声,女人也叹息一声。 “多少钱?” “10元。” “哦…” 然后屋内响起点钱的声音。 “谢谢你,欢迎下次再来。” 脚步声响起,然后男人突然说道: “曲径通幽处。” 女人穿衣的动作一停顿,带着一丝讶然: “禅房花木深。” “你是秃鹫?” “正是。”男人的语气瞬间一变,突然切换成了日语: “织田奈奈步,你应该收到华北派遣军情报科的信息了,知道织田君被捕的消息,我就是秃鹰,以后你归属我的领导,新的代号红隼。” “织田新秀不知道会不会供出你的信息,为了以防万一,你马上换新的地方…中国的特务处…”说到这里,中年男人脸上一片忌惮。 “哈衣”,女人应答了一句,又急切问: “我只是从收音机收到接头指令,可织田为什么会被捕?他为帝国出生入死,难道情报科不准备营救他吗?” “织田这个蠢货,野心勃勃,却盲目自大,竟然相信一个汉奸的忠诚,以至于帝国的布置功亏一篑.”秃鹰不屑地笑笑,又道: “你马上准备一下,你的新目标是开封新上任的警察局局长,如果能将他拿下,说不定织田君还有逃出生天的机会….” “今晚他会出现在开封饭店.到时候众星捧月,你应该一眼就能认出他。” “哈衣。” “另外,我听说织田将什么东西黄交给你保管,现在是不是可以交出来了?” “这前辈,你是如何.那是我们家祖传…” “哼,你想说我怎么知道的对吗?”秃鹰肆笑一声,得意道: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我的人一直在暗中注视,不,保护着你,并且替你解决了很多麻烦。” “织田小姐,你要明白,你们所谓祖上的辉煌早就荡然不存,现在织田被捕,你能依靠的只有我所以以后好好服侍我吧。” “今天晚上你将东西准备好,我的人会来找你,我的身份不便来这种地方,以后他就是你我之间的联络人。” “哈衣。” 耳机中响起开门声,随后是女人幽怨的叹息声… 第162章 多重身份(求月票) “书到用时方恨少,钱到月底不够花啊!” 张义拿下耳机,感叹一句,以自己浅薄的日语还真听不懂这个秃鹫和织田奈奈步究竟说了什么。 看来要下决心好好学习下日语了。 “马上对这个秃鹫展开踪迹和监视,搞清楚他的身份。” “另外找一个会日语的人来,记得先核实此人的身份,酬劳可以给高点…找个理由,先限制此人的自由,等案件结束,再放出去。” “是。”猴子凛然应答,又问: “这个乞丐呢?” “先观察为主,千万不要打草惊蛇。” 他拿起望远镜,镜头下乞丐依旧懒洋洋地靠在墙上,皮肤黑黢黢的,脸庞消瘦憔悴,头发像杂草一样乱糟糟的,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脚上穿着一双破鞋,一双空洞的眼睛透着对生活的绝望和无助,看着让人心生怜悯。 但谁能想到他会是一个日本间谍呢。 从织田奈奈步的住处出来,中年男人再次恢复了那副儒雅文质彬彬的模样,他步行穿过巷子,上了大道,瞥见一家卖烟草的杂货铺,缓缓走了过去。 他并未走进店里,而是站在敞开的窗户处一边和店主寒暄,一边透过玻璃的反光观察着身后的行人。 这时候一辆黄包车从小巷穿了出来,车上坐着一个商人打扮的男子,车辆一路奔跑,然后停在了前面的十字路口。 中年男人心头一紧,仅仅只是一眼,车夫和商人的音容相貌已经捕捉在他的眼中,虽然这两人都是陌生面孔,但还是让他心神一凛… 他发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自己的身份虽然天衣无缝,对方不可能跟踪到这里… 但万一织田信秀扛不住特务处的刑讯逼供将自己的姐姐也供了出来呢? 那么此刻自己的接头是不是也在特务处的监视中? 虽然乞丐给了他一切安全的信号,但他还是不敢大意。 不过他并未焦急,付过钱,拆开香烟点上一支,借着点烟的机会,小心地观察了一圈周围,放弃了坐黄包车的打算,改为步行。 中年男人将烟蒂丢弃,缓缓走着,快靠近黄包车和商人的时候,他的右手已经缓缓伸向了衣襟,然而还不待他将枪拔出来,就见黄包车突然再次奔跑起来,向右一转,进了一条小巷。 男人狠狠盯着黄包车的背影看了几眼,然后看了一眼手表,向左边走去。 没走多远,他到了路边的一个公交车站,这里站着不少候车的人,直直地望着车来的方向。 这个年代公共汽车有私人的,也有工务局下属的公共的。 汽车是从美国纽约花费4600大洋进口的二手车改装而成,30匹马力,可载客12人。 车厢是方方正正木箱形,就像一节火车头,座位又小又窄,而且是木板做成,汽车行驶时东倒西歪,颠的乘客屁股疼,年轻人还受的住,年老体弱的根本不堪痛苦。 而且售票仿效铁路模式,在沿线设置站房售票,汽车固定乘坐12人,但一般都是坐三四十人甚至更多,因此到了夏天,天气炎热车内汗臭气味难闻,令人作呕。 汽车的票价为每站客运费大洋五分(铜元五枚),全线小洋四角钱。 但因为公共汽车的出现严重影响了人力车和马车的生计,人力车行和马车行公开罢工反对,更是想尽了各种办法阻止汽车通行,双方你来我往,剑拔弩张,常有械斗冲突发生。 最后在工务局车公所的干预下,各方商谈妥协,规定公共汽车只能在市区规定的路线行驶,一旦脱离路线之外,即刻扣押车辆 中年男人进站买了票,此刻也焦急地张望着,不时地抬手看表。 几分钟后,汽车终于摇摇晃晃地来了。 中年男人挤到前面上了车,坐到了最前面靠近车门的位置,然后拿出一份报纸看了起来。 很快乘客全部上车了,车门关上,汽车开始缓缓前行,这时候,中年男人突然收起报纸问司机: “师傅,这车到警察局吗?” “不到,你坐错车了.” “哎呀,这麻烦师傅快停车.” 中年男人一脸焦急,歉意地连连作揖,司机翻着白眼将汽车停下。 车刚停下,还没等车门完全打开,中年男人已经跳下了车。 他疾步走出一段距离,目送汽车越来越远,侧头左右看了看,周围空无一人,他冷笑一声,脸上的焦急早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得意。 即便有人跟踪自己,此刻也坐着汽车走远了。 中年男人收敛情绪,向着相反的方向离开站台,走出一段距离后,才拦下一辆黄包车,中途又换了一辆车,如是再三。 最后他在马路边上下车,一阵穿行过后,进入一处老旧的公寓楼。 看着中年男人的背影消失,街边闪现出张义的身影,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暗骂这厮狡猾,连他都差点被甩开。 望了一眼灰旧杂乱的公寓和连片低矮的居民区,张义叹了口气,一边吩咐人找户籍警查阅公寓住户的信息,一边继续蹲守下来。 中年男人进了三层的公寓楼,拾级而上,时不时遇到买菜回家的熟人。 “王先生,回家吃饭?” “是,张太太好。” 男人面带微笑寒暄着,上了三楼,停在302房间门口。 左右看看,见没有人,他端详了几眼门口,将门缝中的一枚火柴根拾起,然后打开门。 他将门关好,先是屏气凝神在门口凝听了一会,见没有动静,环顾了几眼屋内,然后快步走到窗户前。 窗帘开着,只有一层遮蔽蚊虫的薄纱,他小心翼翼地透过薄纱观察了一会楼下的动静,然后长出了口气,神情松弛下来。 他将公文包放下,掏出证件和手枪放入抽屉中,脱掉灰色长衫,然后倒了一盆热水,借着热气的熏蒸,他的脸逐渐变得怪异起来。 原本光滑的皮肤开始皲裂起了皱纹。 男人先是撕扯下假眉毛,然后小心翼翼地从下颚处一撕,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赫然掉落,露出一张相对年轻苍白的面孔。 他用手一抹被热气熏的朦胧的镜子,露出一个得意的笑脸。 对着镜子端详了一刻,男人将人皮面具藏好,又清理了屋内的痕迹,再次来到门前凝听了一会,然后小心将门打开、关合,快步来到对面的312门前。 他将门打开,仔细检查了一圈屋内,从衣柜中找出一件半新的西装穿上,又整理了发型,换上一双新皮鞋,从抽屉中拿上新证件和一迭零钱,这才再次出门。 下了楼,他径直走进了一家炒面馆。 小厮似乎对他特别熟悉,热情招呼道: “陈先生,老样子?” “对,老样子,三两烩面。” “好勒,您稍等。” 看着中年男人的身影进入饭馆,路边卖瓜子的地摊上张义站了起来。 他蹙了蹙眉,这个男人的背影给他似曾相识的感觉,但面貌却截然不同,而且此人的身高和走路方式全然不一样。 思忖了片刻,张义也走进了面馆。 “有没有裤带面?”张义操着一口陕西话。 “裤带面没有,只有烩面。”小厮招呼着。 “行,上么,赶紧,给我再来点蒜。”张义找了一个位置坐下,看都不看饭店内的其他人,闷声剥蒜。 很快,热气腾腾的烩面端了上来… 张义抄起筷子就吃,刚出锅的面片有些烫嘴,但他全然不在乎,一口面一口蒜,吃着觉得不过瘾,直接挽起袖子蹲在了板凳上,吃的热火朝天,脸都泛起了红晕。 一位商人摸样的客人笑道: “老弟,我也是走南闯北,有点见识,都说南细北粗、东淡西咸,你真是吃面的行家,实打实的老陕啊,这面条行家和尝鲜的人,吃相是不一样的” 张义呼哧呼哧吃着,头也不抬,嘟囔道: “没有油泼辣子,没有裤带面,凑合吃吧,要吃地道的面条还是要看额门老陕。” “裤带面确实不错,东边有个面馆,叫咥一碗,虽然是俺们河南人开的,但手艺不错,伱可以去尝尝。” “那感情好,改天去试试。” 张义说着话,感觉一道目光从自己身上收了回去,但他似乎浑然不觉,等他放下碗筷抬头的时候,就见中年男人已经结账走人了。 看着男人上了一辆黄包车远去,张义没有选择再次跟踪,而是向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很快穿过一条巷子,他一边走,一边用余光观察四周,没有察觉到异常,才穿过马路,上了街边的一辆汽车。 “股长,这是公寓楼全部的住户信息… 根据筛查,之前出现的那人叫王浩亦,三年前就租住到了这里,户籍资料显示他是个作家,写小说的,老家是陕西的,单身,平时很少出门。” 张义端详了几眼此人的资料信息,又翻阅其他资料,找出了另外一份。 “陈尔东,男,29岁,山东人,北平师范大学中文系毕业,开封师范大学老师,后被开除…《华美晨报》主编。” 两份截然不同的身份信息。 “股长,这是?” 猴子不解地问道,不是查王浩亦吗?怎么股长对这个叫陈尔东的突然感兴趣了。 张义没有解释,如果他的猜想正确,那么这个“秃鹫”就是一个拥有两重,不,三重身份的人。 不说特工,就是普通人,谁的人生不是面具人生,谁不是戴着一张面具活着… 有人说人的表情只不过是一张巧夺天工的面具… 大家戴着无所不能的面具不知觉地走过了人生的几十载,终于有天累了,想摘下它,却发现它已完全占有了你,离开它你的生命将从此停止。 但这个“秃鹫”戴着几重面具,要扮演不同角色身份的人,莫非他有多重人格? 就是不知道他伪装的模糊面目下,又隐藏着怎样一副凶残狰狞可怖的面孔… “去,买一份《华美晨报》来。” 张义思忖着,他对这个秃鹫越来越好奇了。 报纸很快就买了回来。 “股长,这是一份小众报纸,发行量很小。 说来还要感谢我们,我们抓了那么多的日本间谍和汉奸,激发了大家的爱国热情,这份一贯号召抗日声调的报纸现在供不应求。” “是吗?” 张义讶然地接过报纸,难道自己的怀疑出问题了? 王浩亦和陈尔东仅仅是背影有点相像,他们真的不是一个人伪装的? “我听报摊老板说,这家报纸的主编和编辑之前还因为日本领事馆的抗议被警察局逮捕关押过一段时间,报纸还停办过 但他们出狱后依旧我行我素,坚持在报纸上发表抗日号召,而且声调越来越大” 张义不置可否,他快速浏览了一遍报纸,果然和猴子说的一样,这份报纸,言辞犀利,全篇都在痛斥日本人的狼子野心和虚伪面目,号召大家团结一致. 兵者诡道。 张义思忖着,他相信自己的怀疑,不能因为一份报纸就放弃对一个人的怀疑。 再者想了解一个人不能光听他说了什么,还要看他做了什么。 日本人就不能花钱办一份抗日的报纸吗? 听起来似乎觉得是个不可思议的笑话,好像自己花钱找虐一样,但日本人又不是傻子,在风云诡谲的情报战线上,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 谁知道他们借用非常手段,借着抗日的幌子,有什么阴谋诡计呢。 这就像特务处情报科让人去报纸上发表进步文章吸引地下党的注意一样,表面上是抗日,说不定暗中进行的是间谍和反间谍的工作。 发表抗日文章,一面可以吸引“志同道合”者的关注认同,说不定还可以借机打入他们中间,一面搜集情报,一面将这些人登记造册,然后暗中干掉他们… 这完全是有可能的。 这个时候钱小三拿着录音翻译好的文件走了过来。 “红隼?警察局新局长上任?这是要策反?” 张义翻看着文件,沉吟片刻,道: “红隼要去参加酒会,我们也去… 今晚她不是要和秃鹫的联络人见面吗?那就把他们一起抓了。” “股长,这会不会打草惊蛇?” “我要的就是打草惊蛇,密切注意秃鹫的一举一动… 红隼本就和他不是一条线上的,如今突然有了联系,红隼和联络人一旦被捕,秃鹫必然要善后…” “我们就是要让他动起来,让他着急、愤怒,然后他说不定就会冲动,会犯下很多幼稚的错误或者破绽,到时候我们就可以顺藤摸瓜,将他们一网打尽!” 第163章 审讯(求月票) 夜色朦胧,一弯新月悬于漆黑的夜空,星光氤氲,夜幕缥缈如纱。 柳条巷楼影幢幢,点点灯光从窗户溢出,隐约映出窗前晃动的人影。 天已经彻底黑了,织田奈奈步或者说李秀娥走到窗前,将厚厚的窗帘拉的严严实实。 她的房间并不大,摆设也有些简陋,除了床和衣柜、桌子,最值钱的可能就属桌上的收音机和一台留声机了。 此刻留声机中唱片传出慵懒的歌声,她从衣柜中找出一件锦绣旗袍,然后缓缓褪去身上的衣服。 不一会儿,衣柜的穿衣镜中出现了一个踩着高跟鞋的旗袍女郎。 织田奈奈步梳妆打扮,画眉点唇,望着镜子里面的她,身姿优美,面容姣好,她都忍不住对这个美丽的身影笑了笑。 抬手看了一眼手表,她从床底拿出一张新的证件,证件上的人叫张芳枝,身份是从上海来的女演员。 她拿起坤包准备出门了,她想这个身份应该对新上任的警察局局长有几分吸引力吧。 她刚关闭留声机,突然响起敲门声。 织田奈奈步心神一凛,怯声问道:“谁啊?” “我。”门外响起一道慵懒的声音。 织田奈奈步迟疑了一会,摸出坤包化妆盒内一把小巧的匕首背在手后,将门打开。 门外露出一张脏兮兮的面孔,浑身散发的油腻污秽的味道让人退避三尺。 来人正是经常盘踞在她家附近巷子的乞丐。 “干什么?滚开,再不走我要报警了。”织田奈奈步竖起柳眉,低声呵斥。 “嘿嘿。”乞丐抓了抓蓬乱的头发,油腻的脸上露出一个森然的微笑,随即神情一肃,上前一步说道: “我是来拿东西的,秃鹫应该和你说过。” 乞丐笑着,在她惊异不定的眼神中一步跨进屋内,迅速将门掩上。 他瞄了一眼屋内,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低声说道: “自我介绍一下,毒蝎,以后就是你和秃鹫之间的联络人。” “原来是你,伱盯着我有段时间了吧?” “嘿嘿,帝国每一只放飞的阿菊就像风筝一样,看似随风飘散,可总需要人帮着顺一顺风筝的线,不然万一她的真的断线了呢?”乞丐说着话,猥琐的眼神上下扫视着她。 被他充满欲望的眼神看的浑身一个激灵,织田奈奈步俏脸一寒,“我可不是特工学校培养出来的阿菊,我是织田家” “行了,你们祖上昙花一现的荣光现在没有人在意,织田小姐,你应该庆幸,你比那些在前线做xx妇的女人已经幸运多了。”乞丐冷笑一声,审视着她问: “东西呢?” 织田奈奈步迟疑了一会,打开衣柜,拿起最下面的棉衣,在柜子底部一扣,露出一个夹层,从里面拿出一个小巧的皮箱。 她将皮箱递出,乞丐却没有接过,反而一把抓住她的手,目光在她身上游移,眼中闪烁着悸动的光芒。 织田奈奈步使劲地挣脱,呵斥道:“放手!” 然而她的反抗却激起了乞丐更激烈的动作,他一双大手直接将她制住,像一只凶猛的野兽盯上猎物一样,用血腥的大嘴一口将她紧紧裹住。 随即向床上走去。 她越挣扎,乞丐便越坚决,越不可抗拒,即便嘴唇被咬破,乞丐也没有丝毫松动。 “砰”一声,床上的被褥枕头一件件散落在地上,乞丐喘着粗气,根本无法抑制自己。 一声惨叫过后,一声压抑的呻、吟响起,狭窄的木床吱吱呀呀地晃动了起来。 织田奈奈步闭着眼睛面无表情地躺着,却见乞丐突然身体一颤,然后油腻的脸上闪过一丝局促,他悻悻地起身,捡起地上的衣服穿上,拿起皮箱,喘着气头也不回地走了。 织田奈奈步睁开眼睛,灯光微微有些刺眼,一滴眼泪滑落下来,她的脸庞逐渐变得模糊,她无力地叹息一声,颤颤巍巍地起身. 乞丐从楼上下来,挺直的身影突然佝偻了几分,他舔了舔嘴唇,有些意犹未尽,又有些懊恼憋屈,脸色渐渐变得阴沉起来,他瞥了一眼窗户缝隙挣扎出来的光线,冷笑一声,然后警惕地瞄了一眼周围,穿进了小巷子里。 然而他刚进入另外一条巷子,突然脸色一变,只见惨淡的月光下突然映照出几道黑影。 然后脚步声响起,四道身影一前一后将他围了起来。 “王小二,这是去哪里了?手上拿的什么东西?”一声肆笑响起。 “嘿嘿,顺了点东西,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乞丐脸色阴晴不定,迅速判断着几人的身份,悄然挪动步伐,做出一个搏击的动作。 “是吗?不好好要饭,竟然学会做贼了?” “王小二这是想要突破一下自我?” “什么突破,大人物想突破自己那叫做事,小人物想要突破,那叫作死。” “嘿,你看这厮鬼鬼祟祟,贼眉鼠眼的,也不知道是去偷东西还是去偷人了。” “和他废什么话,江湖规矩,见面分一半。” “小二,是你自己拿出来,还是让哥几个动手?” “嗤”一声,一人从怀中拿出一个火折子,轻轻一吹,亮出一丝火光,映照出一张同样脏兮兮油腻的脸。 乞丐定睛一看,这人他认识,也是这一片讨生活的,不由微微松了口气。 “原来是赵二哥,江湖规矩我懂,别急,见者有份,我随手顺的,正好你帮我看看。” 乞丐哈着腰谦卑地说着,缓缓靠近赵二哥,突然他脚步一快,右手在腰间一抹,手上出现了一把寒光闪烁的匕首。 眼看匕首即将刺中被惊呆在原地瞪大眼睛的赵二哥,乞丐脸上浮现出一丝不屑,他已经想到了接下来见血封喉的血腥场面。 然而,只见赵二哥右边那人似乎预见他的动作一样,轻挪步伐,右手一把扣住他的手腕,然后一脚踹出,后面的两人疾步上来,同样扣住他的肩膀、咽喉。 “咔咔”一枚“银手镯”迅速将他反铐起来,然后他被踩着脚逼靠在墙上,几人开始搜身。 ‘赵二和警察勾结?’这个念头刚一生出,乞丐脸色再次突变。 只见一人拿出手电筒对着他掰开的口腔仔细检查,见没有异样后,拔下自己的袜子塞上,一人摸索他的头发、领口、袖口,一寸一寸,一丝不苟。 ‘这不是警察,这是特工。’乞丐脸色煞变,警察不可能具备这样的素质。 ‘特务处’这三个原本他深深不屑的字眼突然在心头炸开,让他惶恐不安。 中国特务处是什么时候注意到自己的呢? 然而没有人回复他,一名便衣在他领口处摸到一个皱褶,冷笑一声,直接用匕首割掉,然后一记手刀敲在他的后颈,他猝然昏迷了过来。 然后几人在赵二哥目瞪口呆的眼神中,像死狗一样拖着乞丐走了。 赵二哥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呆滞了一会,然后大吼一声,惊慌失措,撒丫子跑了。 他娘的,太吓人了,自己今晚出门碰见的这几个同行到底是干什么的? 于此同时,一脸阴郁忧伤的织田奈奈步出门后拦下一辆黄包车,刚上车就被人打晕,然后被黄包车不知拉去了什么地方。 同一时间,为新局长举办庆祝的华丽的宴会厅里,灯火辉煌… “秃鹫”举着香槟和周围的人谈笑风生,他是以‘华美晨报’主编陈尔东的身份参加的。 作为近日畅销报纸的主编,他在这里受到了很多人的礼遇和关注。 然而其他人不曾发现的是,陈主编今晚好像有些心神不定,不时抬眼看向宴会厅的门口,似乎在等人,然而他等的人一直没有出现. “啪” 漆黑安静的房间里面,乞丐刚醒,一束强光打在他脸上,他下意识眯起眼睛,只见一人粗暴地抓起他的头发,取下他嘴中令人作呕的袜子。 “身份、代号、所属组织,任务。” 光源的方向传来冷冽的声音。 “我我叫王小二,本地人,乞讨为生今晚做了一回小偷,老总,我真的是头一回.”乞丐脏兮兮油腻的脸上眼珠子乱转,战战兢兢地说着。 不过这番表演落在张义眼中就有点可笑了,他直接按下监听设备的播放按键。 “我是来拿东西的,秃鹫应该和你说过。” 下一秒,他说过的话清晰的传出。 “还要再演戏吗?都说兔子不吃窝边草,同学同乡别乱搞,同.同志关系别骚扰,织田信秀才被捕,你就骚扰别人家属,你有点饥不择食啊?” 乞丐身体一震,眼中闪过一丝惊愕,随后是无法掩饰的震惊,浑身微微颤抖,一脸的不可置信。 织田奈奈步一直在他的监视之中,而且她和秃鹫的接头是在他的注视和警戒下完成的,中国特工什么时候安装的窃听器? 他心神跌宕起伏,颓然叹息一声,说道: “中国话说,出来混,迟早要还,阁下技高一筹,我认输,愿意合作。” “是吗?”张义有些惊奇地审视着他,这还是头一次遇见软骨头。 “不应该先遭受酷刑,然后再迫不得已选择招供吗?这样即便是演戏也演的真一点。” 张义对他的话嗤之以鼻,一个特工在不同的场合环境,身段可以柔软,身份可以多变,但他的使命始终如一,他不信这个乞丐这么快选择招供。 乞丐露出一个惨烈的表情,叹气道: “我叫冢本连平,代号毒蝎,有个中国名字叫王仁舟,我虽然是日本籍,但我的母亲是中国人,我出生在满洲国…做这一行也是被逼无奈…” “我的女朋友惠子和宪兵队的高桥好上了,一气之下,我捅伤了高桥…为了换取自由,我加入了间谍学校…” 乞丐耷拉着脑袋,自顾自说着,他眼中露出一股绝望和痛苦、仇恨的神情。 他咬牙切齿道:“我所在的情报小组叫勘探队,上级是秃鹫,你们应该已经见过了,他的伪装身份叫王浩亦,是个作家…” “这个人非常奸诈狡猾,他会将收集到的情报写在小说里面传递出去…” “不过,我知道他的住处,我可以带你们去搜捕他。” “是吗?”张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要不是他知道这个秃鹫有双重身份,差点就信了。 特务处特工培训班有门课程叫拘捕术,这门课程分得很细,将不同情况下怎样进行拘捕分门别类,大概有指捕、缉捕、守捕、围捕等等…… 所谓指捕,是讲极个别被捕的人,因受不住酷刑拷打而供出与自己有关的人的时候,由特务们带着他一同去逮捕他指明的对象。 而这门课程几乎全部是讲如何防止受骗,不要弄得打草惊蛇。 因为特务们在这方面受过不少的骗,上过不少次当。 有些被捕者在酷刑下好像受不住刑而愿意出卖组织,当特务们高高兴兴地带着他去逮捕他指捕的人员时,却反而被利用成为报警的信号,让领导机关和其他人安全转移。 或者受审人员欺骗特务人员,假意说出上级或者同事的地址,往往是在同一条马路的对门或附近… 当特务们带着这个人员去搜捕时,这个组织的人不但马上会警惕起来,而且可以看到自己的同志已被捕,于是迅速转移。 特务们过去常常因此扑了个空,被利用为通风报信的工具。 可以想见,如果张义相信了这个冢本连平的鬼话,一旦跑到“王浩亦”家去抓他,住在他对面的“陈尔东”察觉到异常,知道第一重身份暴露,马上会蛰伏起来或者说不定会悄然离去,消失的无影无踪。 “当然,我说的都是实话…” “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呢?”张义用一双深邃的眼睛凝视着他。 “我希望我的情报能换取我的自由。” 冢本连平的眼中露出一股绝望却又坚定不移的神情。 张义不知道这斯不知道秃鹫的第二重身份还是和对方提前约定好的供词,他冷笑一声: “自由?你刚才说了,出来混总是要还的,这话说的文雅一点就是生命中的一切馈赠,都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不管你的母亲是真的中国人还是假的,这都改变不了你是日本间谍的事实,从你踏上中国领土的那一刻,你的下场就注定了,那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故事编的不错,就像老话说的,三样东西扶不起来,倒塌的墙、断头的梁和倒向别人怀里的婆娘,你说你女朋友跑了,呵呵,她是扶不起来了,你呢?” “给你机会你不要,那就好好尝尝我们特务处的酷刑,说不定你能幡然醒悟…” 张义厌恶地挥挥手,道: “用刑!” …… 第164章 秘密武器(求月票) 生活就是这样,起起伏伏中一直向前继续着,谁也不知道下一站会是人生中的一个驿站,还是会成为终点站。 对普通人来说是这样,对于间谍更是如此。 特工最好的归宿,就是被一颗不知道来自哪里的子弹击中脑袋。 而不是被捕。 冢本连平原本以为他经历过应对审讯的培训和训练,可以扛住最严峻的考验 实在不行假叛变也可以蒙混过关,保守住秘密,但连续两番严刑酷打之后,他已经彻底崩溃了。 教官曾经说,被捕的特工最好选择自杀,所以特工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才随身携毒,因为谁都知道面对酷刑,即便是最勇敢无畏的人,都难免有万一招供的可能。 那么我就是那个万一? 冢本连平为此感到由衷的羞愧和自责。 教官曾经和他说过,如果不能自杀,面对酷刑,需要用信仰和毅力与敌人斗争。 有信仰的人直到最后一刻仍然是平静的,而内心充满恐惧的人才会找各种理由来说服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那么他的信仰是什么? 冢本连平迷茫了。 张义这样告诉他,“你不是没有信仰,而是你的信仰是错误的,你们日本人信仰强盗逻辑,自己家里没有,就要强占人家的.” “而我们中国的待客之道,朋友来了有好酒,如是那豺狼来了,迎接它的只有猎枪.” 此刻坐在公寓楼下的车里,看着特务处的便衣将这里包围,冢本连平眼神里面甚至连绝望都没有了,只剩下无尽的空洞。 他已经供出了秃鹫的身材面貌特征和住址,如果特务处在这里一无所获,那只能说明他撒谎了,一会回去会用更严酷的手段才对付他。 冢本连平裹了裹衣服,好让他血迹斑斑的身体可以温暖一些,望着空荡荡寂静的公寓门口,他唯一希冀的是这里不是秃鹫真正的住所。 否则他一旦被捕,他们整个“勘探队”情报网将群龙无首,完全瘫痪,而一旦秃鹫招供,那么他们苦心经营的情报系统将彻底瓦解 他相信这里不是,以秃鹫的老奸巨猾,是不能如此不设防的将自己的老巢暴露给自己的,那么这里一定是一处安全屋或者有什么示警布置 “伱觉得他会住在这里吗?” “这他一定在。”冢本连平抬了抬耸拉的眼皮,被张义那双深邃的眼神凝视的胆战心惊。 “但愿如此。”张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又道: “我猜他说不定正在窥视这里.” 乞丐脊背发出一阵冷汗,眉眼闪烁,细细揣度着这句话更深的意思。 …… 秃鹫确实在窥视。 从今晚织田奈奈步没有按时来参加约定的酒会,他已经意识到出事了,危险正在一步步逼近。 一旦织田奈奈步招供或者乞丐也被捕,特务处很快就会找到这里。 当然他们得到的只会是一处空荡荡的房间,最终一无所获! 毕竟从事间谍活动的是作家“王浩亦”,和我报社主编“陈尔东”有什么关系? 机遇和困难对所有人都是平等的,如果你比别人提前一步有所准备,那就比他们多了几分胜算的优势。 此刻他蹑手蹑脚走到窗帘后面,透过窗帘缝隙窥视着路边黑暗中趴着的两辆轿车,眉宇间闪过一丝不屑,什么特务处,不过尔尔,难道不知道汽车长时间趴在路边会引起别人的怀疑嘛? 这分明就是外行的操作。 他不屑地笑笑,在黑暗中准确地摸索打开柜子,从里面拿出一瓶酒咕咚咕咚喝了几口,然后继续上床睡觉。 …… 几名便衣来到302公寓门口,小心凝听过后将公寓的门打开,然而随着灯光开启,房间里面空无一人。 一阵搜索过后,除了一本证件和一把手枪,一无所获。 “人呢?” “这个…应该是跑了,是不是你们的情报泄漏了…”冢本连平一脸的不可思议,实则内心已经乐开了花,秃鹫前辈果然没有让他失望,这里果然是故布疑阵的烟雾弹。 “放屁,证件和枪支都在,他能飞了?” “或许他还有其他身份…不过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冢本连平一脸无辜诚恳地说。 “是啊,他肯定有其他的身份!”张义冷笑一声,字斟句酌地说: “通知开封站和警察局,包围这栋公寓,挨家挨户的搜查,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找到他的踪迹。” “是。”便衣凛然应答,开始行动起来。 冢本连平看着张义这幅“气急败坏”的模样,内心微微不屑,又有些后悔,他为何会屈服于这么一个被大日本帝国特工玩弄戏耍的团团转的人… 不过想着他也在这件事情里面有贡献,他的心情瞬间好了很多… “你好像并不意外?” 轻描淡写的话落在冢本连平耳中,让他浑身一个激灵。 “没有…我交代的都是我知道的,或许秃鹫连我也信不过…” “说的也是,干我们这行的有时候连自己都信不过…不过再狡猾的狐狸也逃不出猎人的手心。” “高手过招,你甭想一拳就把人干倒,这个时候最需要的是耐心,冢本君,好戏还在后面呢,今天我们一起见识下秃鹫的本来面目。”张义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冢本连平内心嗤笑不已,在他看来张义这话不过是自我安慰罢了,秃鹫早就溜之…不,是安全撤离了。 …… 随着大批特、警的到来,原来安静的公寓楼瞬间变得喧嚣起来。 砸门声、呵斥声、牢骚抱怨声、小孩哭声、犬吠声接连不断… 312房间的门敲了很久才被打开,一个裹着睡衣的男子一脸惺忪地探出头来,他掩着哈切,警惕地问: “你们是什么人?” “警察局的,出示证件,接受检查。”两名穿着黑色制服的警察面无表情地亮出证件。 “稍等。”男子皱着眉将门关上,片刻后再出现的时候,他似乎洗了脸,戴了一副金边眼镜,透出一股知识分子的儒雅气质。 “我是华美晨报的主编陈尔东,出什么事了?”男子递出证件,上下审视着警察。 “住在你对面的王浩亦认识吗?今天有没有看到过他?”警察检查完证件,拿出一张户籍底卡,扬了起来。 “王王浩依?你是说对面那个书呆子? 听说是个作家,但这家伙深居简出的,基本碰不上他犯什么事了?” 陈尔东扶了扶眼镜,凑近认真查看了几眼户籍底卡,露出一副感兴趣的样子,眼睛扫视着楼道里的人群。 “少打听。”警察斥责了一句,然后道: “接下来请配合我们的搜查。” “配合,配合,请进。”陈尔东一副坦然的样子。 看着陈尔东消失的背影,张义问身边蹙眉思索的冢本连平: “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我在想这个秃鹫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冢本连平心神忧惧,又有些恍惚,刚才他看见陈尔东的那刻,脑海中竟然闪现出秃鹫的面孔,虽然外貌不一,声音也不同,但那双淡定又带点冷漠的眼神他怎么都忘不了。 “是吗?冢本君真是忠心耿耿啊。”张义呵呵一笑,小声道: “看在你这么忠心的份上,我也让你见识下我的秘密武器。” “秘密武器?”他不知道张义在耍什么花招,只见张义拍了拍手,两名便衣转身离去。 很快他们便牵着两只壮硕的警犬走了过来。 它们吐着舌头喘着粗气,到处嗅着。 冢本连平目瞪口呆。 “是不是很意外?”张义嘲讽地笑笑。 “22年北洋政府治理下的青岛警察局已经聘请德国训犬师帮他们训练警犬了,不过发展一波三折,直到30年才勉强成功 我们特务处已经掌握了这种方法和技术。” “狗虽然不会说话,可他们通人性,又忠诚,有发达的高级神经活动技能,有敏锐的嗅觉、听觉和坚韧的耐劳能力,可以协助人做很多意想不到的事。” 说着他蹲下身体摸了摸警犬的头,“今天晚上这场戏,你们两个才是主角,干的好,每天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说着一挥手,两名便衣牵着他们进了302房间。 冢本连平已经面色惨白,如果刚才他看见的那个陈尔东真的是秃鹫,那他一定完了。 相貌可以化妆改变,身高可以多垫鞋垫,声音也可以模仿,生活习性可以慢慢伪装,但气味… 除非你用香水,但你又不是花花公子,一个男人尤其是单身男人用香水不说怪异,会显得格外引人注目…一个职业特工最忌讳的就是引人注目… 两只猎犬在闻过302房间的衣服和鞋子后,在地上转了几圈,立刻喘着粗气拖拽着牵着他们的便衣朝门外走出。 这边312房间简单的搜查自然一无所获,陈尔东笑道: “我一个报纸的主编,也算有身份的人,怎么可能窝藏罪犯。” 他抬手看了眼手表,道:“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早就宵禁,罪犯肯定跑不出来,你们只要在城里拉网搜索,他肯定跑不掉。” “借你吉言。”一名警察一笑,拿出一张纸和印泥,说道: “陈先生,打扰了,还请留下你的指纹。” “指纹?人口普查和户籍登记的时候不是已经登记过了吗?” 这年头的“身份证”上有指纹登记,当然不是真实意义上的指纹,而是记录指纹上的簸箕和斗,用“o”表示斗,用“x”表示簸箕… 而为了防止“簸箕”和“斗”有重复的显现,身份证件上还会登记体貌特征,例如胖瘦、残疾、左右利手、痣和胎记等 “那只是粗略的,现在我们需要详细的。” “哦,好的好的。” 陈尔东配合着按下手印,心下冷笑不已,配枪和证件上包括房间内的指纹他早就清除了,唯一的一把钥匙也被他丢弃了,那个房间他已经放弃了。 想通过指纹找到自己,痴心妄想。 这时他突然听见几声犬吠声,抬眼一看,两只猎犬喘着粗气窜入他的房间,朝着他扑了过来。 等张义等人进入房间的时候,他已经被两只猎犬咬住脚踝,被警察按倒在了地上。 张义对一脸黯然,眼中露出绝望的冢本连平摊摊手。 “看吧,小聪明总会露大马脚,做人还是厚道一点为好。” …… (求月票,晚点还有一更) 民国时期就有指纹鉴定。国党政府的刑事警察部门设置有法医指纹笔迹化验以及验枪等技术检验机构,我写小说都会查资料,评论的时候可以先百度下,不要武断的就说我胡编乱造…… 第165章 情报 【今日情报已刷新】 【1、您今天见过冢本连平,获得相关情报-——冢本连平三日前曾去过开封行营,奉命监视行营办公厅第一科少校股长王桂武。】 张义蹙了蹙眉,军事委员会开封行营同样是一套人马挂两套班子,表面上由“剿总”副司令张xx兼任行营主任。 办公厅下设三个科,一科是复兴社政训处的地盘,属于常校长派来监视的。 二科是东北军的地盘,人员构成都是出身东北讲武堂的。 三科才是特务处的地盘,科长由豫州开封站站长兼任。 这三个科向来都是各为其主,情报互不沟通,科员言语互相刻薄,有时候会上升到用武力来解决。 而第一科和第三科的矛盾更加激烈,因为复兴社政训处的正副处长都是黄埔一期生,所以并不将戴春风这个因为贪污菜钱被黄埔开除连毕业证都没有的家伙放在眼里,另外戴春风抢夺了他们看好的特务处处长的位子,更是对其恨之入骨。 但日本间谍为什么要监视第一科少校股长王桂武呢?策反?还是说拿捏了此人的把柄? 【2、您今天见过织田奈奈步,获得相关情报——】 【织田奈奈步三天前和豫州税务局副局长xxx见面】 【.】 【织田奈奈步十天前和豫州保警处稽查大队长xxx见面】 一连串的情报从面板上跳跃出来,看的张义以手扶额,这个织田奈奈步荤素不忌,与其说她是将这些人说服,不如说是睡 果然身体接触容易达成内幕交易… 这些人不知道给“枕边人”泄露了多少情报,即便现在不是间谍汉奸,可以想见,一旦日本间谍拿泄露的情报威胁,这些人八成会上日本人的贼船。 【3、您今天见过陈尔东,获得相关情报——陈尔东真名前田多门,日本华北派遣军高级特工,代号秃鹫,负责‘勘探队’情报小组,两天前他和绥靖公署电讯科科长方建安见面,方建安代号木头。】 电讯科科长方建安? 绥靖公署的电讯科科长都是日本间谍,整个行营还有秘密吗? 想到绥靖公署主任刘质肥头大耳得意洋洋的模样,张义就忍不住摇头。 此人江西农户出身,不满周岁,父亲就因为挣水被邻村的恶霸打死,母亲带着他改嫁给了城里一个小老板,但不久小老板也死了。 为了生存,母亲再次改嫁给一个姓黄的北洋统带,后刘质跟随继父去了湖南。 13岁又跟着继父去了日本,又很快回国。 15岁投笔从戎,先入湖南陆军小学,后考入保定陆军军官学校,21年加入粤军,开始连战连捷的军事生涯。 24年进入黄埔军校担任战术教官,后又任教导团营长,后来觉得在何敬之麾下混的不如意,立刻投入到常委座麾下,继续连战连捷。 后刘质出任北路军总、司令,可谓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一时之间高居常某人的五虎上将之首,名头一时无二。 35年,升为二级陆军上、将,兼任豫省政府主席,被人称为福将,意为福星高照官运亨通。 但长安事件中,因为追随何某人一路兵进潼关,被常某人厌弃,为了讨好校长,刘质派人到洛阳机场迎接委座,让人举着小旗子高呼“常委座万岁”、“活捉张xxx”,不想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被常某人训斥,刘质自认倒霉。 没想到从此以后他的霉运开始,气运就像被窃走一样… 抗战爆发后,在平汉战役中被日军打的一溃千里,被讥笑为长腿将军 从此之后更是逢战必败,被人讥笑为猪司令,兵败后更是跑去印尼当老师,常某人直接报纸喊话,回来吧,别再丢人了 这样一个人张义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手下出个日本间谍也不奇怪…… …… 审讯室。 冢本连平趴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全身的剧痛像潮水般涌向头顶… 刚才他再次被不由分说拖入审讯室,铁鞭和烙铁持续了半个小时,血水模糊了他的双眼,此刻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隔壁的审讯室响起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声,他知道那是在审讯秃鹫。 此刻听到审讯室铁门被打开的声音,他努力抬起头去看,模糊的视线中看见是张义,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他竭尽全力想要爬起来,但又瘫软无力。 他浑身冒汗,嘴唇哆嗦着道: “张义桑这是为何?我都已经招供了” “你是有招供,可你的情报没有发挥任何价值,秃鹫是我们抓的. 而且你应该听的到,他就在伱的隔壁,他虽然对情报小组的一切信息缄默不言,可他对你这个叛徒恨之入骨,从谩骂和谈话中我们了解到很多信息,你似乎除了监视织田奈奈步外,还干了其他不少事啊?” 冢本连平浑身一激灵,表情变得凄惨,呆滞的眼神突然转动起来,似乎在判断张义这话的真假。 但张义不给他思索的机会,直接招手唤过来一个穿着白大褂医生模样的人,他手上戴着皮手套,小心翼翼地从医疗箱里面拿出一个盛有液体的针管。 注意到医生的手都是抖的,冢本连平颤声问道: “这是什么?” “哦,肯定不是麻醉剂或者镇定药、消炎药 实话告诉你吧,这是我们的特工从东北,你们日本人的试验基地偷出来的药剂,好像是什么鼠疫.算了,反正是日本禽兽研发的,正好在你身上试试” “据说每个人的心里都关着一头野兽,你永远不知道是人性还是兽、性在支配着这个人,不过我知道你们日本人都是禽兽,可能兽、性要多一些,所以这也算以毒攻毒吧。” 张义说着警惕地瞥了一眼医生手中的针管,连忙掏出一个口罩带上,道: “开始吧。” “不,不,我说,我什么都说.” 冢本连平痛哭流涕,磕头如捣蒜,日本人在东北搞人体实验不是什么秘密,所谓的防疫给水部队,日本人自己听着都头皮发麻。 冢本连平知道一旦被注射鼠疫,全身就会溃烂萎缩而死,凄惨程度比刑罚更残酷十倍百倍,他可不想 “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你吗?” “不不不,张义桑,你听我说. 这绝对是个劲爆情报. 几天前,我奉秃鹫的命令去监视一个叫王桂武的少校。 此人不知道怎么和你们刘质、刘主席的姨太太搞到了一起,一旦奸情泄露,他必然死无葬身之地,秃鹫就是以此胁迫他为我们提供情报此人神情恍惚,秃鹫怕他告密,让我暗中监视他” “后来呢?” “后来此人果然就范,他提供了一些东北军内部军官吃空额、卖给养、盗卖军需之类的情报…… 第二次又提供他们政训处内部拉帮结派、缉私队和土匪勾结的情报” “这么说这个人是汉奸无疑了,你愿意当面指认吗?” “当然.张义桑,在所不辞。” “这些情报现在在哪里?” “我都交给秃鹫了。” “很好。”张义点了点头,思忖着,抓个普通人只需要怀疑就够了,但政训处的人…必须证据确凿。 定罪要讲证据链,也就是所谓的人证、物证和口供,三者中物证最大。 但秃鹫的住处一无所获,他还在审讯中,想拿到证据,又必须抓人。 政训处的屁股可没那么好摸。 当然了,天塌下来自有高个子撑住,即便是戴老板掌握了这些情报,在和同行的斗争中,也相当于有了威慑对方的“秘密武器”。 仅仅是思索了几秒,张义便道: “抓人!” 第166章 落幕(求月票) 清晨,天刚刚亮,王桂武还躺在被窝中,床头柜上的电话就响了。 还不待他有所动作,妻子已经神经敏感地探出身来,越过王桂武的身子捞起了电话,然后电话却只是响起了几声,又归于平静了。 和所有对自己婚姻不自信的女人一样,妻子悻悻问道: “大清早的,哪个狐狸精的电话?” “神经病,肯定是科里的。”王桂武嘟囔了一句准备起床了。 没有抓到有用的证据,妻子显得有些败兴,咕哝说道: “王桂武,我不管你在外面有几个女人,最好别被我看见 你觉得老娘比不上外面那些花枝招展的姑娘,可儿子你总要上点心吧,别人家的孩子可都上英国人办的幼儿园了,咱家儿子怎么说?” “知道知道,我这就找关系。”王桂武一边穿衣服,一边敷衍着。 穿好衣服他来到书房,家里安装了总机,每个房间的电话都是通的,他拿起电话拨打给电话总局,得知电话是从一个公用电话打来的时候,心里已经有数了。 他打开书房里面的保险柜,里面除了小黄鱼和现金,全是磺胺。 拿过一个小皮箱,将磺胺塞到小箱子里面,然后锁上保险柜,提上小皮箱离开。 外面,妻子已经和抱着四岁儿子的保姆在吃早餐了,王桂武草草吃了一根油条,说道: “我中午不回家吃饭。” 然后亲了儿子一下,便起身出门了。 外面停着一辆崭新的黑色雪佛兰汽车,他上了汽车,佣人打开院子铁门,汽车扬长而去,后视镜中妻子抱着儿子在招手。 王桂武笑了笑,随即神色阴沉下来。 自从和刘质的姨太太好了之后,生活便如同一团乱麻,不仅被日本人掌握了这个把柄,暗中威胁索取情报,这位姨太太的弟弟,一个地皮流氓也找上了他,让他提供磺胺,鬼知道他将磺胺卖给了谁,八成最后到了红党的手中。 一旦被人发现,那就是掉脑袋的事情。 王桂武烦躁地想着,突然两辆汽车冲出来一前一后将他夹击在了中间。 汽车上下来四个便衣男子,黑洞洞的枪口透过车窗对准了他。 “伱们是什么人?”王桂武呵斥着,手已经按在了武装带的枪套上。 “王少校的公子很可爱嘛。” 仅仅是一句话,王桂武就放弃了抵抗,他色厉内荏地问道:“你们是三科的?” 打狗还要看主人,政训处的向来像大爷一样对三科的呼来喝去,而三科只能伏低做小,搞行动特务处确实是一把好手,但搞办公室政治,那就不够看了,他们哪来的胆子拿枪指着自己? 反了天了? 几名便衣冷笑一声,没有说话,直接缴了他的枪,搜身过后,用一个黑布袋往头上一套,直接将他押解上了车。 等再次取下头套的时候,王桂武已经被带到了一处审讯室中。 头套揭开的一瞬间,眼睛因强光的刺激不得不闭上,随后,他慢慢睁开眼,眯着眼睛努力观察周遭的环境。 审讯室正上方,放着一张桌子,后面坐着一个喝茶的年轻人,旁边是一个预审模样的人,此刻正在做记录。 喝茶的人挥了挥手,一个便衣上前将光线移开,王桂武这才看见,审讯桌后边还坐着一人,血迹斑斑的模样,他沙哑地嗓子问:“王桑,还记得我吗?” “乞丐?!” 王桂武眯着眼睛端详了几眼,想要说话,无奈嘴巴被毛巾堵着,根本无法言喻。 他浑身一个激灵,日本间谍怎么会出现在审讯室?看他惨不忍睹的摸样,莫非东窗事发了? 只听喝茶的年轻人放下茶杯,悠悠道: “王少校,没想到啊,黄埔的毕业生也成了汉奸,做了日本人的狗。” 年轻人挥手让人将王桂武的嘴巴解开,“你是现在说,还是用刑之后再说?” 王桂武知道是东窗事发了,他浑身冒汗,嘴唇哆嗦,犹自梗着脖子道: “我要见我们科长,我要见贺处长,你们没有资格审讯我.” “资格?呵呵,我可不是行营三科的人,自我介绍一下,特务处行动科谍参股张义。” 张义厌恶地挥挥手:“用刑吧,顺便将他的家人都带来。” 两个便衣上前拖着他向寒光闪闪的刑具走去,王桂武脸上闪过凄惶之色,立刻颤声说道: “我说,我愿意招供.” “原来也是个绣花枕头。”张义挥手再次让人将他拖回来。 “我不是汉奸我给出的没有任何军事情报” “是你永远不会给还是日本人没有要求?还有你车上的磺胺是怎么回事?那可是管制药品。” “磺胺.行营的那个人不偷摸干点副业,我只是倒卖磺胺,他们可是倒卖军火,谁不是在挖国家的墙角.” “五十步笑百步.” 张义冷笑一声,王桂武说的是实话,越是国难深重的时候,就有越多的人寻欢作乐,醉生梦死,想要在灯红酒绿里忘掉一切,麻痹自己。 而且是从上至下,总而言之就是这个国家从根子上已经烂了。 大家嘴上都是信仰什么主义,其实他们既不信仰主义,也不爱国,他们信仰的主义只有升官发财主义。 但罗曼罗兰说,世界上只有一种真正的英雄主义,就是认情了生活的真相后还依然热爱它。 总不能别人烂,你也跟着烂吧? “你和刘主席姨太太的事情还有谁知道?日本人又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应该是.不,一定是方建安,这件事情只有他知道.肯定是他泄露给了日本人。”王桂武情绪突然变得激动起来。 方建安就是绥靖公署电讯科科长。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姐夫就是连襟,乡下话说的两挑担.” “是吗?”张义思索着,这个方建安是日本间谍,代号木头,然后将自己妹夫的秘密泄露给日本人,威逼利诱将他拉下水。 这就和搞传销的一样,都是先从自己身边的亲朋好友下手,因为熟悉了解,因为信任不怎么设防 “你有一个好姐夫啊!” 出了审讯室,就听猴子汇报道:“股长,陈尔东招了。” 说着递过来一份审讯记录。 张义感叹一句,间谍往往有两种,一种是绣花枕头,还没进审讯室就什么都招供了,另外一种是钢筋铁骨,骨头渣子碎了也什么都不说。 但绝大多数人都抗不过刑讯,这个“陈尔东”连续审讯了一夜,中间又是咬舌自杀,又是假叛变,最后还不是屈服了。 张义看着审讯记录,这个“华美晨报”除了一位新来的大学生记者,其他包括主编、编辑、美术、记者竟然都是日本间谍. “还等什么,抓人吧,让开封站的人去。” “另外将织田奈奈步的审讯记录整理出来。” 张义吩咐一声,先将刘站长绑上战车,然后再去会会那位猪头司令。 绥靖公署。 从门口到会议室,一路上都有荷枪实弹的警卫站岗,气氛严肃。 会议室里气氛更是凝重。 刘质刘主任一身上、将军装,看起来威风赫赫,不过脸色就没有那么好看了。 他快速翻阅着审讯记录,脸色越来越难看: “这么说我的电讯主任方建安是日本间谍?还有这个王桂武” 刘主任抓了抓谢顶的头发,对这个给他戴绿帽的男子,他咬牙切齿道: “这个人不但是汉奸,还贩卖磺胺,通红?” 开封站刘站长看了一眼张义,张义装作没有看见,低头翻着文件,刘站长只好说道: “磺胺只是通过您的小舅子.不,是通过周宝森这个地皮流氓流到了黑市上,具体最后到了什么人手里,这个就不知道了。” “哼。”刘主任胖脸僵硬地抖了抖,冷哼一声,合上审讯记录,阴沉着脸说道: “内部人员和日本间谍勾结的事情暂且放一放.” 他瞥了一眼身后的副官:“你去将他们找来,我要亲自审讯。” 看着副官出去,刘主任又道: “这个织田什么步的女间谍一次性牵扯出16个党国的高级官员,怎么?难道我治下都是饭桶不成?你们特务处到底有没有确凿的证据?” 张义心里冷笑,面上恭敬道:“人犯就关在审讯室,刘主任您要是不信,可以再审一遍.这件事情,卑职已经向戴老板汇报过了,他说了,一切都由您做主。” “哼,少拿戴雨农说事,我在前线打仗的时候,他还在上海打流呢,要不是在股票交易所遇到校长,哪有他的今天.犯人我肯定要亲自审讯的。” 会议室陷入沉默。 这个时候刘主任的副官去而复返,他恭敬一个敬礼,说道: “启禀司令,方建安做贼心虚,在办公室饮弹自杀了。” “是吗?”刘主任摇头晃脑,一脸愤慨地说道: “死的好,绥靖公署这种重中之重的地方,怎么会混进来方建安这种败类?他投靠日本人图什么?图钱?” 副官附和道:“应该是,不过这个人向来伪善,善于表演,这才蒙蔽了司令.” “是啊,都怪我一时不察,被小人蒙蔽。” 他沉吟着说道:“刚刚才和日本人谈判结束,这个时候就不要再刺激他们了,抓捕的日本间谍直接送监狱.” 他瞥了一眼刘站长和张义,道:“这件事情到此为止,具体的事我会和戴雨农说。” 说着端起茶杯,“送客。” 刘站长和张义对视一眼,只好告辞离去。 会议室没了人,刘主任才忧心忡忡地看向副官。 副官小声道:“我已经派人去三姨太和周宝森家里了,今晚就让他们消失。” 刘质满意地点点头,又打开档案,问:“这十几个人呢?” 副官思索了一会,道: “秋高气爽,正适合出游,最近一段时间大家都辛苦了,主席何不组织一场秋游,顺便邀请一些文化名流出席,这也算一种文化交流盛会. 既能体现主席体恤下级,又能宣传我中原大地” 刘主任眉眼闪动,露出几分兴趣,静待下文。 只听副官继续说道:“回程的时候可以将名单上的这十几人安排在一辆大车上,提前将车上的刹车和方向盘动手脚,然后找个当地的司机,让他陪着这些人一起上西天。” 刘主任满意地笑了:“这个好,车祸也是意外,谁也说不出什么,到时候将他们的追悼会安排的隆重些,我亲自去参加。” 这就是官场,一切都是以利益为基础、交换为手段,谋取的是自身利益的最大化,而且可以为此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几句话,已经决定了十几人未来的生死。 刘主任果然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第167章 12月(求月票) 金陵的冬天,大雪纷飞,城市的轮廓更加清晰。 寒风中,人们裹着厚重的冬衣,走在街头巷尾,脸上洋溢着笑容。 熙熙攘攘的人群,那些热气腾腾的小吃,那些闪烁的温暖的灯光,都赋予了这座城市神秘的活力。 然而这是普通人眼中的金陵,在张义的眼中,金陵城此刻正处于一种可怕的宁静之中,这是暴风雨即将来临的间隙,是大乱前的喘息。 正像表面上平静的大海,下面却蕴藏着汹涌的暗流。 回到金陵三个月了,今天是12月12日。 张义裹了裹厚重的大衣,瞥着窗外漫天的飞雪,开始接收今天的情报。 【宿主:张义lv2】 【综合能力:79】 【搏击:80】 【枪械:78】 【驾驶:87】 【外语:英语(66)、日语(45)】 【侦查:96】 【今日情报已刷新】 【1、您今天见过刘魁,获得相关情报-——刘魁今天去过书寓,和花魁杜鹃见面。】 刘魁如今也发达了啊,已经看不上普通妓院的残花败柳,找的都是书寓的花魁,啧啧. 【2、您今天见过郑呼和,获得相关情报,郑呼和今天秘密跟踪了红党叛徒毕广才】 这个毕广才就是当初和日本间谍田野浩成交易电台零件的“商人”,也不知道郑呼和没有来得及传递出情报还是怎么回事,总而言之此人在“交易”的过程中被逮捕。 此人进了审讯室立刻叛徒,但因为没有供出有用的情报,因此没有被授予官职… 此人非常不满足,常常一个人带着枪跑去红党活动的区域,遇到过去熟识的地下党便用软磨硬拉的办法拉下水,不听他的劝诱便想办法逮捕囚禁。 前段时间,此人一个人跑去金陵郊外的电厂,遇到两个他以前的手下,这两人虽然改头换面,还是被他认了出来。 毕广才本以为凭借过去的关系可以劝降这二人,结果这二人知道他是叛徒,也有心除去他,面上佯装答应,说他们有个新的上级就住在附近,刚好可以将他抓住. 毕广才信以为真,兴冲冲就去了,结果到了地方被两人打了个半死,手枪也被抢走,就在两人要开枪将此人击毙的时候,一个巡逻的警察路过救了他一命。 此人于是再也不敢出特务处半步,红党也找不到机会清除叛徒。 却不想养好伤又开始活跃了。 【3、您今天见过行动科副科长王新亨,获得相关情报——王新亨正在谋求香江站站长的位置。】 嚯,张义微微一惊,这老王要是跑去香江,一朝天子一朝臣,要是新来一个副科长,自己还怎么混? 职场上的关系得靠熟人介绍才行,当然,光认识还不行,花了钱的关系才是铁关系。 另外,想在官场混,有四行一说,自己行,有人说你行,说你行的人行,身体行。 对于他来说,光自己行不行,还要被人说你行,也不知道新来的副科长是谁? 张义心说自己有没有可能晋升副科长呢? 想了想,他直接摇头,任何单位想要服众,一是凭资历,二是凭能力。 而在这个论资排辈的年代,资历往往比能力更重要,资历靠什么,靠时间熬。 【4、您今天见过张小武,获得相关情报——张小武在黄包车师傅王进国的介绍下秘密加入红党。】 张小武就是那位拉黄包车被恶霸欺负暗中砸了恶霸家玻璃的车夫,和张义住一条巷的邻居,这个嫉恶如仇的青年终于选择了人生的道路 【5、您今天去过夫子庙,获得相关情报——古董商朱世全对伱留在古雅轩的古玉很感兴趣,朱世全真实身份福冈正信,日本特高课间谍。】 张义微微一笑,这块古玉就是从织田奈奈步那里获得的,织田家的传承古玉,他将古玉放在古董店就是为了钓鱼,没想到真有大鱼上钩。 凌晨时分,张义家的电话像催命一样嘶鸣起来。 接起来只有一句话,立刻到慧园街慧园里参谋训练班集合。 张义心知肚明是出什么事了,连忙驾车赶去。 等到了的时候,才发现特务处副处长郑明远、书记长梁桥干、参训班教官于乐醒、政治指导员闻强、以及各个部门的科长、副科长全部到了。 而坐在上首的戴春风此刻六神无主,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坐立不安。 “今天下午三时,驻守潼关的七十九师师长发来电报,内容只有13个字,‘长安发生xx,委员长消息不明’,今天我坐镇在电讯总台,连续不断呼叫布置在长安的秘密电台,对方一直没有应答.” 让戴春风恼怒的是,这个晴天霹雳的消息还是宋夫人告诉他的,丢脸的是他未能准确预判这个结果,更是在事后不能掌握长安的具体情况。 12月初,戴春风已经收到西北区站长江雄风的紧急报告,称张正与陕北红党方面的某一负责人秘密接触,但内容不详。 他匆匆赶到洛阳,向在中央军校洛阳分校视察的常某人汇报,常只让戴春风弄清详情,注意保密。 戴立刻指使江雄风火速搞清楚情报内容,几天后,江汇报,从张身边的亲信传出,张将要采取兵、谏。 戴春风立刻向常某人汇报,可此刻常某人已经在机场,飞机马上起飞了,他是被调度员通知压抑着火气重新返回候机楼的。 电话那头的戴春风直接喊道: “校长,有阴谋,你不能去长安,他们要兵……” 起飞前接到电话,常某人本就觉得不吉利,此刻勃然大怒: “你这是什么话?怎么能在电话里面说? 我自从来到北方之后,你们就不停地汇报,什么谁谁不和,什么谁谁互有冲突,谁谁有不法举动? 我耳朵都听出茧了,我说过要证据,证据呢?我说过了,没有证据不要再汇报。 张xx是什么人?他素来忠义,是我的结义兄弟,他怎么能置我于死地呢? 他的夫人是我岳母的干女儿,哪里有兄弟互相残杀的道理,你这个情报也太不准确了.我总不能因为一份情报,就不去长安.” 戴春风急的满头大汗,苦口婆心的劝说道: “校长,这次是杨xx身边的亲信发来的,绝对准确.” “娘希匹!”常某人勃然大怒: “我要去长安,你就想办法阻止我去是不是? 你说他们通红,我这次去就是号召督促他们坚决和对方开战,把他们消灭干净。 我倒要看看,是我说动他们,还是他们能说动我抗日。 哼,这趟前去如果有不顺的地方,也是你这个倒霉电话惹出的祸,万一真出了什么事,看我不要了你的脑袋。” 常某人平时收到的情报都显示“张、杨不和”,所以根本不信,他执意要去,骂了几声“娘希匹”,然后坚决登上了去长安的专机,戴春风无论怎么焦急,也没有办法。 今天听到常被扣的消息,对于戴春风来说简直是晴空霹雳,惶惶如丧家之犬,他哭丧着脸,大喊大叫,精神已经到了崩溃的地步。 逮住一个黄埔同学或者大特务就痛不欲生的说: “校长一定凶多吉少,难有活命的可能,如何是好啊?” 此刻戴春风叙述了今天金陵城内乱糟糟的情况,他泪流满面说道: “如此情况,校长又如何自救呢?我想亲自去长安,最好能找到飞檐走壁的同仁同去,设法混入长安,将校长救出来。” “乐醒兄,你们快想办法啊。” 说完再次嚎啕大哭。 戴春风确实对常是有感情的,没有常,就没有他的今天,而对于特务工作来说,没了常,就没有他的未来。 这是戴伤心的重要原因。 大家知道戴春风精神已经崩溃了,不然不会提出找什么飞檐走壁这样荒唐的想法。 于乐行也哭着说:“救就要越快越好,飞檐走壁的人肯定没有,不过我愿意和戴先生一起化妆混入长安,再想办法。” 副处长郑明远等人分析打还还是不打的利弊,毕竟何某人支持武力解决,已经取得了绝大多数金陵官员的同意。 “打?如何打?不打都很难救出来,一旦开战这不是催命符吗? 夫人顾虑重重,说主张打的人有阴谋,现在大家说说到底怎么办?” 张义假装抹了一把眼泪,学着于乐醒的摸样说道: “处座,我也愿意追随你化妆潜入长安。” 大家对视一眼纷纷表态,你一言我一言,硬是没说出什么切实有效的办法,最后只好恹恹散去。 下午时分,潜逃中的西北区站长江雄风这才发来密电,大意是:“张叛变,校长被扣,生死难料。” 然后电台联系再次中断。 此刻复兴社内部已经乱成一片,主站和主和派争锋相对,复兴社乱了,特务处也乱了。 一直到12月21日,宋部长第一次从长安返回金陵,和宋夫人商定22日再次飞赴长安,戴春风听到消息,深思熟虑后决定冒险同去。 于是这晚,戴春风再次在曹都巷特务处大礼堂召开会议。 股长以上所有骨干特务参加。 他痛哭流涕地说道:“诸位,校长一身系于天下安危,今竟为叛逆扣押,生命垂危,前途堪虑。 我们失职,未能事先明察,以致校长蒙难,真是罪该万死。 现在唯有尽最大努力,进行挽救。 我决心随夫人、宋部长前去营救,此行凶多吉少,我到长安后愿意和校长共生死。同时,你们在家,也要把日常工作做好。” 特务处的工作开始由副处长郑明远代管。 看他洋洋得意的样子,王新亨微微不屑,他笑道: “老板铩羽而去必然挟威而归。” 张义佯装不懂,问道: “科长,为何如此笃定?” 王新亨笑道:“那边既然同意夫人和宋部长去,说明他们也倾向于和平解决,所以处座不会有危险,再者张和处长是结拜兄弟,有张护持,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再者,张、杨的目的无非是逼迫校长抗日,洗雪亡国忘家之耻,他们是不敢乱来的。” “一旦校长出事,国家必乱,那他们就是千古罪人。” “再者,这二人的性格,一个公子哥出身,性格看似豪爽,实则优柔寡断。一个土匪出身,脾气暴躁,但他做不了主。” “至于说红党,他们虽然叫嚣着要杀校长,但主动权不在他们手里,别说张不同意,苏联人也不会同意。” “而且处座最近一直和驻节西北的结拜兄弟胡将军联络,肯定已经取得了共识。” “所以他此去长安,不但没有生命危险,相反却有勤王保驾之功,得则终身受用,失之则难逃杀身之祸。” “科长高见,让卑职茅塞顿开。”张义笑了笑,心说王新亨才是明白人啊。 “这算什么高见,多看看资治通鉴吧,时间地点在变幻,可历史何其相似。” …… 第168章 争分夺秒(求月票) 正午时分,张义从一辆黄包车上下来,今天是他和买家约定在古雅轩见面的日子。 古玩街上,青石板路蜿蜒曲折,两旁古老的店铺错落有致,每一步行走在其中,仿佛都能感受到历史的沉淀和文化的厚重感。 今天天气不错,古玩街上闲逛的人不少。 张义到了古雅轩,发现买家朱世全已经到了。 此人三十岁摸样,中等个子,身材偏瘦,穿着一件绸缎对襟棉衣,戴着礼帽,他的眼睛细长,笑起来就眯成一条缝。 他是那种长相普通,在人群中一点都不起眼的人。 “这位是古董商人朱老板。” “这就是玉器的主人张先生了。” 古董店老板做过引荐,让小厮端上茶水,就自顾自去忙活了。 两人坐下,朱世权笑眯眯道: “不知张先生在哪里高就?” 张义轻描淡写道:“劳碌命,替人奔波,混口饭吃。” 张义早就设计好了身份,即便有人去核实,核实的结果也是掮客,黑市做投机的商人。 “原来如此。”朱老板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这件玉器的来路” 张义故作神秘,压低声音道:“赃物。” 朱老板眉眼闪动,若有所思,直接比划出一个手势,道: “三根小黄鱼,现在就可以交易。” 张义直接摇头,“三十根,少于这个数目免谈。” 见张义态度坚决,他踌躇道: “这差距也太大了,这样吧,我再考虑下。” “没事,买卖不成仁义在,朱老板再想想。” “唉,再看看,再看看。”朱老板叹着气走了。 张义不以为然,从古董店出来,不动声色打出一个手势,两个看似闲逛的路人尾随朱老板而去。 张义这边出了古玩街,便被三个穿着棉衣戴着毡帽的男人拦住了。 三人双手交叉胸口,斜着眼懒洋洋地朝他看来。 “小子,借点钱花花。”为首的胖子嘴角一歪,冲他不屑地冷笑一声。 张义打量三人一眼,就知道是街头的小混混,连帮派分子都算不上,更不用说是社会大哥了。 真正的社会大哥早就考上公务员,一心为人民服务了,只有这些小混混才在街上招摇撞骗。 即便是大名鼎鼎的杜月生也挂着海空总司令部顾问、军事委员会少将参议和行政院参议等职务,这些虽然是虚衔,但其社会地位却因此极大提升。 来者不善啊,而且这么巧,估计是这个朱世全找来试探自己的,说不定这厮正躲在哪里窥视呢。 “缺钱花?呵呵。”张义不屑一笑,从兜里掏出一个铜板扔在地下,“够了吧?” 这番举动自然激怒了混混,三人狰狞一笑从腰后抽出扳手、匕首,冷笑着将张义围了起来。 一场搏斗很快爆发。 双方你来我往,张义背上挨了一扳手,随即抢夺到扳手,对准一个混混连连招呼,打得对方头破流血,龇牙咧嘴地哀嚎. 混混刚要给同伴报仇,突然远处响起一声尖锐的哨声,只见两个巡警拿着警棍飞奔过来,混混立刻搀起同伴狼狈逃走。 不远处的墙角,朱世全败兴地收回目光,思索片刻,拦下一辆黄包车离去。 他指挥黄包车左腾右突,到了一处公寓楼下,等黄包车离去,再次换车到了一家茶楼包厢。 包厢中坐着一位面色白皙、慈眉善目的中年人。 朱世全进了包厢,立刻双手交叉恭敬地做了一个鞠躬礼,谦恭地说道: “须磨前辈。” 须磨就是须磨弥吉郎,号升龙山人,室号梅花草堂。 此人先后在英国、德国、美国、西班牙、中国工作。 从1927到1937在中国工作了近十年多,先后任职日本驻北平公使馆二等书记官、日本驻广东领事,金陵大使馆一等书记官。 他非常重视和中国亲日派的来往,和汪填海私交很好。 此人精通英文、德文、中文,在各国外交官中富有盛名,尤其公认此人是中国艺术鉴赏家。 特别讽刺的是,此人最喜欢收藏齐白石的作品,除此之外徐悲鸿、张大千等人的作品也被其收入囊中,藏品逾400多件。 除了书画外,他还喜欢收藏印章和玉器。 最近一次闲逛中,发现了张义留在古雅轩的古玉,立刻认出其出自织田家的传承古玉,便生出了占有的念头。 但因为当时表现的太兴奋,被老板察言观色,一口报出天价。 须磨悻悻而归,最后找上了特高课的福冈正信,这位伪装成古董商人“朱世全”的日本间谍。 “前辈,我今天见到了玉器的主人,找人测试过他,这个人不是支那的特工,估计是替人销赃的。” 须磨不置可否,他沉吟道:“几个月前,华北派遣军的特工织田信秀在开封被捕,这件他家族的传统玉器应该出现在支那特务处才对” “这件玉器不管是怎么流出来的,都要小心谨慎,万一这是支那特工设下的圈套,说不定你已经在他们的监视之中” “这前辈,我过来的时候特别警惕,换了几次车,并没有发现有人跟踪.”朱世全警惕地看了一眼周围,连忙解释。 “这里很安全。”须磨挥挥手,锐利的眼神直视着他,语气也变得严厉: “归纳是经验的总结,演绎是逻辑的推理。经验往往容易麻痹人,而逻辑正确才足可信赖。” “你长期潜伏,以古董商的身份公开活动,优渥的生活过惯了,是否还有当初的那份警惕之心?” 须磨严厉的语气如同尖刀般锐利,让人情不自禁地畏惧。 朱世全诚惶诚恐,刚想解释什么,就听须磨不容置疑道: “答应他的要求,拿到古玉后,伱马上更换身份或者撤离,特高课那边由我出面解释。” “哈衣。”朱世全恭敬地应承下来。 朱世全再次出现的时候,手中多了一个公文包,身后还带着两名保镖。 看到张义身后也跟着两个阴鸷的壮汉的时候,大家心照不宣的笑了,毕竟谁都怕对方黑吃黑。 交易很顺利,当场货款两讫。 朱世全也爽快地支付了古董店的一成抽成。 “张先生,后会有期,以后有好东西记得通知我,钱不是问题。” “好说,朱老板是爽快人啊。” “哈哈,那是,朱某人敢发誓,没有人比我出的价更高。” “发誓就不必了吗?古往今来对天发誓的极大概率都没啥好下场,不说普遍做不到,动机还不纯.”张义意味深长道。 “这哈哈”朱世全讪讪一笑,然后带着古玉和保镖离开了。 他们上了一辆黑色的轿车,扬长而去。 然而汽车刚跑出不远就熄火了。 “怎么回事?”顺利完成交易,朱世全的神经不经意间松懈了一会,却不想车又出事了。 “老板,不知道啊,今天刚加的油,出门的时候我检查过,汽车没有问题.”开车的一名保镖解释道。 “还不下去检查?”朱世全呵斥了一声,就见一辆汽车追了上来,后座的帷幔拉下,露出张义的面孔。 “朱老板这是?” “估计是车坏了。” “天寒地冻的要不我送你一程?” “不用了。”朱世全警惕地摇了摇头。 “还跟我客气?”张义从车上下来,裹了裹衣服,装模作样围着汽车转了一圈,然后瞄了一眼汽车底盘,指了指排气筒: “应该是这里的问题。” “排气筒被堵住了,你的车不趴下才怪?” “是吗?”朱世全听张义说的这么专业,狐疑地皱了皱眉,然后下车指挥保镖检查。 却不想他才下车,张义的车上突然跳下来几个壮汉,直接将他控制了起来,他的两名保镖也被黑洞洞的枪口顶住了头颅。 朱世全脸色变得苍白,有些颤抖地说: “张张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钱我要,货我也要,少废话,想要自由,给你背后的人打电话,再拿100跟小黄鱼来。” “一百根?” 朱世全愣住了,他本以为如同须磨说的那样,这是中国特务处玩的钓鱼之计,此刻是自己的身份遭到对方怀疑了,却不想是被人当成人肉提款机了。 然而很快他便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是多么愚蠢。 他先是被敲晕过去,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一间空荡荡的房间中,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扒光了。 房间的窗户开着,冷风呼呼地吹着,刺骨的寒风如刀子一样落在他的脸上,他的神色迅速暗淡下来。 ‘官就是匪,匪就是官,这些中国人太恶毒了。’朱世全内心咒骂着,就见房间的门开了,张义端着一个茶杯走了进来。 “张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想要钱好说,我打个电话,100根金条虽然不是小数目,但我砸锅卖铁,还是能凑出来的。” “打电话?我看就不必了吧?朱老板还是老实交待下自己的身份,还有你去茶楼见了什么人?” 朱世全听到这话心底就像被火灼了一样,全身一个激灵,他愣愣地望着张义,半响才反驳道: “我能是什么身份,我是商人,来金陵都六年了,向来老实本分,知法守法.” “你可不老实,一个普通商人会认识日本领事馆的须磨?他是外交官,拥有外交豁免权,你呢?”张义冷笑着打断他,“你要是不招供,我们只好用刑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去茶楼只是喝茶吃饭,根本没有见什么人。”朱世全瞪着眼睛,咬牙切齿。 “有这么巧?你刚离开茶楼,须磨也走了 你说喝茶吃饭…只需要半个小时,我就可以将茶楼的老板和小厮找来和你对峙? 还有,你空手去了茶楼,出来的时候手中多了一个公文包,难道是捡到的不成?” “还有,你刚才可是回过家了,然后带着你家的保镖出来的,照片我都有,如果你要看,明天就可以冲洗出来。” 一连串的话压的朱世全几乎喘不过气来,他知道他判断错了,这些人根本不是黑吃黑,他们是中国反谍机关特务处的人。 他想说些什么,但发现被冷风一吹嗓子都是哑的,此刻虽然身处寒风中,但额头却渗出细密的冷汗,他感觉眼前越来越迷糊,中国特务处的能力让他感到可怕,甚至是恐怖。 可他还傻乎乎地去测试张义,难道真如须磨前辈说的,长期优渥的生活,已经让他失去了警惕? 朱世全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他懊恼地闭上了眼睛。 这个时候再解释,无疑是一种祈求饶恕的懦弱表现… 而他只要缄默不言,须磨收不到玉器,自己会知道自己出事了,肯定会想办法营救自己… 即便暴露自己日本人的身份又如何,中国特工抓不到自己从事间谍活动的证据,他们也只好释放自己,反而一旦招供,不仅会变成可耻的叛徒,自己在国内的家人都没有好下场。 见他沉默,张义立刻猜到了他的想法,所以审讯必须争分夺秒,赶在须磨反应过来之前拿下此人的口供。 “用刑。” 张义冷笑一声挥挥手。 两个便衣拿过一个盛满冰水的木桶,直接拽着朱世全的头将他摁进了冰水中。 哗啦啦,水花飞溅,溢的到处都是。 冰冷的水呛进朱世全的肺管使他无法呼吸,脸上露出痛苦不堪的表情。 水下,他瞪大眼睛拼命地挣扎着,但他跪在地上的两条小腿被便衣死死地踩着,想要挣扎却又无能为力。 越来越多的水呛入气管,很快他就咳出血了。 渐渐地,他开始恍惚了,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了,他似乎离这个世界越来越远。 大脑就像被针扎一样,胸腔似乎随时都会爆炸,他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一会如同擂鼓一样轰鸣,一会又低钝沉闷无力… 我要死了? 突然眼前透出一丝惨白的光晕,里面闪现出妻子儿子的面孔,他们笑盈盈地看着他…然后突然又冷漠地转身离开… 不不不… 朱世全胸口剧烈起伏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突然嘶吼道: “我招…” …… 第169章 事有不谐(求月票) 房间中,朱世全被拖起来铐在一把椅子上,他湿漉漉的头发耸拉在额前,之前商人的精明神采荡然无存。 由于赤着身子,他蜷缩着身子瑟瑟发抖地开始招供。 “姓名” “福冈正信” “出处” “上海特高课” “代号” “青瓷” “你所在的情报小组叫什么?任务?” “就我一个人,我的任务就是搜集中国的古董字画宝物” 张义不置可否,继续问道: “你拿到古玉准备送到什么地方?什么人和你接头?” “明天上午八点,我会去长安路的汉斯牙科诊所看牙,将玉器放在收信箱里 等我到火车站之后,再给诊所打个电话说找一位李先生 我的任务就完成了,然后我会回到上海特高课或许继续留下来潜伏,和从前的生活一刀两断,以全新的身份重新开始.” “汉斯牙科诊所是预约制吧?明天看牙的人里面应该没有这个李先生,但前来接收玉器的人应该在就诊的病人中间,他除了拿到玉器之外,还可以得到伱安全撤离的消息.一举两得。” 张义笑了笑,这是特工常用的不接触传递情报和物品的方法,因为不用见面接触,安全性很高。 而且接头双方都有去诊所的理由,合乎情理,天衣无缝。 但张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锐利的眼神直视着对方。 “你说的是实话吗?你可想好了,机会只有一次,刚刚只是开胃菜,如果我发现你撒谎.” “知道的我都说了信不信由你们。”朱世全一副无可奈何地样子,挣扎了下身体,“现在可以给我衣服和热水了吧?” 汉斯牙科诊所,是德国人汉斯开的一家诊所,靠近火车站,前来看病的主要是火车站的铁路工人、附近的居民和一些在金陵的外国人。 这家诊所30年开张,到现在已经六七年了。 张义将汽车远远停在路边,还未靠近诊所,就听到争执声。 “什么预约制,老子是特务处的,特务处知道吗?别说你一个小小的巡警,就是你们局长来了,也要对我毕恭毕敬。” 这嚣张的声音让张义不由皱眉,他才来这里侦查,就遇到了特务处的人? 张义裹了裹衣领,压低礼帽,刚混入围观的人群,就见说话的那人突然趾高气扬地掏出一个蓝色小本本在两个巡警面前一晃,傲慢地推开巡警进了诊所。 是红党叛徒毕广才。 这厮才叛变,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 嚣张倒也罢了,关键是此人为何出现在此处? 还明目张胆地亮出特务处的身份,万一此人打草惊蛇,自己还怎么抓日本间谍。 张义眼露杀机,给猴子、钱小三使个眼色。 不一会儿,在旁边的小巷中,张义见到了毕广才。 他原本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待看见张义,惊喜地迎了上来,谦卑地说道: “股长,您怎么到这里来了?” 这厮满脸堆笑,腰弯的像个虾米,想到他刚才那副嚣张傲慢劲,再看看此时这幅谦恭的样子,真是好气又好笑。 “你在这里干什么?”张义冷眼问道。 毕广才揉了揉脸颊,说道: “股长,这两天牙齿有点上火,我来这里看看” “你是叛徒,他们恨你甚过恨我们,没事还是少出门的好.” 毕广才满不在乎说道: “他们除了行动队又没有枪,即便有枪出门为了应付检查也不敢带枪,就是来三五个人,也不是我的对手,我可真带了枪的。” 说着他得意洋洋地撩起衣襟下的勃朗宁手枪。 张义无语地看着此人。 “没有叛徒,就没有耳目”,特务处向来重视对叛徒的运用,这些人虽然不会被授予高级官职,但为了让他们出卖诱捕更多的红党下水,在金钱上会给与很多奖励。 而一个人一旦出卖灵魂,成了叛徒,他马上就会变得疯狂,因为他唯恐认识他的人知道他的罪行对他进行制裁,所以他往往会不择手段地将这个地区的地下党一网打尽,这种人对地下党的态度比特务处的更加凶残。 红党的叛徒中,有的是真心投靠充当爪牙的… 有的是因为脱党或者和组织失去联系,但并没有再去出卖地下组织… 也有一些是冒充“叛徒”打入特务处,利用特务处的身份做掩护,继续从事情报工作。 这个毕广才无疑是第一种,张义正思忖着用什么办法收拾此人,就见他故作神秘地说道: “股长,我发现点新情况。” “什么新情况?” “刚才来看病,我突然想起来,有一次我给自己的上级老潘汇报工作,无意中看见他的桌上有一盒药叫什么科德孝,我刚才问了医生,说这种药是治心脏病的。” “我被捕之后,老潘他们早就跑了,肯定是隐藏身份躲起来了,这种病必须按时买药,我们只要在各大医院找出买药人的名单,再在警局户籍科查询,说不定就可以找到他新的身份。” “你这个想法不错,这样吧,我给郑呼和打个招呼,你将想法给他汇报一下,先开展调查吧。” 张义收起心底的意外和杀机,都说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毁灭性的崩盘永远是内部出了问题,这个毕广才现在无疑是个危险分子。 “是,卑职这就去。”毕广才谦恭地行了一礼,兴冲冲地走了。 “股长,你对这个叛徒也太和善了,这种人得意便猖狂,现在又打草惊蛇,就应该找个理由将他关起来好好审审。”钱小三不屑道。 “行了,你们两个在外围警戒观察,我进去看看。” 张义不置可否,挥了挥手,转身进入汉斯诊所。 诊所不大,进门是一个候诊等待区,放着两排木制的长椅,上面坐着几个病人。 正对大门是一个登记台,上面有一部黑色电话,上面贴着写了电话号码的标签,一个护士模样的小姐坐在那里。 最里面是医生的办公室和手术间,房门静静闭着。 “先生,要看牙请先预约登记,留下您的电话号码,我们到时候会通知你.”护士说着递过来一个登记表。 张义接过来,一边登记,一边翻到前几页,瞄了几眼上面的病人信息,只有姓氏,没有住址。 他不动声色地将登记本归还,出了诊所。 “去电话总局。” 汇合了猴子和钱小三,张义吩咐一声,知道了诊所的电话,就可以反向查出预约人的身份。 这年头能去西医诊所的,一般都是有社会有身份的,这些人说不定家里就安装有电话,即便没有,也可以锁定他打电话的位置,实在不行,就只能明天监视跟踪了。 半个小时后,这些人的身份信息就摆在了张义前面。 和他猜想的一致,10个预约人,其中有七个都是家用电话,这些人全都是有身份地位的.剩下的三个是用公用电话打的。 “将前两天的预约电话都找出来。” 张义思忖着,万一福冈正信这厮撒谎,说不定已经打草惊蛇了。 很快在今日就诊的名单中,张义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王久瑞。 此人是在秦淮河附近的一家日料店打的电话,结合田野浩成之前的招供记录和系统之前的情报,这个王久瑞“王桑”的真实身份是日本驻金陵大使馆的武官。 这就对上了,但此人预约的时间是今日下午两点,自己说不定刚和此人擦肩而过 一切都说明这个福冈正信是假招供 谍参股,审讯室。 “福冈正信,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用刑。” 福冈正信再次被拖了上来,此刻他换了一身干衣服,虚弱地喘着气。 福冈正信一脸不解:“张义君,这是什么意思?我知道的都说了。” “刚才我们查询了诊所的预约电话,有个叫王久瑞的人预约的是今天下午两点 有情报表明此人真实身份是日本领事馆的武官,你还要扯谎吗?” 福冈正信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他不屑的看着张义,嘲讽道: “愚蠢的支那人,你们的速度虽然很快,但还是中了我的计谋,我打电话的时间是下午一点半,而不是明天八点钟,哈哈哈… 这个时候大使馆肯定已经知道我出事的消息,他们说不定已经在营救我了,你们没有我从事间谍的证据,只好乖乖放人,哈哈哈,我马上就可以呼吸到自由的空气了。” “是吗?谁说我们没有证据?”张义拍拍手,一个便衣抱着一台监听设备上来,按下按键,里面响起福冈正信的声音。 “就我一个人,我的任务就是搜集中国的古董字画宝物” 福冈正信满脸不在乎地笑笑,嚣张道: “这有什么?你们有证据吗?我什么都没有说,这都是你们刑讯逼供让我说的我要向大使馆控告你们。” “巧舌如簧,想出去?先看看你的骨头有没有那么硬再说。” 张义冷眼看着他,“用刑。” 两名便衣如狼似虎地扑上来,直接将他拖到了审讯架上。 重病用猛要,直接省去老虎凳、辣椒水这些常规刑罚,用铁鞭和烙铁轮番招呼。 很快,审讯室内响起鬼哭狼嚎的惨叫声。 “说不说?” “你们杀了我吧,我什么都不会说的,为天皇效忠” 仅仅半个小时,福冈正信已经被折磨的面目全非,处于半昏迷的状态,铁板抽打在他血迹斑斑的身上,他断断续续发出凄惨的叫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但就是不招供。 “用电刑。” 张义冷笑一声,他就不信此人的骨头真有那么硬。 这时候审讯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张义接起,只听王新亨说道:“你下午是不是抓了一个古董商?” “没有啊。”张义故作茫然。 “行了。”王新亨无奈道: “委座不在,现在做主的是汪院长,他的电话直接打到了郑副处长那里,这个人向来胆小怕事,一听是日本领事馆施压,马上让我们放人。” “这个人招供没有?” “招供了,不过没有确凿证据。” “这就是问题,要是有确凿的证据,谁也说不出什么. 我给你一晚上的时间,如果还没有确凿证据,只能放人,不然我也顶不住。” “是。” 挂断电话,张义的脸瞬间阴沉下来,想不到日本人的动作这么快。 而且是通过汪填海出面施压,老虎不在家,猴子称大王。 汪某人如今是名义上的二把手,你说他亲日可以,但现在却不能说人家是汉奸和叛徒。 现在常某人不在,汪某人的话就是圣旨。 别说没有确凿证据,就是正儿八经的日本间谍,他下了命令,你能不放? 张义思忖着,玩命的时刻,只有自己最靠得住! 他看了一眼审讯椅上的福冈正信,脱掉外套,冷笑道: “让我来!” 第170章 柳暗花明(求月票) (…上一章被删改了,不过不影响阅读……) “给他注射一针强心剂。” 张义冷笑一声,鞭打造成的痛苦会随着时间的延长而加重,受刑者往往会因为忍受不住刑罚而昏厥而去。 同时,长时间全身大面积的剧痛,人的身体对疼痛的感知会有所下降。 这就像是抗体一样,而且连续的审讯不能击破犯人的心理防线,反而会助长他的抵抗意志。 兵法有云,一而鼓,再而衰,三而竭,同样的道理。 这个时候还不如让他消息片刻或者换种刑罚。 当然消息是不可能的。 张义直接换电刑。 等军医给他注射了大剂量的强心剂,张义一挥手,两名便衣拿着一个手摇电话机走了上来。 什么电椅的不存在,最常见的就是手摇电话机,这样可以调节电流电压,给犯人造成持续痛苦。 他们扯出电话机的两根电线分别缠绕在福冈正信的左右大拇指上。 然后将另一端接在电闸上。 开关合下的那一刻,福冈正信突然身体僵直,像一只拉满弦的弯弓。 他全身肌肉紧绷,太阳穴突直跳,青筋暴鼓,身体的线条交缠成扭曲的蛇,满脸惊恐,嘴里因为疼痛和恐惧发出沉重的嘶吼声。 “啊啊啊啊啊啊” 他干涸的嘴里嘶吼着,听得人毛骨悚然。 浑身的汗水就像雨滴一样滚落。 “继续。” 张义冷笑一声,两个便衣分出电话线缠绕在他的左右脚脚趾上,这样分流可以避免电流太大直接让心脏窒息。 一般的电刑有两种,高压电和低压电刑。 高压电听着不可思议,其实警察用的电警棍有些就是高压电,不过这种电刑因为持续时间短,被电击一下,直接昏厥了过去,反而感受不到疼痛。 而低压电刑都是控制在200伏以下,通过人的身体形成电流回路… 这种疼痛不仅仅作用于体表,而是对人的肌肉、骨骼,甚至是神经产生电击… 尤其是电流通过最脆弱的心脏时,因为痛苦会造成瞬间的麻痹,心脏一麻痹,其他的各个脏器也会功能紊乱… 不过十分钟,福冈正信就已经大小便失禁… 他浑身像是被水淋过一样湿漉漉的,此刻他整个人不由自主地颤抖哆嗦着,嘴里就像犯了羊羔疯一样口吐白沫,眼球鼓动突凸似乎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 ‘不会死了吧?’张义皱了皱眉,让医生上去查看。 检查过瞳孔,军医说道: “只是昏厥了不过不建议持续审讯.” “这点刑算什么,他是一个训练有素的日本军人,再者,他的勇气和骨气可比他的身体硬多了”张义冷笑一声,问道: “如果要继续审讯,需要怎么做?” 军医说道:“建议给他注射生理盐水、葡萄糖,另外就是打强心剂.” “一针要不少钱吧?用在一个日本间谍身上可惜了。”张义嘲讽笑笑,然后道: “给他打,另外什么生理盐水、咖啡因、葡萄糖都给他灌进去,让他时刻保持清醒,我倒要看看他的骨头有多硬。” 半个小时后,注射了药剂,“哗啦”一盆冷水泼了上去,福冈正信再次悠悠醒了过来。 他撑开沉重的眼皮,感觉眼前一切都是模糊的,此刻他就像游走在一条黑暗的船上,脚下湿滑崎岖,而追逐他的人似乎比他更着急,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呼吸越来越急促。 可前边已经是万丈悬崖,他要跳下去吗? 他摇了摇浑浊的大脑,在脑海中构筑着最温馨的画面,那是在北海道,他和家人一起吃着樱花做的寿司,开心地笑着。 这是一种心理暗示法,每当有干扰出现在脑子里时,就用一个特定构筑的画面将其清除,有助于保持注意力的高度集中。 然而今天这种办法失灵了,无论他怎么想,脑海中都是一片空白,只感觉浑身剧烈的疼痛 “说还是不说?” 听着这个声音,福冈正信下意识哆嗦了一下… 这才想起自己在中国人的审讯室,他气若游丝,贪婪地吸了几口气,摇晃着因为恐惧和疼痛而变得麻木扭曲的脸庞,呜咽一声: “我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很好,继续。” 张义面无表情地挥挥手。 开关再次合上,惨叫声再次响起。 断断续续的电刑持续了两个小时,福冈正信的忍耐终于到了极限而崩溃的边缘,他干涸变形肿胀的嘴巴就像死鱼吐泡泡一样,颤抖地说道: “我说.我说” 这声沙哑的呢喃在张义听来无异于天籁之音。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他压抑着心底的激动,立刻问道:“福冈正信,你的组织?” “青铜.战士,我们叫青铜战士。” ‘老子还是王者呢’张义内心腹诽一句,继续问道: “你的组织成员还有谁?” “中野辉雄.” “他的化名他的中国名字,他的掩护身份.” “林文福文福诊所” 福冈正信说完这话再次昏死了过去。 “给他注射强心剂,再打一针麻啡。” 张义对着军医吩咐一声,立刻叫来猴子和钱小三道: “马上集合人手准备抓捕。” 他相信福冈正信这回说的是实话,因为文福诊所就在汉斯诊所的对面,这样福冈正信和“王久瑞”去汉斯诊所就解释的通了,只要在文福诊所的二楼设置瞭望点,汉斯诊所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掌握中. 文福诊所只有林文福一个医生,他三十上下,五短身材,长着一张白白净净的圆脸。 平时戴着一副金边眼镜,脸上带着和煦的微笑,他公开的履历显示曾在日本东京大学留学,然后在上海的医院工作过。 他待人和善,无论是医术还是医德都深受病人和周围邻居的称赞,有时候病人钱不够,他也照样给病人看病拿药,然后记个账。 所以他的病人很多。 此刻诊所一片黑暗,不过诊所后院的正屋中却透出几丝光线。 林文福和他的女助手,护士王美香躺在一起。 王美香看起来二十出头,长着一张漂亮的瓜子脸,身材苗条,她皮肤白皙,文静中透着几分妩媚。 加上她正值青春年华,充满了青春的魅力,正常的男人很难拒绝这样一个佳人。 深夜的卧室亮着一盏台灯,林文福一边摩挲着王美香娇嫩的肌肤,一边望着自己映在墙上的影子,突然说道: “刚才真田君来电话了,福冈没有出现在约定的位置,估计凶多吉少,应该是中国特务处出手了。” 王美香突然翻了个身,神情一凛: “他会招供出我们吗?一号计划才刚刚开启。” “不会,我们青铜战士每一个都是钢铁铜墙,除了天皇陛下,没有人可以让我们臣服。”林文福斩钉截铁道。 “那我们要不要转移?”王美香小声问道。 “先不用不过这几天要格外留意陌生的病人和街上出现的异常的人.”林文福说着叹了口气: “今天汉斯诊所哪里出现特务处的人,我就知道要坏事,就是不知道中国特务处从哪里发现了福冈的破绽?” “会不会是领事馆那边?” “领事馆?” 林文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皱了皱眉,望着微弱光线下王美香的优美曲线,摩挲着她的肌肤,突然问道: “今晚进展如何?” 王美香刚想说点什么,突然听见门外传来一声响声。 两人默契地沉默下来,各自神情凛然,轻手轻脚地将灯关上,各自从床底拿出一把手枪。 “喵哦,喵哦” 原来是猫叫,两人长长松了口气,将手枪藏好,再次躺上床。 王美香回答刚才的话题: “他已经答应了,不过他提出一个要求,等事情完成,要我陪他去日本,还要十万美元。” 林文福不屑一笑,“答应他,我就怕他有命赚钱没命花。” “除了他,你还要搞定那个叫林可权的警卫。” 王美香沉默了一会,突然问道: “中野君,四年了,伱爱我吗?” “开什么玩笑,当然不爱,干我们这一行的儿女情长可是大忌,再说了,我在国内是有妻儿的,你才从学校毕业?” 林文福说的一本正经,他知道女人和男人的不同之处就在于,男人激情退却,本能消失往往就很快回归理性,而女人也许会延续激情并因此生出真情,渐渐产生某种心理依恋和依附。 有些时候,诚实其实比谎言更加可怕和憎恶,但这是林文福的心声,他们二人不仅仅是工作上的搭档,还要互相监视,一旦发现对方有背叛的迹象,需要即刻上报或者处决。 林文福的话让王美香沉默了一会,才压下情绪的波动,汇报道: “明天中午我和他去旅馆,应该可以策反他,报告完毕,睡吧。” 说着她裹了裹被子睡了,不一会儿就响起轻柔的呼吸声。 林文福望着天花板缓缓闭上眼睛,他虽然是个医生,却经常失眠,睡眠总是处于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 这是病,是心理疾病,林文福知道这是当年在间谍学校因为睡得太死被教官用皮带抽个半死之后,他晚上再也没有睡过好觉。 他从床头柜摸出一瓶安眠药,刚要倒出来,突然想到福冈和今天出现在汉斯诊所特务处的人,神色一变,又将药放了回去,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这时,突然门外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林医生,救命,快开门,我儿子突然没呼吸了,呜呜呜.” “林医生,在不在,我是老王啊,王顺田,列车员。” 黑暗中,握着手枪的林文福站在门后,凝听着外面的动静,听到是王顺田,他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一个粗狂高大的身影。 他快速从抽屉里面摸索出一只手电筒,又从床板下翻出一个笔记本。 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每个病人的名字、电话、最主要的是名字后面写着工作单位和职业,这是他公开就可以搜集到的情报。 他在花名册上找到王顺田的名字,下面标注着此人有一个六岁的女儿,还有一个二岁的儿子。 林文福点了点头,将床头柜上的台灯打开,对已经持枪警戒的王美香递出一个眼神: “你先出去观察一下,如果没有问题就将他们迎进来。” “是。”王美香神色凛然,将手枪放了回去,从抽屉里面拿起一把二号手术刀放入袖口。 看着她出去,林文福立刻检查了一遍弹匣,想了想,又从弹匣中拿出一颗子弹揣入裤兜中,然后将子弹上膛,别在腰后小心翼翼地出了门。 第171章 搅屎棍(求月票) 黑夜,冷风吹着。 王美香小心翼翼地裹着衣服出来,眼睛扫视着黑夜中的动静。 她用手电筒一照,放眼望去,只见王顺田夫妻二人焦灼地站在门外,女人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 看见她出来,夫妻二人急切地迎了上来,王美香观察着两人的神色,松了口气,一步跨出门槛。 然而就在这时,倏地,从左右冲出两人一把将她制住,一个浸有药水的毛巾直接掩在她的口鼻上,她挣扎了几下,然后晕厥了过去。 却不想,这时异变突发,只听王顺田老婆突然大喊一声: “林医生快跑” 屋内的林文福此刻正在院中凝神观察动静,听到这一嗓子嚎叫,他拔出手枪,拔腿就跑。 他一个箭步迅速爬上墙头,刚跳下去,就见左右两道矫健的身影飞奔过来。 林文福拔枪就打。 “砰” 清脆的枪声划破夜的寂静,一名队员身体一僵,随即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上。 另一名队员瞥了他一眼,黑暗中什么都看不见,这个时候顾不上去照应他,不然只会给敌人继续射击的机会,他略微迟疑就咬牙飞扑了上去。 “砰” 又是一枪,子弹直接擦着队员的耳朵呼啸而过,他大脑一阵轰鸣,都能闻见火药焦灼的味道,额头的冷汗瞬间冒了出来。 他奔上去一把攥住枪柄,两人争夺中又是“砰”的一枪。 这个时候周围响起嘈杂的脚步声,林文福心神一紧,一扬左手袖口,手中瞬间多了一把手术刀,对着便衣手腕划了过去。 便衣神色大变,立刻松手躲避,却不想林文福却是调转刀尖,对着他的脖子刺了过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听“砰”一声,刚才中弹的便衣捂着伤口,开出一枪… 子弹打在林文福腿上,他一个趔趄,往后一倒,手中的手术刀刺啦一声从便衣胸前划过 要不是便衣穿着棉衣,这一刀早就血流不止… “砰” 林文福后退一步,抬手刚想开枪,就见子弹伴着几道手电光束飞射过来。 第一枪打在砖墙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第二枪直接击穿他的手腕,手枪猝然掉落。 这时中刀的便衣飞起一脚将他踹翻在地,和其他飞奔而至的几人将他扑在地上控制起来。 眼看大势已去,林文福眼中闪过一丝狠辣,头一偏就往衣领上咬去。 一名便衣手疾眼快,“砰砰”两拳就打了上去,林文福猝不及防,嘴中溢出鲜血,两颗后槽牙猝然脱落。 便衣一把捏住他的下颌,手电筒在他嘴里一照,冷笑着脱下粗布袜子将他的嘴巴堵上。 另一人拔出匕首小心翼翼挑开他的衣领,果然是白色的氰化钾粉末。 “让你自杀,让你自杀。”便衣冷笑着赏了他几个耳光,然后一把扯住他的头发,一记手刀砍在他的脖颈上,林文福瞬间昏死过去。 至此抓捕结束。 “感觉怎么样?”张义看着中枪的便衣,他左胸位置有一个小洞,正往外流血,痛的他满头大汗呲牙咧嘴,此刻正靠在墙上喘息。 “股长,我没事.” 猴子拿过林文福的手枪,检查了便衣的伤口,道: “小口径勃朗宁手枪,没有射穿,子弹应该是卡在左胸两根肋骨中间了.” “马上送医院。”张义点了点头,这种枪伤没有生命危险,手术做的好,除了伤疤,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这女人怎么处理?股长。”这时候,钱小三拽着王顺田妻子的头发将她拖了过来。 “在你家里答应的好好的,还收了我们的钱,为什么突然反悔?” “长官,她知道错了,伱们就饶她一回吧”王顺田拖着孩子,哭丧着脸,磕头如捣蒜。 小男孩也吓的哇哇大哭。 “林医生是好人,你们不能抓他”女人挨了几巴掌,此刻就像魔怔了一样,犹自为林文福辩解着。 张义冷笑一声,一个好人做了一件坏事,大家都会骂他。 一个坏人,做了一件好事,恰好被别人知道了,大家都会夸他,你看看这个坏人都做好事了,大家都觉得挺好,其实他们根本不知道坏人比他们知道的还要坏. 人这东西,一辈子干点好事坏事,甚至是杀人放火都或许情有可原,唯独没良心是永远不可原谅的,当然这些表面伪善一肚子坏水的日本人除外 这些人禽兽都不如,奸诈似鬼,你和他分好坏,你和他讲良心? 以善诱恶,比恶还恶,利用人心的善,是真正的恶。 当然对一个底层麻木的百姓说这个是没用的,张义怜悯地看了她一眼: “为了保密起见,全部抓起来关在警察局,等案件结束再放出来。” “是。” 【今日情报已刷新】 【1、您今天去过汉斯诊所,日本领事馆武官真田武太也去过这里,获得相关情报——真田武太今天在火车站接到了日本皇家情报局高级间谍樱花,奉命执行紫荆一号计划。】 日本皇家情报局?来头这么大吗? 樱花?莫非是一位美女间谍? 都说美艳红妆,原是杀人利刃,石榴裙下,几多将帅骷髅。 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就是不知这个所谓的紫荆一号计划到底是什么? 【2、您今天见过毕广才,获得相关情报——毕广才今晚去了翠红楼,被红党城工部行动队处决。】 锄奸了? 都说天欲其亡,必令其狂,这厮“艺高人胆大”,以为踹着一把手枪别人就拿他没有办法了? 武功再高,也怕菜刀啊! 做人还是要低调啊,当然,低调也是需要自信和实力做基础的,没有实力的低调那是卑微窝囊。 【3、您今天见过林文福,获得相关情报——林文福真名中野辉雄,日本特高课特工,代号雄狮。】 雄狮? 【4、您今天见过王美香,获得相关情报——王美香真名原田美香,日本特高课特工,代号海燕。 原田美香今天和委座侍从室保密科科长杨志昂在酒店见面。】 侍从室保密科科长杨志昂? 原田美香策反此人难道是为了盗窃保密室中的情报或者密码本? 如今常委座还在长安,金陵人心惶惶,日本人这个时候下手,正好可以浑水摸鱼 …… 一夜无话。 早上才刚拿到原田美香的审讯记录,张义还来不及汇报,就接到门卫的电话,说郑副处长来了。 张义立刻带着属下前去大门迎接。 到了门口才发现不仅仅是郑明远来了,王新亨也在,还有一位西装革履的老头。 此人半光着头发,之所以说是半光,是因为他前额和头顶已经谢顶秃了,但他脑后却留着一圈头发,这要是扎个小辫子,妥妥满清的老鼠鞭… 他脸色白皙,戴着一副圆框眼镜,眯着小眼睛,看上去有些猥琐。 不过他本人可能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猥琐,反而一副傲慢又激动的样子,这是知识分子的常态,矜持处架子摆足,激动时容易显露于表,所谓文人无形说的就是他这样的。 “你就是张义?就是你抓了日本籍的古董商人?你知不知道这件事对中日关系造成了多么恶劣的影响?还不放人?” 他见到张义就劈头盖脸、上纲上线一通输出。 “你是?”张义一脸茫然。 “哼。”老头鼻孔朝天。 “这位是行政院机要秘书黄秘书,黄秋岳先生,他代表的是汪院长。” 王新亨连忙给张义介绍,他暗暗使个眼色,张义回了一个肯定的眼神,王新亨瞬间淡定了。 黄秋岳就是黄浚。 “原来是黄秘书,有失远迎,黄秘书大驾光临,不知有什么事吗?”张义继续装聋作哑。 黄秘书轻蔑地看了一眼张义,似乎懒得再看他一眼,将目光落在副处长郑明远身上。 郑明远是广东人,长得高高大大像个北方大汉,没有一点南方人的样子,他常常说自己“南人北相”。 此人一向以老成持重和博学多才著称,曾经留学德国,算是果党高级干部中少有的喝过洋墨水的人,他和别人说起话来,总是滔滔不绝,以显示自己的才能。 此人从黄埔开始就涉及情报工作,又因为帮常校长策反了桂系的人而受到青睐,按道理此人的地位不应该低于戴春风,毕竟即便戴春风在他面前也是黄埔晚辈。 但常某人用人有自己的标准次序,先用江浙籍,然后是黄埔出身,再是陆军大学毕业的,所以从这方面来说,郑只能排在戴的后面。 再者,常某人虽然也信任郑明远,但对他的使用却和戴春风不同,如果说戴是常某人的儿子,那么郑就是侄子,中间总是隔了一层。 所以即便郑明远作为戴的副手,在特务处存在感却不高… 郑自然不是那种甘居人下的,不过在戴春风的压制下,他也只能蛰伏,两人不说你死我活,但工作上就是不配合。 据张义所知,此人不但胆小而且贪财,其惧内的形象而是特务处同僚的笑柄。 但一个仪表堂堂的大特务真的惧内吗?这不过是郑明远故意放出的风声罢了,一旦有自己不便出面的事情,就交给老婆代劳,比如贪污受贿。 一旦将来出了问题,便可以推到老婆身上,反正我不知道. 这种操作是官场上很多人在用的套路。 这是人情世故的一种,斯蒂庞克定律和玉座金佛原理的一种外延。 这操作就像是余则成巧妙将玉座金佛交到站长太太手中一样,站长很“干净”。 而反观李涯,给余则成送一对价值十头牛的玉镯,羞答答的模样,而且是在办公室送礼,显得太笨拙了。 所以说做情报工作的,做特务的个个都是人精,人家这一手玩的炉火纯青。 此刻就听郑明远阴沉道:“人呢?” 张义不急不缓,环顾了几人一眼,说道: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要不去会议室?” 郑明远侧头看向黄浚,黄某人冷哼一声,背着手率先走了。 张义面上波澜不惊,心底却冷笑连连,今日座上宾,明日阶下囚,用不了多久老子就亲自抓你,让你丫的得意便猖狂. 会议室中,黄浚当仁不让地坐在了主位,他喝了一口茶,嫌弃地放下杯子,不耐烦地说道: “我的工作很忙,一会还要陪汪院长去视察,废话少说,人在哪里,马上放人。” 话音刚落,几道目光同时落在张义身上,郑明远阴沉着脸问: “人在哪里?” “人确实在我这里,不过这个人不能放。” “你说什么?”黄浚勃然大怒,他重重一拍桌子,厉声斥道: “这是汪院长的命令,你也敢不从?还有没有规矩?你信不信我给戴雨浓一个电话…” 说到这里,黄秘书突然反应过来,戴春风还在长安呢,他阴沉着脸看向郑明远: “鸡鸣狗盗之徒,果然不知道尊卑礼仪…我再重申一遍,这是汪院长的意思,马上放人,不然惹怒了日本人,影响了中日关系,小心你们的狗命。” 他这话直接得罪了在场的所有人,郑明远面露不悦,沉声问张义: “怎么回事?” “黄秘书嘴中所谓的日本籍古董商通过审讯,已经证实是日本间谍,证据确凿,所以不能放…” “另外,请问黄秘书你可有军事委员会签发的命令?特务处是军事组织,只服从领、袖命令,受戴处长领导,没有戴处长的命令,没有军事委员会的释放令,恕难从命!” “你…你说什么,岂有此理!”黄浚脸色渐渐变了颜色,他眉毛拧到了一起,阴鸷的眼睛里迸发出一道道刀一般锋利的光,呵斥道。 他愤怒的脸扭曲成暴怒的狮子,就像野猫忽然尖叫着露出尖利的牙齿: “我要看证据!” “这个就不必了吧?我们特务处抓人向来讲究真凭实据,这件事情等委座和戴处长回来自然有说法,就不劳黄秘书越俎代庖了。” “另外,我现在要给王科长和郑副处长汇报工作,还请黄秘书回避一下。” “你…” 黄浚很想反问一句他们还能回来吗?虽然暴怒却没有冲昏头脑,他狠狠端起茶杯一摔,撂下一句“等着瞧”就气势汹汹地摔门而去… “云义,你呀你,古语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何必得罪这么一个…有些人正事干不了,可做起搅屎棍来…” 王新亨点了点张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这话张义如何不明白,但作为一个中国人,特别是一个军人,看到国家遭受日本侵略者的蹂躏不能杀敌报国,就已经非常痛心了,抓捕日本间谍,更是义不容辞的职责。 现在突然冒出黄浚这样的搅屎棍,他就压抑不住的愤怒,再者和一个快要死的狗汉奸用的着客气吗? 下回逮捕黄某人的时候,他倒要看看此人是否还是这幅嘴脸… 第172章 启用卧底(求月票) 走了搅屎棍,会议室内的气氛也变得愉悦起来。 张义将案情简单汇报了一遍。 郑副处长一听,也觉得案情重大,他白皙圆润的脸立刻阴沉下来,摸索着下巴,沉思片刻,慢腾腾地说道: “既然都是自己人,我就开门见山了。现在委座和戴先生不在,汪院长又有命令.说实话我的压力很大. 不过如今既然证据确凿,谁也说不上什么,我们特务处秉承委座意志,只对领、袖负责,事关侍从室保密室的安全,来不得一点马虎,现在就布置抓人。” 说着他瞥了一眼王新亨: “王副科长有没有什么意见?” 王新亨面无表情道:“全凭副处长做主。” “那好,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由我亲自指挥抓捕。”郑明远一拍桌子,神情有点亢奋,戴春风不在,他终于可以大显身手了。 王新亨和张义对视一眼,都感觉有点无奈和好笑,一个副处长亲自出马,是不是有点大材小用了? 侍从室保密室科长杨志昂是个个子不高、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大概三十岁左右,他看上去很是严谨,穿着一件中校军服,风纪扣一丝不苟地扣着。 此刻他拿着一串钥匙来到保密室,从中挑出一把,将一扇铁门打开。 推开铁门,只见保密室机要员正坐在一排排档案柜前面,面前的桌子上摆着登记册,桌子后面的不远处就是保险室的大门。 “科长。”看到杨志昂,机要员立刻起身敬礼。 “将这几份资料调出来。”杨志昂递出一个便条。 机要员看了一眼,都在杨志昂的职权范围内,也不问拿资料来做什么,他举了举便条,按图索骥,很快找到了对应的保险柜。 杨志昂率先拿出一把特制的钥匙插在保险室大门上,机要员同样拿出一把,两把钥匙插入,保险室厚重的大门终于开了,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排密密麻麻的保险柜。 “杨科长,请稍等。” 门一打开,机要员转身进了室内,按照规矩,杨志昂是不能入内的,他规规矩矩地等在门外面。 他看见机要员找到了保险柜,正用手轻轻转动保险柜上的轮盘锁,此刻无心注意这里… 他警惕地看了眼周围,从裤兜掏出印泥,快速拔下门上机要员的钥匙拓印出形状,不动声色又将钥匙插了回去。 他站在门口看着机要员打开保险柜,目光掠向保险柜后面几个高大的柜子,绝密情报和密码本就放在那里面… 但那里的密码只有侍从室主任才知道,据说保险柜都是从德国进口来的,就是不知道日本人用什么办法将它打开,不过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按照约定,他只负责打开第一道和第二道门,为日本的开锁专家节省时间。 机要员拿着文件过来,将大门重新锁上,将文件交给杨志昂: “杨科长,请在这儿签字。” 杨志昂一边在登记册上签字,一边问道: “今晚是小胡值班吧?” “是。” “好,你和他要做好交接工作,委座不在,到处人心惶惶,但我们的工作不能乱,一切都要按照章程来。” “是。”机要员恭敬地敬了个礼。 杨志昂出了保密室,通过长长的走廊,回到办公室。 他小心翼翼拿出裤兜中的印泥检查了一下,慎重收起,想着只要将东西交给日本人,十万美金就到手了,不由开心地笑了起来。 他拿起电话,刚想拨出去,又犹豫了一下,放下电话,拿起一个公文包,向着门外走去。 平日里戒备森严的侍从室因为侍卫长常孝先和王世和(一个被打死,一个后被解职)随常去了长安被扣押,所以留守的人都是懒洋洋的,外边的宪兵同样对他视而不见。 杨志昂一路畅通出了大门,伸手拦下一辆黄包车,说道: “文福诊所。” “好勒,您坐好了。” 黄包车答应一声,跑出一段距离,突然将车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为什么不走了?”杨志昂狐疑地看着他,呵斥一声,只见车夫并未接话,只是诡异一笑。 还不待杨志昂有所动作,车后面扑上来两个如狼似虎的壮汉直接将他控制了起来。 清风旅社。 一个化着精致妆容的女子出现在旅社门口,她穿着一件粉色风衣,踩着高跟鞋,腰束的很紧,将她的身材修饰得玲珑毕现。 此刻她从随身携带的坤包里面掏出当下时髦的“blackjack”口香糖放入嘴中,一边爵,一边上了楼梯。 到了203的门口,她把手伸进了坤包的夹层,摸到了手枪、注射器、手铐. 没有任何遗漏,她拉了拉毡帽上的网状遮帘掩饰面孔,敲响了房间的门。 只敲了一下,门便开了,只见房间里面一片昏暗,她刚想往里面走,突然一双大手将她拉了过去,猛然将她拦腰抱住。 伴着粗鲁的动作,急促燥热的呼吸已经喷到她的脸上。 她被这双大手裹挟着,踉踉跄跄被推到了床上,大手的主人就像发情的野兽扑上来就对着她的脖颈啃了起来。 “宝贝,想死我了。” 女子压抑着心底的厌恶,冷笑一声,手摸到坤包里面,拿出注射器,狠狠扎在男子脖颈间。 男人呆了一下,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她,然后随着药水持续推进,男人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瘫软无力地倒在她身上。 女人厌恶地将他推开,给他戴上手铐,然后走到窗前拉开窗帘,对着大街上几个佯装闲逛的行人打个手势。 很快几人就到了房间,给男人带上头套,将他拖了出去。 “啪”,女人点上一根烟,光线下露出一张美艳冷漠的面孔,她是特务处的美女间谍朱美兰。 此刻她嘲讽地笑笑,虽然她是个间谍,勾引男人的事情没少干,可那是任务,她真的想不通,男人都这么点出息吗?为了下半身那点事猴急成这样,出卖了自己的灵魂不说,连睡觉的对象都没有搞清楚 真是个废物. …… 审讯室。 郑明远看看被逮捕的两个汉奸-——林可权和杨志昂,洋洋得意地笑了。 张义和王新亨无奈地笑笑,按照他们的打算,此事就应该引而不发,顺着杨志昂接下来的动作将他背后的大鱼一网打尽。 但郑副处长却有点前怕狼后怕虎,说什么“事能知足心常惬,人到无求品自高”,此刻已经心满意足了。 此刻特务处的帮办唐横也来了,他拿着一封电报,笑盈盈道: “今天张副司令在长安举行欢送酒会,明天委座和戴先生先到洛阳,委座暂做休息,戴先生直接回来。” “还是耀全兄手快,抢着在雨农兄回来之前立了这么大的功劳。” 唐横这个人,从外表上看,永远都是一副斯文的样子,他戴着一副近视眼镜,白瘦的面孔,说话时轻声细语,就像一个大姑娘一样。 而且总是带着淡淡的笑容,什么时候都很冷静,从表面上看,既看不出他是一个军人,更看不出他是一个凶残的大特务。 他处理问题非常喜欢坚持个人意见,又异常倔强,非要别人同意他的意见才肯收场。 即便面对动辄暴怒的戴春风,同样是这副模样,他自诩为“柔能克刚”。 此人是特务处有名的阴谋家,戴春风有时候遇到问题也要问计于他,大家背地里都叫此人为“智多星”。 郑明远如何听不出他话里的讽刺,不咸不淡道: “乃建兄过誉了,戴先生走的时候将特务处工作托付给我,我自然责无旁贷,义不容辞。” “乃建兄不在办公室喝茶,跑这里来凑什么热闹?” “我自然是听副处长大显身手,前来观摩学习一下,你不会介意吧?” 说着他掠过郑明远,看向王新亨和张义。 “新亨兄是老伙计了,这位就是张义张股长吧?哈哈,我听刘魁说起过,果然是一表人才。” 说着他拍了拍张义的肩膀,笑道: “都是我们特务处的精干啊,我虽然是委座派到特务处协助雨农兄的,是个帮闲,但我最爱护人才,以后我们也应该多多来往才是。” “是,卑职听长官的。” 张义面上谦卑地应下,心底则有些不以为然… 等戴春风回来,特务处组织结构很快就会调整,副处长出任主任秘书,然后被从长安回来的毛齐五这个副主任秘书代理主任秘书架空,郑明远只能去军令部任职,而唐横会出任侍从室六组组长负责情报汇总工作,在中统和军统之间左右摇摆,和你多多来往有什么好处呢? 郑明远看唐横在这里拉拢起了人心,不悦地冷哼一声: “乃建兄既然来了,就一起听听审讯,别人都说伱是智多星,今天我也听听你的高见。” 说是审讯,其实没什么好审的,两个因为钱财和美色被拉下水的汉奸,进了特务处的审讯室,还不待用刑,就干净利落地交待了。 “这二人虽说位置关键,但都是小角色,他们连日本人派来的开锁专家都没有见过,耀全兄何必急于求成,为何不将计就计,将他们一网打尽。”唐横听完审讯就埋怨起来。 “侍从室保密室是什么地方?万一日本人有什么阴谋诡计,造成损失谁来负责?”郑明远郁闷地反驳了一句。 “这样正好,既挫败了日本人的阴谋,抓到了蛀虫,还没有造成损失,即便委座知道了也会欣慰的。” 他冷哼一声,起身道:“诸位都辛苦了,等委座和戴先生回来,我自然会如实禀告,替诸位表功。” 说着拿起文件,一甩袖子转身走了。 唐横冷笑一声:“胆小如鼠,如何成事?道不同不相为谋。” 说完他也走了。 看着两人离去,王新亨疲倦地揉了揉眉心,叹气道: “在这个世界上,活法看似千千万万,归根到底只有两种,做人和做事,可这年头做点事何其不易…” “有好事,大家都扑上来抢,遇到麻烦事,一个个躲的远远的,好处都是自己的,责任都别人的” 张义能怎么说,凡事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于心。 只听王新亨继续说道: “容易做的事情肯定是不重要的,重要的事一定不容易做。但是只有做重要的事,人才会变得重要。” “那怎么判断什么事才是重要的呢?”张义虚心请教。 “其实无外乎两个线索,一是组织急需,二是能接触到很多人。”王新亨说着话锋一转,问道: “关于日本所谓的开锁专家你怎么看?” 张义思忖道:“据日本间谍和汉奸的招供,他们都没有见过此人,此人应该和日本领事馆直接联络,想要找到他,就必须跟踪监视领事馆的武官真田武太. 但这个人一旦被捕,必然遭到日本领事馆的强烈抗议” “是啊。”王新亨叹息一声: “抓个汉奸间谍都大费周章,不要说领事馆的武官了,不过” 他沉吟片刻,眼眸一闪,说道: “我们也可以启用卧底,不过这件事情需要戴老板的同意。” 张义立刻想到所谓的卧底肯定是特务处打入领事馆的甲级特工。 …… (本章完) 第173章 传递情报(求月票) 王新亨这边刚准备给戴春风发电报,就接到从甲室打来的电话,说处座召见。 原来戴春风所谓的陪同委座先到洛阳的情报不过是故弄玄虚,其实他早就秘密潜回了金陵。 晚九点,戴春风回到鸡鹅巷的第一件事就是召集大小特务开会。 第一个召见的是行动科特别行动队队长刘亿光,让其挑选几十个机灵可靠、仪表堂堂的特务,全部穿蓝色中山服,佩带2号左轮手枪,立刻去宋公馆戒备,明眼人都知道这是为即将看押张少帅做准备了。 此刻坐在会议室上首,戴春风的神情和去长安前判若两人。 他得意洋洋地地叙说着在长安的经历,俨然以第一功臣自居,甚至把自己此行比喻成当年常某人在永丰舰上护卫孙某人脱险相比。 当然事实也和他说的一样,不说有戴春风原先转报的西北区江雄风关于“兵谏”的情报记录在案,戴春风更是冒着生命危险前去长安护驾 常某人一阵拳打脚踢,对长安事件中的相关负责人该关的关,该撤的撤,该赶的赶,该骂人的骂,唯独对戴春风恩宠备至,解除了对戴的所有防范和疑虑,将自己的警卫工作也交给戴负责。 戴春风说的洋洋得意,一众大小特务彼此弹冠相庆。 他压了压手让大家安静,收敛情绪,冷峻说道: “诸位,过完年2月马上就要召开五届三中会议,商讨如何对付红党和对日方针” “受到舆论压力,校长需要兑现他在长安的承诺” “上面的政策可能会出现重大变化,但我们的职责和工作没有变,反红活动仍然是特务处最主要的工作,不过,考虑到舆论影响,必须在工作上有所变更和掩饰,过去那些公开的口号和旗帜不能用了” “果党掌握了广大的地区,有丰富的人力、财力和军队,既可以利用合作对象对红党搞打进打出,也可以利用高官厚禄来收买,从内部进行瓦解分化。 同时,对不公开的地下党可以用逮捕汉奸的名义,公开拘捕、囚禁、处决,对于公开的红党也要进行监视、跟踪、利诱、威逼。” “大家想想,这些人,生活艰苦,又没有官位,我们只要舍得拿出钱来,给他们官做,就不愁搞不垮他们。” “处座,我们为什么又要和他们合作?”一个特务对果党和红党再此合作感到迷惑不解。 “这不是我们该操心的事,我们不是政治、集团,我们是领、袖的耳目,一切唯领、袖之命是从。”戴春风厉声说道。 看着戴春风冷峻的面孔,张义心说,特务处即将进入反红的新时期,而且是运用新的方法和手段 一场会议开的兴致勃勃,完了,张义和王新亨汇报抓捕日本间谍的案件。 听说郑明远干预案件的侦办,戴春风马脸拉长,狠狠一拍桌子道: “这个郑耀全,妇人心肠,如何成事?” 他沉吟了片刻,拿出随身携带的一个联络名册,从中撕下来一页,递给张义道: “这二人为了打入日本领事馆花费了很多人力物力,为了保密起见,我们的人从不去他们家里,只通过死信箱联络。” “联络密码只能由你一个人掌握,编码、译码也由你亲自做,不得经过他人之手,这样最安全。” “这是死信箱的位置和第一次接头的暗号、接头时间和地点,你必须单独和他接头,这件任务过后,密码废除,以后不得联络。” “是。”这是情报工作的原则和纪律,张义点了点头,接过纸张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记住后将纸片还给戴春风,戴春风直接点燃销毁。 金陵二条巷。 詹长林骑着踏板车载着哥哥詹长柄进了小巷,哥哥在后座上手持手电筒给他照亮。 路过小巷时,他不经意看了一眼旁边关帝庙外面的墙,突然心神一凛,因为墙上多了一个粉笔画的三角形图案。 他一脚刹住自行车,小声对哥哥说道: “关掉手电。” 两人心有默契,哥哥听他这么一说,立刻关闭了手电筒,警惕地走到巷口警戒起来。 詹长林小心将三角形图案擦掉,走进关帝庙,从画像后面找出纸张,小心地揣入裤兜。 给哥哥打了声招呼,两人很快回家。 詹长林1913年出生于金陵,在他成长的年代,中国正是守旧和变革最激烈的时候,他怀着一腔爱国的热血,在15岁毅然参军。 因为机警灵活,在金陵警备司令部给旅长当勤务兵。 32年奔赴上海参加了第一次淞沪会战,锻炼了胆识和办事能力。 34年他退伍后,在家中搞纺织谋生,日子过得很艰难。 后来在父亲的一位茶友的介绍下,到日本金陵总领事馆应试当仆役,每月可以拿到8块银元的工资。 日本总领事亲自对他面试,因为他不懂日语日文,又有家人在金陵,外貌相对俊秀,做事勤快手脚麻利,又隐瞒地从军的经历,对他的面试很快就通过了,被总领事安排做自己的仆从,为他打扫房间,端茶倒水。 由于詹长林做事勤快能吃苦,深得日本人的信任,后来又将自己的哥哥介绍了进去。 当然这是他明面上的工作,暗中却为特务处搜集情报,每月拿10银元的薪酬。 此时一袋100斤洋面粉也只卖三块钱,所以他的生活相对富裕。 但十块钱不是那么好拿的,虽然经过了特务处的培训,但在日本领事馆搜集情报十分危险,时时刻刻都提心吊胆,神经就像绷紧的弦一样。 但他本来就机警灵活,又受到过战争的洗礼,所以即便出入生死之间,也胆大而心细。 他利用自己日本总领事仆从的身份,监视着领事馆内的各种活动,包括总领事的一举一动。 利用每天为总领事收发信件、打扫卫生、传唤人员、采购物品的机会,从中偷看日本总领事馆来往信件的各种机密。 有时候有从日本邮寄来的信件,詹长林就将其带回家中,拆开阅读后再次重新封好,第二天放回总领事的书桌上。 信封上的邮戳都是他现盖上去的,他用动物牙骨做的假戳,和真的印章一模一样,而且从来没有露出过破绽。 到了家里,詹长林拿出那张纸,上面空空如也,他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立刻知道是用明矾秘写的情报,他拿过一盆清水将其放在里面,很快上面出现了一串串数字代码。 詹长林从脚下拿过一个垫桌子的破旧书籍,在上面翻阅起来,很快就将上面的情报翻译出来。 他递给哥哥詹长柄一看,后者立刻道: “女人?应该是这两天住在后院的那个女人,从来不出门,很神秘,我看到日本人都是将饭菜放在门口.她自己拿进去的。” “伱见过她长什么样子吗?” 詹长柄摇了摇头。 “只要确定有这个人就行,先汇报老家,其他信息慢慢再查。” 詹长林沉吟了一会,用米粥写下一份情报,悄然出门之后将它放在大门外关公庙神像的后面。 詹长林消失,黑夜中,张义闪身进入关帝庙,成功拿到了情报。 他微微感叹,抗日战争是中国近代历史中,最惨烈惨痛的一段历史… 仅从工业能力来看,羸弱的中国是无法短期和新兴崛起的日本抗衡的… 面对日寇的铁蹄,有的人可耻的跪下,但更多的人勇敢地站起来反抗,除了正面战场,还有很多看似渺小的人物在背后做了伟大的事… 人们口口相传的不过是他们其中的一小撮儿,更多的人和事淹没在历史的长河里,然而他们的贡献是难以估量的。 这个混乱的年代,将军拔剑、壮士扼腕、文人弃笔从戎,学子弃医,连妓女都深明大义,柔肠侠骨,愿化长风饶战旗。 可有些人呢? (本章完) 第174章 打草惊蛇(求月票) 【今日情报已刷新】 【1、您今天见过黄浚,获得相关情报,黄浚今晚去了汤山温泉招待所,和服务员廖雅权相会,廖雅权本名南造云子,日本特高课特级间谍。】 黄浚?南造云子?特级间谍?这可是一条大鱼啊。 汤山温泉招待所修建在汤山镇,隶属于江宁县,位于金陵中山门外,此地层峦起伏,温泉众多,要果党要员避暑疗养的地方。 招待所由果党军令部出资建造,很多军事将领及高级官员常在这里举行秘密军事会议。 而汤山温泉招待所里面的服务员都是清一色的年轻美女,每逢节日或者假期,这里都是莺歌燕舞,春色满园,引得果党许多军政要员趋之若鹜 当然他们不是单纯去度假休闲的,休闲之余顺便干一些风流苟且之事。 而廖雅权能歌善舞,更是服务员中的佼佼者,她的主要工作就是陪果党高官唱歌跳舞,寻欢作乐。 凭借着出众的姿色和交际手腕很快就打出了名气,成了许多高级官员追逐的对象。 不是没有人反应过廖雅权的问题,但戴春风却不置可否… 一来温泉招待所戴春风也经常去,对这个闻名遐迩的美女并不陌生,二来果党高官中不乏和此女交往亲密的人,一旦处理她,麻烦会接踵而至。 后来为什么处理她,那是因为她不但和黄浚勾结窃取机密军事情报,还想刺杀常某人,常某人暴怒,才开始调查. 这就像常某人后来多次下令军统刺杀汪填海一样,他真的恨汪填海吗?错了,那是因为有了汪这面旗帜,日本人可以支持汪成立伪政府,再也不找常某人谈判了 【2、您今天见过戴春风,获得相关情报——戴春风派遣特务处军事科科长杨威扮做商人混入宝塔山侦查。】 杨威?张义只知道此人是豫州商城人,黄埔四期毕业,但还真没有打过交道,戴春风派此人去宝塔山有什么阴谋呢? 和影子联络? 从戴春风秘密潜回金陵就可以看出,他的工于心计和狡诈奸猾无人能及,所以这件事情只能交给宝塔山那边的人去调查。 万籁俱静的夜晚,只有月光照在马路上,给世界带来一份淡淡的安宁。 张义收敛情绪,小心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穿过几道巷子,才上了停在路边的汽车离去。 回到家里,他不待休息,立刻将最近收敛的一些钱财打包,再次出门驾车离去。 半个小时后,他将汽车停在熟路的路边,瞥了一眼王乃器所在的书店,整条街道安安静静的,没有一丝光线透出。 他小心翼翼来到门口,敲了敲紧闭的窗户,将东西和情报放下后,立刻躲入拐角,暗中看着王乃器探头出来将东西拿了进去,才放心离开。 再次回到谍参股,张义拿出詹长林传递的情报,思忖了片刻,叫来猴子问: “林文福,也就是中野辉雄还没有招供吗?” “这家伙就是个死硬分子。”猴子摇了摇头。 “各种刑罚都试过了,电刑也用了,每次他都说愿意招供,可一旦停下电刑给他喘息的机会,他马上会改口。” “他人现在在哪里?” “昏死了三次,医生给他灌了生理盐水,吊着一条命,现在关押在旁边的临时看守所。” “看守所?”张义思忖了一会,突然一笑,道: “将林有才,也就是小山一郎从监狱提出来。” 就审讯来说,最怕两种人,一种是话痨,因为他开口就是胡扯,而且说的一本正经,有些东西你不去核实,根本分辨不出真假,被他带了节奏,白白浪费了时间。 另一种就是像中野辉雄这样,别说招供,根本不开口说话。 审讯审讯,审的人,讯却是心,能吃透审讯艺术的,都是道行很深的,是人就有弱点,有些反应在生理上,有些反应在心理上,经验老道的审讯员几句话就可以瓦解犯罪嫌疑人的心理。 刑讯有时候并不能得到想要的效果。 这是张义的弱势,所以他只能另想办法。 中野辉雄躺在一堆发霉潮湿的稻草上,此刻他额头烧的滚烫,脸颊赤红,身体从头到脚都是刑讯留下的伤痕,血迹斑斑,有些伤的严重的伤口已经开始溃烂发炎,他知道自己被感染了。 如果不能打消炎针或者服用消炎药,估计用不了多久自己就会高烧而死。 在一阵阵昏迷中,他摸了摸干瘪的肚皮,他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了。 铁栏外边搁置着一碗米饭和一碗清水,但他纹丝未动。 即便再饿,他也不能吃中国人的饭,吃饭意味着示弱,意味着投降。 躺在他不远处的是另外两个日本人,曾经伪装成“老杨”的小林信一和“刘彦明”的小田一郎。 两人劝解道:“中野君,还是吃点东西吧,吃点东西才有力气和支那人斗争.” 虽然两人都说着一口流利的日本话,但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中野对谁都不相信。 他不知道这二人是没有招供被关押在这里,还是已经变成了可耻的叛徒,闻言只是轻蔑地一笑。 此刻他竭尽全力让自己保持清醒,思绪也回到了日本,回到了樱花盛开的小村庄。 那里有他温顺贤惠的妻子,还有幼稚可爱的女儿儿子,他们正追着蝴蝶到处跑着,耳边响起天真浪漫的欢笑声。 如果死亡已经近在眼前,他多想可以回到妻子儿女的身边,哪怕只是一会儿。 这时,牢门哐当一声被打开了。 两名阴鸷的便衣拖着一个伤痕累累的犯人走了进来。 他蓬头垢面,衣衫破烂,身上全是皮鞭和烙铁留下的痕迹,手上脚上带着沉重的镣铐,一副饱受折磨的样子。 便衣直接将他丢入牢中,冷笑两声然后离去。 犯人气若游丝,匍匐在地上半天没有动静,其他几人以为他已经死去的时候,他突然动了一下,趴在草垛上呻吟起来。 小林信一和小田一郎出于同情,马上上来检查他的伤口,想要搀扶他靠在墙上,舒服一些。 然而犯人不知哪来的力气,突然翻起身凶恶地将两人推开,嘴里骂道: “八嘎,滚开,你们这些中国人,不要以为扮成大日本帝国的人就可以骗取我的信任,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犯人一副谁也不信的样子,颤颤巍巍挪到了墙角,躺在稻草上喘息起来,不一会儿竟然吟唱起了家乡的小调,唱着唱着他竟然伤感地痛哭起来。 受到他的感染,小林信一和小田一郎的情绪也激动起来,跟着手打起节拍来,两人摇头晃脑地唱着,眼中竟然微微泛起泪光,声音也颤抖嘶哑起来。 一曲完了,犯人突然睁开眼睛,狐疑地打量着小林信一和小田一郎: “你们也是帝国的军人?” 两人齐齐点头。 犯人问了他们的名字,自我介绍说自己叫小山一郎,他审视着两人,冷笑一声: “伱们真的是帝国的军人?从气质和举动上看,倒是具备我们大日本帝国特工的素质,不过,不要以为会说几句日本话,就可以冒充帝国的军人。” 小林信一和小田一郎立刻反驳这话,为了证明自己是真的日本人,他们开始谈家乡的风景、特产、美食、人物. 三人一阵畅快地交谈,逐渐取得了信任,虽然一个特殊训练过的特工可以说一口流利的日语,但对日本的物产风景,甚至是当地的小调歌曲,没有去过那里的人是绝对掌握不了的。 这就像一个再高明的日本间谍,他可以伪装成中国人,说中国话,最简单的就是冒充东北人和山东人,官话可以学会,但让他们学会当地的方言却极其困难。 看着几人热络地交谈,连一直沉默的中野辉雄此刻也放下了眼中的戒备和敌视。 但他深知一个道理,有时候,正是毫无破绽才是最大的破绽,干特工这一行的,只能随时对所有人都保持怀疑。 因为只要你稍一松懈,就可能会落入万丈深渊。 所以他并未出声,假装睡觉,默默听着几人的谈话。 这时只听小林信一问道: “小山君,你是怎么被捕的?” 听到这话,小山一郎突然脸色一变,咬牙切齿道: “都是那个叫张义的支那特工.” “如果我能出去,一定要杀了此人,此人是个极度危险的家伙.” 这话引得小林信一和小田一郎二人同仇敌忾。 “不错,总有一天我们要逃出生天,将支那的特工统统消灭. 不管他们是特务处的还是红党的,谁阻挡我们的步伐我们就消灭谁.” 这个时候,牢房外面响起巡逻卫兵的脚步声,三人同时沉默下来。 办公室中,张义戴着耳机听着几人的对话,微微一笑,将小山一郎送进去,自然是上演“苦肉计”。 这是特务处对那些缄默不言的犯人常用的手法。 这种“犯人”往往在深夜一下被推入死硬分子的牢房,进去后便躺在地上呻吟,狱友出于同情,往往会马上照看这位新来的人,他往往要装作不信任别人的样子。 等几天之后,逐渐取得其他人的信任,他才会故意装的十分神秘,趁着看守不在,悄悄告诉别人:快将我藏在鞋底夹缝中或者其他地方的纸条取出来销毁。 一个身上带有情报的特工,身份无疑是非常重要的,更容易引起其他的人的同情和特殊照顾,他便可以利用这个机会,从其他人那里套取情报。 当然为了让“苦肉计”显得逼真,往往要花几天甚至是十天半个月。 在这期间,这个“要犯”要故意不吃不喝,即便是其他人劝他,他也只是胡乱吃一点就直接躺下,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就等着照顾他的人来询问。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中午张义再次收到詹长林的情报,大使馆的武官真田武太购买了一张金陵到上海的火车票,时间是下午二点。 这个情报张义同样掌握了,只是没有詹长林那么详细。 他立刻分析出这张火车票应该是对方替所谓的开锁专家“樱花”买的,日本间谍收买的内奸先后被捕,她此刻已经失去了作案的条件,这是要撤离了。 怎么办?肯定要抓人,但如果特务处堂而皇之的去火车站抓人,一旦“樱花”被捕,日本领事馆肯定会怀疑自己内部泄露了情报,这无疑将詹长林陷入危险的境地. 张义一时间陷入为难中。 思忖片刻,张义有了主意,他叫来猴子问道: “真田武太现在在干什么?” “他先是从火车站回了一趟大使馆,然后出门去了喜藤匠日料店。” “这是又扮演他的王桑王先生了。”张义冷笑一声,对着猴子低语几句,后者领命离去。 真田武太身材瘦高,气质儒雅,他穿着一身黑色的风衣,里面是一件剪裁得体的西装。 从日料店出来,他压了压头上的礼帽,不紧不慢地走着… 突然他的脸色一僵,借着裹围巾的机会他停下脚步,小心观察着四周。 在他不远的地方出现了两个摆摊的小贩,而且是突然出现的,他进店之前根本没有。 两个突然出现的小贩让真田的神经紧绷,他愤恨地想着,支那特工不要命了吗?连他这个大使馆的武官都敢监视? 即便自己从事间谍活动,他们敢抓自己吗? 难道不怕大日本领事馆的抗议和帝国的滔天怒火吗? 这么想着,真田溜达着走到卖烤红薯的小贩身边。 “给我拿一块热乎的。”真田一边吩咐,一边故意递出一张大额钞票。 小贩拿出一块红薯用油纸包裹着递给他,接过钱找零的时候,打开旁边的零钱盒子,里面全是崭新的钞票。 真田冷笑一声,一个小贩吃的是百家饭,怎么可能全是崭新的钞票,这个卖红薯的肯定是假的,这更加验证了他心里的猜测。 他不动声色地拿过红薯,边走边吃,用余光扫视着马路周围的人群,这一看之下,真田浑身一个激灵,他有点恍惚了,似乎大街上所有人都在漠视他,但似乎又都在观察着他。 他的神经已经紧绷成了弓弦,脑中的小雷达自动进入搜寻状态,可走了半天,每一个人都好像在监视他,他根本找不到明确的目标。 他小心而惶恐的躲避着,即便他觉得自己是大使馆的武官,中国特工并不能拿他怎么样… 但一旦被跟踪监视,那他以后就彻底失去了自由,不说不能再领导其他间谍小组,说不定还要灰溜溜离开大使馆,所以即便身经百战,真田第一次感到如此害怕和发慌。 真田魂不附体地穿行在人群中,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知道此刻要么马上摆脱监视者的跟踪,要么立刻回到大使馆,将这个突发情况上报 然而就在他微微分散注意力的瞬间,突然迎面走过来一个帽檐压低竖着衣领的男人,他经过真田身边的时候,似乎无意地撞到了他的肩膀。 真田心神一凛,用余光打量这人,但对方穿得太过严实,又压低帽檐,根本看不清对方的脸。 真田来不及想太多,立刻向前边走去,这时候只听一声尖锐的哨声响起。 从人群中跑出两个穿着棉服的巡警,他们直接将刚才那人扭住,呵斥道: “赵三,拿出来吧。” 这人嘿嘿笑着,从袖口拿出一个钱包,真田一看,这钱包分明就是他的,也不知对方怎么摸走的。 这时候两个巡警扭送着小偷走了上来,拿着钱包问: “先生这是你的吧?” 真田点头。 “麻烦先生和我们去一趟警局,做下笔录。” 真田有心拒绝,但此刻他身上的证件是“王先生”,可摆不起大使馆武官的架子,而且巡警语气和蔼,但态度却不容拒绝,周围都是看热闹的群众,真田只好无奈地答应下来。 在警察局经过了一个多小时的盘问、指正、核实,真田才疲倦地拿着钱包从警察局出来。 刚一出门,他便看见那个卖铐红薯和糖葫芦的商贩出现在马路对面。 真田勃然大怒,这些支那特工简直像是狗皮膏药一样一路跟踪到了这里… 此刻他不加掩饰地走上前去,对着卖红薯的小贩嘲讽一笑: “特务处的?你们的掩饰技巧太拙劣了,回去告诉戴春风,以后不用再跟踪了,即便你们抓到了我从事间谍的证据,敢抓我吗?” 说着他得意一笑,在小贩愕然的表情中大摇大摆地走了。 趾高气扬地回到了大使馆,真田武太被通知领事大人召见。 他立刻赶到领事官须磨的办公室,刚想将自己刚才如何戏弄中国特工的事情宣扬一番,却见办公室中其他几人都是低头侍立,办公室中透出一股沮丧又焦灼的气氛。 真田心底一沉,连忙站好。 只见须磨阴沉着脸站在窗前,看他进来,厉声问道: “真田君,你下午干什么去了?” “启禀领事官大人,属下下午去日料店吃饭,然后发现被支那特工跟踪了,我和他们斗智斗勇” “八嘎。”须磨直接打断他,上前对着他的脸就是几个耳光: “废物,什么斗智斗勇,你被支那特工跟踪为什么不打电话回来汇报?” “前辈,我原本想汇报的,后来发生了一件事情.” “混蛋,什么事情能比的上帝国的高级特工重要,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失误,帝国最杰出的开锁专家樱花刚刚在火车站被捕.” “这不可能!”真田满脸的不可置信,连忙将他今天的行程和遇到的事情叙述了一片。 “蠢货,支那特工肯定早就监视你了,从你去买火车票的那一刻,他们故意漏出马脚,为的就是打草惊蛇,然后他们安排小偷巡警,带你去警察局为的就是拖延时间,让你没有时间通风报信” “樱花被捕,总需要有人来承担责任”须磨凝神望向窗外,幽幽说道: “真田少佐,你责无旁贷。” 说着他拿出供奉在办公室墙上的武士刀,冷漠说道:“你看着办吧。” 这话一出,办公室中的空气似乎都凝结了。 真田浑身一寒,却不敢反抗,神色变得黯然,他恭敬地接过武士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本章完) 第175章 消失的他(求月票) 半个小时前。   金陵火车站,一辆火车喷着袅袅蒸汽慢慢地停在站台边,火车的汽笛声长长地划破天际。   火车停稳后,外面开始检票,旅客们开始涌入闸门。   一个提着花布包袱的中年女人随着人流走入闸门。   她穿着肥大的老旧花布夹袄,头上裹着一个灰布头巾,面色沉稳地走在人群中间。   她个子矮小,额头凸出,一张暗黄扁圆的脸上长满了圪塔和雀斑,鼻子扁平,两只眼睛浑浊无光,半睁半闭,嘴唇肥厚,嘴巴阔大无比…   她张口说话的时候,几颗黄黄的牙齿毫无遮掩地显露出来,任何人看到这幅尊容都不会有什么好印象。   此刻,检票的铁路工作人员抑制不住内心的厌恶情绪,瞥了她手上的车票一眼,赶苍蝇似地让她赶快走远点。   她不是别人,正是日本皇家情报局的开锁专家“樱花”。   通过闸门,她转身最后望了一眼金陵,她发誓总有一天她会重新回到这里,用最快的速度打开中国人最神秘最安全的保险柜。   因为她是樱花,是内山智美子,大日本帝国最优秀的开锁专家。   其他的女间谍都是靠着美艳绝伦、妩媚妖娆的美色和身体为诱饵,让那些掌握重要情报的军政要员上钩,然后在床笫之间轻而易举地获取绝密情报。   但她不是,内山智美子虽然长相丑陋,但她偏偏看不起那些靠着美色吃饭的女人,她是靠着三种实打实的绝活来获取情报的。   第一,她是一个语言天才,精通英、俄、德、法、西、汉、朝、越八门外语,而且能说一口流利的广州话、福建话、湖南话、四川话   第二,她是一个开锁专家,能够轻而易举地打开英、美、俄、法等国制造的保险柜,这可不是自吹自擂,而是她真的潜入过这些国家驻日本的领事馆.   第三,她是一个高明的化妆师,她的化妆技术堪称一流,即便是老牌的间谍都看不出来   内山智美子提着包袱出现在月台上,看见月台上巡逻的警察和一些身体强壮满脸阴鸷的像特务一样的人员,她心神一凛,面上却没有丝毫的波澜,神态自若地从巡警身边走过。   到了车门口,她刚将证件和车票递给一个工作人员,就见一个笑眯眯的年轻人将证件接了过去。   工作人员看到他,神色一凛,连忙退后。   看着这一切的内山智美子神色没有丝毫变化,有些拘束怯懦地看着年轻人。   “你叫黄燕林?”   张义接过她的身份证件翻了翻,印章确实是真的,而且是先贴照片后盖的章,不是作伪的。   他对照证件上的照片看了一眼女人:   “你是四川人?来金陵做什么?去上海做什么?”   “我们家是做豆瓣酱的撒,我来金陵推荐我们家的豆瓣酱,现在去上海看哈。”   内山智美子微微低头,谦恭地说着一口流利的四川话。   “兵荒马乱的从四川到金陵不容易啊,尤其是你一个女人.”张义端详了她几眼,随即问道:   “伱有路引吗?”   “有。”   女人慌忙打开包袱,从一堆瓶瓶罐罐中拿出一个皱巴巴的信封,里面装着一张公文模样的纸张,上面有密密麻麻的签字和盖章,痕迹斑驳。   张义打量了几眼,将信封还给对方,切换成四川话,随口问道:   “黄女士,你是四川哪里人?”   内山智美子微微一愣,随即满脸堆笑地说道:   “郫县,我就是郫县的嘛,郫县豆瓣。”   “哦,是吗?郫县是个好地方。”张义笑了笑。   “去年我去过青城山,顺便去了郫县,还在郫县泡过温泉,你们郫县的温泉很出名嘛。”   内山智美子满脸微笑地说道:   “那是,我们哪哈撒子都好。”   听到这里,张义忍不住冷笑,郫县最出名的是豆瓣,但要说泡温泉,这年头最出名的却是峨眉山,毕竟常某人携夫人去了也是在这里。   仅凭这个问题,张义就断定这个女人有问题。   他目光定格在女人奇丑无比的面孔上,想起特务处培训班授课的内容:   一个人想要长期潜伏最好的隐身办法,就是尽可能地得罪身边的每一个人,让大家都讨厌你厌烦你,这样才最不引人注目。   同样的,一个特工的长相越普通越好,这样才能在人群中不引人瞩目…   而面前的这个女人却是装扮的这么丑陋,看着都让人退避三舍,谁会关心她的身份问题。   “对不起女士,你可能不能离开。”张义脸上露出一丝嘲讽,挥挥手,用日语说道:   “樱花?”   内山智美子虽然装作满脸疑惑的样子,但下一秒几个如狼似虎的便衣直接扑上来将她控制起来,开始了利落的搜身。   旁边的旅客愕然地看着这一幕,但谁也不敢出头。   很快,便衣就从她盘起的头发里面搜出一枚簪子。   外表上看上去是铁的,普普通通,实则是钢丝,抽出里面的簪芯,上面寒光闪闪,浸满了毒液,分明就是一把杀人利器。   “股长,身上和口腔都没有携毒,只有簪子。”搜完身,便衣汇报道。   “很好,身份可疑,随身携带杀人利器,这一条就够了,带走。”张义挥了挥手。   “是。“便衣给她套上头套,戴上手铐,将她押解出去。   从车站出来,内山智美子很快就被押解上了汽车。   当然这还没完,人家是开锁高手,不说特务处的手铐对她没有作用,一个不小心被对方逃走,那可就闹出笑话了。   不过特务处对押解、解送犯人自有套路,火车或者汽车押解很少用手铐脚链这些东西,但为了不引起其他人注意或者犯人同伙营救,都会简单化妆来掩盖犯人面部,让人一眼认不出来。   为了防止凶恶的犯人逃跑,最恶毒的做法就是给他穿的鞋子内部布满图钉,鞋带绑的紧紧的,让他的一只脚不能落地,以免逃跑。   这样操作下,犯人只能被特务挟持着一只脚走路,别说逃走,即便是不小心碰触一下,图钉刺中脚底,也会鲜血直流   日本驻金陵领事馆。   会议室中,气氛沮丧又焦灼。   总领事官须磨面色不善地跪坐在最上首,此刻他手上拿着一块白毛巾,正在擦拭武士刀上的血迹,那是真田武太自裁后留下的。   须磨一边擦拭着刀上的血迹,一边目光阴郁地扫视着下首跪坐的一众下属。   此刻没有人敢说话,大家如坐针毡。   “废物,就是养了狗也要听个响,这么多的人,有什么用处,我看诸位的工作都不用做了,滚去满洲和抗联打游击吧。”   “刚才从国内发来的电报大家都看过了,我还是第一次同时被外交部门和军方、皇室一起斥责…   这件事情不能因为真田玉碎就结束了,现在最主要的任务是将人营救出来,否则大家都不用干了,通通去前线。”   “说话,都哑巴了,为什么没人说话?”      面对须磨的质问,跪坐在两侧的下属没有一人敢站出来吭声…   真田的血液还没有干枯呢,这个时候,没有人敢接茬,谁先接茬,万一哪句话说不对,说不定就成了那只该死的出头鸟。   须磨在总领事馆的位置上坐了几年,自然不是吃素的,他冷漠的脸庞渐渐发生变化,阴森的微笑在脸上弥漫开来。   他直接点将:   “冈本君,你是副总领事,又负责情报工作,你说说这件事情如何解决?”   冈本一策肤色黝黑,年纪不小了,瘦瘦小小的人看上去有些弱不禁风,他瞥了一眼须磨,语气缓慢温和:   “卑职暂时没有想法,全凭领事官大人做主。”   须磨冷漠地瞥了此人一眼,冷哼一声,偏头看向跪坐在最末尾的一人。   “广田武司,你有什么主意?”   此人二十出头,一脸阴鸷,素来野心勃勃,是须磨的心腹,刚被提拔为武官,接替真田武太的工作。   广田武司不屑地看了一眼副总领事官,他阴冷一笑,从座位上起身,恭敬道:   “前辈,我们何不效仿藏本旧事。”   这话一出,整个会议室空气瞬间凝结了,盖因为藏本的事向来是领事馆的忌讳,也是须磨的忌讳。   34年6月8日,金陵领事馆副领事藏本英明莫名失踪,日本人借口“藏本失踪案”不断对中方施压、挑衅,扬言日本海军陆战队要从金陵沿海登陆,直接入城搜查,中日关系更加紧张。   此刻金陵附近的军队全部调到江西剿匪去了,金陵城基本是一座空城…   面对典型的外交讹诈,国府当局仓皇应对,表现的慌乱、紧张和无奈,事后又一味地迎合日方的诡诈狡辩,态度软弱,更加助长了日方的嚣张气焰。   负责处理这件事情的是主持外交工作的行政院长汪填海,面对平日“好基友”须磨的突然翻脸,汪只觉得晴空霹雳。   自九一八后,日本就对中国内地虎视眈眈,战争的乌云一直笼罩在头顶……   此刻发生这样的事情,无异于火上浇油,日本人磨刀霍霍,长江上的军舰已经开到了金陵下关附近,战争一触即发,山雨欲来风满楼。   这个时候,是特务处刚刚打入日本领事馆二个月的詹长林立了功…   根据他在领事馆的见闻,这个所谓的藏本其实是朝鲜人,很早举家迁居日本,后来成了日本的外交官…   在他失踪的当晚,詹长林亲眼看见此人乘坐领事馆的汽车出城往中山陵的方向去了。   得到消息后,特务处、金陵警察厅立刻在中山陵附近找到了神情沮丧、蓬头垢面的藏本。   常某人闻听之后十分欣慰,暗自庆幸,在日志中写道:   “藏本获,倭寇无威胁之机,故得暂免祸患,寻此实天佑中国之兆也。”   日本人狼狈尴尬异常,盖因为日本的媒体确凿报道藏本早就被中国人杀害了,一个死去的人怎么突然又出现了呢?   须磨和他的好基友汪填海解释,诡称:   “过去疑云已一扫而空,两国邦交益见好转。”   他解释说是因为藏本一时之间神经衰弱,才自己走失。   送走好基友,对日执持谦下态度的汪某人掩饰不住侥幸度过危机后的兴奋,他自吹自擂说:   “此是数年以来我对于国家之最大责任,亦是我鞠躬尽瘁之最大贡献。”   简直恬不知耻。   藏本被接回去后,立刻被日本方面“保护”,不许接触外界,后来这个人被护送回日本,从此在世界上消失了,真的成了“消失”的他。   他的事情也成了日本人和领事馆的忌讳。   其实领事馆的人都知道,藏本之所以出走,其实是想自杀…   不是什么抑郁症或者神经问题,而是他是朝鲜人,又是外交系的,他的上司须磨虽然是总领事官,但人家背后是军方系,所以藏本在须磨面前从来低人一等,经常被须磨苛责羞辱,才产生了轻生的念头.   此刻广田武司旧事重提,大家尽皆胆寒,一个个低头不语,等着广田被须磨处罚。   不过让大家大跌眼镜的是,须磨听了这话却是神采奕奕起来…   藏本的事情不能挑起对中国的进一步侵略,一直让许多人懊悔嗟叹,包括须磨。   自1930年到1936年七年时间内,日本发生了一系列恐怖袭击事件,多位对内推行政党、对外促进国际协调的高官被杀,执政者的软弱和对恐怖袭击的姑息纵容,更加助长了激进派军官的气焰…   虽然几次兵变全部失败,但陆军彻底掌握了实权,他们极度渴望用战争的方式掠夺一切他们需求的资源。   “马上签署一份任命书,将日期提前,就说内山智美子是我大日本领事馆的工作人员,她于今日走失”   “另外,马上准备电台,我要向国内汇报。”   须磨一边吩咐,一边走到电话机前,给他的“好基友”汪填海打了过去。   “兆铭兄,不,汪院长,我代表日本驻金陵总领馆口头照会你方,我大日本帝国领事馆的工作人员内山智美子于今日走失…”   汪填海此刻正在办公室和自己的机要秘书黄浚商讨常某人从长安回来以后的事,听到这个消息,不啻于晴天霹雳,这是旧事重演了啊。   他面容呆滞,颓然倒在椅子上,“啪”一声电话掉在了地上。   旁边的黄浚也慌了神,连忙问道:   “汪先生,汪公,出什么事了?”   他连续问了几遍,汪某人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将事情说了一遍,连连催促道:   “快,拟电,马上给常先生发报,他可不能在长安躲清闲。”   黄浚点头应下,眼珠子一转,却是说道:   “先生,此事肯定和最近特务处抓捕日本间谍有关,这些特务都是鸡鸣狗盗之徒,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他们哪里懂国家大事,哪懂先生的殚精竭虑.”   “常先生远在长安,远水解不了近渴,此事还需先生运筹帷幄,以老朽之见,何不快刀斩乱麻,让特务处马上放人   不然日本人兵临城下,你我都是国家和历史的罪人啊。”   “人真的是被特务处抓了吗?”汪填海厉声问道。   “十有八九,尤其是特务处有个叫什么张义的,此人.”黄浚眉眼闪烁,一顿添油加醋,直接将张义说成了十恶不赦的罪人。   “此等特务一心只顾私利,全然不顾国家大事,这种人实在该杀,我建议现在就派人将他抓起来。”   汪填海听得连连点头,又犹豫问:   “派什么人去,我们调不动宪兵.”   “先生,几个特务而已,何需宪兵,有你的卫队出马足够了。”   “那好,此事我就拜托秋岳兄了。”汪填海一把握住黄浚的手,满脸诚恳。   “放心,先生,静候佳音。”黄浚一脸义不容辞的坚定。   很快,在黄浚的带领下一支全副武装的卫队杀气腾腾地向着谍参股杀去。   (本章完) 第176章 监狱风云(求月票) “砰” 张义正在打电话汇报案情,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枪声。 “谁开的枪?”他放下电话一边喊问,一边打开办公室的窗户。 从声音判断,是步枪的声音,而且是中正式步枪的声音,这是仿制的毛瑟1924式步枪。 谍参股只有门卫配备。 果然,只见门卫凶相毕露,鸣枪示警,对天开出一枪后,直接将枪口对准了对面的黑衣人。 枪一响,显然也激怒了对方,二十几个黑衣人手持勃朗宁手枪呼啸着冲了上来。 他们几人一组,干净利落地缴了门卫的长枪,将他们踹翻在地,然后排山倒海般冲了进来。 几人刚走出几步,便见七八个持枪的便衣冲了上来,两方人一个照面,纷纷持枪互相指着对方,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 双方互相僵持着,都不愿意把手中的枪放下,气氛紧张无比。 这个时候张义带人从楼上下来,他“砰”朝天开了一枪,厉声道: “将他们包围起来。” “我看谁敢?!”一名穿黑色风衣带礼帽的阴鸷壮汉看见张义,直接将枪口对准他。 张义根本没有正眼看他,出手快如闪电,一个擒拿下了他的手枪。 旋即一巴掌按在他的脸上,像是扒拉一根草似的将他整个人扒拉到一米开外,一脚将他踹翻在地,狠狠地一脚踩在他的脸上,手枪对准他的头颅。 一看张义动手,刚才还小心警惕的便衣此刻一个个如同饿狼扑入羊群,纷纷对着目标扑了上去。 “反了天了?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一个壮汉扣动扳机对准了张义。 “你开枪试试。”张义抬手“砰”一枪,持枪的壮汉手腕中枪,一声惨叫,手枪掉在了地上。 “兄弟,自己人,别开枪。”被张义踩在脚下的这人一脸羞愤和阴沉,咬牙切齿地从兜里掏出一个证件颤抖着打开。 “行政院保卫处?” 张义瞥了一眼,心底冷笑一声,又疑窦丛生,他妈的的行政院的这些人疯了还是汪填海疯了? 就在他疑惑的同时,场中情势已是翻天覆地。 有道是憨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你不要命,那要命的就怕你了。 这群黑衣人虽然训练有素,但在张义等人面前还真的不够看… 出来混不仅仅看谁狠,还要看眼光,这么说吧,就像流浪狗,一波碰见另一波,汪汪汪一喊,眼睛一对视,先怂先怯的,一准被其他狗追着咬. “反了天了,反了天了,连汪院长的卫兵都敢开枪,伱们这些特务果然无法无天” 这时候就见黄浚气急败坏地走了上来,身后还跟着四个持枪的黑衣人。 “你是谁?这些人为什么攻击军事机关?”张义目光凶狠地盯着他。 黄浚还想张牙舞爪,但被张义一盯,胆怯退后一步,站在四个黑衣卫兵中间,满脸阴沉又警惕地瞥着张义。 两人对上眼,视线一个交锋,黄浚只觉得一股戾气扑面而来。 “你们这些特务无法无天,于国家有何益处,你知不知道你们闯了多大的祸? 嗯?谁批准你们随便抓日本人的,还抓了日本领事馆的工作人员,你知不知道汪先生费了.” 黄浚喋喋不休地说着,阴沉的脸上一脸严肃,似乎充满了干劲,只是此刻眼睛里面逐渐增多的血丝和有些颤抖的腿脚暴露了他的虚弱和疲惫无力。 “我问你是谁?”张义直接打断他。 黄浚不可置信地看着张义,恼羞成怒,气急败坏地说道: “你我是行政院机要秘书黄浚。” “证件。”张义不依不饶。 黄浚愣住了,他脸上青筋暴跳,太阳穴突突突鼓了起来,恼恨地从兜里掏出一个蓝色证件塞到卫兵手里。 卫兵小心翼翼地递了过来。 张义轻蔑地用两根手指夹过来,单手翻开瞄了一眼,突然啪合上证件,往袖口一送,手再一抖,袖口又滑出一本证件,他眉毛一挑,呵斥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你的证件上写着黄燕林,四川人,还是女的?” 说着他将证件展开怼在一脸不可置信的黄浚脸上: “你自己看看?说,为什么冒充行政院机要秘书?” 黄浚哑口无言,脸色涨成了猪肝色,气得浑身发抖,他不知道自己好好的证件怎么到了张义手中就变样了,手指颤抖地指着张义,张口结舌,半天说不出话来。 四个保卫黄浚的卫兵此刻也是面面相觑,一人小声解释道: “这位真的是行政院机要秘书.” “是不是需要证据说话,即便他不是冒充的,为什么要伪造证件?”张义冷冷地看着黄浚,挥手道: “将他抓起来。” 四个卫兵下意识地想要动枪,几名便衣直接用枪抵住了他们的头。 “你们要干什么?知不知我是谁?”黄浚色厉内荏地尖叫着。 张义不屑地看着他:“我管你是谁,老东西,你的程序错了,不管你是谁的人,都不能冲击军事机关。” “我们抓了日本间谍怎么了?职责所在,有问题你可以找戴处长沟通,带着人到这里来算怎么回事?” “好好好,小兔崽子,你敢抓我,信不信我让戴雨农撤了你的职?” 黄浚瞪着他,不甘地挣扎着,嘴里放着狠话。 “撤职就撤职,那是以后的事,不过今天嘛.”张义盛气凌人地走到黄浚面前,阴冷一笑,直接给他来了一拳。 “老东西,嘴巴放干净点。” “你反了,反了.汪院长不会放过你的.”黄浚浑身哆嗦,捂着脸颊,呲牙咧嘴,一边惨叫,一边叫嚣。 “今天只是收点利息,纯粹就是看你这个老东西不顺眼”张义靠近他耳边,恶狠狠道: “总有一天,我要亲手宰了你。” “你你敢?”张义凶狠的目光让黄浚浑身战栗,他六神无主地躲避开张义的眼神,惊恐着大喊救命。 就在这时,几辆轿车一字排开停在谍参股大院外面,十几名拿枪的便衣从车上下来,将张义等人包围起来。 王新亨从第一辆车上下来,马上小跑步到了中间车旁,拉开车门,戴春风穿着少将军服和呢子大衣,戴着白手套,一脸冷峻地从车上下来。 看见戴春风,黄浚就像看见了救命的稻草,他眉眼闪动,挣扎着说道: “戴处长,这件事情是我疏忽了但日本人虎视眈眈,黄某人也是一心为了党国利益.” 戴春风无所谓地瞟了他一眼,拿出一块手绢擦了擦鼻子,粗重地哼了一声,面沉如水道: “将他们都放了。” 黄浚一摆脱束缚,马上叫嚣道: “戴处长,好好管管你的人,还有没有王法了?我是心急了点,可我一心为了党国,我奉的是汪先生的命令” 戴春风却看也不看他,直接冷漠地挥挥手,道:“你们可以走了。” 黄浚呆了呆,见一众卫兵慌乱地拿起枪仓皇撤退,他恍惚了几秒,神色一阵变幻,狠狠一甩衣袖,狼狈不堪地走了。 场上只身下特务处的人,戴春风面无表情地扫了张义一眼,道: “马上将抓捕的日本人放了。” 见张义置若罔闻,王新亨立刻上前扯了扯张义的袖子,说道: “这是委座的命令。” 张义板着脸道:“处座,我们抓的是日本间谍,可不是什么日本大使馆的外交人员,人不能放。” “你敢抗命?”戴春风凶狠地瞪着张义,厉声道: “给我下了他的枪,关起来。” 众人面面相觑。 随戴春风来的几人对视一眼,喵了一眼戴春风的神色,立刻上前将张义控制起来,下了他的枪。 张义梗着脖子道:“凭什么关我?” 戴春风冷哼一声:“你不明白?你不服吗?” “不明白,就不服。” “哼,不服,直接送监狱。”戴春风一拍枪托,大叫一声。 便衣立刻上前将张义押走了。 “多谢处座对属下的拳拳爱护。”王新亨恭敬地侍立地戴春风身边,小声笑道。 “就是凶猛的狮子,关进那野蛮的世俗的笼子里去,慢慢地都会把灵光退了,不驯服也只能忍气吞声了。” “关他一段时间,磨磨性子也好。我们特务处不需要英雄,需要的是绝对忠于委座,绝对忠于您的忠犬。” “哼,你倒是聪明。”戴春风瞪了他一眼,说道: “呵呵,玉不琢不成器,练正的可以正用,练偏了可以偏用,我就怕练成了废品,没用啊。” 如果将来张义能有王新亨这份心计,那他就会是自己最完美的一件作品。 这么想着,戴春风神色又阴郁了几分: “一点政治头脑都没有,招惹谁不好,招惹这个黄浚,打狗还要看主人,他背后站着的是汪填海。” 委座本就被长安事件弄得焦头烂额,哪有心思和日本人纠缠,收到汪某人的电报不加思索立刻下令放人。 戴春风知道这件事情和张义无关,毕竟抓人是他批准的,但出了事,总要有人背黑锅吧。 “这个张义脾气什么时候这么火爆了”王新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顿了顿,装作无可奈何的样子: “处座,这件事情其实也不能怪张义,这个汪院长让我们放人也不打声招呼,全凭日本人一面之词.” 戴春风轻哼了一声,神色阴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他说道: “看着吧,这个黄浚回去添油加醋,姓汪的巴不得抓住我们的小辫子,好向老头子告我的状。” 说着他瞥了一眼贾副官,突然严肃说道: “监狱的人安排一下,随时监视,看看张义被关期间有没有口出怨言。” “是。”贾副官立刻应下。 每个城市都有繁花似锦的地带,同样也不缺满目疮痍的角落。 金陵北门桥监狱。 这里是特务处自己的监狱。 这里不仅关押有红党、红党嫌疑人、土匪恶霸,还有特务处自己的人。 不过特务处又在监牢外面单独盖了一排平方,用来专门关押自己人。 此刻张义正躺在一张椅子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这里的狱卒自然听说过张股长的大名,没有人敢为难他,所以日常供应样样齐全。 张义并不觉得这是无妄之灾,也没有后悔自己的冲动。 有人说如果一无所有,谁也不在乎,可如果不是一无所有,就会让人缺乏那么点义无反顾的勇气了。 但张义从不这么想,即便一无所有,他也从不缺从头再来的勇气。 再者,待在监狱正好可以躲躲清闲,那些大人物之间的斗法还是让戴老板去操心吧。 有些事你不能理解,可你不得不容忍,否则永远争不出个对错来。 “啪”,张义掏出香烟点上一支,拿过一张报纸看了起来,报纸上刊登了一副巨幅画像的图片,是金陵市街头迎常游行的照片。 “喂,小兄弟,借支烟抽抽。” 张义侧头,就见一个蓬头垢面的长发男子趴在隔壁房间的铁栅栏窗户处一脸讨好地望着他。 此人住的房间和张义一样,都是单独囚牢,不过区别是,张义的房门是开着的,只要不出监狱,他可以自由活动,而此人的房门紧锁着。 “你是?借烟?你拿什么还?”张义冷眼瞥着他,你当我是小学生? “老弟,都是特务处的,我叫周训宇。”男人眉眼闪烁,说道: “你是不是也得罪了姓戴.戴老板,看你这么悠闲,估计就是戴老板一时愤恨,才将你关起来了.” “兄弟,你年纪轻轻的,有大好前途,一定要早点出去,不然要是他想不来你,估计要被关一辈子 这样,只要你给我烟抽,我就告诉你一件监狱里面的机密,你只要报告给戴老板,他一高兴,肯定放你出去。” 一听此人叫周训宇,张义连和他说话的欲望都没有了。 自从特务处实行秘密督察制度以来,一些秘密督察为了拿到额外的津贴,工作起来格外卖力,有时候甚至捕风捉影、挟嫌报复。 而外勤特务的控制主要是通过连环控制法。 即由书记或者文书监视区长、站长等大特务,由译电员监视书记或者文书,然后再通过报务员监视译电员,最后报务员用电台向特务处总台密报结果,这样一环扣一环,效果显著。 特别厉害的是利用夫妻关系互相监视。 这个周训宇原本是四川军阀派驻上海的联络人,后来被上海区吸收为情报员,利用他和四川军阀的关系,搜集川军的情报。 但戴春风怀疑此人脚踏两只船,于是将此人的老婆也发展为特务处的成员,专门用来监视他。 经过他老婆的汇报,果然发现此人是个双面间谍,拿两份工资不说,很多情报都是编造的… 于是此人直接被戴春风下令关押,成了特务处的反面教材,按时间算,此人已经被关押了四年了。 见张义不搭理他,周训宇急了,他舔着嘴唇道: “老弟,兄弟别无所求,只要你出去了帮我带句话就行。” “什么话?” “告诉我老婆,就说我现在不恨她了,她改嫁可以,但是我儿子不能跟别人的姓,否则我.”周训宇恨恨道: “否则我就是越狱出去,也要一命换一命。” 张义对他的话嗤之以鼻,他伸手一指监狱高大的围墙,不言而喻。 这个监狱不大,但围墙离地面五米高,上面还有铁网,周围是探照灯,而且墙体是青砖水泥的,在围墙的四周还有四座高高的哨所俯瞰着监狱,上面是持枪的卫兵. 别说用勺子工具挖了,即便是手雷手榴弹轰炸也需要几颗. 还越狱? 这么个地方哪怕是把世界上最凶恶的罪犯关进来,怕也没有那么容易出去吧,这可不是《越狱》和《监狱风雨》之类的故事,一切导演说了算。 见张义不以为然,周训宇警惕地看了看左右,小声说道: “只有你不敢猜测的事实,没有不会发生的真相。 老弟,这可是我放风的时候偷听到的,这里面关押的红党,他们正在挖地道呢.” “是吗?既然你有这么重要的情报,为何不自己上报?活得自由,比活得风光更重要,你难道不想出去?” “我这不是还没有确凿证据嘛,我说什么戴先生都不信,但如果你来说,效果肯定不同,老弟听哥哥一句.” “打住,爱莫能助。”张义不耐烦地挥挥手,但他心里却疑惑起来,难道红党真在挖地道?民国版《越狱》? …… (本章完) 第177章 阿黄是条狗(求月票) 周训宇还想说点什么,突然一名看守走了过来,他立刻闭嘴缩了回去。 看守到了张义面前,“啪”一个敬礼,谄媚说道: “长官,有人来探视您。” ‘是吗?刚进来就有人探视?怪不得看守这么热情呢。’ 张义从兜里摸出一张钞票,递给他道: “给我搞一瓶可口可乐来,剩下的归你了。” 他也想试试82年的拉菲,不,36年的可乐… “放心吧您,小的一定给您办好。”看守双手接过钞票,态度更加恭顺了。 张义不在意地挥挥手,听到脚步声,抬头一看,只见一个穿着灰色中山装的男子笑眯眯地走了过来,身后还有一个狱卒提着大包小包。 男人个头不高,长相普通,但眉宇间涌出一丝春风得意,他脚步沉稳,看上去有些气度。 他满脸堆笑地伸出手,瞥着张义手上的报纸,笑道: “老弟,您真是高人啊,心静如水啊,处座还担心你自暴自弃呢。” “阁下是?”张义起身问道。 来人紧紧握住张义的手摇了摇,和蔼说道: “在下毛齐五,刚到总部任职。” “哎呦,原来是齐五兄,不,应该称呼你为特派员。”张义连忙道。 他在江浙警校的时候,毛齐五就是中、央特派员,那个时候戴春风还没有掌控警校,派毛齐五过去就是监视控制警校的。 此人是戴春风的老乡,和戴的老婆是没出五服的堂姐弟,也是高小和省高的同学,不过戴春风在省高被开除,但毛却考上了沪江大学。 当了一段时间老师后也考上了黄埔军校。 不过他和戴春风一样都没有毕业,戴春风是被开除… 毛齐五上的是潮州分校,身体不行根本不能适应艰苦训练,一病不起,回家之后,父亲又病故了,办完丧事,决定不再回军校,在朋友的介绍下进入县政府干起了秘书,一干就是八年。 34年应戴春风之招才加入特务处,先是在江浙警校干了一年,35年去了武汉行营,升为少校。 35年底,又被派遣去长安,出任稽查处中校秘书,实际干的是谍报工作。 看到此人,张义就想起一段趣事,毛齐五小名毛善余,第一次在特务处见戴春风,戴问他: “伱打算改个什么化名呢?” 毛齐五不好意思说,在纸上写下人风二字。 戴春风赞叹说:“改的好,齐五兄果然是人中龙凤,现在名副其实。” 毛齐五连忙谦虚说:“戴处长一直都是蛟龙,蛟龙到了江海里面才能翻江倒海,做出一番事业,而我不过是一个寻找庇护的小鸟,有了戴处长撑起的天空,我才有飞翔的天地” 听听这话说的简直是语言艺术啊! 这话就和冯裤子第一次遇到当时如日中天的王硕,开口就是“看见您了,就像抬头望见北斗星.” 人嘛,都有被捧的欲望和需求,明知别人在拍马屁,但就是让人如沐春风啊! 所以说生活的真相是人情世故 “什么特派员,现在连个职务都没有,就打打杂,替戴处长跑跑腿。”毛齐五谦虚地摆手说道。 看着他这张满脸堆笑的弥勒佛圆脸,张义心底涌出“忍准狠”三个字,如果说戴春风是健壮善谈,爱出风头,那么此人就是木讷瘦小,阴险狠毒了。 一个是黑面阎罗,一个是笑面阎罗。 而且此人心眼小爱记仇,张义可不想被一个小人暗中惦记,连忙敬了一礼,笑道: “齐五兄太过谦虚了,早就听说你在长安立下赫赫之功,这次回到总部,处座肯定会授予你要职,到时候还需要齐五兄多多照顾才是。” 毛齐五谦虚道:“老弟过誉了,我就会做秘书,也只能做秘书,职位什么的不重要,只要能替处长分忧就行。” “齐五兄一表人才,我听说最近处里组织要变动,我看主任秘书一职非你莫属。” 毛齐五连连摆手,他虽然野心勃勃,但清楚自己的资历太浅薄了,只是中校不说,连副站长都没有干过,主任秘书可是特务处的二把手三把手,他根本不敢想,他现在的目标是机要室主任秘书或者甲室主任的位置。 不过张义能这么说,他还是很开心,谦虚道: “老弟,人事即政治,哪有那么简单。” 人事即政治,权衡人事是权力布局的高级智慧,最显一个人的政治功底! 人事安排一般有三个层次。 最高级别:通过人事安排使得自己能够继续往上走,通过人事安排使得敌人不能往上走… 次一级别:通过人事安排使得自己的权力触角有所扩大。 最次级别:通过人事安排使得自己的经济、心理层面获得补偿。 他笑了笑,招手让身后的狱卒将东西拿到张义房间,有绍兴黄酒、香烟、巧克力、报纸、水果… “哎呦,让齐五兄破费了。” “一点小意思,花不了多少钱。”毛齐五摆摆手,意味深长地说道: “老弟,我年长你几岁,说点不中听的…” “领导用人,一般看三性,一是德性、二是耐性、三是心性。 德性要好,出了事不能随便咬领导。 心性要稳,不能受点委屈就撂撅子。 戴处长怕你想不开,让我特意来看看你…现在我是放心了。” “你是不知道啊,汪院长给委座告状不说,这个黄俊更是上跳下窜,说我们特务处的人嚣张跋扈,随意殴打政府官员,扬言要惩治你呢…” “二陈兄弟得知这个消息和徐增恩更是在背后煽风点火,戴先生压力很大啊。” “处座厚爱,卑职没齿难忘啊,齐五兄一定要替我转达职下的满腔热血和忠诚。” 张义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就差掉眼泪了。 至于黄浚、汪填海,呵呵,官字两张口,事情的发展往往就是这么魔幻… 当然了,各方势力之间没有绝对的平衡,往往是此消彼长,势力的某一方总是在跷跷板上维持短暂的优势。 张义很想看看自己亲手抓住黄浚的时候,他是什么样的表情和神态… …… 城南,黄公馆。 黄浚脸上敷着毛巾冰块,吭哧吭哧喘着粗气,脸上阴沉至极。 他骂骂咧咧道:“这个戴春分太狡猾了,我刚想找张义那个小瘪三算账,他就人间消失了,有人说他藏身于特务处北门桥监狱,那里是特务处的地盘,戒备森严,这如何是好?” “还有,这个汪兆铭真是个软骨头,自己的卫队都被打伤了,竟然只知道找老头子申饬,连戴雨农的晦气都不敢找,反过头来怪罪我贸然冲动.真是岂有此理。” 骂着他回头看了一眼帮他捏肩膀的美艳女子,佯怒道: “你怎么不说话?要不是为了你,为了皇军,这这把老骨头用的着这么拼命吗?” 这女人不是别人,正是温泉招待所的服务员廖雅权。 她一袭白衣黑裙,未施粉黛,齐眉短发,皮肤白皙,身材高挑,一副清纯学生的模样,外加一口地道的吴侬软语。 “老黄,看你这话说的,大日本帝国什么时候亏待过你,我这不是来看你了吗?你真想找那个张义的晦气?” “这还有假不成?我黄秋岳什么时候吃过这么大的亏,我恨不得寝其皮食其肉.” 看黄浚咬牙切齿的模样,廖雅权眉眼闪动,突然对着黄浚的耳朵低语几句。 “真的?” 黄浚大喜过望,见廖雅权肯定的点头,他脸上得意连连,一把抓住肩上的柔荑,眉开眼笑道: “好久没有交流过了,现在家里刚好没人” 黄浚不待廖雅权点头,大手已经摸上了她的胸口,后者自然来者不拒。 一分钟后… 黄浚躺在床头抽着雪茄,看着坐在梳妆台描眉画黛的柔顺背影心满意足。 廖雅权一边梳理头发一边揶揄道: “阿黄,你现在不行啊,比小黄差远了。” 廖雅权也就是南造云子在上海出生,一直长到13岁才去了日本,所以喜欢用阿黄称呼黄浚,不过阿黄怎么听都像狗呢。 这话让黄浚有点尴尬,廖雅权嘴中的小黄正是他的儿子黄成,在外交部任副科长,同样被廖雅权拉下了水。 父子二人为了一个女人差点大打出手,但虎毒不食子,后来黄浚便看开了,文人风流嘛,这也是一件雅事,岂不闻唐太宗和儿子共用武媚娘,后来更有唐玄宗和儿子共用杨玉环 这充分说明他黄浚也是个人物嘛。 男人年轻的时候,互相总会调侃“阳痿啊”,“你不行啊”,但到了一定年纪,突然发就发现大家很有默契地不说这些毫无意义的话了。 这个时候大家都会炫耀我认识了什么人啊,我家儿子多能耐,儿媳多贤惠… 不过对黄浚来说,儿子没什么可炫耀的,为了照顾自己的面子,他不忿道: “总比戴季桃那个老东西强吧。” 29年廖雅权就潜伏到了金陵,进入温泉招待所后,她第一个盯上的是时任行政院院长的戴季桃,和他熟络后,一来二去,戴也被廖雅权迷得五迷三道,让她搞到不少果党的高级军事机密。 情报泄露,追查之下,很快就查到了戴的身上。 但戴是什么人?抛开他行政院长的身份,他是果党元老,更是常某人的智囊和“国师”,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处罚? 常某人无可奈何,只好想办法调整了戴的职务,让他当了考试院院长,取消了他参加重要会议的资格。 戴失去了利用价值,廖雅权自然对他没了兴趣,开始寻找下一个目标,这个时候黄浚出现了。 黄浚这个时候是常某人的私人顾问,刚升任行政院机要秘书。 一个周末,招待所照常开着舞会,一个绅士派头的男人端着酒杯站在舞池边缘,脸上挂着高傲的微笑。 此人就是刚升职的黄浚,他看着出入这里的高官巨贾,没几个人能入他的眼,更不用说那些专掏男人口袋的女人了。 黄浚非常好色,但却非常挑剔,他对那些浓妆艳抹、胸部高耸、穿着性感的女人不感兴趣,正当他失望准备离去的时候,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出现在身后: “先生,我能坐在这里吗?” 黄浚回头一看,瞬间眼前一亮,好一个清丽脱俗的姑娘,连忙绅士邀请道: “请。” “先生您怎么不跳舞?”女人矜持坐下,柔声问道。 “在你来之前,我还没有找到合适的舞伴。”黄浚也是一个撩妹的高手,瞬间发起进攻。 “那我们可以跳舞了吗?” “当然。”黄浚求之不得,于是两个各怀鬼胎的男女牵着手相互依偎着进入舞厅。 廖雅权有意勾引,很快将把头靠在了黄浚的肩膀上,吐气如兰,把老黄弄得心痒痒,老色胚故作矜持: “姑娘,好舞姿,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我叫廖雅权,先生你呢?” “好名字啊,聪明睿智,必成成功人士。”黄浚赞赏着,傲然说道: “我叫黄秋岳,是委座的私人顾问。” “久仰大名,黄秘书,您过誉了,我算什么成功人士,不过是个服务员罢了,当然专门是为您这样的高官贵客服务的。” 廖雅权一脸羞涩道,这话一语双关,弄得黄某人热血沸腾。 他不再矜持了,立刻邀请道: “我听说这里的服务员除了能歌善舞,还会养鱼种花,刚好我家养了一些金鱼,下人总是侍弄不好,廖小姐哪天方便过去帮忙指导一下。” 廖雅权顺着他的话说道:“这你可找对人了,养鱼我确实有些心得体会的。” “太好了,那我等廖小姐的电话?”黄浚立刻留下自己家里的电话。 一直等了几天,黄浚按耐不住想要再次去招待所找她时,电话终于来了。 黄浚立刻打发掉自己的司机,自己亲自开车去接。 经过精心打扮的廖雅权一副清纯学生的摸样,浑身上下散发着青春气息,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让黄浚欲罢不能。 黄俊将她带到书房,确实有一个大鱼缸,养着几条名贵的金鱼。 在她欣赏金鱼的时候,黄浚端着一杯咖啡走了上来: “廖小姐,先喝点咖啡休息一下。” 廖雅权是什么人,虽然是学生打扮,但老爹本身就是日本老牌间谍,13岁回到日本后,直接进入神户间谍学校,学习汉语、英语、射击、爆破、化妆、投毒等特工技术,只是喝了一口咖啡,就知道里面加料了。 但她不动声色,直接将咖啡喝完,才扶着额头瘫软倒地,装作柔弱惊恐的样子: “这是什么咖啡,我浑身不对劲” 黄浚见阴谋得逞,暗暗得意,却故作吃惊: “你不舒服?是不是咖啡过敏啊,快,躺床上休息一会。” 于是立刻扶着她到了卧室床上。 接着一边用毛巾替她擦拭额头的汗水,一边问: “哪里不舒服,胸口闷还是肚子疼?” 说着已经上手开始解她的衣扣。 廖雅权装作惊恐的样子挣扎道:“不,不要.” 但她这番摸样更加刺激黄浚,黄浚色胆包天,大手已经伸进了对方的衣服内,来了个霸王. 一场云雨过后,廖雅权嘤嘤嘤哭了起来,泪雨梨花,楚楚可怜,又要轻生又要状告黄浚。 黄浚立刻施展三寸不烂之舌,哄她说: “都是因为太爱你了,我才没有控制住自己,放心吧,我会对你一辈子好的,等我当上省主席,就明媒正娶你。” 见廖雅权“信了”,黄浚暗暗得意,心说还搞不定你一个黄毛丫头? 岂不知他早就落入了廖雅权的陷阱,这确实是养鱼钓鱼啊。 从此之后,廖雅权经常在黄浚家里过夜。 一次亲热过后,她趁着黄浚高兴,撒娇说道: “你我相好了这么久,我不贪图你钱财,但我有个亲戚是个投机商人,需要一些内部信息,你能不能帮帮忙?” 黄浚为了讨美人开心,自然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不但提供内部信息,更帮着这位亲戚走私。 很快,廖雅权就拿着丰厚的报酬上门了,说是亲戚的回报。 黄浚自然欢喜的笑纳,有如花似玉的美人相伴,还有金钱入账,人生在世夫复何求? 很快黄俊就给廖雅权介绍了更多的人和资源,连自己在外交部上班的儿子小黄也介绍给了她,加入了利益小团体,肥水不流外人田嘛,有钱大家一起赚。 一来二去,很快黄俊已经不知不觉泄露了很多情报,廖雅权感觉时机成熟了,立刻拿着黄浚提供的所有情报和钱找他亮明了身份。 一听廖雅权是日本间谍,黄浚大惊失色,但廖雅权给他两个选择,要么拿着钱继续提供情报,替日本人卖命,要么她就拿着他提供的情报举报他。 黄浚这厮早年留学日本,见识过日本的强大,此刻又有把柄在对方手中,想着只要继续提供情报,有美人、金钱,还可以找日本人做靠山,不假思索就答应下来。 于是黄浚彻底落水,成了潜伏在果党高层为日本间谍提供情报的汉奸,接二连三地为日本人窃取情报。 后来更是在廖雅权的指挥下,黄浚、黄成父子二人以之前的利益团体小圈子为基础编织了一个遍布果党参谋部、军政部、行政院、外交部等多个部门的间谍网络。 此刻听黄浚提起自己的老相好戴季桃,廖雅权冷冷一笑,说道: “还是先将张义这个对帝国最有威胁的人解决了再说吧。” 说着她沉默了一会,再次说道: “根据帝国分析,红党和果党有再次合作的迹象,这是帝国绝对不容许的,为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就是除去常某人,阿黄,你要想办法提供内部情报。” “云子,这.这也太难了吧?” 黄浚头都大了,常某人身边保卫森严,现在负责他安全的是戴雨农,岂是那么容易得手的。 廖雅权冷哼一声,道:“难?正是因为难我才要做到… 你应该知道我的老师是大名鼎鼎的土肥圆贤二,我要成为老师一样的人,成为真正的间谍之花,就是要在这场伟大的圣战中立下赫赫之功。” “这好吧,云子,我想想办法,不过出了这事,我怕国内再也没有立锥之地,你和我什么时候远走高飞?” “到时候看吧,只要完成我的梦想,我一辈子都是你的人。”廖雅权玩味一笑。 (本章完) 第178章 刺杀(求月票) 五米高的岗楼上荷枪实弹站着看守,探照灯不时穿梭扫视着监狱的空地,这里的环境只能用肃穆和阴森来描述。 但张义没有时间在意这些,此刻他正对着狱警买来的那瓶可乐发呆。 玻璃瓶装着草药一样的液体,上面是锯齿状密封处理的盖子,盖子上印有可口可乐的英文字符。 但张义只是看了一眼,就觉得这瓶可乐有问题,无他,因为这瓶可乐装的太满了。 可乐这东西一般都是盛装九成七八,不是偷工减料… 而是饮料中的碳酸气体和温度变化会导致饮料体积和瓶内压强发生变化… 温度上升或者颠簸,压强增大,瓶盖会被冲开或者胀破瓶子,这样是为了安全考虑。 但狱警买来的这瓶可乐却是满满当当的,显然是加过料的. 这赫然是要置他于死地啊,会是谁呢? 张义摇了摇他,闭上眼睛。 【今日情报已刷新】 【1、您今天见过黄浚,获得相关情报,黄浚今天和日本间谍南造云子相会,晚间又和老同学日本领事馆总领事须磨密会。】 黄浚这条老狗,白天和狐狸精相会,晚上又和须磨这只恶狼勾连,也不知道这个老东西哪来这么充足的精力 不过古书上有句话说,顿开茅塞,一个人只要被利欲熏了心,就能够变得聪明,能够想出高明的绝招… 这种精神力量就可以变出物质的粮食来,这里面自然包含着聪明和智慧,但它往往是凶狠凶残的,阴险和狡诈的。 【2、您今天见过戴春风,获得相关情报,戴春风今天幽会向心影,突发盲肠炎,现已入住上海英租界宏恩医院。】 幽会然后就突发盲肠炎了? 张义心说处座你可悠着点. 这位向心影不是别人,此女是十七路军胡一鸣的姨太太。 向心影出生在一个著名郎中家中,因为祖父医术高超,能够帮一些达官贵人解决难言之隐,经常收到封口费,所以家庭非常富裕,从小不愁吃穿,就喜欢跳舞唱歌。 十七路军入住长安之后,向心影喜欢上了威武的杨将军,但杨对她不感兴趣,反而将她介绍给了手下的胡一鸣做二房。 此人是个老头,对向很是宠爱,家中钱财任由她挥霍,向每天出入各大舞厅,很快成了娱乐名利场上的交际花,风流成性。 毛齐五到了长安后,为了打听更多张杨和红党之间的情报,很快就将突破口锁定在了向心影身上。 先是由毛齐五出马绑架了他,然后再由戴春风出面策反了她,成了戴春风床上的女人,奉命监视十七路军,张杨和红党之间的情报很多就是出自此女之手。 长安事件之后,毛齐五和向心影一起回到了金陵。 【3、您今天见过毛齐五,获得相关情报,毛齐五今晚和向心影幽会,向哭诉说戴春风给她起名向友新,代号群带花,让她勾引二陈兄弟,毛黯然失神。】 信息量很大啊! 恐怕风流成性的向心影自己都不知道,她会在毛齐五的心中留下女神的影子。 此刻她一心扑在戴老板身上,但很显然戴老板只是玩弄她利用她。 毛齐五虽然和向在长安为了搜集情报扮演过夫妻,但那不过是露水情缘,向对他根本不感兴趣,此刻她又是老板的女人,毛齐五即便再心痒痒,也只能憋着。 张义笑了,毛齐五此人谨小慎微,面上一本正经一副正人君子的面孔,想不到也有这样的嗜好,暗中惦记着老板的女人,不过这种变态畸形的情感下,此人的心不知扭曲成了什么形状. 【4、您今天见过周训宇,获得相关情报,周训宇已打听到红党将在元旦夜晚实施越狱计划,他已将情报暗中汇报给典狱长。】 张义心神一凛,越狱计划是真的? 此人口腹蜜饯,一边神神秘秘将情报告诉自己,说什么戴春风对他的话不信,搞的和托付后事一样… 现在又将情报暗中报告给典狱长,不知道在搞什么阴谋诡计,莫非此人也想浑水摸鱼,逃出生天? 但监狱长既然知道了越狱的消息,肯定早就布下了天罗地网,地下党一旦实施计划,必然尽入彀中,损失惨重 【5、您今天见过刘希贵,获得相关情报,刘希贵今天买的可乐被陈明夫掉包。 陈明夫,中山路逸仙桥明夫私人诊所医生,真实身份河本明夫,日本领事馆图书管理员。】 看到这条情报,张义瞬间明悟,他还以为是刘希贵这个狱警有问题呢,想不到是日本人出手了。 这个所谓的河本明夫是须磨的手下,说是什么图书管理员,干的肯定是情报工作,那么这个所谓的明夫诊所说不定又是一处日本间谍的秘密联络点。 那么只要抓了这个河本明夫,就可以将联络站一网打尽,顺便砍去须磨的一只手,也收这厮一点利息。 古有兵法围点打援,今有张股长诊所抓间谍,在监狱咋了,在监狱照样能破案嘛!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张义既然决定下来,立刻开始行动。 他打开囚室的门,喊了一声看守,很快就有一人小跑过来。 这厮帽子斜带着,一边走一边手忙脚乱的系着风纪扣,到了张义面前,“啪”一个敬礼,说道: “长官好。” 闻见扑鼻的酒气,张义皱眉问:“你喝酒了?” “天气冷,就喝了一口。”这厮贼眉鼠眼,眼神闪躲。 “刘希贵呢?” “他?换班了,应该在宿舍睡觉。” “你去把他找来。” “长官有什么事吗?” “伱真的想知道?”张义冷笑一声,“有人要谋杀我,这个答案你满意了?” “啊!”看守呆了半响,突然一个激灵,似乎酒意也醒了,惊慌失措地跑了。 不一会儿,不仅刘希贵来了,典狱长也来了。 特务处的监狱名义上都由狱警科管,科长是中校,典狱长是少校。 此人叫韩文虎,三十出头,长得肥肥胖胖,满脸横肉,军服穿在他身上有些滑稽。 他披着衣服,睡意惺忪,皱着眉头道: “张股长,监狱戒备森严不说,你才进来,谁敢谋害你? 虽说上面打了招呼,凡事优待你,但你也不能让兄弟我难做啊,大半夜的,这是闹什么?” “你觉得我是开玩笑?”张义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点出刘希贵,指着可乐问: “这是你买的?” “是。”刘希贵一脸忐忑。 “确认?” “这长官,到底出什么事了.”刘希贵一脸不解。 “确定是你买的那瓶就好,要是不确认上面也有指纹可以验证,你看这瓶可乐有什么不同吗?” “长官,这不就是可乐吗?美国人造的,这鬼字符卑职也不认识啊。” “行了,确定是你买的那瓶就好。”张义挥挥手,看向典狱长。 “我怀疑这瓶可乐有问题,现在要验证,韩狱长可否行个方便?” 韩文虎皱了皱眉,眼神在张义脸上停留了一会,指着刘希贵说道: “去,到旁边养猪场抓一头猪来。” 监狱里面的犯人可不是光吃饭不干活的,当然养猪场出来的猪那是监狱里面看守狱警改善伙食的,犯人是没有口福的。 不一会儿,一头大肥猪就被抓了过来。 脖子上套着绳子,一人牵着,一人在后边赶着,它吭哧吭哧地走着,好奇地看着这些惊扰了它美梦的人类。 在几人的协力下,狱警抓住大肥猪的耳朵和鬃毛,将可乐塞到了它嘴巴里。 咕咕咕,随着可乐下肚,“猪无能”被呛了一口,它摇头晃脑哼(ˉ(∞)ˉ)唧了几声… 随即一声惨叫,身体哆嗦,嘴角泛出白沫扑通一声倒在地上,气绝而亡。 这下,原本还一脸嘻嘻哈哈看热闹稀奇的几个狱警瞬间色变。 韩文虎更是脸色阴沉,他拔出武装带上的左轮手枪,一脚将刘希贵踹翻在地,厉声问道: “怎么回事?” 可以想见,要不是张义觉察出可乐有问题,喝下之后一命呜呼,等待他的可不是解职那么简单,到时候戴雨农发怒,估计他不死也要脱身皮 刘希贵哪知道怎么回事? 此刻他匍匐在地上,脸色惨白,全身都在颤抖,眼神闪烁着恐惧,充满了惶恐不安,战战兢兢嘴巴张合开启,语无伦次道: “我我不知道” 说着他已经痛哭流涕。 “韩狱长,稍安勿躁,他应该说的是实话。”张义迎着刘希贵祈求的目光,挥挥手道: “你仔细回忆一下,你买可乐前后发生的一切事,比如,你有没有遇到什么人,或者还有谁知道” 在张义的引导下,刘希贵疯狂转动大脑回忆起来,突然他大叫一声: “许侯顺,我今天出去就遇到了他.我向他炫耀张长官赏了我钱,这厮还敲诈了我一包烟” “对了,我想起来了,我回来的时候被一个骑踏板车的人撞了一下.” “他又是鞠躬又是道歉,还赔了我十块钱那个时候可乐.可乐被我放在了地上.” 不用说肯定是这个时候被掉包了。 “你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子吗?” “这我想想.” 刘希贵此刻绞尽脑汁,仔细回忆,可总觉得那人的面孔是模糊朦胧的 其实这很正常,虽说记忆力因人而异,但没有特殊培训过的人,或者说普通人的记忆周期都很短,有些几分钟或者半个小时、一天就忘记了,除非是对本人有特殊意义或者格外难忘的事. 而画像师通过目击者描摹嫌疑人很难通过一个人就画出画像,基本上都是大规模的走访,寻找更多的目击证人. “你好好回忆一下,案发的时间、地点,当时还有没有什么人在场。”张义安慰一声,转头看向韩文虎: “韩狱长,上报吧。” 韩文虎张了张嘴,脸色阴沉如水,沉默着点了点头,这种事即便他想隐瞒也瞒不住。 很快,特务处便来人了,王新亨带着杨文轩、刘魁来到了监狱。 听取案情汇报之后,立刻将刘希贵带去协助调查,但那个叫许侯顺的狱警却早不见了踪影。 一夜无话。 第二天到了放风时间,三三两两的犯人从各个监区走出来,集中到中间的广场上。 张义这才发现,原来这所监狱关押了这么多的人。 足足几百号人,体型个头不一,操着各种方言,可谓来自天南地北。 坐在椅子上看着报纸的张义赫然成了他们眼中的“外星人”。 有些人羡慕地看着他,有些人饶有兴趣的盯着他,有些则是投来不怀好意的眼光,更多的则是麻木不仁。 他们对张义感兴趣,张义对他们中间的一群人同样感兴趣。 他放下报纸,目光穿梭在人群中,试图判断出哪些是红党。 就在这时,就见几个凶恶的壮汉抱着胳膊一脸揶揄地靠了过来。 从他们或奸诈或凶狠的眼神判断,这几人不是悍匪就是杀人狂徒。 狱警显然发现了几人的动作,立刻举着警棍呵斥道: “退后。” 特殊的地方自然有不为人知的特殊规矩,在监狱,穿狱警制服的管教就是绝对的王者。 他一说话,刚才还一脸嚣张挑衅的壮汉立刻停下脚步,一个缺颗门牙的大汉谄媚讨好说: “长官,误会了,我们不挑事,就讨根烟抽。” “退后,再敢靠近,全部回仓关禁闭。”狱警可不跟他讲道理,大吼了一声。 这人似乎听到了什么恐惧的事情一样,连连作揖讨好笑着后退了。 狱警不屑一笑,转身去别处巡逻。 就在这时,门牙汉身边一个矮小瘦弱的汉子突然眼露凶光,他后脚在地上一蹬,兔起鹘落,快速奔向张义。 不过十几米的距离,转瞬即至,他在飞奔中从腰后一模,手中立刻多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利刃。 眼看张义全神贯注地看着报纸,他脸上涌出一丝得意和狰狞,倏地,猛扑过来刺向张义的脖子。 “噗嗤”一声,匕首穿过报纸,干脆利落… 男子脸上的得意还没有消散,就见张义动了,他头往左边一闪,匕首擦着他的喉咙刺空了。 男子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嘴里嘟囔着什么,一个回手,匕首再次刺了过来。 他快,张义更快,只见他左右快如闪电般地扣住男子的手,右手成拳,狠狠一拳打在男人太阳穴上。 在男子吃痛躲闪的同时,张义跨前一步,一脚踢在他的命根子上。 这人“啊”撕心裂肺惨叫一声,立刻惹得场上放风的众人纷纷侧目看来。 门牙汉惊惧地大喊一声:“老三,你在干什么?” 但“老三”显然没有时间回答他,就在他缩身夹腿的瞬间,张义再次一拳狠狠击打在他的肘部。 “老三”闷哼一声,手不自觉地松了,匕首往下掉了下去。 老三痛苦惊恐都看着匕首,就见匕首落在了张义手中。 下一秒,张义一扯他的左手,拉近他的身体,匕首嗤一声刺入他的脖子。 男子眼中露出不可置信和绝望的神情,呆了几秒,直到脖颈间的血液喷射出来,才扑通一声跌倒在地上,血水汩汩汩流了一地。 “老三。”又一个壮汉大叫一声,和门牙汉一起疯狂朝着张义扑了过来。 这个时候只听“砰砰”两声枪响。 两颗子弹分别穿过两人的大腿和胸膛,他们踉跄的倒在地上,其余几人生生止住了脚步。 “嘟嘟嘟”几声尖锐的哨声响起,大批持枪的看守冲了进来。 高墙岗楼上的卫兵也拿枪瞄了起来,手拿警棍的狱警立刻呵斥起来: “所有人马上回仓,违抗者即刻击毙。” 说着警棍朝还没有反应过来的犯人身上抽打上去,顿时响起一片惨叫声。 张义对这一切熟视无睹,捡起地上的报纸看了起来,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本章完) 第179章 风骨(求月票) 密不透风的审讯室中。 潮湿、燥热。 昏暗的光线下,几架刑具散发着金属夹杂血腥的刺鼻味道。 张麻子被高高吊在房梁上,此刻他已经被折磨的面目全非,处于半昏迷的状态,狱警的皮鞭还在不断抽打在他身上,他断断续续发出凄厉的惨叫。 监狱长韩文虎正在给张义介绍情况。 “张麻子、李拐子、王歪嘴、赵癞子,这几个人是税警稽查处送来的土匪. 走私、抢劫、偷税漏税,还打死我们稽查处一个兄弟,按道理早应该明正典刑的,不过他们老大跑了,赃款一直没有找到,所以就一直羁押在这里” 张义瞥了一眼血迹斑斑的张麻子… 通常人们会把杀人放火、十恶不赦的土匪强盗描述成穷凶极恶、吃人不吐骨头、凶神恶煞的模样。 最次也要在外形上赋予他们一些生理上的缺陷,就像这几人的名字一样,好像这些人都是上天降临到人间的孽星,他们是绝对不可能长得端正周正的。 但偏偏这几人一个个相貌堂堂,老三李拐子刺杀张义,被他杀死。 老四王歪嘴被狱警一枪打死。 现在审讯的是老二张麻子。 审讯是门艺术,但不是谁都能掌握的,所以大家往往选择最直接的方式——刑讯。 韩文虎有意在张义面前炫耀,但现实给他重重一击,他有些恼羞成怒,狠狠一拍桌子,声色俱厉的质问: “张麻子,到了这里,你别无选择,后边还有更多酷刑等着你呢,别有侥幸心理。” 张麻子抬起耸拉的头,眼光低垂。 他双手握成拳头,惨白油腻的脸上露出一丝嘲讽,不屑道: “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知道老三这厮为什么突然疯了一样去搞刺杀” 说着他瞥了一眼张义,肯定道:“我们又和这位没仇。” “很好,伱不说,还有赵癞子,他可没你那么嘴硬,上了审讯架就吓尿了。” 张麻子显然不信,他反驳道: “韩狱长,挑拨离间的话就算了,我们几人是结义兄弟,他是不会.” 韩文虎打断她,不屑一顾道:“狗屁的义气,都说婊子无情贼无义,吃不饱的丧家犬,喂不熟的自己人,几个土匪还谈义气?要是讲义气,你们老大为何会自己跑了?” 张麻子神色一黯,兀自说道: “他是他,我是我” “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韩文虎冷笑一声,招过刑讯的狱警,一指审讯室地上烧的正旺的火盆,道: “给他尝点刺激的。” “是。”狱警诡异一笑。 他脱掉汗岑岑的衣服,将张麻子放下来固定在审讯椅上,又从地上捡起一根尖锐的钢筋,拿起铁锤就对着他的肩胛骨钉了下去。 “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声响起,听得人毛骨悚然。 张麻子浑身颤抖,脸色扭曲,巨大的刺痛让他整个人哆嗦起来,拖拽的镣铐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但这远远没完,只见狱警直接拽过凳子,又捡了一些砖块在审讯椅旁边搭起一个支架,然后将火盆放了上去。 火盆上面刚好是钢筋的另一端。 随着狱警不断在火盆加炭,火越来越旺,刚才还冰冷的钢筋也开始变了颜色。 时间一分分过去,钢筋终于被烧红,红色开始向张麻子的肩胛骨处蔓延。 噼里啪啦,那是油脂分泌燃烧的声音。 然后一股烧焦的腥臭味在审讯室弥漫开来。 张麻子抑制不住地惨叫起来,此刻他浑身都是汗水,全身湿透,就像从油锅里捞出来的一样. 他紧紧攥着屋头,脸上青筋暴跳,眼珠子圆睁着,巨大的疼痛让他脸上的肌肉不停的颤抖… “我说.我说” “将死之人,再疯狂也做不到视死如归,对生命的留恋是人的本能. 张股长,我发明的温水煮青蛙还不错吧?”韩文虎拿下口供,得意洋洋地炫耀着。 张义只是矜持地笑了笑,不予评价。 这时,就听张麻子喘着粗气,颤声道: “是狱警那个叫许侯顺的,他在吃饭的时候给了老三一张纸条,后来他就变得心事重重” “纸条上写了什么?” “我我不知道” “还敢狡辩?继续。” “我是真的不知道”张麻子一脸凄惶,嘶吼着,突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 “我要检举.有人要越狱.” “越狱?少他娘的鬼扯。”韩文虎眉眼一闪,厉声打断他的话。 张麻子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极力证明自己。 “是真的,是红党我知道他们的组织者.0233 他的编号是0233,那些红党对他很尊敬,此人没有戴镣铐,不是重刑犯,他肯定是隐瞒了身份” “韩监狱长,韩长官.这人肯定是条大鱼,只要拿到他的口供,你肯定能升官发财” “0233?这是什么人?”张义心里一动,装作好奇的问道。 “这人叫张格华,是36年初抓捕红党金陵地下组织的时候逮捕的,当时他出现在红党接头的地点,多次审讯都没有交待出什么有用的线索,叛徒也不认识此人.但作为嫌疑人一直关押.” 韩文虎沉吟着,“如果张麻子这厮所说属实,那此人肯定是条大鱼。” 他思虑了一会,让人将张麻子拖下去,突然唤过来一名狱警说道: “将这个0233带过来,记住,给他戴上脚镣。” 很快,随着一阵哐当哐当的脚镣声,两名狱警押着一个身影走了进来。 他穿着单薄破旧的灰布囚服,四旬左右的年纪,洗漱的头发有些花白,佝偻着身子,衣服皱巴巴的。 被狱警按在审讯椅上,他脸上露出一丝畏惧,忐忑不安地说道: “长官.这是干什么,怎么突然对我上镣铐了我都说了你们抓错人了,怎么又审?” “别装了,你的一切张麻子都供述了。” 韩文虎冷笑一声: “张格华张先生,你可不是一个普通商人那么简单,看来我们要重新认识一下了。” “韩狱长,这话是什么意思?”张格华一脸的不解。 “言不可不慎也,言不周密,反伤其身。 呵呵,别以为你们越狱的计划无人知晓,我引而不发,不过是想将你们一网打尽… 我原本以为是王和先这个原金陵地下党的五号人物在幕后策划,没想到啊,竟然是你,张先生还真是深藏不露,你不会是他的上级吧?” “什么五号,什么上级,韩狱长,我就是个商人 你说你,这是唱哪出戏啊?”张格华叹息着,一副郁闷的摸样。 “算了,你不说没有关系,总有人说。”韩文虎冷笑一声,拿起桌上的电话: “让宋副监狱长来一趟。” 很快,副监狱长宋刚夫走了进来,他三十几岁的摸样,同样穿着一身少校制服,嘴里叼着根烟,一脸阴沉。 张义瞥了他一眼,立刻想到了此人是谁。 1935年五六月间,日本侵略者秘密策划,在天津和河北等地制造事端,并以武力威胁… 先后迫使金陵果党政府签署了“何梅协定”等卖国条约,将包括天津在内的河北、察哈尔两省的大部分主权奉送给了日本。 在此之后,日本帝国主义积极策划所谓的华北五省“自治”,策划成立其直接控制的傀儡政权,全面在华北进行政治、经济、文化的侵略。 (这里说一下,这是事实,也是历史,所以有些人不要在评论区叫嚣什么没有开始抗战日本在华北哪来的势力,什么日本间谍太多了吧,虽然是小说,你可以骂我文笔烂,写的不好,但作为一个中国人,历史永远不能忘记。) “华北之大,已经安放不下一张安静的书桌了。” 日本人的狼子野心,激起了北平各个阶层人民的极大愤慨。 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红党组织领带了“一二九”运动。 而这个副监狱长宋刚夫就是当时红党中的一员。 此人34年加入红党,工于心计,城府极深,他善于察言观色,又能言善辩… 在建立和发展地下组织的工作中发挥了很大的作用,受到组织内同志们的好评和上级领导的器重,很快就爬到了高位。 但此人骨子里面却是个人利益至上的伪君子… 有了地位之后,他私欲膨胀,开始追求享受,并在外面搞姘头养情妇… 此人到金陵后不久被捕,被捕后立刻叛变,本性彻底暴露,出卖了一大批地下党员。 王和先就是此人曾经的上级,被他出卖后关押在这里。 “老宋,王先和一向嘴硬,那么多次审讯他都扛过去了,不过现在出现了新情况.”韩文虎一指张格华,道: “我要知道此人的真实身份,就需要帮忙.” “这样,你再去会会他… 对了,这次就不用刑讯了,攻心为上。 他老婆不是在曹家巷监狱吗?让他们见上一面,你告诉他,他要是不指认张格华的真实身份,那今晚就送他老婆上路。” 韩文虎说着话,眼神却打量着张格华,意味深长。 “是。” 宋刚夫同样瞥了一眼张格华,阴冷一笑,转身走了。 张义的心被灼了一下… 他不知道那位叫王和先的同志能不能再次经受住考验,他虽然不是红党的卧底,不是地下党员…但有现代灵魂的他,天然同情亲近和向着红党,此刻眼看着同志即将暴露,即将接受酷刑,他却无法施救,这让他有些心力交瘁。 但张义面上没有丝毫的波澜,他看着自己对面的张格华,仿佛只是在看一个不相干的犯人,反而嘲讽地笑道: “这人也能是红党?畏畏缩缩,一看就是个油腻奸猾的商人.” “张股长,你抓日本间谍有一套,但对红党肯定没有我了解… 他们以前确实一无是处,但现在组织却是越来越严密 再者一个人在监狱关久了,即便不是演员,演技也会变得很好。” 韩文虎撇了撇嘴,看着张格华道: “既然你不承认,那只好用刑了。” 说着他一挥手,狱警直接上前将张格华架在了十字桩上。 老虎凳、灌辣椒水、皮鞭、烙铁,各种酷刑接连招呼在他身上,一遍又一遍。 很快,不出一个小时,张格华已经浑身伤痕累累,血迹斑斑,气若游丝。 不过受刑的过程中,张格华却是一声不吭,生生扛住了所有酷刑。 “张先生,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只要交待出你的组织,我就给你自由。”韩文虎循循善诱。 “张某虽然是个商人,但也读过书,知道凡是叫做自由的东西,都是不自由的陷阱 再说了,我哪来的组织,我要是加入什么商会组织,早就有人营救我出去了” “少装疯卖傻,你不说,总有人会说。”韩文虎气急败坏地咆哮一声。 张格华笑了笑:“那不正好?” 韩文虎呸了一口,上去一把扯住他的头发,叫嚣道: “你不说,别以为我拿你没办法,信不信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在这里杀你我就想捏死一只蚂蚁。” “是啊,张先生,何必呢,好死不如赖活着,期待你早点弃暗投明。”张义也在旁边劝说道。 张格华闻言只是笑了笑,一言不发。 到他的心里却远远不如面上平静… 在监狱里,张格华以敏锐的观察力,识别和考察着狱中的各种犯人,发现和结识红党与进步人士。 通过一段时间,他了解到监狱关有300多人,有不少红党党员,其中有些是和他一样没有暴露身份的。 而且这些党员都是立场坚定、忠于党的好同志。他认为应该有一个党的组织,去领导狱中党员和团结难友,采取合法手段对敌斗争。 后来在他们的商谈策划下,才有了越狱的计划,到现在… 就在这时,就见副监狱长宋刚夫兴冲冲从外面走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畏缩拘谨的犯人。 不用说,肯定是王和先选择了合作。 果然,只听宋刚夫笑嘻嘻说道: “监狱长,大功一件啊,你可能想不到.多亏了王和先” 张义举起嘴边的香烟顿时定住了,他虽然担心这个王和先叛变,却不想. 此人经受住了严刑,却经受不住“利诱。” 而且叛变的这边快,还是让张义意外。 “你说。”韩文虎一把扯过畏畏缩缩的王和先。 “王副书记,坦白了吧,外面翻天覆地,国红马上又要二次合作,反正都是抗日.” 王和先心里有鬼,低头说着话,看都不敢看张格华的眼睛。 “张格华?王副书记?原来是曾经金陵地下党的二号人物王英明。”韩文虎惊喜交加。 “叛徒。”王英明鄙视地看了一眼王和先,直接闭上了眼睛,用沉默来应对。 此刻他脸上的畏缩油滑再也不见,虽然穿着血迹斑驳的囚衣,但他腰板挺直地站在哪里,虽然身陷囹圄,却有一身不卑不亢的傲然风骨。 张义的心被震了一下。 (本章完) 第180章 卧底(求月票) 一声叛徒并没有让王和先生有丝毫的愧疚,他反而愤愤不平道: “我入党已经十几年了,负责地下工作辛苦了这么久,万万没想到自己会被捕,我也是被叛徒出卖的,还连累妻子和我一起蹲大狱,现实为什么对我这么不公平? 不交待组织的情况、遭受酷刑,这些我都能做到,都能挺下来,从被捕的那一刻起,我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 可是,我死了不要紧,我妻子和孩子呢?命运为什么对我这么残酷?” “叛徒就是叛徒,少给自己找理由。 你这种人,说轻一点就是小资产阶级的狂热,根本没有坚定的信念… 说重一点,你就是混入革命队伍的投机分子我们是为组织工作,为人民工作,不是为了将来享福的”王英明对他的话不屑一顾。 “未必吧,王书记,那些比我级别高,比我重要的领导都叛变了,多几个我这样的叛徒绝不会影响中国革命的胜利 现在果红又要开始合作抗日了,你还是早点招供吧,坦白了就可以得到政府的宽大。”王和先这才刚叛变,就充当起了说客。 韩文虎上前一把捏住王英明的下巴,恶狠狠道: “伱只有两条路,要么自首,要么枪毙。” 王英明依旧用沉默来反抗。 韩文虎恼羞成怒,直接让狱警继续给他用刑。 从审讯室出来,张义恭维道:“恭喜韩狱长,挖出了这么重要的红党要犯,你的嘉奖令和晋升令估计很快就下来了。” 韩文虎叹息道:“升职什么的我不奢望,现在委座答应了张杨提出的六项协议… 其中就有释放一切政治、犯这条,满大街都在喊着抗日,这个王英明不招供只能秘密处决或者用杀人犯的名义枪毙.” 副监狱长宋刚夫说道:“这种事,大家心照不宣,按照监狱长的办法,一口咬定他是杀人犯,谁也说不出什么,不过是多一份笔录的问题” 说着他话锋一转:“不过,这样做太便宜他了 卑职有个建议,暗中放出风去,诱使红党的人来救,到时候将他们一网打尽。” 张义点烟的动作一顿,深深看了他一眼,这个叛徒实在是阴险狡诈。 但韩文虎却对他这个建议很满意,兴奋道: “好主意,我现在就上报科长。” 天色逐渐昏暗下来。 审讯室外面,隐约的叱喝、叫骂、讯问、惨叫、哀嚎声和外面即将到来的新年的鞭炮声相映成趣。 张义瞥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空,心中不禁担心起来,王英明能挺过再次审讯吗? 然而,仅仅过了半个小时,狱警就兴冲冲地跑出来说道:“招了。” 张义的心再次被灼了一下。 王英明叛变了? …… 审讯室中,血迹斑斑的王英明看上去很疲倦,但又格外平静,他一把擦着嘴边的血迹,一边说道: “我要见你们最高长官。” “我是监狱长,我就是最高长官。”韩文虎说道。 王英明却是摇了摇头,轻蔑地看着他,加重语气说道: “我说的是最高长官,戴春风。” “呵呵,就你?你这种小角色,戴先生看都不愿意看一眼。”韩文虎冷笑道: “姓王的,你是不是自我感觉太良好了,戴先生日理万机,可没时间听你一个阶下囚胡言乱语,你要是不说点有价值的东西,我们接着用刑。” 他冷哼一声,对着狱警使个眼色,狱警拿着一个烧的通红的烙铁,直接按在了王英明流血的伤口上。 呲啦一声,王英明浑身抽搐,一股烧焦的腥臭味弥漫开来。 王英明咬着牙没有发出惨叫,他擦了擦额头豆大的汗珠,喘息了半天,突然瞪着韩文虎说道: “我要见戴春风,只有见到他,我才招供。” “空口无凭的,戴老板可没时间见你。”韩文虎不置可否。 “你告诉他,我要向他指证一个打入特务处四年的红党高级卧底。” 这话一出,审讯室内瞬间变得静谧,就连准备继续施行的狱警都瞪大眼睛吃惊地看着他。 韩文虎、宋刚夫惊喜地站了起来。 打入特务处四年的高级卧底,按时间算,那个时候特务处才刚成立,如果消息属实,这个卧底无疑是一条大鱼。 张义心里悸动,暗暗打量着王英明的神色和说话的语气,辨别这条情报的真假。 打入特务处四年的卧底?郑呼和? 此人知道郑呼和的身份? 他适时露出几分惊讶,侧头看向韩文虎。 韩文虎收起脸上的惊喜,阴晴不定地思索着什么,过了一会,他小声对张义说道: “张股长,别忘了‘美人鱼’,或许这个卧底就是他。” 张义心里暗笑,美人鱼就坐在你旁边呢,还就是他? 他皱眉道:“我觉得这个人在撒谎,不说以前,今天他都挺过一次审讯了,虽然现在被拆穿了真实身份. 但我还是想不通,才用刑一会,他就招供了,这么轻易叛变,还供出这么劲爆的情报,图什么?” “再坚强的特工也是人,上一次不招,不等于这一次不招。”韩文虎不以为然地笑了。 说着他歉意地看了一眼张义,说道: “张股长,抱歉,从现在开始,这间审讯室内的人,在上面派人来之前,谁也不能离开。” 张义无所谓地耸耸肩:“没事,我也好奇,这个卧底到底是谁。” “那好。”韩文虎点了点,给副监狱长宋刚夫使个眼色,审讯室门口立刻加了双岗,他则到一边打起了电话。 半个小时后,毛齐五风尘仆仆地赶到了审讯室。 戴春风在上海动手术,肯定来不了,毛秘书就是他的代表和化身。 他带人一来就接管了审讯室,将狱警全部赶了出去,对副监狱长宋刚夫也是不假辞色。 此刻审讯室中就剩下张义、毛齐五、韩文虎、王英明四个人。 “你现在可以说了。”毛齐五看了一眼手表: “我一会去上海,你只有一个小时。” 王英明此刻倒是没有再找借口,他要了一杯水、一根烟,开始诉说起来。 然而他说的话和卧底没有半点关系,反而像是在回顾自己的生平。 从湖南上学到北平上大学,到如何加入地下党,再到什么时候来的金陵,说了很多人,很多事. 终于,毛齐五不耐烦了,他直接打断王英明,白皙圆润的脸庞上涌出一丝狠辣,厉声道: “王先生,我没时间听你讲故事 现在你需要告诉我卧底的名字,或者联络方式、暗号。” 王英明沉默了一会,然后点了点头,突然说道: “我可以告诉你他的真实身份,不过你要确保我的安全。” “这个你放心。”毛齐五自信一笑。 “外面都是我带来的特务处行动高手,只要你说出他的身份,我马上将你转移到足够安全的地方。” 却不想王英明摇了摇头,神色凝重地看着他: “这个人职位很高,他的触角很广.这里说不定也有他的人” 说着他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张义和韩文虎。 毛齐五笑了,他想了想,歉意地看着张义和韩文虎: “二位老弟,要不你们.” 张义不置可否地起身,就向外边走去。 韩文虎撇撇嘴,一脸阴沉道:“毛秘书,红党奸诈奸猾,你可要小心.” 毛齐五不以为然地笑笑,指着捆在审讯椅上戴着手铐脚镣的王英明,笑道: “放心,齐五虽然是个秘书,但也是杀过人的。” 听他这么说,韩文虎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也转身走了出去。 毛齐五起身将桌上的监听设备关掉,面上浮现出一丝喜色,他天生有一种压抑的本能,即使心中狂喜,也不流露出来。 他知道资历一直都是自己的短板,不说特务处的其他人,就是这个韩文虎嘴上叫着毛秘书,却对自己没有一丝的尊敬和畏惧,估计和其他人一样,以为自己是靠着和戴春风老乡同学的关系走的后门,心里不知道怎么腹诽呢。 这回他要是能挖出潜伏在特务处四年的红党卧底,看谁还敢小觑自己,说不定到时候委座也会知道他。 从长安立功回到金陵后,他的心中一直升腾着宏伟的期望… 此刻他仿佛已经看到高高在上的委座正亲切地和他面对面交谈,甚至被他视为最信任的心腹一样骂他,用马鞭在他身上抽下道道伤痕. “你现在可以说了。”毛齐五踱着步子到了王英明面前,笑意盈盈。 王英明点了点头:“你再靠近一点。” 毛齐五闻言一窒,神色一阵变幻,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又瞥了一眼门口,冷笑道: “少耍花招,直接说。” 王英明叹息一声,摇了摇头,似乎在嘲讽他的胆小。 然后在毛齐五的逼视下说了一个地址和一个死信箱的位置,然后立刻闭紧了嘴巴。 “这是什么地方?住的是什么人?” 毛齐五才到金陵,根本不知道他说的是哪里,皱眉道: “我只要卧底,对其他的小鱼小虾兴趣不大。” 王英明狡黠一笑,定睛看着他,又环顾了一圈审讯室,淡淡道: “这种地方只能交待些小鱼小虾。” “什么意思?你在耍我?”毛齐五怒不可揭,感觉刚才的幻想、期望瞬间破灭。 “我需要医生,住最好的饭店,要吃牛排,还要美女” 王英明似乎没有察觉到他的怒火,此刻如同一个狡黠老练的商人一样,不断地提着他的要求。 “我要是不同意呢?”毛齐五一脸阴森道。 “你会同意的,我可以先给你透露一点,他的职务是科长。” “科长?” 毛齐五心里一惊,狐疑地看了他几眼,思忖了一会,突然拿起桌上的电话拨了出去,让人在金陵饭店订一个房间。 然后他打开门对监狱长韩文虎等人说道: “这个人我要带走。” 张义从厕所出来,瞥了一眼狭长昏暗的过道,缓缓靠在配电室的大门上,他谨慎地看了一眼四周,从袖口拿出一枚环形针。 瞄了一眼锁芯,用环形针捅了捅,“哐当”一声,门轻轻开了。 他瞥了一眼过道,坚定地走了进去,甚至带着点视死如归的味道。 进入配电室,他刚将电箱打开,突然门下缝隙中有一道光线闪过。 张义心神一凛,外面来人了,他连忙将电箱关上,蹑手蹑脚地藏在门旁的墙垛后。 这时候,门缝中的亮光熄灭了,脚步声已经停在了门口。 “谁在这里?” 说话的是副监狱长宋刚夫,话音刚落,轻轻响起子弹上膛的声音。 张义眉毛一挑,轻咳了一声,出声道: “宋副监狱长?” 说着他闪身出来,将门缓缓打开。 门外站着一脸戒备的宋刚夫。 看到是张义,他颇为意外,隐藏在昏暗中的脸色阴晴不定,狐疑问: “张股长,你怎么在这里?” “嘘。”张义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指了指配电室的门锁,压低声音说道: “配电室怎么是开的?我刚才上厕所出来,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鬼鬼祟祟的.” “你来的正好,快,人应该就在里面。” “什么?”宋刚夫盯着张义看了几眼,眉眼闪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啰嗦什么,你带枪了,你打头阵.” 张义面不改色,轻轻推了他一把,在他狐疑转身的瞬间,突然出手狠狠一记手刀敲在他后颈上,宋刚夫猝然倒地。 张义谨慎瞥了一眼通道,将他拖了进去。 几分钟过,他从配电室出来,通过狭长的甬道,越往里面走,光线越来越暗了。 张义独自朝着走廊深处审讯室的第二道铁门走去,昏黄的灯光从身后照来,逆光里面依稀能看见他一脸的坚定。 到了审讯室门口,他看着毛齐五的的手下架着王英明从审讯室出来,毛齐五正在签字和韩文虎做交接,不解问: “齐五兄,这是?” “人我先带走了,具体的情况你以后会知道的。” “好吧。”张义点了点头。 毛齐五志得意满地笑了,就在他跨出步子的刹那,突然停电了,审讯室瞬间陷入黑暗中… (本章完) 第181章 信仰的种子(求月票) “怎么回事?怎么停电了?” 毛齐五看向韩文虎,还不待后者回答,突然传来便衣的呵斥声。 “别动!” 话音刚落,“砰”一声枪响了,黑暗中传来一声惨叫,随即是倒地的声音。 枪声面前,所有的话语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枪一响,一切都乱了,大家纷纷四散奔逃寻找掩体。 张义错愕地看向黑暗中,迅速躲向旁边。 “他妈的,谁开的枪?”韩文虎惊恐地怒吼着。 “毛秘书是犯人.王英明,他抢了我的.啊!”一个便衣话还没有说完,突然再次惨叫一声。 枪声再次响起,砰砰砰,不时传出惨叫声、怒吼声,凌乱的脚步声,混成一片。 “废物,还不止住他。”毛齐五怒吼一声,闪身躲入了审讯室,大门紧紧闭上。 听说是王英明开的枪,张义有些愕然,只见黑暗中有人打燃打火机,亮起一丝亮光,只见几人倒在地上,有人似乎肚子上中了枪,他死死捂着伤口 有人腿上中了枪,正一脸惊恐踉跄着跑向远处 嘈杂的脚步声中,有人借着光线向王英明开枪。 张义瞥了一眼,见举着打火机的似乎是韩文虎,他不假思索,从墙角探出手枪,对着他就是一枪。 砰,子弹直接穿过他后颈,韩文虎扑通一声栽倒在地上。 哐当,打火机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火焰跳跃着。 一瞬间,枪声大作,一声两声,凄厉而空荡,回响在地下通道中。 “别开枪,他妈的,打死自己人了。” 有人怒吼一声,黑暗中看不见人,根本分不清敌我,让一众狱警和便衣有些投鼠忌器,毕竟子弹不长眼睛。 但张义管不了那么多,听到这人说话,抬枪对着说话的地方就是一枪。 “啊,我的耳朵操他妈,谁开的枪” 然而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又一声枪声落下,这人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张义一把扯过一个奔跑过来的狱警,对着他的肚子就是一枪,然后扯过他的手枪,用他做掩体,听声辨位,连续开枪。 砰砰砰,随着火星喷射,接二连三在黑暗中奔跑的身影倒下。 这个时候张义拿出别在后腰上的手电筒,只见通道中东倒西歪倒着七八具尸体,有人已经死了,还有人倒在血波中喘息。 张义拔枪就打,毛齐五带来的一个便衣肚子上中了一枪,颓然瘫坐在墙角,看到张义对自己人射击的瞬间,他先是愕然,随即猛然拿起枪就打。 “是你.你是内奸” 但他话还没有说完,一枚子弹已经灌入他的额头,他无力地栽倒下去。 这个时候,张义就见王英明抬枪瞄准了他,他显然也中枪了,血迹斑驳的胸口有个血洞,血液把胸前都浸透了。 “砰!” 枪响了,王英明开枪了,张义感觉时间好像都凝固了。 他心说不带这样的吧?老王,你是假叛变,我知道,但我是自己人,伱应该也发现了吧? 枪声响起,张义愕然回头,只见他身后一人应声倒下。 原来是有个狱警没有死透,此刻捡起地上的枪,对准了张义。 但他还没有扣动扳机,就被王英明一枪击毙了。 张义持枪靠近,看着靠在墙上满头大汗喘着气,努力忍受剧痛的王英明,他还未开口,就见王英明指了指审讯室。 张义顿时明白了,毛齐五这厮还藏在里边呢,他小心地持枪上前,推了推门,却发现审讯室的门从里面关上了。 他暗骂毛齐五这厮奸猾,冷笑一声,拉过门栓从外面将门关上。 “我带你出去。”张义快速来到王英明身边,小声说道。 王英明怔怔的看了他片刻,似乎脑海中想过无数种可能,但就是没想到监狱中会有自己的同志。 “你是什么人?”他用一双深邃的眼神凝神着张义。 张义看着他,说道:“我是个好人。” 王英明愣了愣。 时间紧迫,张义不想浪费时间,直接说道:“原本我以为你是叛徒,准备除掉你的.” “那现在呢?” “你经受住了考验,我自然要救你出去。” “谢谢你的好意。”王英明摇了摇头,“原本我想假叛变,将敌人发现越狱的消息传递出去,让同志们取消行动,不要做无谓的牺牲.” “现在我受伤了,出不去.也不能出去,希望同志们听到这里的枪声,能够取消行动。”王英明摇了摇头,坚定地说道: “为了不引起敌人的怀疑,也为了你的安全,我不仅不能出去,你还要对我开枪。” 张义愣住了,他原本是为了锄奸,现在计划变成了救人,虽然靠自己一个人很难将人救出来,但不拼一下,谁知道呢? 但现在听王英明这么说,他直接愣住了,这个人直到现在还在考虑其他同志的安全,考虑他的安危,唯独就是没有考虑他自己的安危… 张义只能心情复杂地看着他,心里油然而生的肃穆仿佛要炸开头皮一般,精气神从未如此地凛然。 王英明看着他,咳嗽了一声,用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神色变得严肃。 “人应该忠于自己年轻时的理想,我们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这就够了,不是吗?” “从我宣誓的那天起,我就为自己的梦想奋斗终生,至死不渝,年轻人,希望你也是。” 他说着喘了几口气,望着张义:“我的时间不多了。” 张义沉默了,半响,他点了点头,道: “等我一会。” 说着,张义拿着枪走入了旁边的审讯室。 他一脚踹开门,只见叛徒王和先正探头探脑地躲在桌子后面,看到进来的是张义,他惊喜地站了起来,然而还不待他开口,张义抬手就是两枪。 一枪打在王和先胸口,一枪直接射入额头,他满脸不可置信地倒了下去。 张义上前摸了摸他的脉搏,确认人死透了,才从审讯室出来,一路穿过漆黑的过道,来到配电室。 他将副监狱长宋刚夫扛了出来,将他放在距离狱警尸体不远处,计算着距离,想了想,将王英明搀扶过来,让他稳住宋刚夫,然后站在稍远的距离,对着宋刚夫背上开了两枪。 当然用的是另一把枪,为什么不近距离开枪,因为开枪的距离远近,伤口呈现出来的枪伤是不一样的。 即便作假,也要做的真一些。 不然别人一眼就可以看穿破绽。 然后张义将宋刚夫手枪上和手电筒上自己的指纹清除干净,再次塞到他的手中。 他对着王英明点了点头,王英明抬枪对他射出一枪,张义猝然倒地。 然后倒在地上的张义又对着黑暗中胡乱开了几枪。 按计划,接下来张义要对着王英明开枪的,但张义真下不去手. 就在这时,只听外边响起嘈杂的脚步声,已经有人在砸审讯室外的第一道门。 王英明焦急地看向张义,没有等来枪声,他只好无奈地叹息一声,在大门浑然破开的瞬间,踉跄着起身对冲入的狱警开枪。 砰一枪,似乎就像导火索一样,外面枪声瞬间大作,狱警果然地对他射击。 “砰砰砰”王英明身中几枪,直直地倒在地上。 几分钟后,审讯室内外恢复了供电。 毛齐五气急败坏地走来走去,他神色阴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齐五兄,你别晃了行不行?”张义喘着气靠在墙上,几口狱警围在他身边检查着伤口。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毛齐五六神无主,刚才还做着升官发财的美梦,没想到顷刻间 “鬼知道怎么回事?这个王英明怎么突然拿到枪的 还有这个姓宋的竟然对我开枪.妈的,要不是我躲的快,说不定这会都见不到你了。” 听张义这么说,毛齐五的脸色更黑了,他走过去狠狠在一个便衣身上踹了几脚,骂道: “废物,都怪你这个废物。” 他发泄着怒火,脸色难看,问张义: “这个副监狱长是怎么回事?” “听说是红党那边投诚过来的,因为立功被授予少校军衔,还任命为副监狱长,现在看来八成是假投诚.” “对对对,都怪这厮,这个王英明也是假叛徒,他们肯定早就勾兑好了. 先是此人切断了电源,然后趁着王英明发动,悍然对我们出手,现在死了这么多人,红党头目也死了,搞得我们很被动啊。”毛齐五说的很无奈,很愤慨,好像这事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也是被骗了。 “你是代表戴老板来的,这里你的军衔最高,你看着办吧。”张义长叹一声,无奈地摊了摊手。 “这个宋刚夫也太狡猾了。”毛齐五窝火地跑到宋刚夫身边对着他的尸体又踹了几脚,神色阴沉地跑去打电话了。 过了半个小时,毛齐五又找上在监狱医务室刚取出子弹的张义,他沉着脸说道: “这件事情好像不对。” 张义心里咯噔一声,莫非毛齐五发现了什么漏洞不成? 他面上毫无波澜,不动声色地问道: “怎么了?哪里不对?” 毛齐五皱眉说道:“我细细思量,又听了王英明的审讯录音,注意到一个细节。” “什么?” “老弟,录音中你对监狱长韩文虎说王英明刑讯都挺过来了,怎么会突然招供对不对,是不是你当时就怀疑他是假投诚对不对?” “是有这么回事。” “这就对了。”毛齐五一拍大腿,兴奋道: “老弟你都看出来了,韩文虎就没有一点怀疑?他为什么就笃定王英明是真投诚呢?” 说着他叹了口气,喃喃道:“我怎么就信了他的鬼话呢” ‘什么意思?’ 张义瞥了他一眼,试探道: “你的意思是说这个韩文虎早知道王英明是假投诚?”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这个人说不定也和红党有关。”毛齐五思忖着说道,他见张义一脸怀疑,继续说道: “老弟,你可别忘了,王英明说的那个打入我们特务处四年的卧底。” “王英明既然是假叛变,所谓的卧底肯定是扯谎。” “不不不,老弟,做我们这行的就是要怀疑一切,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嘛。”毛齐五神秘道: “为了验证我的猜测,我已经派了几个人去了他家,说不定很快就有收获。” 似乎是在验证他的话一样,这时候医务室的电话响了,护士接过,又转递给毛齐五。 毛齐五握着话筒,说了一句“是我”,然后就凝神听那边的汇报,不一会儿,他脸上露出喜色: “什么?金条,还有信件和情报?证据确凿吗?” 张义躺在床上目不斜视地看着他表演,不用说了,毛齐五肯定是搞了一出栽赃陷害的把戏。 “好的,马上固定证据,等我回去就向处座汇报。” 他挂断电话,沉重地叹了口气,说道: “我现在终于知道什么叫红党无处不在了… 有证据充分表明这个韩文虎有问题,即便他不是卧底,不是红党,但可以确定他通红无疑。” 张义心中无语,心说好你个毛齐五,果然狠辣,连死人都不放过,他将信将疑的问: “不会吧?这个人没那么蠢吧,他会将对自己不利的证据留在家里?” “老弟,这就叫聪明反被聪明误! 这个人可不蠢,他是狡猾,同时也很谨慎,我觉得他之所以留着证据是为了给自己留后路,如果有一天他暴露了,他要去投奔红党,这些证据就是他为红党做过事的敲门砖啊。”毛齐五一脸深沉地说道。 张义无语了,反正人都死了,正反话都是随便说,利用他的死来为自己牟利,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事,毕竟死人有时候比活人更好用。 张义只是点了点头,许多事情即使看透了,也不要说破。 沉默有时候永远比说话的人深刻。 “砰” 这时,窗外的天空中爆开漫天的烟花,1937年了,新年的欢乐气氛掩盖了监狱中的一切荒诞。 仿佛是一幕人间荒诞剧,一些都结束了,事情开始的荒诞,结束的轻如鸿毛。 但真的是这样吗? 张义望着漫天的烟火,脑中浮现出一个坚毅的面孔,他觉得重如泰山。 还有他说的话,人应该忠于自己年轻时的梦想。 这句话在他心里,就像种下一枚信仰的种子,在特定的条件下,它会发芽、生长,直到成为他的精神支柱! …… (本章完) 第182章 出马(求月票) 第182章 出马(求月票) “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神着你。” 深渊就是对自我的内省,当你看到了足够多的恶,对自己内省足够深的时候,伱会看到水面上倒影的一双眼睛在看着你,如同看怪兽一般地看着你。 十二点一过,一道清脆的电子音再次响起。 【恭喜您,成功击杀红党叛徒宋刚夫,奖励2000经验值。 成功击杀红党叛徒王和先,奖励1000经验值。当前经验值3000。】 【正在生成每日情报.情报生成完毕,请点击查看。】 张义点开透明模版上【外语】一项,看着那惨兮兮的【日语45分】,毫不犹豫将经验值加了上去。 人家陈院长学外语是追求进步,张义学日语,是为了更好杀日本间谍。 当前【外语:英语(66)、日语(75)】 咱也算双语人才了? 张义心底微微欣慰,至少以后不怕听不懂日本间谍说什么了,他收敛情绪,将目光落在右边的每日情报上。 1937年的夏天,阳光明晃晃的,有些刺眼。 然而戴春风的心情却没有那么明媚,甚至有点焦头烂额。 事情要从1937年7月7日说起,这天是中国现代史上必须永远铭记的日子。 就在这天,日本军队借口士兵失踪,要求进入中国军队驻守的宛平县城搜查,这一无理要求被中国军队拒绝后,日军悍然炮轰宛平县城,震惊世界的卢沟桥事变爆发。 当晚,常某人在庐山发表了著名的《告全国同胞书》,其中说道: “卢沟桥事件并非偶然,人家处心积虑地谋我。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东北失陷已六年之久,继《塘沽协定》之后,现在冲突地点已到北平门口的卢沟桥。如果卢沟桥可以受人压迫强占,那么我们五百年古都的北平,就要变成沈阳第二。北平若变成沈阳,金陵何尝不可能变成北平? 我们如果放弃尺寸土地和主权,便是中华民族的千古罪人。那时候只有拼民族的性命,求最后的胜利。 如果战端一开,那就将地无分南北,人无分老幼,无论何人皆有守土抗战之责任。” 坦白说,这番言论虽然是常某人不得已而为之,但这番宏论,确实打动了很多人 庐山会议后,日本内阁通过了扩大对华战争的计划,决定从国内和朝鲜调集5个师团,增援华北地区。 同时为了强迫中国政府迅速投降,日本大本营决定进攻中国的经济和政治中心--上海和金陵。 为了确保金陵和上海的安全,果党决定组织淞沪会战。 然而,会战之前,又发生了一次国防会议泄密案。 为了迅速在上海构筑军事防御工事,必须首先歼灭在上海的日本海军陆战队3000多人,并且拦截在长江上的日本军舰,为此果党制定了一个详细的计划,准备在江阴地区设置封锁线. 参加此次会议的都是重量级人物,除了常某人,还有国防委员会副主席汪填海、军事委员会参谋长何敬之以及各大战区负责人. 但会议结束,常某人的命令还没有下达到前线,在宜昌、汉口、九江、金陵等长江各口岸的日本军舰和商船全部沿江而下,冲过了江阴要塞 长江沿线的日本侨民更是几乎一夜之间全部逃到了安全地区. 常某人接到情报极其震怒,但还不及发火,日本方面针对他的刺杀行动已经展开。 先是8月22日,宋夫人在外籍顾问的陪同下,从金陵乘车前往上海慰问前线抗战官兵,行至苏州郊外时,车队突然遭到日本飞机扫射和炮击,汽车出了车祸,宋夫人受伤住院. 8月25日,常某人从金陵出发去苏州探望夫人,半路同样遭遇空袭 8月26日,他和英国驻华大使寇尔同行去上海,本来要乘坐同一辆车,但之后常某人临时改变主意,单独乘车,车队开出不久,寇尔的汽车被日军飞机炸翻,常某人吓的面无血色. 连续的泄密和刺杀,让常某人深深怀疑内部高层潜伏着日军间谍,立刻下令让党务调查处、特务处和宪兵司令部即刻破案。 徐增恩、戴春风、谷正轮三个特务头子勾心斗角坐在一起商谈了一天,就是不知道从何处下手。 按理说,当局出现了间谍,各个部门都有责任,但出事了,互相甩锅,这是传统,大家趁机将责任全部推给了负有监督义务的特务处,在背后煽风点火。 陈土木是戴春风的老冤家,最看不起特务处的人,觉得特务处都是鸡鸣狗盗之徒,只会搞绑架、暗杀下三流手段,听说这事后,直接对常某人说道: “特务处内、战内行、外战外行,为了适应抗战形势,我建议另外组织一个情报部门。” 常某人听了这话更气愤了,找来戴春风,训斥道: “娘希匹,每个月那么多钱,养的就是你们这群饭桶,如果三天不能破案,你们就自杀谢罪吧。” 此刻,戴春风叹气说道:“现在老头子下了死命令,如果不能破案,即便老头子不制裁我们,特务处也没脸存活下去了” 一人接口说道:“现在最好找个算命的瞎子,帮我们算一下,不然大海捞针,什么时候才能破案。” 听他这么说,大家哈哈大笑。 戴春风虽然笃信五行风水之说,但关键时刻还是分得清什么是迷信,他黑着脸说道: “荒谬,火烧眉毛了,还开这样的玩笑。” 毛齐五察言观色,说道:“处座,其实这个建议倒是可以采纳,北宋时期的包拯每次破案都是伪装成算命先生到处暗访. 不过时间紧迫,我倒是有个建议,不知道是否该讲。” 戴春风不耐烦道:“有话就说。” 毛齐五咳嗽一声,说道:“我觉得这事肯定是参加会议的内部人员泄密,如果要查,最好是排除法.参加会议的不过100人左右,不如一个个排除” 他话音刚落,情报科杨荣立刻嗤笑一声: “排除?你准备排除到猴年马月?再说了,这些都是高级干部,你还没摸到人家的屁股,人家就敢要你的命,你敢审问他们吗?” 毛齐五尴尬一笑,心里恨极了杨荣,却不能发作,只好窘迫地看向戴春分。 戴春风皱了皱眉,冷峻道:“这倒是个办法,有了老头子的尚方宝剑,不管是谁,我们都可以查他一查. 另外借着这个机会,正好摸排甄别一下金陵的各个官员干部,看看哪些人可以为我所用,哪些人对我们特务处心怀不满,从而扩大我们在各个部门的影响力,一箭双雕。” 他看向毛齐五:“你需要几天时间?” 毛齐五凭着挖出了暗藏在监狱的红党高级干部和潜藏在特务处的“内奸”,坐稳了机要秘书和甲室主任的职位。 此刻见戴春分准备将这个任务交给自己,心底不由窃喜,他深知局势越乱,越能从中浑水摸鱼,得到更大的好处,他要是挖出高层中的间谍,委座怕也会知道他吧? 这么想着,毛齐五自信的说道: “老板,一个月足够了。” “一个月?”戴春风眉头一挑,冷哼一声,不悦地看着他。 这时只听行动科王新亨咳嗽一声,说道:“处座,我推荐一人,只需三天就可以破案。” 戴春风明知故问道:“谁?” “谍参股股长张义。”王新亨环顾会议室众人,朗声说道。 人生有时候会考验一项能力,你是否有脸将自己增前撕毁的脸再缝回去。 但这对戴春分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我能关你一次,就能关第二次,不服?不服再关。 他点了点头,沉吟道:“那就让张义即刻破案,委座给我三天时间,我给他两天时间,要是破不了案子,提头来见。” 见戴春风决定了,大家连忙附和,说张股长出马肯定手到擒来云云,其中有几分真心,鬼知道呢。 “云义,我在处座和一众同仁面前夸下海口,要是破不了案,丢人可就丢大了” 监狱中,王新亨递给张义一份参加军事会议的名单,神情慎重道。 “多谢处座和科长的信任,绝不让科长失望。”张义神情毅然,直视王新亨。 “你有信心就好。”王新亨拍了拍他的肩膀。 “处座口谕,你即刻出狱,官复原职,负责侦破泄密案。” “另外.”说着他从腰间拿出一把左轮手枪,递给张义: “这是老板最喜欢的柯尔特,他特意让我将他的配枪转送给你,可见老板对你期许很深啊。” “多谢处座。”张义对着远方敬了个礼,掂量了下手枪,中看不重用,还不如他的勃朗宁。 两人一边往监狱外面走,一边闲聊,王新亨说道: “老弟,你到底有头绪没有?” 张义目光闪了闪,抖了抖名单,说道: “我觉得这个黄浚最可疑。” “理由呢?” “此人留学日本,又和日本领事馆须磨是同学,平时经常来往 我虽在监狱,也听说这个黄浚最近大谈投降论调,种种迹象都表明此人很可疑” “你有怀疑对象就好,希望事实如你所料。”王新亨面露赞许之色,对破案多了几分信心。 黄公馆。 黄浚躺在床上抽着雪茄,心情很惬意,今天又是他和廖雅权幽会的日子。 想到小廖妙曼的身姿,黄浚心里一阵火热,最近他找老中医搞了一个偏方,今天正好检验下效果。 黄浚正美美幻想呢,就见廖雅权气势汹汹地推门走了进来。 “小廖你来了?快,洗澡水我已经让人放好了。”黄浚色眯眯笑道。 廖雅权满脸寒霜,将一份报纸狠狠摔在黄浚脸上,厉声呵斥道: “黄浚,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欺骗大日本帝国。” 一听这话,黄浚胆战心惊,惶恐地从床上跳下来,疑惑道: “小廖,不,云子,我怎么敢欺骗皇军呢,到底出什么事了?” “出什么事了?”廖雅权一脸阴鸷,冷笑道: “你告诉我说常某人和英国大使寇尔同乘一辆车,为什么他们不在一辆车上?现在帝国轰炸了英国人的汽车,英国人正抗议呢,你说怎么办?” “这云子,这是常某人亲口说的,我听到的消息就是这样.谁知道.或许天不绝他” “天不绝他?天不灭是吧?天不灭,我来灭!”廖雅权冷笑连连,一把扯住黄浚的领口,说道: “你马上再想办法搞清楚他的出行计划,我要亲自出手。” “这云子,要不这事就算了吧?现在中日已经开战,我们还是去日本吧。”黄浚一脸讨好说道。 “去日本?哼,我南造云子还没有完成任务,你就不要做梦了。”廖雅权不屑一笑,冷眼看着他: “黄浚,你听好了,你要是完不成这个任务,我就将你泄密情报的证据送给特务处,到时候你亲自和戴雨农谈吧。” 黄浚一听这话,浑身一个激灵,戴春风最近奉命调查泄密案,只不过还没有查到他身上,为了不引起怀疑,他这几天都是深居简出. 此刻听到威胁,他愁眉苦脸地想了想,突然说道: “再过几天就是总、理纪念周,到时候常某人要去中央军校讲话,这是传统,他肯定去” “很好,到时候我坐你的车去,我要亲手杀了他。”廖雅权满意地点点头,松开黄浚的领口,扬长而去。 黄浚家外面,张义拿着望远镜,看见一个戴鸭舌帽穿西装、身形单薄的男子驾驶一辆汽车离去,立刻道:“跟上去。” 从此人的走路姿势和面孔判断,这是一个女扮男装的家伙,一个人名涌出在张义脑海中。 南造云子。 黄浚这个汉奸和日本人的联络途径主要有两个,一个便是南造云子,这是特高课系统,另一个便是他的同学须磨。 根据张义的调查,须磨这个披着外交人员外衣的老间谍以前经常借着看望同学的名义和黄浚来往,但最近这段时间,不说来往,就是电话也没有,似乎两人突然之间就中断了联系。 此地无银三百两,违反常理,便是可疑,说不定他们早就计划好保持距离,那么暗中肯定有更加隐秘的联络渠道。 当务之急,就是砍掉黄浚的左右手,逼着他不得不亲自出马,这样他才能露出狐狸尾巴。 (本章完) 第183章 抓捕(求月票) 第183章 抓捕(求月票) 从黄浚家里出来,廖雅权一脚油门上了大道。 汽车开出一段距离之后,她谨慎观察着马路周围,发现无人跟踪后,将汽车藏匿在一家旅社的院子里,然后拦下一辆黄包车,到了另外一家旅社。 再次从旅社出来的时候,她已经换上了一身时髦的连衣裙,戴着黑色网帘礼帽,踩着高跟鞋,将自己打扮成了一位名媛小姐。 她提着坤包上了一辆电车,过了两站路后下车再次拦下一辆黄包车,来到一家咖啡馆——欣欣咖啡馆。 咖啡馆里一位文质彬彬的男子已经在等着她。 廖雅权要了一杯咖啡,点上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烟雾氤氲中红唇启合,冷声道: “为什么突然接头?” 男子端起咖啡,瞥着窗外,淡淡说道: “你越界了。” 廖雅权余光瞥了一眼四周,见没人注意这里,身体前倾,不屑说道: “什么越界,时间紧迫,我只好自行向军部传递情报,这有什么问题吗?” “再说了,我本来就是特高课的人。” 男子冷笑一声:“你是特高课的人,老师是土肥圆,但这不是你越轨的理由,伱应该知道在金陵的所有情报机构都要在领事馆须磨阁下的领导之下,即便是特高课,我们也有监督的权利。” “再者,只有我们领事馆才有超大功率的电台,你贸然向东京发报万一被中国的特务处侦测到,帝国的布置将前功尽弃。” “我看你是想立功想疯了,急功近利别说超越帝国之,一个不小心,你这朵玫瑰怕是也要凋谢。” 原来廖雅权从黄浚这里拿到果党封锁江阴计划的军事情报后,看到情报重大,立功心切,竟然没有将情报传递给领事馆的中村少将,而是直接发送给了东京本土。 这一卓有成效的情报工作,自然得到了上层的高度赞扬,但领事馆这边却有些吃瘪,本来是双方的功劳,现在竟然和领事馆没有任何关系 听到“帝国之”这个名字,廖雅权冷哼一声,嘴角泛起一丝不屑,她那位师姐,一个落魄公主,一个中国人,有何资格能获得这样的美誉? 她南造云子早有一天会取而代之,让老师也让帝国情报界的人看看,谁才是真正的帝国之 “云子小姐,好自为之,惹恼了须磨阁下,你只能灰溜溜的滚回特高课。” 中村冷笑一声,从西装里面掏出一张钞票压在桌上,戴上礼帽,扬长而去 南造云子端起咖啡,看着玻璃外中村远去的背影,微微不屑。 都和支那开战了,此刻正是建立功勋的最好时机,怎么能将好不容易搞到手的情报分享给他人… 哼,等过几天,在她的领导下刺杀了常某人,支那将再次陷入军阀混战之中,那个时候帝国将长驱直入,她南造云子不仅会在日本名声斐然,甚至是斐声中外. 这么想着,她意气风发一口喝掉杯中的咖啡,招呼服务生:“结账。” 只见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子从另外一桌起身,笑吟吟地站在了她的面前。 “廖小组,又见面了。” “你是?” 廖雅权适当露出一丝疑惑,却从容地看着张义,她在脑海中仔细回忆了一会,确认没有见过面前的男人。 不过在温泉招待所对她献殷勤的人多了,没有印象也正常。 张义淡淡看着她,笑道:“我是谁不重要,不过我是专门来找廖小姐的。 呵呵,廖小姐动作很敏捷啊,一会男装一会女装的,一会汽车一会黄包车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拍电影呢。” 廖雅权脸色不变,她显得很平静,只是直直盯着咖啡馆外面看了几眼,不慌不忙道: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没事,等到了里面你会想起来的。” 张义懒得和她啰嗦,有句话说的好,所有的反派都是死于话多 他掀开衣襟,一把上膛的手枪直接抵在她的后背上,然后一挥手,几名便衣扑上来将她按在地上,检查了口腔和衣领,并没有发现毒药,直接将她铐起来,戴上头套拖走。 行动科办公室。 王新亨斜靠在沙发上,听了张义的汇报,目不斜视道: “这么说已经确定到黄浚家的是温泉招待所的服务员廖雅权了?和她在咖啡馆见面的是什么人?” “日本领事馆的中村少将,负责情报工作,我们暂时没有动他。” 张义点了点头,补充道:“这个女人很狡猾,有很高的反踪迹技巧,心理素质很好” “拔出萝卜带出泥。”王新亨哑然失笑: “女人偷腥男人出轨,这是人的本性,没办法,这个廖雅权是温泉招待所的一枝,很多男人对她趋之若鹜,抓了她,不知道牵扯出多少大人物呢。” “这天下啊,有为国为民的,是少数,有舍己为人的,还是少数,大多数人都是各顾各的,什么信仰,信仰有时候碰上高薪,实在是不堪一击。” “就说这个黄俊吧,老牌的政客了,在北洋政府都任过职,早年留学日本,对日本的情况很熟悉,所以深受汪院长的青睐,此人不仅写的一手好文章,据说还会写诗.” “一个诗人,可惜没有灵魂。” 王新亨嘲讽地笑笑,端起茶杯问:“你准备怎么做?” 张义思忖道:“这个黄浚突然中断了和须磨的联系,他们之间一定有更加隐秘的联系渠道. 现在我们抓了廖雅权,切断了他其中的一条情报渠道,只要严密监视,肯定能掌握他和须磨之间传递情报的渠道” 王新亨赞赏地点点头,“既然露头了,那就该出窝了,有点耐心。 这就像打猎,猎人要善于隐藏和发现,把握最好的开枪机会。 猎物和猎人也一样,也需要隐藏和发现,否则会没命的。 这个时候,谁要是盲动,肯定会失误,漏出破绽。” “科长说的是,不过黄浚现在就像一条冬眠的毒蛇,蛰伏不出,想要让他动起来,恐怕不是那么容易,这家伙老奸巨猾,不见兔子不撒鹰,所以我想从他儿子黄成入手。” “你是说投递假情报?”王新亨兴致勃勃问。 “对,日本飞机轰炸了英国大使的汽车,大使重伤,现在英国人正向他们抗议呢. 他们急于知道英国人的态度黄浚的儿子黄成在外交部担任副科长,只要让他看到这方面的情报,我不信他会不下手。” “这倒是个好主意。”王新亨笑了笑,拿起电话,一边拨号,一边说道: “这是情报科的拿手好戏,求助他们,又要分润功劳啊!” “只要能快点抓到黄浚,拿到证据,什么功劳的无所谓。”张义笑道。 该分润的功劳就要分,好处怎么可能一个全捞了。一个人太出众了,不是你的荣誉会向你靠拢,同时,不是你的灾难也会朝你扑来。 审讯室中。 廖雅权被吊在房梁上,半个小时连绵不断的刑讯,她在咖啡店穿的那件连衣裙此刻已经破烂不堪,上面全是鞭痕和烙铁的印记。 原本那张俏丽妩媚的脸早已沾满血污,不过阴鸷的眼神中依旧透着倔强和不屑。 张义挥退施刑的便衣,问:“你的身份。” 廖雅权冷笑道:“上海人,服务员,我没有什么身份。” “呵呵,平民百姓?平民百姓的坤包里面可不会带手枪,平民百姓会和日本领事馆的少将见面?” 廖雅权瞳孔一紧,她没有想到特务处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将接头人的信息搞清楚了,她沉默了半响,说道: “我们只是第一次见面,我根本不知道他的身份” “行了,廖小姐,我说你在拍电影,但咱们别一直演戏,浪费彼此的时间,你既然不招,那我只好继续用刑了,你不会以为我们特务处只有这几种刑罚吧?实话告诉你,审讯日本间谍我还是有一套的。” 廖雅权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张义一挥手,道:“去,拿几瓶硫酸来,一个女间谍最在乎的除了情报,不就是自己的美貌吗?这种蛇蝎心肠的女人,我只好辣手摧了。” 话音刚落,沉默不语的廖雅权突然身体一颤,厉声喊道: “你敢? 我是大日本帝国高级特工南造云子,我的老师是土肥圆贤二阁下,你敢对我动刑,等帝国吞灭了支那,你们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你没有资格审讯我,我要见戴雨农。” “做梦。”见她嚣张挑衅的模样,张义不屑一笑: “用刑。” 一个便衣小心翼翼地拿着一瓶硫酸走了上来,几名便衣将奋力挣扎的廖雅权按住,一滴硫酸滴在她的脚上。 “嗤”一声,浓硫酸直接释放自己的热量,强烈的灼烧感和疼痛让南造云子脸色扭曲,发出凄厉的嘶吼声。 随着白烟升腾,她的大拇指很快溃烂掉,周围的皮肤也形成了水疱,这是皮肤细胞坏死后形成的。 “继续,直接泼在她的脸上。”张义冷笑一声,没有丝毫的怜悯。 “停,我招供我愿意招供。”南造云子一脸绝望,颤声说道。 “南造云子,你最好别耍样。” 张义脸色冷峻,仔细审视着她的神色,是人都有软肋,只要拿捏住了她的短处,她自然无所遁形。 但南造云子就这么招供了,还是有些出乎预料。 张义记得后世看过一篇文章,说此女被捕后被戴春风用了各种手段,最后是被用两根黄瓜拿下的. 后来此女被判了无期徒刑,最后又利用色诱狱警成功越狱 他不知道此女是否怀着这样的打算,才干净利落的招供,心怀疑虑的同时不由谨慎戒备起来,生怕她耍什么招。 但接下来此女的招供却又中规中矩、老老实实。 她出身于一个侨居上海的日本家庭,父亲叫南早次郎,一个老牌间谍,参加过黑龙会,对“欲占领中国,必先征服东北”的理论深信不疑。 在日俄战争中,南造次郎入伍,在中国东北服役,负责对俄情报。 战争结束后,此人响应日本逐步蚕食中国的计划,以教师的身份留在上海,负责搜集上海政治、经济、军事情报. 他详细描绘了淞沪一带的地图,详细程度连村内有几口水井都一清二楚. 这些情报在第一次淞沪战争中发挥了巨大的价值。 而南造云子在温泉招待所用美色勾引果党军官,不费吹灰之力,就搜集了大量的机密情报。 在最开始得到的几份情报中,最重要的是吴淞口要塞司令部的军事设施地图,详细到炮台的位置、火炮分类、弹药库、观测点、碉堡的位置 而她获取此情报的途径非常简单,在和一位军官睡觉后随后问道:“我家亲戚在吴淞口有地产,炮台建设要征什么地方的地.” 军官为讨美人开心,如实相告 这份情报让日本人如获至宝,在进攻上海时,海军舰队集中火力轰击吴淞口要塞,准确地摧毁了所有一切。 后续,南造云子更致力于收集华北地区果党军事防御部署的各种情报,搞到了大量国军的调动情况,仅偷拍的军事设施、军港、兵站、机场的照片就几千张 可以想象,一旦战争爆发,中国军队的一切在日本人面前都是透明的. 审讯的过程还算顺利,问得差不多了,张义让记录员整理审讯记录,自己去王心亨汇报,这时电话响了起来。 只听电话那边便衣汇报道: “黄浚动了。” …… (停电了,还有一更!) (本章完) 第184章 情报(求月票) 第184章 情报(求月票)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黄浚在收到儿子黄成提供的情报后,并没有立刻采取行动。 一直到了下班以后,黄浚打发司机回家,自己一个人不乘车,也不带随从,独自一人来到了玄武湖畔散步。 他闲庭信步地走着,到了一处长条木椅上,直接坐下来抽起了烟,这番悠然自得的样子,很难想象他是来传递情报的。 他在长椅上坐了一会,才活动手腕站了起来,开始回返。 走出几步,他看似不经意地从口袋里面掏出一颗洋,剥开纸,把送入嘴中,然后顺手将纸塞进了旁边的一颗树洞里,然后漫不经心地离去了。 “股长,抓不抓人?”匍匐在草堆中的猴子问道。 张义放下望远镜,摇了摇头,人肯定要抓,但不是现在,黄浚既然投掷了情报,肯定有人来取,他倒要看看取情报的是什么人。 果然,一个多小时后,一个脸色暗沉的捡垃圾摸样的人走了过来。 他手上提着一个破布袋子和竹子做的钳子,到处搜寻着“猎物”。 从地上捡到一个烟屁股,他在袖口上蹭了几下,叼在嘴上,从裤兜掏出洋火点燃,吧唧吧唧抽着,晃荡着继续往前走去。 到了大树下,他警惕地左右看了看,突然伸出钳子在树洞里面掏了掏,很快将一个东西收入裤兜,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去。 在张义等人的注视下,他一边走,一边将破布袋子和钳子丢到草丛中,利落地脱下身上油腻的粗布衣服,将衣服内拆翻转过来,上衣立刻变成了一件蓝色的汉衫。 他将衣服穿上,一路从容地穿过公园,拦下一辆黄包车离去。 很快他就到了一家名叫“新桥牙科”的诊所,再也没有出现。 几分钟后,从诊所里面走出来一个三十左右西装革履的中年人,他推着一辆踏板车左右看了看,迅速骑上车离去。 最后消失在日本驻金陵领事馆。 洪公祠一号。 戴春风办公室。 王新亨和张义坐在沙发上等待戴春风的召见,隐约可以听见办公室中的呵斥声。 不一会儿毛齐五擦着冷汗走了出来,惶恐中却带着一丝志得意满。 张义瞄了他一眼,只见他膝盖上还沾着灰尘,不用说刚才是下跪了,他有些好奇毛齐五为了什么事向戴春风下跪呢? 此刻毛齐五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又露出了和煦的微笑,伸手邀请道: “二位,处座有请。” 办公室中,戴春风阴沉地坐在沙发上,上半身隐藏在黑暗中,不时传来鼻子粗重的喘气声。 王新亨和张义将南造云子和黄浚的问题汇报了一遍,戴春风接过审讯记录浏览了一遍,轻哼一声说: “这个黄浚简直色胆包天,竟然因为一个女人就做了民族败类,辜负了校长的信任。” 他沉默了一会,问道:“你们准备怎么做?” 王新亨和张义来之前就商量好了对策,此刻王新亨说道: “黄浚刚向须磨传递了情报,须磨收到情报肯定要下达新的指令 黄浚家、大使馆、他们情报的中转站诊所都在我们的监视中,我们准备拦截情报,李代桃僵,将黄浚团伙一网打尽。” “不过,最难的就是如何伪造须磨的笔迹” “这有何难。”戴春风不以为然地笑笑,道: “我们特务处有的是这方面的人才.” 说着他拿起电话:“让皮伯圣来我这里一趟。” “处座,可是伪造专家皮中校?” “不错,此人不仅能临摹模仿别人的笔迹,还可以根据以往的情报,模拟写信人的口吻,只要找到相同成色的纸张和墨水,就可以做到天衣无缝。”戴春风自得一笑,说道。 王新亨和张义恍然。 张义心说,梁山伯有圣手书生萧让,善于模仿书法大家的字体,可以以假乱真。 想不到特务处也有这样方面的人才,似乎每个团伙,不,组织,每个组织都少不了这样的人才。 解决了最关键的问题,二人对抓捕黄浚团伙又多了几分信心。 这时就听戴春风冷峻的目光掠过南造云子交代出来的名单,眉眼闪烁,他思忖了一会,将戴季桃的名字划掉,说道: “我马上向委座汇报案情. 你们马上回去加强对黄浚的监视,不仅仅是他,凡是他的亲信心腹都要在我们的掌握中。” “是。”王新亨和张义起身敬礼。 他们对戴老板的举动心知肚明,戴季桃是戴老板的叔叔,不是亲叔叔,而是戴春风厚着脸皮认的。 当年戴老板还在上海打流,偶尔的机会帮戴季桃买烟拉上了关系,后来更是借着此人的关系认识了常某人,再后来靠着戴季桃写下的条子走后门进入黄埔军校,说起来对他也有知遇之恩,却不能不报. 【今日情报已刷新】 【1、您今天见过南造云子,获得相关情报——南造云子在惠安巷127号有一处安全屋,由中西健志和小林隆一看守,内部藏有车辆、武器、现金。】 张义目光一聚,这是一条南造云子不曾交代的情报。 她只交代了温泉招待所的同伙,化名董小芳的白鸟希美,此女是她的报务员,同样已经被抓捕。 看来对此女的审讯还要继续才行,争取榨干她身上的油水。 【2、您今天见过黄浚,获得相关情报-——黄浚已从汪填海处获得新的淞沪调兵计划书。】 张义心神凛然,没想到这家伙蜗居在行政院中不出来,竟然也能获取情报,就是不知道这份情报有没有传递出去。 【3、您今天见过毛齐五,获得相关情报——毛齐五向戴春风下跪求娶向心影。】 张义恍然,原来如此。 向是毛齐五的女神,但对戴老板来说,玩过的女人就像他穿过的衣服,旧的衣服就要甩掉,用这样一个女人可以笼络手下,何乐而不为呢。 前段时间张义听说向被戴老板派去勾引二陈兄弟,开始的很顺利,但在一次宴会上被一位从长安投奔而来的军官拆穿身份,因为向在长安是交际,经常活跃在名利场上。 二陈兄弟大怒,立刻派人监视追杀向心影,巧合的是派出的这人是特务处安插在党务调查处的卧底,这人将情报汇报给戴老板,向才紧急撤离。 只是戴老板即便违背刚刚颁布的抗战期间特务不许结婚的命令,允许毛、向二人结婚,恐怕这二人也是同床异梦吧。 【4、您今天见过王宗义,获得相关情报——王宗义本名中村育二,日本领事馆情报人员。】 这个中村育二就是就是今天乔装打扮捡垃圾拾取情报的那人。 【5、您今天见过吴时达,获得相关情报——吴时达本名野村信次,日本领事馆情报人员,他已将情报传递到须磨手中。】 一夜无话。 早点九点刚过,吴时达,也就是野村信次骑着自行车从日本领事馆出来,他警惕地绕了几圈,才上了通往诊所的大道。 行至一个拐角处,突然从对面冲出来三个同样骑着自行车的青年学生。 野村信次躲闪不及,直接被撞翻在地,他头上的礼帽掉在地上,被风一吹,直接飞出了十几米远。 但野村根本顾不上被撞得头破血流,手上也渗出了血液,反而踉跄爬起来追着自己的帽子而去。 注意到这个细节的张义目光一聚,他拿过一张黄浚和司机等人的照片,发现此人和黄浚戴的是同样颜色款式的帽子,心中已经明悟。 他挥了挥手,街头几个等待的巡警和热心群众立刻走上去嘘寒问暖,不由分说将他抬上了黄包车,拉着他向最近的医院赶去。 “我的帽子,我要我的帽子。”野村上了黄包车挣扎说道。 巡警训斥道:“命重要还是帽子重要?难道我们巡警还能贪污你的帽子不成?放心,伱先去医院,帽子丢不了。” 野村无奈,他心里觉得不妙,这场车祸发生的太巧合了,但他如果一味在意帽子,表现的太明显,反而会被别人怀疑,于是无可奈何地被巡警带到了医院。 而他的帽子此刻已经被送到了附近特务处秘密监视点检查。 …… (本章完) 第185章 一网打尽(求月票) 第185章 一网打尽(求月票) (上一章节有人问坤包是啥,这不就是手提包吗?只是称呼不同罢了) 半个小时后,缝合完伤口的野村一脸阴郁地出了就诊室,但心里一直顾念着礼帽,此刻惴惴不安。 但巡警立刻将他的帽子递了上去,本来心怀忐忑的野村抓过帽子一摸,瞬间松了一口气。 他摆托热情过头的巡警,坚称今天的事情不用报警,然后就忍痛骑着自行车走了。 到了一处没人的地方,野村警惕环顾四周,见没人跟踪,立刻拿下礼帽又仔细检查了一遍,见缝合的皱褶完好,终于长舒了口气。 抬手看了一眼时间,马上十点了,他立刻骑车向咖啡馆走去。 同一时间,黄浚的司机王能详在送完黄浚之后,也驾车来到了约定的咖啡馆。 野村走进咖啡馆,将头上的礼帽取下挂在门口的衣架上,那里同样挂着几个客人的帽子,但同款式的只有一个。 他看也不看咖啡店内的其他人,招呼服务生上了一杯咖啡,悠哉看起了报纸。 这时候喝完咖啡的司机王能详结账后走到门口,“巧合”地拿起了野村放下的帽子戴在头上,出门驾车离去。 野村等了一会,见没什么意外,拿起衣架上司机留下的帽子转身离去。 两个人就这样不用接触在无声中完成了情报的传递工作。 半个小时后,司机王能详来到了黄浚办公室。 他将帽子递给黄浚,然后拿起办公室衣架上同样款式的帽子戴在头上。 “一路顺利吗?” 司机皱了皱眉说道:“今天好像有车在跟着我.” 黄浚听了这话,神色立刻变得严肃,他让司机噤声,小心走到窗口看了看,才皱眉道: “继续说。” “是,老爷。”司机点头,回忆道: “我去咖啡馆的时候有两辆黑色道奇跟在后边,回来的时候发现也有一辆道奇跟着 虽然他们换了牌照,但那辆车车轮上有很多泥巴,我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黄浚神色凛然,急切问:“然后呢?” “看到我的车进了行政院,他们就消失了。” 黄浚眉头深锁,一股不详的预感泛上心头。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 他焦躁地点了一根烟,在办公室踱着步子,见司机有些欲言又止,厉声说道: “还有什么,一起说了。” 司机张口结舌,犹豫道:“我发现家里的小红好像有点不对劲,这两天突然开始注重打扮了昨晚我回家发现她刚好从老爷的书房出来.” 小红就是家里的保姆。 “你说什么?她进了我的书房?”黄浚脸色骤变,他狠狠将香烟湮灭,脸上闪过一丝狠厉,道: “马上回家。” 两人驾车匆匆回家,将车停在院外,挥退几个佣人,轻手轻脚地进了客厅,黄浚直奔书房而去,门一打开就见小红拉开一个抽屉在寻找什么。 看见黄浚突然回来,小红惊慌失措,手中的一封信件掉落在地上。 黄浚瞥了一眼,见是须磨写给自己的信件,立刻料定有人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小红已经被策反做了内鬼。 他眼中杀机毕露,脸色阴沉地对司机使个眼色。 司机一脸狠厉地上前一把捏住战战兢兢的小红的喉咙。 小红挣扎着试图摆脱司机的控制,但所有的挣扎在那双大手面前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她无力的挣扎着,脸色逐渐变得煞白,生命一点点被抽离,最后彻底地失去意识。 “将她处理了。” 黄浚毫不在意地挥挥手,等司机拖着小红出去,他瞬间就像失去力气一样,无力地瘫倒在椅子上。 小红的事情充分说明肯定有人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就是不知道是特务处、党务调查处亦或者宪兵司令部密查组的,不过现在小红已死,死无对证,他们即便怀疑自己,没有证据,也拿自己没有办法。 这么一想,黄浚立刻松了口气,拿下头上的礼帽取出须磨的情报看了起来。 熟悉的字迹和口吻落入眼中,须磨交待说为了感谢秋岳兄最近提供的情报,希望今晚能够约齐所有“有功人员”在黄公馆聚会,到时候他会亲自向在场有功人员发放巨额奖励表现感谢。 另外他告诫黄浚说,最近情报的传递已经引起中国情报部门的怀疑和调查,他准备安排黄浚父子紧急撤离,先到上海,再去日本,但这个消息不能告诉其他与会人员。 看完信件,黄浚眉眼闪烁,然后心满意足地笑了。 须磨果然够意思,不枉自己为日本人提供了那么多的情报,至于其他人,呵呵,死贫道不如死道友,这些人留在金陵正好稳住调查自己的人。 他抬眼看了一眼墙上的日历,思忖了一会,明天就是周末,以往这个时候,他都会去上海潇洒 以往都是他一个人,仅仅是带司机. 如果带上儿子一起的话,会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考虑了很久,黄浚突然咬了咬牙,虽说虎毒不食子,但为了自己的安全. 另外自己成功到了日本,他也可以和云子再生一个嘛。 另外,自己到了日本,如果常某人敢扣押自己的儿子,那他就借助日本媒体将常某人干的那些丑事全部抖露出来… 什么是文化人,文化人就是用所学知识来坑蒙拐骗的人… 哼哼,文化人耍起流氓来,可比什么刀剑枪炮厉害多了,他不信常某人不就范. 这么想着,黄浚的心情立刻好多了,开始踌躇满志起来。 不知道须磨老兄今晚会发多少奖励… 恩,法币现在在贬值,最好是黄金,站的稳,敲得响。 等到了日本先买它一栋别墅,要是云子同意的话,还可以再纳几方小妾嘛。 越想越开心,黄浚立刻叫来司机,低声嘱咐道: “你马上去火车站买两张去往上海的车票。” 司机皱眉道:“现在火车到不了上海” “你怎么这么蠢?”黄浚瞪了司机一眼,不悦道: “这是做给别人看的,伱大张旗鼓的买票,买不到去上海的就买去苏州的暗中买两张去镇江的,懂嘛?” 司机恍然大悟,立刻转身欲走。 黄浚却拉住他,将一个写满电话的名单递给他,叮嘱道: “分开用不同的公用电话打给他们,让他们晚上八点在家里集合。” “是。”司机躬身一礼,快步离去。 黄浚能发现监视,张义岂能察觉不到? 侦破情报泄密案本就是常某人下达给特务处、党务调查科和宪兵司令部这三个情报机构的任务。 三个部门都在费尽心机侦破案件,自己能查到黄浚身上,别人同样也能查到,现在要做的就是赶在党务调查科和宪兵司令部之前将黄浚及其同党缉拿归案。 这么想着,张义拿过一份手绘的黄公馆地形结构图,思忖了一会,叫来钱小三,说道: “黄浚此人生活奢靡,在上海购置了两处房产,交给老家亲戚看护收租,这样,你扮做邮递员,今晚给黄浚家送包裹,先骗开门房的门将他控制。” “记住,邮包要找个大号的。”钱小三微微不解,骗取一个门房的信任,何必费这么大的心思。 但张义既然吩咐了,他不敢忤逆,只好答应下来。 很快钱小三就装扮成了一个邮差。 他身穿一件和邮筒一样的深绿色邮政制服,戴着大檐帽,肩上斜挎一个帆布包,里面全是报纸杂志,推着一辆半旧不新的自行车,后座上有个篮子,里面堆着高高的邮件、邮包等。 张义看了一眼倒也惟妙惟肖,这年头骑着自行车送信的邮差在马上了十分亮眼,据说在上海,已经有了骑着摩托车送信的邮差,但到了郊区,却只能骑马骑驴或者肩扛了。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让钱小三先去走街串巷,学会邮差的日常用语,不仅做到形似,更要神似,不要第一关就暴露了,谈何抓捕。 打发掉钱小三,张义立刻集合全部的调查人手,命令道: “今晚的抓捕行动非常关键,黄浚及其党羽都有枪,所以很可能发生拘捕和反抗逃跑,我们能做的就是快,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是。”众人齐声应答。 “现在检查枪支弹药。” 瞬间,监视点响起一片开关保险,退出弹夹,检查子弹,重新上膛的声音。 连续两天的辛苦跟踪监视终于要有结果了,有人表情兴奋,有人稍显冷静,有人摩拳擦掌,但张义脸上却没有丝毫波澜。 他看了一眼窗外皎洁的月光。 今晚的天色很好。 这似乎预示着好运。 时间一分分过去,到了八点三十。 张义感受着夜晚有气无力微弱的冷风,对着远处的钱小三挥了挥手,其他人迂回着向黄公馆靠近。 黄公馆的大门紧闭着,钱小三蹬着自行车靠近,按了半天门铃,才见一个守卫慢悠悠地打开门上巴掌大小的方孔,不耐烦道: “干什么的?” 钱小三大声道:“邮差,送包裹的。” “哪里来的?” “上海啦。” “知道了,从门孔递进来。”门卫左右顾盼,斜倪了他几眼,从方孔伸出手来。 钱小三这一刻才明白张义的用意,为什么要用大号的包袱,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别说搞定门房,你要是没有好的理由,连大户人家的门都进不去。 钱小三一边想,一边举起手中硕大的包袱,道: “进不来,兄弟,开门接一下。” “破事真多,等着。”门卫不耐烦地抱怨一声,砰将门眼关上。 片刻后,咣当几声,厚实的大铁门开了。 门卫刚迈出一只脚,一只大手钳子一样锁住他的喉咙,将他往外一拖,还不待他挣扎,一记刀手就劈了下来,门卫颓然倒在地上。 钱小三立刻向后边打个手势,然后当先进入门内将大门控制。 很快张义带着一众队员轻手轻脚全部进入大门,直扑内屋。 大厅中,金碧辉煌,黄浚正陪着十几个大小汉奸宴饮,用的都是从国外进口的酒水,大家都在等着须磨和他承诺的高额酬谢,气氛十分热烈。 黄浚坐在最上首,身后站着忠心耿耿的司机。 他看着儿子黄成穿梭在人群中间,和一个个宾客勾肩搭背,杯盏交错,满意地点点头。 儿子虽说不学无术,但在人情世故这方面没话说,再怎么以后也不会混的太差,有自己这个老爹在后边帮衬,黄家又可以稳妥几十年。 因为存了明早就撤离的心思,黄浚今晚喝的最少,他不时抬头看一眼墙上的挂钟,按照约定须磨应该到了。 然而,只见客厅的大门砰一声被踹开,然后冲进来一群手持短枪杀气腾腾的便衣。 黄浚还来不及反应,只听见身后的司机呵斥: “你” 但他话刚出口,就见对面火光一闪,砰一声,司机胸前泛起一朵猩红的梅,扑通一声栽倒在地上,然后是碰一声手枪落地的声音。 黄浚来不及回头,温热的血液溅到了他的面颊上,此刻他都能嗅见空气中的血腥味。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收起手枪的张义,这个被他嘲讽为小瘪三的小特务。 黄浚的眉毛扬起,眼睛瞪得溜圆,双手握着的玻璃杯颤抖着掉在地上,此刻他的眼中只剩下惊愕和混乱. 一瞬间,黄浚脸上失去了血色,浑身的力气似乎瞬间抽离了身体,他颓然地垂下了头,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完了,一切都完了。 黄浚模糊的视线中,看见自己儿子似乎在叫嚣争辩什么,然后被一个便衣一耳光打趴在了地上,接着被反手铐了起来。 然后一道高大的身影挡住了他的视线。 来人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嘲讽道: “黄秘书,好久不见啊!” 黄浚呆滞地看着张义,默然无语。 “黄先生怎么不说话?您曾经的傲慢和嚣张哪里去了,今天我特别想见识下您的文人风骨. 呵呵,萧伯纳说,人生两出悲剧,一是万念俱灰,一是踌躇满志,这句话我今天送给黄秘书,希望我们共勉。” 黄浚木然坐着,面如死灰。 两名便衣上前给他戴上手铐,从他身上搜出几张火车票,张义一看笑了。 “老黄,这…你不行啊,想跑却没有跑掉,你这不是吹牛吗?”张义呵呵笑着说: “真正的牛逼是把吹过的牛都实现了,还记得我上次说过的话吗?我说要亲手抓你,你看,现在做到了。” 他见黄浚身子抖的像筛子一样,“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靠近他的耳边说道: “放心,我说了亲手宰了你,说到做到。” 话音刚落,只见黄浚双腿一软,颤抖着倒在地上,胯下不自觉地流出尿来. …… …… (本章完) 第186章 处座出马(求月票) 第186章 处座出马(求月票) 黄浚家装修的明亮高洁的客厅中杯盏狼藉,留声机中飘荡着铿锵有力的京剧声。 “先到咸阳为王上,后到咸阳保朝纲” 不过此刻便衣们在屋子里四处乱翻发出的乒乓的嘈杂声音混在京剧声中,形成了一种古怪的和音,听起来格外讽刺。 搜查很快就有了进展。 “报告股长,书房的抽屉中发现大量法币现金” “报告股长,保险柜中发现牛皮纸包裹的一扎情报,几封书信,还有两万美元、十根金条.” “报告股长,抽屉中发现两把手枪,子弹若干” “股长,在黄成的房间发现微型照相机一部.” “股长,在佣人房间发现尸体.” 张义原本站在窗前抽着烟,闻言走到神色黯然的黄浚面前,俯下身,冷笑道: “老黄,你的财产和想象中有些不符啊?说吧,其他东西藏到哪里去了?还有尸体是怎么回事?” 黄浚这厮虽说生活奢靡,又在上海购置了房产,但不说他本身就是高官,还出卖了那么多情报,张义不信他只有这点财产。 黄浚闻言一个哆嗦,战战兢兢指着已经死去的司机说道:“人是他杀的,和我没有关系,真的.” “是吗?”张义摇了摇头,抄起茶几上的一个茶杯就砸在了他的脸上,随着白瓷杯落地清脆的破裂声,黄浚鼻血横流。 “老黄,你说,对于一件恶事,是下达命令的人可恶呢,还是执行命令的可恶?” 黄浚讷讷不知如何回答,张义厌恶地挥挥手道:“全部带回去。” “报告处座,黄浚父子及其党羽十七人全部落网.” 张义回到谍参股,戴春风已经在审讯室等着了,他要亲自审讯黄浚。 “干的好,不但将他们一网打尽,还阻止了最新情报的外泄,等我向校长汇报,亲自为你授勋。”戴春风浅浅一笑,然后露出一丝嘲讽道: “伱还不知道吧?宪兵司令部密查组的人趁着黄浚家保姆出门买菜的机会玩了一把英雄救美的把戏,将保姆策反结果呢,偷鸡不成蚀把米,呵呵,还是你手快.” “处座过誉,属下不过职责所在.”张义敬了一礼,谦虚道。 “不用谦虚,如今战端已开,正等着你建功立业呢。”戴春风摆摆手,转身进了审讯室。 黄浚此刻被绑在闪着寒光的刑具上,看到戴春风那张杀气腾腾的冷峻黑脸,根本不用动刑,就瓦罐倒核桃,交待的一干二净。 戴春风却显得不怎么满意,他阴沉着脸翻了翻桌上的审讯记录,沉默了片刻,唤来王新亨,说道: “我马上找委座汇报案情,其他人不用审了,行动队立刻出发,将他们的家人全部抓起来,家产全部充公。” “是。”王新亨点头,连忙走了。 这时,戴春风突然问张义:“那个南造云子关在哪里?” “就在隔壁,此女妖魅狡猾,属下正准备对她再次审讯。” 戴春风露出一丝兴趣,一笑,道:“听说她是日本间谍头子土肥圆贤二的徒弟,我倒想看看这个女人有什么魅力,能让那么多的党国精英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张义琢磨着他的笑容,不知道戴老板怎么突然就对南造云子感兴趣了。 到了隔壁审讯室中,昏暗的灯光下,南造云子被吊在房梁下,她似乎恢复了少许的意识。 戴春风兴致勃勃地带上手套,来到她的面前,一把揪住她的头发仔细端详着她的脸蛋。 “果然有点魅力。” 南造云子认识面前这个穿着少将军服,黑长脸,眉目之间满是杀气的男人,她妩媚一笑,说道: “原来是戴雨农戴先生,你能亲自见我,真是我的荣幸,说吧,戴先生,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戴春风笑道:“云子小姐,在这种地方见面,实在抱歉,对于漂亮的女人,我实在不忍心动手. 不过你胆大包天,竟敢妄想刺杀常校长,今天如果不供出你的同伙,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南造云子见自己的魅力对戴春风不起丝毫作用,她努力撑起上身,怒视着他: “该说的我都说了,即便是你戴雨农,也审不出其他东西。” “是吗?”戴春风不置可否,他一伸手,身后的贾副官递过来几张照片,上面有南造云子骑马的照片,也有她小时候一家三口的照片。 “据说所知,你在小时候就已经精通射击、骑马、歌舞.不过你在童年有过一次溺水经历,你特别怕水,对吗?” 南造云子的呼吸似乎急促起来,她努力咬住嘴唇,一言不发。 戴春风似乎得到了心里的答案,他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有黄瓜吗?”他突然问道。 张义一愣,要黄瓜干嘛?审讯? “处座,这个食堂应该有,我让人去找找。”张义连忙让手下的人去食堂寻找。 很快便衣就找来了黄瓜,张义也想见识下戴老板用黄瓜做什么,到底是什么高超的审讯技巧。 然而事实证明他想多了… 在戴老板的指挥下,南造云子很快被绑在了电椅上,这次没有用传统的电话线导电,而是利用黄瓜作为电极 在南造云子愤怒的嘶吼咒骂声中,戴老板笑了,似乎对手在他眼前绝望挣扎,给他莫大的满足感,他一挥手,便衣拉下电闸。 通电的瞬间,审讯室中响起南造云子撕心裂肺的惨叫… 叫着叫着因为发音过度,声带撕裂,她的声音已经变成了呜咽,大小便完全失禁,整个人浑身上下像淋雨一样流淌着汗水,口角白沫直流,连胆汁都呕吐了出来,她的眼球突凸,瞳孔微微变大. 面对身体的极限痛苦,南造云子即便再训练有素,也到了崩溃的边缘,她嘶吼道:“我说.” “惠安巷127号有一处安全屋有我两个手下” 张义心里一动,这条情报倒和系统给出的一致,显然南造云子说了实话。 他瞥了一眼戴春风,见他皱着眉头,似乎在思忖情报的真假,沉默了一会,他厉声问道: “我要知道第五纵队的情报。” 第五纵队不是军队,在情报战线中意指打入内部的敌伪间谍组织。 原来几天前,特务处电讯科科长魏大铭破解了日方的外交密码,电文中多次谈到这个第五纵队。 情报显示,这个机构组织严密,不仅有策划机关,还有行动部门,而且其成员已经渗透成了果党军政核心领导层。 这让戴春风心神不宁。 昨天最新的密电情报显示,这个组织的秘密电台就设在巨正先生的公馆里面。 此人是果党元老,早在辛亥革命时期就是孙的得力助手。 32年起任司法院院长和最高法院院长,还是法学会理事长,职位高,威望大,别说他戴春风不敢招惹,就是常某人都要小心应对。 如果情报是真的,那可真是耸人听闻了。 此刻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小心查证。 南造云子愣了愣,下意识摇头道: “.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那就说你知道的。”戴春风冷哼一声。 “该说的我都说了,安全屋的手下就是为刺杀准备的.” “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戴老板讥讽一笑,道: “你不是怕水吗?来人,将她给我丢入水牢中。” 对水的恐惧是南造云子童年的阴影,听到这话,她浑身颤栗,颤声道:“我说.” 戴春风心满意足地笑了,他对自己的审讯策略十分满意,从身体和心理上直接击垮了对方的心理防线。 就听南造云子说道:“吴冰。” “他是谁?”戴春风皱眉,这个名字听都没有听过。 “她是许纯智的女儿。” 是她而不是他。 听南造云子这么说,别说张义、戴春风,就是在场的所有人心中都是微微一震。 许纯智是什么人?他是同盟会元老,日本陆军士官学校毕业,当过粤军总司令,当过果党中央监察委员、gd省主席,35年任国民政府监察院副院长,这又是一个大佬人物。 这样人物的女儿是日本间谍? 只听南造云子继续说道:“此女是许司令和日本女人的私生女,吴冰是她的化名,她是川岛芳子的助手。” 她说道最后露出一丝嘲讽,甚至有些不屑:“前几天我在金陵看见过她。” “吴冰?” 戴春风沉吟着,如果是许和日本女人的私生女倒是有可能。 同盟会和很多果党元老当年在日本都有小老婆,有些还娶了日本老婆。 但此女既然能成为大名鼎鼎的川岛芳子的助手,想必也是个狡诈多变、训练有素的女间谍,她这个时候跑到金陵来干什么?她又和这个所谓的第五纵队有什么关系? “我需要她的画像。”戴春风阴沉一笑,“云子小姐,我喜欢你的直白豪爽,说吧,又什么要求。” 南造云子也笑了,她妩媚一笑,舔着嘴唇,说道:“我可以出去吗?” 见戴春风摇头,她再次苦涩一笑,恨恨看了一眼张义,说道: “该说的我都说了,我希望得到优待。” “这个没问题。”戴春风大手一挥:“将她送到老虎桥监狱。” 张义目光一凝,此女到了监狱越狱怎么办?他刚想劝谏,就见戴春风说道: “马上搜查安全屋。” “是。” …… (感冒了,头重脚轻,眼前眩晕,只有短小一更,明天补上) (本章完) 第187章 刺杀(求月票) 第187章 刺杀(求月票) 深夜,几辆小汽车突然在一个居民区旁的马路上停了下来。 黑暗的街道上,阒无一人。 车门立刻打开,一众持枪的便衣迅速下车贴着墙根包围了弄堂口的一栋带有院落的住宅。 这里是惠安巷127号。 然而还不等他们有所动作,住宅里面传来一阵狗叫声。 众人神情不由一凛,纷纷屏住呼吸,不发出一点声音。 这时只见一名便衣撩开衣服,从腰带上抽出一枚注射器,又掏出一瓶药打开,最后从兜里拿出一个包子,将吸满的药液全部注射到包子里面。 然后抬手将包子扔进了围墙里面,几分钟后,围墙里面的狗叫声消失了。 众人又凝听了一会儿,见没有动静,一人蹲在墙下做人梯,一人踩着他的肩膀迅速攀上围墙,翻进了院内。 不一会儿,院门轻轻打开,一众便衣鱼贯而入。 院内依旧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声音。 众人分工明确,三人一组包围一处房间。 正屋虚掩着,一推就开,几人很快就进入了正屋。 几只手电在屋内晃了晃,只见房间不大,一张大床整整齐齐叠着着一床被褥和几件衣服,旁边是一个案几和两把背靠椅,家具摆设简单根本无法藏人。 一名便衣照着手电筒去找灯泡绳,拉了几下却没有动静,只好无奈放弃。 “股长,没人。” 张义走进房间,伸手在床上和被子里面摸了摸,突然一笑,大声说道: “人肯定收到消息跑了,分头去追。” 等出了正屋,张义冷笑一声,拿来两个手雷拉开拉环往屋内一扔,只听轰隆两声,随即响起两声惨叫,接着咚咚两声,两道黑影从房梁上摔了下来。 他们哇哇叫着胡乱放枪从废墟中冲了出来,几声枪响过后,两人颓然倒地。 张义笑着摇了摇头,这两个日本便衣也算狡黠,知道外面被包围并没有第一时间选择突围,反而将屋内伪装成没有住人的假象,又故意弄坏了灯泡,自己攀在房梁上,营造出一种灯下黑。 一般人说不定还真被他们蒙混过去,可惜不是太聪明的样子,将板凳上面的脚印没有擦干净。 击毙了两名日本间谍,搜查正式开始。 一枚中校军衔、两枚上尉军衔的肩章以及一枚三等云麾勋章,光彩夺目地摆放在洪公祠一号会议室的主席台上。 这是特务处内部的授勋仪式,少数特务处的情报人员参加,张义和猴子、钱小三穿着笔挺的军装,笔直地站在梳着大背头意气风发的戴春风面前。 戴老板意气风发是有原因的,昨晚他见了因为心急火燎犯了牙疼旧疾彻夜难眠的常某人。 常某人看到黄浚和他儿子黄成二人利用职务之便,组成了以他们为首的卖国小团体,替日本人服务换取他们的赏赐,每天过着天酒地、纸醉金迷的奢靡生活,甚至敢对他和夫人下手,恨不得将他们碎尸万段,直接下令将黄浚父子以卖国罪判处死刑,公开枪决。 黄浚的落马出乎常某人的意料之外,也解开了最近他心底的一块疙瘩。 因为当初乘坐英国大使的汽车去上海这个建议是小诸葛副总参谋长白某人提出来的,常遇袭之后,很快就有流言说,白某人为了取而代之,故意将情报泄露给了日本人。 如今案情水落实处,常某人终于松了口气,最近政府已经讨论将首都迁往四川,他可不想那个时候被贵系在背后捅上一刀。 常某人一高兴,夸张特务处能力出众的同时,也暗示戴春风随着抗战伊始,要大力加强和扩大特务系统的建设,虽然现在还不便宣布,但戴春风可以先准备起来。 这个消息让戴春风喜出望外,他立刻提出纠合杜月生在上海的帮会力量,建立一支特务武装的问题。 戴春风很早就计划建立一支由自己掌握的特务武装,以增加自己的政治实力,但苦于常某人历来对军队防范很严,不肯轻易让人染指,如果自己提出来,只会招惹猜疑。 此刻常某人开口,终于让他看到了建立武装的良机。 常某人本身也是帮会出生,认定帮会力量只要引导得法,在国家民族存亡关头,可以发挥一定作用,考虑后答应了戴的请求。 所以戴老板此刻踌躇满志。 “首先我代表军事委员会,祝贺几位破案建功,一举铲除了黄浚极其卖国集团。” 戴春风赞赏道,“张义你这次出手不凡,可谓一鸣惊人,先于党务调查处和宪兵司令部勘破泄密案,仅用了两天时间,大大涨了我特务处的威风。 委座口谕嘉奖,授三等云麾勋章一枚,官升一级,晋升中校军衔,望再接再厉,杀敌报国。” “侯xx钱xx” 张义嘴角上扬,脸上微微洋溢出一丝微笑,并没有大的波澜,他正了正帽檐,双脚并拢,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谢处座栽培,属下自当洒尽热血,杀敌报国。” “洒尽热血,杀敌报国。” 猴子和钱小三累功升为上尉,可谓连升两级,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了。 会议室内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 仪式结束,闲杂人退去,戴春风接着开起了会议。 他问情报科杨荣:“那个吴冰找到了没有?” 杨荣一脸阴霾,偷偷窥视着戴春风的神色,说道: “启禀处座,暂时还没有” “旅馆、戏院、码头、车站、街道四处都搜查遍了,都没有发现她的踪迹是不是这个人已经离开金陵了.” 戴春风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懒得听杨荣的解释,挥手打断他的话,冷峻的目光扫视着会议室中的众人,与会的众人一个个战战兢兢,有点剑拔弩张的感觉。 “有画像还找不到人,你们情报科干什么吃的? 三天,我给你们三天时间,等我从上海回来,伱们还抓不到人,那就去前线打游击吧。” 他厉声下达了命令,环顾了一圈会议室众人,似乎是为了鼓舞士气,突然说道: “诸位,淞沪战役的爆发是日军有意挑衅的结果,战前他们派遣军曹大山勇夫闯入我虹桥机场捣乱,企图走一八二战役侥幸取胜的老路,岂知我方已经做好了战争准备,即刻将闯入的军曹处死,敌方才开始大举进攻,委座已决定不惜一切代价,抗战到底” “这个情报大家知道就好,不要向外泄露 为了适应沦陷区对日情报工作,各外勤区、站、组要迅速布置潜伏组织,尤其是华北和华南沿海地区同时,我们的工作立刻转入战时体制,精简机关,充实一线人员.” “最后,我再重申一条,那就是抗战期间特务严禁结婚,违者处五年以上、十年以下徒刑。” 前面的还好,但最后这一条,不允许结婚,一众特务瞬间炸了锅。 中国人讲究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很多特务都是农村出身,家里父母等着抱孙子呢,现在这么一搞,谁还能专心卖命? 但戴春风既然下达了命令,哪里管这些,他冷哼一声,就带着副官走了。 两辆进口轿车等在外面,除了保卫人员、司机,还有戴老板最近收拢的两个漂亮女秘书,叶霞翟和赵霭兰。 这两人不说长的漂亮,据说善解人意,她们和戴老板同乘一车,不但可以说笑解闷,戴老板困乏了,还可以靠在他们身上休息. 让一众特务看的望洋兴叹。 有人沮丧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老爹老娘还等着抱孙子呢,现在怎么办?” 有人笑道:“不让人结婚,又不是不让你同居,怕什么?” 还有人说道:“我其实在老家有个媳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是一直没有上报罢了,我现在就将她接过来.” 又有人说道:“这有啥,实在不行,可以去沦陷区潜伏嘛,打报告结为工作夫妻,老板也没话说” 众人议论纷纷,绞尽脑汁地想着应付之策,就见情报科科长杨荣沮丧着脸上前说道:“恭喜老弟了。” “杨科长过誉了。”张义谦虚一笑,问道: “可是为了吴冰的事?” “是啊。”杨荣叹道: “综合最新的情报来看,这是一个训练有素、沉着机敏又奸诈多变的女间谍,不但精通柔道和化妆,且枪法出众,她往人群里面一钻,金陵几百万人口,仅凭一张画像,我们上哪里去找?” “潜伏在东京外事组的内线倒是找到了她的照片,可是要邮寄回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了处座现在又下达了死命令。” “那杨科长您的意思是?”张义明知故问。 “老弟,虚话我就不说了,现在特务处谁不知道你是日本间谍的克星,只要你帮我们抓到这个女人,老哥自然有厚礼送上。”杨荣一脸热诚。 张义故作为难地看向王新亨,王新亨没好气地瞥着杨荣,数落道: “老杨,空口白话的,忽悠谁呢?你们情报科预算最多,这样吧,别的我就不说了,将我们行动科的油钱给我们报销了。” 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张单子,只见上面写着法币二十多万的字样,有零有散,煞有其事。 杨荣很想说,你们行动科是在吃油吗?怪不得总务不给你们报。 不过此刻无奈,只能咬着牙签了字。 见王新亨点头,张义这才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 对别人来说找人是难事,但对张义来说,不过是顺手牵羊。 昨晚他接收的情报中就有这个吴冰的下落。 此刻他带着几个便衣准备煞有其事地去搜寻一番。 然而汽车才驶出洪公祠上了大道,猴子和钱小三还沉浸在授勋的喜悦中,后座上的张义突然神情一凛,感觉浑身汗毛倒立。 直接告诉他,自己正处于极度的危机中。 人的直觉往往是在突遇敏感事物时,灵感在瞬间的爆发,多少人在事后证明,很多时候就是凭借这种直觉未雨绸缪,化险为夷的。 瞬间,张义大喊一声:“停车,趴下!” 刺啦,开车的便衣愕然地急踩刹车,几乎在瞬间,只见银光一闪,一枚子弹穿过汽车挡风玻璃,砰,子弹从司机肩膀上穿过,鲜血四处喷溅。 这声枪声似乎像导火索一样,枪声一响,接二连三的枪声响起。 狙击手。 远处电影院楼顶上镜光一闪,子弹持续飞来。 猝然的刹车让汽车微微偏移横在了路中央,此刻居高临下的子弹一枚枚横着射击过来,击碎玻璃。 张义的车只是普通的轿车,根本不是加了玻璃或者钢板的防弹车,面对锐利的子弹只能埋头躲避。 此刻后车上的几个便衣从车上冲下来对着远处的狙击手方向一边射击,一边准备包抄过去,然后只是几个回合,三人已经倒在了地上。 “快退。” 张义扯了一把司机,却见他捂着脖颈,手缝里面全是鲜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死了,他扯了几下发现扯不动,立刻道: “弃车,用车做掩体.” 然而敌人似乎知道张义打算一样,一辆挂着行政院牌照的轿车突然冲了过来,车门一开,跳下来四个一脸阴鸷的便衣,他们人手一把冲锋枪。 张义神经紧绷,紧张地几乎窒息,锐利的眼神死死盯着迎面而来的几人,一边徐徐下车,一边开枪还击。 “哒哒哒哒哒” 四个手持冲锋枪的便衣似乎视死如归,四人数枪齐发,子弹像无情的镰刀一样收割性命,打的汽车战栗不已。 张义一个闪身连连开出几枪,砰砰,两个便衣倒地而亡,另外两人用日语咒骂着,犹自发疯似的冲上来射击。 大好头颅送到了面前,张义冷笑一声,面无表情地扣动扳机,一枪击中一人头部,爆出一片血光,他满脸血污地倒在地上。 另外一人被猴子和钱小三打中胸口,颓然倒地。 这时司机见大势已去,一边开枪,一边打着方向盘,准备逃离现场。 张义冷笑一声,闪身从车尾出来,连开几枪,犹自觉得不解气,从后腰拉下一枚手雷,滑着路面丢了出去。 在司机愕然的眼中中,轰隆一声,汽车突然从地面上弹起,又砰一声落在地上,猴子和钱小三从两侧冲上去几枪将欲下车逃跑的司机击毙。 连绵的枪声惊动了临街的巡警,哨声四起,一个个穿着黑色制服的巡警战战兢兢从火药味漫天的路口冲出去,又缩了回去。 张义从车上拿下一个镜片破碎的望远镜,只见远处电影院天台上一道黑影一闪而逝,他立刻道: “追。” (本章完) 第188章 追捕(求月票) 第188章 追捕(求月票) 张义带着人拼命向电影院的方向追寻而去,隔着几条马路,眼看挂着“嘉祥”字样牌匾的电影院已经出现在眼前,然后等他们要冲过去的时候,突然一阵清脆的铃声响起。 是电影院的散场铃声。 随着铃声响起,电影院原本紧闭着的大门突然开启,许多观看完电影的观众如潮水般从里面挤了出来。 “砰” 张义对天开了一枪,命令道: “让巡警过来协助,控制这里的所有人,每一个人都要接受检查才能离开。” 然后他带人向着电影院走去。 电影院门口人头赞动,等张义等人好不容易挤进去的时候,早就不见了杀手的踪影。 一阵搜索只在一楼的厕所里面找到了一件黑色的外套,上面带着隆隆的火药味道。 张义看着一脸沮丧的猴子和钱小三等人,冷笑一声,道: “找一只猎狗过来,现在去现场,另外分出一队人搜查电影院楼顶。” 他来到电影院前,默默注视着这里聚集的嘈杂、惊魂不定的人群,他们排队焦急地等候着检查,有人面露惶恐,有人窃窃私语… 张义知道杀手就混在这些离场的人中间。 这时候猴子过来说道:“电影院最顶层的平台上,在一处角落发现了明显有人坐过、爬过的痕迹,还有烟头和火柴梗… 顺着痕迹,我们发现杀手是顺着贴墙的铁皮水管逃走的,在墙上有明显的脚蹬痕迹。 我们顺着杀手的踪迹一路追踪,很快在一处垃圾桶发现了被杀手丢弃的带瞄准镜的毛瑟98k步枪,可惜枪被清理过,没有留下明显的指纹痕迹。” “从现场留下那么多的烟头分析,这个人在天台等了很久. 从杀手安排的撤离路线看,这是一次有预谋的刺杀活动,可他们是怎么知道我们的车今天刚好从哪里经过?莫非是.” 莫非是什么?内鬼? 张义下意识摇了摇头,他是接到洪公祠甲室电话才去总部的,甲室不可能有日本间谍的内鬼,除非他们窃听了电话… 排除窃听器,最大的问题就出现在电话总局,莫非电话总局还有隐藏的日本间谍? 张义又想到其他枪手乘坐的行政院拍照的轿车,莫非是黄浚其他的同党透露了消息?行政院还有不曾发现的黄浚余党? 还是说敌人早就对他展开了跟踪监视?为什么自己没有发现? 或许根本不用监视他,监视自己身边的人就可以。 他摇了摇头,看向接受检查的队伍。 每个接受检查的人不仅要出示电影票和身份证件,还要指出身边坐的人,互相证明。 一旦无法说清楚的人即刻就会被便衣带到一边仔细盘问,或进一步检查证件或打电话核实身份,只要杀手混在队伍里面,迟早会露出马脚。 人的记忆力虽说很短,尤其是没有经过特殊训练的普通人,但为了洗脱自己的嫌疑尽快离开这个地方,观众不得不绞尽脑汁努力辨认之前身边坐着的人。 突然人群里面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只见一个穿着丝绸旗袍阔太太摸样的少妇突然吵嚷起来。 “我的票呢,我的票不见了,小红,电影票不是给你了吗?” 旁边丫环摸样的随从在身上一模,发现自己的票也不见了,她脸色沮丧,都快要哭了。 少妇拉开自己的坤包找了半天,什么都没有发现,她狠狠掐住丫环的胳膊,斥道: “死丫头,你要害死我啊。” 丫环又疼又焦急,红着眼圈,却不敢反抗,泪眼唰唰往下流。 “怎么回事?”张义分开人群走上去,问: “你们是几排几座的,有人证明吗?” 少妇一脸傲气道:“什么几排几座,我们坐的是贵宾席,包间。” “伱看的是什么电影,电影内容?” “《啼笑因缘》啦,什么内容.大明星胡蝶主演的,这个都不知道?” 少妇一脸揶揄,带着一丝不屑,似乎不认识胡蝶是件很丢人的事情。 说着她拿出一把圆扇一边扇风,不耐烦道: “有完没完了,我是37军胡团长的太太,信不信我打个电话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张义不屑一笑,露出几分狰狞: “我说了叙述电影内容,你要是回答不上来,别说什么胡团长、马团长,谁来也没用。” 被张义浑身散发的强烈的肃杀之气威慑,又见他身后两个便衣已经握住了手枪,少妇脸色一变,老老实实叙述起来。 “电影说的是杭州青年樊什么,樊家树去北平求学” “行了,你走吧。” 听她叙述了几句,张义挥手让她离开,看向她身后的另一人。 “你也是电影票不见了?也是坐在包厢?” 这人三十岁左右,西装革履,胸前挂着一部照相机,看见张义问询,他微微躬身,一脸郁闷道: “是啊,刚才出门的时候被人挤了一下,然后就发现电影票不见了。” 说着他递上自己的证件。 张义接过来看了一眼,名叫郑远杨,是《电影明星》杂志驻金陵办事处的记者。 “原来是郑记者。”张义嘴角掠过一丝微笑。 “例行询问,郑记者是电影杂志的记者,想来对这部电影有自己独到的见解,能不能给我说下,这部电影讲的是什么内容?” 郑远杨握着照相机的手不自觉地紧了一下,随后他平静地思考道: “这是一部32年的老电影了,讲述的是青年樊家树的爱情故事.” 他侃侃而谈,甚至说出了好几句电影中的台词。 张义点了点头,叹息道:“太喜欢或者太不喜欢一部电影,才会记忆如此深刻,郑记者果然是专业的,你可以走了。” “多谢。”郑远扬如释重负地点头离开。 这个时候传来几声犬吠,只见一名便衣牵着一条狼狗走了过来。 “等一下。”郑远扬走出几步,张义突然叫住了他。 郑远扬缓缓转身,一脸的不解。 张义笑着指了指便衣牵过来的猎狗,道:“还有一关呢。” “这长官” “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 张义盯着他,捕捉着他脸上一丝一毫的神情变化。 这个记者,举止言行的确像个记者,可他的身体语言似乎泄露了什么… 刚才他离开的时候,分明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嘴角微微下垂,脸部肌肉放松,而自己喊住他的那一刻,他的身体微微僵硬,他在害怕什么? 尤其在看到猎狗的时候,他松开的拳头又握紧了起来. 张义隐约觉得,这个记者的身份有蹊跷,即便他没有参与刺杀,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然而猎狗刚到了他身边,突然轰隆一声,电影院里面传来一声巨响,是爆炸声。 所人有惊恐地扭头去看,这时只见一对排队检查的青年夫妻趁着巡警扭头的功夫,他们突然冲上去拔出巡警腰间的驳壳枪,砰砰砰对着人群连开几枪… 在一片混乱中,他们倏地穿过人群,一把扯下警车上抽烟的司机,点火发动汽车,疯狂地驾车逃窜。 张义脸色骤变,他没有想到,今天的刺客还有后招,见猎狗对着记者的照相机狂吠不止,他冷笑一声,一把扯住郑远扬的后颈,一脚将他踹在地上,几个便衣扑上来将他按倒。 “留一队人继续检查. 马上打电话让警察和宪兵将附近五公里的街道封锁,以扇形展开搜查… 另外给科里打电话支援,其他人和我一起追。” 张义丢下被控制的郑远扬,有条不紊地下达命令,立刻带人驾车追了上去。 半个小时后,在巡警、便衣、宪兵的围追堵截下,成功将杀手二人堵在了惠安里的一处住宅。 张义到的时候,户籍警和保长已经合力将附近的住户全部驱逐了出来。 一栋破旧的阁楼已经被巡警、宪兵和便衣围的水泄不通,无数只枪口对准了二楼那个窗帘飘动的窗口… 但并没有人敢于靠近,因为刚才的几次突破已经被对方干净利落地干掉了两个巡警和一名便衣,沾满污血的尸体提醒着众人,阁楼里面是两个穷凶极恶且枪法精准的特工。 “里面住的是什么人?”张义默不作声地注视着阁楼,问一旁战战兢兢一脸惶恐的保长。 “这个.是一个暗娼,还有一个三岁的男孩。” 保长话音刚落,一名巡长上前道: “长官,以属下之见,直接丢两颗手雷进去,管他什么日本特工,通通都要炸死。” “那对母子呢?” “那只能怪他们命不好,死了给点抚恤金就好了。” 巡长一副不以为然的口吻,似乎这对母子在他们眼中根本就不是人一样。 虽说乱世人命如草芥,但一个巡长说出这话还是让张义心寒。 这就像是解救绑架的人质,为了抓捕绑匪,直接将人质和绑匪一起干掉,如果你不这么做,有人还会说你妇人之仁… 说这话的人是多么的冷血,如果被绑的是自己的家人亲人呢? 即便是蝼蚁也有选择活命的机会吧? 对张义来说,这个时代、这个世界比你想象的要复杂太多,说它荒诞都不为过,但你不能因为别人荒诞,你也荒诞,他不比别人高尚但也不比别人更卑鄙。 人不能因为世界之荒诞就改变内心的标准。 张义冷哼一声,道:“冲里面喊话,让他们将人质放出来,我们可以放他们走。” 张义的话让众人都愣住了,但看张义一副不容置疑的态度,大家无奈地叹了口气,冲阁楼喊起话来。 “里面的人听着,马上将人质放了,我们张股长可以放你们走” 回应这话的是长久的沉默。 过了几分钟,只见窗口的窗帘一阵晃动,先是探出一个蓬头垢面的长发女人,一只手枪顶在她的太阳穴上,她动都不敢动,吓的眼泪流的满脸都是,身子不停在哆嗦着。 随即响起一个阴沉沙哑的声音: “支那人,我可以答应你们的要求,先放这个女人离开 不过我需要先看到你们的诚意,马上准备一辆加满油的汽车,另外车上需要100公斤的烈性炸药.” 张义拿起望远镜注视着男人,寻找着最佳射击点。 但这人十分狡猾,身子缩在女人身后,持枪的手也隐蔽在暗处,根本没有射击角度,他不由皱了皱眉,沉吟片刻道: “答应他。” 便衣再次喊话后,里面响起嚣张的笑声: “支那人,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们的选择是正确的。” 张义冷哼一声,没有接话,他吩咐手下去准备车辆,然后观察着周围的建筑,目光落在远处突兀的电线杆上,心里有了主意。 他立刻叫来猴子耳语几句。 后者心领神会,转身离去。 紧张焦灼的气氛中,围观这里的群众越来越多,甚至媒体记者都到了。 这个时候,一阵汽笛声响起,是特务处准备的汽车到了。 在杀手的要求下,汽车被停在了阁楼的下面。 片刻后,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响起,只见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踉跄着走了出来,她在台阶上摔了一跤,颓然地瘫坐在地上,双眼失神,泪流满面,嘴里喃喃自语: “宝儿,我的宝儿” 她哭的撕心裂肺,极其悲伤,有大胆的邻居立刻上前将她搀扶了起来,迅速脱离危险圈。 然而就在这时,只见蓬头垢面的女人突然从后腰拔出了一把手枪,枪口对准了张义。 “砰”,电光石火间,枪声响起,这一刻,时间好像凝固了一样。 子弹击中了张义,女人污浊的脸上刚浮现出一丝得意,就见张义抬手对她射出一枪。 枪声响起的片刻,在“股长”惊诧的呼叫声中,一众短暂发蒙的便衣已经清醒过来,对着女人连连扣动扳机。 这个女人显然不是暗娼,而是日本女间谍伪装出来的。 “砰砰砰砰” 女人身中几枪,血水浸透了衣襟,她一脸不甘地倒了下去,眼睛还直愣愣地看着张义,似乎在诧异她射出的那枪为什么没有效果。 “惠子!!!” 窗户处的男杀手抓着一个汪汪大哭的男孩,大喊一声,对着包围圈愤恨开出几枪。 张义等的就是这个时刻,他挥了挥手,远处埋伏的便衣瞬间扣动步枪扳机,砰一声,子弹击中杀手的手腕,血水四溅,他瞬间缩了回去。 就在这时,一个爬上电线杆的便衣拿出一个飞爪绳索,利落地甩出勾在阁楼顶上,便衣顺着绳索滑动而下,倏地破窗进入阁楼中。 随即阁楼门口响起轰隆一声破门声,接着是两声枪声和尖锐的尖叫声。 片刻后,几名便衣押解着一个满脸狰狞,手腕和肩膀中枪的男人走了出来。 (本章完) 第189章 监视(求月票) 第189章 监视(求月票) 人质解救成功,杀手被押解上车,张义和一众便衣在喧嚣的人群聚拢过来之前就悄然消失了。 特工的工作就像地下的暗流,静谧、曲折、湍急,却充满了凶险,张义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汹涌澎湃,但这样的工作却不能显露半分,尤其是暴露在媒体和大众的面前。 行动科办公室。 张义喝下一杯香茗,才长长呼出一口浊气。 王新亨脸色凝重,他问道:“确定都是日本人?” 张义点头道:“是。” “日本人这是有预谋的报复啊。”王新亨语气沉重,问道: “听说你中了一枪,有没有事?” 张义从怀里掏出三等云麾勋章,指着勋章中心的弹孔,心有余悸道: “幸亏有它,不然今天真要殉职了。” 云麾勋章是国民政府陆海空勋章之一,因勋章中心刻有云麾而得名。 35年起开始颁行,共分为九等,一到三等为大授,四五等为领授,六七八九为襟授,其等级在同等宝鼎勋章之下,在忠勤勋章之上。 此勋章以前是纯银制作而成,后面开始偷工减料,用钢和铜制作。 张义不知道自己需不需要谢谢勋章制作的部门,让自己只受了轻伤。 “我们的人有伤亡吗?” “一开始猝不及防,死了几个弟兄,三个当场死了,还有一个重伤,正在抢救。”张义叹了口气道: “后面只有一人死亡,一人受伤。” “日本人狗急跳墙啊。”王新亨冷笑一声,然后有些意外道: “凶手为什么会乘坐行政院牌照的汽车?他们又是怎么知道你的行车路线的?” 这个问题张义也想知道答案。 只听王新亨继续说道:“往上看是屁股,左右全是耳目,走到哪里都是如此. 淞沪会战正激烈呢,有些人已经在宣扬投降论调.可笑的是,还有文人墨客替黄浚这个狗汉奸喊冤,说他品性多么高洁,只是一时走上了歧途,当真可笑。” 他沉吟了一会说道:“谍参股这次折损了人手,行动队这边先补一部分,至于其他的” 顿了顿,他又道:“老板在上海组建别动队,听说许多队员是知识青年,甚至不少是大专学生,人才难得啊。 如果这些人不能一展其所长,那就是浪费人才。 所以老板准备在上海举办一期训练班,名字据说都起好了,军事委员会苏浙行动委员会青浦特种技术训练班和松江特训班。” 张义点了点头,特务处开办培训班是特务人才扩张的伊始。 (军统鼎盛时期,戴老板手下拥有18万便衣特工,7万武装游击队、2万别动军、1.5万忠义救国军,东南沿海有4万有组织的海盗,加起来共计32万实际或潜在人员,均属于他指挥,平均每天有4万人24小时给他工作,这还是直属) 青浦班和松江班严格来说不算特务处正式的培训班,因为戴老板先斩后奏,军委会办公厅不认,连印章都没有,只能私下刻了一个条戳。 这个班训练内容全部是侦查、行动、爆破,训练时间原定三个月,后因为战事缩为一个月,训练的基本是死士。 “潜伏”中的余则成就是这个班出来的,所以戴老板才说青浦班的都是勇士。 这两个班级各招学员408名,但在后来撤往武汉的途中,因为遭遇日军飞机轰炸和袭击,损失惨重,松江班幸存者不足50人,青训班只剩下300人左右。 后来在这两个班级的基础上建立了临澧班。 由于戴老板对这个班的毕业生特别喜欢,很多人被亲自选拔得到重用,他们又有吴景中、沈西山这样的教官老师为靠山,迅速成为特务处的骨干分子,担任重要职位,和一众老特务分庭抗争,于是有了“非澧(礼)勿视,非澧(礼)勿用”。 当然这是后话了。 见张义点头,王新亨起身从办公桌抽屉里面拿出一张照片递了过来,说道: “这是潜伏在东京的内线让人带回来的照片,吴冰。” 张义接过,只见泛黄的照片上是一个十八九岁左右的少女,留着短发,穿着干净的校服,看上去有些英气,但眼神阴鸷,透着几分高傲和冷漠。 照片和南造云子提供的还是有很大差别。 张义不知道她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又是用什么样的外貌示人,但既然知道了她的地址,只要按图索骥就可以了。 夏日的茶摊上,老板为了避暑,用篷布搭了一个顶棚,顶棚下面放着几张破旧的桌子,几个小凳子零散地围绕在旁边。 胡子白的老板,或者说大爷,赤着瘦骨嶙峋的上身,只穿着一条犊鼻裤,一边拿蒲扇扇着风,一边吧唧吧唧抽着水烟,不时翻动一下身旁小炉上的咕咕咕冒着热气的茶壶。 张义带着猴子、钱小三几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喝着茶沫煮开的茶水,他们都是一副苦力的打扮。 猴子喝了口茶,低声说道:“股长,按照你的吩咐,从发现她的那刻我们就一直在盯着她。” “有什么动静吗?” “她从黄包车上下来,直接回了家,一直没有出来。” 张义点了点头,目光瞥向背街小巷的一处小院。 根据房东和巡警提供的消息,小院里面住着一位妩媚动人的太太,自称是从上海逃难过来的某富翁的遗弃之妾。 经过房东和巡警对照画像和照片辨认,此女正是吴冰。 这个理由倒是说的通,战争伊始,最先跑路的都是有钱有权的,飞机火车轮渡轿车,或国外、香江,或内地,然后便是数百万流离失所的居民,奔走而逃,人人都在寻找活下来的机会。 要么融入英法租界,要么向着乡下逃去,那些漫无目的逃窜的,等待他们的只有日军耀武扬威的欺凌和杀戮。 “我们控制了那名拉她的黄包车车夫,据他交待,这个女人是在四条街外拉到的,她抽烟,还喝了酒。” “四条街外?肯定是临时换车了,她可以掩饰自己真实的活动地点,但喝了酒没有办法掩饰,这个时间点喝酒肯定是去交际了。” 张义拿出一张金陵地图展开,以所在地为中心,标注出五公里内的地图,很快就找到了中央饭店、金陵饭店等社交活动中心。 一个富翁曾经的小妾,以前应该是过着阔绰的生活的,现在虽然落魄,但她活跃于社交场合,跃然结交新的靠山,这个人设倒也打造的不错。 但张义估计此女肯定是借着社交的机会寻找猎物或者和某人联系从而达成她不可告人的目的。 会是谁呢? 到底是策反还是接头,不得而知。 这时只听钱小三问道: “股长,要不要抓人?” 张义摇了摇头,即便有南造云子的供述,没有充足的证据就抓了人,那位许纯智许副院长即便是一头没牙的老虎,但发狠咬起人来,可不是他能抗衡的。 正所谓捉贼拿赃、捉奸拿双,一定要人赃俱获,让谁也说不出话来。 时间一分分过去,临近傍晚,夕阳斜照,吴冰才握着一个坤包款款走了出来。 她长发顺滑,随风轻轻飘动,露出白皙欣长的脖颈。 穿着一身丝绸旗袍,身姿婀娜,线条优雅,旗袍分叉下是一双圆润光洁的大长腿,踩着一双尖锐的高跟鞋。 俏丽的脸上含着一丝淡淡的微笑,眼波如秋水般流转,带着一丝慵懒的妩媚,让人忍不住心驰神往。 黄包车车夫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红着脸手忙脚乱地压低车辕将女人迎了上去,卖力地奔跑着。 吴冰换了两次车,几经辗转,终于来到了她的目的地,大世界舞厅。 她似乎是这里的常客,娴熟地在吧台上要了一杯酒,一边抽烟喝酒,一边在人群中寻找着自己的猎物。 一处灯光暗淡的角落,张义和一位颇有姿色的舞女不咸不淡地说着话,冷眼旁观吴冰的进一步动作。 在绿绿的大世界舞厅,不缺她这样打扮的妖艳迷人的女人,但很多女人或者交际都是为了打发时间或者卖弄风情,希冀从男人这里捞上一笔,但张义心知,吴冰肯定是为了接头。 有句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在灯光昏暗、人来人往的舞厅里面,要不是特别留意,没有人会关心谁和谁一起跳舞。 两个人在搂搂抱抱之中很可能就完成了情报的交接工作,他们可能说的是杀人越货的勾当,伱从外表看去,说不定只会觉得一对热恋中的男女在耳鬓厮磨。 吴冰这样的女人走在哪里都属于让男人趋之若鹜的美人,自然少不了前来搭讪的。 在拒绝过一个肥头大耳大腹便便的油腻男后,她很快就接受了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绅士邀请,两人在场中翩翩起舞。 张义眉眼一动,对身边的舞女伸手邀请道: “美丽的女士,可否请你再跳一支舞?” 舞女慵懒地翻个白眼,要不是看这个“凯子”手上带着一只浪琴手表,她才懒得理会,这人舞技平庸,刚才都踩了她脚几下。 张义呵呵一笑,从怀中掏出一个钱包,刷刷刷数出几张钞票,舞女瞬间目光热切起来,她接过钞票,往胸口一塞,挽着裙摆起身,娇媚一笑: “先生,还等什么呢。” ‘呵,这就是金钱的魅力?’ 张义笑着摇了摇头,拖着舞女的手揽着她的肩膀缓缓滑入舞池。 他边跳边游走,拖着舞女缓缓靠近舞池中央的吴冰,就像一汪正在蔓延的水,撵着她的脚步追,避不开躲不及。 “哎呦” 张义突然再次踩在目光炯炯盯着他手腕上浪琴手表的舞女的脚上,在她痛呼声中悄然伸出右脚,舞女一个趔趄直接撞到了吴冰身上,生生打断了两人的舞姿。 “小子,你到底会不会跳舞?” 刚才还一脸绅士的男人关切地揽住吴冰肩膀嘘寒问暖,见她无恙后,瞬间阴沉着脸瞪向了张义,这就叫公猪护母鸡。 “不好意思,实在是抱歉。”张义连连作揖道歉,同时移动脚步将吴冰的视线遮挡。 在她看不见的视野里,钱小三吆喝酒保上酒,在他转身的刹那,猴子迅速拿过吧台上吴冰的坤包。 一切都在刹那间完成,等男人勉为其难原谅张义,邀请坏了兴致的吴冰去喝酒的时候,猴子和钱小三已经完成任务离开了。 “股长,包里面除了零钱、化妆品,在中间夹层有一把小巧的短剑,很华美。” “短剑?” 回到原来位置打发了舞女,继续轻酌的张义听到猴子的汇报,眉毛一挑,她随身携带短剑做什么? 莫非是接头的信物? 他思忖着,佯装喝酒,余光继续落在吴冰和中年绅士身上。 男人先是在吧台打了一个电话,然后暧昧地对着吴冰耳朵说了些什么,吴冰摇了摇头。 男人有些不悦,从兜里掏出一叠钞票狠狠拍在了桌子上,但吴冰依旧无动于衷。 男人终于恼怒了,他再次掏出一叠钞票,见吴冰依旧不假辞色,终于捡起钞票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很快就有人汇报张义,刚才男人打电话订了一间酒店。 他似乎是个寻欢作乐的猎人,但这样也不能摆脱他的嫌疑,在他离开不久,便有便衣踪迹了上去。 留在原地的吴冰依旧慵懒地斜倚在吧台,枯燥地喝着酒水,有时候也会接受别人跳舞的邀请。 这时候就见一个风度翩翩梳着大背头的男子结束和一个女士的跳舞坐在了吧台位置。 他从兜里掏出一包三炮台,拿出一根烟,然后用烟盒压住,再用打火机将烟盒压住,熟悉的人都知道这种男人往往是牛郎。 刚才和他跳舞的女士看到这一幕懊恼失望地离开了。 然而吴冰似乎对此人颇有兴趣。 她点燃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吐出浑浊的烟气,目光落在男人英俊的脸上,妩媚一笑,然后缓缓靠近男人。 两人低声说了些什么,然后吴冰不经意地拿过坤包,缓缓拉开,男人瞥了一眼,然后二人又低声交谈了几句,男人便离开了。 过了一会,吴冰同样起身,拿着坤包走了。 张义将这一切注视在眼中,心知鱼儿锚钩了。 (本章完) 第190章 影子计划(求月票) 第190章 影子计划(求月票) 漆黑的夜空,无月无星。 “大背头”出了大世界舞厅,驾驶一辆黑色轿车离去。 几分钟后,汽车停在一条寂静的小巷旁,他从车上下来,手里多了一个公文包。 他并没有马上行动,而是点燃一支烟抽了起来,警惕地观察着周围,过了一会,见一切安全,他才向着巷口的招待所走去。 又几分钟后,吴冰从一辆黄包车上下来转身进入了招待所。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处,黑暗中露出张义几人的身影。 张义无声中打出几个手势,便衣很快将旅馆前后包围起来。 他带着猴子、钱小三进入旅馆。 只见门口柜台后坐着一个三十上下风韵犹存、打扮的有些妖艳的少妇。 她正拿着镜子自我欣赏,不停地整理着盘起来的头发,见有人进来,少妇只是瞥了一眼,对着镜子道: “你们要住店吗?我这里有上等的客房。” 张义看了她几眼,缓缓道: “我有个朋友和他恩,和她女朋友应该刚进来” 张义描述了一下大背头和吴冰的长相。 女老板放下镜子,打量了张义几眼,目光又从猴子、钱小三身形上掠过,暧昧笑道: “你是说那个小白脸和舞女啊,你们不会是做那种生意的吧? 伱们可是三个男人,算上小白脸都四个男人了,难道就一个女人伺候你们吗?怎么也舍不得钱多开间房啊?” 说着她拉下脸来,有些不情不愿地咕哝道:“你们年轻人心可真大,够贱的,做那种事也几个人挤在一间房间里面,呸!” 张义只觉得莫名其妙,什么和什么啊,他直接拿出钱包,扔出几张钞票给她,低声斥道: “少废话,快说他们住在哪间房?” 女老板望着手中的钱,笑的合不拢嘴,娇媚道: “就在二楼六号房,哎呦,那个女人醉醺醺的,可风骚了.” 顿了顿,她撩拨着鬓角的头发,继续道: “真不考虑再多开两间房? 要是姑娘不够,我可以帮你们介绍.只要价钱合适,老娘也不是不可以。” 张义直接无语了,随口道:“等一会我们还有几个兄弟。” “那你们可要快点,晚了可没房间了。” 张义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带着猴子和钱小三轻手轻脚上了楼梯。 上了二楼,他们蹑手蹑脚一步步靠近206房间。 猴子在门口凝神听了几秒,隐约听见里面小声的谈话声,他对着张义点了点头,退后一步猛然踹在门上。 “咔嚓”一声,大门摇晃着开了。 猴子、钱小三一个闪身持枪冲了进去。 灯光下,“大背头”正和吴冰坐在床边交割文件,面对突然冲进来的几人,明显有些慌神,他手忙脚乱地向腰后摸去。 吴冰却是利落一个翻身,一枚飞刀倏地从手中飞出的同时,她直接向着窗口奔去。 “砰” 张义抬手就是一枪,子弹穿过她的大腿,她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被扑上去的猴子和钱小三控制起来。 枪一响,一切戛然而止。 大背头刚掏出手枪,张义的手枪就抵在了他的太阳穴上,他只好束手就擒。 很快,大批的便衣直接冲了进来。 张义捡起床上的文件,入眼的是数张军用地图。 上面标注着金陵附近宪兵的驻扎防御地址,还有明故宫机场、三汊河水上机场、小营机场、大校场机场等十座机场的详细方位、防空火力配备等情况,地图上标注的清清楚楚。 张义挑了挑眉,自8月13日后,中日双方在上海因为虹桥机场事件展开交锋,淞沪会战爆发,全面抗战开始,刚组建的中国空军也冒险出动。 此时中国空军有轻型轰炸机122架、重型轰炸机24架、驱逐机121架、侦查机36架,攻击机20架,教练机6架,合计329架。 而日方光是在九一八中从东北军那里缴获没有起飞成了战利品的飞机就有一百多架。 然而嚣张的小日本想不到的是8月14日,中国空军分别从扬州、广德起飞,主动出击,轰炸了上海日商公大纱厂的军械仓库、吴淞口的日本舰队和日本上海四川北路的海军陆战队司令部。 尤其是东北军出身的王牌飞行员高志航、刘粹刚率领中国空军多次和强势的日本空军在空中格斗。 在高志航率先击落一架日机后,在十几分钟的时间内,中国空军先后击落6架、击伤2架日机,而自身在这次战斗中无一伤亡,消息传出,全国轰动。 8月15日,79架日本军机开始轰炸金陵、南昌、杭州等地。 中国空军再次迎战,再次击落13架飞机,高志航又击落2架飞机,日本为自己的嚣张和轻视付出了惨痛代价,日本空军石井一联队长在空战后剖腹自杀谢罪。 张义想不到日军在上海的空战中失利,此刻已经打起了金陵机场的主意,在战事如此惨烈的情况下,这个“大背头”竟然还敢出卖如此机密的情报。 他一把扯住大背头的头发,问道: “你是什么人?” “咚”大背头额头冷汗直流,战战兢兢地跪倒在地上,连连求饶: “我是唐司令的参谋,贾利中,长官,我错了,是我一时猪油蒙了心” 唐司令便是大名鼎鼎的唐生志,陆军军官学校出身,后来临危受命,指挥金陵保卫战。 张义摇了摇头,这又是一方大佬,算了,还是让情报科去头疼吧。 他瞥了一眼犹自不忿一脸阴鸷的吴冰,冷笑一声道:“带走。” 【恭喜您,成功击杀日本间谍朝仓敏景、汤元进一,奖励2000经验值】 【今日情报已刷新】 【1、您见过高杉惠子,获得相关情报-——高杉惠子代号冷血玫瑰,日本特高科高级间谍。】 【2、您今天见过千田光雄,获得相关情报-——千田广雄,上海特高课狙击手,代号毒刺,奉命执行“猎狐”计划。】 【3、您今天见过吴冰,获得相关情报-——吴冰化名,本名田中律子,代号九尾狐,奉川岛芳子之命潜入金陵.川岛芳子和土肥圆贤二已到上海。】 土肥圆到了上海? 张义眉毛一挑,这个长得阴鸷猥琐的日本特务头子号称关东军三杰之一,很多大事件的背后都是此人在兴风作浪,此次到了上海,不知又在策划什么阴谋诡计。 【4、您今天见过贾利中,获得相关情报——贾利中代号甲鱼,36年被日本特高课策反。】 …… 夜深了,办公室墙上的挂钟不紧不慢地走着,张义接收完情报,刚泡了一杯浓茶,就见猴子敲门进来。 “股长,杀手千田光雄已经招了,他供出一个安全屋的地址,那里有他们的报务员,水谷广实,化名李来耿。” “很好,集合人手,马上出发。”张义敲了敲桌子,立刻下达了命令。 夜色很好,只是李来耿实在无心欣赏。 此刻他谨慎地关上门窗,将厚厚的窗帘拉上,点燃一枚蜡烛,从怀中拿出密码本,坐在电台前开始发报。 此次执行“猎狐”计划,上海日本特高课一共派出了一位王牌狙击手,六位杀手,加上他一共八人… 然后先是刺杀失败,高杉惠子猝死,千田光雄也失手被抓,只有他水谷广实虽然隐藏在人群中全身而退。 但任务失败了,千田光雄被捕落入特务处手中,随时都有招供的可能,此刻他的安全屋很可能随时暴露。 这么想着,水谷广实揉了揉袖口处缝合留下的褶皱,脸上闪过一丝果决,在中国特工找到这里之前,他必须将情报传递出去。 水谷广实戴上耳机,开始发报: “.上海总部:猎狐计划已经失败,请求下一步指示.” 无线电波悄无声息地在暗夜中划过. 发完电报,水谷广实还在等待接收回电,突然他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 他连忙摘下耳机,正要从腰后拔出手枪,突然砰一声,大门被剧烈撞开,几只手电照在了他的脸上。 水谷广实大惊失色,拔枪就射,但便衣比他的速度更快,一枪射出,子弹穿过他的手腕,手枪猝然掉在地上,他面如死灰,立刻咬向袖口,但冲过来的便衣直接一拳打在他的下颚,捏住了他的下巴… 上海,特高课总部。 机要室内,一个监听员带着耳机凝神静气地监听着,电波时高时低,但“滴答滴答”的声音一直没有中断过。 很快他在纸上写下一串串电码,摘下耳机,他拿着抄报向隔壁特高课课长山本贤太郎的办公室走去。 “报告大佐,灰狼的电报。” 山本贤太郎微微一笑,接过电报,挥手让报务员退下,他从抽屉里面拿出一本密码本,志得意满地向着屏风后面走去。 这里的软塌上跪坐着一人,他身材短小,光头,圆融的脸庞上留着一圈八字胡,看上去有些猥琐,眼中不时闪烁着狡诈的光芒。 此人就是土肥圆贤二。 在他的身后还站着一人,此人穿着一身黑色西装,头戴黑色礼帽,帽檐压的很低,几乎看不见这个人的脸蛋,但唇鼻一张一翕间起起伏伏丰满的胸部却暴露了她女扮男装的事实。 山本贤太郎一边译电,一边笑着说: “将军阁下,灰狼的来电,想必帝国的勇士已经取得了成功。” 然后下一秒他突然脸色一变,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神色难堪起来。 “将军,猎狐计划失败了,帝国的勇士几乎全军覆没。” 听到这话,坐在上首满脸期待的土肥圆神色也阴郁起来,他喃喃自语道: “真是场好戏啊,比我想象的精彩多了。” 作为一个训练有素经验丰富的老牌情报人员,他深知情报战线的复责多变,任何信心十足的行动在没有成功之前都会有意想不到的变化发生… 但任务失败也就罢了,还全军覆没,这个消息让土肥圆微微意外。 他从山本贤太郎手中接过电文,审阅之后,眉头紧锁,表情凝重,问道: “山本君,这个所谓的张义这么难对付吗?你有没有下一步的计划?” 山本瞥了一眼土肥圆身后的女人,沉吟道: “宪兵司令部的佐藤将军提出一个影子计划,这个计划已经启动” “影子计划?”土肥圆露出一丝兴趣,却没有询问,沉默了一会,挥手让山本退下。 这时,土肥圆身后的女人跪坐下来,开口道: “老师,这个所谓的张义,弟子也曾听闻,用不用我出手,将他击毙。” “呵呵。”土肥圆圆脸上挤出一丝微笑,赞许道: “芳子小姐,你是我们的帝国之,有你出马,肯定手到擒来,不过对付一个区区支那特工,何必大材小用,我这边还有新的任务等着你执行呢。” 原来这个女扮男装的女人就是日本所谓的王牌特务,拥有“帝国之”之称的川岛芳子。 听到土肥圆的夸奖,她并没有露出得意,反而恭敬道:“学生一切听老师的吩咐。” “很好,你先下去休息吧。” 土肥圆仰头靠在椅子上,看着川岛芳子退下,脸上流露出一丝莫测的微笑,他摸了摸自己锃光瓦亮的脑袋,思忖了一会,拿起电话: “给我接宪兵司令部佐藤将军。” 半个小时后,佐藤带着一个穿便衣的青年走进土肥圆的房间。 三人行礼过后,土肥圆侧头打量着一旁礼帽掩盖面容的青年,欲言又止。 佐藤并没有说什么,而是递过来一份文件,上面写着影子计划、绝密几个明晃晃的大字。 土肥圆疑惑地接过,等他看完文件,脸上的愁容顿消,神情严肃又透出一丝兴奋,郑重地在文件上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道: “佐藤.佐藤俊明,现在可以见识下你的真面目了吧?” 听到这话,用礼帽掩盖面容的青年立刻起身,摘下礼帽,恭敬地行了一礼,然后缓缓抬起头来。 土肥圆呆了呆,激动地从座位上起来,拿出绝密文件中的一张泛黄斑驳的照片对照着,惊讶道: “太像了,这太不可思议了。” 佐藤一郎看到土肥圆露出如此表情,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 他指了指青年,说道:“他是我的侄子佐藤俊明.不过他现在的名字叫张义,代号影子。” “俊明贤侄,还是由你来向土肥圆叔叔说吧。” “哈衣。”这个长得和张义一模一样的青年躬身一礼,他的眼神阴沉而锐利。 “32年,我应征入伍,被派到支那打仗,在上海,和我们战斗的是国军蒋光、鼐手下的156旅,他们很顽强,打退了我们好几次进攻,我记得那天是29日.” “支那156旅一举夺回了火车北站和天通庵车站,并且乘胜追击,一度攻占了我们日本上海陆战队司令部,迫使我们退至四川路以东,靶子路以南第一次进攻我们失败了” 佐藤俊明缓缓叙述着,突然他身躯微微颤抖,说道: “后来.第二次进攻中,在帝国强大的火力掩护下,我们终于打退了他们. 后来,有一个扛着炸药的中国人突然冲到了我们面前,炸弹爆炸了,我受了重伤。” 土肥圆点了点头,回忆道:“我想起来了,那次你受伤毁容了,被送回东京,我和你叔叔还去医院看望过你。” “是的,叔叔给我请了最好的整容医生,我出院后,他安排我进入了中野特工学校,他不让我上战场,我毕业后,一直在学校担任教官,研究中国文化.” “这次,叔叔在上海遇到了麻烦我知道后非常伤心后来我又找了整容医生,将我变成了支那人张义的模样” 佐藤欣慰地看着自己侄子,几乎掩饰不住内心的得意,他看向土肥圆说道: “如何?支那在宋代有狸猫换太子之说,只要让俊明取而代之,李代桃僵,打入支那特务处,我们就可以源源不断获得支那特务处内部的信息,并且通过他的手将帝国的勇士源源不断输送进去,一举将特务处摧毁.可惜” 说到最后,他狠狠道:“可惜这个山本贤太郎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一场刺杀行动竟然草草失败” 土肥圆微微欠身,表示歉意,他狡黠的目光在佐藤一郎和佐藤俊明之间打断,最后又落在佐藤俊明脸上。 “佐藤君,考虑好了吗?我郑重邀请你加入我们特高课,执行影子计划,你放心,为了计划顺利实施,潜伏在金陵的所有特工都可以为你所用。” 佐藤一郎和佐藤俊明二人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后者躬身道: “哈衣。” (抱歉,最近太虚了,脾胃又不好,今天去医院输液,回来晚了…) (本章完) 第191章 唤醒(求月票) 第191章 唤醒(求月票) 水谷广实被控制后,立刻被带到隔壁房间审讯。 张义则坐在电台前,戴上耳机,等着接受上海日本特高课的回电。 不一会儿,电台就有了响动,显然那边在呼叫,这边需要做出回答,那边才会继续发报。 但每个人的发报手法不同,这就像是每个人说话的口音都不一样,或者每个人写的字体不同一样。 发报的指法一般分为立姿和跪姿,即中指弯曲和直立。 但不管用什么样的手法,每个人按动按键发出的电报,报调是不太一样的,时间久了,就好像你接电话能听出对方是谁一样。 张义思忖道:“将水谷广实带过来。” 被拖过来的水谷广实早就浑身血迹斑斑、奄奄一息,他嘴边流着暗红色的血迹,狰狞一笑道: “支那人别费尽心机了。” 他说话的时候,是一种奇怪的嘶哑声音,听起来仿佛声带受损了一样。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张义冷笑一声,拿起水谷广实刚才发报的底稿,说道: “只是确认在线,应该没有那么严格吧?” 这就像有人给你打电话一样,只是随口的“嗯”一声,一般人是分辨不出来的,说着他急忙按动按键做了回答。 摩尔斯电码是美国人摩尔斯于1840年发明的,用一些数字的点(.)和画(-)通过滴和答两种声音传递表达,通过点、画和中间的停顿,可以让每个字符和标点符号彼此独立地发送出去。 “滴答” 张义回复了一个数字1,很快那边的信息就发送了过来。 他连忙拿起笔和纸,将收听到的讯号飞快地记录成电码。 水谷广实恨的牙痒痒却没有办法,因为回复滴答是报务员通用的做法。 他只能看到张义抄手完毕后拿出原本属于他的密码本开始译电。 密な字の第20007号 出します:上海の特高课情報室 は収めます:灰狼 电报内容:继续潜伏,等待新的召唤。 张义扬了扬电文,看着水谷广实说道: “忙活了半天,总算有点结果,伱的上级让你和新的潜伏小组联系呢,刚才发来的就是接头地点时间和暗语。” 水谷广实眉眼闪烁,看着他,没有说话。 张义又道:“水谷君,你说我现在用自己的方式向对面发一封感谢信会怎么样?我会盛赞水谷君为我们提供了密码本。” “水谷君应该年纪不小了吧? 你应该是老资格的特工了,老有老的好处,当然也有弊端,看你的年纪应该结婚了吧? 干我们这一行的,老婆孩子都属于累赘,要是特高课认为你背叛了他们,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对待你国内的妻儿?” 听张义这么说,水谷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咬牙切齿地死死盯着张义,目光里面充满了担忧和愤怒。 回到谍参部,张义接到看守所的电话,说小林信一有重大情报汇报。 小林信一林有才就是以“卧底”身份打入看守所和林文福(中野辉雄)等人关押在一起的日、奸。 张义知道是“苦肉计”取得进展了,立刻赶到看守所,提审小林信一。 既然是“自己人”,提审的地方就不是审讯室了,而是办公室。 作为打入日谍中间的卧底,小林信一每隔几天都会被“提审”一次,说是提审,其实是改善伙食。 但不准喝酒抽烟,因为别人可以闻出来,容易穿帮。 此刻小林信一蹲在沙发旁的案几前狼吞虎咽吃着一份寿司,明明是看守所的厨师鼓捣出来的,他偏偏吃出了家乡的味道。 他一边吃,一边汇报最近一段时间牢房中的中野辉雄几人谈话中无意泄露的一些情报或者他观察到的一些情报。 此刻就见小林信一吮吸着手指,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说道: “张义君,感谢盛情招待。事情是这样的.” “中野辉雄在今天的闲聊中提到了一本通讯录.” “通讯录?” “是的,据中野所说,他的代号虽然是雄狮,但他们青铜战士组织内部分为正副组长,正组长代号金狮,据说他手中掌握着一本通讯录或者说名册,我猜测应该是一本潜伏者的名单。” “从我的观察来看,中野对这个所谓的金狮十分忌惮,我猜测这份名单上的潜伏特工应该还没有启用。” “一本潜伏者的名单?”张义眉毛一挑,顺着他的话问道: “这个金狮现在在什么地方?” “这个不知道,不过中野说他手上有一份当年拍下来的胶卷。” 张义眼前一亮:“胶卷藏在什么地方?” “这个不知道,中野对这个问题避而不谈。” 见张义皱眉,小林信一连忙道: “张义君,要不要我在审讯他的时候出面作证揭发?” 张义想了想说道:“暂时不用,你继续潜伏。” 说着他拿起电话叫进来两名便衣,对小林信一说道: “小林君,又要辛苦你了。” 小林信一点了点头,为了假戏真做,每次提审他都要带点伤回去,这样才能取得其他人的信任。 当然了,施刑的便衣基本都是区别对待,皮鞭虽然重重地挥下,但故意避开了人体最容易感到疼痛的部位,虽然打的皮开肉绽,但其实还在身体忍受的范围之内。 半个小时后,“血迹斑斑、奄奄一息”的小林信一再次被便衣抛到了污浊简陋的牢房中,几个“狱友”立刻上前照顾。 小田和小山二人默默叹息,他们不知道这样暗无天日的生活到底要持续多久,对未来充满了绝望。 却见中野辉雄冷笑一声,压低声音说道: “诸君,昨天我听看守闲聊,帝国已经在上海采取行动,很快就可以兵临金陵城下。 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大摇大摆地走出去,将这些可恶的支那人通通杀死,一雪前耻。” “中野君,消息属实?”二人连忙问道。 见中野肯定点头,二人也振奋起来。 这时就见两名凶恶的便衣走了上来,呵斥道:“中野辉雄,提审。” 小田小山二人担忧的看着他,却见中野雄辉一脸狰狞和不屑,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审讯室响起鬼哭狼嚎的哀嚎声,张义却带人在隔壁房间检点从中野辉雄诊所和家里搜集到的东西。 床、柜子、桌椅、被褥、图书、来源不明的大额支票、证件、枪支等等,全部再检查一遍。 很快便衣就在桌子抽屉里面发现了一个隔断,撬开后,在里面找到了一个金属盒子,上面带着一个小巧的密码锁。 便衣用环形针将它打开,只见里面放着一把钥匙,上面还刻着137的数字。 “股长,这应该是银行保险柜上的钥匙。”一名便衣道。 “哪家银行的?” “这个属下就不知道了。” “不知道就去问。”张义挥挥手,下达完命令,转身来到了隔壁审讯室。 中野辉雄刚被用了电刑,被折磨得面目全非,处于半昏迷的状态中,便衣的铁鞭还在不断抽打在他身上,他断断续续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张义挥手让便衣退下,一步步走到他的面前,贴近他血迹斑斑的脸庞,轻蔑道: “中野君,你知不知道你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 中野辉雄撑开沉重的眼皮,同样轻蔑一笑: “支那人,不用耍招了,我什么都不会说的,每一个青铜战士都是钢铁铸造的,只有伟大的天皇才可以让我们臣服。” “是吗?中国有句话说,武功再高也怕菜刀,骨头再硬,一枪撂倒。 今天你要是不告诉我藏在你抽屉里面的那把钥匙是哪家银行的,我敢保证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中野辉雄一惊。 他眼中掠过一丝忧虑,沉默了一会,突然冷笑几声,轻蔑地扬起头: “我明白了,原来所谓的小林信一是你们派遣进来的卧底,这个可耻的叛徒 不过即便你们拿到胶卷又能怎样?没有秘钥,你们永远也不会知道它的内容,哈哈哈哈哈。” 他笑的歇斯底里,状若癫狂。 张义面上波澜不惊,心中也不免担忧起来,没有秘钥,即便拿到了通讯录也没有用,等他破解了其中的密码,或许这股潜伏在金陵的生力军早就开始行动了。 但不尝试一下怎么知道不行呢? 张义拔出手枪,将子弹上膛,对准中野辉雄: “你只有一次机会,合作或者死?” 中野却是挑衅似地望了张义一眼,高声喊道: “天皇.” “砰” 张义扣下扳机,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张义冷漠地瞥了他一眼,然后走出审讯室。 这时候一名便衣上前说道: “股长,根据党政科邓科长提供的情报,那把钥匙应该是日正银行保险柜的钥匙。” 所谓的邓科长是邓光宝,此人是出名的日本经济学家。 同时兼任特务处经济研究室副主任,深受戴老板信任,并以特务处本部的名义直接指挥特务处和财政部联合成立的缉私处、货运管理局、国家总动员会议经济检查组领导的各地经济检查队,权利之大,令人侧目。 此人提供的信息应该没有问题,但自从淞沪会战爆发,日正银行早就关门,想要搜查何其艰难。 这可不是说拿着炸药将银行炸开那么简单,战争是战争,政治是政治,大人物永远都要维护体面的。 常某人都在一边打一边谈,你张义今天将日本人的银行炸毁了,日本人明天就敢找借口将果党高官在上海的资产和银行资产没收,到时候他张义必然被推出来做替罪羊 虽然淞沪会战爆发后,常某人宣布中国全面抗战开始,但从未对日宣战,而是战而不宣,如果宣战,其他国家为了表明不偏袒就得保持中立,那样中国急需的武器、弹药、药品就无处购买 虽有钥匙在手,但颇有点“空有宝山,却不得入内”的感觉,让人难免失落和遗憾。 张义思忖了一会,一时之间没有主意,便想着先去日正银行勘察一下,另外向科长或者戴老板求助。 实在不行,那就只能模仿后世美国大片《银行大劫案》一样挖地道干一票大的了。 青砖铺就的地板,报纸糊出的墙面,客厅和卧室一体,这是一户再普通不过的筒子楼住户。 20平米的大小的房间,只有一间卧室。 客厅靠近卧室门外支着一张狭窄简陋的床,床上盘腿坐着一个老妪,她怀里抱着一个婴儿,透过报纸遮盖的灯泡,可以看见卧室里睡觉的一对夫妻。 老欧被婴儿尿床弄醒的,此刻给婴儿换了尿布,正哄着孩子睡觉。 突然,一阵清脆的敲门声响起。 老妪不敢出声,连忙将灯熄灭,虽然金陵暂时没有战争,但日本人的飞机隔天就来轰炸,到处弥漫着硝烟,城里乱哄哄的,治安也大不如以前,她怯懦担忧的目光投向卧室。 睡在床上的男人在孩子哭时他就醒了,他是一个三十出头的男子。 此刻听到敲门声他突然睁开眼睛,神情凛然地望了一眼睡在旁边的妻子,然后小心翼翼地起身。 他扯过衣架上的一件衣服披上,对门口的岳母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蹑手蹑脚走到门口,轻声问: “谁啊?” 等了半天,门外没有回应,只有轻微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然后彻底消失。 “妈,没事,估计是有人敲错门了。”男人回头看了一眼老妪,然后轻轻将门打开。 只见门口躺着一封书信。 男人神色一凛,连忙将信捡起揣入怀中,探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楼道,只见堆在墙角蜂窝煤旁有一抹被刻意抹去的脚印。 男人将门虚掩上,在楼道中借着月光拆开信封,里面是一张电影票,似乎是才印刷出来,字迹油墨有些模糊,但男人还是一眼就读懂了上面的日期字数。 瞬间,他脸色骤变,浑身颤了颤,因为他明白这是在唤醒他,他正是32年就开始潜伏在金陵的日本间谍之一。 这些年他一直以普通人的身份生活着,进入纺织厂工作,后来认识了如今的妻子,结婚生子 在妻子和岳母的眼中他是一个性格懦弱老实本分的人,甚至有些窝囊废,她们做梦也不会想到他们信赖的丈夫、女婿会是一个训练有素的特工。 男人在门口站了很久,直到听到岳母呼唤的声音他才转身回到屋内。 “妈,没事,早点睡吧。”他面色如常地转身进了卧室,顺手将门锁死。 黑暗中,他走到睡熟的妻子面前,突然脸上浮现出一丝狰狞和杀机,他一把抓起被褥飞快地压在妻子的脸上,死死闷住她的口鼻。 女人拼命挣扎,突然瞪大眼睛看着他,双手下意识地胡乱抓着,但男人始终面无表情地压着手不放开,直到妻子胡乱蹬着的双脚彻底不动了。 男人这才松开被褥,摸了一把额头爆出的青筋,对着死不瞑目地妻子深深鞠了一躬,然后从床板下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走了出去。 “田英,出什么事了?”门外听到动静的岳母连忙问道。 “我不叫田英,我叫田山义英。” 男人面无表情地走到岳母身边,突然鞠了一躬,用日语说道: “斯米马赛。” 老妪还没有反应过来,他手上锋利的匕首已经贯穿了她的脖子,鲜血喷涌。 田山义英脸上依旧毫无表情,他看着老妪倒下,然后收起匕首,将目光再次看向婴儿。 几分钟过,他呆呆地坐在地上,沉默了一会,突然撬开地板上的几块砖头,从里面拿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是一本证件和一只手枪、两个弹夹。 片刻后,他拿上东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生活了五年的地方。 屋内鲜血顺着床壁汩汩地流着,将地上的青砖染成了红色。 朦胧的夜里,相同的事情在金陵的许多地方不断上演,让这个原本平静的夜晚布满了杀机。 (本章完) 第192章 窥视(求月票) 第192章 窥视(求月票) 此刻行动科科长办公室里面,气氛有些沉闷。 张义先是找王新亨汇报了案情,后者又找上了科长何志远。 何志远慢悠悠喝了口茶,问道:“处座怎么说?” 王新亨接口道:“处座正忙着和日本特工老手南本实隆少将斗智斗勇呢,还没有回电。” 淞沪会战打到九月,战场态势进入相持阶段,呈胶着状态。 对常某人来说,如果就此撤出淞沪战场,国际国内都会对抗战失去信心,但如果继续拼下去,70万精锐即便全部拼光能挽救颓势吗? 这个时候,宋部长提出可以依据《九国公约》,请欧美列强出面调停、干涉和制裁日本。 这个条约说的是1922年由美、英、法、意、比、荷、葡和北洋政府在华盛顿签署的条约,主要内容是“开放中国之门户”,各缔约国享有在中国通商贸易和开办企业的机会均等权,说白了就是列强一致原则,瓜分中国… 宋部长提出用这个签字条约结束中日争端,在他的努力下,德国驻华大使等人纷纷出面调停,果党内的一部分高层人物顿时欢声鹊起,认为这是一招置日本于死地的好棋。 想想都可笑。 国与国之间的较量永远要靠实力说话,万卷法典,不如一卷炸药。 然而日本人之所以愿意谈,不过是缓兵之计。 除了调兵之外,此刻日本统帅部已经派遣了老牌间谍高手南本主持谈判活动,一是伺机窃取果党对日作战的部署,二是伺机暗杀谈判调停的宋部长等人。 南本此人是个中国通,是特务头子土肥圆的助手,他经常在华北、内蒙、东北四省(这个时候有热河省,后来变成东北九省,最后是东北三省)活动,屡次破获特务处的特工组织,仅被此人和其手下抓捕打死的特务处特工就有数百人之多 “哦。”何志远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然后压低声音说道: “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不管是打还是谈,上面都准备迁都了,想要短期打败日本人是不可能的。” 王新亨道:“是啊,中日之前有数的几次交手,我们的军队几会都是防守反击,但这次不同,我们的军队从一开始就展开了狂攻,前赴后继,不畏牺牲,然而…” 张义点了点头,这是因为果党投入了一切能够投入的精锐部队,在小日本立足未稳的时候就给了敌方重创。 如张x中麾下的黄埔系中央军四个德械师、师教导队,陈土木的十八军、刚从陕北扯下来的胡宗北的第一军等等. 几乎全是果党的精锐。 这是陆军,然后还有空军以及在日本航空母舰面前可以忽略不计的海军都出动了,几乎是国家将全部的家底都压上去了。 所以即便是自视甚高、武器装备全面占优的日军,在开战一个月后也只能采取守势,当然,国军也无法彻底攻破日军防线,不是国军表现不够好,实在是对方太强大。 一来是日军防御工事全是钢筋混凝土,国军缺乏重武器,根本破不开日军的乌龟壳… 即便最精锐的德械师按照日军的标准只能算轻装师,和日军一个师团平均配备近百门火炮的标准差距太远了。 再者日军是海陆空三军协同作战,国军则是各打各的,最后就是日军单兵素质非常高。 所以淞沪会战从一开始就是进入了最惨烈焦灼的状态,日本的轰炸机和海军的舰炮毫无顾忌地向中国军队成吨成吨地倾泻钢铁和炸药,巨大的战场就像熔炉一样,往往一个师几个小时就打没了。 国军牺牲的壮烈程度,在中国抵御外侮的历史上,是没有先例的。 (战争就是战争,这个可不是神剧中徒手撕鬼子,手榴弹炸飞机 日本鬼子也不是愚蠢猥琐、无能弱智,主动将身体送到我们抽着雪茄打着摩丝发型帅气的子弹永远打不完的帅哥面前… 神剧对强悍和先进对手进行丑化和贬低,其实只是贬低那些在抗战中牺牲的烈士和活下来的胜利者,把悲壮的历史变成搞笑的娱乐,实在对不起为了国家存亡而牺牲的英雄们、先辈们。) (落后就要挨打,我们弱小,但我们决心用全面的牺牲来面对亡国灭种的危机,誓死抗争,众志成城,才为自己赢得了生存权利的时间,最终将小日本赶了出去。日本人不是很牛逼吗?换了现在,他来试试?) “说远了。”何志远摆了摆手: “战事焦灼复杂,但政治更复杂,不说日本人,就连我们自己人都不是省油的灯,总之不能强行进入日本人的银行,更别说炸毁银行了.” 说着他看了一眼张义,沉吟道: “不过你刚才说到盗窃前段时间处座在上海布置调查勘测工作,于乐醒了解到太湖中有一股十分彪悍的盗匪,这些人桀骜不驯,难以收服 不过最后打听到他们的老大丁山因杀人案被囚禁在奉贤监狱,虽然被判处了死刑,但还未执行,于是请杜月生出面保释了出来,让这些人戴罪立功,抗日杀敌.” 王新亨心领神会,笑道:“我们曹家巷监狱也有土匪山贼嘛,可以暂时让他们出来. 万一以后出了什么事,那也是这伙人干的.反正都是死罪,这也是为抗战做贡献嘛!”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张义写条子,王新亨、何志远签字,然后去监狱“借人”. 虽然战争阴云密布,金陵城时不时要遭遇日军飞机的轰炸,整个城市都弥漫着硝烟。 但马上端午节就到了,从早上开始,四川路上的各大商场就热闹起来。 店铺外面悬挂着各种促销的广告条幅,虽然货币贬值,商品价格上涨,但门口的宝马香车依旧络绎不绝,打扮得体的绅士太太依旧洋溢着笑容大肆采买,似乎他们从来不缺钱一样。 现实是他们确实不缺钱,张义不由想到了一句话,别被贫穷限制了想象力,经济下行,普通人捉襟见肘,但和有钱人有什么关系? 张义穿着裁剪得体的西装,带着几个随从一路穿过热闹的商场,到了不远处的银行。 如果说商场是热闹,这边就是混乱和惨烈了。 还是那句话,盛世古董,乱世黄金,因为战事的缘故,法币开始贬值,民众纷纷前去银行兑换黄金铜钱,这显然是不允许的,于是愤怒的民众开始冲击银行,而警察和宪兵则在维持秩序。 眼看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场面即将失控,宪兵直接开枪了。 一瞬间,鲜血横流,枪声、惨叫声、呻吟声、怒骂声此起彼伏,然而这一切瞬间又被湮灭在商场欢快喧嚣的促销声中,仿佛一场人间荒诞剧。 距离国府银行不远便是日正银行,厚重的铁大门紧闭着,张义一路穿行到了银行门前,使劲敲响了大门。 等了很久,银行的侧门才开了一条缝,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满脸戒备地探头出来。 “现在可以取线吗?”张义瞥了一眼周围,压低声音,用日语问道。 一人蹙眉打量了张义几眼,一脸的狐疑。 张义从怀中掏出几张从中野那里缴获的大额支票递了上去,面色平静地说道: “我现在有急用。” 另一人接过支票仔细检查过后,点了点头,突然问道: “先生,您是日本那儿的人?” 张义平淡道:“长崎。” “是吗?长崎,好地方啊!”这人赞叹一句,说道: “我在长崎读过几年书,特别喜欢那里的温泉。” 张义冒充日本人自然是做过功课的,此刻不慌不忙问: “你去的是伊王岛町的长崎温泉吗?我最喜欢那里的露天浴室。” “惭愧,当时我还是学生,享用不起那么好的浴室。”见张义说着一口流利的长崎方言,又是长崎人,这人瞬间变得谦恭起来,他躬身一礼,说道: “先生,我是这里的职员,我叫小野六郎。” “小野六郎?现在可以取钱吗?”张义点了点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这位先生,我是银行的襄理本乡胜,银行接到命令不允许取现除非有领事馆须磨阁下的亲笔手书。” 从两人身后传来一个沉稳的声音。 此人四十岁上下,身材短小,西装革履,圆融精明的脸上留着一圈八字胡,脸色有些阴沉。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腰间别着手枪的便衣,一脸阴鸷地盯着张义。 张义瞥了几眼一眼,面上毫无波澜,伸手从怀中拿出一个信封,道: “我这里刚好有须磨阁下的手书特高课办事,还请给与支持。”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门里挤,在本乡胜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突然上前一步锁住他的喉咙,冷笑道: “谁也不许动。” 见张义突然动手,他身后的便衣齐刷刷持枪冲了进来,迅速将两个日本便衣和职员控制起来,随即给五人全部注射了药剂。 见五人瘫软无力地倒在地上,张义压抑着心中的杀机穿过柜台,没有发现可疑迹象,才稍微松了口气。 他看了一眼柜台旁边巨大的保管库箱,深深叹了口气。 银行库房的四壁是用18寸厚钢板砌成,库门是纯钢制成,重15吨,库门上装有两具密码锁和定时开启装置,需要双重密码正确才能转动,库门厚实,结构精密,即便用电焊切割也无法破入 他从银行襄理身上摸到一把大门的钥匙,出了银行,将外面的铁门锁上,然后转身到了隔壁的面包店。 隔着玻璃橱窗,就见一个光头老板笑容可掬地迎了上来, 张义不紧不慢地走了上去,老板殷勤地说道: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刚出了一炉,您要几个?” 张义端详着盘子中的面包,随手一指,道: “给我装两个。” “好勒,我给您拿” 老板刚转身,张义一记手刀砍在他的脖子上,老板瘫倒在地上。 张义将他拖到墙角,对着店外挥了挥手,很快马路边驶来一辆拉面粉的马车。 从车上下来几个苦力打扮的孔武有力的壮汉,扛着“面粉”直接进了面包店。 他们不是真的苦力,而是从监狱借来的土匪,进了面包店从袋子里面掏出工具,在便衣枪口的注视下开始了挖掘工作。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张义此刻虽然在亲身实践,但电影毕竟是电影,现实是现实。 挖掘工作开始的很顺利,但挖出一段距离后,靠近银行的墙体全部变成了钢筋混凝土,不使用炸药,没有电钻的情况下,挖掘工作何其艰难。 天色越来越暗,张义知道他必须要和时间赛跑,要在日本人发现之前拿到胶卷,还要尽快找到秘钥,破解其中的密码,拿到潜伏名单,将这些人一网打尽。 或许现在,日本人已经开始唤醒通讯录上的潜伏特务了,千头万绪,他必须抓紧时间。 这么想着,张义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然而张义不知道的是,就在银行大楼对面不远处有人正在窥视着他。 一栋公寓楼三层的房间里,厚厚的窗帘紧紧拉着,只留下一道狭小的缝隙。 窗台上,此刻架设着一部望远镜,旁边还放着一把椅子。 椅子上坐着一个满脸阴沉的年轻人,他和张义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此人正是从上海赶到金陵的佐藤俊明。 此刻他举着望远镜透过窗帘缝隙看过来,对面正是银行旁边的面包店。 面包店不时有人进出,但佐藤俊明的目光始终盯着玻璃窗后面,目光随着张义的身影移动。 他旁边一个便衣毕恭毕敬说道: “少佐,我们的人手都集合完毕了,是不是现在行动?” 佐藤俊明嘴角露出一抹残忍的笑容,他紧紧握了下拳头,眼中全是贪婪和冷酷: “先不要冲动,中国有句话说,欲速则不达,还有句话说可望而不可即,如果不出我预料,他肯定是想拿到银行保险柜中的胶卷. 呵呵,我会让他知道什么叫白费力气、徒劳无力.现在正好监视和观察他、模仿他,最后代替他。” “长武君,你见过猫戏弄老鼠的游戏吗?” 便衣摇了摇头。 佐藤俊明得意一笑,道: “想要玩弄伱的对手,就要不断给他制造机会,看着希望就在眼前,突然所有的希望都像气泡一样幻灭了,砰,他整个人就像从山巅突然坠入深谷一样.” 佐藤一边说,一边用手势比划着,志得意满道: “我们就是要让对方意识到他被反复玩弄,让他着急、愤怒,却又无能为力,最后被我们一步步杀死。” 叫长武的便衣恍然大悟,此刻能感受到佐藤俊明的得意,于是,附和着笑了起来。 佐藤显然还不满意,他继续道: “杀人不是最重要的,我期待的是成就感,越是感觉到成就感的成分,我就越兴奋,哈哈哈。” 此刻他已经有了必胜的把握。 …… (祝各位书友大佬节日快乐,大家都去哪里玩啊?……如果不出意味,还有一章) (本章完) 第193章 猎杀(求月票) 第193章 猎杀(求月票) 夜已经深了,寂寥的夜色中,银行大楼全部陷入黑暗中。 周围的居民家几乎都熄灭了灯,唯独面包店的一扇窗户里面,还亮着微弱的亮光。 黑暗中不时响起叮当作响的声音,挖掘工作还在继续。 张义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接收今天的情报。 【恭喜您,成功击杀中野,获得3000经验值,当前经验值5000。】 【恭喜您经验值达到5000,可升级,是否升级?】 【是】 【宿主:张义lv3(0/10000)】 【综合能力:85】 【搏击:83】 【枪械:80】 【驾驶:88】 【.】 【今日情报已刷新】 【1、您今日击杀了中野,获得相关情报,金狮,青铜战士小组组长,化名张世辉,本名三木良太,日本特高课高级间谍,潜伏身份金陵警察局刑侦处副科长。】 张义摇了摇头,这就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有句话说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大影隐于朝,这个“金狮”又是一个潜伏在果党内部的家伙。 但张义在意的不是这个,他琢磨着,为什么击杀了中野才获得了这个情报,而不是以往见到某人就可以获得情报,莫非触发高级情报的条件不同?非要将npc击杀才成? 这是情报系统新的探索方向,需要他抽时间击杀几个npc来试试才行。 【2、您今天见过水谷广实,获得相关情报,“猎狐”任务失败,特高课已经派人到达金陵,奉命执行“影子计划”。】 影子计划? 【3、您今天到过银行大街,获得相关情报,受战争影响,法币将进一步贬值,金价持续上涨。】 张义颇为无语,印象中法币似乎就坚挺了一年多,然后开始走下坡路。 这年头100法币还可以买一头牛,再过几年早上几万法币可以买一个鸡蛋,到了下午估计只能买一盒火柴。 国府在领土和人口日益紧锁、收入停滞的窘迫下,为了应付战争庞大的军费开支,能想到的金融手段竟然就是加快发行货币。 一次几百亿几千亿的印,混乱的金融体系,最后导致恶性的通货膨胀,有史学家认为,果党最后败走弯弯,金融体系崩溃是一个极其关键的原因,未知全貌,不予置评,但窥一斑而知全豹 【4、您今天到过日正银行,获得相关情报,日谍佐藤俊明正在对面窥视着你。】 佐藤俊明?有人在窥视自己? 张义心神一凛,透过玻璃上遮挡光线的报纸缝隙看向外面。 漆黑的夜,在清冷的月光下,对面的居民楼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他思忖了一会,看着面包店天板上那盏报纸包裹的白炽灯,突然说道: “停止挖掘。” “股长,目测还有三米多,再加把力气,天亮应该就挖通了。”猴子疑惑不解。 张义摇了摇头,也不解释,指了指面包店的后墙,不容置疑道: “让他们上来,在这里开一道小门。” 然后他唤来钱小三低声嘱托几句,随即拿起柜台上的电话拨了出去。 面包店对面的房间里面,叫长武的便衣站在窗户前,用手勾开窗帘的一角,从缝隙里向外望去。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马路对面的面包店灯光突然熄灭了。 他连忙对一旁躺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的佐藤俊明说道: “少佐,熄灯了,有情况。” 佐藤俊明一个跃身起来,接过望远镜盯着黑暗处看了几眼,又看了看手表,已经凌晨三点了,他冷笑一声: “不是拿到通讯录就是累了休息了,现在正是他们最疲惫的时候,动手。” 他阴沉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下显的阴森恐怖,残忍一笑道: “马上打电话,让所有人一起过来,记住了,其他人死活不论,唯独那个张义要活口,我要亲自审讯他。” 话音刚落,包括佐藤俊明在内,房间里面的七八人瞬间掏出手枪,将子弹上膛。 几人悄然无声地打开房门,来到楼梯间。 一个便衣打开一只手电筒,用一个网状的东西将灯头罩上,手电筒的光亮瞬间照亮了狭窄的楼梯。 几人借着手电筒的光圈,在黑暗中摇摇晃晃向下移动,无声无息地快步下楼。 出了楼道,他们纷纷顺着墙壁将身体隐藏在黑暗中,这时候只见住宅楼两侧又聚拢过来十几个迂回过来的便衣。 佐藤俊明得意一笑,挥了挥手,三个便衣猫着身子,借着月光,小心地穿过马路,来到之前透出光线的面包店前。 一个日本便衣靠近门锁凝听了几秒,快速用手电筒照了下门锁,将手电熄灭,动作敏捷地从裤兜拿出一根铁丝,将铁丝伸进锁眼,上下活动了几下,然后一拧门把手,门瞬间被无声地推开了. 三人持枪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等了半天见没有动静,一人连忙打开手电筒,只见诺大的面包店内空无一人,设备家具什么的都在,地上全是挖掘出来的建筑垃圾。 几人低声咒骂着,好不容易从堆的像小山一样的垃圾上翻过去,只见地上有一个巨大的洞穴,一个便衣试着扔了一块石头下去,发出沉闷的回音,但就是没有人。 “八嘎。”一名便衣气急败坏道: “搜,前门有我们的监视,面包店没有后门,他们肯定是藏在了银行里面。” “你进地道搜查,我去向少佐汇报。”一个便衣立刻返回。 很快佐藤俊明就率着大队人马进了面包店,他杀气腾腾问: “人都跑了?地道里面呢?” “启禀少佐,地道根本没有挖通。” “那就是他们发现我们了?” “或许,他们在我们来之前就跑了。” “八嘎,人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能凭空消失了不成?” “或许他们在熄灯前,就已经撤退了。” “搜,不要放过一丝一毫。” 几只手电筒在黑夜中穿梭闪烁,很快就有一人汇报道: “少佐,支那人太狡猾了,屋内的面包加工机器都是热的.保险丝被他们换成了低功率的细丝,时间长了,保险丝被烧断,整个屋内就会停电” “八嘎,是不是你们不小心暴露了踪迹?”佐藤俊明一把扯过一个便衣,脸色难看至极。 这人正是潜伏在警察局的金狮三木良太,他摇了摇头,说道: “我们的特工才刚撤离,支那人不会那么早发现的。” “难不成是我暴露了?”佐藤俊明冷哼一声,粗暴地推开三木良太,后者撞到糊着报纸的墙上,只听嗤一声,墙上出现一个大洞。 三木良太就像遇到了“时空通道”一样,半个身子陷落到了外面。 “这是?”佐藤俊明上前一把撤下墙上的报纸,露出一个半人高的豁口,他探出半个身子看了看,漆黑的夜,四周一片黑暗,黑夜仿佛张着一张血盆大口的巨兽,随时都会将他吞噬。 佐藤俊明脸色一阵扭曲,黑夜中他似乎看到张义那张和他一样的脸正躲在某个无声的角落嘲笑着他。 他设想过种种将支那特工干掉的方式,只是没想到支那特工竟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逃走了。 那么他们现在在哪里,会不会. 佐藤俊明突然意识到不妙,那个狡猾的张义不会布下什么诡计吧? 对,诡计,如果这里有诡计,此刻在面包店中的他们现在就成了笼中之鸟。 他脸色一阵变幻,一边小心挪动步伐,一边说道: “撤退。” 然而就在这时,只听几声急促的汽车刹车声,然后砰一声枪响滑坡天际,随后是连绵不绝的枪声。 手持快慢机的宪兵和便衣一轮射击,十几个猝不及防的日本便衣被打得哀嚎倒地,血水横流。 日本便衣惊恐、慌乱地大声叫嚷着,奔走着,一边开抢还击,一边向面包店奔去。 宪兵和便衣并没有立刻追击,他们从卡车上拿下沙袋,用沙袋堵死了主路两侧的出口,并在主路尽头设好了关卡,数支枪口对准远处。 狙击手也已经在高楼顶部就位,用步枪瞄准了街上。 佐藤俊明身体敏捷地闪到旁边,听到身边此起彼伏的惨叫呻吟声,一边匍匐着前进,一边心有余悸地喊道: “快突围。” 要不是他刚才闪的快,此刻估计早就被打成了刺猬。 枪一响,屋内的日本便衣争先恐后地向着门口跑去,然而远处的狙击手一排排子弹无情地扫射了过来,跑在前面的几人只觉得脖子一凉,就栽倒在地上。 后面的日本便衣被同伴的尸体绊倒,惨叫迭起。 突围不成,他们只能在黑夜中寻找掩体反击,然而这时只见几枚手雷呼啸着飞了进来。 轰隆几声,地动山摇,火光冲天,巨大的冲击力扑面而来,将许多人掀翻在地。 佐藤俊明推开一具压在身上的尸体,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欲哭无泪。 他死死盯着身边的尸体和眼前巨大的火海,气急败坏地捡起自己的手枪,刚想要反击,突然几道手电筒的光束照射了进来。 他只好再次匍匐在地上装死,佐藤俊明心神俱乱,他惨笑一声,想到之前的踌躇满志,此刻就像个笑话一样。 “不,这不是真的,我佐藤俊明怎么可能失败。” 摸索着带有体温的金属枪管,佐藤目露狰狞,听着中国便衣搜寻的脚步声逐渐靠近,他把握时机突然从地上一跃而起,对着面前的几人扣动扳机。 随着几声交错的枪声过后,几人倒了下去,佐藤捂着流血的肩膀,瞥着地上的尸体,眼中闪过一丝狂热的光,他用汉语高喊一声: “这里还有一个活的,打死了我们几个兄弟。” 说着他捂着肩膀缓缓往店外面走去。 一只手电照在他的脸上,穿着警察制服的男人惊异不定地问: “张股长,伱受伤了?” “咳,刚才搜查不小心中了流弹你来搀我一下.” 佐藤眉眼闪烁,看着男人疾步上前,他嘴角翘起一丝得意,缓缓收起手枪。 就在便衣靠近的刹那,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他突然从腰后拔出一把匕首,狠狠刺入男人的脖颈,男人不可置信地望着他,身体缓缓倒了下去。 佐藤阴森一笑,咬牙切齿地揉了揉肩膀上的伤口,从地上抓了一把灰抹在脸上,再次向门外走去。 “口令?” 他刚跨出面包店,只见十几道手电照在他的脸上,佐藤一呆,什么口令? “口令是” 佐藤一边说,一边挪动步伐,向怀中的手枪摸去,然后还不待他拿到枪,砰一声,一枚子弹无声无息的穿过了他的心脏,他的身体晃了晃,向后倒去。 几名便衣快速上前,手枪对准了他,一人试了试他的鼻翼,尚有微弱的呼吸。 “哎,这个家伙怎么长得有点像股长?你们发现没?”一个便衣踹了他两脚。 “不会吧?”另一人掏出一块手帕,擦了擦佐藤的脸蛋,惊呼一声:“还真是!” “没听股长说他有兄弟之类的啊?” “闭嘴,祸从口中,还不去禀报。” 过了一会,得到汇报的张义来到了佐藤俊明面前。 他看着这个和他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日本便衣,冷笑一声,心说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影子计划,日本人还真是费劲心机… 可惜派遣了这么一个废物前来… 张义看着嘴角胸口渗出鲜血,胸口剧烈起伏喘息,阴鸷的眼神中却闪烁着狠毒的佐藤,不屑一笑,毫不犹豫地举起手枪,扣动了扳机。 砰,佐藤俊明一命呜呼。 …… 第二天一早。 行动科科长办公室,王新亨春风得意地打着电话。 “启禀处座,张股长在抓捕日谍的行动中,临危不惧,指挥若定,是役共歼灭日谍32人,彻底消灭了日本特高课安插在金陵的所有潜伏特务。” “是,详细的报告随后就发过来。” 挂断电话,王新亨心满意足地说道: “云义,干的好,处座回来亲自为你开庆功宴,哈哈。” 然后他一脸神往道:“可惜了,日本银行里不说现金,黄金都不是小数目,可惜只能看不能动啊!” 张义笑道:“总有一天,我们迟早炸了他们的银行。” …… (做个调查,要去日本内部潜伏的扣1,继续在特务处的扣2…) (本章完) 第194章 锄奸(求月票) 第194章 锄奸(求月票) 上海四川路的日本宪兵司令部里,电话铃声刺耳,杂乱无声的脚步声在楼上楼下不断奔跑着。 电话声、电台声、脚步声、咆哮声,整个办公楼陷入一片混乱,众人尽皆胆战心惊。 司令官佐藤一郎强撑着身子,赤红的眸子凝视着办公桌上的红色电话,红色似乎在他眼中变成了鲜血,愈发的刺眼。 突然,“嗤”一声,他挥动手中的长刀,将桌上一个精美的瓷瓶切成两段,瓷瓶掉在地上,摔的粉碎。 佐藤一郎脸色铁青地站在办公桌旁,旁边站在几名秘书和随从,众人全部躬身侍立,大气都不敢喘。 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佐藤一郎怒目圆睁,刚想发火,就见身材短小的土肥圆走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女扮男装的川岛芳子。 “你来做什么?”佐藤冷眼看着土肥圆,指着几个秘书和随从,扯着嗓子吼道: “出去,都滚出去。” 土肥圆知道佐藤这是在指桑骂槐,脸上却没有丝毫波澜,短小肥胖的身体微微躬身,一脸肃穆地说道: “佐藤君,请节哀。” 说着他走向办公桌旁边的休息区,这里的墙上悬挂着写有“武运长久”字样的太阳旗,下面放着木架,上面是两把武士刀。 土肥圆跪坐下来,说道:“佐藤君,节哀,俊明贤侄的事情我也很抱歉. 但胜败乃兵家常有之事,今天我携帝国之前来,就是为了处理这件事情的后续工作。” 佐藤阴沉的目光落在土肥圆脸上,他的脸因为愤怒变得扭曲起来。 “这不是节哀顺变的事,这是耻辱,宪兵司令部的耻辱,特高课的耻辱,你土肥圆的耻辱,更是我的耻辱! 我的侄子死了,帝国几十名训练有素的特工死了,你让我怎么向俊明的母亲交代,伱应该知道东京的那帮政客会如何诋毁我们在上海的办事能力。” 说着他瞥了一眼川岛芳子,淡淡道: “帝国之的大名如雷贯耳,不知道此回有什么高招赐教?” 川岛芳子躬身一礼,谨慎地回答道: “针对目前金陵的态势,我策划了两条计谋,第一是斩首行动,第二是猎杀行动。” “斩首行动?”佐藤挑了挑眉,看向土肥圆: “你们特高课还没有放弃对常某人的刺杀? 在中国,早就不知道有多少人行刺过他,这其中就有暗杀大王王亚樵,这个曾经用炸弹炸死帝国大将和多名高级军官的人,他都被戴春风取了性命” 土肥圆解释道:“佐藤君,你要相信帝国之的实力和策划能力,皇姑屯、九一八、满蒙运动、上海一二八,她已经证明了自己的才能” 佐藤皱了皱眉,道:“我虽然比不上你对中国的了解,但也知道此一时彼一时,中国有句古话,叫做天时地利人和。 自长安事件后,常某人的保卫工作由戴春风亲自负责,他又经历了几次轰炸,深居简出,安全工作可谓滴水不漏。 南造云子策划的刺杀计划折戟沉沙就是先例,想要将他杀死,何其不易只要帝国成功拿下上海和金陵,常某人必然屈服。” 土肥圆对他的说法嗤之以鼻,摇了摇头道: “不错,这一行动非常危险,失败的可能性很高,但不做又怎么知道行不通呢?佐藤君怎么不问问斩首计划的具体内容呢?” “大战已经开始一个多月,军部那些人虽然号称三个月便可以灭亡中国,但根据目前的战事形势来看,显然是不可能的。 即便我们能够快速结束在中国的战事,也必然损失惨重,哪还有余力短时间攻占整个东南亚甚至是亚洲,只要击杀了常某人,中国军队必然成为一盘撒沙,这将大大缩短我们占领中国的时间.” 佐藤心里有些不以为然,还是问道: “斩首行动?愿闻其详。” 土肥圆狡黠一笑,娓娓道来。 呜-——呜-——呜 尖锐刺耳的防空警报声突然拉响了 张义从办公室窗户探出头一看,飞机轰鸣声一片,大街上很多人惊慌失措地拼命地奔跑起来,然而缺乏有效的组织,所有人开始向着不同的方向奔跑,而不是防空洞。 轰隆,轰隆。 飞机的轰鸣声像海浪一样此起彼伏,轰炸声响彻整个金陵。 猛烈的爆炸声震耳欲聋,轰炸机的巨大阴影笼罩在天空,一枚枚炸弹快速降落,像死神的镰刀一样收割着人命。 巨大的冲击波下尘土飞溅,无数房屋建筑迅速破碎崩塌,悲鸣和尖叫声回荡在整个城市的上空。 火焰蔓延,炽热的气浪卷动人们的衣衫,悲伤和恐惧像潮水一般涌上人们的心头,哀嚎一片,惨不忍睹。 办公室中的电话突然嘶鸣起来,张义接起,原来是甲室的电话。 挂断电话,张义立刻带着猴子钱小三等人朝着洪公祠赶去。 空中响起高射炮的射击声和中国战机升空的巨大轰鸣声,日军飞机再次投掷下几枚炸弹后迅速逃走。 大轰炸后的金陵一片狼藉,满大街都是陌生人的面孔和横躺在街心的尸体,看的人心神剧烈震荡,穿行在尸横遍野的街道,张义恨的咬牙切齿。 “狗日的小日本,一定要让这帮畜生血债血偿。” 张义心情沉重地赶到了洪公祠。 会议室中,戴春风面沉如水地坐在主位上,他见人都到齐了,狠狠一拍桌子道: “刚刚日本轰炸机向委座行辕投下一枚炸弹.” 在众人哗然的喧嚣声中,他冷哼一声,继续道: “索性炸弹没有落在府邸内,而是落在了附近的地方。” 原来,一架日本轰炸机直接朝着金陵委座行辕投下一枚炸毁,而这个时候,常某人正和在八一三空战中立功的空军一起观看电影。 炸弹的爆炸声吓得常某人魂不守舍,行辕也一片混乱。 就在惊魂未定之际,有卫兵报告,炸弹并没有在行辕内炸开,而是落在了附近。 常某人连忙挣开卫兵的束缚,从桌子下面钻出来,对着身边的空军司令周至柔破口大骂: “娘希匹,东洋人的飞机怎么飞到这里来的?你们都是饭桶吗?” …… 此刻,戴春风一脸冷峻道:“现在压力给到了我们特务处,日本飞机要是没有地面人员的配合,怎么会准确找到委座行辕的?” 他看向电讯科科长魏大明: “电讯科在轰炸前有没有侦测到可疑的电台信号?” 魏大明一脸苦涩道:“启禀戴先生,电讯科在轰炸前确实监测到不明电台信号,不但电台,报务员也是个新来的,我们以前没有听到过这个手法,但无线电波结束的很快,根本没办法确定位置。” 戴春风冷哼一声,一脸凝重道:“新来的不一定就是新手,他能掌握委座的行踪,我估计又是一起内外勾结的间谍案件,委座暴怒,自然要马上破案,你们都有什么主意?” 话音刚落,他身后的毛齐五跃跃欲试道: “处座,属下建议加强对电台信号的监听工作,先确定大致范围,再采取分区停电的办法,将暗藏的敌台逼出来。” 这不过是最常规的办法,与会的众人都在心里嗤笑不已,不过大家都是有城府的,喜怒不形于色,只是将目光投向戴春风。 戴老板知道毛齐五因为和向心影去华北执行刺杀汉奸殷汝耕的任务失败,失了威信,此刻正急于证明自己,好在特务处站稳脚跟,他思忖了片刻,点头道: “那这件事就交给毛秘书办理,电讯科、情报科、行动科配合。” 被点到的几个部门负责人立刻起身领命道:“是!” “好了,张义留下,其他人散会。” 戴春风话音刚落,就听军事科科长杨威突然说道: “处座,属下有要事禀报。” 众人都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却没有多说什么,装作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此人是红党叛徒出身,前段时间混入果党高参访问宝塔山的访问团,伺机搜集情报。 戴春风本对他寄予厚望,然而这家伙什么情报都没有搞到,最后无功而返,戴对他的态度也冷淡下来。 “你先等着,有事找毛秘书。”戴老板斜倪了他一眼,径直出了会议室,张义亦步亦趋地跟在后边。 到了办公室,戴春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疲倦地揉了揉眉心,憋火地吧唧了两下嘴: “你和行动队瓦解破坏了潜伏在金陵的日本间谍,功勋卓著,功劳簿上记你一笔,不过你才授勋” 他沉吟了一会,道:“有功就要赏,一会你去总务领五万元的赏赐。” 张义知道戴老板在上海和日谍南本实隆斗法,骗了几十万的资金,此刻囊中富裕,五万不过是九牛一毛。 “处座过誉,卑职不过职责所在。”张义谦虚了一句,见戴春风意犹未尽的样子,主动问到: “处座,是不是有什么任务?” 戴春风赞许地看了他一眼,竖起两根手指道: “两件事,都是关于汉奸,一是殷汝耕,第二就是张自z。” “配合全国抗战形势,我们特务处要找几个汉奸开开刀,杀一儆百,这也是委座的意思。” ‘张自z是汉奸?’饶是张义颇有城府,听到这个消息也是呆了呆,内心更是无以复加的震动,久久无法平静。 在张义受到的教育中,张是一位抗日名将、民族英雄,这样的人不容任何人诋毁,他怎么可能是汉奸? 然后戴春风却是嘲讽一笑,拿过桌上的一份报纸,说道: “7月29日北平沦陷,同日,国府下令宋哲元部撤退” 从七七事变爆发,付出巨大牺牲与敌周旋了二十几天的二十九军撤出北平。 这个时候,二十九军三十八师师长张自z奉命留守北平,代理北平市长,和日本人交涉战后事宜。 几天后,北平的大街小巷贴满了张的安民告示,劝告民众不要惊慌失措,各安其业。 然而,令张没有想到的是,他居然因此成了民众和报纸媒体口中的“华北特号汉奸”、“张逆”。 戴春风不屑道:“和他地位相当的佟麟哥、赵登禹英勇抗战直至舍生取义,他姓张的倒好,竟然公然和日本人合作,还发布安民告示,他不是汉奸谁是汉奸?” “作者说:眼睛所见未必是真相。 民众和媒体还真的搞错了,张是忍辱负重,他怎么可能是汉奸? 后来,张将军用马革裹尸的壮烈来洗刷了那些不明真相的国人赋予他的耻辱之名,因为他宁可舍弃生命,也不愿意牺牲尊严。” 英雄是什么,是一块冰冷的碑。烈士是什么,是一座孤独的冢。 戴春风说的斩钉截铁,但张义不信。 因为他确信这不是事实,他可以跳出此时的历史环境,用现代人的“上帝视角”去评价当时的人和事,但这个时代的人显然是不可能的。 “卢沟桥事变”后,日军大举逼近北平。 在这个过程中,此时,宋哲元还对日军全面侵华的决心估计不足,一心以为和日本亲善,可以保住自己的平津地盘。 然后撕下伪善面具的日本人怎么可能给他面子。 兵临城下之时,宋哲元以“保留西北军一点底子”为由,带着大部队先撤了。他把那副烂摊子丢给了张自z。 戴春风继续道:“张先是逃进一家德国医院,然后再通过其他方式,潜逃出城。到了山东,被韩复榘扣押,这件事你不用管,此次北上,你的主要任务就是刺杀汉奸殷汝耕。” 殷汝耕何许人也? 此人早年留学日本,并通过日本籍妻子和日本军政界取得了联系。 回国后,他在北平政府中任职,研究中日问题,在各个军阀之间进行投机活动。 很快,他因为对日熟悉,受到了常某人的青睐,被任命为国府驻日外交特派员,代表常某人和日本签署了许多丧权辱国的条约。 35年,此人居然联络了一些野心家成了“冀东防红自治政府”,自己做起了主席。 但这个所谓的自治政府其实不过是日本领导下的傀儡机构,常某人恨的咬牙切齿,但碍于日本人的面子,却不能轻易下手,只能监视他。 有句话叫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这厮公然叛国投敌之后,开始大肆滥发纸币,贩、毒走私,肆意搜刮地方,最后连他的手下都看不下去了。 七七事变后,此人手下的保安总队以张庆余为首率部反正,歼灭了驻守通州城内的日军一个中队和特务机关四百多人,活捉了殷汝耕。 殷汝耕在押解过程中被日军救走,因为此事被日本宪兵队抓进了监狱。 关押一段时间后又被释放。 常某人现在想到此人,自然是痛打落水狗,要杀一警百。 “是,卑职领命!”张义挺身一礼,答应下来。 (本章完) 第195章 情报(求月票) 第195章 情报(求月票) 戴春风从保险柜拿出一份资料,递给张义,不紧不慢道: “这是关于殷的详细资料,毛齐五和向心影虽然没有刺杀成功,但向策反了殷手下一名叫王五的卫兵,此人现在躲在开滦城里,在特务处联络站的监视中,他对殷家知根知底,或可一用。” “是。” “行动人手你考虑好了吗?” “属下准备带猴子和钱小三去。” 戴春风思忖着,继续道: “开滦城里到处张贴着向心影的画像,殷贼悬赏一万大洋捉拿她和特务处的人,风声鹤唳,毛秘书和她也是扮做农村夫妻才潜出城回到金陵的,这样.” “你不是和电讯科的郭馨雅合作过吗?行动不能少了报务员,你和她扮做夫妻,猴子和钱小三扮做随从。” “记住了,此次任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是。” “这是和甲室联络的密码本,记住了,报务员只负责发报,编码和译电工作只能由伱完成,不得假手他人。” “另外.”说着戴春风眉毛一挑,严肃道: “让你们是去执行任务,不是去谈情说爱,情这种东西,是人性中的一根软肋,干我们这一行的,有了情,就有了羁绊,是不会成事的。” “特务处最近有股风气很不好,有些人假借父母媒妁之言公然同居,有些人更是打报告要在敌占区结成工作夫妻,还有人以为立了点微末之功,就可以打破我下达的抗战期间不得结婚的命令,简直不知所谓。 如果不杀住这股妖风邪气,特务处的威望和荣誉必然扫地,陷入别人的口诛笔伐中,你莫要因为这样的事,耽误了自己的前途,明白吗?” “是。”张义点了点头,总觉得戴春风这话意有所指。 据他所知,毛齐五自从执行任务回来,就打报告想要和向心影结婚,结果被戴老板严辞否决。 【恭喜您成功击杀佐藤俊明,获得5000经验值,恭喜您击杀朝日健太郎,获得500经验值……】 【恭喜您当前经验值达到12000,可升级,是否升级。】 【是。】 【宿主:张义lv4(2000/50000)】 还剩下2000经验值,张义立刻兑换成能力点,加在了【搏击】、【枪械】和【外语(日语)】上。 当前【搏击:95】、【枪械:85】、【外语(日语81)】 一瞬间,感受着体内磅礴的力量,张义觉得自己强的可怕。 【今日情报已刷新】 【1、您今天见过佐藤俊明,获得相关情报,川岛芳子同样在京都医院整容。】 川岛芳子整容了? 此女虽然被称为所谓的“帝国之”、“满洲第一美女间谍”,但以张义后世人的眼光来看,卸去妆容,她就是个村姑,和什么美艳、美貌挂不上钩。 很多文献中描述此女容貌清秀、亭亭玉立,因为美貌连她年近甲的养父川岛郎速都对其生出淫、念,将其强、暴。 公布的川岛芳子手记中,她愤怒地写道:“大正13年10月6日,我永远清算了女性。” 从此她剪了长发,和女性身份诀别,开始女扮男装。 张义记得日本战败后,川岛芳子被公开审讯处决,然而对此女的死因争议却充满疑云。 有人说某女因为十根金条代替川岛芳子受死. 直到2000年,还有人自称川岛芳子以“方姥”的身份在吉林某个村庄隐姓埋名,直到七几年才去世。 有人对这个身份否定,但川岛芳子生前的密友李香兰却认定这个方姥肯定是川岛芳子。 众说纷纭,很多疑团掩盖在历史的迷雾中,张义也不知道真假,但此刻得到川岛芳子整容的情报,张义不得不留个心眼。 【2、您今天见过杨威,获得相关情报,杨威已经掌握了金陵地下党运送药品的渠道——泉源堂中药诊所。】 张义心神一凛,这家伙单独找戴春风汇报工作,估计就是这件事,想不到这厮暗中走的这么远。 【3、您今天见过王春泉,获得相关情报,王春泉今天写了举报信,暗中反对毛齐五结婚。】 想到戴春风之前说过的话,张义顿时明白了。 这个王春泉是戴老板警卫班的成员,只有他才可以轻而易举地将举报信放在戴春风的办公桌上。 此人也是江浙警校毕业的,因为会传统功夫,又是江山人,毕业后便调给戴老板做警卫员。 在特务处大家都知道此人和财政部的一位李小姐打得火热,经常公开约会。 因为王是农村出生,父母急着抱孙子,他便找机会向戴老板提出结婚。 这个要求自然被无情拒绝了,此人一气之下偷偷在外面租了房子,和李小姐同居了,这在特务处几乎成了公开的秘密。 现在毛齐五自以为立了点功就可以结婚,王某人自然不服,他也是替老板挡过子弹的,现在姓戴的竟然不让他传宗接代,简直是恩将仇报。 于是此人愤然之下便写了一份检举信,大意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凭什么你毛齐五可以打结婚报告,我们就不行,强烈要求平等对待,要么禁止毛秘书结婚,要么放开禁令,允许每个人都结婚。 在特务处就没有秘密可言,可以想象,如果允许大特务结婚,却不许小特务同居,必然使得特务处内部反对戴老板,黄埔系、湖南帮、广东帮肯定会在后面煽风点火,反对江山帮。 这是戴春风不能容忍的,所以他才说要杀一杀歪风邪气。 张义盯着这条情报看了几眼,回想着王春泉这个人的种种性情,一个想法逐渐在心中诞生。 夜晚,“一心书店”所在的商业街,家家户户已经熄灭了灯。 偶尔从远处传来狗吠声,更显安宁。 王乃器却没有睡,或者说他已经习惯了晚睡。 此刻黑暗中,他小心翼翼点燃一根火柴,看了一眼怀表,已经过了凌晨1点钟,估计“美人鱼”不会来了。 自长安事件和平和解,全面抗战开始,特务处和党务调查处的特务对地下党的迫害没有以前那么疯狂了。 另一方面,因为日伪特务活动猖獗,使得他们不得不分心应付,因此地下党难得安稳了一段时间。 现在他们的宗旨是发动群众,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全力抵抗日军,另外就是为前线搜集药品等紧缺物资。 王乃器揉了揉老寒腿,扯过被子,准备休息了,突然只听轻柔的敲门声响起。 他一个激灵,连忙披上衣服从床上下来,可他走到门口的时候,门外的脚步声已经悄然消失。 王乃器怅然叹了口气,看来“美人鱼”还是没有和他照面的打算啊。 他摇了摇头,小心翼翼地将门打开,只见一个沉甸甸的包袱躺在门口。 他警惕地观察了下四周,立刻拿着包袱回到屋内。 打开包袱,入眼的是黄橙橙的几十根小黄鱼,王乃器喜出望外,有了这些黄金,前线部队急需的磺胺也有了着落。 他压抑着兴奋,瞥见小黄鱼下面有一封书信,立刻捡起打开。 只是看了几眼,王乃器额头的冷汗就刷渗了出来。 泉源堂中药诊所是金陵地下党的秘密药品渠道,借着收购贩卖药材的机会秘密将搜集的稀缺药品运输出城。 这条线极其机密,只要几个人知道,特务处的人是如何得知的呢? 莫非又出了叛徒? 这条线一旦被破获,后果不敢想信。 王乃器擦了擦汗,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他见信的背面还有字,立刻翻了过去。 一口气看完,王乃器终于长舒了口气。 如果按照“美人鱼”的计划,不但可以秘密将诊所的同志转移,同时还能将新的药品运输出去。 他再次阅读了几遍书信,直到里面的内容全部记住,快速将信件焚烧,看到纸张化为灰烬,才从床下隐秘处拿出手枪出了门。 这天戴春风的警卫王春泉下了值,怏怏不乐地往租住的地方走。 大热天的,他却竖起衣领,压低礼帽的帽檐,显得鬼鬼祟祟的。 无他,虽然王春泉仗着戴老板警卫的职务平时有点嚣张,更是色胆包天,但此人五大三粗,实在缺了一点智谋。 他为了讨李小姐的欢心,甚至为了同居和结婚准备,又是买礼物,又是租房买家具,他那点薪水早就用完了,王某人便学着别人搞了一出贷款。 说是贷款,其实是找商人借钱,他原本就没有归还的念头,这年头谁敢找特务处的还钱。 然而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王某人显然小看了那些商人,在商人的世界里,任何人和人之间的关系,都是生意,充满了生意场上的利用、交换,以及为此而施行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 有句话说,中国的生意人,唯一可以不了解的就是生意,但除了生意之外的一切,必须了解。 王春泉的欠款很快就被全部转卖给了别的商人。 做小生意的,可能他的背景后台只是吏,但将生意做大的,那个不懂政治,哪个背后没有官。 这下王春泉引以为傲的“戴春风的警卫”这个身份已经没用了,面对讨债的,他只好东藏西躲,还不能让戴春风知道。 王春泉小心谨慎地走到住的楼下,只见一个穿着长衫戴礼帽商人模样的男人早就等在那里。 他以来是讨债的,本想掉头躲开,却见商人笑容可掬地迎了上来,谦恭问道: “可是王队长?” 王春泉除了是戴春风的警卫外,还兼任税务缉私处的一个小队长,这也是一种福利。 戴春风虽然经常放任手下的大特务搞走私,只要打着筹集军费的名义,他一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对于敢搞走私的小特务,从来都是杀一儆百。 所以王春泉这个查缉私的不是没有打过走私的主意,但又瞻前顾后,迟迟没有行动。 见商人一脸讨好的摸样,心知不是讨债的,王春泉瞬间松了口气,扬起头颅,摆足了架子,问: “你是谁?” 商人拱手作揖,靠近王春泉,恭维道: “早就听说戴老板的警卫王勇士一表人才,神通莫测,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哼,我可是替戴老板挡做子弹的,私下里和老板都是称兄道弟的。” 王春泉矜持一笑,居高临下问:“你有什么事吗?” 商人警惕地看了看周围,一抖袖口,一根小黄鱼跃然手上,他低声道: “我也是别人介绍来的 俗话说一分钱难倒好汉,这话说的是北宋的开国皇帝赵匡胤 王老弟一表人才,人中龙凤,又背靠戴老板,迟早飞黄腾达,愚兄今天来就是和老弟交个朋友 有朝一日,老弟发达了,对愚兄的生意能照顾一二那就感激不尽了。” 说着直接将小黄鱼塞到了王春泉手中。 王春泉看着小黄鱼,喜不胜收,一根小黄鱼和他的欠款相比虽然是九牛一毛,但完全可以让他摆脱窘迫的现状。 刚被商人灌了半天迷魂汤,他毫不犹豫地将小黄鱼收起,拍着胸部说道: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狗子富贵,不能忘?放心,只要我发达了,我就是你的靠山,金陵城没人敢难为你。” “有老弟这话,愚兄就放心罢了,这个.”商人欲言又止。 “有事就说,吞吞吐吐的干嘛,和个娘们一样。” 王春泉不知道一分钱难倒好汉的下一句是半点恩感动侠义人,商人正在这里等着呢。 “实不相瞒,愚兄有一批货要出城,但怕那些查税的下手太重,要是老弟能援手一二,愚兄愿十倍酬谢。” 高利润意味着高风险,王春泉五大三粗,缺根弦,却不是真的傻,一听这么高的利润,立刻警惕起来: “什么货?” 商人环顾四周,压低声音道:“药品。” “你敢走私违禁品?”王春泉大吃一惊。 “这有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老弟别说你不知道,你们郑副处长的太太可是这里面的行家,而且人家用的都是特务处的汽车,走私的都是紧俏物品,那才是暴利啊。”商人不以为然道。 特务处的太太们打着丈夫旗号在外面做生意的比比皆是,想到压的快喘不过气的债务,王春泉咬了咬牙,脸上闪烁一丝果决,狠狠道: “事成之后我要二十根小黄鱼。” “十根。” “不,最低十五根。” “成交。” 顺利达成交易,王春泉想了想,道: “戴老板的司机老马今晚要出城,这样,今晚八点你们在城门附近等着,到时候.” “好好好,王勇士果然神通广大,那.一切就看老弟您了?” “放心。”王春泉斩钉截铁道。 小王还是太年轻,不知道命运给的一切馈赠,都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 (本章完) 第196章 开张大吉(求月票) 第196章 开张大吉(求月票) 1937年9月19日。 今天是中秋节。 傍晚时分,一排排街灯点亮,昏暗的光线和落日的余晖交织在一起,街头不时响起鞭炮和烟火,欢天喜地中透着虚假的繁荣。 穿着黑色宽服踩着木屐、满脸阴鸷的日本浪人大摇大摆。 穿着和服举着小日本旗的日本女人在街上行走,眼中透着新奇和欣喜,还有一群群麻木的中国人在膏药旗下庆祝中秋。 这时候日军的坦克趾高气扬地路过,日本浪人和女人欢天喜地地喝彩起来,街边的中国人连忙束手低头恭敬地站好,日军耀武扬威地站在坦克上,或哈哈大笑,间或朝天扫射机枪,引发一阵不大不小的骚乱。 张义步履匆匆地从街上穿梭而过,心情沉重的同时,更多了几分慎重和警惕。 从南到北,这一路刷新了他的认知,敌占区的危险比他想象的还要多十倍百倍。 当然最危险的还不是趾高气扬的日本军人,不是那些开设药店、理发店、料理店、旅馆、妓院、吗啡馆、白面馆等形式来刺探情报的间谍,更危险的是中国人,或者说汉奸。 这些汉奸又分为几种,一是经过专业训练并精通情报业务的汉奸。 这些人很多都是日本特务机关从抓捕的国军溃兵中遴选出来的,这些汉奸在接受训练后,要么被派遣到抗日战场的军队中潜伏,要么就伪装成溃兵吸引很多溃兵的同情和注意,将他们一网打尽。 太原前线,国军一个全营死亡400余人,营长被俘,在俘虏营中他才知晓一个送来的新兵是间谍,但为时已晚矣…… 第二是非专业的汉奸,这些属于临时收买的,他们主要为日军的飞机和大炮轰炸瞄准做标记,白天摇旗子、打反光镜,夜里则发信号弹。 第三种就是带路党,专门给日军指小路,搞偷袭. 第四种就是流氓地痞或者从事情报业务的包打听等等,纷纷化身领日本薪水的暗探,散布在社会各个角落,有时候你可能只是因为说了一句话,就可能被举报而遭到逮捕 此种人数不胜数. 张义推门走进一家西餐厅,目不斜视径直在一处空位置坐下,招呼服务生上来。 服务生端着一杯冷水上来,递过菜单,问: “先生,现在点餐吗?” 张义看了看手表道: “等我朋友来了再说。” 说着他拿下礼帽放在桌边,借着喝水的机会,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餐厅内的各色人等以及出入这里的宾客。 一瞬间,张义就感觉几双目光投注在自己身上,但他一副浑然未觉的样子,点上一根烟,从容地坐着。 这时候一位衣着光鲜的男子从他身后过来,径直坐在他的对面。 他审视地看着张义,问: “先生有点面生,从哪里来啊?到北平来干什么?” 张义瞪了他一眼,从日语呵斥道: “呆太一开。(滚蛋)” 男子一听,立刻拘谨了几分,露出讨好的笑,连连作揖,灰溜溜地走了。 过了几分钟,从外面走进来一个身穿长袍马褂,打扮成绸缎庄掌柜模样的男子走了进来。 他目光探寻了一圈,在张义搁置在桌边的礼帽上略一停留,拘谨地上前,低声问道: “可是从天津来的刘先生?我是洪先生的助手何坚强。” “你好,沈先生问洪先生好。” 所谓的洪先生就是洪森,和沈先生沈沛霖一样,都是戴春风的化名。 这就是接头暗号,公开场合就是这么简单。 你要是在不知道潜藏着多少日本暗探的地方公然吟诗作对或者比划手势搞接头,那就是老太太茅坑打灯笼,自己找死。 张义看了一眼对面的中年男人,直接挥手叫来服务生点餐。 两人都没有说话,很快饱食完毕,从西餐厅出来,两人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说话。 “王五在什么地方?” “他暂时安置在我们联络点,这个人已经被吓破了胆子,估计派不上用场。” 张义不置可否,继续问:“有消息说张自z是汉奸,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话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 “是。二十九军之所以惨败,是因为出现了叛徒。” “叛徒?” “是,一个是宋哲元的参谋周思静,还有一个是他的政务处处长潘毓桂。” 如果说这个周思静是一般的国贼汉奸,那么这个潘毓桂就是特级狗汉奸。 此人书画皆佳,号称文化名人,极其会享受生活,那个唱“夜来香”的李香兰(山口椒子,川岛芳子的密友),就是他的日本籍干女儿。 这个汉奸为了利益,直接将二十九军卖了,没人记得那些和日本人战斗牺牲者的名字,但潘毓桂却靠着中国人的鲜血染红了自家的顶戴翎,出任了北平警察局局长、tj市长。 “能搞到他和殷汝耕的活动踪迹吗?”张义问。 “这长官,我想以临时属下的身份提醒您,这次的任务只是干掉殷汝耕。” “废话少说,汉奸人人得而诛之,我会亲自给戴老板解释。” 刺杀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但刺杀却是最直接最有威慑力的方式。 保镖众多、戒备森严的大汉奸即便在敌占区层层保护下还是被干掉,这会对那些想要做汉奸的人巨大的心理压力,做汉奸躲不过特务处的子弹,不做汉奸躲不过日本人的子弹。 左右就是一个死,还不如不做汉奸,混个好名声。 张义目光咄咄逼人,“伱需要提供他们的活动轨迹,还有枪支弹药。” “是。”何坚强苦涩地点了点头,然后道: “潘毓桂的踪迹需要调查,不过殷汝耕今晚会在六国饭店庆祝他54岁生日,这个人很谨慎,出入都有保镖,有他自己雇的,还有日本人派给他的。” “那就今晚送他上西天。”张义冷笑一声,问: “枪支弹药呢?” 何坚强递给张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个六国饭店的房间号。 “在前台拿钥匙就行,房间是用英国商人史密斯的名义订的。” 张义点了点头。 华灯初上,六国饭店灯火辉煌、人来人往。 一辆黑色轿车绕过巨大的喷水池缓缓停在楼前。 穿着制服的门童快步跑下台阶,帮忙拉开车门。 从后座上下来一对中年夫妇,男子手里提着公文包,妻子挽着男人胳膊。 随后车上又下来两个保镖模样的男子,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 男人随手丢给门童一个银元,门童立刻殷勤地接过他手中的公文包,引导他们到了前台。 顺利拿到钥匙,几人上了电梯来到房间。 两名保镖快速检查了房间,对男人点了点头,然后打开房间的衣橱,从里面拿出两个大号的皮箱。 里面有一部最新的电台,十几把手枪,一把拆散的狙击枪,还有几件日本宪兵和军官的军服以及各种证件。 箱子底下是几颗手雷,还有几枚伪装成纽扣实则注入了氰化钾的自杀工具。 “股长,北平潜伏组的能力不弱啊。”猴子感叹一句。 这一行人自然是乔装打扮后的张义等人。 张义不由对刚才见过面的何坚强高看了几分,他将几枚纽扣分给几人,神情决然道: “到时候怎么做,不用我多说了吧?” 猴子和钱小三一脸凛然地点了点头,就连和张义扮成夫妻的郭馨雅眉宇间也掠过一丝肃然。 张义看了眼手表,开始下达命令: “检查电台,换装,不要在房间留下任何痕迹,五分钟后行动。” “是。” 几分钟后,换装完毕的几人来到了殷汝耕用餐的餐厅。 说是庆祝生日,这里简直是一场汉奸和亲日分子的盛会,饭厅门口站满了验收请柬的便衣,他们彬彬有礼,但对进入的每一个男女进行搜查。 但张义可不管这些,他穿着一身少佐军服,手提礼盒,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检查的便衣想要阻止,却又不敢,犹豫了半天,只好悻悻退了下去。 几人找了一个位置坐下,安静地吃着饭,一点也不引人注目。 殷汝耕的到来瞬间将宴席推上了高潮,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 在一片音乐声中,殷汝耕走上主席台开始了演讲,照相机闪光灯闪烁不停。 “感谢大家来参加我54岁生日.” 殷汝耕侃侃而谈:“最近有人说我殷某人是汉奸,简直荒谬至极… 诸位,国府对北方鞭长莫及,北方的最大军阀阎某人封建落后,只记得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哪管我们这些人的死活. 而日本开化民主,文明发达,自古和我们中国一衣带水,是兄弟之国,所以华北和日本人合作才是唯一的出路… 这么做不是为了我殷某人的荣华富贵,而是为了帮助人民更快地迎接和平,加快民族复兴的步伐,所以我非但不是卖国,而是爱国” 殷汝耕的讲话引得几位日本军官连连鼓掌,其中一人还穿着将官服。 台下的一人直接起身喊道:“东亚共荣万岁。” “东亚共荣万岁。” 一群汉奸喊着口号,气氛更加热烈了。 张义冷眼看着台上红光满面的殷某人,这个下贱程度已经刷新人类认知的狗汉奸,不死何以平民愤,不死何以震慑他人。 演讲结束,热烈的掌声过后,天板上的灯光渐暗,音乐声再次开启,一众汉奸举着酒杯开始了社交和跳舞。 张义知道时机来了,他拿起餐桌下的礼盒,拿出两把勃朗宁手枪从桌下递给猴子和钱小三。 “和目标同桌的一共有三名男子,猴子负责解决。” “他身后是四名保镖,钱小三负责。” “枪里只有七发子弹,最好能枪枪毙命。” “一分钟后直接冲上去开枪,行动后,立刻撤走。” “至于那位日本将官,交给我。” “是。”两人点头。 看着那位穿将官制服的日本人和一位旗袍女子进入舞池,张义起身,伸手拉着郭馨雅步入舞池。 下一刻只听枪声骤然响起,一片尖叫声中,宾客浑然慌乱地向宴会厅外面逃去。 穿日本将官服的中年人愕然地推开舞伴,手刚放在武装带上,和他擦身而过的张义已经掏枪,倏地扣动扳机。 中年人惊恐地看着张义,嘴角抽搐,眼中全是惊慌和疑惑,似乎还在思索张义是谁。 “砰砰”两枪,一发子弹穿过他的心脏,一发子弹穿过他的额头,少将颓然倒地,横尸当场,污血四溅。 听到枪声,两人日军少佐带着几个军曹愤怒地推开人群冲了过来,张义连开几枪,又从腰后摸出一枚手雷直接扔了出去。 “轰隆”一声,硝烟密布,惨叫连连。 张义拉着郭馨雅从容不迫地闪入逃离的人群中撤退。 任务完成,或者开张大吉,不过这只是开始。 …… (本章完) 第197章 伏击(求月票) 第197章 伏击(求月票) 铃铃铃。 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 在家里享受中秋团圆的潘毓桂拿起电话,听了几句,嘴角不由自主地抽搐了几下,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放下电话,潘毓桂颤抖着点了一根雪茄,抽了几口,连连咳嗽,他犹豫着又拨出一个电话,起身拿起衣服就往外走。 太太问:“大过节的,你这是去哪儿?” “公事。”潘毓桂心事重重地出门,在保镖的保护下上了车。 “我们换一下衣服。”潘毓桂指了指一位保镖,率先脱了自己的衣服。 很快他也和其他保镖一样,变成了穿中山装戴礼帽的打扮。 三辆汽车驶上街头,在潘毓桂的强烈要求下,车速很慢,显得小心翼翼。 潘毓桂坐在最后一辆车里,和保镖们一样神情紧张,左右张望。 殷汝耕的死,让他心神忧惧,此刻看身边的每个人都觉得对方心怀鬼胎。 第一张多米诺骨牌被推倒了……下一个会是谁? 谁知道杀手会不会对他出手,会在什么时候以什么样的身份突然冒出来呢? 他身边的这些保镖也未必那么可靠。 “都打起精神来.从今天起,每个人每个月再加50银元万一出了事,他的家人孩子由我来养,我肯定像亲生的一样疼他们。” 听潘毓桂这么说,坐在他身边的一名保镖更加紧张了,他双腿忍不住哆嗦了几下,腿一哆嗦,搁在腿上紧握着枪的手一滑,枪口瞬间对准了潘毓桂。 潘毓桂身子一颤,紧张地看向保镖,见他是无意识的举动,愤怒地瞪了他一眼,扬起手就要抽,想了想,又放下手,呵斥道: “喝酒了?喝了二两马尿就不知道姓什么了?” “给我打起精神来,金陵的那些人恨我,也恨你们,咱们都是一条船上的。” 潘毓桂训斥了一句,又将目光投向车窗外,不远处是一间教堂,响着悠扬的钟声。 潘毓桂是不信基督上帝的,但此刻他却双手化十,在心里虔诚地祈祷。 “上帝保佑、观音如来保佑我平平安安!” 不知道是不是祈祷上帝起了作用,路上并没有遇到刺杀,车队顺利地到达了六国饭店。 他到的时候,日本北平特高课的负责人影佐少熊已经到了,潘毓桂连忙上前躬身行礼。 影佐少熊看着满地狼藉的尸体,脸色铁青,呵斥道: “潘桑,今天负责保卫的有你们警察局的人,抗日分子为什么会混进来?” “这个.影佐课长,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六国饭店这地方洋人众多,很多事情,我们警察局也无能为力。” 潘毓桂在心里一阵腹诽,现场还有伱们特高课的人呢,现在可不能将屎盆子扣在他头上。 “那你觉得是什么人干的?”影佐少熊指着殷汝耕的尸体问。 “这个需要调查,可能是军统,也可能是红党。” 潘毓桂装作一脸悲愤的样子,其实他心里一点在不在乎殷汝耕的死活。 虽说两人都是汉奸,但汉奸也是有鄙视链的,对殷汝耕这个失去权利和地盘的家伙他没有一点好感,他只是担心抗日分子将他列为下一个目标。 “哼,我们大日本帝国死了七个人,还有一位少将阁下… 殷汝耕和他的保镖全部死了,据目击者称,凶手最少有四个人。 他们出手果决,手法专业,计划缜密,枪枪致命,这是一场尽心策划的暗杀… 有这种能力的肯定不是红党,所以凶手必然是军统,或者说军统下面特务处的人干的。” “影佐课长言之有理,或许就是特务处潜伏在北平的特务干的,他们的头目叫陈恭树,一直是我们通缉的对象,而且此人之前也曾策划暗杀过殷汝耕。” 潘毓桂连忙道,“这是杀鸡儆猴,如果不能将他们一网打尽,他们还会再次行动的。” “陈恭树?就是刺杀了张敬尧和石有三,绰号辣手书生,号称特务处第一杀手的家伙?”影佐眼中闪着凶光, “不管是谁,一定要将凶手绳之以法,给帝国的勇士报仇雪恨。” “潘桑,我希望你们警察局能快点行动起来,在他们找到你之前抓住他们。”影佐阴冷一笑。 这话是警告,也是威胁,潘毓桂郑重地点了点头。 “放心,影佐课长,我一定会找到他们的。” 出了六国饭店,潘毓桂面沉如水,道: “去监狱。” 监狱还关押着不少抗日分子,其中有一部分就是特务处的。 既然他们不想让自己好过,那他只有大开杀戒了,他就不信临死之际没有一个软骨头,只要有人开口,栓藤摸瓜,肯定能找到北平特务处的秘密联络站,最后将他们一网打尽。 教堂门口,灯光辉煌,一辆辆洋车不停地驶过,祈祷声若隐若现。 张义此刻正伏在教堂屋顶的平台上,他的面前早已架好了狙击步枪。 此刻他目光如炬地盯着镜头里经过的每一辆汽车,等待着目标的出现。 他从最短的时间勘察好了进出的路线,把狙击的地点选择在了这里,已经做了最完善的准备。 他从瞄准镜里看到猴子和钱小三扮成的商贩此刻正若无其事地蹲在马路的边上,而负责策应的郭馨雅则停留在远处的汽车里面。 张义点了点头,调整呼吸,稳稳地握住狙击步枪,心神专注地注视着即将出现目标的路面。 很快,三辆轿车就进入了张义的瞄准视线。 只见猴子从地摊下拿出一把上膛的上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着前车连开两枪。 砰砰,汽车的前轮被打破,一个趔趄,摇摇晃晃地摆尾横在了马路中间。 第二辆车猝不及防,直接砰一声撞在了第一辆车上。 第一辆车上的保镖刚想开门下车,突然钱小三拿出一颗手雷,扯掉拉环,抛到了最前方的汽车下面。 轰隆一声,硝烟滚滚,汽车颤了几颤,然后突然冒着烟火,在一片惨叫声中再次发生了爆炸。 张义冷静地呼吸着,瞄准第三辆汽车的车轮胎,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砰。 司机看到前车出事,本想掉头逃走,此刻车胎被爆,他手忙脚乱地猛打方向盘。 然而下一秒一枚子弹犹如闪电般破入玻璃,穿透他的头部,瞬间结束了他的生命。 车上的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破了胆,一边胡乱开枪还击,一边蜷缩在车里寻找掩体。 这时,两颗手雷再次顺着路面滚了过来。 看到这一幕的保镖下意识地拉开车门逃窜,然而他们刚一冒头,就被张义狙杀。 轰隆、轰隆爆炸声响起,烟尘滚滚。 第二辆车上。 潘毓桂胆颤心惊地看着自己的保镖一个个倒下,恐惧地蜷缩在后座上,手忙脚乱地从怀中掏出一把掌心雷,他将枪口对准和他换了衣服的保镖,声嘶力竭喊道: “还不下去掩护我离开?” 保镖慌乱地瞥了一眼外面,面露犹豫,潘毓桂厉声道: “要是我出了事,日本人不会放过你的家人。” 保镖脸色一变,深吸了口气,警惕地观察着外面,伸出手一边开枪,一边打开车门。 然后他刚抬起头,倏地飞来一枚子弹,正中他的太阳穴,保镖脑浆迸裂,白的红的溅了潘毓桂一脸。 砰砰砰,子弹交相错过,眼看车前的司机和另一名保镖也死了,杀手从两侧开枪马上就要包抄上来。 潘毓桂只觉得双眼发黑,心跳加速,手脚止不住地颤抖,他惆怅地想着,如果特高课或者警察局不能快点赶来,那么今晚就是他人生中的最后一个夜晚。 可他不甘心啊。 如果说他是汉奸,那金陵政府算什么,常某人一面指挥抗战,战场上的规模越来越大,一方面又在加紧和日方秘密进行和谈,而且据他所知,谈判也越来越深入。 凭什么他是统帅,自己就成了汉奸?不都是为了和平吗? 潘毓桂越想越气愤,可此刻却没有丝毫办法,只能瞪着赤红的双眸,像抽干了血一样蜷缩在座椅后面,等着增援能快点赶来。 砰砰砰,车身上响起清脆的枪声,子弹冒着火星嵌入铁皮,潘毓桂浑身哆嗦,暗叫我命休矣。 这时,远处响起枪声和警笛声,落在潘毓桂耳中,无异于天籁之音。 他连忙在心里祈祷“上帝保佑,上帝保佑”。 然而这回上帝不知是没有听到他的祷告还是太忙,并没有降临好运,下一刻一颗手雷咣当一声从窗口飞了进来。 潘毓桂浑身一个激灵,顾不上开枪,连忙抱头踹开车门冲了下去。 砰,这时,一枚子弹从高处飞来穿过他的脖颈。 潘毓桂一呆,左右晃动了几下,颈上的鲜血喷涌而出。 下一刻,轰隆一声,随着手雷爆炸,巨大的冲击波直接将他掀翻出去。 潘毓桂脸贴在冰冷的地上,张了张嘴,鲜血从他的口鼻呛了出来。 猴子和钱小三冲上来对着他的尸体补上几枪,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提前准备好的布条丢在对方身上,然后从容不迫的撤退。 昏暗的路灯下,布条上面写着“汉奸人人得而诛之”的赤红字体格外醒目。 (本章完) 第198章 心情不好(求月票) 第198章 心情不好(求月票) 行动科何志远的办公室外边看着普普通通,但内部的装修可比王新亨的气派多了。 红木地板上铺着棕色的羊毛地毯,一溜的红木家具,进口的皮质沙发,到处一尘不染。 何科长穿着质地上乘的白衬衫,头发梳理地一丝不苟,此刻正拿着放大镜观察一件古朴的瓷瓶。 他看到王新亨进来,点头道:“坐吧。” 王新亨坐在了沙发上,茶几上已经摆放着一套茶具,茶壶里面冒着腾腾热气。 王新亨拿出两个干净的杯子倒上茶,放了一杯在主位上,这才端起茶水品尝了一口,道: “好茶。” “不错吧?”何志远走过来坐在主位上,品鉴着茶汤,突然问道: “张义这个人,你怎么看?” “张股长?能力出众,对党国忠心耿耿,一心扑在抓日本间谍上,屡立战功,未来前途不可限量。”王新亨没有想到第一个问题是关于张义的。 “是啊,长江后浪推前浪.”何志远感叹了一句,又说道: “我听说这个人比较贪财?” “一点缴获而已,大家都这么干.人嘛,谁没有一点缺点呢。” “是啊,谁没有欲望,没有缺点呢,可他贪的那些钱去哪里了呢? 大多数有钱人不是购置房产物业,就是买豪车玩女人,可我没见他在这方面有什么消费啊?”何志远感叹着。 “有句话说上心可安,要是他这是自污的手段,那这个人就所图甚大,心机深不可测啊.还有句话说,上心也可欺。” 王新亨神色变得凝重起来,忐忑问: “科长,出什么问题了吗?” 何志远拿过一个牛皮信封递过来,道: “你自己看吧。” 王新亨疑惑地接过,特务处通用的牛皮纸信封,上面什么都没有写,打开后,里面塞着一张从笔记本上撕下的纸,写了一行字。 内容是举报张义贪污受贿的。 王新亨翻来覆去看了看,信纸上也没有落款,字迹歪歪斜斜的,一看就是左手写的,他不以为然地道: “张股长才从前线杀敌回来,这不是存心添堵吗?有些人居心叵测啊。” “要查查吗?” 在王新亨看来,即便是你用左右写的书信,但只要做过的事就有痕迹可寻,只要通过笔迹核对、背景调查、社会关系等一系列摸排暗访,很快就能锁定这封匿名信的主人。 再说了,如果说张义是贪污受贿,那他送给自己的那些钱算什么?自己是不是也贪污受贿了? 当今社会,送礼即政治,无礼不为官,写信的人这不是存心挑事吗? “不用了。”何志远摆了摆手,感叹道:“都不是等闲之辈啊。” 然后他看向王新亨,目光炯炯,说道: “老王,我们两个共事这么久了,伱说你,不显山不露水的,怎么就突然想着去香江了?” “香江是个好地方啊。” 自全面抗战开始,香江的战略地位随之增强,一旦上海、金陵、广州等东南沿海大城市沦陷,那么特务处不但继续要通过香江搜集国际情报,还要以香江为桥头堡,派遣特工人员不断打入华南及华东等地活动,搜集日军情报,打击制裁汉奸,为此戴春风决定在香江站的基础上成立香江区,加强领导。 王新亨这次过去就是为了当区长的。 “科长过誉了,到哪里不是为党国为老板效忠。”王新亨谦虚了一句,问道: “副科长的人选有安排了吗?” 何志远没有正面回答,他重新拿出一罐茶,水开后,倒了两杯茶,递给王新亨一杯: “尝尝这个。” “好茶,明前的龙井吧?” “是龙井,听说张股长也喝茶?” “应该喝吧。”王新亨不知何志远这话是什么意思。 “哦,一会你走的时候带几罐,祝你到香江一路顺风.给张义也送两罐吧。” 何志远说的轻描淡写,但这让王新亨立刻意识到张义的分量不一样了。 莫非?莫非张义接替自己出任行动科副科长? 还不待他说些什么,何志远已经说道: “走吧,庆功宴马上就要开始了。” 庆功宴自然是为张义举办的,本着抗战期间,一切节俭的原则,选择在特务处的食堂举办。 张义自然是今天的核心,他早早就来到了会场,因为戴春风还没有来,由毛齐五毛秘书负责张罗着招待一众大小特务。 在一群或文质彬彬,或相貌凶狠、举止粗犷的特务中间,一副笑团团慈眉善眼笑容可掬的毛秘书显得格外不同。 他有说有笑的招呼完一众特务,这才对张义感叹道: “老弟,这个秘书工作不好做啊,特务处的人都是眼睛生在头顶上,对有权有势的人卑躬屈膝,阿谀逢迎,对普通人就颐指气使,态度蛮狠,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怕的是有人在背后打你的小报告啊。” 张义看了一眼毛齐五,知道他这话意有所指,笑道: “那是有些人不知毛秘书和戴处长的关系,我对毛秘书的为人,见识和才华是非常佩服的,你如今是甲室秘书,估计很快就能接任主任秘书。” “老弟过誉了,那是郑副处长的位置,兄弟我可不敢惦记。”毛齐五谦虚说着,眼中却闪过一丝对权力的渴望,说着他话锋一转道: “先恭喜老弟了.对了,我听说有人举报你贪污受贿?” “是啊,我这是命犯小人啊。”张义附和了一句,这年头哪有什么机密可言。 “呵呵,这些在背后煽风点火的小人是没有好下场的。”毛齐五呵呵一笑,意味深长道。 张义还在思忖他这话的更深意味,就见屋内的气氛一僵,大家都迅速放下酒杯站了起来。 张义就看到贾副官已经站在了门口,心说戴春风应该马上到了,连忙站了起来。 果然下一刻,穿着少将军服,腰扎宽肩皮带,腰上别着左轮手枪的戴春风走了进来,他满脸红光,不怒自威。 他大马金刀地坐在主位上,摆手道: “大家都坐,今天是宴会,不是开会,都放松吃喝.我迟到了,先自罚一杯,哈哈。” 说是这么说,但大家还是拘谨畏缩地拿着酒杯站了起来。 “都坐下,今天是张义的庆功宴,他才是主角,你们多和他喝几杯。”戴春风眉宇间蕴含着得意,放下酒杯道: “我宣布一件事情,张义在北方先后刺杀了殷汝耕、潘毓桂、日本少将一名,不但灭了日本人的威风,还震慑了汉奸败类,居功甚伟,调任行动科副科长。” “多谢处座。”张义立刻起身,双脚一碰,一个标准的敬礼。 现场立刻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和祝贺声。 戴春风伸手一压,脸色冷峻了几分: “最近日军空袭的次数明显增多,对我方造成了很大的损失,如果没有内线,他们是怎么做到的?所以,现在我们就是要抓住这只老鼠。” 大家纷纷将目光投向毛齐五,毕竟这事是他主导的。 毛齐五尴尬一笑,恭敬地来到戴春风身前,从兜里掏出一份折叠的电报,道: “处座,这是电讯科截获的一些他和日方联系的电文,电文的落款是wm,他用的密码非常奇特,电讯科正在加紧破译,但因为没有密码本,估计还需要一段时间。” 戴春风接过电文,看了几眼,不置可否,毛齐五刚想说点什么,就见贾副官匆匆从外面走了进来,对着戴春风耳语几句。 戴春风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喊道:“王春泉呢?” 王春泉在外面执勤,闻言立刻小跑步进来。 戴春风大踏步走过去,两个耳光狠狠抽在他的脸上。 王春泉往后摔去,恰好砸在饭桌上,将好好一桌饭菜打翻了不少,几个碗碟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在座的人默不作声,因为这样的事情司空见惯了,戴春风稍有不顺心的地方动辄打骂,打完骂完却又另外的赏赐,最怕的是他什么都不说,阴沉着脸,那样反而祸事临头。 众人只是好奇,这个王春泉到底犯了什么事。 张义想到毛齐五刚才说的话,看向他,果然这厮眼中露出一丝暗藏的得意。 这件事情自然是毛秘书的手笔。 俗话说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而且特务处的特务,人人都有一笔讲不清的人命官司,背后都背着不为人知的债。 只要细心调查,刨根问底,连刚成年的孩子都摆脱不了清白。 王春泉自以为他写举报信反对毛齐五结婚的事情天衣无缝,但在毛齐五的仔细追查下,很快发现了他的漏洞。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走私,还有马福玉、黄四钦呢?这几个混蛋,不但走私,还让宪兵团抓住了把柄,不但丢了特务处的面子,误了特务处的名声,让别人怎么看我戴雨农?难道我身边的人都是饭桶是走私犯?” 马福玉是戴春风的司机,黄四钦是总务汽车大队队长。 “来人,将他们都抓起来,送军法处,审讯后,即刻处死。” 一听要被判处死刑,王春泉立刻跪地求饶,磕头如捣蒜。 毛齐五假惺惺地上前道:“处长息怒,其他人也就算了,马福玉是您的司机,给您开了这么多年的车,一直忠心耿耿,总不能因为一点走私就判处死刑吧。” 戴春风瞥了他一眼,用手摸着鼻梁。 了解戴春风的人都知道,他有个习惯动作,每到他想杀人的时候,就会用手摸鼻子,果然只听他冷冷道: “军事科的科长杨威前几天汇报说,发现了共党的一处秘密药品运输线,结果等我们的人去的时候,那里早就人去楼空了。 哼,人跑了,药品呢?汽车大队的走私案件和这件事情有没有联系?” “我三令五申,不能因为抗战就对红党放松警惕,现在倒好,几个月前红党头目伍豪在上海活动,我让你们监视,房间都开在别人隔壁的,竟然一点有用的情报都没有搞到,现在走私都走到我眼皮子底下了,这还了得?” 戴春风冷笑几声,继续道:“诸位,王世和外甥因为走私还关押在监狱呢,我要是不处理自己的身边人,有什么理由处决他。” 王世和不是别人,委座原来的侍卫长,黄埔一期毕业,是常某人的侄子,曾任总司令部侍卫长,委座行营军警稽查处处长,侍从室副官长,36年授少将军衔。 长安事件后解职,先是担任驻苏联大使馆武官,侍从室第三组组长兼侍卫长,兼任第三集团军副总司令,第六十七军副军长。 此人早年就和戴春风交恶,现在又因为委座保卫权的问题产生间隙,可谓新仇旧恨,为了扳倒他,戴春风处心积虑地抓到他外甥走私的证据。 现在为了扳倒王某人,戴春风决心对自己身边人下手了,为的就是形成一个“样板工程”。 见戴春风下了决心,谁也不敢多言,看着王春泉被押解出去,一场宴席草草结束了。 张义从宴会厅出来,刚和王新亨寒暄了几句,就见科长何志远领着一个年轻人走了过来,一脸稚嫩的笑容。 何志远淡淡道:“张副科长,这是刘秘书。科里给你配的秘书,你现在是副科长,还兼着谍参股的职务,以后刘秘书担任你的助手,负责和科里的联系。” 刘秘书腼腆地上来,笑着道:“张科长。” “是副科长,记住了。”张义深深看了他一眼,以协助之名,行监视之实,这是特务处见惯不怪的伎俩了。 就是不知道这是戴老板的意思还是科长何志远的主意。 不过,现在王新亨一走,何志远成了他的直接上级,很多关系需要重新评定才行。 很多时候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并不能按常理、常情思维。 有时,情感、友谊、利益、利用等等,很难说得明白、分得清楚;敌人、朋友之类也并非一成不变,而是随时可能相互转化。 没想到升个官,反而没有以往自由了,张义的心情瞬间不好了。 …… (本章完) 第199章 破译密电(求月票) 第199章 破译密电(求月票) 从特务处出来,刘秘书就像狗皮膏药一样寸步不离地贴在张义身边。 “副科长,王副科长马上就要走了,您看要不要将您的办公室重新布置一下?” ‘布置个屁,金陵还能待多久呢?’ 张义无语地摇了摇头,面对刘秘书的刻意奉承和献殷勤,他毫无反应。 但刘秘书不识趣地继续套着近乎: “副科长,我觉得重新装修一遍都不为过,毕竟新科长新气象嘛,这些事您交给我就行了,千万别拿我当外人,我做了您的秘书,我们之间就是唇齿关系” 张义深深看了他一眼,心里冷笑一声,没有吃过猪肉还没有见过猪跑? 在他的理解中,秘书大概分为三种,一种是知己心腹型,无论公事还是私事,包括个人感情隐私,无话不可谈,无事不可托,彼此之间的信任甚至超过了自己的亲人。 第二种就是基本信任型,这种仅仅限于公务范畴,这个人在工作上用的比较顺手、放心。 最后一种,就是表面应付那种,相互之间就像一对没有感情的夫妻,看上去客客气气,实际却存着极强的不满之意、戒备之心.距离分居、离婚也许只有一步之遥。 看着刘秘书,张义饶有兴趣地问道: “刘秘书,听说你是复旦的高材生,怎么会才当一个特务呢?特务处的名声可不好听。” “当然是响应号召,保家卫国。”刘秘书不假思索道。 “我要听真话。”张义笑而不语地看着他。 刘秘书被看的发怵,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说道: “我是农村出来的,父母在城里摆摊,供给我上学不容易,我不想让他们再受人欺负了。” “说实话并不丢人,我们不能只喊口号。”张义淡淡道。 “还有,在我看来,装修打扫办公室这些生活上的服务,只是秘书的一个侧面,属于起步层次、初级阶段,更重要的是工作上的辅助,你说呢,刘秘书?” 刘秘书只是干笑了两声。 “电讯科缴获了一批日军轰炸金陵的电文,你去将它借过来。”张义直接下达了命令,然后上车离去。 至于刘秘书能不能找到电讯科的门开在哪里,那就是他自己的事了。 出乎张义意料的是,半个小时后,刘秘书竟然拿到了缴获的电码。 张义将他打发出去,叫来猴子钱小三一起参详。 一般来说,对于截获的敌方电台密码电报,需要密码专家来破译,但仅凭一份电报想要破译几乎是不可能的。 密码破译是一项“案头工作”,破译密码的流程,首先是抄报,即从收报机上把敌方的电报抄下来,而且要抄写很多份,数量越多,找到的雷同点越多,破译才越容易。 这中间需要反复的比较、分析、琢磨、计算,才有被破译的可能。 此刻放在张义几人面前的电文却不是通常的摩斯电码,而像是简化版的。 因为正常的摩斯电码都会用到0到9十个数字,但面前的电报中频繁出现的却只有1到7七个数字,即便伱再怎么排列组合,用怎样的方式翻译,它都是一团乱码,词不达意。 他们的共同点只有一个,那就是电文的结尾署名“wm”。 这可能是特工的名字缩写,也可能是代号。 它可能是完美、午马、王莽、外貌、五毛、无名、王敏等等. 猴子道:“科长,根据情报科前期的走访调查和目击者提供的线索,每次敌机在轰炸前,现场会出现一个打着红伞的人向高空的敌人传递位置… 而在夜晚,会采用信号弹传递,这些特务白天就是普通的老板姓,混迹在大街小巷刺探情报,根本让人防不胜防,不可能不让百姓出门吧?” “我们不能掌握敌机轰炸的时间和地点,每次接到举报,便衣前去抓人的时候,特务早就消失了。” “是啊,这个人异常谨慎,每次发报的时间很短,而且经常变幻位置,根本没办法定位。” 听着两人的话语,张义端详着面前一组组排列毫无逻辑的数字,想要破解却根本无从下手。 他嘴里念叨着“wm”,思忖着,妩媚,乌梅,突然一句歌词在心底脱口而出。 他又想到了一部自己前世看过的电影,好像叫“东风雨”,双方就是利用钢琴弹奏的曲谱来传递情报。 后来张义还去搜索过相关文献,在国内的情报史上从未记录过,但这种方式确实存在,德国就曾派遣美女钢琴家间谍打入法国,利用慰问演出的机会从盟军中套取情报,在演奏的时候利用不同的编曲将情报传递出来。 那么这个“wm”是不是也用类似的方式来传递情报呢? 如果1到7的数字组合不是所谓的摩尔斯电码的简写,而是音乐中七个基本的音符do、re、mi、fa、sol、la、si呢? 这么一想,张义立刻将面前缴获的电文当成乐谱来看,凭着感觉随口哼唱起来。 猴子和钱小三一脸狐疑地盯着张义,不知道科长这是发什么疯了,刚才还愁眉不展,怎么这会突然就哼唱起来了。 尤其是钱小三,听着听着,他脸色突然变得怪异起来,他轻咳一声,对猴子道: “你说科长.是不是,恩.” “什么?” “那个.寡人有疾的典故听说过吧?” “什么和什么,你是说科长想女人了?” “难道不是吗?” 钱小三一脸鄙视: “还说你心思玲珑机巧呢,连这么简单的暗示都听不懂? 寡人有疾下一句是什么?寡人好色! 科长刚才哼唱的是什么?嘿嘿,这是青楼里面姑娘和客人寻欢作乐时才唱的,去年还有部叫‘古塔奇案’的电影用它做主题曲呢,这歌叫什么来着,我想想……对了,叫《秋水伊人》。” “望穿秋水,不见伊人的倩影” 见两人嘀嘀咕咕,张义立刻问:“说什么呢?” 猴子连忙解释了一遍。 张义一拍桌子,笑逐颜开,看着钱小三那张猥琐的脸,颇为欣赏地看着他,问: “妓院的妓女和嫖、客真唱这歌?” “嘿嘿,是这样的。”钱小三猥琐笑着,踌躇了半天,连连摆手道: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反正我没去过。” 张义撇撇嘴,对他的欣赏也就点到为止了。 不过既然知道了这首歌的名字叫《秋水伊人》,那一切就简单多了。 虽说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才能得到最好的结果,但问题的前提是,不能将简单的问题复杂化。 电报中出现的1到7根本不用排列组合,间谍只要用电报将乐谱传递出去,对方根据歌词便可以获取情报。 这种简化的电报密码也根本不用破译,直接写下来根据音译就可以知道内容。 但电讯科将它复杂化,运用多种方式破译,反而走上了歧路,自然一无所获。 张义将一分份电报排列起来,发现每篇的数字代表一章乐谱,而从每章乐谱的时间来看,每章乐谱就代表一次轰炸行动。 而这个所谓的wm就是乌梅。 应该是特工的代号。 他拿出最新的一份电报,上面的时间显示是晚上十点,地点是大华纱厂,这个地方名义上是纱厂,其实是囤积武器和药品的地方。 日本的战机晚上想要轰炸这个地方,在能见度非常低的情况下,只能通过地面的内应发射信号弹的方式来指引。 既然已经知道了日军的轰炸目标和时间地点,一切都好办了。 张义拿起电话道:“何科长,我有重要的事情汇报。” 于此同时,距离张义办公室不远的一处办公室内。 刘秘书疾步走了进去,进门前,他回头看了看四周,然后进屋、关门、反锁、动作轻巧熟练,此刻他的脸上不再有腼腆的幼稚,反而多了几分世故成熟和凛然。 随后,他坐在办公桌前,拉开抽屉,取出一副耳机戴上,简单调试后,从里面传出张义打电话汇报的声音。 刘秘书一边听,一边在纸上记录着。 讲话的是何志远:“张副科长,你说你破译了日军轰炸金陵的密电?确定吗? 今晚十点,他们会对大华纱厂采取行动?这件事情毛秘书在查,我们行动科直接参与不好吧?” “何科长,我们完全可以和空军部门合作,提前埋伏,打一场歼灭战”这是张义的声音,但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何志远打断了: “这件事情先通报给情报科、电讯科和毛秘书相对这个什么乌梅,潜伏在果党内部的鼹鼠才是最可怕的。” “虽然说敌军有我,我中有他,这种事在战争期间司空见惯,但这个鼹鼠危害太大了,连委座的主意都敢打. 上面想了很多办法排查,但都没有起到效果。呵呵,这种并不迅猛的小动物,除了擅长打洞,更精于潜伏,破坏能力又强,千万不可小视。” “行,你到我办公室来吧,一会我们向戴老板汇报。” 电话到这里就挂断了,刘秘书放下耳机,眼中里闪着光亮,他必须将这条重要情报传递出去。 …… (本章完) 第200章 捷足先登(求月票) 第200章 捷足先登(求月票) “我们知道了日军飞机轰炸的目标和时间,可以提前在附近埋伏,将可疑分子直接抓捕,或者对目标监视跟踪,不但乌梅,就是那只潜藏的鼹鼠也会露出狐狸尾巴。” “另外,我们可以和空军以及防空部队合作,提前埋伏,打一场歼灭战。” “好,精彩!”办公室中,听张义和何志远汇报完,原本还黑着脸的戴春风立刻连连称赞起来。 “处座谬赞了,卑职只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空军如何埋伏,高射炮团怎么歼敌,属下都是一知半解。” 戴春风嘴角翘起一丝笑意,他看向毛齐五,问: “电讯科那边怎么说?” “处座,电讯科的密码专家根据张副科长的办法再次破译,已经确定情报没有任何问题。” “只要情报没有问题,一切都好说。”戴春风点了点头。 “我们的防空高射炮都是当年从德国引进的,最高射距一万两千英尺,日机并不知道,再说了,晚上能见度敌,日军都是低空飞行,实行狂轰滥炸,只要我们提前准备,一定可以像八一三空战一样,掌握主动,让嚣张的日机有去无回。” “我现在就向委座汇报。”戴春风一拍桌子,起身道: “既然你们都想好了,就不要纸上谈兵,今晚一定要将这个乌梅和鼹鼠给我揪出来。” “是。” 从洪公祠出来,何志远显得很高兴,他侃侃而谈: “老弟,想不到啊,这就叫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啊! 电讯科那些书呆子一个个手高眼低,往往将简单的事情复杂化,现在有你出马,处座认可,今晚必定手到擒来… 以后有你管理行动科,我就可以高枕无忧,可以在家里享清福喽。” 张义听着这言不由衷的话,心里冷笑一声。 人在官场身不由己,不说主动揽权,还没有哪个人主动将权利往外推的,有了权柄在手,才可以指点江山。 何志远嘴里说着高枕无忧,什么享清福之类的,伱要是真信了,那才叫见鬼了。 混迹官场职场、身处权利中心的人,往往有个癖好,说直白点就是耐不住寂寞,或者说闲不下来。 平常忙于公务应酬,下属汇报,接不完的电话,他总是抱怨太忙了,连私人时间都没有,恨不得立刻马上好好享受空闲。 可一旦他真的休息了,清闲个一天半天,没有人主动找他汇报工作,没有人请示,他内心却又特别难受。 品尝过权利美酒的人,最恨的是官不够高,权不够大,就没有主动放弃权利的。 张义谦恭道:“科长过誉了,我不过是个毛头小子,只懂冲锋陷阵,一个小小的谍参股都管理不好,更别说科里了,科里这么多事,还需要您来掌舵才行啊。” “哈哈,张副科长不要妄自菲薄嘛。”何志远哈哈大笑。 “虽然老王离开了,但我们行动科添了你这员虎将,更胜往昔. 去吧去吧,早点抓到这个所谓的乌梅,到时候我在中央饭店订上一桌,给你好好庆祝下,也和同僚们聚聚嘛。” “那就多谢科长了。”张义敬了个礼,上车离开。 何志远目送他远去的身影,微微一笑,眯了眯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夜晚的大华纱厂人烟稀少,张义等人埋伏在一个僻静处的阴影里面,仔细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以及随时出现的可疑人物。 黑暗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偶尔传来的一阵狗叫声和野猫发情的嘶吼声。 张义看了一眼手表,已经九点三十了,如果日军的飞机是十点钟轰炸,他们现在说不定已经起飞了。 按理说作为内鬼发射信号弹的乌梅这个时候应该提前出现了才对。 他匍匐在草堆里,耐心等待着,他很想知道这个狡猾的乌梅到底是何方神圣。 时间过去不久,只听响起几声清脆的铃铛声,远处一道黑影快速移动了过来,看上去似乎是一辆跌跌撞撞的自行车。 “嘘”张义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挥手让身后的便衣全部埋伏好。 黑暗中自行车借着月光一路穿行而过,似乎没有在纱厂附近逗留的意思,铃铛声渐行渐远。 “科长,看身形和发型,应该是个女人。” “什么女人胆子这么大,大半夜的还骑车出来?” “说不定是电厂的职员呢,他们有上夜班的,这里公交车和电车过不来,他们除了骑踏板车就只能走路。” “科长,要不要跟上去看看?” “不用,如果真是目标,他一定还会回来的,我们只要监视好这周围就行,让大家都小心点,说不定目标在勘察现场” “是。” 时间一分分过去,果然和张义预料的一样,骑着自行车的女人再次返回了,这回她骑的很慢,终于她将车停在了一棵树下。 黑暗中,她从自行车后座拿下一个盒子模样的东西,在路边蹲坐下来,学着猫咪叫了几声。 片刻之后,草丛中响起一阵稀稀疏疏的声音,几只野猫探寻着窜了过去。 女人似乎是从盒子里面拿出了食物或者什么,几只猫戒备地观察了一会,最终还是忍受不了食物的诱惑走了过去。 要是不知道内情的人看到这一幕,还会以为这女人有多么深厚的爱心呢。 她一边喂着猫,一边站了起来,点上一根烟抽了起来,借着火柴的光亮,她瞥了一眼腕上的手表,警惕地看了看四周,静静望着惨淡月光下铅灰一样沉重的夜空。 突然,远处响起呜呜呜刺耳的防空警报声,然后是隐隐传来的飞机轰鸣声。 这个时候,女人动了,她蹲下身下,将围拢过来的野猫赶走,从盒子里面拿出一枚信号弹,拉响了保险绳。 倏地,砰一声,信号弹急速升空,在空中绽放出五颜六色的巨大火,如同天女散一样,忽明忽暗,又极其绚丽,仿佛将夜幕点缀成了鲜的世界。 随着信号弹爆发,空中响起巨大的飞机轰鸣声。 女人迅速骑着自习车向着黑暗中窜去。 张义等的就是这个时候,他一挥手,埋伏在四周的便衣立刻冲了上去。 “砰”随着一声枪响,在一阵奔跑和呵斥声中,抓捕工作顺利完成。 张义等了一会,目标就被拖拽到了他面前。 手电灯光下,仅仅是一个照面,张义已经感到这个女人不简单。 虽然她披头散发,脸上还有个耳光印,她也不是妙龄少女,衣装虽然普通,但眉梢眼角尽是风情,仪态气质温婉,和她的穿着极其不符。 难道也是特高课训练出来的特工? “名字?” “张梅,你们是什么人?凭什么抓我?” “职业,大晚上的在这里干什么?还有,刚才为什么发信号弹?” 女人一脸委屈和无辜:“我是电厂的职工,刚才去给我丈夫送晚饭,什么信号弹,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死到临头还敢狡辩?” 啪,钱小三一扯她的头发,又给她一个耳光。 张义冷笑一声,用手电筒照了照她,嘲讽道: “你的鞋子一边磨薄了,起毛,确实是长期蹬脚踏车的缘故,舍不得买新鞋子,或许是家里生活不宽裕,这些都可以狡辩掩饰过去… 不过你的手指这么白嫩纤长,五个手指头有些往里勾,不是弹钢琴的就是打字员 你当然不是弹钢琴的,你的拇指食指有老茧,这是打字员的特征,恩,你的关节内侧也有老茧,你也可以狡辩说这是用钢笔磨出来的,但钢笔再怎么磨,老茧都在左边,不可能在中间内部吧? 呵呵,所以你是一名职业报务员,乌梅,我说的对吗?” 被张义一口叫破代号,女人的神情变得极其不自然,她不自觉地将手蜷缩了起来,冷笑一声,用沉默无声对抗着,抬眼望向天空。 “是不是还在等待日军的飞机?呵呵,它们是来了,不过它们到不了这里了,不但来不了,还可能有去无回。” 女人听到张义的话,十分愕然,她下意识地反驳道:“不可能。” 但见一众便衣都不屑地看着她,她脸色一阵变幻,狠毒道: “抓了我有什么用,一会飞机丢下炸弹,我们都要死,你们全部都要为我陪葬。” “堵上她的臭嘴,带回去大刑伺候。” 张义已经失去了耐心,他瞥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空,那里飞机轰鸣,隐约又传来高射炮轰击的声音… 然后他又将目光投向远处黑暗的草丛,刚才总觉得有人在暗中窥视着自己。 是什么人?乌梅的同伙还是日本人派来灭口的杀手,亦或者是特务处的其他人? 谍参股。 连续半个小时的刑讯,“张梅”被打得皮开肉绽也只交待自己姓吴,代号“乌梅”,对其他的一切缄默不言。 钱小三把沾血的铁鞭放地上一丢,愤恨地说道: “科长,我建议给她上电刑或者水刑,这个女人十分顽固,一般的刑罚对她根本没用。” “不用了。”张义摇了摇头。 “乌梅”已经被抓了一个小时,如果她不能马上回家,她的同伙产生了怀疑,肯定会逃之夭夭,到时候再想抓他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但从她身上只搜到了一个叫“张梅”的身份证件,证件是假的,现在连她的真实住址都找不到。 但现在她承认自己姓吴,就好办多了,有了姓氏,即便在几百万浩瀚如烟的户籍资料中也好找多了。 即便有重名重姓的,也可以抽出来再用画像排查。 一个小时后,审讯室中的电话响起。 “乌梅”-——吴梅的身份终于真相大白,这个女人是金陵大学的数学老师,她有个丈夫叫邹英才,早年留学日本,现在是常某人的日语老师。 挂断电话,张义有些无语,怎么内奸和败类都出自常某人身边呢。 是这些人的问题,还是常某人的问题?值得深思! “好了,集合人手马上出发,目标夫子庙123号。 邹英才现在应该在家里,他还有一个六十多岁的老母一起住,佣人和保镖什么的未知,大家一定要小心,最好想个办法将他骗出来直接制服,再搜他的家。” “是。” 下达了命令,张义即刻带人奔赴现场。 黑夜里,汽车急速奔驰,最后远远停在马路边上,远处一栋二层的洋房透出淡淡的光亮。 张义刚要推开车门下车,突然察觉到不对,他缓缓降下车窗玻璃,瞥向前后,只见三辆汽车前后趴在马路边上。 吴梅家即便再奢侈,也用不上三辆汽车吧? 张义再看,只见两辆黄包车空车从街上跑了过去,佯装拿汗巾擦汗的黄包车夫不经意瞥了他一眼。 “下车,子弹上膛,戒备。” 察觉到不对,张义心神一凛,他持枪从车上下来,就见两个戴着礼帽抽烟的便衣从小楼墙角探头出来,然后又缩了回去。 ‘这些人是什么人?肯定不是乌梅的同伙,难道是日本人轰炸失败,派人来灭口的?还是?’ 想到这里,张义一挥手道: “立刻行动,不管他们是什么人,即刻缴枪,要是敢于反抗的,直接击毙。” “是。”便衣应答着,齐齐向着二层小楼冲去。 张义等人刚到了门口,就见门口出来两个穿中山服的便衣,还不待他们说话,就被谍参股的便衣用手枪顶在了头上,众人闪身而入。 然而就在这时,只听“砰砰”两声枪响从屋内传来,然后响起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 “娘,娘。” 接着又是两声枪响和一声肆无忌惮的冷笑声。 张义带人冲进枪响的房间,只见一个仆人保姆打扮的女人躺在血泊中,旁边同样躺着一个雍容华贵的老太太,她额头中了一枪,瞪着眼睛,死不瞑目。 而老太太的旁边,一个中年人跌坐在地上,双腿两个血洞咕咕咕流着血,他凄惨地嚎叫着。 而在他们的对面,站着三个身穿灰色中山服的便衣,为首一人正是党务调查处情报科的科长王乃康,张义的老对手了。 他对张义的到来似乎一点也不吃惊,将手上一个盒子夹在腋下,嘲讽地笑道: “张股长,哦,现在是张副科长,不好意思,我们一处的兄弟捷足先登了。” (本章完) 第201章 审视自我 第201章 审视自我 “捷足先登?狗屁的捷足先登,我们才抓捕了乌梅,确定了她的身份,你们就捷足先登了?这也太巧了吧?” 张义还没有说话,他身后的猴子和钱小三已经持枪对准了王乃康。 这时候,门外响起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大批党务调查处的便衣持枪一拥而入,两方人马立刻持枪对峙起来。 “巧合?我们一处早就破解了乌梅发给日本人的电文,通过电台信号锁定了她的位置,监视了她家一天,今天见她迟迟不回家,才会收网而已。”王乃康得意一笑,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 他举了举手中的盒子,嘲讽道:“幸好我们行动快,不然新的情报又被他们送出去了。” 说着他一挥手,对特务处的枪口视而不见,冲手下的便衣道: “将姓邹的带回去,主任对这个人非常重视,要亲自审讯他。” 主任便是特工总部主任徐增恩,话说党务调查处的名字实在太多了,里胡哨的,军事调查统计局第一处、党政处,抗战后常某人为了巩固权利,成立了大本营,他们又称大本营第六部第四组。 “科长!” 猴子钱小三等人持枪怒目圆瞪。 张义按下几人的枪口,淡淡道:“让他们走。” “这才对嘛,都是为党国效力,你们二处的可以抓日本间谍,我们一处同样可以做到。”王乃康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将枪收起,大摇大摆地走了。 看着王乃康扬长而去,张义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眼神逐渐变得冰冷。 今天的事情怎么都透着一股诡异。 “科长,怎么能让这些王八蛋走了呢?自从抗战开始,他们失去了最大的对手红党,在情报上毫无建树,他们对付红党那套对日本人根本不起作用,从未听说他们破解了日军密码,现在竟然大言不惭地说他们也可以抓日本间谍,这不是笑话吗?”钱小三气急败坏道。 这话是实话,特务处针对红党的情报工作,向来是比不过党务调查处的,所以cc系的大头目二陈兄弟历来是看不起戴春风这个小瘪三的。 两人从第一次见面就结下了仇恨。 当年戴春风还在沪上股票交易所跑腿,靠着给戴季桃买烟的机会认识了在贵宾厅打牌的常某人。 如果说常某人长得“一表人才”,陈老大则是一副得了痨病的摸样,说几句话都是喘息的。 面对戴春风的搭讪,他只是不屑地看了一眼,嘴里蹦出一句“小瘪三。” 戴春风年轻气盛,直接还了一句老瘪三。 梁子从此就结下了。 而从军统局35年成立,特务处被划归军统局,陈是名义上的局长,戴春风是二处处长,调统调统,调而不统,两人之间的矛盾就更深了。 言归正传,从抗战开始,情报战线的情况也为之一变,国红二度合作后,党务调查处失去了打击的对象,一时无所适从。 他们的老板徐增恩稀里糊涂还没有搞清楚状况,淞沪会战已经爆发,然后8月15日金陵遭到日军首次空袭,党务调查处也被轰炸,仓促转移,内部一片混乱,组织活动几乎陷入了停顿。 随着淞沪战场日益吃紧,党务调查处已经制定了向湖南湖北转移的计划。 反而是特务处因适应形势的需要,在锄奸、暗杀等行动工作方面大出风头,在此时抗战第一、军事第一的口号下,日伪情报被提到重要位置,由此,特务处在常某人心中的地位徒增。 而电讯方面,党务调查处一开始几乎是全面垄断的状态,戴老板就是眼馋一处的电讯能力,才大力气挖来了魏大明。 自此,特务处的电讯业务得到空前的发展,工作人员达4000余人,电台达数百部之多。 不但所有的外勤区、站、办事处等机构配备了电台,一些大区还建立了支台,而且大多数外勤情报组也配备了电台,使特务处的工作效率大大提高。 在整个抗战时期,特务处的电讯技术和由此而产生的工作效率,不但是国党集团中无可比拟的,就是在世界上也是出类拔萃的。 而党务调查处的电讯能力一直在走下坡路。 徐增恩可谓“高开低走”,但想不到沉寂了许久的党务调查处这个时候又冒头了。 难道是徐增恩的“政治头脑”突然觉醒了? “回去再说吧。” 中央饭店的宴会厅里面,宾客进进出出,个个油光满面。 何志远豪气地点了一桌招牌菜,此刻正在包厢中听着一众手下的恭维,志得意满。 突然秘书匆匆进来,向他禀告“鼹鼠”被党务调查处截胡的消息。 听完秘书汇报,他圆润的脸上立刻笼罩了一层寒冰,神情渐渐从诧异变成愤怒,刚才的春风得意荡然无存了。 “行了,这顿饭不吃了。” 何志远冷着脸起身,看着一众在座的组长、队长,淡淡道: “嘿,原本我还说退位让贤,将行动科的工作交给张副科长的,现在看来还是不行啊。” 他一脸忧虑的模样,“诸位还不知道吧?张副科长前去抓人,人竟然落在了一处那些废物手中,简直.” 一众人面面相觑,看着他,脸上止不住的诧异,张副科长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就折戟沉沙了? 现在科长当着这么多的人讲出来,对张副科长的威信无疑是巨大的打击,宣示主权的意味太明显了。 杨文轩和刘魁对视一眼,欲言又止,他们都是王新亨的人,现在背后的靠山一走,新的站对问题就摆在面前。 从情感和熟悉了解上来说,他们自然亲近张义,毕竟以往和张股长的合作都是很愉快的,此刻面对何志远逼着站队的问题,两人不由为难起来。 眼看何志远已经走到了门口,刘魁连忙说道: “科长,是不是等张副科长到了,大家一起商谈个意见,将我们行动科的面子扳回来?一处这么干,不但是打我们行动科的脸,更是落了我们特务处的脸面,处座肯定也很恼.” “哼。”何志远停下脚步,深深打量了一眼刘魁,不咸不淡道: “我现在就去向处座汇报工作,至于张副科长” 说到这儿他沉默了一会,看向秘书道: “你通知张义,就说我的话,让他回来写份报告,将今天的事给我详详细细写清楚了,今晚之前交上来。” “是,科长。”秘书恭敬地答应下来。 看着何志远离去,刚才还弯着腰一脸谦恭的秘书,此刻挺直腰板,公事公办道: “行了,没听到科长的话吗?都散了吧。” 谍参部,张义的办公室亮着灯。 张义躺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猴子、钱小三坐在对面的椅子上,一脸的愤懑。 “我觉得肯定是有人给一处泄露了情报。” “可从破译密电,到上报何科长,通报电讯科,然后再向处座汇报,最后向委座汇报另外还有警察局帮着辨认乌梅的身份,这中间经历的环节太多了,每一个环节都可能导致泄密” “处座委座哪里不会,排查的重点应该是警察局。” “伱怎么知道不会?岂不知隔墙有耳,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有人听到几句情报,当成炫耀的资本,无意中泄露情报是常有的事。” “照你这么说,每个人都可能泄密了?” “当然,要说第一个怀疑,最可疑的就是刘秘书,以前好好的,为什么他一来情报就泄露了?”钱小三一脸的阴霾和不屑。 “可是我们当时说话的时候,刘秘书并不在现场” “不在并不意味着不可能。”猴子突然指了指桌上的电话。 钱小三看了张义一眼,拿起桌前的电话,用一把小刀拆开电话机的底板,里面并没有窃听器,他一脸鄙视道: “电话中如果安装了窃听器,科长能不知道?” 猴子看白痴一样地看着他: “想要窃听,还需要将窃听器安装在这里? 有电话线的地方都可以安装窃听器.我听说现在有种转接器和电话局最新的自动交换机一样,只要安装个小零件,你打出的每一个电话都会转接到别人那里去。” “行了,你们安静一下。” 隔壁办公室中,刘秘书戴着耳机,办公室中的对话一字不漏清晰地传进了他的耳朵。 听到这里,他神色一阵变换,连忙摘下耳机,将办公抽屉锁上,然后端起旁边一碗还有温度的面条,从容不迫地从办公室出来,敲门进入张义办公室中。 “科长,您吃点东西吧?”刘秘书将面条放在桌上,一脸关切道。 张义睁开眼睛,看着他:“你听说了吗?今天抓捕鼹鼠的消息走漏了。” “您是说科里面有内奸?”刘秘书一脸疑惑,露出一副吃惊的模样,字斟句酌道: “科长,是已经证实了还是说只是怀疑?如果科里或者股里有奸细,我愿意第一个接受审查。” “你?” “对啊,科长,我来之前,科里一切正常,要说嫌疑,我的嫌疑最大,我愿意第一个接受审查。”刘秘书一脸诚恳。 “不用了,家丑不可外扬,再说了,情报经过那么多渠道,谁知道怎么泄密的。” 张义看了他一眼,递过去一份文件: “何科长需要今天的行动报告,我简单写了一些,你来润色下,将报告送过去。” “是,科长,我马上做。”刘秘书接过文件,离开了办公室。 张义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眼,然后闭目接收今天的情报。 【今日情报已刷新】 【1、您今天见过吴梅,获得相关情报-——吴梅代号“乌梅”,隶属于日本特高课,丈夫邹英才,代号火鸟。吴梅在夫子庙24号有一处安全屋,藏有电台密码本。】 吴梅乌梅,名字和代号一致,听起来觉得不可思议,会觉得很愚蠢,这不是故意暴露自己吗? 其实不然,这是苏联和西方情报机构惯有的操作方式,化名代号应该和真名相近,或者使用一样的首字母,因为这样,如果有人使用你的真名给你邮寄信件或者包裹,那些只知道你化名的人很可能会觉得听错了。 当然文化和起名方式不同,这样的方法在国内并不适用。 【2、您今天见过刘秘书,获得相关情报,刘秘书在你办公室的天板上安装了窃听器,今天刘秘书给毛齐五和党务调查处的王乃康打了电话。】 原来问题出在这儿,猴子和钱小三怀疑刘秘书,更不用说张义,但他一直以为这个刘秘书是科长何志远或者戴春风毛齐五安插过来的,想不到还是个双面间谍。 一处二处互派卧底大家都心知肚明,心照不宣,抓到后都会秘密处死。 但这个刘秘书是如何取得毛齐五的信任的呢? 不说进入特务处要填写上下三代亲戚的详细情况,工作、住址、社会关系、政治身份等等,而且这些内容都会有人事科的外勤去调查,刘秘书是如何蒙混过关的呢? 还是说这个人是进入特务处才被策反的? 思忖了半天,不得思索,张义揉了揉太阳穴,在内心检讨起来,从将潜伏在金陵的日本间谍一网打尽,到北上刺杀汉奸到升职副科长,自己这一路是不是太顺利了一些? 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失去了该有的警惕和小心的呢? 有句话说,人在不同位置,所表现出来的智慧、能量和水平是完全不一样的,因为不用位置,信息获得能力完全不用,信息不对等,决策自然天壤之别。 但同样的,不同的位置所面临的挑战和危机也是不一样,他应该更加小心谨慎才对。 有道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情报战线上多的是看不见的敌人。 阶段性的审视内心,直面问题的所在,改变自己的内在,才能去改变外界。 张义不由又想起一句话,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成长是要付出代价的!这是人生必须经历的。 这么想着,张义只觉得神清气爽,他收敛情绪,起身看向猴子和钱小三,说道: “去审讯室。” …… (本章完) 第202章 将计就计(求月票) 第202章 将计就计(求月票) 张义从审讯室出来,刘秘书殷勤地迎了上来。 “科长,您怎么还没有吃饭啊?我通知师傅重新给你做了一份,要不现在端过来?” “你送完报告了?” “是,何科长不在,我交给他的秘书了。”刘秘书恭敬地点了点头,然后躬身道: “科长,要是没有其他的事” “马上要布置行动,你正好做下会议记录。” “是。”刘秘书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喜,亦步亦趋地跟在张义身后。 到了会议室,谍参股的行动人员全部来了。 张义站在会议桌主座前,锐利的目光从众人身上掠过: “早前抓捕鼹鼠的任务失败了,这个没有什么可回避的. 到底是巧合还是情报泄密,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 刚刚乌梅已经招供出了藏有电台和密码本的安全屋,一会马上行动,一定要抢在党务调查处之前拿到东西.” “我希望所有参与行动的人都能把嘴锁好,从行动到结束,所有人听从指挥,不得擅自行动。” 张义说着看向郑呼和,将一个写着目标地址的纸条递了过去。 “老郑,伱来带队,猴子和钱小三到我办公室来一下,还有其他的任务,好了,今天的会就这样,都散了吧。” “是。” 众人应答着起身敬礼,坐在张义身后的刘秘书不显山不露水地站了起来,递过会议记录,张义在上面签过字,刘秘书拿起文件跟着人流出门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关门,锁门。 刘秘书靠在门后凝神听了几秒,然后快速来到办公桌前,打开抽屉,轻轻戴上了耳机,再次开始了监听。 这个时候,耳机里面传来张义办公室开门的声音。 只听张义说道:“刚才乌梅供述的那个上级你们怎么看?” ‘乌梅还有上级?’ 刘秘书眼前一亮,连忙调试耳机上的转纽,屏气凝神地聆听起来。 “这是一条大鱼,虽说乌梅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但他潜伏在果党内部,级别一定很高,我们现在掌握了他的画像,只要仔细排查,一定可以抓到他。” “对,不过科里出了泄密,行动人手一定要慎重挑选,秘密排查才行。” “是啊,想要抓到大鱼,那捕鱼的网必须织的又大又密才行。” “画像师我建议找外面的.” 对话不间断清晰地传了过来,刘秘书眼睛里面闪着光亮,笔尖刷刷刷地在纸上奋笔疾书着。 在刘秘书看不见的地方,张义此刻正站在办公室正中央和猴子钱小三说着话,这时候他办公室的门轻轻开了。 郑呼和带着几个带着穿着布鞋的便衣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门轻轻地关上。 他们开始专业有序地搜查办公室的各个角落。 不一会儿,一个站在桌上的便衣轻巧地掀起一块可以活动的天板,他拿出一端绑着镜子的杆架伸了进去,用手电筒一照,他另一只手上的镜子上反射出一枚小小的带绳的窃听器。 便衣对张义点了点头,示意找到了,其他便衣见此都停止了手上的工作,纷纷将目光看向张义。 “除了画像师外,对乌梅的看守也要加强,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可提审她。” 张义望着天板说着话,缓缓走到办公桌前,拿出纸笔写下几个字,然后展示给众人。 众人点头,然后从容退了出去,悄然无声,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这边,刘秘书还在监听,耳机中传来一阵刺啦的电磁声,他蹙了蹙眉,调整了下监听设备,然后清晰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 只听张义说道:“关于内奸的事情你们怎么看?” 钱小三道:“我还是怀疑刘秘书,问题是从他来之后才出现的。” “可他代表的是何科长,或许是毛秘书.要审查他,要不要给他们打个招呼?”这是猴子叹气的声音。 “或许这就是刘秘书有恃无恐的依仗,他以为自己是何科长、毛秘书派来的,我们就不敢查他?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任何团体最痛恨吃里扒外的人。”张义说着停顿了几秒,然后看着天板,大声说道: “刘秘书,你觉得呢?” 张义的声音一字不漏地传到刘秘书的耳机里面,他一愣,然后反应过来,顿时大惊失色,连忙扯下耳机,手忙脚乱地从抽屉里面找枪。 这时他办公室的大门砰一声从外面被撞开,几个持枪的便衣如狼似虎地扑了上来,将他控制起来。 “啪”,耳机掉在地上,刘秘书白皙的面孔贴在冰冷的地板上,面如死灰。 半个小时后,张义在审讯室见到了被折磨的血迹斑斑奄奄一息铐在审讯椅上的刘秘书。 “说吧,我想听点不一样的。” 刘秘书抬起头,捋了捋耸拉在额前的头发,有气无力地说道: “科长,我说的都是实话,我是秘书,但同样隶属于督查科,有权监视科里所有人的一举一动.” “这个理由貌似不错。”张义淡淡一笑,“其他的呢?” 刘秘书摇了摇头。 “你不说,我替你说?”张义看着他,“做过就会留下痕迹,在我们抓捕乌梅行动前,你曾经离开过谍参股,门岗哪里可以证实.” “距离我们一公里的地方,有一处公用电话亭,当晚有人在那里打过两个电话,一个打给了毛秘书,一个打给了党务调查处,这个同样在电话局可以得到证实。”张义嘲讽一笑: “你倒是聪明,利用干正事的机会掩盖你吃里扒外的勾当。” “电话亭我确实去过,但我只给毛秘书打过一个电话,只打过一个。” 这年头没有监控,没有通话录音,刘秘书这么说也算天衣无缝,谁能证明第二个电话也是他打的呢? 张义总不能去找党务调查处的人核实吧? “这么说你是不肯交待了?”张义“无奈”地看着他,突然一笑: “刘秘书,我们是情报机构,可不是警察局,只需要怀疑就够了,既然你不说,我们只好带你的父母过来了。” 刘秘书脸色一变,眼中充满了忧虑和愤怒,他沉默了半响,死死盯着张义,不忿地说道: “张副科长,虽然我才做你的秘书,但从进入特务处,我早就听过您的大名,对你还是很佩服的,现在对我的父母下手,是不是太卑鄙了,这不是你的为人吧?” “呵呵,刘秘书,我记得你说过,加入特务处为的是自己的父母不被人欺负,现在保护他们的时候到了,一人做事一人当,你要是老实交待了,我敬你是条汉子,如果你不说.” “你不说也没有关系,我只能将你的案件上报上去,到了督查科,那些人可不会像我一样温柔. 另外,要是党务调查处知道你暴露的消息,你说他们会不会杀人灭口,将你的父母.所以别怪我,是你非要将他们牵扯进来的。” 说着张义起身,叹了口气道: “抓人吧,将他的父母带过来。” 刘秘书浑身颤抖,一张脸瞬间变得惨白,他脸上闪过凄惶之色,在张义即将踏出审讯室大门之际,他像疯了一样嘶吼起来: “我说.我说” 张义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站在原地等着他。 刘秘书嘶哑着声音焦急地说道: “我加入特务处,家里生活变得好了一些,父母也不用摆摊了,他们.他们开了一家小饭馆,但是刚开始生意惨淡.” “后来我父母饭馆的生意突然就变好了,有一天我去帮忙,一个常客对我说,只要我能传递特务处的情报给他们,饭馆以后的生意就不用发愁了。” “刚开始我并没有答应,尤其是知道他们是一处的人,一处二处私下接触要受到制裁,这条家规我还是知道的. 可是,后来他们威胁我,如果我不提供情报,他们就对我的父母下手我..张科长,我也是被逼无奈啊,我真不是故意的。” 刘秘书脸上全是泪水,他喘着气道: “张科长,求你了,放过我这次吧,我主动辞职,带着家人去内地,从此隐姓埋名” 张义慢慢地转过身,嘲讽一笑: “刘秘书虽然你是内情,但既然加入了特务处,肯定宣过誓,应该明白一句话,加入这个团体从来都是站着进来,躺着出去没有人可以中途而废。” 按照常某人对特务工作的理解,特务工作本质上是一个恶性的工作,担任这项工作的人不但要极为忠诚、驯服、易于驾驭,而且要具备残忍、卑劣、冷酷、冒险、欺诈、下流等各种品质和手段… 而对于特工活动要具有非凡的理解和领悟,对领、袖人物的心理要善于领会和体念,执行特工任务还要具备主动性和攻击性。 因为常某人有个毛病,他想做什么,为了显得高深莫测,从来都不会直说,而是通过暗示,如果你不理解,他就一遍一遍的骂你,直到你理解为止。 而在这一点上,从省高开除就混迹江湖阅人无数的戴老板最出众的能力就是察言观色和揣摩心思的本事。 为了让手下的特工技术、思想两手都硬,他结合江湖俗气老套的办法,制定好规矩,然后让每一个人在常某人的艺术照(确实是艺术照)前宣誓。 誓言中最重要的两个规矩,第一便是终身贡献团体如有泄露秘密及违反纪律之事,愿受最严厉的制裁。 所以特务处是终身制,一旦加入特务处,你生是特务处的人,死是特务处的鬼。 想要半道退出,门都没有。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加入特务处,我是奔着抗战救国救民来的我要见毛秘书” “错了,誓言就是誓言,即便是假的,宣了誓也就就成了真的,那可不是作秀 毛秘书不会见你的,想要你的父母活命,你只有按照我说的做。”张义冷眼看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张提前准备好的纸条。 “看清楚了,别熟了,要是一会出了纰漏,你知道后果。” 说着张义一挥手,两个便衣上前,给刘秘书戴上头套,将他押解了出去。 几分钟后,谍参股不远处的公用电话亭旁,一辆黑色轿车停了下来,刘秘书被押解下来,颤抖着手拨出那个熟悉的电话号码。 在他的身后,便衣拿着一台钢丝录音机将他全部的通话记录录了下来。 电话那头,取得“鼹鼠”口供的党务调查处情报科科长王乃康已经让人从安全屋搜到了电台和密码本,刚向徐增恩做了汇报,徐已经去向委座汇报工作了。 等着嘉奖犒赏的王乃康此刻听到刘秘书传递的“乌梅”上级的情报,喜不自禁,立刻集合人手杀向了目的地。 漆黑的夜里,王乃康带着一众手下悄然无声地穿过走廊,将“目标”所在的公寓包围起来。 他一挥手,一边便衣蹑手蹑脚地靠了上去,便衣将耳朵贴在门边,屋内隐隐约约传来滴滴答答的发报声,他立刻喜上眉梢,缓缓退回去向王乃康汇报: “科长,有电台,目标正在发报。” “太好了。”王乃康兴奋地握了握拳头,才缴获了电台和密码本,曲谱也就算了,只能算是角码本,这会要是缴获到真的密码本,主任一个高兴,他升任副主任的问题迎刃而解。 压抑着内心的激动,王乃康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点出一名便衣。 这人从兜里掏出一根铁丝,轻轻戳了几下门锁,就轻而易举地撬开了公寓的大门,然后他凝听了几秒,扶着门把手缓缓将门打开。 他蹑手蹑脚地隐身进去,只见屋内一片黑暗,只有一间卧室门下透出淡淡的光线,此刻发报的滴答声清晰可闻。 便衣对着身后招了招手,王乃康激动地一挥手,一马当先带着便衣一拥而上。 “砰” 房门被粗暴地踹开。 “不许动。” 七八只枪口齐刷刷对准了屋内,只见屋内亮着一盏橘灯,一台录音机播放着滴滴答答的声音,屋内空无一人。 “人呢?”王乃康意识到不妙,还不待他反应,客厅的灯突然亮了。 从隔壁房间和门口冲进来大批便衣,齐刷刷将枪口对准了他们,直接上去缴了他们的枪,敢反抗的,立刻遭到拳打脚踢。 人群中,张义缓缓走了出来,他点了一根烟,别有深意地看着王乃康。 “王科长,这么巧?” 王乃康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转不动了——他目光呆滞,耳朵嗡嗡作响,这是怎么回事? (本章完) 第203章 新目标 第203章 新目标 “张义,你反了天了?敢对我们动手?” 王乃康张了张嘴,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别人算计了,真可谓偷鸡不成蚀把米。 “到现在还摆谱?” 张义上前一把揪住他的领口,劈手就是一个巴掌。 “你不是说捷足先登吗?这次也是捷足先登?还是你们一处又破译了日谍的密码还是侦测到电台信号了?” 被张义一巴掌打的昏头转向,王乃康捂着白皙的脸,龇牙咧嘴,情急之下,真不知道说些什么,难道说我在伱们特务处安插了卧底? 看到自己科长被打,一群被控制的党务调查处的特务也是大眼瞪小眼,相互看了看,脸色比黄瓜还绿。 这些小特务向来都是上峰长官交待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别打听也别怀疑。 长此以往,这些特务就落下了一个病根,办事不习惯动脑子。 听上去不可思议,这还是特务吗?但现实就是这样,毕竟特务也人。 当然了,党务调查处的头目们也不希望自己的手下比自己聪明。 所以他们的口头禅向来是“是,”或者“”长官我明白了”。 此刻这些吃瘪的便衣们面对强势的张义等人,又被抓住了把柄,真是有苦难言。 一处二处两个部门斗法,一处经常落在下风,简单点说,就是他们横,特务处比他们更横。 这不仅源于特务处都是军人出身,也和戴春风强势的性格有关。 另外牵扯到权力的分配。 有道是“常家天下陈家党”,常某人自然不希望控制党部的二陈兄弟继续染指党务调查处,军统统计局的成立和局长的一些列变化,扶持特务处后来居上,这些都是权力斗争的结果。 一处二处之间也是此起彼伏,围绕这权力的分配斗争而产生积怨,但总的来说,特务处都是占据上风。 所以一处在气势上因长期压抑总觉得有一股抑郁感,大特务们心知肚明,但小特务们打死都想不明白,为何同样的是明媒正娶的一处,却只能低三下四瞧着二处这小老婆的脸色行事? “带走,让一处这些王八蛋也尝尝审讯室的滋味。” 一个小时后,毛齐五、何志远匆匆赶到了谍参股审讯室。 看着审讯室里面一众被扒光衣服蹲在墙角的党务调查处便衣们,虽说没有经历严刑酷打,但一个个神色萎靡,看上去惨兮兮的,就知道吃了不少苦果。 毛、何二人面面相觑,特别是毛齐五,他满脸狐疑地问道: “张副科长,这是怎么回事?” 他才和向心影缠绵呢,心情十分舒坦,结果被一个电话匆匆叫到了这里。 “毛秘书,何科长,稍等。”张义心底冷笑,挥手道:“带上来。” 话音刚落,被折磨的皮开肉绽奄奄一息的血人被拖了上来。 “毛秘书、何科长,这个人你们还认识吧?” 毛、何二人蹙眉打量了半天,终于认出这人是刘秘书。 二人的神经不自觉地跳了一下。 “何科长,听说刘秘书是您的人?” “毛秘,据刘秘书招供他是您监管的督查科的秘密督察?” 两人张了张嘴,沉默了片刻,同时问道: “张副科长,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不着急,今天请二位长官来就是看戏的,快请坐,来人,给二位长官上茶,对了,去我办公室将何科长送我的好茶拿过来。” 张义一脸和煦的微笑,搬过椅子邀请两人坐下,然后拍了拍巴掌。 很快几名便衣走了进来。 有人拿着从刘秘书办公室搜查出的监听设备,有人拿着窃听器,有人抱着钢丝录音机。 张义接过录音机,调试几个按钮,按下按键,只听一个声音响起。 “王科长吗?是我,张义马上要去抓潜藏在xxx的另一名日本间谍.” “消息可靠吗?” “我亲自做的会议记录,不会错,不过你那边一定要快,一定要赶在他们前面。” “咔”张义按下按键,录音机中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看向毛齐五和何志远,摊了摊手,道: “事情就是这样,想不到刘秘书放着大好前程不要,竟然做了一处的卧底,干起了吃里扒外的勾当。” “毛秘,科长,他说他是你们的人,我原本是不信的,不过” 毛齐五呆若木鸡,沉默了片刻,破口大骂: “胡说八道,他虽说是秘书,怎么就成了我的人了?” “我不过是看这厮激灵,才派过来给张科长你做秘书,谁能想到这厮竟然吃里扒外.”毛齐五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似乎这件事情根本和他没有关系。 何志远黑着脸,隐隐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沉声道: “吃里扒外,这种人自决于特务处,就该千刀万剐。” “何科长说的对。”张义点了点头,附和着看向毛齐五,再次问道: “他真不是毛秘书您的人?” “不是。”毛齐五坚决否认。 “那就好办了。”张义微微一笑,直接起身拔出手枪,对着刘秘书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 张义连开三枪,直接将刘秘书的脑袋打成了西葫芦。 毛齐五和何志远相顾愕然。 毛齐五更是头皮发麻,虽然他们都知道吃里扒外的刘秘书没什么好下场,这种人都是秘密处置,在大庭广众之下报应如此之快,报复的如此狠辣彻底,他们还是第一次遇到。 “敢监视窃听我,敢吃里爬外,这就是下场。” 张义拿出一块手帕面不改色地擦拭着枪口,似乎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毛齐五和何志远齐齐吸了一口凉气,品味着张义的话外之音,只觉得牙疼。 毛齐五的心跳像架子鼓一样,他隐晦地瞥了一眼何志远,又默默打量了一眼张义,心底暗叹一声,他也杀过人,不过杀的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何尝这么干净利索。 毛齐五当年在县城还是一个文员小秘书,郁郁不得志,所谓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忠厚老实”的毛齐五自然是大家欺负的对象。 他的同僚将不知是自己还是县长大人搞大肚子的表妹许配给了毛齐五,就是让他背黑锅的,毛齐五为了“忍辱负重”,只能应下。 幸运的是洞房烛夜这晚他的堂弟小毛恰好来找他,带来了戴春风这个老乡老同学召见的消息,这才将毛齐五这只“缩头乌龟”解救了出来。 为了断了自己的后路,毛齐五直接将自己洞房烛夜的新娘杀死,从城里逃了出来。 想到往事,毛齐五心底一阵唏嘘,比起杀人,还是做秘书来的容易些啊,不过他心中也将张义恨了起来。 ‘好几个张义,打狗还要看主人,明知道刘秘书是我的人,还当着我的面将他处决,压根没将我放在眼里,这笔仇我记下了。’ 虽然心里恼恨,但毛齐五却拿张义没有半点办法,他沉默了一会,瞥了一眼一众灰头土脸的党务调查处的便衣,叹息道: “张老弟啊,你可真能够惹事的,将一处的兔崽子都带了回来,徐增恩不知怎么跳脚呢.这件事情还是上报处座吧。” “毛秘书在外代表的就是戴老板,此事由你决定。”张义的目的达成,也是见好就收。 “好好好。”毛齐五呵呵笑着,又恢复了笑面虎的姿态,走到旁边打电话去了。 不一会,他笑眯眯地走了过来,道: “处座说放人,不过只放王乃康,其他人先押到监狱关押一段时间。” 张义知道这肯定是戴老板和徐增恩达成了交易,于是点了点。 “王科长你可以走了。”张义让人将王乃康拖了出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王乃康阴鸷的眸子死死盯着张义,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咬牙切齿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心里清楚,过了几天,恐怕他这个科长就算当到头了,什么副主任的美梦都成空中楼阁了。 一缕月光,幽幽从屋檐倾斜下来。 屋檐下,张义和猴子、钱小三正在面摊上吃饭。 这是一家小摊,但老板的手艺不错,三碗面条在灯光下冒着袅袅热气,白润的面条上还撒着零星翠绿的小葱。 “科长,您今天可把毛秘书得罪的不轻,大家都说他是笑面虎,面上热情,背地里一肚子坏水,这种人性子阴柔,最喜欢在背后给人穿小鞋。”猴子吃了一口面条,说道: “这个刘秘书谁都知道是他安插进来的人,打狗还要看主人” “呵呵,我什么都不做,他们就会少了算计?”张义吃着面冷笑一声。 “与其让人敬畏,不如令人畏惧。” 在张义看来,受人尊敬并不等于无法被人侵犯,反而更会成为被侵犯的对象,让人畏惧,会让人在侵犯你时,三思而后行,考虑好他能否承担后果和代价。 至于毛齐五的小鞋? 呵呵,有戴老板在的一天,他毛齐五只能忍着。 至于毛齐五掌权的时候,那都猴年马月的事了,人何必为未曾发生的事情而惴惴不安呢? 一边扒着面条,张义一边感叹道: “身处乱世,身不由己,什么理想抱负,什么死为国家,都是扯淡,我们虽是特工,但也是在乱世中拼命挣扎的小人物,自己活得像个人,然后做自己认为对的事,这就够了,什么英雄的就不用想了。” 张义随口感叹了几句,刚想让老板再上一碗面,就见谍参股的一名便衣匆匆跑了过来。 他警惕地瞥了一眼摊位上的老板,靠近张义,小声说道: “科长,刚才警察局户籍科的柳科长打来电话,说有人在黑市求购户籍信息。” “买了吗?” “按照科长您之前的命令,柳科长将计就计将失踪人口的户籍资料出售给了对方.我们之前负责监视姓柳的人已经跟上去了。” “很好。”张义点了点头,这个警察局户籍科的柳副科长作为被日本特高课的^_^策反的间谍,张义一直没有动他,就是为了钓鱼,没想到经过这么长的时间,鱼儿才跳了出来。 他立刻道:“通知人手,对这个人24小时监视。” “是。” 静谧的夜晚,家家户户都在休息的时候,四川路的一处公寓还透着点点光亮。 此刻简陋的卧室中,一个男人坐在开着橘灯的写字台前,旁边放着刚刚从黑市买来的两本证件。 他将其中一本扣在茶杯上熏了一会,照片湿润后,他用小刀片轻轻剃了下来,接着打开抽屉,从一本书里面拿出一张照片,将其贴了上去。 瞬间,照片上的人取代了原来的主人,一本证件已经制作完成了,看上去天衣无缝。 此刻在他对面的茶楼,张义等人已经架起了望远镜,开始了监视。 “猴子,你找警察局暗中调查清楚此人的身份。” “钱小三,你想办法以租客的身份住进他隔壁的房间。” “通知郑呼和,只要这个人出门就跟踪监视。 大家记住了,我们的目的不是动手抓人,只需要监视他就好了,我们的目标是他的上级,所以决不能打草惊蛇。” “是。” …… (本章完) 第204章 跟踪(求月票) 第204章 跟踪(求月票) 正午时分,一辆电车缓缓停在电影院站点,一个穿着长衫戴着礼帽的中年男人从车上下来。 他在站台徘徊了一会,四处看了看,然后从一个报童手里买了一份报纸,拿着报纸坐在了路边的一条长椅上,百无聊赖地看起了报纸。 一辆黑色轿车从他不远处急速驶过,后座上的便衣透过帷幔的缝隙盯着他看了几眼,汽车丝毫不减速,径直消失在街头。 汽车远去,一辆载客的黄包车停在电影院门口,客人下车后,黄包车车夫蹲在车辕上,从裤兜里掏出半截空蹩的香烟点上,一边贪婪吸着,一边用汗巾擦拭着额头的汗水。 但他的目光却在不经意地偷瞄着中年人。 这个时候,只见坐在长椅上的中年人动了,他似乎看完了报纸,将报纸折起来,拿在手上,起身向着电影院的大门走去。 车夫并没有跟上去,他只是瞄了一眼,然后吆喝着拉上一位客人渐行渐远。 这个时候中年人貌似不经意地转头看了一眼黄包车离开的方向,蹙了蹙眉,然后继续向着电影院走去。 等他刚走到电影院的门口,电影散场的铃声突然响起,原本紧闭的大门忽然被打开了,许多看完电影的观众拥挤着走了出来。 而中年人则从容不迫地逆向汇入人群,消失在电影院。 而之前从黄包车上下来的客人,此刻从拐角一家杂货部出来,正是乔装打扮过的郑呼和。 他将手上的香烟揣入裤兜,望着中年人消失的背影跟了上去… 黄包车车夫绕了一圈,然后停在了马路边的一辆汽车旁边,他汗津津的脸庞有些丑陋和猥琐,正是钱小三。 他有些沮丧地对车后座的张义说道: “科长,这个家伙太狡猾了,他买报纸的目的就是为了寻找散场的时间,一切都是设计好的.还好您提前做了预案,老郑跟上去了,不然还真让他溜了。” 张义不以为然地笑了,不知应该说“英雄所见略同”还是说溯本同源。 似乎每个间谍组织的教官在传授跟踪和反跟踪课程的时候,都会提到一个细节,如果你在大街上怀疑有人跟踪你,那就往商店、酒吧、旅馆里面走,或者上公共汽车,如果那人也跟着你这样走一趟,那就能确定伱被跟踪了。 “你刚才马上离开是对的,如果一个黄包车夫对客人的招呼视而不见,那傻子都知道他有问题。” “科长,那他是不是发现我们了?” “不会,对方是很狡猾,但只要我们小心谨慎,离他远点,就不会暴露。”张义冷静地分析着。 “这应该是他惯用的常规手段罢了,不管有没有发现跟踪,他都会这么做。” “一个从冬眠中突然苏醒的毒蛇,这个时候是最虚弱的,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让他如临大敌,他不得不小心换句话说,他这么小心,接下来一定是去干一件大事。” “科长,您是说他会在电影院接头?” “谁知道呢,有老郑跟着,一会自然水落石出。”张义说着从猴子手中接过一份调查报告,上面详细写着中年人的个人资料。 “董广友,山东人,34岁,32年定居金陵,离异单身,夫子庙小学校长。” 十二点一刻,电影院里正在上映胡蝶主演的电影《姐妹》。 屏幕上,长镜头画面真实自然,胡蝶一人分饰两角,展现大宝的悲哀、痛苦和二宝的轻浮、骄纵、狡黠. “我们穷人.” “你们有钱人” 电影中穷人们相互依靠、富人们冷酷无情的对比让影院里的男男女女一阵唏嘘,只有董广友看起来无动于衷。 他望着屏幕上胡蝶的面孔反而露出几分莫测的笑意。 这个时候,一个年轻男人半躬着身子穿过人群,坐在他的身边。 董广友眼睛盯着屏幕,不经意地将折起来的报纸递给了他。 年轻男人接过来,从报纸里面拿出一张户籍卡和身份证,正是董广友昨晚制作好的。 两人安静地坐着看了一会电影,董广友打了个哈气,他用手掩着嘴,低声地说道: “帝国的两名精英又损落了,最近一段时间,他们很疯狂,市区严查证件,你出门的时候尽量避开中心街道,晚上最好不要出门。” 年轻男人点了点头,捏了捏证件,略带紧张的问: “证件没有问题吧?” “证件没有问题,和真的一样,但还是要小心。”董广友说着,感受到青年的紧张,缓和气氛道: “小王,好好看电影,尽量记住剧情,以防查证时盘问起来一无所知。” 小王,王化泉正是证件上的名字。 “几年前的电影了,我在上海就看过。”王化泉盯着屏幕上胡蝶扮演的角色微微一笑,小声说道: “前辈,听说土肥圆阁下对此女也极为欣赏,帝国报道部的勇士已经去香江找她了,准备请她去我们大日本帝国拍摄一部‘胡蝶游东京’的电影,宣传‘中日亲善,呵呵,我已经迫不及待等它上映了。” “是吗?”董广友笑了笑,沉默了一会,突然问道: “他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有些不愿意合作,我准备给他一点颜色看看。” “注意安全。” “放心。”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 过了一会,董广友起身,沿着黑暗的通道独自从电影院的员工通道离开了电影院。 他从后门出来,并没有急着离开,转身进了一家杂货铺,一边买烟一边和老板攀谈。 当余光瞥见从电影院出来的王化泉上了一辆黄包车离去,他才从杂货铺出来,拦下一辆黄包车远远坠在后面。 前车上的王化泉浑然不觉。 他坐着黄包车一路到了中央军校附近下车,然后在附近徘徊起来,观察了一会,他找了一个修鞋的摊子坐了下来,眼睛不时瞥着军校的门口。 一条街外的马路上,董广友盘旋在一个卖葫芦的摊位前,和小贩前攀谈着,同样默默注视着王化泉。 这个时候,一辆挂着军牌的黑色轿车从军校驶了出来,王化泉连忙付钱,穿好鞋拦下一辆黄包车跟了上去。 董广友站在原地,默默观察着马上的一切动静,等了很久,见并没有人跟踪王化泉,他这才停止交谈,递给小贩十元钱,“一脸兴奋”地走了。 小贩想不到自己随口乱编的制作葫芦的秘籍就可以从这个“傻不拉几”的男人手中骗都十元钱,他得意洋洋地笑了,害怕对方事后找自己麻烦,连忙收拾换了一个地方。 这边王化泉坐着黄包车不紧不慢到了一栋英国人修建的公寓楼下,他打发走车夫,瞥了一眼停在楼下的黑色轿车,点了一根烟慢慢吸着,不时抬眼瞥一眼楼上的某扇窗户。 一根烟抽完,他左右看了看,从容进了公寓,拾级而上,最后停在203室的门口。 “咚咚咚”他敲响了门。 屋内,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少校正坐在沙发上抽烟,听到敲门声,他身体紧绷,微微哆嗦了一下,夹着烟卷的手抖着,大气都不敢出。 过了一会,敲门声再次响起,少校连忙将烟湮灭,试探地问: “谁?” 然而门外并没有回应,反而敲门声更加急促了,声音更大了。 年轻少校害怕再这样下去,肯定引来其他人的注意,他从腰下拔出一只手枪上膛,壮着胆子来到门前,将门上的插栓打开,隔着门问: “谁啊?” 话音刚落,一只手将门推来,王化泉一个闪身走了进来,他似笑非笑地盯着少校: “朱立思,朱少校,我们又见面了。” “是你?”朱立思惊恐地瞥了一眼门外,上前一步用手枪顶住王化泉的太阳穴,咬牙切齿问: “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是怎么知道我新的住处的?” “有种你就开枪。”王化泉蔑视地看着他,抬手将手枪拨开。 “我死了不要紧,大日本帝国从来不缺勇士.只是呵呵,你那位军长父亲知道他的宝贝儿子是间谍是鼹鼠,不知道他有没有勇气大义灭亲不知道特务处知道你的身份,会不是放过你。” “住口。”朱立思胆战心惊,他想不到自己拒绝了父亲安排的“门当户对”的相亲对象,追求自由恋爱,一见钟情后,本以为遇到了一生挚爱,谁知道对方竟然是日本间谍。 从他身上套取了不少情报后,女人正式亮明了自己的身份,交代给他的第一个任务就是策反他做军长的父亲。 是可忍孰不可忍,朱立思一怒之下将女人杀死,毁尸灭迹。 他心惊胆战了一段时间,见没有新的日本间谍找上门来,自以为事情已经彻底结束了,却不想这两天日本间谍又找了上来。 朱立思立刻变换了住处,却不想对方还是找了上来。 “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见王化泉大摇大摆地坐在了沙发上,朱立思战战兢兢将手枪收起,连忙将门关上,死死盯着王化泉问。 王化泉看着他,并没有直接回答他,反而翘着二郎腿点上一根烟,反问道: “听说你进了特别警卫组?” 朱立思脸色一变,紧紧盯着他,厉声问道: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王化泉依旧没有回答他,嘲讽一笑道: “你以为连夜搬了家我就找不到你了?为什么弃用了约定的死信箱?” 朱立思没有说话,用沉默无声地抗议着。 见他不说话,王化泉冷笑一声,揶揄道: “不用那么紧张,这次找你不是让你对付自己的父亲,我有新的任务交给你。” “什么?” “暗杀常某人。” “什么?” 朱立思惊恐地看着他,嘴唇颤抖起来,他瞪着被这个消息震惊的有些失神的双眼,歇斯底里地说道: “你们疯了?我只是警卫组的一个警卫,你们凭什么认为我可以办到这样的事? 不说任务能不能完成,恐怕只要我敢掏出枪,就会被乱枪打死 不行,我不干了,我现在就离开金陵,你们以后不要再找我。” “呵呵。”王化泉讥讽地看着他,“不要妄自菲薄嘛,你虽然才进入保卫组,但你的父亲是你们委座的爱将,凭这层关系,谁都要对你高看一眼。 我们也不用你直接开枪,只要你在自己的汽车上安装炸药,在常某人的汽车通过时,引爆炸药就够了,就算炸不死他,只要引起混乱,到时候还有其他人动手。” “哼,在任务完成之前,你就别想离开金陵,不然美代子泉下有知,她会不高兴的。” “不行,这样的任务太艰难了,我根本做不到,你还是找其他人吧。”朱立思连连摇头。 自从长安事件后,常某人身边的警卫工作全部交给戴春风负责,除了侍从室警卫组24小时贴身护卫在他周围外,还有一个近200名从中央军校毕业的学生组成的特别警卫组。 这些人都是经过戴春风亲自挑选和考核后,又集中训练,便衣秘密在常某人每天经过的马路上担任巡逻。 而常某人外出时也格外警惕和留意,总是注意马路两边有没有左手持有《中央日报》的特别警卫人员给他保镖。 朱立思想不到连这么机密的事情日本人都掌握了…… 但不说他只是特别警卫组的一员,并不是侍从室警卫,能不能靠近常某人都是两说,即便能靠近,一旦他做下这样惊世骇俗的刺杀,他的父亲家人什么下场可想而知。 朱立思愤怒地望着王化泉,眼中露出绝望的神情,他脸色一阵变幻,沉沉叹了口气,耸拉着脑袋瘫坐在沙发上。 王化泉斜眼瞥着他的摸样,冷笑一声,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条,道: “电话联络不安全,这是新的死信箱,具体什么时候行动,等我消息。” “你好好考虑下吧不然你曾经那些罪证马上会摆着特务处戴春风的桌子上。”王化泉说着起身便准备离开了。 就在这时,耸拉着头颅的朱立思突然从沙发缝隙里面抽出一把匕首,倏地刺向他的脖子。 王化泉就像后脑勺长了眼睛一样,他轻蔑一笑,微微闪身避开匕首,一个擒拿扣住朱立思的手腕,狠狠一个肘击顶在朱立思的肘部。 朱立思闷哼一声,匕首掉在地上。 王化泉并没有放过他,一把锁住他的喉结,狠狠几拳打在他肚子上,直到朱立思像虾米一样躬着身子,涨红了脸喘息不过来,王化泉才松手将他推到沙发上。 “我说了不要妄自菲薄,可不是让你狂妄自大,你不过是一个靠着父亲保护的软脚虾,谁给你的勇气向大日本帝国的勇士出手?” 王华泉捡起地上的匕首,阴鸷的眼神盯着他,匕首从朱立思白皙的脸上划过。 “能和大日本帝国合作,是你的荣幸,何必要这样做呢?等我们兵临城下,那个时候你就是帝国的功臣。” 朱立思脸色煞白,望着居高临下的王化泉,他突然跪在地上,抱住对方的大腿哭诉祈求道: “对不起,这样的任务我真的做不到,求你了,放过我好不好,我可以给你钱,不,黄金,只要你们不再找我,多少钱都可以。” 王化泉蔑视地看着他,嘴角勾起一丝嘲讽,还有一股得意,他知道他已经完全让这个支那人臣服了。 他咧嘴一笑:“朱桑,你这是干什么,男人何必作践自己呢?” 朱立思泪流满面,踉跄地从地上爬起来,颤抖着从茶几下拿出几个瓶子,歇斯底里地喊道: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知道这是什么吗? 全是安眠药,你知道我这段时间是怎么过的吗? 我既害怕你们日本人找上门,又害怕特务处通过情报泄密找上我. 我每天靠着安眠药和酒精麻醉才能睡着,连家都不敢回,不敢住学校宿舍,就怕说句梦话暴露自己,我每天精神恍惚,再这样下去,我就要疯了,求求你了,放过我吧。” 王化泉一脸鄙视着看着他,没有丝毫同情,冷声道: “干我们这一行的用你们中国话来说,那就是半条命拴在裤腰带上,但为了帝国,为了天皇,一切都是值得的。” “我的教官说过,每一个潜伏的特工都是站在悬崖边上跳舞的勇士… 而悬崖下的深谷,隐藏着无数秘密,等待着勇者去探索发现 所以振作起来吧,想想你的家人,如果不想你的父亲因为你被下狱,就按照我的吩咐行动。” 王化泉说完,冷漠地看了他一眼,径直离去。 颓然倒在地上的朱立思,一脸绝望地看着手中的药品,他颤抖地倒出一把药片,想要全部吞掉,然而药送到了嘴边,却没有自杀的勇气. (本章完) 第205章 十万火急(求月票) 第205章 十万火急(求月票) 董广友穿过楼道,来到自家门前,看到隔壁房间进进出出搬东西的苦力,他眼神微变,但很快就恢复如初。 他表情平静地踱步到钱小三家门口,拱手问: “新搬来的?” 钱小三正在指挥工人摆放家具,闻言上前道: “对,您是?” “哦,我就住你隔壁.先生贵姓?” “免贵姓刘,刘德然,先生您呢?” “鄙人董广友,在夫子庙小学谋生。” “原来是董老师,哈哈,邻里之间,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应该的。”董广友往屋内瞥了几眼,又寒暄了几句,转身回到了自家屋内。 进了门,他表情瞬间变得阴郁起来,站在门口,慢慢环视着屋内的一切。 一个特工想要活得长久,那就要对一切好奇,怀疑一切,这是一种能力。 对于普通人来说非礼勿言,非礼勿视,因为知道的越多越危险,但一个特工掌握的情报越多,细节越充足,往往就会多一条活命的机会。 听起来似乎和人性相悖,但特工干的本就是违反人性的工作。 观察了一会,并没有发现什么意外,董广友挑了挑眉,向着客厅的唱片机走去。 他打开唱片机,仔细检查了一番,然后按下开关,瞬间一阵交响乐声充斥在整个房间内。 听着音乐,他缓缓走到沙发旁坐了下来,盯着电话机看了一会,从沙发缝隙里面摸出一个放大镜,对着电话机仔细观察起来。 上面并没有发现指纹,董广友又小心翼翼地抠开电话机的底座,里面并没有窃听器,他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想了想,他从沙发缝隙里面拿出一副白手套戴上,拿起电话拨了出去。 “刘主任吗?我是老董,对 是这样的,朋友介绍了一个人来应聘,我这边不好拒绝. 你妻弟不是在警察局吗?你让他帮忙问问看这个人是什么来路. 是啊,现在兵荒马乱的,不知根底的人怎么能随便用呢.对,他叫刘德然,就住我家附近好,就这样。” 挂断电话,电话再次响起来。 董广友拿起电话,并不说话,直到电话那头说话,他才说道: “好,我知道了,继续密切监视。” 再次挂断电话,董广友深深陷入沙发中,像是发呆,又像是在思考什么。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的头顶上,一盏吊灯照常静置着,只不过,一个早就安装在那里的微型窃听器,已经将他房间中的一切对话送到了隔壁房间中。 隔壁的房间中,打发走搬运的工人,钱小三立刻一头扎进了装有监听设备的房间,戴上了耳机。 在董广友拨出电话的那刻,他已经按下了录音按钮,磁带滋滋滋开始转动起来。 听到董广友指示手下的教导主任查自己的底细,他冷笑一声,暗骂一声老狐狸,不动声色地在纸上记录下电话中的对话。 由于对面的房间中放着音乐,窃听也受到了干扰,监听设备发出滋滋的电音,声音不是特别真切,但依稀还能听见。 直到董广友挂断电话,钱小三立刻拿起电话拨了出去。 这边,董广友坐在房间的沙发上,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一样,房间中播放着音乐,墙上的挂钟不紧不慢地走着。 铛,钟表发出整点的声音,董广友睁开眼睛,快速来到窗户前,借着浇,小心观察着楼下的动静。 不一会,他再次来到门口,贴耳凝听了一会,这才转身走向唱片机。 音乐声中,他轻轻按下唱片机背后的一个小按钮,打开唱片机的底座,可以看见里隐蔽着一台小巧的电台和耳机。 董广友坐在唱片机前,打开电台,戴上耳机,开始发报。 他显得极其熟练,电文似乎早就在心中酝酿好了,通过富有节奏的按键声,电波顺着隐蔽的电线,穿过天板,从墙上的一个小孔穿了出去飘向远方。 上海。 四川路,特高课。 宪兵司令长官佐藤一郎和特高课的头目土肥圆坐在一起。 这个时候上海特高课课长将一份电报递了过来。 土肥圆挥手让他退下,从怀中掏出一个密码本,将电报译了出来,他高深莫测地笑道: “佐藤君,现在我们应该谈谈真的斩首计划了。” 佐藤听到这话,心中一凛,他神色微变,惊道: “难道被抓捕的两名特高课特工和帝国空军之前针对常某人的轰炸行动都是假的吗?” 土肥圆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 佐藤一郎不悦道: “难道帝国的特工就那么被捕了?空军忙碌了那么久一无所获,阁下不会是为自己的失败找借口吧?” “抓的不过是两个支那人罢了,这些人只可利用,不可信任。”土肥圆漫不经心地说道。 “空军的轰炸虽然没有将常某人炸死,但无差别的杀伤效果谁也无法否定,我们已经在金陵种下了恐惧的种子,等到我们兵临城下的那天,一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佐藤一郎半信半疑,皱眉道:“土肥圆君,伱我也算老相识了,就不要搞这些虚虚实实的东西了,你们针对张义的行动失败不说,特务处的人在北方差点抄了你的老窝,你现在还给我说什么真的斩首计划,岂不可笑?” 土肥圆耸了耸肩,狡黠一笑,道: “虚则实之,实则虚之,两千多年前,中国的孙武在《孙子兵法》中就写了这一真理。 此次我启用了我另外一名学生,来推动这个计划,刚才就是他的电报,只要计划顺利,即便不能将常某人击杀,我们也可以策反支那一个军的建制. 佐藤君,你想想,要是在前线,在你最虚弱的时候,你的兄弟友军突然调转枪口,对你发起进攻,会是什么结果?” “一个军的建制?”佐藤一郎吃了一惊,连忙问道:“是谁?” 土肥圆却是得意一笑:“你很快就会知道的。” 张义听着钱小三送来的录音,眉头高挑,唱片机的声音很大,几乎将发报的声音掩盖,嘈杂的音乐中,不是专业人员,很难将发报声分辨出来。 即便分辨出来,没有密码本也是徒劳。 他思忖了片刻道:“将录音复刻一份,送给电讯科魏大明科长。” “是。”猴子点了点头,又问: “科长,现在董广友、王化泉、朱立思都在我们的监视中,要不要动手抓人?” 张义摇了摇头,鱼儿已经上钩了,但这几人到底要做什么,他都一无所知。 至于董广友背后还有没有其他人也是未知数。 另外就是这位朱立思,此人虽然才学平平,可他有个实权的军长父亲,而且还在上海前线,要是这个时候动了他唯一的儿子,朱军长要是有点其他心思. 所以解铃还得系铃人,想要弄清楚日谍的阴谋,就必须找朱立思谈一谈。 “王化泉在干什么?” “他住在一家旅社,不过一直没有回去,现在藏在朱立思家对面的茶楼,一直在监视对方。” “想个办法将此人调开。”张义想了想道,他决定去会会那位朱立思。 晚上九点,喝的醉醺醺的朱立思摇摇晃晃上了楼梯,踉跄走到房间门口。 他摸索着找出钥匙,将门打开,回到家里,他把自己独自陷在沙发里。 沙发边上,一盏橘灯散发着暗黄色的光,照在他惨淡的脸上。 朱立思烦闷地抽了几根烟,然后不断咳嗽起来,咳着咳着他终于忍不住了,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冲到卫生间里,“哇”的一声开始狂吐起来。 片刻后,他用冷水洗了脸,再次摇摇晃晃跌倒在沙发上,暗自哀嚎起来。 突然只听“啪”一声,响起打火机的声音,朱立思欢浑身一个激灵,酒意立刻清醒了几分,一瞬间他意识到房间里面还有人。 朱立思胆战心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哆嗦着手伸进身旁的沙发缝隙里面。 然后还不待他摸到手枪,身后已经响起手枪打开保险的声音,冰冷的枪口顶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一个声音漠然道:“别找了,枪在我这儿。” “扑通。”朱立思浑身颤抖,跌倒在地上,他喘着粗气胆战心惊地抬起头来,看见的是一双凌厉的眼神。 “你是.你是什么人?” “救你的人。”张义皱眉看着面前脸色苍白的青年,从怀中掏出自己的证件在他面前晃了一眼,说道: “特务处行动科张义。” “特务处” 这个几个字似乎有巨大的魔力,朱立思一脸惊恐地望着张义,好半天才咬牙问道: “你们想要干什么?” 真是前见狼后遇虎,几个小时前才被日本间谍威胁过,现在特务处的人就找上门了… 肯定是自己给日本人提供情报的事情败露了,朱立思有点不敢往下想,他一个趔趄扑上来,抱住张义的大腿,嚎啕大哭道: “求你放我这回好不好,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什么都没有答应日本人.” 张义笑着点了点头,心中却忍不住嗤笑起来,想不到大名鼎鼎的朱军长的儿子却是个软蛋。 不过这样也好,省的自己浪费口舌。 他松开顶着对方头颅的手枪,问: “日本人让你干什么?” “他们.他们要刺杀委座” “什么?说清楚了。”张义脸色略显凝重,他再次用手枪顶住朱立思,厉声问道。 “他们.想利用我特别警卫的身份.”朱立思嘴唇微微颤抖,断断续续地说着。 虽然说的有些颠三倒四,但张义还是听懂了。 虽然他面上波澜不惊,心底却掠过一丝忧虑,如果朱立思所说为真,那么常某人的警卫中说不定还藏着其他的内奸。 要是日谍策划仔细,也不是没有成功的机会,无数的残酷事实告诉我们一个道理,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攻破。 虽然常某人的保卫工作极其严密,但针对他的刺杀从未少过。 最危险的一次要数31年,常某人住在自己位于上海的公馆里面,却不想他的警卫被人收买,半夜里潜伏到卧室对着床上连开数枪。 也许是常某人命不该绝,当晚常某人正巧住在宋夫人的屋内,所以躲过了一劫。 从此之后,他的警卫便经常变换,一些心腹更是昼夜守在他的会客室、卧室、书房等处的门窗外。 “起来。”看着面前的软蛋,张义呵斥一声,问: “你的事情你父亲知道吗?” 朱立思凄惶地摇了摇头,颤声道: “张科长,您大人有大量,求你救我一命,黄金钞票只要我有的,都可以给你.我爹就我这么一个儿子.” 张义皱了皱眉,目光锐利地盯着他,想了想道: “想活命也不是不可以,第一,做我的线人。第二,按我说的做。” 转瞬之间,张义已经想好了,朱立思这样的人自然死不足惜,但他有个做军长的父亲,又在前线,即便是常某人也要慎重对待,不然逼反了对方,必然祸害无穷。 既然打而不死,与其留下一个生死仇人,倒不如做个好人,送份人情。 因为,反过来想想,如果他采取治病救人、点到为止的策略,在捅破窗户纸捏住对方把柄的同时,却又放对方一条生路,这无疑是一个天大的人情,以后将永远具有使用价值,要知道姓朱的背后还站着陈土木呢,谁知道他未来会走到哪一步? “我愿意,只要能活命,不让我爹知道我的事,我都听张科长您的。”朱立思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连连点头。 张义心底冷笑一声,丢了一根烟给他: “我希望你能清醒一些.记住你刚才说过的话。” 说着张义找来纸笔,“写吧,将你之前为日本人提供情报、今天和日谍见面的事情详细描述一遍。” 朱立思有心拒绝,但面对黑洞洞的枪口和张义玩味的笑容,只能苦涩一笑,耸拉着脑袋答应下来。 半个小时后,张义拿着朱立思签字画押过的“招供记录”离开对方的家,下楼后他立刻找到一个公用电话亭,给戴春风拨了过去。 “处座,我是张义,我有十万火急的事情禀报。” (说到做到,欠更还清了,莫名松了口气……脾胃不好,身体虚,不能再熬夜了,以后只能白天码字,更新只能晚上了,抱歉!另外,大家都什么好的建议也留言给我,鞠躬感谢!) (本章完) 第206章 召见(求月票) 第206章 召见(求月票) 中国文字博大精深 有些人闻名不如见面,见面不如闻名。 晚上十点,戴春风带着张义和毛齐五去金陵“憩庐”常某人办公和居住的地方见常某人。 常某人在金陵有两处官邸,憩庐位于金陵黄埔路中央军校的校园内,29年建成。 另外一座府邸叫“小红山官邸”,又叫美x宫,位于金陵玄x区风景秀丽的“钟山”,有远东第一别墅”的美誉。 相对于毛齐五的激动和紧张,张义对常某人只有几分好奇。 他倒想看看这个不爱说话喜欢写日记的男人到底是如何摸样。 一路上戴春风都在叮嘱,在委座面前要好好表现,不能丢脸。 为此戴春风还讲起了他第一次受到常某人召见时的情景。 戴老板一开口,张义就知道他说的半真半假。 什么召见云云不过是美化自己,戴老板对他在黄埔军校期间为了能进密查组,跪着求常某人的过往避而不谈。 毕竟戴老板也是要面子的。 说起这个密查组,也算大有来历,组长叫胡某安,戴当时是他手下跑腿的。 此人在27年清党的时候奉常某人的命令,第一个对黄埔的同学和红党举起屠刀。 在常下野的时候,胡某人和戴春风以及几个手下住在自己家里,实在没有经费,连饭都吃不起了… 最后没有办法,只能找在老家修养的常某人讨要经费,然而常某人正在筹谋东山再起,根本没有时间召见他们,两人要不到钱,戴春风只好跑到上海找杜月生借了100大洋。 经费回来的当晚,大家对未来充满了憧憬,企图从情报入手,秘密搜集委座对手的私密,为委座重新出山锦上添。 然后第二天一觉睡醒,胡某安竟然卷款跑路了… 一众人没有办法,将胡残留家中的东西全部典卖,还是不够吃饭,最后没有办法,戴老板再次想起了杜“大善人”这个散财童子。 于是又借来了100大洋,然而有了初一就有初二,密查组的会计眼见常某人树倒猢狲散,也学着胡某安带着大洋跑路了。 走投无路,密查组不解自散,戴老板重新干起了跑单帮。 搞笑的是,这个胡某人抗战后再次出现的时候,竟然摇身一变,开始信奉起了红党. “那个时候密查组取消,调查科才刚成立,我被任命为徐州戒严司令部少校副官… 我的职责就是到徐州前线调查敌人内部的动向和情况.我记得第一次坐在校长书桌前时,头脑一下就空了,许多想好的话一时之间竟然想不起来了我激动的双腿发抖” 戴老板一副揶揄的语气,眉宇间却全是得意。 “校长当时正在练字,还送给我一副写着‘艰苦卓越’墨宝. 他说特务工作不好做,又要吃苦受委屈,还要冒着掉脑袋的危险,对我叮嘱关心,校长的知遇之恩,如今想起来依然受宠若惊.” “我之所以给你们说这些,就是让你们知道校长对我们的工作很支持,所以不用太过拘束,给他留下最佳的第一印象” 看毛齐五小鸡啄米一样连连点头,张义也连忙应下。 到了官邸门口,侍从室警卫组长走了出来,他对戴春风小声道: “校长今天心情不错。” 戴春风点了点了,侍从室的警卫组长是他举荐的黄埔老大哥,自然向着他,通过此人,他可以及时了解老头子的心情,揣摩他的心思,随时准备讨好老头子。 戴老板先进去汇报工作,片刻后带着张义和毛齐五走了进去。 这个点常某人还没睡,张义进去的时候,常某人正在一个小饭厅里一边吃着夜宵——宁波小点心,一边看报。 他用西餐叉子叉着小点心往嘴里送,旁边放的却不是茶,而是白开水。 看到张义和毛齐五敬礼,他也没有任何表示,依旧吃着他的点心。 戴春风站在一旁,恭敬地说道: “校长,这位就是我常给您提起的毛齐五同志,能够说服杜老板为忠义救国军提供人手和武器,他起了很大作用. 这位是张义,日本飞机轰炸金陵的情报就是他破获的. 如今又出了这样的事,我想对您的警卫做调整,具体的计划还要校长和夫人审定。” 这个时候,常某人才抬头看了张义和毛齐五一眼,微微一笑,却没有说话。 沉默之中,张义明显感觉身边的毛齐五紧张的在发抖… 他低眉顺眼偷瞥了一眼常某人,只见他穿着一件睡衣,清瘦的脸上略显憔悴,只有光头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常又吃了一块小心点,才放下叉子,看向张义问: “多大了?现在担任什么职务啊?” 常某人操着一口江浙口音,说话慢条斯理拉着长音。 张义立正,“啪“双脚并拢,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切换江浙话,落落大方道: “26岁,现在是特务处行动科谍参股股长。” 张义话音刚落,戴春风就在一旁抢着说: “刚被提拔为行动科副科长,年纪虽然不大,但很成熟,对日工作很有经验。” “原来也是家乡人我想起来了,你晋升中校的报告我还签过字呢,在雨农手下要好好干。”常某人笑着点了点头。 然后他看向毛齐五: “伱的情况雨农也向我做了汇报,我很高兴我们的队伍之中能有你这样的人才,还能说动杜月生这个老滑头. 我听说你加入军统的时间较短,能不能说下你之前的情况?” 毛齐五本以为常某人会像问张义一样问他同样的问题… 此刻听到让他介绍之前的情况,瞬间慌了。 他咽了一口口水,张了张嘴,浑身抖了几下,一时间只感觉大脑宕机,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说什么? 说自己因为身体太弱从黄埔分校退学?还是说自己窝窝囊囊在小县城干了八年秘书,亦或者自己杀了自己洞房烛夜的新娘? 这些事情每一件听起来都不光彩啊。 毛齐五嘴张了半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此刻如坐针毡,急得豆大的汗珠唰唰从额头落下。 戴春风知道他的老毛病又犯了,连忙帮衬说道: “校长,毛齐五和我一样,都是黄埔学生,曾经聆听过校长您的教诲,毕生难忘. 只是他一时时运不济,不能立刻进入组织工作 自从加入组织后,他勤勉忠心,对组织和校长忠心不二,只是他这人不善言辞,还请校长谅解。” 常某人原本看毛齐五局促的模样有些不高兴,此刻听戴老板这么一说,也就释然了,他点了点头,端起水杯喝水。 这时,清脆的脚步声响起,只见穿着一袭丝绸旗袍的宋夫人端着一盘水果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佣人,端着一盘点心和一杯红茶,放在了客厅的案几上。 下人退下后,她坐在沙发上一边喝着红茶,一边品尝点心。 常某人起身走到旁边的沙发上坐下,他和宋夫人交谈了几句,然后看着恭敬侍立的张义三人,道: “三位都是党国事业不可缺少的重要人才,也请坐吧。” 宋夫人听了这话,神色有些不悦,她什么话都没有说,收起托盘转身出去了。 常某人面色如常,摆手道: “都过来,坐、坐。” 戴春风眉眼间露出一丝意外,因为常校长很少给下属这样的礼遇。 张义心说,“礼下与人必有所求”。 即便上位者再显得高深莫测,此刻为了自己的安全,为了收拢人心,常某人自然要表现出平易近人的一面。 如果几句激励的语言或者几个空头大饼能够让你为他挡子弹抛头颅,何乐而不为呢? 果然,他瞥了一眼旁边的毛齐五,只见这厮激动的脸色涨红,一副莫大荣幸的样子,藏在背后的手心都是汗津津的。 “坐嘛,这里又没有外人。”常某人重重压了压手,坚持让三人坐下,他指着盘中的点心,笑道: “这是我家乡宁波的点心,夫人亲手做的,请三位尝尝。” 戴春风贴在沙发三分之一边上的屁股腾地起来了,他恭敬地说道: “校长,您日理万机,夫人给您做点心,是让您不要劳累.我们哪里敢吃。” “你们都是我的好学生,不用客气,不要拘束,在家里随便一些,张义,你年轻,你给他们拿几块。” “是。”张义起身拿了几块点心,递给戴春风和毛齐五,自己率先吃了起来,他尝了一口,赞叹道: “夫人好手艺,好多年没有吃过家乡的小吃了 卑职想起西游记中唐太宗送别三藏和尚时,三藏法师说过的一句话。 宁恋本乡一捻土,莫爱他乡万两金。 西天取经山遥路远,历经九九八十一难. 抗战之际,能吃到家乡的美食,何其有幸我等一定在委座您和戴处长的带领下,维护我们领、袖的安全,保卫国家的领土和主权,忠心奋勇,不怕牺牲。” “说的好,雨农说你年轻,但很成熟,果然不错。”常某人开心地拍了下手,道: “早年我就送给雨农艰苦卓越几个大字,特务工作不好做,死地求生也好,百炼成钢也罢,其实就是一句话,要舍得牺牲。” 常某人感叹了一句,看着张义,露出一丝兴趣,问: “你还读书?不过小说就不用看了,有时间看看《曾文正公文集》。” “是,谢委座教导。” 张义连忙起身敬礼,不过他心下却有些不以为然,都说曾国藩会做人,李鸿章会做官,左宗棠会打仗。 常某人没有学会左老爷子打仗和抵御外辱的本事,却将性格谨慎执着,本着“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为生存理念,镇压太平天国的领头羊,“同治中兴”头号功臣看成了完人,视为自己的偶像。 结果他自己除了学会写日记的习惯外,似乎也没有学到其他的东西。 见张义和常某人“交谈甚欢”,戴春风瞥了一眼毛齐五,一句话都不说,委座如何记得你? 人和人之间的感情有时候就是这样走动或闲聊中产生的,没有足够的交流,没有足够的印象,如何了解和理解,如何提拔你? 他小心用胳膊肘捅了毛齐五一下,毛连忙说道: “学生虽然也读过曾本正公文集,但一知半解,不得其意,实在是惭愧,和戴处长比,我是校长的差学生。” 常某人一听这话,瞬间面沉如水。 他是靠着黄埔军校起家的,黄埔军校的学生都是他的羽翼和财富。 即便是跑到红党那边去的哪些人,他只恨这些人不能为自己效忠,却从没有说他们是差学生。 他冷哼一声,一拍桌子: “我的队伍中怎么可能培养出差学生呢? 人最不能妄自菲薄,你说你读过曾国藩的文章,可曾记得他说做人要诚心,但绝不能矫情.” 说着,常某人淡淡瞥了他一眼,又说道: “雨农说你很能干你继续好好干吧。” 戴老板见常某人生气了,连忙打圆场道: “校长您说的是,您培养的都是人才。” 他侧头瞪了一眼毛齐五: “校长没有把你当外人,不要矫情了,快吃点心吧。” 毛齐五怯怯地偷瞥了一眼常某人,连连点头称是,拿起手上的点心就吃了起来。 点心这种东西,常吃的人都知道,一手拿着吃,一手在底下接碎屑。 毛齐五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什么,咬了一口点心,碎屑立刻掉的到处都是,他手忙脚乱地要去捡,结果手上的点心碰在茶几上,一大块直接滚到了地上。 碎快最终滚到了一双高跟鞋面前,原来宋夫人又走了过来。 她冷眼瞪了一眼战战兢兢、狼狈不已的毛齐五,倒是没有发火,反而坐了下来,拍了拍脸色阴沉压抑着怒火的常某人肩膀,和颜悦色地说道: “达令,时间不早了,让客人回去吧。” 有了这句话,戴春风连忙起身拉着毛齐五道歉,从怀里掏出一份文件,恭敬地放在桌上,道: “校长,这是学生草拟的保卫部署计划。” 常某人点了点头:“知道了,到时候会通知你。” “是。” 戴春风点头,然后示意张义和毛齐五敬礼后退了出来。 而常某人和宋夫人没说一句话,身子都没有动一下,继续品尝着他们的点心。 …… (本章完) 第207章 将计就计(求月票) 第207章 将计就计(求月票) 从官邸传来,几人才收起“惶恐”坐上汽车。 相对戴春风的淡定从容和张义的神色自如,毛齐五坐上汽车一颗狂跳的心才从嗓子眼落到了肚子里。 此刻他回想着刚才会见委座的每一个细节,羞赧的只想挖个地缝钻进去。 “云义老弟啊,刚才给我点心,你也不提醒一下,害哥哥我出丑,唉” 张义没想到这厮还能倒打一耙,只是无声地笑笑,没有说话。 倒是戴春风哈哈一笑,安慰他道: “每个第一次见委座的人都是紧张,没有关系,以后熟悉了就好了。” 他看向张义,赞赏道:“张副科长做的就不错,委座喜欢大气的人。” “处座过誉了,多亏您在旁边帮着说话。”张义谦恭道。 “明白。”毛齐五随口答应着,听到戴老板说到大气,他心里微微沮丧,不由得有些气馁,他知道他的性格不说和戴春风完全不同,就是和张义也不一样。 如果戴春风的性格是豪爽大气,那他就是小家子气了,不过毛齐五是不会承认自己小气的,他将自己的性格归结为拘谨、谨慎或者说成熟稳重。 这么一想,毛齐五更加沮丧和恼怒了,如果说戴老板能够讨委座的喜欢,除了他的性格和对常某人心思的把握外,那就是真才实干,可以为委座效力。 但张义凭什么呢?他也是第一次见委座,凭什么可以和委座畅谈? 毛齐五羡慕嫉妒的同时,不由将张义恨了起来。 他已经快四十岁了,四十岁进入人生的壮年,事业也应该走向辉煌,步入人生的巅峰才对。 可他还在一个秘书的位置上亦步亦趋,如果再走错一步路,很可能当前的一切都会前功尽弃。 所以以后,他要更加卖命,把每一步路都走得稳稳妥妥,争取能在常某人和夫人面前在露脸几回。 同时他必须提防一切人,提防一切阻挡他进步的人。 谁也不知毛齐五转瞬间起了这么多心思,汽车缓缓驶出,他收敛情绪,问: “处座,我们现在回去吗?” 戴春风却摇了摇头,命令司机将汽车停在校园内,自信道: “老头子肯定在做决策,一会还要召见呢。” 他看向张义问:“这个董广友王化泉的监视工作?” 张义肯定道:“滴水不漏。” 戴老板点了点头,沉吟道: “这个朱立思也要严格控制,防止他临时反水。” 毛齐五在一旁建议道:“处座,如今事实清楚,不如将董广友、王化泉直接抓捕,免得夜长梦多,抓了他们,五木之下,我就不信他们不招供。” 戴春风摇头道:“日本间谍和一般的谍匪不同,如果不能将他们背后的人一网打尽,刺杀的事就不能杜绝.” 他犹豫了一会,浓眉一挑,果决道:“还是按张义说的,将计就计。” “这事关委座的安全,万一”毛齐五一副惴惴不安的样子。 “齐五,你太小心了。”戴春风嗤笑一声,道: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再说了,怎么会让委座亲身冒险” 他高深莫测地笑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张义猜测常某人可能有替身之类的. 这时,侍从室警卫组长走了过来,果然和戴春风预料的一样。 “戴处长,委座召见。” 【今日情报已刷新】 【1、您今天见过董广友,获得相关情报,董广友真名鸠山来留夫,代号响尾蛇。 日本特高课高级间谍,土肥圆爱徒,32年潜伏金陵.上海特高课派遣的支援人员已于昨日到达金陵。】 【2、您今天见过王化泉,获得相关情报,王化泉本名山口孝史,代号银蛇,上海特高课特工。】 【3、您今天见过戴春风,获得相关情报,戴春风今天秘密召见了沈之岳,另其化名‘沈辉’,伪装成进步学生,打入宝塔山,潜伏红党心脏搜集情报,相机谋杀红党、领导人。】 看到这条情报,张义心神一凛,想不到这条毒蛇终于被启用了。 前文中提到过,这个沈之岳在复旦大学因为参加工人罢工被逮捕后,为了免受酷刑,诈称自己有个果党大员的亲戚,一般的特务不敢对他再用刑,只好上报到戴春风哪里。 戴觉得此人胆大包天,是做特工的好苗子,亲自召见后,将其说服,送他去江浙警察学校学习,期间加入了果党。 想来此人此刻毕业,已经被戴春风启用了。 张义不知道此人如何通过边区保卫处的政审和社会部的调查,总之此人是一枚极其危险的定时炸弹。 张义刚想着如何将这条情报送出去,就见戴春风一脸冷峻地走了过来。 “委座已经同意了我们的计划.内部保卫人员不变,不过外围的保卫人员要做出调整。” 说着他看向张义:“委座对伱颇有好感,同意让你担任保卫工作 一会你带两辆车和十几个可靠人员担任外围的警戒任务.” “记住了,除了你可以进入内宅和侍卫长、随从警卫组长取得联系外,其他人一律不许入内。” “汽车停在住宅的两端,门口、房屋前后24小时要有人员走动” 说到这里,戴春风神色变得凝重,叮嘱道: “一定要防范严密,切不可麻痹大意这件事情办好了,得了委座赏识,前途不可限量。” “是。”张义神色凛然地敬了一礼。 “保证完成任务。” 毛齐五在一旁羡慕地看着,眉眼闪烁,恨不能取张义而代之。 戴春风注意到他的神色,微微一笑道:“对你我还有其他安排。” 毛齐五这才转怨为喜。 猴子和钱小三因为执行监视任务,谍参股的人手无法动用… 特务处行动总队的大部分人又在看押张少帅,因此只能从保护例如宋部长这样国府要员的人手和行动科中选拔一些政治可靠的人手出来,忙碌了半个小时,终于调配好了人手。 行动科这边来的是杨文轩和刘魁。 看两人激动的摸样,张义有些无语,做保安可不是一项好工作。 尤其是当晚还下起了大雨。 好不容易找了几件雨衣,张义让队员穿着继续巡逻,他则在门口躲雨。 内间响起一阵轻柔的脚步声,张义连忙站好,就见穿着睡衣的常某人踱着步子走了出来。 他隐身在阴影中,问:“外面的人带没带雨衣?” “都带了,下雨也在照样巡逻。” 张义连忙答道,他知道对常来说卫兵带没有带雨衣不是重点,重点是有没有继续巡逻,保卫他的安全。 果然,常某人鼻孔里恩了一声,满意地点了点头。 然后他问:“我听说最近物价有波动,是这样吗?” 张义有些讶然,不知道常某人为何会问这个问题。 不说果党有自己的经济研究部门,党务调查科和特务处都有经济研究室,金陵的经济情况和物价波动的情形,都是逐日向常汇报的,他怎么可能不清楚。 不过他想起前段时间关于委座了解物价的传说,也就释然了。 据说委座有天心血来潮,想要视察民声,去路口的一家帽店买了一顶帽子,店老板为了讨他欢心,故意将价格报成开战之前的价格,常开开心心地买走了帽子。 然后市政府立刻对这个会来事懂人情世故的店老板给与奖励,并补齐了差价。 另外就是常某人一次去外面吃饭,饭店同样将价格牌写的和战前差不多,常连连感慨:大家都说物价飞涨,其实涨的很有限嘛。 如此种种,无非是替常某人做宣传,想说明不是他不关心民生,而是被部下糊弄人。 其实大家都在装傻充楞罢了。 你可以说这些人坏,却绝对不能说他们傻或者蠢。 “物价虽有上涨,不过还在接受范围之内。”张义顺着他的心思违心了说了一句。 常某人再次鼻孔里恩了一声,然后转身回了书房,估计是写日记去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戴春风就带着副官来了。 他先是向常某人汇报了工作,再出来的时候身边多了一个穿着“五星上将”军服,胸口佩戴青天白日勋章的消瘦男人。 他脸色微黑,神情阴郁,从远处看颇有几分常某人的气势。 侍从室侍卫长递给他一件长得像乌龟壳一样,铁皮上缝着猪皮的“防弹衣”让他穿上…又拿来一件将官披风给他披上,如此一个有几分神似的“常某人”就出现了。 这人张义见过,是常某人贴身警卫中的一员。 具体名字不知,但他看上去似乎有些紧张,在卫兵的搀扶下才上了车。 两辆卫士乘坐的汽车打头,“常某人”在第三辆车上,后边还有两辆护卫车,然后才是张义等外围保卫人员。 车队从黄埔路出来上了大路,道路两侧都是伪装成巡警、环卫工人、黄包车夫、勤杂工打扮的人。 这些人无一例外,左手或者左边衣兜有一份《中央日报》,不用说都是特别警卫组的人伪装的。 汽车晃悠悠上了路,张义坐在窗边,在人群中搜寻朱立思的身影,但找了半天,没有看见这厮的踪影,不由得担忧起来。 刘魁在一边说道: “科长,这么多的人护卫,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能出什么问题?昨晚熬了一夜,还是想想接下来吃什么补补吧。” 杨文轩瞪了他一眼,“你就知道吃?我们接到的任务是保护委座的安全,一会真有事,一定要冲上去,建功立业就在眼前,你就不热心?” 刘魁摇了摇头,小声道:“卖力可以,卖命不行,警卫组那么多人,那能轮到我们啊。” “行了,少乌鸦嘴。”张义斥了一句,继续望向车窗外。 很快汽车很快到了一个三叉路口,打头的警卫车辆驶向中间那条路,按计划负责外围警卫的车则分别去左右两边。 然而就在这时,张义突然从马路两边的人群中发现了郑呼和、猴子和钱小三。 他神情一凛,连忙在人群中寻找董广友、王化泉的身影。 还不待他找见这二人,就见一颗大树后边出现了推着小车的商贩,虽然此人做了乔装打扮,但张义还是一眼就认出此人正是朱立思。 他蹲在推车边,左右看了看,慢慢将手伸进了推车下挡灰尘的布帘,随后对着一个方向点了点头,然后立刻起身离开了。 张义明白,炸弹已经开启了,他连忙看向朱立思点头的方向,果然发现了董广友、王化泉的身影。 他们从着手和路边看热闹的人挤在一起,看不出丝毫异常。 就在这时,只听轰隆一声爆炸,推车四分五裂,黑烟滚滚。 “有炸弹,有炸弹。”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一瞬间整个马路陷入了一片混乱。 四处奔跑的人群直接让车队停滞了。 一片狼藉中,却见董广友、王化泉逆着人流冲了出来,从衣襟下拔出手枪对着车队就打。 于此同时,两辆汽车风驰电掣从一旁街上冲了过来,直接拦住了车队的去路,七八个同样是“勤杂工”打扮的壮汉从车上下来,直奔车队中间常某人的座驾而去。 枪一响,战斗一触而发。 子弹不断从各处射向车队,火四溅。 然而从朱立思反水开始,这已经不是一场刺杀,而是一出钓鱼大戏。 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随着车队停下,车门依次打开,他们没有看见常某人的身影,迎接他们的是一溜的荷枪实弹的德系冲锋枪。 “砰砰砰” “哒哒哒” 仅仅是一个冲锋,冲上来的日谍就被打成了筛子,鲜血喷涌,狼狈地倒了下去。 董广友、王化泉眼见中了埋伏,刚想后退,跟踪监视他的郑呼和、猴子、钱小三等人已经持枪冲了过来,扣下扳机。 “砰砰砰。” 王化泉连中几枪首先倒地而亡… 董广友胳膊和腿上各中了一枪,却是踉跄着咬牙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一把扯开衣服,露出胸前捆绑的炸药包,一脸果决地冲着车队冲了上去。 保卫人员也被这架势吓了一跳,不敢开枪,只能迂回着后退。 就在这时只见杨文轩驾驶着一辆轿车突然冲了上来,将董广友撞了出去。 而刘魁不知从哪里冲了出来,直接将董广友扑倒在地上,疯了一样拳头一通输出,直接将对方砸晕了过去。 看着这一幕的张义,无语地笑了。 这两人刚才还说着“目光短浅”的话,想不到这么快就“如梦初醒”,不但卖力,还卖命 一场战斗转瞬结束,四周渐渐安静下来,最后只剩下耳鸣的声音和地上十几具狼狈的尸体。 …… (没有割,拔了个牙差点疼死,一夜没睡着,然后睡过头了,欠的一更肯定补上) (本章完) 第208章 大撤退(求月票) 第208章 大撤退(求月票) 行动结束,将受伤的董广友带回去审讯,张义便不再关心后续的工作,转而回到了办公室。 忙碌了一夜,又开展了行动,张义也是累的够呛,抓紧时间休息了一会,便让人将今天的“功臣”朱立思带了上来。 其他人并不知道朱立思早就“反正”,在行动现场被抓捕后,直接送进了审讯室,要不是碍于他父亲的身份,早就严加审讯了。 此刻被套着头套带到了写着“副科长”牌子的办公室。 头套摘下的那刻,他下意识地用手挡住了眼睛,过了几秒,见办公室中不见动静,才挪开手悄然张望。 只见张义高居在办公桌后的椅子上,用审视的眼睛看着他。 直到看得对方心惊胆战、局促不安,张义才冷声说道: “朱立思,你今天干的不错,成功让日谍尽入彀中.功过相抵,你以前干的那些事特务处可以既往不咎,你现在自由了。” 朱立思听了这话,如释重负地出了一口长气,从此以后他再也不用胆战心惊地活着了。 既不用受日本间谍的威胁胁迫,也不用怕特务处再找他的麻烦。 “多谢张科长,立思感激不尽。”朱立思真心实意地鞠了一躬,诚恳地说道: “立思年轻,不慎误入歧途,差点成为国家的罪人,给父辈蒙羞,多谢张科长愿意给我一次改正立新的机会,我保证以后绝不重蹈覆辙 我求张科长一件事,能不能不将我的事告诉我的父亲。” 张义心底暗笑,不咸不淡道:“此事容易,对外我们会说伱是配合我们特务处行动,其他人也会下封口令,没有人会议论不过” “不过什么?”朱立思刚放下的心立刻又提到了嗓子眼。 “这件事情了结,你在特别警卫组肯定是待不下去了. 对你的未来戴处长另有安排之前你答应做我的线人,今天也该落实一下了。” 朱立思不明所以,只见张义给侍立在一旁的猴子和钱小三使个眼色。 猴子立刻拿来一张履历表不容分说让他填好,然后带他出了办公室进入一间密封式的房间。 这里的房间很特别,房顶很高,只在高处开了一扇小小的透气孔,折射进来一丝惨淡的光线。 光线照在房间一侧的桌子上,上面点着两根红烛,映照着墙上挂着的常某人的巨幅画像。 朱立思是远远见过常某人的,看到画像一眼就认了出来。 只是在如此神秘阴森的环境中,不管从哪个角度看,画像上的眼睛总是在盯着你看,威严、诡异,甚至是凶狠,让人不寒而栗。 而画像下的桌子上摆着一本“三民主义”的小册子和一把左轮手枪,朱立思战战兢兢在这里完成了宣誓加入特务处的誓言。 然后浑浑噩噩被再次带到了张义的办公室,他想不到才出虎穴,又入狼窝,被彻底绑上了特务处的战车。 “朱立思同志,祝贺你正式成为特务处的成员,希望你从此以后恪守誓言,以国家利益为重,以团体利益为重,忠心报国。” 朱立思内心一万个不愿意,不过此刻人在屋檐下,不得不打起精神,行了个军礼,道: “是,我一定按照张科长的指示办事.” “不,是按照戴处长戴老板的指示办事。”张义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从此以后我们不仅是同僚,更是兄弟,希望你安心为我们特务处办事. 对了,如果有日本间谍再次试图联系你,你需要第一时间禀告,知道嘛?” “是卑职明白。”朱立思苦涩一笑。 看着他垂头丧气离开的模样,张义淡淡一笑,唤来钱小三说道: “将他的事情记住,不用刻意宣扬。” 钱小三心领神会,点头走了。 富贵不归家,如锦衣夜行,同样的,要是做了好事,不说出去,别人如何知道。 夜晚的金陵,街道上依旧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战事的硝烟早就弥漫到了这里,街头上除了达官贵人,更多的是一群群扶老携幼、背包挑担从上海逃过来的难民。 一批一批,蜂拥而至。 一时间,码头上,城墙下,难民坐到坐,躺的躺,蓬头垢面,疲惫不堪。 孩子哭,女人叫,景象凄惨,让人惨不忍睹。 到了这里,他们来不及喘息,还要面对从前线溃败逃来的乱兵和地皮流氓的抢劫和讹诈。 有句话说,打胜仗并不能完全显示一支军队的素质,军队在战场失利,被击溃打散后有序撤离,重新组织、再次投入战斗的能力,才能彰显一支军队的素质。 然而,国军是万万做不到的,随着日军在上海进一步增兵,国军腹背受敌,阵脚已经大乱,越来越多的溃军潜逃到了金陵,治安进一步恶化。 王乃器沉默着步履蹒跚地挤过人群,来到一家即将打烊的书店。 这家店并不大,几个学生模样的客人正在书架上翻书,柜台上的老板是个文雅的中年人,手上拿着一本《史记》。 看到客人到来,他放下书本,笑道: “先生是租书还是买书,马上要关门了,您可要抓紧时间。” 王乃器扫了书店内一眼,笑道: “不买也不租我想和老板谈笔生意。” “哦,生意?”老板一脸意外。 王乃器小声说道:“实不相瞒,我也是开书店的,这兵荒马乱的,生意实在不好做,就想着低价将书转让了,不知你感不感兴趣?” 老板淡淡一笑道:“现在谁的生意好做?我这里的书都卖不出呢。” 王乃器继续道:“一折,全部转给你,有些还是珍贵版.” 听到这里,老板有些心动,道:“既然这样,我们进屋详谈。” 说着他招呼一名伙计出来看店,邀请王乃器进了后屋。 后屋,关上门后,两人激动地握住了手。 “老王。” “远山同志。” 这书店的老板正是金陵地下党的负责人胡远山。 他给王乃器倒一杯水,说道:“你不来找我,我也要找你。 上面有最新指示,果党计划迁移到西南,他们初步转移到武汉、长沙,根据形势和工作的需要,我们也要转移过去。” “金陵也守不住吗?” “淞沪战场日军已经占了上风,国军颓势已显,听说常某人已经下令撤退,一旦撤退,在日寇的追击下,溃败是必然的,溃败最后会变成溃逃,从上海战场上退下来的残破疲惫之师怎么守?” “金陵一无可用之险,二无可用之兵” 胡远山重重叹了口气,似乎不想提这个沉重的话题,问: “你怎么来了?” 王乃器也知道现在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忙收敛情绪,道: “我刚收到美人鱼的情报,特务处派了一个叫沈之岳的特务化名沈辉打入了宝塔山此人伪装成了进步学生,或许已经蒙混过关.” “什么?”胡远山大吃一惊,他唏嘘道: “上面早就看清他们不是真的要合作,所以我们坚持独立自主抗日的政策是对的。” “这样一个人,潜伏在宝塔山,就是一颗定时炸弹,我们现在就上报.老王,你稍等我一会。”胡远山说着拉开一扇木制地板,露出一间密室。 密室狭小,里面只有两人在电台前工作。 胡远山道:“马上和家里联系。” 他看向一人,道:“小王,你去外面警戒,有异常,立刻汇报。” “是。”小王神色凛然地离去,另一人立刻戴上耳机,开始调试电台。 胡远山则拿出密码本将情报编译好,很快电台有了响动,知道是家里回信了,胡远山立刻将电报递了过去。 随着报务员按动电键,电波信号立刻通过天线飞向天空。 张义传递完情报,刚走到谍参股的大门,就见一辆黑色军牌轿车停在门口。 他瞥了一眼车牌,见是军令部的,连忙走了上去。 还不待他靠近,就见车上下来一位少校副官,他小跑步拉开后座的车门,从车上下来一个穿着将官服的中年男人。 他个子虽然不高,却自有一股睥睨之势,下车之后便双手叉腰站在门口,一脸阴沉,似乎是来兴师问罪的样子。 张义瞥了此人一眼,便知道此人是陈土木。 长安事件后,常某人对何某人兵谏的举动非常不满,暗中拿下他军令部部长的职位,将他的爱将陈土木扶了上去。 陈土木和戴春风不对付,向来看不起特务处这些“鸡鸣狗盗”之徒,看他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张义连忙迎了上去,毕恭毕敬敬了个礼。 “陈部长。” 陈土木“斜倪”了张义一眼,指着灯火通明的谍参股大院,厉声问: “为什么还不熄灯?抗战期间,一切从简,电力供应这么紧张,你们难道不知道吗?” 这话让张义无法反驳,总不能说特务处从来不用交电费吧? 因为电力部门查电费的人里面就有特务处的外勤特工,为了节省开支,早就将特务处各个部门的电线接到公共电线上去了,所以从来不用交电费。 有些特务也是有模学样,将自家的电线接到其他人家或者公共电线上。 这在特务处大家心知肚明,但要是让陈土木知道,抓到了特务处的小辫子,找委座告状,事情就闹大发了。 张义只好硬着头皮说道: “陈部长,因为工作需要,我们的许多部门每天都要工作十几个小时或者通晓工作,所以还没有熄灯。” 陈土木半信半疑地盯着张义,道: “是吗?带我去看看。” ‘还要去看?’ 张义心里一个激灵,暗骂倒霉,想了想,便领着他向审讯室走去,顺便对门卫使个眼色。 审讯室内此刻正忙着审讯日谍董广友,刑讯的刑讯,记录的记录,异常忙碌,陈土木看到这种情况,问: “审讯的是什么人?” “刚抓的日本间谍,策划刺杀委座,十恶不赦。” “对待这样的人就应该不择手段。”陈土木点了点头,不由说了声好。 接下来又去了其他几间办公室,因为已经打过了招呼,各个特务面前都放着文件,都在专心埋头工作,就没有混日子的,陈土木由衷地称赞道: “看来我过去对特务工作的看法过于片面了,要是党国的人都像你们一样工作,国家何尝没有希望。” “陈部长过誉了。”张义心虚地谦虚道。 “朱立思的事情我记下了。”陈土木深深看了张义一眼,点到为止,然后转身离去。 张义知道这是自己让钱小三“宣扬”的效果,想不到这么快就传到了陈土木的耳中,如此也算落下一个人情。 刚送走陈土木,便接到甲室的电话,张义立刻赶了过去。 洪公祠一号会议室内烟雾缭绕,十几个穿着军服和西装的特务闷声不响地坐在那里。 有人在不停地抽烟,有人闭目养神。 坐在上首的戴春风一脸铁青,双手扶着桌子,似乎随时都要发火。 何志远看了一眼张义,不悦道:“怎么才来?” “陈土木刚才去了谍参股。”张义搬出一个理由来。 何志远立刻哑火了,还不待他说话,戴春风闻言立刻冷声问: “他去干什么?” “找麻烦呗。”张义自然不能说实话,将朱立思的问题隐去,绘声绘色将刚才的情形描述了一遍。 戴春风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得意道: “干的好,这种事就应该这样做,免得别人抓住我们的小辫子。” “是。”张义说着连忙在行动科的位置坐下。 “人到齐了,现在开会。”戴春风脸上的笑容迅速掩去,狠狠一拍桌子,道: “我刚刚收到长安的情报,我派到宝塔山的一个高级特工,刚站住脚跟,就被敌人查到了,要不是他机灵跑的快,估计这会已经成了红党抗大宣传的活标本。” 军运科科长杨威前段时间就是从红党的地盘灰溜逃回来的,作为红党的叛徒,他差点陷入边区人民的汪、洋大海,要不是藏在羊圈里面,估计早就被抓了。 此刻他一脸阴郁道: “处座,我一直怀疑总部有内奸,不然消息如何泄露的。” 情报科科长杨荣不屑地看了他一眼: “总部哪来的内奸,是不是把一处的请来帮我们查查?” 他冷哼了一声,问:“处座,是不是西北区那边走漏了消息?” 戴老板脸色难堪,特务处西北区目前的重点已经不是长安,而是兰州,长安是“西北王”胡的地盘,特务处的实力并不强。 名义上属于果党统治的延、安(为显示正统,谈判时果党强烈要求,县长必须是果党派遣的,人派出去了,但是根本不敢去上任)刚打进去几个小特务,才站住脚跟,不是自己暴露了,就是被人举报了。 “为了保密,人并没有通过西北区,即便是长安和他联络的电台也只知道他叫李国栋,而不是沈辉,除非他们掌握了长安和总部的所有电报内容。” 戴春风锐利的眼神从在座的每一个人身上掠过,冷声道: “这个人不但胆大包天,心思也极其缜密,他已经通过了他们所谓边区保卫处的审查。 他们的副处长、处长多次找他谈话,都应对得当,红党社会部的头目对其极其欣赏 这样的人,我是准备当做战略特工来用的,只蛰伏,不启用,待战时,见奇效,如今倒好”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张义也适时露出愕然的表情。 这时传来一声长叹。 戴春风似乎有些乏了,他揉了揉额头: “这件事情暂且不说,撤退是时候提上日程了。” “我已经任命周伟龙为上海潜伏去区长,主要负责上海地区的行动工作。 同时,成立沪二区,任命姜绍谟为区长,主要负责情报工作。” 姜绍谟此人是戴春风的老乡和高小同学,北大毕业,高级知识分子,说是负责情报工作,实际是对周伟龙实施监视。 除此之外,便是利用杜月生的帮会组织,在上海布置一些工商业人士和地痞流氓,分别开展宣传造谣和破坏日方经济. 最后便是利用巡捕房的关系,成立法租界特别站,直属总部领导。 “金陵这边.”戴春风沉默了一会继续道: “为适应工作需要,本部分两步实施搬迁计划,第一先到汉口和长沙,以汉口为情报中心,以长沙作通讯中心。” “至于潜伏组”戴老板目光从一众大特务身上掠过,最后落在一个脸色圆润,看起来忠厚老实的胖子身上。 “钱新铭任金陵潜伏区区长,负责情报和行动工作。” “处座.” 钱新铭一脸惶恐地站了起来,这个任命太出人意外了。 虽然他也是少将军衔,做过特务处的科长,但国统区和敌占区的工作还是不一样的。 潜伏可不是为了找刺激,打个黑枪,发了鸡毛信,潜伏意味着面临无数残酷的选择。 “就你了。”戴春风不容拒绝地定了下来。 他要是知道钱新铭这个貌似忠厚老实的家伙实则贪生怕死,估计就不会这么任命了。 张义深深看了一眼这个家伙,肥头大耳的,能肩负起使命吗? …… (本章完) 第209章 锄奸(求月票) 1937年12月的汉口,风和日丽。 阳光穿透饭店咖啡厅的窗户笼罩在张义身上,他坐在窗边微笑着端起咖啡品尝着,锐利的眼神时不时透过窗户探视着对面德明饭店的大门口。 这里是法租界福煦大将军街——蔡锷路。 窗外的德明饭店内,一派宁静和祥和。 外国绅士风度翩翩,女郎低声笑语,相谈甚欢。 音乐、阳光,美酒佳肴,他们以主人翁的姿态矜持骄傲地享受着下午的宁静与祥和。 日清汽船株式会社的社长冈本一策走进饭店的洗手间,正专注地洗着手,完全没有注意到旁边拿着白毛巾的侍者早就换了人。 就在他洗完手,甩着手上的水渍看向侍者的时候,侍者微笑着递出毛巾的同时,倏地,一把尖刀直接划破他的衣服顺着肋骨刺穿了他的心脏。 冈本一策还不及发出声音,就被侍者一只手捂着嘴巴推搡到了墙上,另一只按在尖刀上的手狠狠一使劲。 他瞪着眼睛拼命地挣扎,然而所有的张牙舞爪都比不上利刃的锐利,不过几秒,他就在恐惧中毙命,死不瞑目。 侍者快速将他的尸体拖到了厕所的格子间,从他西服内兜摸出一份文件揣到怀中,然后关上门,从容不迫地走了出来。 他一路穿过饭店的大堂,在几名扎着绑腿蒙着头巾的红头阿三保安的注视下,面不改色地离开饭店,对着对面咖啡店中的张义点了点头。 此刻饭店大堂一处座位上,一个穿着黑色风衣戴着礼帽的中年男人不时回头看一眼厕所的方向,表情略显不耐。 过了几分钟,他烦躁地起身,压低帽檐,快步出了饭店。 然而,他才下台阶,一辆黑色轿车飞快地开了过来,一个急刹车停在他的面前。 中年男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从汽车后座跳下来两个便衣直接将他拖了上去。 汽车快速启动,在咖啡店门口接上恰好出门的张义,扬长而去。 “你们是谁?” 被两个便衣左右夹在中间抓住肩膀的中年人挣扎着,一脸疑惑地问道。 “得罪了,迟捕头。”便衣说着掏出手铐。 中年人脸色大变,开始使劲挣扎,死活不肯就范。 另一名便衣冷笑一声,狠狠在他肋骨顶了一下,他瞬间就吃通老实了。 带上手铐,迟捕头痛苦地问: “谁派你们来的?皮特?” 便衣无视他的话,拿出一块黑色粗布口袋给他套上,又用毛巾堵上他的嘴,车里终于安静下来。 汽车摇摇晃晃一路出了法租界,兜了一圈进入日租界,最后停在了一所日本小学内。 金陵特务处机关已于11月底迁移到武汉,除少部分人外,大部分在十二月初前往了长沙。 湖南站早就在长沙东门外五里处的朱家花园抢占了100多间平房,作为特务处临时办公地点。 但因为常某人驻节在武汉,特务处的指挥中心依旧设在汉口,成立了仅次于上海的庞大的武汉区。 戴春风将临时指挥所设在日租界南小路的日本小学内,他自己则在隔壁的一处寓所和法租界巴黎街另一处寓所居住。 汉口日租界在汉口五国租界中地理位置最为偏僻,由于中日开战后一些财团和侨民早就跑了,商业并不繁荣。 但它实力在日租界中仅次于天津日租界,这里有横滨正金银行、日清汽船株式会社、三菱洋行等 37年8月,汉口日租界由国府接管,但并未收回,一些在日租界苟延残喘的日本人、汉奸、外国人继续从事走私、贩、毒的、情报搜集的勾当… 租界向来是鱼龙混杂的地方,虽然比不上上海,但各个情报机构都秘密设立办事处,还有无数巡捕房的密探和帮会的耳目,尤其在中日全面开战后,他们似乎更加忙碌了。 临时改造的审讯室内,光线很暗。 取下头套的“迟捕头”像受审的犯人一样灰头土脸,胆战心惊地眼珠子乱转着。 他在法租界巡捕房这么多年,不知道抓了多少人,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也要遭受皮肉之苦的厄运。 他眯眼努力地观察着周遭的环境,蹙紧了眉头。 张义坐在他的对面,示意便衣将他嘴上的毛巾拿下来。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刚拔出毛巾的迟捕头皱了皱有些僵硬的面部,仔细打量着张义。 “今天伱去德明饭店做什么?” “喝咖啡。” “是吗?和你见面的又是什么人?”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迟捕头显得很警惕。 张义盯着他,淡淡道: “迟钜卿,迟捕头,咱们开门见山吧,今天和你见面的日本人冈本一策死了。” 迟钜卿浑身一颤,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张义。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这个人明面上是什么会长,实际上刺探情报、走私、贩毒,不知荼毒了多少中国人,死不足惜,你呢? 给法国人当了这么久的狗,还记得自己是中国人吗?” “你们不是皮特的人!” 迟钜卿脸色一变,挣扎着想要起来,又被两个便衣死死按回到座椅上。 张义冷笑一声,从一名便衣手中接过一张照片,展示在他的面前。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有什么事冲着我来。”看到照片上的一对母女,迟钜卿疯狂地往前扑着,情绪激动得不能自已。 “她们很好,不过下一次我就不能保证了。”张义轻轻弹了弹照片。 “给你两条路,第一为我们特务处传递情报,第二,死。” 要不是戴老板下令要收买策反这个法租界巡捕房头目,张义早就将此人处决了。 这种人说好听点是法国人的狗腿子,说不好听点同样是汉奸。 这种人有奶就是娘,今天能为法国人服务,明天就能为日本人服务。 不过武汉区目前需要在巡捕房建立内应,一时半会找不到合适的人,此人又是华人巡捕的头目,只能勉为其难地用一用。 见张义已经拔出手枪,迟钜卿看起来精疲力尽,他情绪低沉地说道: “只要你们不为难我的家人,我愿意和你们合作。” “很好。”张义盯着他看了几眼,然后示意猴子拿来纸笔,让他先写一份效忠书,签字画押后给他拍照。 走出审讯室,张义交待猴子: “完事将他放了,还是蒙着眼,让他不要知道这里。” 说着他向隔壁戴春风的秘密住所走去。 到了戴老板在巴黎街的秘密寓所,只见特务处汉口特备警卫组组长王兆安和新的机要秘书龚仙舫在座。 王兆安黄埔四期毕业,早年做过戴老板的警卫,后出任过陕西警察局局长、淞沪警备司令部侦查大队长,是特务处公认的有勇有谋的行动高手。 而龚仙舫是湖南人,黄埔六期毕业,考虑问题缜密,办事精干。 两人都是戴重大行动时的助手。 而戴老板则在屋内兜圈子。 了解他习惯的人都知道,戴老板凡是摸鼻子就是想杀人,拍桌子就要破口骂人,在屋内兜圈子,一定是在考虑重要问题。 在座的两人都是戴长期的心腹,张义恰到好处地表现出分寸感,并没有靠近,而是远远等在门外。 但戴老板看见他,却招手让他进去,说道: “韩复渠抗命不遵,弃土逃跑,致使日军长驱直入. 另据情报显示,此人先后和日军华北派遣军总司令小叽国昭、日军特务头子土肥圆秘密接触 校长已命我将其逮捕归案,叫军事法庭审判,你来的正好,说说你的意见。” 韩某人本是冯x祥手下的大将,因为在中原大战中审时度势助了常校长一臂之力,事后获得了sd省主席的职位。 此人迅速组建民团,实力突飞猛进。 但日军从山东境内突破黄河天堑时,此人却公然抗命,弃土而逃。 先后放弃济南、泰安等大中城市,一直退到了鲁西南,一时之间,徐州大门洞开,郑州、武汉大城市亦受到侧翼威胁,全国为之震动。 面对舆论压力,常某人必须处理此人,又想到此人曾和中、央争夺山东赋税大权,还在长安事件中公然支持张杨,于是徒起杀机,决定拿这个上、将军和省主席开刀,杀鸡儆猴,以儆效尤。 张义看了一眼王兆安和龚仙舫,谦虚道: “属下抓抓日本间谍还行,对抓这样的大人物实在没有什么主意,要是能从王组长和龚秘书这里学到一招两式,一定受用不尽。” 戴春风呵呵一笑,也不难为他,看向王兆安: “兆安兄,你的见解呢?” 王兆安刚协助戴老板扣押了从国外回来的杨某城,知道戴老板对自己“请君入瓮”的计策一直自鸣得意,于是装作思考的样子,顺着戴老板的心思说道: “何不再来一次请君入瓮,可以用校长召见或者开会的办法引诱他中计。” 这正合戴老板的心思,他哈哈一笑,满脸得意地说道: “民国24年,国府公布了八名一级上、将,其中‘南粤王’陈济堂已被赶去了海外,‘东北王’张某某也被我圈禁看押… 民国24年公布了20名二级将,其中’陕西王’杨某某刚被我扣押,’四川王’刘湘现在被我圈禁在汉口万国医院,再加上这个’山东王’韩复渠,就是五王,或者说五虎上、将,只要他们敢反对校长,就逃不出我戴某人的手掌心。” 戴老板说的铿锵有力甚至有点咄咄逼人,从他身上散发出一股锐不可当的磅礴气势,让人望而生畏。 然而就在这时,只见毛齐五拿着一份电报如丧考妣地走了进来。 “处座,出事了。” “什么事着急忙慌的?” “处座,金陵潜伏区区长钱新铭叛变投敌 金陵沦陷后,他在日本特务的威逼利诱下带着全区人员的名单向日军特务机关投降 并掉过头来替日军大肆搜捕特务处的潜伏特务,金陵城内布置的三部秘密电台全部被破获。” “你说什么?”戴老板的身体猛然一颤,眼中全是错愕和难以置信,手中的茶杯“砰”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呆了片刻,一把扯过电报,浓眉扬起,瞪大眼睛,双手紧捏着电报看了又看,突然将电报撕的粉碎,一拍桌子骂道: “钱新铭这个王八蛋,良心让狗吃了?辜负我的信任。” “娘希匹,岂有此理,这个狗东西,算我瞎了眼,这回看错人了。” 戴春风一脚将椅子踹翻在地,发泄着怒火,钱新铭可是他在委座面前拍着胸脯吹嘘保证很可靠的家伙,此人的叛变,可以说金陵潜伏区几乎被摧残殆尽。 这是特务处的外勤组织第一次受到毁灭性的打击,钱新铭也是第一个叛变特务处向日本投降的少将级高级特务。 “钱到底是如何被破获的?”发泄了一通怒火,戴老板立刻冷静下来。 “此人.金陵尚未沦陷,他先是将洪公祠总部用一把火烧为灰烬,然后将潜伏区迁移到了郊区六合县沦陷后,他主动向日本人送上了潜伏名单。” “公然违反组织原则,贪生怕死,这个畜生。”戴春风又痛恨又沮丧,“金陵的网络彻底暴露,现在我们都变成了聋子瞎子。” 最让戴老板恐惧的是,特务处高级特务的叛变,一旦开了这个头,他们就像“多米诺骨牌”效应一样,一个落水,带动一串,一串落水,又带动一片。 所以当前的任务就是立刻对落水的特务进行制裁,杀鸡儆猴。 他思忖了片刻,突然看向张义,郑重道: “你马上做好准备,挑选几名得力的助手,潜伏进金陵,将钱新铭此寮诛杀。” “是。”张义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没有丝毫的懦弱,只有坚定和无畏。 这不仅是职责,更是国事,他自当殚精竭虑,忠勇向前。 作为一名军人,一个特工,一把即将插入敌人心脏的利刃。 无论对手多么强大,他都会聆听并遵从内心的声音,毫不犹豫地前行,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直至到达胜利的终点。 第210章 布网(求月票) 第210章 布网(求月票) 金陵城外,戒备森严。 岗哨处,日本宪兵对进出的所有包袱、箱子都要打开仔细检查。 一名三十多岁的中年人紧张的面色苍白,蹲在地上捡起被日本宪兵粗鲁仍在地上的行李箱时手都在发抖。 身边的同伴较为冷静,借着帮忙提箱子之际在他脚上踩了一脚,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帮他提着箱子走过了哨卡。 过了哨卡,两人几步一回头,不时看向被宪兵检查的一个妇女。 妇女战战兢兢地推着一辆坐着小孩的小推车,嘴里不住地哄着孩子。 两个检查的日本宪兵叽哩哇啦对着妇女评头论足几句,哈哈大笑着对她挥了挥手,或许是见她一个妇女推着一个牙牙学语的孩子,没有藏什么违法的东西,没有检查,直接放她们走了过去。 之前通过检查的两人明显送了一口气,然而就在这时,城外口游荡的几名身穿灰色西装的诡异男人中突然走出一人。 他比一般的日本人身形要高大修长,眼中闪烁着狡黠和精明。 他迈着罗圈腿上前,突然伸手将妇女拦住,用生硬的中国话问: “你的,再检查一下。” 女人不明所以,只能战战兢兢地应下,连连鞠躬。 灰色西装男望着发出咿咿呀呀声音的小孩残忍一笑,一把将他提起,在推车上的尿布里面翻腾起来。 突然他冷笑一声,对着推车座位下的木板敲了敲,从腰后拔出一把匕首,啪一声将将木板撬开,里面赫然是一部电台。 女人显然对这一切毫无所知,她面露惶恐,身体摇摇欲坠,惊恐地向刚才过去的两人投去求助的目光。 灰色西装男嘴角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不待他吩咐,宪兵和便衣纷纷将枪口对准了刚才通过的男人。 “跑。”同伴大喊一声,拉起呆立原地的中年人就要离开,枪声随即响起。 “砰砰”两枪,子弹打在两人的腿上,他们颓然跌倒在地。 见端着长枪的日本兵靠近,大势已去,中年人放弃了反抗,直接举起了双手。 同伴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和果决,面对举着刺刀靠近的日本兵,突然咬牙一跃而起,捉住刺刀,反手卸下,朝着这名日本兵的腹部刺去。 “嗤”一声,锋利的刺刀划破衣,日本兵眼中闪过难以遏制的不可置信,猝然倒地。 其他几个日本兵操着呕哑的日本话,开始对这个杀了同伴的貌不惊人的男人有了新的认识,开始对他重视起来,迅速展开军事攻击队形试图包抄。 “抓活口。”灰色西装男才喊出一声,刺刀已经先后刺入男人的前胸后背,他艰难地呼吸着,随后倒地,身下的血水汩汩流着。 灰色西装男失望地摇了摇头,嘴里嘟囔了句什么,面无表情地一挥手: “带回宪兵队,严刑拷问。” “哈衣。” 便衣冲上去将妇女和投降的中年人拖走。 这时灰色西装男阴鸷的眸子扫视过每一个惊魂未定、排队焦急等候检查的路人,他们面色惶恐,窃窃私语,在西装男的扫视下,每个人胆怯恭顺地低下了头。 西装男满意地笑了笑,对着刚才检查的两名宪兵打了一个响指,示意他们过去。 两人耸拉着头,连忙微微躬身小跑了过去。 “啪啪” 两个巴掌猝不及防打了过去,西装男叽哩哇啦对两人呵斥了几句,才转身离开。 张义站在接受检查的人群中间,弯着腰低着头。 他穿着一件脏兮兮的衣,头戴毡帽,手上提着一个陈旧的擦鞋箱,从里面散发出丝丝鞋油的味道。 而他提着的鞋箱上有醒目的“东亚共荣”几个大字,让排在他前后的战战兢兢的群众也不免鄙夷。 张义揉了揉被帽子压的乱哄哄的头发,借着眼角的余光望着西装男离去的背影,脑海中迅速闪现特务处掌握的特高课所有人员的资料。 他料定此人一定是金陵特高课的北山恒手下所谓的双杰之一,不是特务科科长高木心平,就是情报科科长灰野敬二。 无论是谁,都是一个可怕的对手。 张义随着队伍缓缓向前移动,瞥了一眼地上中年人的尸体,不知他是红党的人还是党务调查处的,只能默默叹息一声。 等轮到他的时候,两名日本宪兵上前,两人持着刺刀戒备地站在他左右,一旦检查出什么违禁品,他们会毫不犹豫的出手。 宪兵让他抬起胳膊,仔细摸过他的咯吱窝、腰间和腿部,反反复复两遍。 显然经过刚才的事,日本宪兵检查的更仔细了。 见他确实没有携带什么违禁品,宪兵的刺刀指向地上的箱子。 不待日本宪兵开口,张义赶紧蹲下,麻利地打开鞋箱。 里面的东西一目了然,鞋油、胶皮、折叠小板凳、擦鞋布、锉刀等工具,一个脏兮兮的手套,一个破旧的水壶,一个冰冷的窝头 要说最有价值的东西,就是半盒“老刀”牌香烟。 “还有没有东西?”日本宪兵盯着张义问。 “没有了,太君。” 张义脏兮兮的脸上涌出讨好的笑,连忙满脸堆笑地将半盒老刀香烟递给了这名日本宪兵。 宪兵倨傲地接过香烟放进自己的口袋,呵斥道: “你的什么名字,良民证。” 张义连忙将准备好的证件递了过去,宪兵接过来瞄了一眼,轻蔑一笑,随即抛给了他。 ‘张阿五,哼,真是个愚蠢的名字,不过还是个懂事的支那人。’ 张义手忙脚乱地去接证件,却不小心掉到了地上,日本宪兵眼中的轻蔑意味更足,不屑地挥了挥手。 张义就这样通过了检查,进了金陵的城门。 扛着擦鞋箱的张义一路躲避检查,走走停停,终于来到一家破旧旅社的后院。 他警惕地看了看周围,敲响了大门。 几声富有节奏的敲门声过后,猴子警惕地将门打开,张义闪身而入。 这里是早前准备好的一处安全屋,没想到今天派上了用场。 “钱小三呢?” “出去打探情报了。” “有钱新铭的消息吗?” 猴子懊恼地摇了摇头。 他和钱小三比张义提前一天进入金陵,但日本宪兵不仅在路口设置了岗哨,还时不时挨家挨户进行搜查,想要潜伏都不易,更别说打探情报。 敌人内部不用说,只能在咖啡馆、酒吧、舞厅这种地方偷听一些日本浪人或者汉奸的谈话,从中获得一点有用的情报。 张义也不气馁,将擦鞋箱子打开,扣开底座,从里面取出一部冰棍大小的电台。 这是特务处电讯科科长魏大明发明的玩意,张义晚一天进来就是为了这东西。 带着电台进来确实有点冒失,但电台就是特工的“千里眼”和“顺风耳”,离了它,遇到什么情况都无法和组织取得联系,立刻会变成聋子和瞎子。 此刻张义坐在桌前,测试了一下电台信号,立刻给武汉的戴春风发了第一份密电,汇报了平安。 刚放下耳机,敲门声再次响起。 不一会儿,满头大汗的钱小三走了进来,他端起一碗凉茶一饮而尽。 “没有打听到钱新铭的消息,不过我看到了尚振声。” 尚振声是原金陵潜伏区副区长,因为钱新铭的出卖而被捕。 “在什么地方?” “日本宪兵司令部他身边除了宪兵,还有特高课的人,戒备森严,很难靠近。” “还有什么情报?” 钱小三想了想,道:“我听几个浪人和汉奸谈话,倒是有个八卦新闻。” “少卖关子,快说。” “一周前,金陵发生了一场车祸,当事双方都是日本人.” 钱小三娓娓道来。 原来这场车祸的当事人之一是日本驻金陵领事馆的二等秘书水野丈一,他刚来到金陵的妻子和儿子被汽车撞死。 肇事者是个醉酒的日本海军陆战队的少尉。 本以为此人会受到处罚,然而此人仅仅是被关押了一周就被释放,官复原职。 水野丈一无处申冤,在少尉被释放的当天用手枪诋在自己下颚,屈辱地准备自杀,后来被同事发现,救了下来。 很显然肇事的日本海军少尉是个有背景的。 水野丈一这样的遭遇和选择,在等级森严的日军内部倒是很常见的。 上级军官高高在上,底层军人却过得并不如意。 张义对他的遭遇没有半点同情,他想的是能否策反此人。 想要在金陵锄奸和潜伏,就要织一张密密麻麻的情报网络,并且延伸到敌人内部,或许这个水野丈一是个不错的选择。 毕竟中国人里有汉奸,日本人也一样。 (本章完) 第211章 策反(求月票) 第211章 策反(求月票) 夜晚的金陵,潮湿,寒冷。 大街上人迹罕至。 日本人为了将抗日分子全部抓捕或者驱赶出去,在市区的很多街道拉起了铁丝网,划出了军事管制区。 白天,他们会对每一个过路的行人进行盘查,发现可疑分子即刻逮捕。 晚上,天一黑,立刻施行宵禁,所以除了一些日本浪人和汉奸出来活动外,外面人迹罕至。 宵禁的施行反倒使得日本侨民聚居区呈现出异样的繁华。 一到晚上,许多酒家、舞厅、妓院和赌场门庭若市,生意爆火,到处充斥着寻欢作乐者的喧嚣。 此刻一队日本宪兵正在大街上巡逻,突然身后不远处的垃圾箱突然“砰”一声发生了爆炸。 旁边一颗拳头粗的树木直接被拦腰斩断,两名宪兵直接被炸出几米远。 现场黑烟滚滚,日本宪兵急的哇哇大叫,但搜索了很久,依然没有找到投掷炸弹的人。 紧接着,市区的另外两处街道也相继发出了小规模的爆炸事件。 几分钟后,电话蜂拥打入特高课和宪兵队,一时间,全城的大量的警力和特工奔赴三处现场。 做完这一切的张义,带着猴子和钱小三乔装打扮后大摇大摆地来到了宪兵队附近,找了一处空楼房,再次安装了炸弹。 他们先是从楼上的窗口故意扔出一枚手榴弹,引诱日本人宪兵上钩,自己则躲在另一处默默观察动静。 果然,手榴弹的爆炸声再次引来了一队日本宪兵,他们迅速展开军事队列将那栋楼包围。 几个日本兵观察了半天,在一个小队长的指挥下,他们迈着罗圈腿上前刚将大门踹开,门后的炸弹就浑然炸响了,当场炸死几人。 这次日本宪兵也学鬼了,根本不进去,而是架起机枪对着门内就是一通扫射后,然后冲了进去。 这时,埋在地上的炸弹又响了,浑然的爆炸声中,日本宪兵死伤惨重。 趁着混乱,张义三人悄然潜入了日侨区。 水野丈一此刻正坐在一家日料店内喝酒。 这家日料店的招牌菜是寿司和生鱼片,店内座位宽敞舒适,餐具一尘不染,穿着和服画着歌姬装的服务人员礼貌周到,让人感受到无微不至的关乎。 一间间隔开的日式房间里面传出淫词浪笑声,走廊里几个醉醺醺的日本军官揽着姑娘肆无忌惮地大笑着。 水野丈一对这一切恍若未闻,一直催促陪着他的一个穿着和服干瘪消瘦的老太太给他倒酒。 他这几天流连忘返于饭店酒肆,喝最烈的烧酒,然后醉醺醺的回家,躺在床上感受头疼欲裂的感觉,才感觉自己是活着的。 终于结束了今天的买醉,水野摇摇晃晃地从店内出来,刚走出一段路程,突然心里一惊,他发现自己被跟踪了。 跟踪者不紧不慢地尾随在他身后,好像故意让他发现似的。 虽然对方只有一人,还是让水野心中一个激灵,酒意瞬间清醒了几分,他连忙快速绕进了一条巷子。 但跟踪者似乎有些肆无忌惮,继续不紧不慢地跟着他。 当水野握着着上膛的南部手枪突然从他身后杀出来时,跟踪者脸上没有丝毫的诧异之色,反而挂着一丝淡淡的嘲讽。 还不待水野说话,巷道前后再次闪现出两人,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机会,直接下了他的枪,冷冰的枪口顶上他的额头。 水野丈一大吃一惊,身体变得僵直,面色凝重,死死盯着面前之人。 此人看上去三十岁左右,一袭黑色风衣,头上戴着礼帽,嘴唇上留着仁丹胡子,表情冷峻,看上去有几分日本人的气质。 水野惨笑一声,黯然道:“我都这样了,你们还想赶尽杀绝吗?” “水野君误会了,久仰大名,我们不是来杀你的,而是想和你合作。”仁丹胡子开口说的却是中文。 “合作?”水野脸色骤变,他下意识警惕地看了看周围,用流利的中文问道: “伱们是中国特工?” “不错,我希望和水野君交个朋友。” “我们不是朋友,也不会成为朋友的。” 水野冷笑一声,恢复了日本人的倨傲,瞥了一眼黑暗中,不屑道: “信不信只要我大喊一声,帝国的卫兵就会赶到这里,杀死你们三个。” “刚才的爆炸水野君没听到?他们现在忙着抓人呢,根本顾不上这里…再说了,要死也是你先死。”仁丹胡子面不改色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 “即便我们成不了朋友,也可以做一次交易嘛。” “我不怕死,生命对我早就没有了意义但我不会背叛自己的祖国。” “是吗?就像你失去生命的妻儿那样?他们的生命也没有意义吗?杀害她们的凶手还在逍遥,水野君是不想复仇还是根本没有杀人的勇气?”仁丹胡子的话越来越快,越来越重,一句接着一句地问。 水野丈一被他一连串的问题问的几乎喘不过气来。 “我并没有想让你背叛你的祖国,不过是一场交易罢了,你帮我搞到原金陵区区长钱新铭的消息,我帮你击杀那位杀死你妻儿的肇事者,从此我们不再见面,很划算,不是吗?” 这句话让水野丈一沉默了,他迟疑了一会,紧紧盯着张义问: “你到底是什么人?我怎么相信你能做到。” “张义,你应该听说过我。”仁丹胡子淡然道。 这个名字落在水野的耳中如同擂鼓,作为大使馆的二等秘书,他对这个上了特高课必杀名单、让领事官须磨咬牙切齿恨之入骨的人可谓印象深刻。 根据帝国的情报显示此人升任副科长后随特务处转移到了武汉,却不想竟然就潜伏在金陵城,潜伏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水野丈一恨不得立刻挣开束缚将眼前的男子擒下,带到领事馆须磨面前,不说他可以凭此功勋立功升职,说不定投须磨所好,借助他的实力帮他报仇雪恨,堂堂正正做一回男人。 张义自然看出他眼中的蠢蠢欲动,不屑地拍了拍他僵硬的脸蛋,说道: “水野君,杀人是需要勇气的,可不能幻想。” 说着带上手套拿过水野仗一的手枪,微微一笑: “这个情报对你来说应该很简单. 明天早上,将情报放在夫子庙公园第一个长椅下的竹洞里,不然你的手枪就会出现在刺杀那名少尉的现场,到时候你会是什么下场就不用我说了吧。” 张义说完不待水野回答,迅速带着猴子和钱小三消失在黑暗中,身后水野丈一再也抑制不住心里的恐惧跌倒在地上。 “科长,你说他会屈服吗?” 回到安全屋,猴子思忖着问道。 “谁知道呢。” 张义也不敢肯定,水野仗一的事情说到底是日军内部的矛盾,虽然他对水野威逼利诱,但此人是否愿意拿情报来交换还真是个未知数,毕竟报仇雪恨和做日、奸还是不一样的。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水野即便答应了,我们也不能放弃自己的情报来源,今天的爆炸就是告诉日寇和钱新铭,我们来了,不知道他们今晚能否睡个好觉。”张义冷笑一声。 日本特高课后院的一间房子里面,钱新铭和尚振声坐在一起,他的脸色阴沉,凝眉不语。 说是房子,不如说是优待室,和一般充满血腥味和满眼刑具的“优待室”不同,这里可以称之为贵宾室。 钱新铭出卖了特务处的潜伏特工,此刻虽然没有获得自由,但他的待遇自然和其他犯人不同,每天可以享受大鱼大肉和水果点心的伺候。 日本人之所以如此,自然是希望他改弦易张后可以提供更多的情报, 钱新铭对此心知肚明,此刻他看了一眼自己曾经的副手,又警惕地瞥了一眼门外,小声道: “应该是武汉来人了,刚才特高课召我前去辨认炸弹的残痕,我一眼就看出是特务处自制炸弹的手法。” “你怕了?”尚振声冷笑一声,嘴角掠过一丝嘲讽: “我的钱区长,这里又没有窃听器,用得着这么小心翼翼吗?你主动投降日本人的勇气哪里去了?” 钱新铭苦涩一笑:“潜伏哪有那么简单,以前我也想过被捕,只是不敢深想,可. 金陵首府都被日本人占领了,昨天我们还过着活色生香的生活,难道真要和日本人拼命,不怕万丈深渊粉身碎骨吗?你当我愿意吗?还不是为了活着。” “你苟且偷生我可以理解,为什么要出卖我?”尚振声并不信的话,继续热嘲冷讽。 “老弟,你这话就不对了,我要是不供出你,能取得日本人的信任吗?再说了,我们到了这边,也可以为党国出力嘛!”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姓钱的,你莫不是怕上面派了锄奸的来要你的狗命,现在想要反正?” “尚老弟,我知道你对我有怨言 实不相瞒,看着曾经的兄弟被酷刑折磨,我的心里也不好受,日本人在金陵作了这么大的孽,要是一点不恨他们,我愧对祖宗.可是” “这些天,我就像一个陀螺一样,被自己内心的某种鞭子乱抽一气,头脑晕了,身体乱着灵魂也疯狂了 我不是个文化人,不知道怎么描述这种感觉可国仇家恨,道德、舆论、国法的夹层真的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不想再自欺欺人了” “这些天我惶惶不安,经常夜不能寐,头发都是大把大把的掉,我希望尽快结束这种噩梦. 我也想过自杀,可我有家人所以除了做鸵鸟,缩着脖子,在日本人面前卑躬屈膝,其他什么勇气、什么力气都没有 可现在武汉已经来人了,不管他们是不是来杀我们的,至少可以通过他们和总部建立联系的通道要是我们在这边可以为组织为党国做一些有益的工作,我想戴老板也是愿意的,你说呢?” “呵呵,震耳欲聋,我没想到钱区长还能说出这等话 别为自己怕死的理由找借口了,想玩身在曹营心在汉哪一出,是不是太晚了? 徐庶当年可以称为间谍,但那是中国人自己内部的事,可我们现在是什么?汉奸! 有句话说,如果你没有走对路,你走的越远,离魔鬼就越近。魔鬼,总是在各种邪路、错落前面守株待兔。 我们现在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你觉得凭几句空口白话就可以说服武汉来人,说服戴老板?” 尚振声对他话一点也不信,已经做了汉奸,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老弟,我知道我有点自欺欺人,可你别忘了,情报工作向来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在情报的世界里没有永远的敌人,更不会有永远的朋友。 我们和武汉没有联系,你怎么知道戴老板就不会同意呢? 特高课和日本人可以利用我们打击特务处,特务处为何不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暗中收买拉拢汉奸特务反过来打击对抗日本人呢. 哥哥我的身份不方便出面,可你可以啊,你是被迫投降的,只要我们可以向武汉提供日军的情报,将功赎罪,戴老板说不定可以既往不咎” 钱新铭说的振振有词,让尚振声也有点心动,毕竟谁也不想头上背上汉奸这个沉甸甸的字眼,然而他思忖了片刻,立刻问道: “现在我们没有电台和武汉取得联系,万一那边下了必杀令,来人不由分说要置你我于死地,如何解决?” “这”钱新铭听了这话,也有点傻眼,他想了想半天,似乎下定了勇气,终于说道: “我在外面还埋了一个棋子,是我的心腹,如今的情形,只能派他前往武汉,亲自面见戴老板,最好能拿到一份赦免的手书” 尚振声闻言深深看了他一眼,淡淡道: “钱区长,我希望你真的是身在曹营心在汉,而不是想脚踏两只船,做双面间谍。” “怎么会呢?钱某人对党国一腔忠心,只是一不小心走错了路,如今幡然醒悟” “但愿和你说的一样,不然尚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本章完) 第212章 情报(求月票) 第212章 情报(求月票) 【今日情报已刷新。】 【1、您今日见过特高课特务科科长高木心平,获得相关情报-——高木心平今天逮捕了党务调查处的张登飞,成功破获了党务调查处的秘密联络站。】 原来是一处的人。 看到这条情报,张义总算搞清了今天被捕之人的身份。 显然这个张登飞抱着侥幸心理将电台放在了小孩的推车下面,而他的妻子毫不知情。 这样是可以避免妻子因为紧张而暴露,可他将事情想的太简单了,抱着侥幸心理,现在被日本人逮捕,又无耻的做了汉奸,只能说害人害己。 【2、您今天见过日本驻金陵领事馆的二等秘书水野丈一,获得相关情报-——日本天皇特使野村吉三郎已到金陵。】 这条情报让张义眼前发亮,管他什么天皇特使,什么野村还是野猪,直接干掉他就是了。 之前又不是没有死过所谓的天皇特使。 不过那是1932年的事了。 4月29日是日本所谓的“天长节”,即日本天皇诞辰之日。 这天上午,日本上海派遣军司令官白川义则组织日军和日侨举行所谓的“祝捷大会”,地点在上海日租界虹口公园。 白川亲任大会主持人,出席活动的有天皇特使,还有日本驻华大使重光葵、第三舰队司令官野村吉三郎、第九师团长、日本侨民委员会行政长官、日租界商会会长等军政要员十几人。 然而,就在日本人得意洋洋,庆祝活动进入高潮的时候,一枚水壶炸弹直接飞向前排的检阅台,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检阅台上血肉横飞,哀嚎声一片。 大将白川重伤,最后不治而亡。 天皇特使、日本侨民委员会行政长官、日租界商会会长当场毙命 日本驻华大使重光葵大腿被炸断,第三舰队司令官野村中、将眼球被炸飞. 一颗炸弹奔着扎堆的众人而去,整个检阅台非死即伤,无一幸免。 而这个白川义则更是抗战期间被击毙的日军最高长官。 爆炸案发生后,国际舆论也是一片哗然,日本朝野为之惊骇… 金陵国民政府同样震惊,他们还在恐惧怕日本人找到进一步借口要进攻的时候,实施爆炸的“韩人爱国团”成员尹奉吉被当场逮捕,承担了全部责任。 对于这起极大鼓舞了中国人民抗日斗争和志气,灭敌人威风的爆炸案,常某人也格外关注,命令戴春风查清幕后策划之人。 戴老板也没有辜负常的期望,很快查出此案的幕后策划人正是他的结拜兄弟王亚樵干的。 王虽然是帮会分子,但他干的却是多少军人一辈人都办不成的事情。 教员曾评价他“小节欠检点,大事不糊涂,杀敌无罪,抗日有功。” 张义不知道这个天皇特使野村吉三郎和那个几年前失去眼球的野村是不是同一人,不过不重要,反正都要死. 【3、您今天去过渡边日料店,获得相关情报——李世群和川岛芳子也在日料店会面。】 看到这条情报,张义双目微凝,想不到李世群这个狗汉奸已经和川岛芳子勾结到了一起。 李世群此人出生在浙江丽水一个普通农家,父亲早逝,靠着母亲的供给考上了上海美术专科学校,后来又进入上海大学学习。 上海大学是果党和红党一起建立的大学,有“革命摇篮”之称,很多优秀的红党在这里任教。 受到浓郁的红党氛围影响,李世群在同学的介绍下加入了红党。 但他和其他有虔诚信仰的同学不同,李世群是个投机分子,他觉得加入红党比已经发展成熟的果党来说更有上升空间,可以让他迅速出人头地,和其他家境优越的同学一样过上奢华生活。 抱着这样的投机心理,李世群开始了他的表演之路,而他的“努力”很快就换得了回报,有了名气和声望后,李世群被派往莫斯科大学学习。 随后,又因为表现出色,被选拔进入苏联特种警察学校,在这里他掌握了特工需要的各种知识和技能。 回国后,李世群加入了红党特科,还做过伍豪同志的警卫员。 他此时的掩护身份是《社会新闻》的编辑,他的顶头上司正是党务调查处的特派员丁默村。 潜伏在果党的大特务眼皮子底下,李世群踌躇满志,刚准备大干一番,却在28年下半年被公共租界巡捕房逮捕。 后来他老婆找了青帮大佬季云、青才被释放了出来,虽然投靠了青帮,但这个时候李世群却没有脱离红党。 32年李世群再次被捕,这次逮捕他的是党务调查处上海区大特务马绍武。 在一番严刑拷打之后,李世群叛变了。 不过此人的狡猾之处在于,或者说他的情商极高,在党务调查处这边他并没有将和自己有联系的红党全部供出,而是尽可能地对其进行了保护,于此同时,他又对红党隐瞒了自己变节的事实。 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党务调查处觉得李世群是自己人,而红党也不能百分百保证他已经叛变了。 李世群算盘打的很好,本以为可以脚踩两只船,做个双面间谍,却不想这个时候红党交给他一个任务,刺杀自己的“顶头上司”丁默村。 丁默村此人同样是红党叛徒,24年叛变,加入了果党。 作为同是党务调查处的特工,又是上下级关系,李和丁二人经常在一起工作,一起打牌娱乐,关系早就非比从前,所以接到刺杀丁默村的任务后,他立刻将事情对其和盘托出。 两人一阵策划,想出了一个“李代桃僵”的计谋。 李世群向红党汇报他正在策反丁默村,可以先不刺杀他,而是对党务调查科在上海的负责人马绍武出手。 此人之前逮捕过李世群,对他严刑拷打,李世群对此人恨之入骨。 而此人又逮捕了多名红党地下党,是个十足的刽子手,李世群除掉此人,不但可以给自己报仇,又保住了哥们丁默村的性命,还可以取得红党的信任,借着红党特科的力量处决此人,又不会引起党务调查科的怀疑,可谓一石四鸟。 事情进行的很顺利,在李世群的安排下,丁默村将马绍武约了出来,早就埋伏好的红党特科打狗队直接开枪,将马绍武击毙,而丁默村在枪声响起的那刻,也佯装中弹倒在地上。 李丁二人本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然而上海区负责人猝然被杀,让党务调查处的头目徐增恩十分恼火,通过多方调查,认为李世群和丁默村嫌疑最大。 于是立刻将这二人逮捕。 丁默村本就是二陈兄弟手下的干将,被捕后很快被保释出去,但李世群没有背景,直接被从上海押解到金陵接受拷问。 再次被捕,再次遭受酷刑,但李世群这次打死都不敢说自己干的事,不说还可能活着,说了肯定是死路一条。 这个时候,又是李世群的老板叶吉青带着大量珠宝首饰找上了好色的徐增恩,后来李世群再次被释放,被任命为“金陵侦查股”股员。 几次被捕,几次遭受酷刑,在李世群心中留下了深深的阴影,这个投机分子更加坚定的认为,只有拥有无上权势,才可以不受别人宰割。 所以在上海、金陵相继失陷后,本在金陵执行潜伏任务的李世群早就被吓破了胆子,迅速逃到了汉口,在这里他遇到了川岛芳子。 李世群害怕日本很快就要全线胜利,占领中国,既贪生怕死又极度渴望权利的他立刻萌生了脱离果党,投靠日本人的心思。 自此以后,李世群将他从特工学校获取的,本应该对付日本人的知识和技能,在成为汉奸后,全部用在了自己同胞身上。 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上,张义给自己身上绑上炸药包,然后穿上一身日本军官的衣服到了夫子庙公园。 清晨的金陵大街上显得格外冷清和寂寥,只有那些裹着绑腿的中国籍警察从着手在寒风中踱步,看到一身军服的张义立刻就像老鼠遇到猫一样,远远恭敬地弯腰低下了头。 张义面无表情地穿过马路,坐到公园的长椅上。 然而座椅下的竹洞里面并没有情报,他立刻意识到水野丈一失信了,或者说他放弃了选择。 正当张义失望准备离去的时候,一辆黑色轿车驶了过来,驾驶室露出水野丈一的身影。 他面无表情地坐在车上一动不动,右手却插在西装内袋里。 不用说,肯定是握着枪。 张义淡淡一笑,毫无畏惧地拉开后座车门坐了上去,问: “情报呢?” 水野丈一透过后视镜,死死盯着张义的脸看了好一会,又观察了一圈周围,才说道: “最新的情报,钱新铭被任命为上海hk区区长,协助特高课打击在上海的特务处潜伏人员,尚振声被任命为清乡部队的参谋长。” “钱应该会乘坐今晚的火车前往上海。” “多谢,答应你的事情,我也会做到,希望我们下次还有合作的机会。”张义说着就要拉开车门下车。 “没有下次了,从给你提供情报开始,我已经失去了自己的祖国,就像失去我的妻儿一样,所以.我不会再出卖我的国家。” 水野丈一缓缓拿出放在内衬中的右手,将枪口对准了张义。 “现在可以将我的手枪还给我了吧?” “当然。”张义看着黑洞洞的枪口,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凝固,从腰后拔出水野丈一的南部手枪递了过去。 接过手枪,水野丈一突然阴森一笑: “张桑,你中计了只要抓住了伱,我何愁大仇不报,男人的尊严我会自己拿回来的。” 他得意洋洋地指着窗外时不时经过的满载日本士兵的军车,冷笑道: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穿着帝国军人的军装公开活动你胆敢反抗,只要我喊一声,你就会被打成筛子。” 张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叹了口气: “水野君,这是何必呢” 说着他缓缓扯开外衣,露出胸前的炸药包。 水野丈一神色瞬间变得呆滞起来。 因为把柄落在张义手上,水野做贼心虚,并没有将事情上报,想着先要回自己的手枪,再想办法将张义控制,却不想剧本和他想象的完全不同… 早知道他就叫帮手来了,水野眼中闪过一丝悔恨之色。 然而还不待他反应,只见张义一把卸掉他的手枪,倏地从腋下拔出一把装有消音器的手枪顶在他的额前。 然后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噗” 子弹在水野丈一额前留下一个血洞,他不可置信地瞪着张义,动了动眼珠子,死不瞑目地倒在方向盘上。 “就知道你们日本鬼子不能相信。” 张义收起手枪,平静地拔出车钥匙,摸出水野丈一身上所有能证明身份的东西揣入兜里,然后下车打开后备箱,将他的尸体从驾驶室拖下来塞入后备箱,风轻云淡地驾车扬长而去。 张义没想到第一次策反行动就这样失败了,不过他已经做好了备用计划。 驾驶着悬挂日本领事馆的汽车,在城内畅通无阻,只要张义不出城或者去特殊机关,就不会被严格检查。 汽车远远停在金陵电话局外,张义下车走进一个公用电话亭,拨打了一个电话。 很快一道消瘦的身影从电话局走了出来。 此人正是张义发展的头号“日、奸”林有才——小山一郎。 特务处撤退前,关押在谍参股的日谍该处决的处决,该留下的自然留了下来。 小山一郎虽然是被特高课从监狱中解救出来的,也通过了甄别,但并不被信任,目前被安置在电话局工作。 “张科长”一上车,小山一郎立刻变得拘谨起来。 张义不想和他废话,直接吩咐道: “你马上准备两套电话局工作人员的证件和衣服,一会配合我们的行动。” “是。”小山一郎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看他就要下车,张义才问道: “红蔷薇呢?她在干什么?” “人家靠上了特高课的大人物,现在在电讯科工作。”小山一朗一脸羡慕的说道。 “是吗?电讯科可是个好去处。”张义笑了笑道,如果再有红蔷薇的协助,接下来的行动必然顺利拉开… …… (本章完) 第213章 任务(求月票) 第213章 任务(求月票) “科长,戴老板的电报。” 回到安全屋,猴子将一份刚刚接收到的电报递给张义。 张义拿出随身携带的密码本,将电文译出,默默读了一遍,不由叹了口气。 “钱新铭者已派员赴汉请示,盼恢复工作关系,或可以日伪所任命身份为掩护,相机打入敌人内部,继续为党国提供情报,你处暂停对其制裁之计划。” 猴子和钱小三好奇地凑过来瞥了一眼,差点破口大骂。 “处座怎么能相信钱新铭的鬼话呢?他主动投敌,诛连了那么多兄弟,现在一句良心发现,就可以掩盖一切?” 张义也觉得戴老板这事办的有些不够果决,也不知道钱新铭派去的代表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虽说情报工作向来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如果钱新铭真的可以借机打入敌人内部,能够获得情报也就罢了,怕就怕此人脚踏两只船做了双面间谍,两处讨好。 而且此风一开,人人有模学样,是不是都可以叛变后再重新恢复组织关系? 自七七事变后,中国半壁江山已处于敌蹄的蹂躏之下,随着果党数百万大军的战败和溃退,军统掌握的公开机关大部分随军西撤,秘密机关也纷纷进入潜伏状态,从事沦陷区的特工活动。 但因为对日绥靖和反红的政策,大部分特工缺乏对日特斗争的思想、组织和业务训练和物质准备,匆忙转入真正意义上的地下工作,让这些平日里依靠统治阶层的力量,为虎作伥、养尊处优的特务们,根本不能适应艰难困苦的地下生活… 可以想见,一旦有人落水,在他们的威逼利诱和残酷打击下,这些地下组织很快就会暴露瓦解,被捕后他们摇身一变,只会更加凶狠地帮助日伪向军统进攻。 忠奸不两立,如果不能杀鸡儆猴,如果这次放过了钱新铭,如何对得起那些死去的兄弟? 自己潜伏进金陵的意义又何在呢? 他刚想利用小山一郎提供的便利,伪装成电话局的维修人员,给日本特高课军官宿舍的电话安装窃听装置。 特高课进不去,但军官宿舍只有两个卫兵看守,管理并不严格。 张义特意观察过,距离军官宿舍不远处的电线杆上有一个电话线接线箱,从这里分出的电话线,连接着附近房子的各个电话用户,只要控制了此处,就可以对军官宿舍的电话进行监听。 通过监听军官之间的电话,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掌握一部分特高课的秘密。 然而,计划再好也赶不上变化。 说白了,官大一级压死人,你惆怅也好,郁结或者愤怒也罢,都改变不了结果。 职位的高低决定了话语权的轻重,而利益则成为了众人追逐的终极目标。 为了获取更多的资源与好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戏码不断上演。 表面上的阿谀奉承,背地里的明争暗斗,皆是为了在这利益的漩涡中占据一席之地。 张义叹了口气,思忖着说道: “回处座电,就说据可靠情报,日本天皇特使野村吉三郎已到金陵,请求执行击杀任务,请老板批准。 另外,党务调查处有个叫李世群的疑似和日本人勾结,请求一并制裁。” “是。”猴子点了点头,既担心又隐隐有些兴奋,他看了一眼钱小三,眼神一交汇,钱小三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又要大干一场了。 和张义预料的一样,戴老板很快就同意了刺杀日本天皇特使野村吉三郎的请求,不过他对李世群却是只字未提。 想想倒也正常,这年头的李世群只不过是個红党叛徒,加入党务调查处也没有一官半职,他这样的小人物估计戴老板听都没有听过。 张义心说这样也好,条件合适,先将这个狗汉奸清除了再说。 不过当前最主要的任务还是刺杀天皇特使野村吉三郎。 想要干掉一个人,最重要的就是摸清目标的活动规律。 详细来说,就是情报收集、寻找弱点、制定计划、利用伪装、制造干扰、实施刺杀、清理痕迹、安全撤离. “科长,处座指示刺杀任务以我们为主,金陵潜伏区辅之,但钱新铭和尚振声早就叛变,现在虽说和组织再次取得了联系,可谁能保证这是不是敌人的计谋呢?这个所谓的接头人王高科就是他们曾经的手下,万一此人”猴子质疑道。 王高科之前的公开身份是金陵警察厅特警科的传令警,实际负责的却是和潜伏在日本金陵大使馆的詹氏兄弟之间的联络。 钱新铭被任命为潜伏区区长后,他们的组织关系全部转了过来,由副区长尚振声单线联系。 王高科转入地下后,以开烟酒杂货部为掩护,实际负责地下交通情报员的工作。 “应该不会,沦陷前一天他冒死将一台发报机装在盛豆油的木桶从江北运进金陵,这才将钱新铭背叛的消息及时汇报到总部至于钱新铭.” 张义摇了摇头,至于钱新铭和尚振声到底是良心尚未泯灭还是刻意给自己留下退路才没有出卖王高科,鬼知道呢… 或许戴老板让金陵潜伏区参与刺杀计划,又何尝不是一种对他们忠诚的测试呢。 他想了想放缓声调,自信道: “放心,我们只是通过王联系詹氏兄弟获取目标的具体信息除此之外和他们不做任何横向联系,任务成功,我们即刻撤走。” “科长,那今天的接头任务交给我去做.万一我被捕,您和钱小三马上撤走,再图后事。” “还是我去吧,我钱小三就是贱命一条,要是临死能拉几个小日本和汉奸垫背,这辈子也值了。” “不用,我亲自去,凡是往好处想,不要自己吓自己,不将日本鬼子赶出中国,谁也不能出事。”张义故作轻松的一笑,然后拿出地图开始布置任务。 金陵日本特高课的办公室里。 特高课课长北山恒背着双手站在窗边,他身后站着特务科科长高木心平和情报科科长灰野敬二,还有电讯科的负责人浅野弘一。 高木心平刚带人捣毁了一处党务调查处的秘密联络站,就收到大使馆二等秘书被人枪杀的消息… 他瞥了一眼情报科科长灰野敬二,心里明白这责任还是得由他来承担,哪怕只是口头上的自责,于是他首先说道: “我没有负责好入城的检查任务,让抗日分子混了进来,请大佐处罚。” 灰野敬二也知趣地站出来说道: “根据目击者描述,凶手穿的是我们日本军人的制服,看来此人早有准备,或许一直就潜伏在城内,这是我们情报科的失误。” 北山恒挥了挥手,转过身来,道:“胜败乃兵家常事,能吸取教训就好。” 说着他看向电讯科负责人浅野弘一,问道: “你刚才说截获了军统特务处的电报,破译了吗?” 浅野弘一警惕地用余光瞄了高木心平和灰野敬二一眼,狡黠一笑道: “多亏了钱新铭提供的密码本,我们已经成功破获了密电。 不过军统的电台极其隐蔽,每次开机的时间又短,我们还没有摸清他们的具体位置… 不过我们的人已经对几个怀疑地点采取了监视,相信很快就会取得突破. 只要大佐下令,宪兵队封锁附近各个出口,我们挨家挨户地搜,他们肯定逃不掉. 另外,最近城内又冒出了一部新的电台,由于发报时间太短,没能找到准确的位置” “哦,情报内容呢?”北山恒惊喜地问。 浅野弘一从兜里掏出一份情报递了过去,然后故作气愤道: “这部电台肯定是军统特务处早就布置好的,但钱新铭和尚振声对此只字不提,可见此二人只不过是为了活命,暂时屈服,对大日本帝国根本没有忠心,这样的支那人和帝国那些'非国民‘者一样,就应该天诛,我建议对他们再次严刑逼供。” 说着他满是质疑地看向高木心平和灰野敬二。 日本也有日、奸,不过习惯称呼为“非国民者”,而且定义的范围非常广,只要敢对高喊“忠君爱国”口号者提出异议的,立刻会被划入“非国民者”、“日、奸”,下场只有被诛杀的命运。 灰野敬二终于按捺不住了,反驳道: “浅野君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自然知道这些中国人只可利用,不可相信,不过支那有句话说千金买马骨.” 高木心平也瞪着眼睛道: “浅野君莫非在怀疑我们对帝国的忠心?” 北山恒看着几名手下斗嘴也不反驳,此刻兴致勃勃地看完情报,才打起圆场: “好了,都安静吧,浅野君稍安勿躁 大战开始前,军部的人虽然声称三个月便可以灭亡支那… 虽然我们占领了支那的首府,但从目前的形势来看,实现这一愿望显然不可能,如果不能尽快逼迫常某人投降,我们要做好长期战斗的准备 土肥圆阁下推崇利用中国人治理中国人,我也赞同这一观点不过灰野君说的对,对他们只可利用,不可相信,要用他们,更要监视他们.” 说着他扬了扬手上的情报,诡异一笑道: “根据情报显示,今天下午六点,军统特务处有一场接头行动,正好可以让钱新铭和尚振声参与其中” “大佐的意思是?”高木心平请示道。 “支那话说,狗咬狗一嘴毛,就是要让他们自杀残杀,不但要让他们双手染血,还要让帝国和中立国的媒体大肆报道,让他们再也回不去,只能乖乖地为帝国卖命. 不过情报一定要保密,行动前,谁也不能泄露。你们三个部门要紧密配合,将接头的支那特工一网打尽。” “哈衣。”高木心平几人对视一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较劲的意味。 正在这时,突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一个军曹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先是瞥了一眼电讯科负责人浅野弘一,然后报告道: “启禀大佐阁下,我们监听的电台再次发报了,由于时间太短,没有找到准备的位置,不过发报的内容已被我们侦抄到,是特务处的密码样式,不过用之前的密码本根本无法破译。” 北山恒兴奋齐站了起来: “新的电台,新的密码,应该是独立和特务处联系的高级特工,肯定是一条大鱼,说不定就是今天的幕后接头人,绝不能让他漏网,只要抓住了他,我们又可以得到一部密码本,这对我们破获军统的密码至关重要。” “现在我命令”北山恒一挥手,高木心平、灰野敬二、浅野弘一立刻立正听令,狭小的办公室内弥漫着一派紧张的气氛。 “高木君、灰野君,你们的人要严密配合,监视钱新铭的人果断采取行动,将接头的支那特工一网打尽。” “哈衣。” “浅野君,立刻组织人手对军统的密电破译,我这边会马上向土肥圆阁下汇报,让帝国密码专家伊藤三郎博士从满洲来支援你。 伊藤博士是我们大日本帝国最优秀的密码专家,曾参与紫密的研制工作,在编写和破译密码方面非常优秀,只要有他的参与,就没有我们破译不了的密码。” “伊藤博士?”一向傲慢的浅野弘一此刻也惊喜地说道: “伊藤博士已经到了满洲?太好了,他可是我们帝国的骄傲。” 北山恒得意地了点了点头: “在情报战中,密码战的胜败起决定性作用,我们一定要重视起来! 诸君,我们大日本帝国的情报侦查和反侦查工作都是世界领先水平,我们是全世界最优秀的军人,为了天皇,帝国的圣战,为了我们的前途,我们一定要充分发挥我们的能力,将支那的抗日分子一网打尽。” 几人齐声道:“哈衣。” …… (人生两出悲剧,一是踌躇满志,一是万念俱灰。 狗作者吃了一顿小龙虾,然后就急性阑尾炎进医院了…辟谣下,没被抓,也没干什么坏事…刚出院,恢复更新啦,缺的慢慢补上,给各位书友道歉) (本章完) 第214章 接头 第214章 接头 特务科科长高木心平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情报科科长灰野敬二站在茶楼虚掩的窗户后面举着望远镜,一刻也不敢松懈地注视着街上的一切动静。 “有什么发现吗?” 这时高木心平突然起身,看了一眼手表,马上接近六点了,但目标还没有出现,他拿起望远镜瞥向街上。 他的目光从街上的面包店、副食店、书店、杂货铺、瓷器店掠过,这几家店都是他们重点监控的对象。 最终他的目光停在了路边。 路边,一个卖红薯的,一个卖葫芦的,还有一个擦鞋匠都是特高课的侦查员改扮的。 “灰野君,他们可靠吗?大街上突然冒出几个陌生人,会不会让支那特工怀疑?” 灰野敬二自信一笑道:“他们都是从中野学校毕业的,在中国实习了几年,原本伪装的身份就是小贩,如今不过是重操旧业罢了,不会露出任何破绽的。” 高木心平还想说什么,突然看见望远镜中装扮成卖红薯的侦查员做了一個手势。 下一刻只见一个穿着风衣带着礼帽的男子从黄包车上下来,他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皮箱,在街头左顾右盼了几秒,然后瞄了一眼书店的招牌走了进去。 茶楼里面,高木新平和灰野敬二一直在认真观察着这人的一举一动,看见他进了书店,高木心平皱了皱眉问: “会是他吗?” “你觉得不像?”灰野敬二反问。 “这个人左顾右盼,神色有些紧张,从他下车的姿势和走路的状态看,显然是个软脚虾,没有经过训练,不可能是来接头的。” “或许是他故意伪装出来的呢?高木君,支那特工向来狡猾,不可小觑,再说了,宁可错杀,也莫要放过,究竟是不是,一会抓到了人就知道了。”灰野敬二说着对着窗下挥了挥手,一个学生打扮的男子立刻从角落出来转身进了书店。 高木心平不知可否,视线透光望远镜不停地穿梭在街头的行人身上,最后又停在刚才载客的黄包车车夫身上。 他穿着破旧的灰色夹袄,肩膀上挂着一条已经磨损的毛巾,脸上被岁月刻下了深深的印记,皮肤黝黑而粗糙。 此刻他弓着腰坐在车辕上喘着粗气,用毛巾擦拭着额头滑落的汗水,眼神中透着坚韧和疲惫。 他从兜里掏出半截香烟,贪婪地吸着,脸上露出满足的微笑。 黄包车夫正是张义装扮的,高木心平在观察他的同时,张义也在观察街上的风吹草动。 杂货铺看似平静,但周围布满了眼线,到处都是形迹可疑的人,显然不适合接头。 但如果杂货铺中的王高科没有发现被监视,日本人抓铺任务失败,必然展开大搜捕,王高科一旦被捕,潜伏在日本领事馆的詹氏兄弟也面临暴露的风险。 这似乎就是个死局 希望王高科能发现街上的异常,早点转移。 高木盯着张义看了几眼,刚想派人上去试探试探此人的底细,突然就听书店那里传来一阵嘈杂声。 只见一个老板模样的男子惊慌失措地跑了出来,一边跑,一边喊着“手雷、手雷”,听见的路人立刻乱做一团,抱头鼠窜。 高木心平和灰野敬二对视一眼,立刻意识到出事了,纷纷拔出手枪向着楼下冲去。 “灰野君,你带隔壁的钱新铭和尚振声立刻抓捕,我通知宪兵队马上封锁街面,不能让一只漏网之鱼逃走。” “吆西。”灰野说着带人飞快地下楼冲进了书店。 书店面积不大,只见刚才进去的学生模样的侦查员正持枪对准风衣男子,而后者战战兢兢地跌坐在地上,一脸恐惧。 两人旁边的柜台上箱子敞开着,里面躺着一颗手雷。 “这是怎么回事?”灰野面色阴沉地看向侦查员,稳住心神观察了几眼手雷,只见保险栓虽然不见了,但手环完好无损,他松了口气,一把扯住风衣男子的衣领,凶狠地问道: “你的怎么回事?手雷哪里来的?” 男子听到蹩脚的中国话,恍惚了几秒,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太君,我也不知道啊今天有位太君找到我,说他们特高科正在招密探.只要我通过考验,马上就可以为皇军服务.” “太君,我真的不知道箱子里面是手雷啊您松手.自己人,自己人,我之前还向皇军举报过抗日分子呢.” “八嘎。”灰野盯着他看了几眼,冷冷一笑,狠狠抽了他几个耳光,挥手道: “带回去,好好审审。” 街头纷乱响起的那刻,装扮成黄包车夫的张义迅速弃车一个闪身窜入了街边的小巷,他警惕地注视着杂货铺的门口。 只见杂货铺的大门迅速关上,少顷,一个提着箱子的中年人从后窗跳了出来。 正是王高科。 还不待他走出几步,四五名便衣特务已经从两面包围了上来。 王高科拔枪就打,“砰砰”,几声枪响,几个便衣应声倒地。 剩下的便衣刚要开枪回击,突然张义从巷口窜了出来,他双手开枪,子弹连发,便衣们纷纷倒地。 “行动科张义,快撤。”张义边退边对王高科喊道。 “张科长,是不是钱和尚出卖了我?”王高科先是愕然,又迅速稳定心神,低沉着声音问。 急促的警哨中,一队队巡警宪兵便衣已经向着杂货铺的方向小跑了过来。 “也许是密码出了问题。”张义警惕地观察着街上惊慌所措的人群,掩护着王新科一路急行。 王新科一怔,急切问道:“我这边没有备用密码,现在怎么办?” “先撤出去,确保安全,再想办法和詹氏兄弟联系。” 王新科一脸惊疑:“张科长,敌人肯定对这片区域封锁了,现在能去哪里?” “你别管,将电台毁掉,跟着我走。” 张义身形敏捷地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步伐坚定而沉着。 敌人的呼喊声和脚步声在身后逐渐逼近,但他的表情却始终冷静沉着。 他巧妙地利用周围的建筑物和障碍物,时而闪身进入小巷,时而跃上屋顶,灵活地避开敌人的视线。 他的眼神敏锐而警惕,时刻留意着周围的动静,准确地判断着敌人的位置和行动方向。 在繁华的街道上,他如同幽灵一般,融入人群之中,让人难以察觉他的存在。 王新科喘着粗气紧紧跟踪张义的身后,看着他挺直的腰杆和锐利的眼神,张义的行动没有一丝犹豫和拖沓,每一个决策都果断而准确,这让他心里羞愧地无地自容。 一直以来他只是听说过张义张科长的大名,本以为只是凭着运气好抓了几个日本间谍,现在一起行动,才感受到人和人之间的差距… 终于,两人来到了预定的撤离地点,一辆黑色的轿车静静地等待着他们。 两人迅速登上车,换上一身日本军服,车辆随即驶离现场,将敌人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 (本章完) 第215章 追击 第215章 追击 高木心平带人破门冲进杂货铺时,这里早就空无一人。 几个便衣在屋内搜查,高木走到破开的窗户边,望着外面空无一人的街道,又看向路边那辆兀自停在街边的黄包车,嘴角不由抽搐了几分。 对手不仅在自己眼鼻子底下逃之夭夭,还将他们监控的对象救走了,简直视他们特高科如无物。 这种遭蔑视的感觉,就像无情的巴掌挥击在脸颊上,火辣辣的疼。 高木阴冷一笑,立刻道:“马上找画像师画出杂货铺老板和黄包车的样貌,全城通缉,监控的范围要扩大,身高体态类似的人,都要排查,包括女人,要防止目标化妆潜逃.”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 “对身穿帝国军服的人也不能轻易放过,必须严格核实他们的证件.” 高木一边下达命令,一边在心里暗暗想着,必须把网口收紧,要快,要准,大鱼已经触手可及,他不能再允许失败。 “张科长,我们这是去哪里?” 车上,眼看猴子驾车向着市区的方向开去,王高科担忧的问道。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呵呵,最危险的地方有时候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张义给他一个安心的笑容。 然而汽车再次前进不远,突然出现在视线中的路障和临时检查还是让车上的几人心神一震。 张义也没有想到日本宪兵队的援兵竟然这么快,不断驶过的军用卡车和三轮摩托让几人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枪。 张义给几人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示意汽车缓缓停下。 “停车,拿出证件。” 一个挎着王八盒子的哨兵走了上来,身后还跟着两個持长枪的宪兵。 张义面不改色地递出证件,自顾自地点上一根香烟,用流利的日语问: “出什么事了?” 检查的哨兵头目只是个曹长,看见张义是少佐军衔,连忙敬礼道: “启禀少佐,我们正在抓捕抗日分子。” “辛苦了。”张义矜持地点了点头,一手在车窗外弹着烟火,一边和曹长攀谈,表情毫无波澜,眼神冷静坚定,却难以掩饰内心的警惕。 一旦日本特高课的命令下达到这里,再想蒙混过关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还好,或许是少佐的身份起了作用,曹长只是探头往车内瞥了一眼,然后便敬礼挥手放行。 张义不由送了口气,示意猴子立刻开车。 然而就在这时,只见不远处的哨所响起了急促的电话铃声,一名哨兵接过听了几句,立刻跑了出来,嘴里喊着“敲豆麻袋”,示意将升起的路障重新放下来。 看到这架势,刚才检查的曹长也立即追上来喊张义停车。 张义知道肯定是暴露了,他没有丝毫的犹豫,从反光镜中看了一眼车内的几人,低声道: “开枪。” 话音刚落,开车的猴子突然加速,猛然朝着路障冲了过去。 同一时间,张义和钱小三、王高科同时对着哨卡的日军开枪。 这突如其来的袭击让几个日本鬼子措手不及,很快就被干掉。 然而听到这边的枪声,刚才驶过这里的几辆军车和三轮摩托再次折返了回来,直接追在了他们车后。 密集的子弹从车窗玻璃两侧呼啸而过,张义一边指路,一边从后视镜中看着后面的追车,瞅准时机冷不防地射出几枪,几个三轮摩托驾驶员应声落地,车翻人仰,暂时阻挡了后面的追车。 “前面岔道处右拐,你们三人下车,立刻去备用的安全屋,由我引开敌人。”张义一边检查弹夹,一边吩咐。 “科长,由我负责引开小鬼子。”猴子立刻道。 “是啊,科长,我和猴子负责掩护你和王兄弟撤退。” “马上停车,这是命令,只有我会日语,我会想办法摆脱追兵,而不是去送死。”张义瞪了几人一眼,语气强硬。 “张科长,还是我去吧,是兄弟我这边出了问题,不能连累了大家.”王高科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张义打断。 “这里我的军衔最高,所有人服从我的指挥,立刻执行命令。”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执行命令。” 在车窗两侧呼啸而过的子弹声中,张义一把抓住方向盘,向右猛打,汽车猛然向右窜去。 几人知道他们必须做出选择了,在汽车停下的那刻,纷纷沉默着下了车,而张义立刻翻到驾驶室,紧握方向盘,一踩油门,朝着黑暗中冲去。 漆黑寒冷的夜色中,张义驾车穿梭在街巷之间,这时汽车的引擎发出沉闷的哒哒声,张义知道车厢的油已经不够用了,他必须做出选择。 身后的汽车引擎声和日本鬼子的呼喊声逐渐逼近,他的心跳也不由加剧了几分。 看了一眼手表,他已经狂奔了半个小时,想必猴子几人早就安全回到了安全屋,这个时候弃车潜逃是最好的选择,不然随着日本人包围圈的缩小和更多的援兵赶过来,或许下一个转角他就会被乱枪打死。 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即便他拥有再敏锐的直觉和精堪的技巧也难以逃出层层包围圈。 既然已经无处可逃,张义索性将车停下,以车身为掩护,和前后的鬼子展开了对射。 他的枪法极准,可谓弹无虚发,随着子弹射出,打头冒进的几个小鬼子应声倒下。 然而小鬼子的反应极快,眼见强攻不成,立刻一边佯攻,一边架起了机关枪。 “哒哒哒”随着机关枪的火力输出,张义根本不敢冒头,两边的日本兵立刻扑了上来。 张义立刻丢出两枚手雷,轰隆两声,小鬼子哀嚎着倒下。 借着爆炸升起的烟尘遮掩,张义再次丢出几颗手雷,瞄准时机,迅速就地一滚,来到一堵墙下,纵身翻了过去。 这是一处带有院落的二层小楼,屋内透出丝丝亮光。 张义蹑手蹑脚地靠近,侧耳凝听了几秒,轻轻一扭门把手,门竟然开了。 他持枪闪身而入,入眼的是一个提着暖壶的头发白的老太太。 见她穿着一身日本和服,张义立刻持枪对准她,用日语说道: “别动,敢动我就开枪打死你。” 老太太只是淡漠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对手枪熟视无睹,她迈着小碎步走到茶几前泡了一壶茶,然后来到了正堂前。 墙上挂着一副男人的遗像,从留着的仁丹胡子,张义基本可以断定此人是日本人。 老太太将茶壶放在桌案前,又点了三支香插在香炉中,然后就跪坐在地上絮絮叨叨念起了经。 张义不知道她神神叨叨在搞什么鬼,迅速检查了枪支,两种手枪已经打光了子弹,他掏出怀里最后一只备用的掌心雷,瞥了一眼老太婆,快速进入房间。 他快速来到洗漱间,倒了一盆热水,借着热气的熏蒸一点点地撕下了贴在脸上的假面具。 脸盆前的镜子被热气熏得雾蒙蒙的,张义伸手一摸,镜子里黄包车夫的面目消失,映出他原本的面目。 张义握着上膛的手枪,警惕地看了一眼门外,刚想出门,这时外面已经响起了砸门声。 张义心神一凛,退出一枚子弹衔入口中,然后重新将子弹上膛,扯下最后两枚手雷的保险栓,他已经做好了拼死一战的准备,如果一旦遭遇不测,那这枚子弹就是留给自己的 “特高课检查,请您配合,出示证件。” 高木心平满脸阴沉地带着大批便衣冲了进来,他瞥了一眼穿着和服的老太太,目光在正堂上悬挂的遗像上略微停留,态度和蔼了几分。 这时,一名便衣检查过老太太的证件,狐疑地对着高木耳语了几句。 高木的眼神立刻变得锐利起来: “你是中国人?供奉的又是什么人?” “那是我的丈夫。”老太太面无表情地说道。 “日本遗孀?”高木冷笑一声,目光在屋内环顾了一圈,挥手道: “搜。” 一众便衣立刻如狼似虎地扑向了房间,而高木则掏出手枪带着人上了二楼。 张义此刻已经从二楼上了屋顶的晒台,他下意识地反锁了从楼梯通往房顶的门,但随即意识到不对,又将一切恢复了。 房顶的晒台和其他人家的平台并不相连,黑灯瞎火的,想要跨过去并不容易,而且现在周围布满了日本巡警和便衣,一旦发出声音,必然暴露自己。 张义正观察着隔壁的情况,想办法跨过去,突然听见有人开门,连忙躲在了晒台边缘的烟囱后面。 此刻门开了,高木拿着手枪走了进来,他用手电筒一照,晒台上空无一人,立刻将目光投注在烟囱上。 他将手电筒熄灭,持枪向着烟囱走了过来。 张义此刻躲在烟囱的后面,听着逐渐靠近的脚步声,额头的冷汗已经渗了出来。 高木似乎有狗一样的嗅觉,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握着枪悄然靠近烟囱,猛地窜出,然而哪里什么都没有。 就在这时,突然一名便衣跑上来道: “报告少佐,没有任何发现。” “再仔细搜查一遍,掘地三尺,也要找出他的踪影。” 高木说着走到晒台边缘对着下面的巡警和便衣问了几句,回答都没有发现异常。 而此刻的张义正一手拎着鞋子,屏住呼吸躲在烟囱的另一边,他心惊肉跳地注视着高木,只要他打开手电筒,或者多一个人搜查,必然发现他的踪迹。 高木脸色阴沉地站在晒台边缘注视了几秒,似乎还觉得不放心,趴在平台边缘朝下面张望了一会,下面是二楼的阳台,哪里除了几盆外,什么都没有。 高木观察了半天,见确实没有异常,这缓缓向着门口走去。 走到门口,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亮起手电筒,对着烟囱的方向又照射了过来。 这时只见一道黑影闪过,高木拔枪就射。 “砰”一声,随着一声凄厉的猫叫声响起,一只猫从平台边缘掉了下去。 听到枪声,几个持枪的便衣立刻冲了上来。 高木拿着手电筒对着烟囱照了又照,那里还是什么都没有,他才不甘心地离去。 而此时的张义就像壁虎一样悬挂在晒台边缘下的外墙上,他嘴里叼着鞋带,一手托着头顶的平台,一手拿着手枪,赤脚踩在凸出来的一截排水管上。 听到平台上响起闭门的声音,张义才送了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翻回晒台,大口大口喘起了粗气。 (本章完) 第216章 情报 第216章 情报 张义从远处一户人家屋檐上翻下来,跳进一条安静的小巷子,将旧衣服丢到一个垃圾桶里,若无其事从巷子里面出来。 此刻谁也认不出他是那个曾经的黄包车车夫。 就在这时,张义看到三三两两的日本侨民往老太太的住所走去,她家门口已经聚集了一圈围观的群众。 张义装作好奇地样子挤了进去,只见大门敞开着,院落中躺着老太太的尸体。 面对围观者的指指点点,一个胳膊上缠着“户籍”字样袖章的巡警正在那里解释。 “抗日分子连我们大日本帝国的侨民都不放过,死啦死啦的。” “严惩凶手,保护侨民。” “杀光抗日分子。” “将中国人全部杀死。” 刚才还一脸同情的日本侨民在巡警的煽风点火下立刻变得义愤填膺,纷纷叫嚣起来。 张义冷笑一声,此刻他真想朝这些家伙扔出一颗手雷,早点送他们去见阎王。 巡警对他的操作很满意,挥手让两人抬来一个支架将老太太的尸体运走,挥手道: “我们很快会抓到凶手,最近这段时间大家晚上不要出门,行了,散了吧。” 随着巡警离去,围观看热闹的人也做鸟兽散,周围逐渐恢复了平静。 张义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街上早就被清理干净的交火现场,裹了裹衣服,从容地离去。 回到备用的安全屋,见猴子、钱小三和王高科安全到了这里,张义才松了口气。 他们现在住的地方是从一名汉奸手里租来的,不远处就是日本特高课的军官宿舍,可谓真正的灯下黑。 “科长,你终于回来了,日本鬼子被我们搞得鸡飞狗跳,打死他们也不会想到我们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 张义笑了笑,看了一眼手表,道: “现在距离天亮还有几個小时,我们抓紧时间吃点东西,睡一会,天亮各自行动。” “王高科乔装后去接头,想办法弄清日本天皇特使野村吉三郎的行踪。” “猴子和钱小三你二人在小山一郎的策应下,给特高课宿舍的电话装上窃听器。” “好了,现在轮流守夜,我第一个。” 张义说着拿出一枚手雷用绳子系住拉环悬挂在门后,将子弹上膛,已经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起来。 钱小三和猴子、王高科三人这时才感觉到身体的疲倦,从今天的接头到战斗到撤离,几个小时了,他们的神经一直紧紧绷着,不敢有丝毫的懈怠,这个时候才能睡一会。 而张义这边已经闭目养神,开始接收今天的情报。 【叮,恭喜您,成功击杀1号npc,奖励200经验值,成功击杀当前经验值23000】 【今日情报已刷新】 【1、您今天见过高木心平,获得相关情报-——日本密码专家伊藤三郎将于三日后到达金陵。】 看到这条情报,张义冷笑一声,什么密码专家,不过是来送人头的。 【2、您今天路过中国银行,获得相关情报-——日本陆军第九研究所主任山本宪藏也路过此地,此人在考察和研究法币的货币流通情报。】 研究法币的货币流通情报? 张义眉头一挑,山本宪藏调查法币的流通情况,莫非是为了造假? 据他所知,早在淞沪会战时,果党士兵在打扫战场时,就从击毙的日本士兵的口袋里发现过已经作废的货币。 不仅有1911年袁大头上台后作废的中国殖边银行发行的纸币,还有仅仅在某个时期,在部分地区流通的地区性货币,甚至有已经作废的一些旧版的美元、英镑。 当时这些情报汇报到特务处,大家都觉得莫名其妙,以为日军是为了抢购军需物资的权宜之计,企图利用假币和废币购买军需物资,扰乱中国金融市场,但因为是废币,大家都不怎么重视,最后就不了了之。 现在这个山本宪藏盯上了法币,张义立刻意识到对方所图甚大. 一夜无话。 第二天接头回来的王高科带来了确切的消息。 “张科长,据老二(詹老二)说,天皇特使野村吉三郎住在静园… 日本领事馆和驻军方面为了招待他,今天晚上将在金陵大剧院举行一场盛大的演出,听说还邀请了很多汉奸,目的就是为了宣扬东亚共荣。” “静园?” 张义挑了挑眉,这个地方占地极广,高墙深筑,林木参天,是一处军官招待所,虽然也对外开放,但不是日本人或者汉奸根本进不去。 而且静园分为内园和外园,内园里面是鬼子高官的高档住处,戒备森严,即便是日本人,没有特别通行证,根本进不去。 他将情况一说,钱小三立刻道: “那我们就在金陵大剧院动手,正好将鬼子和汉奸一网打尽。” 猴子摇头道:“不妥,我们刚搞的日本人鸡飞狗跳,现在为了保卫野村吉三郎的安全,日本宪兵和特高课肯定绞尽脑汁,严格检查.再者时间太紧了,根本没有时间提前混进去。” “那你说怎么办?”钱小三立刻问。 猴子看向张义道: “还是在他去往剧院的路上提前埋伏。” 张义不置可否,问王高科:“有没有野村吉三郎的照片?” “没有。”王高科摇了摇头,说道: “他不会画像,受身份所限,只是远远见过此人一面,不过野村的特征很明显,瞎了一只眼睛,为了美观,他戴的是假眼珠。” 听到这话,张义立刻意识到野村吉三郎就是几年前在王亚樵刺杀下苟活下来的那人。 他点头道:“按原计划行动,猴子注意监听特高课宿舍的电话,钱小三去侦查静园通往剧院之间的道路,王高科你去剧院外面,想办法摸清日本人的布置。” “大家出门一定要注意安全。” 张义说着拿出几枚装入了氰化钾的自杀纽扣。 “一旦被捕,该怎么做,不用我说了吧?” “是。”几人眉宇间掠过一丝果决,接过纽扣郑重地点了点头。 这一行有时候就是这么简单,一旦被捕,你的忠诚就会受到质疑。 到时候,在英勇献身和投降求生之间,必须做出选择… 静园内园的一栋独立的四合院内,窗口半开半合,一串江户风铃微微摆动。 天皇特使野村吉三郎看上去五十开外的年纪,此刻他坐在软塌上,伸手拿过面前盒子中从东京带来的点心放入口中。 樱的气息混合着红豆的香甜在唇齿间缓缓绽放,他惬意满足地笑了笑,拿起旁边石盒中的一个眼珠戴上,狰狞的脸上挤出一丝微笑,看向站在面前的特高课课长北山恒和特务科科长高木心平以及情报科科长灰野敬二。 “听说金陵城内抗日分子活跃,是这样吗?” 北山恒表情微变,躬身道: “阁下,不过是几只漏网之鱼罢了,我们特高课很快就会将他们一网打尽。” “是吗?”野村吉三郎揉了揉眼睛,露出一丝贪婪和冷酷: “我和土肥圆的看法不同,并不认同他以华制华那套虚伪的外交辞令,我们不但要将抗日分子通通杀掉,对于那些不听话的中国人也要严厉制裁.只有杀光他们,中国的一切才会属于我们大日本帝国。” “哈衣,阁下所言极是。”北山恒附和着,思索了片刻道: “阁下,今天我们前来是为了商议您的保卫工作.为了您的安全” 北山恒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野村吉三郎粗暴打断,转瞬间他的脸变得扭曲起来。 “北山,土肥圆吹嘘你们特高课无所不能,难道在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地盘上还有人要刺杀我不成?莫非王亚樵死而复生?” 提到这个名字,野村吉三郎就恨的牙痒痒,要不是王亚樵,他也不会变成如今这幅鬼样子。 “阁下,虽然您的行程严格保密,但就怕遇到突发情况.”北山恒瞥了他一眼,躬身道: “实不相瞒,在今天的安全排查中,我们发现剧院的一名演员被人冒名顶替了,此人在我们抓捕的过程中畏罪自杀,但谁也不能保证他有没有同党” “是吗?是军统的人?” “暂时还不知道,不过看手法应该不是,倒是像红党…我们已经控制了剧院的所有演员.” “先控制他们的家人,等演出结束,将他们通通带到特高课严刑拷问,要是审讯不出结果,连同他们的家人通通枪决。”野村吉三郎面无表情地吩咐道。 “这” “演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秩序。”野村吉三郎玩味地笑道: “北山君,你知道我最喜欢什么时候的金陵吗? 夜晚,哈哈,夜晚的城市不需要警察,因为它不需要规则和秩序,这才是真实的样子,等到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所有的罪恶都会消失得干干净净呵呵,说不定今晚又有场好戏看呢。” “好了,今晚的演出照常举行,我会派替身前往如果真有不怕死的抗日分子前来,正好将他们一网打尽。”野村吉三郎嘴角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哈衣。” (本章完) 第217章 狙击(求月票) 第217章 狙击(求月票) 高木心平站在剧院礼堂的昏暗处,他一身便服,脸上也没有军人的狰狞和冷酷,说有点儒雅也不为过,只是一对锋利的眸子却始终盯着会场内每个在座的人,似乎随时准备挖出你内心深处的秘密。 这时,一身大佐军服的北山恒冷眼走了过来,问:“保卫工作如何?” “铜墙铁壁。” 高木自信一笑,他相信吸取了前几次的经验教训,今天即便来再多的抗日分子,自己也会让他们有去无回。 “吆西。”北山恒满意地点了点头,意味深长道: “抗日分子固然该死,但不能光抓人…孙子兵法说,上兵伐谋,不战而屈人之兵.我们是特工,情报对于我们来说更重要.” “高木君,我知道你和灰野、浅野都对下一任的课长职务虎视眈眈,但光靠目前的成绩是不够的.” 听到这话,高木连忙躬身一礼,道: “请前辈指教。” 北山恒赞赏地点了点头,突然话锋一转,问: “你听说过低调俱乐部吗?” 高木疑惑地摇了摇头。 北山用责怪的语气道:“做特工的可不能只知道打打杀杀,需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能力。” 随即,他解释道:“这个低调俱乐部是一个政治团体,以汪填海为中心.” 抗战爆发后,常某人发表了著名的“庐山讲话”,发出“地无分南北,人无分老幼”的全民抗战的号召,一时间风头无二。 作为果党、二号、人物的汪填海自然不甘人后,也在庐山发表了讲句,大意是“目前时局已临最后关头,我们要有绝大的决心和勇气来牺牲.牺牲完了,我们抗战的目的也达到了” 听他这么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主张抗战的呢。 但其实汪对抗战的悲观情绪由来已久,而由悲观到主和,再到苟且做“傀儡”,并没有经过多长时间。 而汪的身边也聚集了一群和他观点相同的人… 包括中宣传部长、侍从室第二处副主任周佛海、外交部亚洲司司长高宗武、外交部亚洲司日本课课长董某某、国党法制委员会梅思屏、立法委员等等。 这些人认为夺取抗战胜利不说是自以为是的“唱高调”,因此给他们的小团体取名“低调俱乐部”。 这些人每天聚集在一起吃喝玩乐,以汪填好为中心,开始酝酿他们所谓的“和平运动”。 从古至今,或者说在任何国家,只要是两国交战,历来就有主战派和主和派。 汪也向常某人提出过“和谈”的意向,常并没有拒绝,因为常正通过德国驻中国大使秘密谈判呢。 无奈日本人野心膨胀,狮子大开口,这已经不是划江而治的事情了,而是要让他做傀儡。 常某人自然不愿意,谈判自然失败。 北山恒解释道:“常某人关闭了和谈的大门,但汪填海一伙人似乎并不甘心” 高木眼前一亮:“前辈的意思是策反?” “并不一定要策反,而是密切关注他们的一举一动,顺便和他们取得联系,并邀请他们去帝国访问交流”北山得意一笑: “只要能让支那的二号、人物和帝国达成合作,将对支那的抗战在舆论上造成毁灭性打击.如此不费吹灰之力,便可将半个中国纳入帝国的治下… 而汪等人为了维护自己的统治,必然和山城方面斗的你死我活,帝国便可坐收渔翁之利…而凭此功绩,你和我.” “前辈,属下愿意潜入金陵,执行这個光荣的任务。”高木立刻恭敬一礼,请示道。 北山却没有立刻答应,反而脸色凝重地说道: “山城可是他们的老窝危险重重,尤其是特务处那个叫张义的特工,他的手上不知欠下了多少帝国勇士的血债,有朝一日占领支那,我们一定要将此人碎尸万段。” “哈衣,前辈,属下不怕危险.”高木立正敬礼,轻轻抽动了一下鼻子,继续道: “属下有理由怀疑之前逃过我们追捕的军统特工就是这个叫张义这次属下会让他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对手。” “好样的,高木君,不愧是帝国的精英,我期待你将他逮捕的哪天。”北山嘴角掠过一丝满意的微笑,转头看向会场。 已经将到了演出时间,今天来的人很多,基本都是穿制服的军人和穿西装的绅士,其中以汉奸居多,其他的则是舞女、记者。 北山看着一个个汉奸伪军低眉顺眼对日本人谄媚讨好的样子,眼中更加得意,能够将这帮走狗训教的服服帖帖,忠心耿耿,无疑是他的高明。 北山正得意间,突然只听“嘭”一声,剧院的大门被推开,一个身穿军服的军曹跌跌撞撞跑了进来。 他闹出的动静惹得在座的众人纷纷回头瞩目,北山脸色瞬间阴沉起来。 他装作风轻云淡地对着会场前台点了点头,歉意地躬了躬身,然后跨出几步,将一脸惶恐的军曹扯了出去。 “八嘎,慌慌张张,成何体统,里面那么多的记者,很多都不是本国的,你是存心让大日本帝国在全世界面前丢脸吗?” “啪啪”两个耳光打得鬼子军曹昏头转向,半天才回过神来,颤声道: “启禀课长,出事了,有人刺杀了野村先生。” “什么?” 北山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刚才“天皇特使野村吉三郎”才发表了演讲,他出来的时候对方还在前排就座,什么叫有人刺杀了他? “八嘎,你胡说什么?” 见北山一副吃人的样子,军曹连忙捂着脸解释道: “课长,属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刚刚接到特高课的电话,说静园在几分钟前打来电话汇报.” 听到“静园”,北山脸色骤变,他没想到今天的刺客竟然还有这么多的后援,才逮捕了一个冒名顶替的演员现在又有人跑去静园行刺了? 可是这些抗日可疑分子的家人都被他们控制了,而且野村吉三郎替身前来的消息仅有寥寥几人知晓,刺客是如何知道的? 刺客又是如果混入戒备森严的静园行刺的? 莫非是内鬼策应? 不然这一切如何解释的通? 莫非是误中副车? 敌人并不知道野村吉三郎派人替身前往剧院 但.该说对手专业还是不专业呢? 北山庆幸是后者,如果是这样,至少说明内奸的职位并不高,而如果刺客直接是奔着真的野村去的,那说明对方已经渗透到了自己身边,或许就在特高课高层,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 “马上回去,将这里的保卫工作交给宪兵队负责。” 北山恒一时之间精神恍惚,脸色难堪至极,好一会才稳定心神,一指高木心平,率先向剧院外的汽车跑去。 那么野村吉三郎到底是怎么死的呢? 事情还要从一个小时前说起。 钱小三汇报,静园通往金陵大剧院的路上层层关卡,戒备森严,鬼子甚至派出了特战队的狙击手控制了制高点 王高科汇报,鬼子在金陵大剧院开展地毯式搜查,同样戒备森严,严格检查每一个进入的证件,稍有怀疑就会被逮捕,而且只许进不许出 负责监听特高课宿舍电话的猴子汇报,特高课宿舍的六部电话连续响个不停,鬼子异常忙碌 这种种迹象表明,日本鬼子对今晚的晚会格外重视,层层守卫,并不适合刺杀 慎重考虑之后,张义决定将刺杀野村吉三郎的地点就定在他住的静园… 时间在他参加宴会返回之后,趁着鬼子宴会成功放松警惕之际给他致命一击。 为了刺杀的成功,张义早早埋伏在了距离景园几百米开外的一栋居民楼。 下午,金陵下起来了淡淡的小雨,稀稀疏疏的细雨夹着寒风,天气格外阴冷。 张义静静地潜伏在五层高楼的顶部,将身体融入周围的环境之中。 他的眼神专注而锐利,透过狙击枪的瞄准镜,远远注视着远处静园内园的一举一动。 从他所在的位置计算,目测和静园内园有八百米之距,倒是在他所携带的狙击步枪的有效射程内。 今天张义携带的还是春田m1903狙击步枪,不过它被赋予了新的使命,加装了更先进的光学瞄准镜。 此刻,张义手指轻放在扳机上,呼吸平稳而深沉,他瞥了一眼稀稀疏疏的雨滴,微微叹了口气。 他从不怀疑自己的枪法,但一来因为受到天气影响,今天的狙击视线并不理想,二则是静园高墙深筑,林木参天,前后只有十米左右的射击视野。 也就是说,只有野村吉三郎走进这十米的射击视线内,张义才能看到,才能开枪。确保将目标击中。 时间一分分过去,只见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出了内园,然后在前后车辆的重重护卫下离开了静园,张义猜测应该是野村吉三郎前去参加宴会了。 他调整枪口和瞄准镜,但视线中的车辆极其迅速,而且车窗拉上了帷幔,根本无法判定野村吉三郎坐在那边,所以只能按原计划行动。 张义裹了裹衣服,从兜里掏出一根香烟咀嚼在嘴中,辛辣的味道让他的精神微微一震。 他回头看了一眼通往屋顶平台的小门,门后悬挂着两枚手雷,一旦有人上来,他可以提前一步撤离。 没了后顾之忧,张义索性闭目养身起来,如果今晚不能解决目标,那就一只待到明天,他就不信野村吉三郎这只乌龟不从屋内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肚子咕咕咕叫了起来,张义睁开眼睛,才发现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云层散去,天边坠出一丝绚丽的晚霞。 夕阳西下,屋顶的平台上也染上了淡淡的金色,张义匍匐在这淡淡的金色里,顺手摘下碎石缝中一根顽强的野草,拿在手上观察着风向。 突然他眼睛一凝,连忙调整瞄准镜,只见视线中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道身影。 张义聚神看去,只见这人穿着一身和服,踩着木屐,背着手在院子里面散步赏。 但张义观察了半天,虽然此人的相貌和王高科转述的有些相像,但他的眼睛却是完好的,张义也不能肯定此人一定是野村吉三郎。 这时,只见一名穿着少佐军服的日军端着一杯热茶毕恭毕敬地走了上来,目标兴致嫣然地摘下几朵腊梅放入茶杯中,惬意地喝了一口。 看到这幅场景,张义先是皱了皱眉,他思忖了半天也没有想明白,野村吉三郎不是去参加宴会了吗? 这个家伙又是谁? 他兄弟? 但见军官毕恭毕敬的态度,此人的地位显然同样不低,张义思忖了片刻,冷笑一声,蚊子再小也是肉,杀一个总比较没有好。 再说了,机会转瞬即逝,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行,反受其殃。 天都晴了,看来老天都不希望鬼子继续活下去。 没有丝毫犹豫,张义立刻将手指轻放在扳机上,瞥了一眼野草,开始调整呼吸。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了,只有他和他的目标在。 张义调整着瞄准镜的角度,轻微地移动身体,寻找最佳的射击时机。 终于,只见视线中目标又喝了一口茶,将茶杯递给军官,从枝旁走了出来,刚好进入最佳射击范围。 这一刻,张义的心微微加快,但眼神依旧坚定锐利,在瞬间,他扣动了扳机。 倏地,子弹如闪电般射出。 枪口喷出的火光在傍晚的晚霞中一闪而逝,随即便是一声沉闷的响声。 如果有慢镜头的话—— 只见子弹穿过空气,一路飞驰,越过高墙,越过几棵树的树梢和布有铁丝网的院墙,然后飞入了静园的内园。 弹头越来越大,掠过那名鬼子少佐的头顶,最后不偏不倚钻入目标的脑门 见子弹准确击中了目标,他的身体应声倒下,张义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刻收拾好狙击枪,来到屋顶边缘,扯过一根绑在排水管上的绳索,一跃而下,悄然消失在小巷中,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 (本章完) 第218章 嫁祸(求月票) 第218章 嫁祸(求月票) 当北山恒赶到现场的时候,眼见天皇特使野村吉三郎一动不动地倒在血泊中,额头的弹洞格外刺眼。 他的耳朵和口鼻都有鲜血溢出,尤其是那只假眼睛突兀地滚落到了血波中,看上去狰狞异常。 北山恒脸色铁青,脸上青筋暴起,面色狰狞地环顾四周。 可此刻天已经黑了,除了葱葱郁郁的树木阴影,什么都看不见。 他一把扯过刚才伺候野村吉三郎的满头大汗的少佐,厉声问道: “刚才你在什么地方?案发现场又在哪里?” “我给野村阁下敬茶.子弹子弹是从这个地方飞过来的”少佐战战兢兢指出一个方位。 “废物。”北山恒啐了一口,望着远处黑暗一片的屋顶,招呼便衣道: “还在等什么,立刻将哪里包围,仔细勘察现场,寻找目击者。” 北山吩咐完,立刻带人向哪里赶去,此刻他不敢相像,一旦东京方面知道野村吉三郎被刺杀的消息,等待他的会什么下场。 现在最关键的就是抓到凶手,为自己换来一丝活命的机会。 一群人到了现场,在白炽灯、手电、火把的照应下,将屋顶仔细的勘察了一遍。 线索也逐渐清晰起来。 屋顶明显有人长时间爬过的痕迹(地面上的水渍分布不均匀),还有烟丝的、模糊的足迹的痕迹。 顺着排水管一路而下,可以明显看见绳索捆绑过的痕迹. 从地面残留的脚印看,凶手穿着一双皮鞋,鞋子不小,说明凶手是个高个子。 但鞋印不深,估计凶手很瘦或者他训练有素,为了混淆视听故意如此。 但特高课的便衣搜索了很久,一直没有找到现场遗落的弹壳。 到现在都搞不清楚凶手到底用的是什么型号的狙击步枪 更关键的事,从案发现场到办公室,北山一直都在想一個问题,凶手是如何知道真的野村吉三郎还待在静园的? 莫非特高课高层真的出了内奸? 这个想法让北山不寒而栗,他阴鸷的眸子从侍立面前的高木、灰野、浅野三人身上掠过,抿了抿嘴,欲言又止,最后疲倦地挥手道: “你们继续勘察走访.另外马上将弹头取出,做弹道监测和测试,有消息再禀告我。” “哈衣。” 将三人打发出去,北山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只觉得心跳加速,手心都冒出了丝丝冷汗,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眼眶都有些发红 当然,他不是为天皇特使野村吉三郎难过,他是为了自己的前程,为了自己的命运。 这次上面一定会问责的,不知道土肥圆先生 想到这里,他深呼吸了几口气,平复心绪,手指轻微颤抖着拿起了电话。 “喂,土肥阁下。” 电话那头,传来土肥圆阴冷的声音: “北山君,是为了野村吉三郎的事情吧?” 北山默默舔了下嘴唇,苦涩一笑: “您已经知道了?” “呵呵,这件事情的臭味已经开始扩散,或许明天帝国的那些政客都会知道,你要做好接受调查的准备。” 北山无言以对。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再次传来声音: “你晋升部长的任命肯定没戏了不过你也不用紧张,先不要慌.我会给驻金陵的岗村司令官通电话. 野村吉三郎这个人虽然和我没有深交,但我听说此人自受伤后就性情大变” 顿了顿,土肥圆再次说道: “你知道现在最要紧的是做什么吗?” “缉拿凶手。” “对,除此之外,还要封锁消息,你要一口咬定野村是擅自脱离了你们的保卫我的意思伱懂?” “哈衣,多谢前辈。”北山恒眼前一亮,不愧是称为狡诈猥琐暗黑小能手的土肥圆君,高,确实是高,这么一搞,他的直接责任瞬间变成了间接责任。 “好的,土肥前辈,卑职马上去做。” “对于凶手你有什么想法吗?” 北山恒将刚才勘察的结果汇报了一遍,接着说道: “直线距离800米,从当时的能见度和射击的角度看,这个狙击手是高手中的高手.虽然在案发前我们曾经逮捕了一名红党的刺客,但这样的手法显然不是红党能做到的。” “800米.一枪毙命.”电话那头的土肥圆喃喃自语。 “这样的手法让我想到了几个月前发生在北平的刺杀案,很可能是军统的手笔.好了,你马上缉拿凶手,有消息随时向我汇报。” “哈衣。”北山恒挂点电话,握了握拳头,又恢复了自信,立刻整理军服走出了办公室。 备用安全屋里,猴子几人正在监听特高课军官宿舍的电话。 这时敲门声响起,钱小三和王高科立刻警觉地掏出了手枪,靠在门边。 又是几声富有节奏的敲门声,见是约定好的暗号,钱小三将门打开,外面果然是张义。 “科长,您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不是说刺杀野村吗?按照计划,他们三人要分别在城内制造爆炸吸引日本宪兵和特高课的注意,侧面掩护张义。 “任务完成,自然回来了。”张义自信一笑,摸了摸空瘪的肚皮,拿过一个馒头啃了两口。 “野村死了?”几人又激动又疑惑。 “怪不得刚才特高课宿舍的电话响个不停呢,我们做了录音,科长快听听这些鬼子都说什么了” “到底有没有死,明天就知道了。” “科长说死了,肯定死了,嘿,这么大的喜事,还吃什么馒头,马上要过年了,正好提前庆祝一下。”几人喜笑颜开。 “庆祝是应该的,不过不是现在。”张义摇了摇头。 “马上找个地方给戴老板发报,记得变换位置.一会趁着敌人还没有回过神来,我们立刻撤离。” “撤离?这.”猴子一指监听电话的设备,问: “科长,这个怎么办?” “当然有用。”张义诡秘一笑,他准备来个一石二鸟之计。 虽然日本人不是傻子,但能让他们内部混乱一阵,自己等人也可以从容撤离了。 他撕下一张纸包裹住电话听筒,用另外一只手在话筒上轻轻摩挲着,发出类似电流沙沙作响的声音,然后拨出一个号码。 高木心平坐在办公室中听着几个手下的议论,若有所思。 从野村吉三郎脑中取出的弹头还在检测对比,但不管狙击手用的是什么型号的狙击步枪,都是高手中的高手。 可是杀手是如何知道真的野村没有去参加宴会的呢? 这个问题他百思不得其解,莫非高层出了内奸? 会是谁呢? 想到自己上司北山恒那阴鸷怀疑看他们三个的眼神,高木心里格外不舒服。 他高木对帝国忠心耿耿,怎么会是内奸呢? 会不会是浅野呢? 他和情报科科长灰野今天都在保卫天皇特使的现场,都有不在场证明… 唯有浅野,这个家伙一直待在特高课,又掌握着电讯科这么重要的部门,更重要的是听说此人最近和妓院的中国妓女打得火热,会不会是他透露了野村阁下的情报呢? 但想了想,高木又不自觉地摇了摇头,浅野少佐是好色,但因为如此就怀疑他对大日本帝国的忠诚,是不是太荒谬了点? 这时,“铃铃铃”,高木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莫西莫西。”他拿起电话。 “是高木先生吗?”对方的声音有些失真渺远。 “我是,你是谁?” “老朋友,按照约定3000美金已经存在你上海的银行账户,期待以后再合作。”对方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莫西莫西?你.” 电话听筒里面传来嘟嘟嘟的声音,高木心平只觉得莫名其妙。 这时,一名属下进来汇报:“科长,今天在剧院抓捕的嫌疑人没有交代出任何有用的情报,现在如何处理?” 高木不假思索道:“全部拉出来通通枪毙,一个不留。” “哈衣。” 打发手下出去,高木盯着电话看了一会,越想越不对劲,这个莫名其妙的电话,现在想想太蹊跷了。 什么三千美金,什么存在上海的银行账户,他什么时候在上海有户头了? 莫非这三千美金和泄密有关? “轰”这个想法一处,高木心平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顿时像要炸开一样。 他在这里怀疑灰野,其他人会不会也怀疑自己呢? 这是其他人的陷害还是抗日分子的嫁祸之计,亦或者是挑衅? 高木连忙拿起电话打给电讯科: “喂,我是高木,马上给我查下刚才打给我的电话是从什么地方拨打来的?” “什么?特高课军官宿舍的交换机?知道了。” 挂断电话,高木扯过办公桌上的地图仔细查看之下,大为懊恼,什么叫灯下黑,这就是灯下黑,他们特高课和宪兵队满城搜查抗日分子的踪迹,想不到人家就潜伏在自己眼皮子地下。 他立刻招呼手下下达命令: “行动队马上出发,将军官宿舍附近的住户全部给我包围起来,挨家挨户的搜查.另外通知宪兵队配合,封锁这片区域的各条街道,不能放跑任何一个可疑分子。” 在高木看来,抗日分子如此操作,不仅仅是嫁祸,更是挑衅,胆敢挑衅自己,他们一定要付出代价。 “哈衣。”一众手下连忙应道。 “出发。”高木大手一挥,显得既紧张又兴奋。 同一时间,特高课电讯科。 浅野正百无聊赖地翻阅着缴获的电台密码,这时手下进来汇报道: “少佐,刚才我们的侦测设备又捕获到之前军统电台的信号。” “是吗?确定具体位置了吗?” “敌人太狡猾了,不停变化发报位置。”手下懊恼地摇了摇头,递过来一份截获的电文,道: “我们用钱新铭交出的密码试了,不是同一套密码,根本无法破译。” 浅野点了点头,也不气馁,淡淡道: “一个部队和组织使用的密码是有很多套的,我们不可能全部破译出来. 就像我们缴获的红党的密电,什么‘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半夜吃黄瓜,’简直不知所谓…… 不过没有关系,只要我们掌握的密电越多,距离破解他们的密码母本就越近.帝国的密码专家伊藤三郎博士马上就要到了,破解他们的密码只是时间问题。” “太好了。”属下激动地说道,说着他突然想起了什么,神秘道: “少佐,刚才我们监听到一通奇怪的电话,事关高木少佐。” “噢?”浅野露出一丝兴趣。 手下立刻出门拿来了录音设备,按下按键,设备中响起一段声音: “.按照约定3000美金已经存在你上海的银行账户” 听到这段通话,浅野脸上露出怪异的表情,思忖着问道: “高木少佐现在去了哪里?” “他已经率手下包围了拨打电话的地方。” “好的,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此事记得保密。” 打发了手下,浅野眼珠子转了转,立刻拿起电话: “北山课长,我是浅野,我有十分重要的情报汇报,是,马上。” 这边,高木带人包围了特高课军官宿舍周围的居民区,挨家挨户地展开了搜查。 “砰”两名宪兵粗暴地将一户人家的门踹开,高木喊话阻止都来不及。 只听“轰隆”一声,随着一声巨响,一团火光喷了出来,门窗一下子被掀翻了,碎玻璃溅了一地。 踹门的两个宪兵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身下是大片的血液,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 高木也被巨大的气浪掀翻在地,脸上被一块玻璃渣划伤了,鲜血顺着脸颊流淌下来,但此刻他顾不上伤势,立刻带人冲了进去,可房间里面除了爆炸后留下的狼藉,早就空无一人。 他无奈又恼火地从房间出来,刚好遇见一脸兴致勃勃的浅野: “高木少佐,北山课长有请。” “什么事?” 浅野嘲讽一笑,“呵呵,三千美金的事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 “你……”高木脸色阴晴不定,最终深深看了浅野一眼,有些泄气道: “我愿意接受调查。” 这边特高课正忙着搜查,张义已经带着猴子和钱小三坐上了去往镇江的火车。 (本章完) 第219章 秘闻(求月票) 第219章 秘闻(求月票) 镇江。 浦义牙科诊所。 张义带着猴子和钱小三小心翼翼地潜伏在诊所后门的巷子里面。 从外面看,此刻诊所的灯全部熄灭了。 这里所在正是曾经华北派遣军小野昭潜伏金陵时临时成立的指挥所。 小野昭早就死了,但这个掩人耳目的日军情报机关却一直在。 既然来到了镇江,张义自然要顺手将其捣毁。 张义警惕地瞥了一眼诊所周围的情况,家家户户全部门窗紧闭,巷子里面没有任何人,非常安静。 他挥了挥手,猴子立刻蹑手蹑脚轻巧地靠近诊所后门,他从口袋掏出一根铁丝,插入锁孔里,试着转动起来。 一会儿,随着一身轻微的响动,门顺利的开了。 他一招手,埋伏在门侧的钱小三亮出袖中的匕首,闪身溜了进去。 张义在后面跟着进屋,轻轻地将门关上。 屋内漆黑一片,只觉得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几人竖着耳朵在原地凝听了一会,等眼睛适应了黑暗,立刻缓缓靠近木梯,蹑手蹑脚向着二楼前进。 还未靠近二楼卧室的门,就隐约传来床板的咯吱响动和女人含糊不清的呻、吟和喘息声。 大家都知道这声音意味着什么,在黑暗中无声地笑了。 三人摸到房间门口,贴着门凝听里面的动静。 这次不光可以听到女人的呻、吟声,还有男人喘息的肆笑。 听声音是一男两女。 张义心说小日子玩的,他冷笑一声,一挥手,钱小三和猴子同时发力,一脚将门踹开。 然后迅速冲进房间,在手电筒的照射下将床上的一男两女控制。 这突如其来的破门而入者,让两个女人不约而同地惊叫起来。 张义却不管这些,让人将他们捆绑起来,堵上嘴巴,开始了审讯。 …… 第二天一早。 下着毛毛细雨,张义撑着伞,他穿着一身格子西服,外罩黑色风衣,带着黑色毡帽,从容地走过街头的哨卡检查处。 “证件。” 胳膊上罩着宪兵字样的日本兵扬着头一脸倨傲地说道。 “渡边医生?” 宪兵目光掠过张义唇上留着的仁丹胡子,对照证件上的照片审视了几秒,微微躬身道: “渡边先生,最近严查抗日分子,您轻易不要出门。” “阿里嘎多高在你妈死。”张义点了点头,瞥了一眼远处的日军军营,撑着伞一路穿过日侨聚集的街巷,进入一处公园。 他此刻是来接头的。 接头对象是戴老板的特使。 到了公园的长椅上,只见哪里已经坐着一个戴着黑框眼睛的中年男人。 此人张义认识,叫邓保光,七七事变后从日本回国加入特务处,他专门研究的是日本经济,对日本的财力、物力和经济力有相当深入透彻的研究。 加入特务处后,任经济研究室主任。 曾写出《日本钢铁问题》等专业文章在报纸上发报,一是引起轰动,但因为是个书生,不懂规矩,文章在没有送戴老板审阅的情况下贸然发表,遭到戴老板的严厉批评。 在金陵沦陷前,邓曾经向戴春风建议紧急抢运战备和战略物资,但没有引起戴老板的重视。 特务处转移到武汉后,戴老板没想起此事就不免后悔,才开始重视此人。 武汉区成立后,任此人为第二组组长,负责经济工作。 张义不知道此人怎么就成了戴老板的特使,只听他严肃道: “张科长那,鉴于你虎胆英雄,成功击杀日本天皇特使,功勋卓著,特赐予三等云麾勋章一枚,中正剑一柄,望再接再厉,杀敌报国。” 张义才晋升中校不久,即便杀了所谓的天皇特使,也想过能晋升上校,虽说是战时,一年内晋升几次也太惊世骇俗了。 听说还有一柄“中正剑”,张义面上装作激动的样子,其实心里有些不以为然。 34年黄埔9期的毕业生向常某人建议,为了表示全体同学毕业后为党国事业“不成功变成仁”的忠心,向学校提出制作“军人魂”佩剑的建议,这边是“中正剑”的由来。 刚开始,此剑常某人只授予亲信和功勋卓著者以及补发给黄埔毕业生和训练团,但抗战开始后,黄埔军校大办理分校,佩剑数量增多,而且由于果党并没有轻质不允许普通军人、民众佩戴仿造的“中正剑”,于是在短期内出现了大量的仿制品。 “张科长,你这次完美出击,可谓千里之外取敌将首级,不但处座大喜,据说委座听说之后都连说了几個好字。” “杀敌报国,不过职责所在,邓组长过誉了。” “呵呵,张科长不要谦虚,不说你识破了野村吉三郎替身的鬼把戏,还反将一军,来了一招嫁祸,可谓一石二鸟之计,让敌人自乱阵脚.特高课正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根据钱新铭汇报,金陵特高课课长北山恒为了推卸责任,已经下令逮捕了特务科科长高木心平不管结果如何,都够他喝一壶的了。” “钱新铭?”张义讶然,此人还真给特务处提供情报了? 邓保光点了点头,道:“情报高于一切,我们现在急需日本人内部的情报钱新铭出任伪hk区区长一职后,在家中设有秘密电台,这个情报就是他上报给总部的。” 张义沉默了一会,问:“我汇报给老板关于日本密码专家伊藤三郎之事呢,老板有何指示?” 邓保光平静道:“老板指示,暂缓刺杀王高科改头换面继续潜伏金陵,老板让你即刻返回武汉。” 见张义不解,他解释道:“按照国红二次合作的协定,红党情报机关和军统有情报交换的约定前几天红党的一名特工被捕,他们向特务处同样提供了日本密码专家伊藤三郎即将到达金陵的情报,以此换取特务处协助对他们被捕特工的营救” “内部情报显示,此人早就被日本特高课处决,人都死了,还合作什么?再者老板说了,要是和他们联合行动刺杀了日本密码专家伊藤三郎,到时候功劳算谁的?” “另外,事关兄弟我这次的使命,暂时不便和日本人再起冲突。” “使命?敢问邓组长这次是什么公干?”张义目光一凝,问道。 邓保光叹了口气,深深看了张义一眼,道:“此事保密,不过对张科长也没有什么好瞒的再说了,我对这个任务本就不报什么期望.” “我此次是奉老板之命,经上海到香江,和日本军方代表、日军参谋本部中国课课长今井武夫会谈” 张义闻言重重的叹了口气,说是驱逐日寇,不死不休,但他再次响起一句话,政治斗争,就是老人们举着酒杯交谈甚欢,孩子们在桌子底下大打出手. 再说到常某人这个人,都是性格决定命运。 常某人的履历中说是毕业于日本陆军士官学校,其实他根本没有上过这所学校,而是以陆军士官学校候补生的身份进入了日本陆军野炮部队实习。 说是实习,其实是一段不堪回首的经历。 因为日军内部登记森严,都他们自己人都是如此,你一个出国留着生就不要幻想有什么特殊待遇了。 常某人的工作主要有两项,一是为日本军官洗衣服、擦皮靴,二是为军马服务-洗马、刷马喂马。 要是只干脏活累活也就罢了,要命的是一旦长官不高兴,动辄打骂,甚至为吊起来几天不能吃饭。 常某人在日记中回忆,当时只能咬牙忍耐:“娘希匹,有朝一日,老子一定要学到真才实学。” 但梦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常某人实习了一年,连大炮都没有摸过。 重重压迫之下,生活苦不堪言,常某人发誓要顽强的意志战胜这些欺负他的日本人。 在遭受无数凌辱后,常在日军中倒是学到了一些训练的秘诀,那便是重视细节、严格纪律、苦练意志、不怕牺牲、团体至上。 这些东西后来全部被他用到了黄埔军校上,但他的性格却没有怎么改变。 每遇到大事习惯退避或者骑两头马,即便在中日关系这样干系国家民族命运上同样如此。 一方面炮火连天,和日本人兵戎相见,一方面唇枪舌剑,双方信使往还不断。 打是真打,谈也是真谈。 常老板的如意算盘是能战则战,不能战就和,能和则和,不能和继续打。 所在在此刻保卫武汉期间,光是常某人亲自掌握的和日本何谈的渠道就有三个。 一是此事的行政院长,常某人的连襟孔某人,孔派出自己的亲信--代理行政院秘书的某人和日本民间人士萱野长知秘密接触,由宋夫人把关 第二则是侍从室副主任周佛海秘派外交部亚洲司司长高宗武到上海、香江、东京等地和日本军方特务影佐祯昭秘密谈判。 这个影佐祯昭曾任职参谋本部中国课科长,自诩为中国通,后任陆军军务课课长,后来创立了“梅机关”。 这个谈判被日军称之为“桐工作。” “因为日方狮子大开口,这两条谈判并没有取得进展而且日方怀疑谈判人员的职务太低,是否能代表委座的本意.于是他们的人在香江积极活动.” 邓保光解释道:“他们希望或许直通座位的谈判渠道这个消失被我潜伏在香江日本驻香江铃木机关的特工张志平获悉,立刻通知了香江区区长王新亨.” “王区长密保处座后,经委座批准,决定迎合日方的愿望,由宋部长的弟弟子良出面和日本人周旋。” “宋部长的弟弟?”张义讶然问。 邓保光却是嘲讽一笑:“人家是皇亲国戚,身体金贵,怎么会轻易赴险.” “那是?” “呵呵,最终经过商议,处座让我们特务处和子良公子长相极其相似的特工曾广冒充身份前去谈判戴老板将这个任务交给了特务处国际科,老哥我曾留学日本,因为全力承办此事.不瞒老弟,这可是个苦差事不说日本人狮子大开口,没有丝毫的诚意,万一谈判成功,老哥我也会成为类似李鸿章卖国贼这种身份被钉在历史的屈辱柱上.” “可有什么办法,军令难为,自古以来,从来都是有人动动嘴,有人跑断腿.呵呵” 看邓保光一脸唏嘘的摸样,张义没有说话,也没有对他有丝毫的同情,只不过听到如此秘闻,在想起这一路而来的所见所闻,前线战死的战士,到处流离失所的百姓,在沦陷区沦为猪羊被凌辱压榨的苦难群众,他胸口激荡着难以言喻的悲哀和亢奋。 抗日的重任,沉沉压在他的心头,可再想想果党上层、常某人、特务处干的这些事,心底不由涌现出一种奇异的陌生感。 听过是一回事,真的看见和经历过又是另一回事。 这一刻张义甚至有脱离特务处到前线和日本侵略者决一死战的想法,管他是日寇还是汉奸,统统干掉。 但张义知道自己不能也不该,此刻他还需要潜伏在特务处,立下更多的功勋,谋取更高的职位,然后丝毫不犹豫地战斗,战斗,直到将小日本赶出中国。 (本章完) 第220章 暖和(求月票) 第220章 暖和(求月票) (上一章被审核删改了,错别字和病句没办法修改,一修改又要进去,抱歉!) 冬天的武汉,寒风凛冽。 张义刚从家里出来就被寒风吹得打了一个寒颤,他呼出的空气一出口,马上就变成了白雾。 尽管他穿着厚厚的毛呢大衣,戴着厚厚的绒帽和皮手套,还是挡不住清晨刺骨的寒风。 清晨的大街小巷格外安静,人们好像都消失了一样,炊烟也寥寥无几。 张义好不容易才在一个巷口找到了一家简陋的面摊,头发白的老板从着手蜷缩在椅子上发呆,旁边煤炉上架起的锅里冒着热气。 张义走过去问:“老板,有面吗?” 老板苦涩一笑:“只有咸菜面。” 看着面摊简陋的样子,再看老板希冀的眼神,张义点头道: “来一碗。” 老板连忙起身,抓了两把面条下锅,然后备了一只碗,挖了一块猪油,一勺咸菜,浇了一勺热汤,最后从锅里把滑溜的面条捞出来,放进碗里。 如此一碗热气腾腾的咸菜猪油面就放在了张义面前。 张义尝了一口,味道还不错,问: “现在生意如何?” 老板叹了口气道:“年关难过啊 现在也不知咋回事,钱越来越薄,老汉记得前两年,100元还可以买一头牛,现在上午还可以买30斤面,到了中午,连20斤都买不到了这还罢了,关键是还有假钱唉,这世道老汉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听到假币,张义心神一凛,连忙问道: “还有假币?” 他不想刚在金陵窥见山本宪藏的身影,武汉已经出现假钞了。 一旦日本特务机关发向中国市场投入大量的伪币,尤其是日军利用假币从一些贪图钱财唯利是图的中国商人手里购买大量的汽油、药品、火药等战时稀缺物资,此起彼伏之下,果党军用物资将更加紧缺,稀缺物资价格将疯涨。 “这还有假?”老板气呼呼地从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5元法币。 张义定睛一看,不由笑道:“这种5元的法币早就作废了,还有人拿出来不成?” “谁说不是呢,明事理的人知道是假钱.可就是有人拿着这钱和你胡搅蛮缠也不知道这钱从哪里冒出来的,政府也不管管” “你的钱从哪里来的?” 老板努力努嘴,瞥了一眼身后的杂货铺小声咒骂道: “还不是姓钱的这厮,仗着儿子在警察局上班,欺负老汉我.” “姓李的,你个老不死的,少在背后乱嚼舌根.” 老板话音刚落,听见身后的杂货铺哐当一声门开了。 一个穿着长袍马褂留着光头掌柜模样的男人掀开厚重的门帘走了出来,他手里拿着牙具和水杯,斜倪了老板和张义一眼,蹲在门口刷起了牙。 见正主出现了,老板畏惧地缩下身子,再也不吭声了。 杂货铺钱掌柜见此更加得意,咕噜咕噜吐完漱口水,又呸了一口,大言不惭道: “谁让你没有個好儿子,士农工商,懂?老子儿子现在吃皇粮,咱就翻身做主了,哼。” 说着他摇摇晃晃地进了杂货铺,过了一会,商铺中传来收音机的声音,一个女声用激昂的语调正在播放“中x日报”的新闻: “.军事法庭审讯过后,已将擅离职守的韩复渠处决,委员长号召.” 听到这条新闻,张义微微一顿,有句话说的好,脑袋空不要紧,但千万不能进水。 这位韩复渠就是一个脑袋进水的神人,作为军人连基本的操守都没有,在日军杀过来时竟然公然违抗军令,放弃了黄河天险,不战而退,致使山东大部分地区失守。 他想学张某人保存实力,但也不看看时机,全面抗战以来,即便是再桀骜的军阀和诸侯,还不敢公然抗命擅离职守。 常某人为了杀一儆百,专门为他设了一场鸿门宴,当着上百号师长的面逮捕了他,押解到武汉后,迅速被处决。 此人用他的脑袋为徐州会战祭旗,也算为抗战略表寸心。 听着新闻,张义吃完了面,递给老板一张钞票,他起身走进杂货铺,他准备会会这个“翻身做主”的家伙,这又是一个脑子进水的家伙。 张义还没见过有人敢在他面前吐口水的,用诸葛亮骂王朗的语调来说,他还没有见过如此嚣张跋扈之人。 这个家伙自诩懂“士农工商”的道理,难道没听说过,“中国的生意人,唯一可以不了解的就是生意,但除了生意之外的一切,都必须了解”? 张义掀开门帘,只见老板坐在火炉旁喝着茶看报纸,旁边的柜台上放着一台半旧不新的德国猫眼电子管收音机,这玩意要是再加装个二极管,就可以改装成电台,他不由多注意了几眼。 老板见他不买东西,到处乱看,抖了抖报纸,审视了一番他的穿着,不耐烦地问: “你到底买什么?” 张义倒没有生气,笑盈盈地靠在柜台边,拿下毡帽,拍了拍手套,问: “说说那五元假币的事呗。” 掌柜眯眼又打量了张义几眼,说得很刻意: “什么假币,市场上流通的也叫假币?再说了,你哪只眼睛看我这里有假币?别没事找事,不然我告你一个扰乱治安。” “是吗?”张义笑着从怀里掏出一本证件拍在柜台上: “武汉警察总局张强。” 掌柜心里咯噔一下,一屁股从椅子上弹射了起来,怎么把警察总局的人引来了?他儿子可真费了好大价钱才进了分局… 他诚惶诚恐地拿过证件仔细看了几眼,连连作揖道: “不好意思张警官,不知道您是总局的人快请坐,都是自己人,我给您沏茶。” 张义不经意地瞥了外边一眼,挥手阻止,道: “还是说说假币的事吧。” 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吆喝声:“老板,给我们一人来一碗咸菜面,记得每碗加两个鸡蛋!” “两个鸡蛋?哎呦,我这里哪有鸡蛋啊。” “老东西,你最好老实点,没鸡蛋就去买,哪来那么多废话老子值了一夜的班,伱别找不自在” 外面说着话,只见一个尖嘴猴腮的实习警员掀开门帘,殷勤邀请道: “马队长您里面请。” 他一边邀请,一边朝里面喊道: “爸,我们马队长来了,快上茶” 话说到一半,他才发现屋内的张义,疑惑地走过来瞄着老板手上的证件,念道:“武汉警察总局刑侦处张强。” 嘴上叼着烟、满脸横肉,后边走进来的马队长闻言也连忙掐灭烟,赔着笑走了过来,瞄着证件对张义恭敬道: “总局的人怎么到这边来了,还这么早,辛苦您了.” 说着话,他突然看见张义证件上的日期,瞪着眼狐疑问: “你进总局才一天?” 张义:“是啊。” 这证件本来就是昨天回到武汉才办理的,不过是一种掩饰身份。 马队长脸色一变,冷笑一声,一瞬间腰杆挺得特别直,他一把抽过证件扔给几名探头进来的警员,不屑道: “什么玩意,拿本证件就冒充总局的?” 说着他往掌柜刚才坐的椅子上一趟,烤着火,吐了一口老痰: “呸,刚进去知道总局的大门朝那边开吗?还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一旁几名歪瓜裂枣的警员传看着证件,纷纷嘲笑起来。 这时,钱展柜端着一杯热茶恭敬地递给马队长,一指张义道: “领导,这家伙贼头贼脑的,一看就来路不正,我估计他那证件也是假的” 说着他压低声音道:“这厮还在打听假币的事。” 马队长听到这话,眯着眼再次看了张义一眼,沉着脸道: “小子,我劝你最好别多管闲事你的证件我没收了,想要拿让你的长官来找我。” 张义差点被气笑了,今天他见过的牛逼的人物太多了。 但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他决定将计就计,倒要看看这个马队长背后到底有什么大人物撑腰,他又和伪币有什么关系。 张义指了指桌上的电话,问掌柜的:“我打个电话可以吧?” 掌柜瞄了一眼马队长,见他笑的很轻蔑,也呵呵一笑道: “当然可以,开门做生意嘛.一分钟十块钱,你随便打。” “.”张义从怀里掏出十元钱扔在桌上,拿起电话:“马上集合人手到” 说着他看了一眼杂货铺门旁躺在地上的招牌,继续道:“钱氏杂货铺。” 见张义如此硬气,马队长不由多看了几眼,嚣张一笑:“我等着,我倒要看看总局谁给你出头。” 他一挥手,道:“吃面。” 然后带着人出了杂货铺,外面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兵过如匪,匪过如篦,官来如剃,张义摇了摇头,这年头普通老板姓的生活是真的难。 太阳出来了,金光灿灿的,给天地间镀上了一层金光。 外面的面摊上,马队长端着一碗面吃的满头大汗,旁边几个歪瓜裂枣的警员有模学样,坐的东倒西歪,地上一片狼藉。 马队长大马金刀地坐着,沐浴在太阳下,显得威风凛凛。 他正夹起一个鸡蛋塞到嘴中,吃的美滋滋,突然听见汽车的刹车声,只见一群全身黑衣的便衣朝他走了过来,不由得有些蒙。 这时就见张义点着一根烟踱步走了过来,又从怀里掏出一张证件,淡淡问: “刚才那本不行,这张呢?” 马队长擦着额头的汗水,揉了揉眼睛,刚看见特务处几个字,就见张义收起了证件问: “你要不要也打个电话?” “不用.不用。”马队长慌张地用袖子擦了擦嘴,浑身一个激灵,连忙一个敬礼: “长官。” 他此刻死的心都有了,心里暗骂,你明明是特务,为什么要冒充警察呢。 张义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猴子挥手让便衣将现场的警员全部控制,然后走上来一个敬礼: “报告科长,请指示!” “科科长”旁边的马队长彻底傻眼了,浑身开始发抖,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年轻的家伙不但是特务处的人,还是一名科长,这最起码也是个中校吧? 这要是得罪了一般的特务,凭自己姐夫的关系搭个话,疏通疏通,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现在 他头上豆大的汗珠止不住地往下滴,眼珠子转了又转,突然走到一名警员面前,扬手就给对方一个耳光,将刚才没收张义的证件拿过来,恭敬地递上来。 猴子冷哼一声接过,看着他表演。 马队长偷瞥了张义一眼,见他面无表情,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心下更加惶恐,连忙走到被押解出来的钱掌柜父子面前,跳起来一通拳打脚踢。 “瞎了你的狗眼,连特务处的长官都敢得罪.叫什么叫?还不去给长官泡茶。” “哎哎哎”刚才还嚣张不可一世的钱掌柜捂着肿胀的脸颊,连忙跑了进去。 安排完这一切,马队长这才小跑着走到张义面前,讨好地笑着,诚惶诚恐地问: “长官,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您尽管说,小的愿效犬马之劳。” 有句话说,媚上者必欺下,轻诺者必寡言,张义淡淡地看着他: “马队长,还是说说伪币的事吧这可不是扰乱金融市场破坏经济那么简单.我怀疑这后面有日本间谍的影子” 一听日本间谍几个字,马队长腿一软直接跪到了地上,一脸惊恐地说道: “长官误会啊,我们可不认识日本间谍,这钱这钱是.是我姐夫给我的.” “你姐夫又是什么人?” “我姐夫是警察分局副局长钱志康长官,我愿意带头协助你们抓他” “是吗?”张义讶然失笑,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他还第一次遇见小舅子这么轻易将姐夫卖了的。 “是长官,那老东西在外面找了个小的,对我姐姐动辄打骂,我早就想举报他了.” “等一下。”张义打断他。 “您还有事?” “你是不是吃了面没给钱?” “每次都给钱的.”马队长连忙从兜里掏出一叠钱,想了想,又将钱塞了回去,从怀里摸出几个大洋放在一脸畏惧的老板手上,说道: “以前冒犯了,多包涵。” 说完他瞟了眼张义,见对方没有表态,又从另外一个裤兜里面掏出一叠钱塞到老板手上,给他鞠了一躬。 满头白发的老板战战兢兢,涨得满脸通红:“这” 张义看着他道:“收下吧。” 然后他一指钱家父子:“一起带走,马队长,带路吧。” “是” 看着一群便衣上车离去,面摊老板眼里闪着泪光,抬头看向远处,阳光透过屋檐落了下来,照在他身上,这一刻他觉得格外暖和。 (本章完) 第221章 碟中碟(求月票) 第221章 碟中碟(求月票) 在马队长的协助下,成功将他的姐夫——警察分局副局长钱志康抓捕,从其住处搜到价值十五万左右的五元假钞、金圆券、银联劵、储备劵军用票等。 将人带到审讯室审讯,张义立刻来到戴老板位于汉口日租界南小路的日本小学住处汇报工作。 一月份开始,戴老板开始实施他谋划很长时间的一项计划,那就是举办一个大型特工训练班,以解决特工专业人才严重匮乏的问题。 该特工训练班的名字,戴春风最初确定为“军事委员会特别训练班”。 但因为编制的问题,办理手续时,军委会却不肯承认,戴老板无法向筹备处下发印章,只好私下偷偷刻了一个条戳,以他中央警官学校校务委员会主任的身份,将该培训班命名为“中央警官学校特种警察人员训练班”。 但这么一搞,又遭到中央警官学校教务长李拾珍的坚决反对,此人也是果党元老,一直掌控全国警察系统,对戴老板将中央警官学校架空极其不满,扬言对戴春风以中央警官学校名义办理的培训班一概不予承认,不颁发毕业证。 但戴老板依然我行我素,把该班称之为中警校特训班一期。 因为学校校址在临澧县,所以特务处内部称之为临澧特训班,对外招生时,为了掩人耳目,冠以“军委会交通技术研究班”的名义。 戴春风对这期培训班格外重视,几乎集中了几乎特务处所有的精英特务来培训,如副班主任于乐醒,谢立功 初期的教官王春五、陆随初、王绑练、徐永年、吴敬中等等,这些人清一色都是留学苏联的红党叛徒可见这个培训班的成色… 张义到的时候,戴老板正在住处接见培训班学员。 临训班招收学员的规定极其严格,除了对文化、年龄、身体状况严格要求外,最重要的便是思想政治。 为了防止红党派人打进渗透,每一个学员戴老板都要亲自接见点名,加以审核甄别。 打发走学员,戴春风笑呵呵对张义说道: “你来的正好,学员生源不足的问题已经基本解决,预计三月份开学,除了设教务、政训、总务三大处外,计划设两個大队、六个中队和一个女生中队来管理,你要做好当教官的准备。” 本期培训班的学生来源大致分为三个方面,一是由特务处全国的各个站点选送,但因为战时交通阻隔,华北、东南、西北等地一共只招收到300多人。 于是戴春风将主意打到了特务处郑州办事处主任梁干侨身上,此人在郑州招收了800多名失业流亡的学生,其中不乏清华、北大、复旦毕业的 梁是黄埔一期毕业,曾留学苏联,回国后担任了复兴社的高级干部。 因不甘久居戴老板之下,想趁着抗战混乱,另起炉灶,以这800多名学生为起家的本钱,结果被戴老板派沈西山强行将全部学生带到了临澧,两人因为直接闹翻,梁跑到西北王胡某人那里去谋生。 结果他刚帮着胡某人筹办中央军校七分校,戴老板又给好大哥胡某人打去电话,将在长沙招收的女生全部要了过来,使得临澧的女学员达到了200多名。 “处座,我听说学校设情报专业、行动和爆破、军事谍报参谋专业、军事游击以及电讯和会计专业,属下只会行动专业,都不敢说精通,就怕误人子弟.”张义谦虚道。 戴春风摇了摇头,道: “专业不是最重要的,现在最需要解决的难题是大部分学员不愿做特务,尤其那些娇滴滴的女学生.” “于乐醒建议先集体给他们办理加入特务处的手续,用团体的纪律强制约束他们,然后入伍后灌输反红宣传,才能将他们驯服成效忠领袖的工具.” “所以要检查他们的书信、控制他们的言论和行动另外就是挖出潜伏其中的红党,这件事情你要负责起来” 张义知道这些学员一部分确实是为了报效国家,一部分是为了混口饭吃,有些甚至是坑蒙拐骗来的。 进入培训班后,尤其是见了戴春风,才发现这根本不是什么包吃住的“军委会交通技术研究班”,而是特务培训班,纷纷后悔起来,但羊入狼窝还能逃出去吗? “是。”张义点了点头,将警察分局副局长钱志康贩卖伪币的事情汇报了一遍。 戴春风忧心忡忡道:“日本人狼子野心,不但在沦陷区发行使用军用票、银联劵、储备劵吸取沦陷区的物资,破坏金融,现在竟然渗透到武汉来了审讯结果如何?” “钱志康刚下狱.招供还需要时间。” 戴老板挑了挑眉目,点头道: “伪币的事情等审讯结果出来再说.我急着召你回来是为了潜藏在武汉的间谍.” “汉口的军用机场几次遭到间谍的破坏,苏联派来协助的援华航空队的飞行员也多次遭到日谍的袭击,校长下令限期破案.” 说着,戴春风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据红党主动提供的情报显示,已经有一个叫‘松机关’的日特情报机构潜伏到了汉口但我们对对方的踪迹丝毫不知.” “武汉区是饭桶,张振国更是饭桶!” 武汉作为临时的首府,军警宪的力量也是很强的,但就是这些力量不能为特务处所用。 警察总局方面局长是蔡孟坚,就是此人的手下当年抓铺了红党特科负责人,那位在大街上高调表演魔术的“化某人”。 此人被称为红党历史上最为危险的叛徒,要不是“龙潭三杰”出马,红党在上海的总部和首脑将被一网打尽。 而军事情报方面,负责人张振国是陈土木的人,他依仗陈土木为后台,对戴春风根本不买账,坚决反对特务处在武汉插手他的情报体系。 所以在武汉和八路军办事处合作的反而是张振国的情报体系,而不是特务处。 (八路军办事处负责情报工作的是此刻任秘书长的茶公,这个名字因为将茶叶交给某公而来。) “松机关?” 见张义在思忖,戴春风突然诡异一笑道: “你先从钱志康案入手,看能不能挖出背后日特的影子,甲室这边也会给你提供情报。” 张义听到这话,便立刻意识到戴春风要么在张振国的情报体系中安插了内奸,要么就是在红党办事处安插了自己人。 审讯室。 钱志康四十多岁,长期的养尊处优让他显得白白胖胖,不过此刻已经被折磨的面目全非,处于半昏迷的状态,便衣的皮鞭不断抽打在他身上,他断断续续发出凄惨的叫声。 张义在猴子、钱小三的陪同下走了进来,打量了他几眼,嘲讽道: “你们是不是小看我们钱局长了,换铁鞭,实在不行就上电刑。” 一听这话,闭着眼睛的钱志康浑身一抖,睁开眼睛大口喘着气,嘴唇颤抖着说道:“我招了” “很好,识时务者为俊杰,钱局长,说说吧,你的伪币从哪里来的?” “都怪我一时鬼迷心窍.上了狗贼金马高的当.” “金马高?他是什么人?” “唉,他是我辖区的一个茶叶商”随着钱志康断断续续的讲述,案情终于清晰起来。 原来这个茶商金马高前段时间突然找上自己的靠山钱副局长,举报他的竞争对手刘姓商人暗中囤积走私伪币,钱局长立刻下令将刘姓商人逮捕,从他的住处搜到了价值十几万的五元伪币。 钱局长本以为能挖出刘姓商人背后的日谍立下大功,立刻对刘姓商人展开了审讯,不想此人对仓库中出现的伪币丝毫不知,更是在严刑逼问下致死。 人死了,案子自然查不下去,但聪明的钱志康副局长吞了刘姓商人的家产还不满足,又打起了伪币的主意。 他不知道的是,日军原本以为选取面额较小的5元法币制作假钞,投入市场后,不容易引起果党当局的注意,也不容易引起老板姓对于假币的警惕。 但这些5元的伪币在日本紧急制作好运送到中国后,日军才发现,这种5元法币早就作废了。 别说果党当局,就连老百姓也不愿意用这种货币。 本着“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原则,钱局长却将这些狗都不理的玩意当成了宝,利用手中的权利在自己的辖区散播开来,从中牟利。 听他这么一说,张义立刻意识到这个所谓的茶叶商人金马高尤为可疑,说不定此人就是潜伏在汉口的日谍。 “金马高住在哪里?还有他长什么样子?”张义一边询问,一边让猴子找来画像师。 “他住在法租界.具体哪里我也不知” “此人三十多岁.矮胖壮实,国字脸内八字眉” “还有呢?” “我想想对了,他眼睑下有颗黑痣.” 法租界的华人探长早就被特务处策反,张义立刻对猴子道: “带几个人进法租界,让他们协助搜查,要是此人跑了,立刻画出画像,全城通缉。” “是。” 另外一边,红党情报组长刘启天一脸沮丧地从武汉卫戍司令部出来。 他奉茶公的命令向战区司令和参谋长通报日谍的情报,提醒果党这边加强防范,不想却吃了闭门羹,等了半天,只有一个卫兵出来撂下一句话:我们早有安排,就不劳伱们红党操心了。 刘启天无奈,又找到了主管战区情报工作的处长张振国。 二人见面寒暄过后,刘启天说道:“根据我们从东北获取的情报显示,这个松机关的首脑叫冈村芳正,主要从事经济破坏和敌后特别行动,经济方面主要以伪币为手段” “另外,松机关最近将秘密从东北派遣一名叫野贞的中佐潜伏进武汉,和我们一直追捕的日谍金马高接头,协助其小组工作.” “多谢。”听了情报通报,张振国笑道: “我会和警察局蔡局长碰头,加强各地的巡逻和保卫工作” 说着他话锋一转,意味深长道: “我张某人久闻你们李秘书长茶公的大名,他也是个人物,强将手下无弱兵,竟然能从东北搞到情报 放心好了,我们不会加害你们的,共同抗日是大局,只要是有益于抗日的,我张某人就支持,不过.不过别人如何对待你们我就不好说了。” 刘启天自然听懂了弦外之音,这个别人自然指的是戴春风和特务处了。 他说了一句多谢,然后提出了告辞。 回到办事处驻地,立刻将过程向茶公做了汇报。 茶公浓眉大眼,厚厚的镜框下闪烁着睿智的光泽,他仔细问了汇报了的经过,思忖道: “组织的原则是发动群众,组织群众,这个金马高几次逃脱军警的追捕可谓狡猾至极,我们要号召民众和商家举报,他再狡猾,也逃不出人民的汪洋大海。” 刘启天点头认可,他在金陵潜伏期间就从事过反谍战斗,成功将一名潜伏在地下组织中的日本间谍挖了出来,此刻说道: “茶公,我主张由我们主动动手,将人抓捕之后再交给他们,每次通报情报,他们都抓捕失败,我实在是信不过他们的执行力” 茶公点了点头,思考了一会,说道: “这样吧,召开个小范围的会议,听听大家怎么说。” 随即召开了一个六人小组的碰头会,听取大家的意见。 会上,刘启天再次提出自己的看法,立刻取得其他人的附议。 唯有一人默默抽着烟,保持沉默,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 此人叫李春巷,负责每隔一天和果党情报机关的情报交换机制。 平时含而不露,很少说话,但办事利落,给人精明精悍之感。 见他沉默,茶公道:“春巷,说说你的看法。” 李春巷默默掐灭手上的烟卷,环视了一圈与会的众人,平静地说道: “我们没有执法权,我认为还是谨慎为好,再考虑的周到点,以免和他们起不必要的冲突。” 茶公闻言看了他一眼,凭着老特工的直觉,觉得此人有些反常,但也不好多说什么,决定多留意进一步观察他,于是宣布散会。 (本章完) 第222章 碟中谍(中 求月票) 第222章 碟中谍(中 求月票) 武汉办事处。 李春巷站在窗边,端着一杯茶杯,他假装漫不经心地吹着腾腾的热气,眼睛却向窗外望去。 这时一名骑着自行车的化妆侦查员匆匆走进来,和迎上来的刘启天嘀咕了几句,便又骑车走了。 看着刘启天急忙走进茶公的办公室去汇报工作,李春巷知道肯定是前线的侦查员发现了日谍金马高的线索。 想到这里,李春巷放下茶杯,瞥了一眼对面桌上整理文件的同事,不动声色地拿下别在胸口的钢笔在桌下戳了一下,眼见笔尖都分叉了,他一脸惋惜扬了扬,对同事道: “现在钢笔质量也太差了,我去重新领一支,要是有人找我,你就说我马上回来。” 说着他穿上外套,慢慢向外走去。 会议室、电讯科、机要室、茶公的办公室,随着脚步渐渐靠近,屋内的收音机的声音隐约可见。 李春巷知道这是防止军统窃听的一种手段,虽然果党不敢冒天下之大韪对公开的红党机关、人员进行破坏、迫害,但监视和窃听从没有停止过。 所以机密的情报都是去外面谈。 李春巷更加断定刘启天此刻和茶公谈论的肯定是关于日谍金马高的情报。 但收音机的声音几乎掩盖了谈话的声音,李春巷警惕地瞥了一眼走廊,见没有人经过,立刻轻柔地走到茶公办公室的门口,掀起厚厚的门帘,耳朵贴在门上凝听起来。 “这么说和金马高接头的人出现了?”这是茶公的声音。 “是,根据民众和商家的举报,我们的侦查员立刻赶到汉口大智门的一条小巷,发现有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在那里接头… 其中一个中年人矮胖壮实,国字脸,和我们之前掌握的一直潜伏在武汉的老牌日谍金马高外貌很相似 我估计另一人就是从东北潜入武汉的野贞中佐。” “为了不打草惊蛇,我们的同事暂时中止了对他们的近距离跟踪,茶公,下一步要怎么做,请您指示。” “野贞中佐、接头”,屋外的李春巷听到这里眼睛闪着光亮,必须马上将这条重要的情报传递给特务处。 “对了,我准备让你接替李春巷负责和果党的情报交换机制” 听到这句话,李春巷面色一凛,刚想再听,突然脸色一变,只听走廊上传来脚步声,他连忙跺脚故意发出声音,然后敲门问: “秘书长在吗?” 听到回答,李春巷捂着肚子一脸难受地推门而入。 屋内,茶公和刘启天端着茶杯对坐,茶公面露疑惑,刘启天却是一脸冷峻。 “春巷同志,怎么了?肚子不舒服吗?” “秘书长,我刚才喝了点凉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出门被冷风一吹,突然肚子就疼的不行,我想着出门去看看,向您请个假。” “你呀,这么冷的天,怎么还喝冷茶,快去门口的中药店看看。”茶公起身一脸关切道。 “好,秘书长,我一会就回来,放心,不会耽误工作的。” 李春巷捂着肚子,目光从茶公和刘启天脸上掠过,企图发现丝毫蛛丝马迹,却什么都没有发现,只好出了办公室。 看着李春巷离开,刘启天立刻道: “刚才他是突然出现的,会不会” 茶公的脸色也变得严峻起来,他还没有说话,敲门声突然响起,只见一个同志提着暖壶走了进来,他瞥了一眼刘启天,神色凛然地说道: “首长,我有重要情报汇报。” “启天同志信的过,你说吧。” 茶公注视着他,走到窗口,盯着李春巷消失的背影,脸色冷峻。 以李春巷的资历和最近一段时间暴露出的异常,如果他真的是果党特务,那他的级别一定很高,就是不知道这個人早就被策反了还是到了武汉以后才被策反的,此人又泄密了多少组织的机密。 “首长,我刚才去打水,刚走到走廊,便看见有人鬼鬼祟祟在您门口 好像在偷听,我故意发出声音,那人才开始敲门,听说话的声音是李春巷主任我知道不能对自己同志轻易怀疑,但.” 茶公和刘启天对视一眼,又问道:“你还记得他在门口待了多久吗?” 这名同志思索着犹豫了半天,没有给出准确答案,茶公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做的好,不过这件事情要保密,不能告诉其他人知道。” “是,我听首长的。”听到鼓励,这位同志激动地涨红了脸。 “你去吧。” 看着小同志出去,茶公立刻对刘启天说道: “你从地下组织挑选两个陌生面孔的侦查员,从现在开始密切关注李春巷的一举一动。” “是。” 下达了命令,茶公神色凝重地走到窗口,看着阴沉的天空叹了口气,他想尽快找出奸细,但又不愿意相信这个人真的是李春巷,如果是,他如何向伍豪同志交待。 从办事处出来,李春巷捂着肚子脚步匆匆地进了对面的中药店,他在老中医的招呼下一边号脉,一边快速转动大脑思索起来。 从刚才偷听到的对话来说,茶公显然已经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就是不知道自己哪句话露出了蛛丝马迹。 但既然对自己产生了怀疑,跟踪监视是肯定的,暴露也是无法挽回的事情了。 当务之急他要先将情报传递给特务处,拿到他们承诺的奖金,然后在彻底暴露前离开这座城市。 “你的脉象正常啊,伱再伸舌头我看看?”老中医疑惑地收起手,看着他的舌头道: “舌苔发白,有些肿胀,应该是脾胃虚弱的问题,你长期精神紧张,睡眠不足,估计饮食也不规律,以后可要注意了.” “我给你先开一副中药你吃着看看,过几天再来复诊。” “多谢大夫。”李春巷说着起身警惕地看了一眼门外,又瞄了一眼药店柜台上的电话,问: “我能打个电话吗?给家人报个平安。” “打吧打吧。”老中医挥挥手,忙着抓药去了。 “多谢。”李春巷连忙拿起电话,拨出一个熟记心底的电话,压低声音说道: “喂,是杨科长吗?我是眼罩,汉口大智门附近发现目标接头,重复一遍,汉口大智门附近.” 说完之后,他不待那边回话,立刻挂断了电话。 这边中医已经称好了药,用牛皮纸包着,李春巷付完钱拿着草药目不斜视地出门,迎面却撞上一个人。 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定睛一看,是个陌生的小伙,也不在意,说了一声抱歉就拿着草药穿过马路进了办事处。 刚一进入办事处的大门,他突然停下脚步,猛地转身,只见药铺门上的门帘一闪而逝,立刻冷笑一声,神色变得阴沉起来。 张义接到毛齐五的电话,匆匆赶到了甲室。 办公室中的气氛很融洽,只见笑态可掬的毛齐五正和好久不见的情报科科长杨荣喝着茶,翘着腿靠在沙发上聊天。 毛齐五递给张义一杯茶,笑呵呵道:“处座让甲室协助你侦破日谍案件,正主我给你请来了。” “这个日谍金马高不好抓吧?” 杨荣得意洋洋地笑道: “我听说此人是日本老牌特务,曾在土肥圆手下工作过,后来被松机关的冈村芳正要了过去.此人是松机关的骨干.” 张义点了点头,从画出日谍金马高的画像开始,行动科在日租界、法租界以及整个汉口展开了拉网式搜索,就是没有发现此人的身影。 他将目光看向杨荣,只见他嘿嘿一笑道: “日谍向来狡猾,张科长抓不到人也不用妄自菲薄,俗话说,他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我们找不到人,但红党找的到而在红党里面恰好有我们的人。” 毛齐五接话道:“红党有手段不假,但那又如何? 还是处座有远见,迫于舆论,过去的反红口号和旗帜都不能用,但我们可以以退为进… 我们掌握着丰富的人力财力和军队,既可以和他们搞合作,又可以利用高官厚禄和美色财富来收买,从内部进行瓦解分化,杨科长这事就是很好的案例嘛。” 杨荣更加得意了,他笑道:“毛秘书说的对,所以说处座英明呢。 这些红党有些一直和老鼠一样东藏西躲,有些从陕北乡下过来,生活艰苦,根本没见过世面,有些人看见妓院的姑娘竟然眼睛直了都走不动路了,哈哈哈!” 张义心里微动,迎合着杨荣道:“这么说杨科长已经成功策反了红党的人?” 杨荣得意一笑,道:“我们情报科自然不是吃干饭的,在我们的监视中,有个红党的情报员曾偷偷去过妓院附近,虽然没有进去,但至少说明他好奇,他意志不坚定,只要抓住了他好色的弱点,还不手到擒来?” “接下来自然是针对他的好戏上演了好赌的哥哥,身患绝症的老爹,貌美如我见犹怜的青春少女被讨债.” 套路很简单,赌坊的打手想要将少女抓起来卖到妓院去抵债,恰好被红党的情报员李春巷偶遇,一身正气的李春巷哪里见过这个,立刻上去呵斥阻止 少女“小翠”没有营救出来,李春巷却不知不觉越陷越深,最终不仅偷偷挪用了红党办事处的经费,还让“小翠”怀孕了…… 这个时候特务处的人登场了,威逼利诱下直接将李春巷策反,在帮小翠赎身之后,李春巷彻底绑上了特务处的船。 张义可悲的同时,一脸佩服道:“姜还是老的辣,佩服,情报科果然有一套,如果能够好好运用这个李春巷,即便是获取红党宝塔山的情报也不是不可能.” “那是当然,最近.” 杨荣刚开口,就被毛秘书打断,他警惕地看了一眼门外,说道: “行了,老杨将情报给张科长,立刻抓人,处座还等着战果呢。” 杨荣也意识到失口,呵呵笑着掩饰尴尬,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递给张义,道: “就是这个地址,日谍应该就藏身在这里,我们的人已经去了,张副科长这边要快。” 张义假装没有注意到两人刚才的话题,说道: “多谢杨科长的支持,等成功抓到日谍,功劳少不了情报科的。” 回到办公室,张义立刻集合人手,布置行动。 他瞥了一眼纸条上“汉口大智门”几个字,在地图上找出来,又在它方圆几百米画了一个圈,说道: “行动人员全部乔装打扮,分内外两层,一队和情报科的监视人员汇合后,直接突击目标住处,尽量抓活口,但要是敌人剧烈反抗,直接给我强攻,死活不论。” “二队,秘密埋伏在目标周围500米处,凡发现行踪可疑者,不管他是什么人,什么身份,直接逮捕。” “记住了,目标极其狡猾,很可能会化妆潜逃,所以监控搜查时一定要格外仔细,将金马高的外貌身形给我记好了,身高体态类似的人,哪怕她是女人,也不能放过.” “好了,现在出发!” “是。” 黑夜中行动科的队员分批上了几辆汽车,风驰电掣向着汉口大智门赶去。 汽车远远停在几条巷外,张义挥手间,一群便衣猫着腰持枪以扇形为单位包抄过去。 刚到目标所住的巷子,就见一个鬼祟的身影从巷口冒了出来,他穿着灰大衣,戴着黑色帽,还戴着口罩。 此人刚探头出来,就被便衣用枪顶住后脑勺控制起来。 他连忙道:“自己人,情报科的。” 说着取下口罩。 张义让人辨认了一下,果然是情报科杨荣的手下,问:“人呢?” 便衣一指不远处二楼亮起的暗淡灯光,自信笑道: “金马高和接头人汇合后,便回到了住处,后来还下楼在杂货铺打电话叫了食物和酒水,估计是老友相逢,喝起来了,说不定这会都醉了.放心吧,张科长,一切尽在掌握中。” 有句话说轻诺寡言,一听这名情报员将话说的这么满,张义立刻意识到不妙。 金马高作为老牌日谍能够多次逃过军警的追捕肯定有自己的过人之处,这样一个机警狡猾的特工会不顾自己的安危,在敌人的监视下喝酒? 不过此刻已经到了分秒必争的时候,张义也顾不上其他,挥手道: “按原计划行动。” …… (高考加油!祝金榜题名) (本章完) 第223章 碟中谍(下 求月票) 第223章 碟中谍(下 求月票) “行动。” 随着张义下达命令,便衣分工明确,警惕小心地上了楼梯,缓缓到达金马高居住房间的门口。 一个便衣上前将耳朵贴在门边,见屋内没有任何动静,他从兜里拿出一根铁丝,轻轻戳了几下门锁,轻而易举地撬开了房间的门,然后潜入进去。 屋内,一灯如豆,老旧布满灰尘的灯泡灯丝发出滋滋滋的响声,似乎随时都会熄灭。 简陋的房间中,正厅摆着一张小桌子,桌上放着一坛酒、半只烧鸡,还有几碟已经冰凉的小菜,看上去很丰盛。 不过此刻杯盏狼藉,房间的主人和客人似乎刚经历了一场欢饮,他们似乎喝醉了,双双埋头俯在桌上。 持枪的便衣一个箭步上前将喝醉的两人控制住,人才到手就大吃一惊。 只见这两个浑身冒着酒气的醉鬼早就浑身冰冷,嘴角溢出一丝血迹,便衣检查之下,才发现两人的脖子早就被人生生拧断了。 “科长,不是金马高。”一名便衣将尸体放下,仔细观察,这张毫无生气的脸,眼神中充满惊恐,死不瞑目。 很显然日谍金马高在情报科暗探的监视下,堂而皇之玩了一出李代桃僵的把戏。 不用张义吩咐,猴子挥手道:“搜,每个房间都要搜,仔细点,一丝一毫,一個角落也别放过。” 便衣在屋子里四处乱翻发出乒乓作响的声音,张义踱着步,环视着屋内,将目光投在情报科那名便衣身上。 “人呢?这就是你说的切尽在掌握中?” “这”便衣目光闪烁,警惕地瞟着张义,一脸的不可思议。 迎着张义阴鸷的眼神,这名便衣浑身一个激灵,张口结舌了半天,突然眼珠子一转,说道:“张科长会不会是你们行动科走漏了” 这话他自己都说不下去,日谍一直在他们监视中,即便对方中途逃走,那也是他们的责任。 “送酒和送食物的小厮是什么时候进去,什么时候离开的?” 情报科便衣思考道:“半个小时?应该是,他们上去一会,就离开了,当时一切正常,谁想到.” 张义目光落在房间角落那部已经被剪短电话线的电话机上,呵斥道: “一切正常?为什么没有对离开的小厮进行盘问检查?前期你们为什么没有找房东和巡警核实屋内的情况?” “这张科长,话不能这么说,目标是红党发现的,我们也是接到通知前来接手,还有战区情报处的人搅合,谁知道” “艹你还敢狡辩?”钱小三冲上去就给他一个耳光,骂道: “废物,只要你们找房东核实或者打电话局的电话问问,就知道目标住处装有电话. 那么目标下楼打电话叫酒水和食物就不合理. 说不定人家早就发现被踪迹监视了,这个时候已经再想着如何脱身,偏偏你这个蠢货不知自己暴露了,还在哪里沾沾自喜你这种人,上了战场怎么死的都不在知道。” 便衣被钱小三训斥的面红耳赤,头像鸵鸟一样埋了下去。 “科长,卧室床板下有动过的痕迹,估计日谍之前在哪里藏过武器.” “科长,厨房水池发现一部电台,已经进了水。” “科长.另一个房间火盆有焚烧的灰烬,像是烧毁的文件和照片。” 搜查的便衣一个接着一个汇报,张义置若罔闻。 他仔细打量着屋内的布置,琢磨着日谍金马高到底是如何发现自己暴露的。 是踪迹监视的红党侦查员或者情报科的人露出了马脚被对方发现,还是说有人通风报信? 他目光定格在电话机上,冷笑道: “现在是宵禁时间,他们逃不出去,立刻通知宪兵和警察局,以此五公里展开全城搜索。” “留出一对人手协助搜查,其他人跟我走。” 张义的目的地是电话局。 虽然在上海已经开始普及自动交换机,不需要那么多的接线员,但武汉电话机依然用的是人工转接。 电话局中,在坐班经理的小心翼翼的陪同下,张义一伙人杀气腾腾地进了话务室。 他顾不上接线员之间的骚动和交头接耳,在一块小黑板上写下“汉口大智门”几个字,然后问一众戴着耳机的接线员: “这个区域谁负责,今晚十点左右有没有接通电话?” 一众接线员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伱,都没有吭声。 钱小三一咧嘴,已经从怀中摸出了手枪。 张义瞪了他一眼,再次说道: “我们奉命抓捕一个潜伏在城内的日本间谍,这个电话对我们很重要。” 话音刚落,一个扎着麻辫的女接线员举起了手。 张义问:“是你负责的?” 女接线员点了点头。 “有记录吗?” 接线员翻开桌上的记录本,回答道:“这个时间一共有五个电话呼进呼出” “58233这个电话,共打出个三个电话,目的地分别是旭日酒家、胡记烤鸭店和汉口医院。” 张义点了点头,这个电话便是日谍金马高拨打所用的杂货铺的电话。 “呼叫转机的电话有两个,一个打给了58236这个电话,一个打给了58244这个电话。” 58244正是日谍金马高住处的电话号码。 “电话是从哪里呼进来的,你能判断出它的位置吗?” 女接线员想了想,说道:“其中一个是公用电话,位置.” 说着她翻看了下记录,走到小黑板旁边的地图前,犹豫了片刻,指着一个位置说道:“应该就在这里,惠民街路口。” 这话一出,张义面上虽然毫无波澜,但心底却不由一阵凛然。 盖因这个位置正是特务处汉口办事处附近。 不用说有人通过这部公用电话向金马高提前通风报信,才导致抓捕失败。 从金马高的住处出来,一名便衣跑来汇报:“启禀科长,我们刚才在外围的包围圈抓到四个可疑分子,两个查证后是战区情报处的,已经释放,还有两人是红党” “核对身份了吗?” “核对了,他们说是红党武汉办事处的侦查员。” “那就放人。” “科长.这可是红党.”便衣的表情有些复杂。 “现在也是抗战期间,只要是抗日的就一视同仁,放人。”张义斩钉截铁说道。 “是。”便衣不敢再质疑,连忙跑了。 张义无奈地摇了摇头. 十几分钟后,张义带着猴子、钱小三和几个便衣来到了惠民街路口。 这是一条狭长的街道,只有路口一个路灯,此刻大街上空无一人,唯有不远处的三层小楼灯火通明,那里正是特务处汉口办事处驻地。 张义站在电话亭旁左右观察着,钱小三不解问: “科长,这个内奸不敢用办事处的电话,肯定知道内部的电话有窃听大半晚上的,行人稀少,恐怕很难找到目击者.” 张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巡视着四周,最后指了指右侧街角亮着一丝亮光的小吃店,说道:“走,过去问问。” 然而几人才推开虚掩的门,便意识到出事了。 血腥味扑面而来。 只见屋内桌椅、锅碗瓢盆散落的到处都是,一片狼藉。 一个风烛残年白发苍苍的老头倒在血波中,脖颈上一道伤口触目惊心。 猴子一边勘察房间,一边说道:“凶手一刀致命,被害人身上没有其他的伤痕,凶手显然训练有素” “他翻箱倒柜,故意将抽屉钱盒中的钱都拿走,应该是故意伪装成抢劫杀人。” “他应该是看到了不该看到的,或者打电话的那个人他们彼此认识。”张义点了点头,神情凝重,凶手的残忍让人不寒而栗。 “走,该我们去会会杨科长了。” 此刻情报科杨荣的办公室内,气氛沉闷。 张义将抓捕失败的事情一说,淡淡道: “不管是电话局中查到的记录还是小吃店的凶杀案,都说明有人泄密了情报,而且这个人应该就在这栋大楼里面,杨科长还是好好想想,您接电话的时候还有什么人听见。” 杨荣一脸错愕,阴沉地说道:“这怎么可能,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我刚好在办公室,这个情报只有我知道” “会不会是其他渠道泄漏了情报?” 说是这么说,但说着话,他已经抓起桌上的电话检查起来,将电话机的底板拆下,一个小巧的窃听器赫然出现在他眼前。 杨荣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想将手中的电话摔出去,犹豫了一会,又咬牙切齿地将电话放下,他觉得自己的双腿有些发软,几乎瘫倒在椅子上。 一声长叹。 杨荣懊恼地闭上了眼睛,他喃喃自语道: “一直都是我们给别人装窃听器,不想现在窃听器竟然装了自己眼鼻子底子都没有发现” 张义心说,在你得意自以为掌握全局的时候,或许已经失去了那份机警和警惕,或许这也是长期优渥的生活过惯了 都说一个成熟的管理者必须居安思危,但有几个人能做到呢? 有些事情是人性谁也逃不掉。 度过了最初的那份懊恼,杨荣刚才还难看至极的脸瞬间变得平和,他缓缓起身,一脸诚恳地看着张义: “张副科长,这件事情我会给你一个交待的。” “如此再好不过!” 张义点了点了,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去。 杨荣一脸微笑的看着他,直到张义的背影消失,他的脸色再次变得很冷,死死地盯着桌上那部被他拆开的电话,蹙着眉将电话重现装上,然后拨出一个电话: “通知卫兵,从现在起谁也不能离开大楼,再派一队外勤来。” 当晚,特务处办事处审讯室中鬼哭狼嚎的惨叫声就没有停歇过…… 办公室中,张义躺在椅子上听着内外隐约传来的电话铃声,闭目养神,开始接收今天的情报。 【今日情报以刷新】 【1、您今天见过杨荣,获得相关情报-——杨荣策反了红党武汉办事处副主任李春巷,代号眼罩,李春巷已逃出红党办事处,准备明天带“小翠”偷偷出城,远走高飞。】 看到这条情报,张义微微摇了摇头,不知道此人是如何逃出红党办事处的,但“小翠”是情报科的特务,也不知道怀的小孩是不是他的,策反他的目的就是为特务处提供情报,现在他失去了价值,小翠会跟他远走高飞吗? 叛徒叛变的理由千千万万,但归根到底还是意志不坚定。 张义想起一个叫蔡某人的叛徒,此人出身弯弯,是日本红党在弯弯的负责人,后来还参加了长征。 奉命去弯弯后,负责全面领导地下组织工作,后来被叛徒出卖被捕。 此人第一次被捕后逃脱,躲在深山老林和乡下几个月,但就因为嘴馋,想去城里吃顿牛排改善伙食,被早就抓住他弱点和习性的便衣再次抓捕。 这次被捕后,他直接将手下的所有共党全部出卖,导致潜伏在弯岛的几百上千人被捕. 君子慎始,差若毫厘,谬以千里,这都是血淋淋的教训. 【2、您今天见过戴春风,获得相关情报——戴春风接到西北王胡某人的电报,红党张某人已派出心腹和胡棕南谈判,戴春风大喜,已派出红党叛徒军运科科长杨威前去接洽。】 张义叹息一声,宝塔山现在也不安生啊 但有些事情不是他能改变的…… 【3、您今天去过金马高的住处,获得相关情报-——金马高和日谍野贞此刻正躲藏在惠安巷22号。】 看到这条情报,张义立刻起身拿起地图,在地图上寻找起来,赫然发现惠安巷就在惠民街旁边,不由冷笑一声,想不到日本间谍也给自己玩了一出灯下黑的把戏。 他立刻拿起桌上的电话: “集合人手,准备行动!” (本章完) 第224章 行动(求月票) 第224章 行动(求月票) 深夜,尚未入睡的人,还有很多。 惠安巷22号院落正屋中,厚厚的窗帘拉着,屋内没有点灯,野贞站在窗前,不时掀开窗帘一角,朝着外面望去。 金马高此刻正戴着耳机在厨房发报。 随着滴滴答答的电键起落声,一封电报飞向远处。 发完电报他将电台塞在灶台下长方形的风箱里面,仔细检查过见没有疏漏,才端着一盏油灯回到了正屋。 他看见野贞如坐针毡的模样,嗤笑一声: “不用那么小心翼翼,中国话说,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现在城内风声鹤唳,打死他们也想不到,我们竟然就潜伏在他们眼鼻子底下。” “这就是你有特别通行证也不愿意出城的原因?”野贞摇了摇头, “中国特工估计已经掌握了我们的形态体貌,暴露只是时间问题,现在撤出去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城内的弹药库、机场等重要设施的坐标我才刚发送出去,再者即便帝国派飞来轰炸,地面也要有策应人员才行,任务没有完成,我是不会撤离的。”金马高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我们没有交通工具,即便逃出城去,也跑不远,还会暴露给我们提供特别通信证的卧底,机关长特意交代,要好好利用这些棋子,我们也要保护他们的安全。” “看来金少佐这一年在武汉的成绩卓著,竟然埋下了这么多的棋子,连支那特务处办事处都有卧底,要不是此人,我们今天估计凶多吉少。” “请叫我的日本名字佐佐木勇人。”虽然野贞一副恭维的口吻,但听在金马高的耳中却格外刺眼,盖因他是一个朝鲜籍日本人,常常被纯正的日本人排挤。 野贞不知道他的话哪里刺激到了金马高敏感的神经,迎着对方凶狠的眼神,笑容瞬间僵在脸上,悻悻点了点头,又冷笑一声: “佐佐木君,别忘了我是中佐.”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金马高打断:“野贞中佐,别忘了你是来辅佐我工作的,而不是发号施令. 我刚才仔细回忆了我们相遇和接头的细节,如果我估计不错,那些烦人的跟踪监视者应该是跟着你来的,或许你一入城,就暴露在了敌人眼中。” “这怎么可能?”野贞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 “我是从满洲出发的,一路乔装打扮成难民,没有和任何人有过交际,不可能会暴露。” “战事期间,敌中有我,我中有敌,司空见惯,或许你的消息正是从满洲泄露的呢!” “你是说中国人渗透进了我们满洲的情报机关?”野贞面色一凛,一脸的不可思议。 “我已经向满洲发出了协查通报。”金马高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微笑,“干我们这一行的,只能随时对所有人保持怀疑,才能活得长久。” 野贞思索着点了点头:“佐佐木君辛苦了,我虽然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这里的工作还是和满洲不一样.” 金马高嘲讽一笑:“我听说野贞君将自己国内的家人都接到满洲了? 还利用手中的权利做起了生意,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成为百万富翁吧 为了野贞君能度一个舒适的晚年,你可要好好活下来才行。” 野贞叹了口气,深深看了金马高一眼: “国内的真实情况并不像报纸上宣传的那样,随着战事紧迫,民众的生活” “够了。”金马高皱着眉头打断他: “帝国的策略是以战养战,中国伤的起,但帝国拖不起,所以我们要快速占领中国.作为特工,在战事艰难的时刻,我们更应该发挥更大的价值.” 这话说完,金马高拔出手枪将子弹上膛,又拿出两颗手雷摆在触手可及的地方,然后合衣裹上被子,说道: “睡吧,明天还要干事呢。” 寒风飒飒的深夜,几辆飞驰的小汽车突然远远停在惠民街不远处的路口。 一个個便衣迅速猫着身子穿过马路贴着墙根,向惠安巷22号院落包围上去。 刚到巷口,弄堂另一角迎出三道黑影,只见两人扭着一个战战兢兢的巡警走了上来。 “科长,此人就是附近负责治安的巡警董永贵。” 张义迎上去看着瑟瑟发抖的此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和蔼道: “你不用紧张,我们是特务处的,只是向伱了解点情况,不会难为你。” 董永贵瞪着惊恐的眼神,他是被人从被窝里面揪出来的,根本不知道绑架自己的是什么人,能不怕吗? 此刻一听是特务处,他更紧张了。 因为这里自从成了特务处的机关,每天出入的都是穷凶极恶、膀大腰圆的便衣。 这些人整天抓人打人,押着各色人等进出,从这里经过的人,无不侧目相看,即便他是巡警,日常巡逻宁可绕道也不愿意从这里经过。 董永贵内心肺腑,你们抓了那么多人,怎么就没有抓到一个汉奸或者间谍呢,他最近也没有发表什么言论,也不知道怎么就招惹了这些瘟神。 他嘴角抽搐了几下,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小心讨好地问道: “长官您问,小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惠安巷22号住的是什么?” “22号?住的是一个老太太,儿子死在淞沪战场了. 哦,对了,一年前吧,有个从湖南来的表侄投奔他,照顾她的起居.我们核实过他的身份,没有问题。” “是吗?”张义锋利的眼神盯着他,“他叫什么名字,以什么谋生?” “王国林,40多岁了,老光棍一个,大字不识,每天挑着针头线脑贩卖长官,他有问题?” 张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注视着漆黑的巷道,继续问: “这附近有没有养狗的?” “没有,饭都吃不饱,谁还养畜生。”董永贵疑惑地摇了摇头。 “那好”,张义注视着他,“日谍金马高的协查通报你应该看到过吧?一会我的人会扮成巡警,你要配合他们行动。” “金马高?这长官是不是误会了,画像我看过,他们根本不是一个人,再说了” “再说什么?你要是不配合我们的行动,按照间谍同党处理,日本间谍就潜伏在你的眼鼻子底下,这算不算渎职?” 迎着张义犀利的眼神,董永贵一个哆嗦,目光一碰,他自然知道这人眼中那摄人心魄的光芒意味着什么。 那是杀气,不仅仅是眼神,他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气场,让人下意识地不敢反驳。 “是。”董永贵认命般地叹了口气,心说今天要是运气不好,怕是小命都要交待在这里了。 见他点头,张义面无表情地挥手道:“按计划行动。” “砰砰砰” 突然传来的砸门声,让坐在椅子上打盹的野贞浑身哆嗦了一下,他惊恐地起身,将手枪子弹上膛,警惕地猫在窗户后面盯着大门,大气都不敢出。 床上合衣而睡的金马高没有丝毫的惊慌,他平静地起身,拎着手枪来到卧室门后,耳朵贴在门上凝听起来。 只听外面一阵杂乱而急促的脚步声,砸门声、呵斥声、小孩啼哭的声,嘈杂一片。 “警局的,开门!” “外面人的不少。”金马高看着野贞警惕地说道: “如果只是警局的盘查,我的身份可以应付过去,但怕就怕这是特务处伪装好的行动。” “你不说这里很安全吗?是不是你在特务处的卧底暴露了?” “不会,即便是他暴露被捕,他也不知道我这层身份,更不可能知道我住在哪里。”金马高自信地说着,听着越来越急促的敲门声,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的笑。 “你先去井下藏起来,要是我应付不过去,立刻做好突围的准备。” 这么说着,金马高故意搓乱自己的头发,将衣扣解开几颗,出门后边走边问: “谁啊?” “王国林?我是董永贵,再不开门,我们破门了。” “来了。”听到熟悉的声音,金马高松了口气,将手枪背在腰后,想了想将裤管处的匕首拔出来握着袖中,才向着大门走去。 然后他刚到门口,“砰”一声,大门已经被粗暴地踹开,几只手电筒同时照在了他的脸上。 金马高伸手遮掩着刺眼的光线,只见董永贵还站在原地,其他穿着巡警制服的汉子已经如狼似虎地扑了上来。 他立刻意识到上当了,但没有丝毫的胆怯,残忍一笑,锋利的眼神就像看着猎物的毒蛇。 无需言语,金马高亮出匕首,在狭小的门口怒吼一声发起了冲锋。 首当其冲的一个便衣猝不及防,只觉一股戾气扑面而来,下一刻一道寒光闪过,然后便是利刃入肉刺到骨头的声音… 紧接着,是喷射而出的血液,洒满了整个门廊,猩红的朵布满四面八方。 一击得手,金马高丝毫不停,再次扑向了另外一人。 锋利的匕首直接插入另一人的胸口,这名伪装成巡警的便衣,刚想扣动扳机,又怕伤到自己人,略一犹豫,匕首已经到了胸前。 他试图闪躲,但还是被匕首刺到了手腕,血光顿起,手中的枪和血线一起落到了地上,在他的惨叫声中,又一刀划在的脖颈处,便衣不甘地倒了下去。 这时“砰”一声枪响,一名便衣直接冲上来对着金马高的肚子开了一枪,狠狠一脚将他踹出。 然后中枪的金马高似乎浑然不觉,他在地上翻滚的同时,手上已经多了一把手枪,对着便衣接连射击。 “砰砰砰”子弹呼啸而过,两名便衣再次惨叫着倒下。 又中了几枪的金马高捂着血洞颤抖着站了起来,他举着手枪一边射击,一边后退,野兽一般嘶吼着: “支那人,不怕死的就过来。” 话音刚落,只见屋檐上一道身影从天而降,直接将他扑在了地上。 正是猴子,他一把扣住金马高的手腕,将他的手枪卸掉丢出去,死死锁住他的脖颈。 金马高自然不会束手就擒,他手脚并用,双手撕扯猴子的同时,双脚向他的腰间踹去。 这时,旁边的便衣蜂拥而上,按手的按手,按脚的按脚,还有双眼赤红的便衣疯狂地用拳头砸向他的脑袋。 金马高挣扎了几下,意识就被黑暗吞噬。 “这狗东西没死吧?” 钱小三蹭了蹭拳头上的鲜血,残忍笑着试了试金马高的鼻息,见他虽然奄奄一息,但还喘着气,不由松了口气…… 在他的衣领袖口一阵摸索,摸到胯部时,狐疑地停下来,猥琐一笑,直接将金马高的裤子拔了下来。 只见布内裤里面有个薄薄的小册子,钱小三意识到是密码本,惊喜一笑,连忙揣入怀中。 又摸索了半天,什么都没有发现,才最后掰开他的嘴巴。 用手电筒一照,他冷笑一声,从兜里摸出一个钳子,对准一颗大牙狠狠一拔,只听“咔嚓”一声,在金马高惨叫抽搐声中,将牙齿拔了出来,然后扒拉下自己的袜子往对方嘴巴里面一塞,道: “铐上,带走。” 金马高此刻全身都没有了力气,眼见大势已去,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另外一边,从地窖钻出来的野贞再次跃下一个墙头,子弹穿透了他的大腿,鲜血直接,他却浑然不觉,满脸都是逃出生天的喜悦。 他穿过一道黑漆漆的巷子,正想着如何获取交通工具抵达自由的时候,两个黑影从巷口出现了,直接扑上来将他控制住。 “科长,我们死了三个兄弟,两人受伤,其中一人伤残.受伤的已经送医院了。” 为了抓捕两个潜伏的间谍,付出这么大的伤亡,代价未免大了些。 凝重的气氛中,刚才还缴获密码本电台的喜悦荡然无存。 张义紧紧握了握双拳,低骂了一声,问: “还有什么发现吗?” “有。”这时两名便衣用木板抬着一具尸体走了上来,是一个头发白的老太太。 她的手腕和脚上绑着绳子,呈现出一圈青紫色的淤血。 一个便衣指着尸体说道:“我们在野贞藏身过的废井中发现的,身上没有其他明显的伤口,应该是窒息而亡从尸体的温度判断,人应该刚死不久” 不用说,肯定是野贞眼见老太太失去了利用价值,逃走的时候还不忘杀人灭口,简直丧心病狂。 张义叹息一声,让人唤来董永贵,从身上掏出一叠钞票,说道: “她的儿子为国战死,她是英雄的母亲,丧事不能草草了结,你给她买副好的棺材吧.” 不待董永贵答应,张义将钱往他手中一塞,说道:“收队。” 下面也该让这两个丧心病狂的日谍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 (本章完) 第225章 招供(求月票) 第225章 招供(求月票) “嗤” 一盆冷水浇了下来,野贞从昏迷中渐渐苏醒,他稍微动了下身子,才发现自己被固定在一张椅子上,双手被紧紧铐住。 野贞四十岁上下,中等身材,短脸,两条眉毛有长又浓。 高高的鼻梁下,是两片薄薄的嘴唇。 此刻,他努力睁开眼睛,环顾四周,很快就清楚了自己的处境,他身处在一间简陋封闭的审讯室内。 明亮的灯泡刺激着他的双眼,也让他混沌的脑子开始慢慢将发生的事情串联了起来。 他先是藏身在枯井中,金马高嘶吼发出信号的那刻他杀死了枯井中的老太太第一时间选择突围。 但在逃跑中被击中大腿,他拼命翻过墙想要突出重围,却中了特务处的埋伏,一个壮汉劈掌重重给他颈部一击,就昏死了过去。 低头瞥了一眼腿上粗糙包扎的伤口,野贞深深吸了口气,他在军部、松机关接受的培训告诉他,马上就会遭遇暴风骤雨般的审问和刑讯,此刻他需要绝对的清醒和冷静,只要他不乱,敌人就别想从他嘴里套出任何情报。 “也不知道佐佐木怎么样了?” 野贞正在思索,“哐当”一声,审讯室的大门开了,一个穿着中校制服的军官在几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他并不认识这张脸,但此人浑身散发出的凛然之气,让野贞意识到此人不可小觑。 年轻中校扯过一把椅子大马金刀地在野贞对面坐下,自顾自地点了一支香烟,深深吸了一口,深邃的眼神凝视着他。 “我是特务处行动科副科长张义,野贞先生,你应该明白自己的处境吧?” 野贞神色波澜不惊,但逐渐扩大的瞳孔还是出卖了他心中的震动。 他没有想到审讯自己的人竟然就是将帝国情报界搅的天翻地覆,让一众汉奸闻风丧胆,让赫赫有名的土肥圆亲自下达必杀令的张义。 望着这张不怒自威看不出喜怒的面孔,野贞深深吸了口气,压制着心底的恐惧,慢慢挺直腰身,故作平静的问: “金马高怎么样了?” “苟延残喘,子弹取出来了,但没有抗生素,不注射退烧药,他活不过三天。” 张义平静地看着他:“我希望你做个聪明人,和我们合作,为自己争取一条出路,不然我会让你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 野贞的心颤抖了一下,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紧紧握住双拳,尖锐的指甲刺在掌心,疼痛感让他稍微镇定了些。 “张张科长,我们日本人不像你们中国人那么怕死,能为天皇陛下献身是我的荣幸,作为一个死士,我不需要任何出路。” “色厉内荏。”注意到他小动作的张义冷笑一声。 “你不怕死?你的家人呢?要是你的上级得知你被捕甚至是叛变的消息,她们会是什么下场,伱心里清楚。” 这话戳中了野贞的软肋,一旦特务处放出他被捕或者叛变的消息,那些曾经的同僚会毫不犹豫的瓜分家人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财富。 野贞心中闪过一阵惶恐,但还是不想做叛徒,咬了咬牙,说道: “我们大日本帝国的情报机关可不像你们军统,被捕和审讯只会更加证明我的忠诚。” “呵呵,一旦被捕,你的忠诚就会受到质疑,这是人性,你不用狡辩。”张义懒得再和他纠缠,挥手道: “开始用刑!” 话音刚落,两個膀大腰圆的便衣立刻冲上来将野贞拖到一个支起的木板上,控制住他的四肢,扯过一根水管塞到了他的嘴里。 水管连接着水龙头,冷冽的冰水在野贞的呜咽和挣扎中刺入他的口腔和鼻翼。 不一会儿的功夫,他的鼻孔和肺部就因为承受不住压力而呛出大股血水。 但张义没有丝毫要停歇的意思,吊麻杆、炒排骨、老虎凳、焊烙铁、踩杠子,一套刑罚接着一套,野贞昏死醒来,昏死醒来,反复折磨。 “嗤”又是一盆冷水下去,被折磨的奄奄一息的野贞再次醒来,他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一副痛苦不堪的表情。 张义一指窗口,对便衣吩咐道: “打开,带他过去冷静一下。” “是。”便衣一把揪住他湿漉漉的头发,将他拖到了窗口。 “呼啦啦”迎着窗户吹来的刺骨的寒风,野贞禁不住再次颤抖起来。 他在东北生活过,别说一个浑身湿漉漉的伤者,就是裹着大衣的正常人,在如此的环境下,不死也要落下一身伤残。 “再过十分钟,你的耳朵会被冻掉,一个小时,你就会被冻死,考虑清楚了.” 身后便衣的话如同重鼓敲在野贞的心上,让他的心颤了又颤。 混浊的大脑中回忆起温顺贤惠的妻子、活泼可爱的儿女,脑中涌出一个念头,好死不如赖活着,他痛苦地抓住因疼痛而扭曲的脸,颤声说道: “我愿意合作。” 几分钟后,简单处理过伤口的野贞被带进另一间审讯室。 狭小的房间里面,一盏刺眼的白炽灯直射在他的脸上,任何微小的表情细节在这强光下都无所遁形。 张义让便衣递给他一杯热水,直接说道: “将你知道的全部说出来。” 野贞抬起疲惫不堪的脸庞,苦涩道: “说什么?东北你们鞭长莫及,武汉这里的情况我什么都不知道。” “从你来武汉的目的说起。” “目的? 我来武汉说是协助金马高工作,其实也是监视,他是朝鲜人,一个人在这里经营了这么久,上面对他有点不放心。 我们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暗中摧毁武汉的机场和弹药库等设施,为军部后续进攻武汉扫除障碍。” 这点张义倒不惊奇,这是上位者的一贯手法,就像在特务处,戴老板也是故意使正副职务不和睦,互相猜忌,如此才能不至于他们铁板一块,相互勾结起来欺骗他。 “既然你负责监视,应该有向上汇报的情报渠道,是死信箱还是电台?亦或者你还有交通员。” 野贞眼睑一颤,在一阵很长的沉默过后,他叹息一声,坦诚道: “我是从总部临时来第五战区的,先是到了上海,然后装扮成难民一路潜行而下,路途艰难,不适合携带电台” “按照规定,我需要通过收音机收听无线电广播的密语频道接受总部指示” “获取的情报呢?” “也是按照总部通过无线电广播发出的密语指示,将情报送达指定地点,再由总部的交通员取回情报向总部汇报。” “野贞先生,你我都知道,情报是有时间属性的,这样漫长的流程,虽说安全,但费的时间太长了,我不信你没有备用的紧急传递情报的渠道?” “这按照计划,我需要先和金马高完成接头,等驻地固定下来之后,交通员才会携带电台在我的住处附近活动,配合我的行动” “联系时间?” “今天凌晨五点。” “密语频道和密码本。” 张义注视他良久,一直默默观察着他的表情变化,见他没有撒谎的迹象,让便衣递给他一支笔,将无线电广播的频道写下来。 “密码本很常见,是你们中国的通俗小说《三国志通俗演义》。” “《三国志通俗演义》?”张义惊讶道。 “不错!”野贞喝了一口热水,眼中恢复了一丝光亮,略带一丝得意说道: “据我所知,帝国的密码专家伊藤三郎博士前段时间在满洲已经破译了你们内部的军用密码。” “山西的阎某人部队内部经常使用的就是《三国志通俗演义》,而川军刘、湘用的是《百家姓》和《三字经》做密码底本的密码,现在没有破译的只有你们中、央军和红党的密码。” 破解了杂牌部队的密码也没有什么好稀奇的,张义继续问道: “李某仁所部呢?” 目前日军板恒师团、叽咕师团已经从山东出发,分东西两路向南进攻,企图会师台儿庄,进而攻占徐州。 同时,另一路从金陵一带北上的日军第十一师团,已经兵临池河、淮南。 显然这个时候,日军是想从南北两面夹击徐州。 此刻徐州已如悬卵,危在旦夕,如果桂系的密码又被破译,后果不堪设想。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据我所知,特高课的土肥圆已经向上面申请陆军第十四军团参战,另外 在我出发来武汉前,我曾经在特工学校的一些同学突然消失了,他们肯定是提前渗透到徐州去了。” 不用说土肥圆这个职业军人出身的特务头子也眼热同学获得的军功,准备亲自下场了。 张义冷笑一声,在徐州前线,李某人可谓光杆司令,手下能用的只有桂系白某人支援他的第三十一军,其他的都是杂牌部队,面对日军强横野蛮的板恒师团如何打? 只能用田忌赛马的方式,以命换命,靠着视死如归的精神打。 台儿庄就是不可一世的日军的坟场。 “很好,你提供的这些情报很有价值。”张义压抑着心底的情绪,继续问道: “关于卧底,也就是那个打给金马高的电话,你都知道什么?” 野贞思索了片刻,摇头道:“这是金马高自己掌握的情报人员,我只知道他的代号叫金蝉,其他一无所知。” “好了,野贞君,今天就先到这里,你可以休息了,要是想起什么,随时可以向我汇报一会还要配合我们解密无线电密报。” 见再问不出什么,张义挥手让人将他带下去。 野贞沉默着点了点头,眼神有些迷离。 与此同时,另一边。 红党武汉办事处。 深夜,办事处大门被敲响,三重两轻过后,大门开了一条缝隙,两个头戴毡帽的侦查员警惕地瞥了一眼身后,连忙闪身而入。 两人入内立刻来到茶公的办公室。 茶公此刻还没睡,他披着衣服将两人迎进去,给他们倒了一杯热茶,立刻问道:“如何?” 侦查员顾不上喝茶,一脸沮丧地说道:“跟丢了。” “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跟丢了呢?”旁边的刘启天急切问道,这两人是他特意从地下组织当中选调出来的骨干。 “李春巷先是到了一处茶楼,应该是去和他联系的特务处的人接头,但他等了很久,对方都没有来人.我们不是公开身份,不敢靠近。” 另一人说道:“这个家伙特别狡猾,离开茶楼后,估计发现了我们的踪迹,竟然扭头进了果党战区情报处,再也没有出来。” “唉!”刘启天叹了口气,看向茶公,说道: “首长,向总部汇报吧,虽说没有抓到通敌的铁证,但他从傍晚离开现在滞留不归,已经说明了一切.” 茶公点了点,神情凝重道:“马上向总部发报。” 李春巷叛变还不是最重要的,关键是此人假借伍豪的名义将办事处积攒的经费全部席卷一空了。 另外一边,李春巷提着一个皮箱来到了一处居民楼。 他拿出钥匙开门进去,见挺着肚子的“小翠”还没睡,出神地看了她一会,说道: “要不我们离开武汉吧。” “离开?去哪里?”原本漫不经心的小翠听到他这么说,立刻从床上下来,盯着他的眼睛问: “出事了?” 李春巷自然不会将他几个小时前后经历的心神激荡的事情告诉他,摇了摇头,将皮箱打开,指着满满的钞票道: “现在我们有钱了,为了孩子的未来,我想换个地方.” 不想小翠却是冷笑一声,直接打断他的话说道: “我看你是不想和特务处合作了吧?” 李春巷有些发蒙,小翠是如何知道特务处的,愣了半响,恍然大悟,原来这一切都是针对自己设计的圈套。 “明白了?晚了!”小翠冷笑着从枕头下摸出一把短枪,顶在他的头上: “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现在立刻回去,实话告诉你,一旦你失去利用价值,上面会毫不犹豫的除掉你。” 李春巷不可置信地看着相处了半年的妻子,想不到她竟然也是特务处的特务,他眼中露出一股绝望的神情,心中涌现出无限的悔恨,咬了咬牙道: “我现在还能回去吗?” 这话是对小翠说的,也好像是在反问自己。 “你不是在伍豪手下工作过吗?只要你诚心认错,他们没有证据,不敢拿你怎么样。” “是吗?” 李春巷说着话,却突然一个闪避,左手出手如闪电般扣住小翠的手腕,将她的手枪卸掉,反手将枪对准了她。 但僵持了很久,看见小翠挺起的肚子,他还是没有勇气开抢,深深叹了口气,一把提起皮箱,失魂落魄了走了出去。 …… (本章完) 第226章 监视(求月票) 第226章 监视(求月票) 拿到整理好的审讯记录,张义立刻找戴春风汇报工作。 来到甲室的时候,毛齐五果然在加班。 毛齐五自从担任甲室秘书之后,俨然成了戴老板的“替身”。 但他却比以往工作更加勤奋刻苦了,几乎整天足不出户,不言不笑。 不管有事没事,总是默默守在办公室内,别人抽烟他不抽,别人喝茶他不喝,别人吹牛他总是一言不发,笑眯眯地陪着一旁。 办公室的特务时不时成群结伙要出去撮一顿,但毛齐五却很少参与,偶尔去也不吃饭,抢着买单之后又立刻回到办公室。 别人问他为什么这么拼命,毛秘书振振有词,说戴老板当初在鸡鹅巷的时候就是这么干的,夜以继日的工作,所以他要向戴老板学习。 当然,戴春风不休息,手下的人也不能休息,一众特务嘴上虽然不说,私下里却是牢骚不断,但毛秘书却不管,反而偶尔会帮着同僚打掩护,因此极得人心。 张义看着面前这个略带疲倦、一脸和煦笑容的家伙,心说毛齐五向来以“忍等狠”著称,如果说黑心上伪装出的这张弥勒面孔是他的保护色,那他的演技早已登峰造极。 “处座休息了?” 毛齐五给他倒了一杯茶,瞥了一眼戴春风住处的方向,神色有些悻悻,问道: “今晚特务处办事处那边枪声不断,是不是行动成功了?” 张义点了点头:“金马高和接头的野贞一网成擒,前者苟延残喘,还开不了口,不过野贞已经招了,案情重大,我不敢擅专,拿到审讯记录就过来了。” 说着将审讯纪录递了过去。 毛齐五简单翻阅了几下,看了一眼手表,沉默了一会说道:“我现在就给老板打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那边就接起来了,张义分明听到那边有女人娇笑的声音,好像是向心影。 张义心说,怪不得毛齐五神色悻悻的呢。 毛秘书的婚姻可谓一波三折,不说戴老板规定抗战开始特务一律不准结婚,这条规矩在毛齐五软磨硬泡下终于特许了,然后后面又是举报信,又是闲言碎语,搞得毛齐五烦不胜烦。 好不容易搞定了举报信的问题,毛齐五再次打了结婚报告,心说这次总可以了吧? 结果戴老板告诉他,向心影曾经结过婚,你毛齐五是特务处的高级干部,委座哪里都挂名的,总不能搞个重婚罪出来吧? 一来二去,毛齐五终于明白是自己的好兄弟好老乡好上司戴老板为了多玩几年向心影,根本不想让自己这么快结婚… 要说心里不怨恨是不可能的,但为了自己的前途,也只能忍耐。 他倒是愿意对戴老板说,自己很愿意结婚后,继续让向心影陪戴老板上床,但又知道老板极好面子,这种话要是明说出来,肯定会让戴春风反感,甚至是恼怒,要是一怒之下将他调去外勤,估计这辈子都见不到向心影了。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给戴老板再物色一个女人,有了新宠,戴春风也就不会霸着向心影了。 张义来之前,毛齐五一直在绞尽脑汁的计划此事,偏偏还装出一副努力工作的样子。 “走吧,老板在住处等着我们呢。”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戴春风的住处,就见他神清气爽地穿着睡衣坐在沙发上。 张义连忙将审讯结果汇报了一遍,戴春风皱着眉头道: “现在看来当时没有杀日本的密码专家伊藤三郎是一步臭棋啊!” 顿了顿,他又问道:“能不能确定日方到底有没有破解桂系的军用密码?” 张义道:“野贞没有交待,只能看在金马高身上能不能找到答案。” “日本间谍能潜伏进特务处,桂系哪里能少了?”戴春风不悦地摇了摇头,恼火地看着毛齐五道: “情报科的杨荣在搞什么鬼?这个蠢货,日谍都潜伏到眼鼻子底下了都不知道,马上给他打电话。” 毛齐五应声去了。 戴春风揉了揉眉心,又说道:“徐州战事一触即发,要是被日谍破解了军用密码,后果不敢设想,这件事情我会马上向委座汇报. 你回去之后,立刻对那個金马高展开审讯另外就是顺藤摸瓜,抓到野贞的交通员和他背后的情报网。” “是。“ 回到办公室,张义合衣躺了一会,临近五点立刻起来了。 来到会议室,便见猴子和钱小三带着几个便衣凝神静气地坐在一台收音机前,随时准备监听。 随着时间来到五点,收音机里面准时响起一个慵懒魅惑的声音。 “现在播报今日菜价,黄瓜1.239元,白菜0.189元.” 张义一脸严肃地站在便衣身后,看着一串串电码被抄写在纸上,冷笑一声,日本间谍果然狡猾,不知道的还以为人家真的播报菜价呢。 “今日播报完毕,明天” 随着播报结束,张义接过誊写的电码,立刻拿出《三国志通俗演义》翻译起来。 很快一行电文就出现在了纸上。 “九点,日租界惠民诊所旁第一个垃圾箱。” 这赫然是一个死信箱。 张义不知道野贞的交通员会用什么身份以什么方式接近垃圾箱,但他的目标不仅仅是抓捕这个未知的交通员,还要通过他挖出背后的情报网或者说情报传输渠道,所以最后一步还要补上。 “好了,都去休息一会,养精蓄锐,八点出发布控。”张义思忖着挥挥手,又让便衣将野贞带上来。 这时瞥见猴子欲言又止,张义问:“什么事?” “科长,您说这个交通员会不会认识野贞? 刚才的接头情报肯定是同时传递给两个人的 要是我,为了确保安全,肯定会提前踩点,然后躲在某个角落默默观察投递‘垃圾’的人,如果来的不是野贞,说不定他会取消接头。” 这个问题张义自然想到了,但不说野贞信不信的过的问题,此人刚受了酷刑,别说去投递情报,就是走几步都要喘气,根本不可能前去接头。 “找个和他身高体貌相似的乔装打扮去接头.大冬天的,裹严实一点,他想要细辨也不是那么容易重点是明天的布控,不能让他发现才是重点。” “明白了。” 这时野贞被搀扶着走了上来,张义懒得和他废话,将翻译出的情报递给他,说道: “用你的口吻和表达方式写一份加密情报,记住了,别耍招。” “是。”野贞认命般的谈了口气,“你为刀俎,我为鱼肉,只要张科长不将我被捕招供的消息公布出去,什么都好说。” “放心,明天,不,今天的报纸就会报道今晚交火的消息,我们会对外宣称你和金马高都逃走了,对你们的通缉搜捕还会继续。” “那就好,那就好。” 一夜无话。 早上八点五十,惠民诊所还没有开门,外面的两排木制长椅上已经坐了十几个等待就诊的病人。 这时候一个中年男人缩着脖子挤在了椅子边缘,他裹着厚厚的袍子,戴着厚毡帽和口罩,围着厚围巾,不时咳嗽几下,一点也不引人注意。 到了九点钟,就诊的病人都站起身开始排队,中年男人突然一模衣服,焦急说道: “哎哟,我忘记带钱包了。” 说着就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路过旁边垃圾箱的时候,他丝毫不做停留,只是恰到好处的从兜里摸出一个纸团扔了进去。 中年人才离开不久,从街角走过来一个拾荒者的身影。 他弯着腰,身上穿着略显破旧却还算整洁的衣裳,头发有些凌乱,皮肤黝黑,脸上刻着岁月的痕迹,却带着一种坚韧的神情。 他的手中紧紧握着一根长长的竹钳,眼睛专注地盯着垃圾桶内,在垃圾桶边认真地翻找着,不想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有价值的物品。 每捡到一个瓶子或一张纸皮,他的眼中都会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满足。 将这处垃圾桶清理完毕,他又穿梭到了下一个垃圾桶旁边,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不远处的汽车里面,张义拉开车窗帷幔的一角,用望远镜注视了片刻,将它递给身边的一个巡警,问: “认识吗?” 巡警接过望远镜瞄了几眼,立刻讨好的说道: “长官,这不是严老头吗?无儿无女,经常在这一带活动,靠着捡垃圾为生… 前段时间他捡到一个有钱的钱包和附近其他拾荒者发生了口角,被人揍了一顿,消失了一段时间,我还以为他挺不过这个冬天呢. 怎么了,长官,他是不是犯什么事了?要不要我将这老东西抓回来?” 张义瞪了巡警一眼:“抓他干什么?他看起来是格格不入,但也用自己的方式努力生活着,有属于自己的坚持和尊严,别以为你穿了身皮就可以欺负别人。” “是是是,长官教训的是。”巡警悻悻说着,眼神却有些不以为然,在城市的街角这样的人多了去了,乱世人命如草芥,同情的过来吗? “行了,你去吧,今天的事情记得保密。”张义将巡警打发走,吩咐道: “看来和我们预计的差不多,这个交通员很谨慎,估计此刻正躲在什么角落默默监视呢。” “开车,一辆车不能趴太久,不然肯定会引起他的怀疑,其他人交叉监视,吩咐下去,只要是露过面的不能在同一条街再次出现。” “是。” 汽车缓缓启动,张义又瞥了一眼拾荒者,将车窗帷幔拉上,他相信只要盯住此人的身影,背后的监视者肯定会露面。 与此同时,在惠民诊所对面的一家旅馆,一个三十出头的中年人正站在窗后,透过缝隙默默注视着街上的一切风吹草动。 他的旁边放着一张《新民晚报》,头版头条就是昨晚惠民街交火的新闻,报纸上刊登了金马高和野贞的身形体貌,发出悬赏,号召民众举报。 中年人盯着“野贞”离去的背影默默注视了一会,看着拾荒者将垃圾收入袋中去了下一个街口,他立刻将头上的毡帽拿下来,一翻之下,原本黑色的帽子立刻变成了灰色。 重现戴上帽子,他又将身上的衣翻转过来,从兜里摸出一个口罩带上,然后开门离开。 片刻之后他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伪装成了一个推着清理垃圾的小推车的工人。 中年人在几条街外“恰好”和拾荒的老人汇合,然后用一张皱巴巴的钞票将对方淘来的所有瓶子纸张全部收走,如此情报已经转移到了他的手中。 这一切自然全部落入了张义和行动科监视的便衣的眼中。 看着中年人拉着小推车消失在街头,对身后的跟踪和监视浑然未觉,大家都有一种即将收网的兴奋感。 张义倒没有生气,办案的压力日益加重,这个时候队员即便有所懈怠,也不能苛责。 关键时刻,激励人心往往比批评人的效果要好,否则容易让大家产生负面情绪,从而影响了工作效率。 他只是叮嘱道:“任务还没有结束,都不许懈怠. 从现在开始,调动所有能调动的人和车辆,采取我们熟悉的分段跟踪的办法,汽车和黄包车都控制好车距,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和他说过话的人,他停留的地方都不能放过,直到发现他的老巢。” “是。” …… (本章完) 第227章 爆炸(求月票) 第227章 爆炸(求月票) 潜伏是一种能力。 潜伏意味着能够在不被察觉的情况下,默默积蓄力量、收集情报、等待时机。 潜伏者不仅需要强大的耐心和自制力,能够忍受寂寞和默默无闻,能在复杂的环境中生存下来,不轻易暴露自己的真实意图和行动,还要拥有在恰当的时机爆发出惊人力量的能力。 长期潜伏最好的办法隐身办法,要么就是卑微到尘埃,要么就是尽可能的得罪身边的每一个人,让人讨厌厌恶,谁也不会去关注他,更不用说去了解。 王小二就是前者。 此刻他拉着运输垃圾的小推车一路走走停停晃晃悠悠出了日租界,到了一处垃圾处理站。 这是靠近国统区和法租界,旁边坐落着火车站、汽车站,虽说是交通运输的心脏,但还是摆脱不了脏乱破。 垃圾处理站附近区域多是参差不齐的老房子,外面还有一些工厂,好像一个城中村,住着各色人等。 这里是城市的繁华和五光十色掩盖的阴暗角落,没有梦想交织的舞台,只有隐藏在喧嚣中失落的泪水和在浪潮中沉浮在疲惫身影。 王小二顺利的将一些有价值的垃圾处理掉,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头也不回地钻了自己在附近的住处。 房子或者说窝棚狭小而昏暗,角落里面堆满了各种废旧物品。 一张破旧的木板摆在墙边,上面铺着脏兮兮打着补丁的被褥。 泛黄发黑的墙上胡着几张承载岁月沧桑的报纸,整个房间弥漫着一股混合着潮湿、腐朽、汗味的气息,隐隐还能味道垃圾的味道。 进了屋,王小二站在门口仔细观察了一圈屋内的布置,将门关上,然后来到一扇被灰尘和蜘蛛网遮挡了大半光线的小窗前。 警惕地观察了一会,见没有尾随者,才从兜里拿出情报。 仔细阅读后,他从床边摸出一个脏兮兮的烟袋,捏了一撮烟丝,用传递情报的纸张卷起,洋火点燃,吧嗒吧嗒地吸了起来,烟雾缭绕间,他那张原本脏兮兮的脸上透出一丝狡黠。 于此同时,离此一公里外的地方,张义正在听取便衣的汇报。 “科长,垃圾处理站附近地形空旷人烟稀少,怕他警觉,我们不敢跟的太近.” 张义站在原地,看了看周围,思考了一会儿,皱眉问:“他的身份查清楚了吗?” 便衣点头道:“我们找附近拾荒的老头打听了下,据说此人叫王小二,别人一般都称他王二,有没有大名不知道。 此人是三年前来这里的,听人议论此人之前偷东西被抓过,释放后就流浪到了这里,这家伙有些好吃懒做,淘到点好东西就会专门到城里大吃大喝一顿.” “小偷?又喜欢去城里?”张义思忖着拿起望远镜观察了一会,这附近连电线杆都没有,根本无法使用电台,王小二的身份也不适合去买蓄电池,那他去城里说不定就是为了和同伙接头。 但张义还是不放心,说道:“将人手分为两组,一组密切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只要他离开就派人跟上去,另一组在他离开后摸摸他家里。” “是。” 半個小时后,王小二终于开始了行动。 他换了一身相对干净体面的衣服,一路目不斜视地穿过废品处理站,汇入了路上的行人中。 走出一段距离,他突然蹙了蹙眉,左右看了看,若无其事地走进了一家杂货店。 和老板攀谈了几句,他买了一包烟再次走了出来,在门口点上烟徘徊起来。 一根烟抽完,他突然加快脚步,扭身拐进了旁边一条狭窄的小巷。 将身体影藏在巷口的阴影中,突然,他猛地探头出来望去,然而巷中没有行人,并没有什么人跟踪或者注意他。 王小二的眉头蹙的更深了,刚才在某个瞬间他分明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那是一种被人盯上的感觉,就像毒蛇盯上了自己的猎物一般。 想了想,他瞥了一眼身后的一处矮墙,一个助跑,敏捷地爬了上去。 这是一处废弃的院子,他轻脚来到院门前,透过门缝观察着外边的动静,等了很久,都没有人经过,这才送了口气。 在院中稍作逗留,确定没有人跟过来,他穿过院子,从后墙上再次翻了出去,绕到了另外一条街道。 在这里他拦下一辆黄包车,逐渐消失在街头。 这时候,一个拉着黄包车的侦查员从巷口出来,望着王小二离开的背影,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长出了口气。 他原本一直跟在王小二的身后,见他突然加快步伐,下意识地就想跟上去,然后到了巷口边缘,想到张义“外紧内松”和“宁可更丢也不能暴露”的叮嘱,生生止住了步伐,这才没有暴露。 “狗日的也太狡猾了。”侦查员啐了一口,瞥见远处的电话亭,连忙走了过去。 从黄包车上下来,王小二在街头再次徘徊了一会,然后返身进了一家古色古香的茶楼。 武汉的茶楼有清水浑水之分,清水茶楼只提供茶水,而浑水或者叫荤水茶楼却有唱戏的班子、麻将赌具一应不缺,要是你有钱,就是窑姐也能给你安排。 一入茶楼,便能听到此起彼伏的喧闹声。 敞开的大厅里面,桌椅摆放的满满当当,几乎没有一处空位。 客人们或高谈阔论,或轻声细语,笑声、交谈声交织在一起,充斥着整个空间。 伙计们忙碌地穿梭其中,端着热气腾腾的茶水和精致的点心,动作麻利娴熟,他们吆喝着,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 楼上的雅间也是宾客满座,房门不时地开合,传出阵阵欢声笑语和悠扬的丝竹之声,让人不由自主地沉醉其中。 茶楼正中的舞台上,戏子们身着华丽的戏服,正咿咿呀呀地唱着,婉转的唱腔引得众多客人大声喝彩。 这里仿佛是另外一个世界,处处透着虚假的繁荣,丝毫没有大战来临的紧张。 王小二找了个角落坐下,要了一杯茶水,看似悠闲地品着茶水,目光却时不时地瞥向门口和楼梯口。 二楼栏杆处,一个戴着圆框眼镜,身穿长袍的人端着茶杯站在那里,他的目光在王小二身上略微停顿,又随意地扫向了四周。 此刻一个拿着长把茶壶的小厮不紧不慢地走上楼梯,对着长袍男子点了点头,又投出询问的眼神,意在表示安全,要不要邀请他上来。 两人目光相对,根本没有说话,只见长袍男子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目光一直穿梭在楼下喝茶的客人中间,尤其是在王小二后面进来的几人。 小厮没有说话,和他擦身而过,进入一家包厢。 等小厮再次出来的时候,长袍男子才对他点了点头。 小厮拿着茶壶下了二楼,在柜台换了一把壶,穿梭在客人中间,一路添茶,很快就到了王小二身边,同样帮他添上茶,只是在离开的时候微微躬身在其耳边留下一句:“二楼春字间。” 王小二没有说话,似乎没有听到伙计的话语,继续品着茶,直到伙计走远,他才不慌不忙地掏出一张钞票压在茶杯下起身上了二楼。 春字间里面,长袍男子面无表情地坐着,他看上去四十岁左右,中等偏上身材,方形脸,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武。 他盯着王小二看了几眼,才说道:“茂川君,辛苦了。” “高山君过誉,为天皇效忠,是我的荣幸。”王小二,也就是茂川秀和恭敬地点了点头,他今天面见之人正是松机关的首脑冈田芳正的助手高山修一。 “吆西。”高山笑了笑,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几下,问: “和野贞中佐联系上了?” “是,已经收到他传递的情报。” “你亲眼看见他了?” “没有,但字迹和情报加密方式都对,应该没有问题。” 高山微微点头,从怀中掏出一串钥匙和一本新的身份证件,说道: “这是你新的住处和身份,野贞会住在你的附近,以后联系就方便了。” “是。”王小二接过,连忙压低声音问: “高山君,电台呢?” 高山瞥了一眼门外,摇头道:“茶楼人多眼杂,带个箱子太扎眼了,一会你找个公用电话亭,给茶楼柜台打个电话,自然会有人给你送过来。” “那就好。”王小二点头,起身不慌不忙地走出包厢。 高山又坐了片刻,然后来到窗前,透过车窗缝隙注视着王小二离开的背影。 见他上了一辆黄包车离去后,茶楼和外面并没有人跟上去,不由挑了挑眉目,转身进了隔壁的包厢。 屋内坐着一个五十左右、头发斑白的老者,他一脸阴沉,看上去极其疲倦,正是松机关的首脑冈田芳正。 他身后站在两个面无表情的汉子,其中一人手上提着一个土黄色的皮箱。 见高山进来,冈田芳正立刻问:“如何?” 高山摇了摇头,狐疑道:“我观察了半天,在茂川秀和离开后,并没有人跟上去,会不会是情报有误?” “情报是从特高课转过来的,不会错。”冈田芳正坚定说道,“他们打通了最高途径的情报渠道,已经确定野贞和金马高被捕我们之所以没有发现破绽,只能说明我们的对手很高明。” 叹了口气,冈田芳正心有余悸地说道: “要不是特高课的情报及时,估计我们已经将电台交给了茂川秀和,等支那特工掌握了电台和密码本,我们所有人将落入万丈深渊。” 顿了顿,他脸上浮现出一丝冷酷,看向高山修一: “你去处理一下吧。” 高山心领神会,答应一声转身而去。 “科长,这家伙应该刚在茶楼完成接头,现在不回去,怎么跑公用电话亭去了?是不是还要联系其他的同伙?” 张义也觉得有些奇怪,透过车窗帷幔的缝隙,用望远镜注视着进入公用电话亭的王小二,他警惕地瞥了一眼周围,然后拿起电话开始拨号。 然后就在这时,一个骑着自行车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男子和电话亭擦身而过,他瞥了一眼电话亭中拨号的王小二,后者似乎也认出了他,脸上刚露出一丝疑惑,就见男子从怀中掏出一个扯掉拉环的手雷扔了出去。 王小二不可置信地看着男子骑车远处,根本想不通他为何要对自己出手,望着手雷掉在狭窄的木质电话亭中滚动着,他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他呆了一秒,连忙丢掉电话,向着电话亭外扑去。 然而还是迟了,下一刻只听轰隆一声巨响,电话亭被炸的支离破碎。 这一切发生在电石火间,连张义都愣了几秒,反应过来他连忙下令。 “抓人。” 然而,话音刚落,只听几声更加剧烈的爆炸从远处传来,明显是茶楼的方向。 此刻酒楼内突然传出一声发闷的巨响,一团火光喷了出来。 随后是更加剧烈的爆炸。 先是门窗一下子都被掀翻,随后巨大的冲击波直接震碎了所有的玻璃,碎玻璃四处飞溅。 紧接着,哀号声便从茶楼内次第传出,先跑出来的几个人满脸是血。 随后出来的人,伤情则越来越重。 一个男人的手掌被炸断了,他手里拿着自己的一只断手,边跑边疯了似的嚎叫着“救命”、“救命”…… 周围的行人渐渐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开始无头苍蝇似的奔逃呼号,街面很快陷入了一片恐怖的混乱。 “前辈,看见过您的人全部死了!” 两个便衣走上来汇报道。 “分开走!”冈田芳正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步入混乱的人群里面消失不见。 (本章完) 第228章 审讯(求月票) 第228章 审讯(求月票) 外面天寒地冻,特务处办事处的大楼内却是热火朝天。 茶楼爆炸案死了17人,受伤12人,三人送到医院后因为受伤严重再次死亡。 将茶楼内的127人全部抓捕,光是问询记录就做了上百份,还是没有找到嫌犯的踪迹。 审讯室内,张义刚结束对一个嫌疑人的审问,就见情报科科长杨荣推门进来,说道: “我的张科长,你要审讯到什么时候?我这里的电话都快被打爆了。 那些在大厅的散客不说,包厢雅室的那个不是有头有脸的人,这些人刚被抓,家属就托各种关系打来电话了.什么局长、次长、团长、军长,我这边是顶不住了,你还是想想怎么向处座解释吧!” 张义瞥了一眼乱糟糟嘈杂一片的办公区,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 “情报科泄密案查清楚了?” 杨荣闻言悻悻道:“技术科重新勘察了命案现场,从出刀的角度判断凶手是个左撇子,缩小了排查范围,最终确定苏秘书有重大嫌疑… 可是他老婆孩子掌握在日本人手中,他只承认自己的代号叫金蟾,对其他的情报缄默不言,遭受不住酷刑,这家伙直接咬断了舌头,现在就是个废人,别指望从他那里再问出什么.” 张义叹了口气,点头道:“排除嫌疑的人可以放了,但对他们的监视不能放松,杨科长这边还需要派人手支援。” “这個没有问题。” 杨荣离开,张义叫来猴子、钱小三问: “对电话亭爆炸嫌疑人的搜捕如何了?” 猴子道:“这个人太狡猾了,骑着自行车先是窜入了巷子,将自行车遗弃后,翻墙进入居民区,靠着偷来的衣服混入旁边的菜市场,最后消失不见.” “自行车是他从别人那里抢来的,据车主回忆,此人头戴毡帽,围着围巾,只露出两只眼睛,根本没有看清对方的长相 技术科在居民区院子里面采集到了此人留下的脚印,44码,从踏痕和步长判断,此人的身高在175左右这和车主的描述基本对得上。” 张义点了点头,此人显然是个训练有素的职业间谍,根据这么点特征想要找到他,无异于大海捞针。 他思忖片刻,决定换一种思路调查,于是问道: “我仔细问询过跟踪监视王小二的便衣,我们的人很谨慎,并没有暴露自己,这一点从王小二的反应也可以佐证,那敌人为什么突然要对自己人下手?” 钱小三说道:“会不会是我们跟踪进入茶楼的兄弟不小心露出了马脚?” 猴子立刻反驳:“不会,我们在跟踪监视王小二,茶楼的日本间谍也在勘察接头环境的安全,如果他们暴露了,潜藏的日谍根本不会和王小二接头. 王离开后,我们在茶楼内的人为了确认接头人,并没有第一时间跟上去,跟踪是由外围的兄弟接手的,所以问题肯定出现在王小二接头的前后” “你是说有人秘密通知接头人王小二的身份暴露了?泄密?这怎么可能?”钱小三摇头,气愤道: “行动只有我们的人知道,从行动开始,两人一组互相配合互相监视,根本没有通风报信的时间,再说了,我也不相信咱们的人有问题。” “我说了只是怀疑.” 见两人起了争执,张义抬手打断两人对话,说道: “好了,虽然茶楼柜台的电话被炸毁,但那个时间段有没有打进来电话,还可以找电话局查询我们现在需要讨论凶手炸死王小二和茶楼爆炸案的动机。” 动机才是他们制造爆炸的根源。 张义唤来一名便衣去电话局核实,讨论继续。 猴子想了想,说道:“从两处爆炸的时间和动机判断,接头人显然知道王小二已经暴露,之所以灭口无外乎彻底切断他和特工组织之间的联系。 而茶楼爆炸案,最严重的地方是一楼柜台和二楼春夏两个包间,这说明凶手在有意消灭可能存在的目击者.” “一个客人从外面进入茶楼,跑堂的小厮、引导客人的小厮、柜台的掌柜会计以及柜台附近的客人都有可能是目击者,所以他们才要杀人灭口。” “这说明接头人的身份很重要.” “或许我们跟着王小二进入茶楼的便衣曾经看到过他们.” 但这两人当时坐的位置都在门口,因此受了重伤,现在还在医院抢救,短时间根本不能开口,线索在这里又断了。 但张义没有泄气,他拿起一份份问询记录,在画出的茶楼平面图上标注出客人当时所在的位置,又拿出伤亡名单对比起来。 这时,钱小三突然指着伤亡名单,说道: “这个叫王发刚的小厮倒是运气好,掌柜的跑趟的小厮一共11人都死了,就他只受了轻伤” “你们看问询记录,据他所说,他今天一直在一楼跑趟,根本没有上过二楼 爆炸发生时他刚好躲在了一个客人身后才侥幸逃过一劫,但被爆炸的冲击波冲晕了过去.” “也就是说他是唯一活着的茶楼小厮?”张义拿过此人的审讯记录仔细查看起来。 “科长,您说这家伙的身份会不会有问题?茶楼跑趟的小厮都是统一着装,头戴瓜皮帽,身着长衫,肩膀或者胳膊上挽着白毛巾,和客人的装束泾渭分明,日本间谍为了掩饰接头人的身份,那么多人都杀了,唯独他苟活了下来?” “会不会是时间仓促,日本间谍没时间核实他的死活?” “不是我阴暗啊,我只是觉得反常就是妖。”钱小三撇撇嘴,一脸的怀疑。 张义思忖着,看了一眼问询记录上的签名是刘魁,立刻拿起电话将他叫了过来,问: “这个王发刚是怎么回事?” “你说他啊”,刘魁嘲讽笑道: “软蛋一个,这小子进了问讯室,一听我们是特务处的,直接吓尿了,一把鼻屎一把泪,战战兢兢说的颠三倒四,他的话根本没有价值。” “这么怂?”张义疑惑起来,即便是特务处的问询也没有爆炸恐惧可怕吧?那么多人都死了,唯有他苟活了下来,现在不应该庆幸,不应该高兴吗? 这只是问询室,要是被带入满是刑具的审讯室,还不知道他会怎么样呢。 “还有其他人被吓尿吗?” “没有。”刘魁肆笑一声,“即便那伙戏团的女戏子虽然浑身发抖、战战兢兢,也没有被吓尿的,他们大多数人还沉浸在爆炸的劫后余生中呢.所以我才说他是个软蛋,他没有胆子参与今天的爆炸。” 张义摇了摇头,“我们干的工作就是怀疑一切,将他带到一号审讯室,另外派一组人去他家里搜查,我倒要看看他是真的生理反应,还是演戏呢。” 几分钟后张义在审讯室见到了王发刚。 他看上去三十岁左右,中等身材,脸庞略显圆融,五官平庸,一双不大不小的眼睛此刻满是恐惧。 他还穿着那件跑趟的灰色长衫,腿上穿着被尿液浸湿的裤子,尿骚味在潮湿闷热的审讯室中更加难闻。 被固定在审讯椅上,王发刚瞪大了恐惧的双眼,身体开始僵硬,原本灰头土脸的脸蛋变得毫无血色,嘴唇微微颤抖着,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不断滑落。 张义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翻开警局提供的户籍资料念道: “王发刚,三十一岁,6年前从上海逃难到了武汉,一直在这间茶楼工作,四年前和后厨老王的女儿恋爱,然后结婚,现在有个四岁的女儿,我说的对吗?” “对对对,长官,刚才那位官爷都问了,该说的我都说了,真的我今天一直在一楼跑趟,根本没有上过二楼。”王发刚瞪大双眼,战战兢兢地说道。 “你是在一楼活动,这个有人证明,但这不能证明你没上过二楼?” “这我今天一直在戏楼前排招待,那里都是熟客,老板特意交代” “你的老板死了,他同样不能为伱证明。”张义打断他的话,拿出一张王小二的画像,问:“这个人你认识吗?” 王发刚眯眼看了看,思索着说道: “好像有点印象.但肯定不是茶楼的熟客。” “这就不对了,有目击者说,你曾给他添过茶,还和他说过话。” “不可能!”王发刚坚决否定,“我一直待在前面的” “是吗?”张义本想诈他,但见此人不上当,于是起身拿过旁边烧的通红的烙铁,说道: “你可想清楚了?” 迎着烙铁炙热的温度,王发刚浑身颤抖地更厉害了,他焦急说道: “真的,真的,长官,我说的都是实话.” “不见得吧?”张义冷笑一声,直接将烙铁贴在他的肚子上。 “嗤”一声,烙铁洞穿衣服印在他的身上,发出“滋滋”的声响,伴随着一股刺鼻的焦糊味。 王发刚撕心裂肺的惨叫着,身体瞬间紧绷,脸上露出痛苦绝望的神情。 “刚才只是问询,你就被吓尿了,是恐惧的生理反应还是在演戏?你现在怎么不尿?要不要先喝点水?演戏过头就显得太假了。” 张义移动烙铁,王发刚的肚子上出现了一个血肉模糊的烙印,烙铁所到之处,皮肤立刻变得红肿,随后出现水泡,接着水泡皲裂,流出黄色的液体。 王发刚惨叫着挣扎着,呼吸变得急促,汗水瞬间湿透了他的衣服,他的眼睛圆睁,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此刻他才明白原来是自己演戏演过才露出了马脚,他正思忖着如何面对接下来的审讯,就听审讯室桌上的电话响了。 张义拿起电话,听了几句,再次看向王发刚: “今天的行动应该是突然萌生的,所以你没有时间通知家里 呵呵,你说你一个茶楼跑堂的能挣几个钱?可你家里不仅装了电话,老婆还有皮革大衣,家里吃的也是精米白面,看来你们日本间谍经费很充足啊!” “钱是我岳父赞助的.” “别狡辩了,实话告诉你,王小二没有死,奉命去清除他的便衣也被我们抓铺了,他们开口只是时间问题.现在你老婆和孩子已经在来的路上,你要是不说,这辈子就别想出去了” “做梦,我什么都不会说的。”事到如今,王发刚也不再伪装,他阴冷一笑,眼中闪烁着阴鸷和疯狂,咆哮道: “她们不过是支那人,想用他们威胁我背叛大日本帝国,痴心妄想。” “是吗?”张义摇了摇头,“你可以不在乎她们的生命你可以什么都不说不过” “不过什么?” “你应该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将王小二灭口,就因为他暴露了。” 张义嘲讽一笑,“你什么都不用说,但我们可以关你几天,每天好酒好菜,将你养的白白胖胖,保证你满面红光的出去… 到时候我们的人会隔三差五提着礼物去看望你,你说你的组织会怎么看你?他们会不会用对付王小二的手段来对付你?” 王发刚原本狰狞的脸瞬间一呆,眼皮止不住地颤抖,脸色变得苍白起来。 (本章完) 第229章 排查(求月票) 第229章 排查(求月票) 戴春风面色冷峻地合上王发刚的审讯记录,问道:“这么说当时松机关的首脑冈村芳正就在现场?” 张义点了点头,汇报道:“王发刚伪装的小厮曾进入包厢添茶,他亲眼看到冈村芳正在包厢就坐。当然,这都是他自己说的,您觉得呢?” “从他交待的情况来看,我觉得他暂时可以相信,至于以后”戴老板摇了摇头,岔开话题道:“都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冈村芳正胆敢潜入武汉,想必已经做好了和我们特务处斗智斗勇的准备,希望他不是叭拉狗蹲墙头(硬装坐地虎)不堪一击。” “自古强龙不压地头蛇,更别说他这只折翼的没牙老虎,遇到老板您这条真龙,他也得老实趴着。”一旁的毛齐五笑眯眯恭维道。 戴老板瞥了他一眼,呵呵一笑,继续道:“我想抓他,但我更想知道王发刚所说的特高课打通的最高情报渠道,希望他能唱好这出戏,将松机关的人调出来。” 张义请示道:“处座,那我就放人了?” “只要你能确保他被抓的消息没有泄露,现在就可以放人。” “这个不会,茶楼的人全部被我们带了回来,都是分开审讯王发刚除了烙铁印记,并没有其他明显的外伤,让他混在第二批释放者中间离开,不会引人注目的。” 是的,王发刚(茂川秀和)选择了合作。 不说有王小二活生生的例子摆在前面,他本人也不愿意死。 抛开他在武汉的老婆孩子,他还有在日本国内殷切盼望他回去的父母、妻儿,他舍不得他们。 但作为军人,尤其是被灌输军、国思想、武士道精神洗脑过的日本间谍,自然不能不顾面子直接屈服,即便面对张义的威逼利诱和烙铁钻心的疼痛,他怎么也要再抵抗一下的。 于是,再次遭了一通水刑之后,王发刚认命般地屈服了。 此刻张义看着面前萎靡不振的王发刚,一脸诚恳:“茂川君,你可以回去了,不过在这之前有些程序还需要履行一下。” “什么?”王发刚一脸不解。 张义笑盈盈看着他,没有说话,只是挥挥手,猴子和钱小三随即上来,不容拒绝地将他带到了二楼一间特意准备好的房间。 房间很简陋,只有一张办公桌几把椅子,但墙上却挂着常某人的大幅画像和青天白日旗。 王发刚按照猴子和钱小三的要求,坐在画像前的椅子上开始拍照。 他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要他不老实配合,这些照片马上就会刊登在报纸上,他茂川秀和就算再能狡辩,那也是叛徒,叛国者。 “你们这是彻底将我绑上你们的贼船。”王发刚用嘲弄的语气低吼道。 “放心,只要你及时提供情报,老实和我们合作,我们不会去打扰你,这些照片也永远不会曝光。”张义不以为意,继续说道: “不用我送你回去了吧?” “不必了。”王发刚气呼呼地摇了摇头,一脸阴郁地汇入第二批释放的人群中,或许组织的人此刻就在暗中监视观察他,他才不敢让张义陪他回去。 看着王发刚落寞离开的背影,张义冷笑一声,即便他是合作者,也不值得丝毫的同情,盖因为他是日本人,仅这一条就决定了他以后的解决,当然现在要做的就是尽量榨干他的价值。 “安排好了吗?” 猴子点头道:“一明两暗,共三个监视小组,24小时对他不间断监视。” 张义点头认可,每一个释放的嫌疑人都会采取监视,最少一周时间。 王发刚的情况和这些人都不同,明着监视的人是给日特组织看的,即便是演戏也要演的真切点,而暗中监视的,不仅是观察王发刚的一举一动,更要暗中发掘和追踪和王发刚联系的日特人员。 夜幕渐渐笼罩武汉,可许多人还没有停止忙碌。 王发刚一路忐忑地回到了家里,发现妻女都在家中,而家中的一切都恢复了原样,丝毫看不出之前被特务处的便衣搜查过。 “当家的你没事吧?之前有几个警察说伱受伤了,要带我们去医院,后来又说搞错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一见面,妻子就焦急迎上来抓着他的肩膀关切查看。 “没事,应该是搞错了我这不好好的吗?”胳膊被抓的生疼,王发刚却只能装作风轻云淡的模样,叹气道:“也不知道哪個丧心病狂的在茶楼里面扔了炸弹,现在掌柜的死了,薪水拿不到不说,工作也没了。” “工作没了就算了,人没事就好,你要是出点啥事,我们娘两这日子还怎么过啊!”见妻子没有怀疑,王发刚这才松了口气,问:“你们还没有吃饭吧?要不出去吃点?” “出去吃多贵啊,现在没有工作,能省点就省点,你看会孩子,我去做饭。”妻子说着,已经钻进了厨房。 被特务处折磨了半天,王发刚确实饿了,但此刻却没有心思吃饭,今天是心惊肉跳的一天,连番的折腾让他心力交瘁,而这一切却无法向妻女述说。 他心不在焉地哄了女儿几句,就转身来到了窗前。 透过窗户缝隙向外望去,只见街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卖红薯的和葫芦的。 不用想,肯定是特务处派来监视自己的。 王发刚懊恼地叹了口气,他设想过暴露的种种方式,只是没想过会以这样的一种窝囊方式落网,现在还可耻的成为了叛徒,特务处那边倒不用担心,但松机关呢?要是被他们发现自己叛变了,他们会给自己解释的机会吗? 答案是否定的。 就在王发刚观察窗外的时候,不远处的一家旅社中,再次改头换面的高山修一站在窗帘后面,举着望远镜,目光一直跟着他移动,此刻他也在监视王发刚。 等到王发刚一家三口坐在了餐桌上,高山修一手中望远镜的视线落在了卖红薯和葫芦小贩的身上,观察片刻后,他冷笑一声,拨出一个电话。 “对,他刚刚回家,正处于监视中,目前一切正常.明白。” “科长,一切正常。” 办公室中,张义放下手中的电话,思忖起来。 监视王发刚的便衣汇报一切正常,这在张义的意料之中,即便日本间谍也在暗中监视对方,这个时候绝不会贸然联系的,而监视的便衣又不是个个火眼金睛,想要找到暗中的观察者何其艰难。 但办法也不是没有。 想了想,他叫来猴子和钱小三分析道:“既然松机关是从特高课那里得到的情报,传送情报用的估计是电台,立刻找电讯科问下看看在爆炸案前有没有监测到不明电台的信号,尽量确定电台的位置。” “然后开始逆查,看看王发刚家附近有没有往这个区域打过电话,不管是公用电话、旅社的、家庭的,都要拿到数据。” 这是一项繁杂而枯燥的工作,但破案的关键就是从纷乱复杂的信息里面,找出真正和案情有关的线索,对所有信息做到准确区分。 当然这里面还需要一点运气,要是敌人不通过电话联系,那一切都是无用功。 “是。” 见两人领命,张义神色一肃,再次叮嘱道:“从现在开始,这件案子的保密级别升为最好,除了我们三人之外,其他科员,哪怕是参与调查的人,也不能告诉具体计划,你二人分开行动,等拿到数据后再在我这里汇合,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猴子和钱小三异口同声说道,除了泄密时间,他们不得不打起精神,虽说王发刚交待说是最高层渠道泄密的情报,但有句话说,言着无心,听着有意,有时候往往就是一只老鼠坏了一锅汤。 两人奉命离去,刘魁敲门进来道:“张科长,金马高醒了。” “这倒是个好消息,走,去会会他。”张义笑了笑,野贞招供了,但王小二一死,情报又泄露,他已经没了丝毫价值,现在就看在这个狡猾的金马高身上能不能有所突破。 审讯室中,张义在金马高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金马高还穿着被捕时的那件衣服,污浊不堪,整个人看起来萎靡不振。 “佐佐木?你的助手野贞已经招了,现在轮到你了。” “然后呢?”金马高抬头讥讽一笑,“我猜你们肯定没有收获吧?不然也不会想起我这个将死之人。” “老实点,只要你交待出上下线的名单和藏匿的地点,我们科长发发慈悲,你或许可以苟活到你们日本战败的那天。”刘魁是个急性子,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两个耳光。 金马高举起戴着手铐的手擦了擦嘴角渗出的血迹,啐了一口,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张义,张科长?哈哈哈,我本以为你是个聪明人,却不想你手下都是一些饭桶,还我们日本战败?这真是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我们大日本帝国仅仅用了几个月时间就占领了你们支那的半壁江山,全面占领整个支那只是时间问题,大日本帝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所以战败的只是你们支那人。” 金马高哈哈大笑,一脸的得意之色。 “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张义冷笑一声,“淞沪会战中国虽然战败,军队伤亡三十万,团以下军官半数殉国,但你们日本呢?号称世界上最强大、团结、最凶悍的一流军人,同样死了九万精锐。 呵呵,在前不久的‘太原会战’中,即便是你们所谓钢军的板恒师团也在平型关被我军狙击,所以,所谓的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就是个笑话。 用长远来看,胜利只会属于中国,你们小日本不过弹丸之地,即便是占领了我们的领土,以期以战养战,但有良心和有骨气的中国人都会起来反抗,我们已经做好了全面牺牲的准备,你们小日本能做到吗?” 金马高却是冷笑一声,不加掩饰地嘲讽道:“什么太原会战,什么平型关大捷,阎某人安排了十一个军近十万人在平型关阻挡大日本帝国皇军前进的步伐,然而只有所谓的第八路军找到了我们的踪迹,还是我们的辎重部队,用十倍的兵力采取偷袭的方式,战斗了一天,才歼灭了我们一千人,竟然在报纸上夸张的宣传成歼灭了板恒师团,你不觉得这是个笑话吗?” 张义知道金马高说的是实话,平型关大捷交战的对手确实是板恒师团下属二十一旅团的辎重部队,说白了就是管后勤的运输部队,负责运输军械、粮草等物资,非正规作战部队。 只是出于抗战的需要,为了激励全国人民的抗战信心,此时红党和果党都对外大大夸大了战国,这个可以理解,后世直到80年代这个战果才进一步修正。 从这里可以看出,此时的小鬼子的确强大,绝对不是像抗日神剧演的,日本鬼子一个个都是愚蠢猥琐无智的家伙,主动将身体送到美女帅哥打不完子弹的机关枪下,杀死了日本鬼子还要来一句,同志们,8年抗战开始了,我和你们说啊,我爷爷9岁的时候就被鬼子杀害了,今天就要给他报仇. 事实是,战斗的惨烈超出想象,八路军在付出在了千余人伤亡的情况下才取得了胜利,除了缴获外,学到了许多宝贵的经验。 张义记得一个老八路的采访,在和日军的白刃战中,都是以班为单位同日军作战,至少三个人为小组和鬼子拼刺刀,有防守的,有助攻的,有佯攻的. 正是无数仁人志士抱着必死之心,在一次次惨烈的战斗中,用无数的牺牲才换取了最终的胜利。 “忻口战役呢?你们第五师团主力被歼灭了万余人,这也是假的?” “呵呵,是事实,但这改变不了你们战败失利的事实,张科长,想要驳倒我,你还是说点有用的吧?” 张义看着金马高趾高气昂的样子,知道这厮在刻意激怒自己,压抑住怒气,冷笑道:“你再有信心,也改变不了自己阶下囚的事实,对了,告诉你一个坏消息,今天下午你的上级,松机关的首脑冈天芳正出现在了茶楼,我们已经掌握了他的踪迹,你要是能苟活下来,说不定还可以见到他。” 金马高冷笑一声,却是一脸的不信。 这个时候,猴子一脸兴奋地敲门进来,在张义耳边低语了几句。 注视着张义眼眸中涌现出的一丝惊喜,金马高尽管怀疑是张义做戏给自己看,但心底还是浮起一丝阴霾。 冈天芳正就这么暴露了? (本章完) 第230章 情报(求月票) 第230章 情报(求月票) “将他带下去关小黑屋,不许吃饭,只给点水喝,要是发烧、伤口溃烂也不用管,我倒要看看他所谓的武士道精神到底有没有用。” 见金马高死硬到底,张义也不客气,直接挥手让便衣将他拖下去。 “佐佐木,你记住了,退烧药、磺胺这些都是战时管制药品,比黄金还贵,你要用就用情报来换.不过你可要抓紧时间了,等我们抓了冈天芳正,你可就真的失去价值了。” 一个人光喝水不吃饭能坚持多少天,答案是60天左右。 这个数据是恶贯满盈的侵华日军731部队用中国人的身体得到的实验数据,背后不知道包含了多少中国人的生命和鲜血,现在正好让金马高体验一下。 即便是自诩心理强大的金马高听到这条命令,也禁不住浑身一颤,他咬紧牙关,阴鸷的眸子瞪着张义:“你还是把我杀了吧?” “想死?晚了!” 张义厌恶地挥挥手,突然想到招供的野贞,现在王小二死了,他也失去了利用价值,这种人难道留着浪费粮食? “将野贞带到拍照室,如此,如此.”张义招呼刘魁过来,对他耳语几句。 这种活正合刘魁的心思,立刻兴致勃勃地带人去了。 很快,野贞就被带到了王发刚之前拍照的房间,他可不傻,一看这架势就知道特务处要干什么,招供是招供,他可不想被登上报纸成为配合宣传的道具。 但刘魁怎么会跟他讲道理,掏出匕首就走了上去。 眼看刘魁来真的,野贞也顾不上颜面了,苦苦哀求:“你们到底要怎么样,我要见张科长,他当时向我保证过的。” “少啰嗦,张科长也是你能见的?不过是拍几张照片罢了,放心,只要你好好配合,伱很快就会出去。” “真的?” “爱信不信。”刘魁懒得啰嗦,在他的指导下,先是给野贞换了一身干净整洁的日军中佐军服,然后又找来一个穿少校军服的内勤,照相师从不同角度拍摄了多张照片,几乎每张照片上都能看到野贞脸上带着愉快的笑容。 “多谢野贞君了,呵呵,明日报纸上就会刊登文章说你向我们投诚,会用你的照片做宣传材料。”拍照结束,刘魁将实情和盘托出。 “八嘎!”野贞脸色一变,愤怒地咆哮起来:“我都合作了,你们还用这样下三滥的手段对付我,是不是太不讲诚信了?对付我就算了,报纸一旦登出来,别说我,就是我的家人也会在乡亲们面前抬不起头来,你们不能这么做。” “诚信?这不是和你们日本人学的吗?”刘魁鄙视一笑,然后道:“死人就不要替活人担忧了,即便你的家人遭遇了不幸,那也是罪有应得。” “什么意思?”意识到不对,野贞一脸惊恐地问道。 刘魁却不接话,只是诡异一笑,从裤兜掏出一截绳子,在野贞惊恐绝望的眼神中套住他的脖子,直接将他勒死。 “照片冲洗出来,挑选几张最好的照片送张科长。” 做完这一切,刘魁让人将野贞的尸体装在麻袋里面,塞入汽车的后备箱,直接拉到郊外找了个偏僻的地方埋了。 收到刘魁完成任务的电话,张义吩咐内勤:“再找人写一篇反日抗战的文章和照片一起送戴老板,只要老板同意,直接发表到《扫荡报》上。” “扫荡报”是果党军情系统的报纸,32年创办,前身是《扫荡三日刊》,35年迁移到汉口后,改名《扫荡报》。 日本人不是一直在沦陷区搜查逮捕反满抗日分子嘛?他们不是喜欢将汉奸和叛徒登报宣传吗?这就叫用魔法打败魔法。 办公室。 猴子一脸佩服道:“科长,果然如你所料,电讯科今天监测到不明电台收发电报的信号,发报的时间刚好在爆炸发生前15分钟。 根据信号强度分析和技术侧向测算,这部电台的大概位置在法租界新巴黎街方圆一公里左右,确定了电台大概位置,我们又调取了王发刚家方圆一公里的所有打进打出的电话,交叉对比,有针对性的排查,终于找到了三组可疑的电话。” 张义眼睛一眯,笑道:“监视王发刚的人果然出现在他家附近,还打了电话。” 接着,钱小三讲述了他负责的调查情况:“得到数据之后,我们的人立刻化妆侦查,对这几组电话展开了调查追踪,最终确定了一组嫌疑最大的。” “89277这個电话是从百姓旅社203房间拨出的,电话那头是法租界新巴黎街新民银行襄理办公室。” “新民银行襄理办公室?”张义思忖起来,这个人会是松机关首脑冈天芳正的掩护身份吗? 日租界虽然没有收回,但已在果党的管理下,但法租界一直掌控在法国人手中,这里汇聚了形形色色的人群,有高鼻深目的外国侨民,有来自世界各地的冒险家,有本地的居民,同时,自然少不了一些三教九流之辈,小偷、骗子、黑帮等等,这些人不同肤色、不同国籍、不同身份,或明或暗,活动在法租界这个光怪陆离的大舞台里,为这片区域增加了几分神秘和危险的气息。 冈天芳正的身份如果是银行的襄理,可以想见,他或许是一个穿着剪裁精致西服,出入各种高档场所,精明能干又左右逢源的人。 在和各界人士谈笑风生的背后,用看似平常的商业交往掩饰自己不为人知的秘密工作,他也可以利用商业活动为掩护,不动声色地搜集各种重要情报。 这样的间谍已经可以称呼为战略特工,他从容不迫,也时刻保持警惕,甚至是怀疑一切,无疑是个老奸巨猾的家伙。 在心中勾勒出冈天芳正大致的形象,张义示意钱小三继续。 “找到电话之后,我们的人扮成巡警对百姓旅社的旅客进行了核实.203房间的登记人叫苏荣辉,山东人,自称是来武汉做茶叶生意。” “你们碰见他了?” “没有。”钱小三摇头,“我们去的时候他刚好不在,自称是出门访客,他的房间一连开了三天,根据掌柜的描述,此人大概35岁左右,蓄胡,相貌普通.但身形和当时电话亭爆炸案逃匿嫌疑人极其相似,我怀疑此人就是王发刚说的冈田芳正的助手高山修一,而且我仔细观察了他所住的203房间,门缝中放置了毛发和火柴梗,这更能佐证他的身份。” 张义点了点头,查案往往会牵涉到很多事很多人,有些能够掌握情况,有些费尽心思却依旧一无所知,而有些看似不起眼的又往往会被忽略,但往往最重要的信息总是在这些不起眼的事和人上,就像现在从王发刚这个小间谍身边再次找到了突破口,只要抽丝剥茧,准确地掌握关键信息,那么不论是高山修一,还是他背后的冈天芳正都离此不远了。 了解了调查进展,张义立刻命令道:“对王发刚的监视明哨可以放松些,但暗中的监视依旧要保持高度警惕,切忌暴露身份。 另外,派一组人乔装打扮后住进百姓旅社,对高山修一开展24小时监视。” 他想了想,补充道:“让郑呼和去,一旦高山修一再次冒头,立刻对他实施跟踪。” “至于冈天芳正,先不要惊动他,先人我们的人从外围摸一摸这个新民银行的情况,等确定了高山修一再法租界的落脚点再说。” “是。” 见两人点头,张义再次叮嘱: “还是那句话,行动一定要保密,切忌打草惊蛇。” “明白!”钱小三和猴子立正敬礼,领命离去。 两人离去,张义看了一眼手表,发现已经过了十二点。 窗外一片漆黑,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下雨,凛冬的冷风裹着惨枝落叶飘荡在萧瑟的马路上,透出一股悲凉。 张义闭目养神,他实在是太累了,接二连三出现的事情,高强度负荷的工作,让他身心疲惫。 对上要应付阴晴不定的戴春风,对内要时刻小心同僚的算计背刺,对外要面对狡诈凶残的日寇,每天带着不同的面孔,如果时间能稍作停止,他真想将伪装的强势面孔丢弃在暗夜的角落里。 他想起一首歌,“时钟不要走,让我脆弱一分钟。” 但他不能脆弱,驽马钝剑怎去救国扶危? 揉了揉额头,张义开始接收今天的情报。 【今日情报已刷新】 【1、您今天去过火车站,获得相关情报——红党叛徒李春巷席卷了武汉办事处的经费,今天想从火车站逃离,被红党勘破伪装身份,现藏身在胜利街22号。】 张义摇了摇头,一个叛徒的内心往往是复杂而矛盾的,他可能会恐惧,害怕自己的秘密被发现而遭到严惩,或许同时还有深深的负罪愧疚感,当然大多数叛徒一经叛变,往往会自我欺骗和自我开脱,试图为自己的背叛行为找到各种理由和借口,以此减轻内心的罪恶感,最后便是强烈的不安感,这是担心自己的新主子是否真的可以兑现当初的承诺,时刻处于一种患得患失的状态。 张义不知道李春巷这个叛徒此刻到底在想什么,背叛了红党,又被特务处抛弃,内外不是人,内心是否悔恨焦虑。 【2、您今天去过茶楼,获得相关情报-——红党武汉特委负责人祝先进和武汉汉口警察局赵力民秘密接头。】 祝先进、赵力民? 张义脑海中回忆今天看到的资料,祝先进的掩护身份是一个小商人,而赵力民应该是红党秘密打入警察局的卧底。 爆炸案后,这两人也被带入了特务处问询室,祝先进唯唯诺诺,给出的理由是做生意不易,想找警局工作的赵力民做靠山,而后者则是一副唯利是图吃干抹净的奸猾形象,谁能想到这二人是在接头呢。 【3、您今天见过刘魁,获得相关情报-——刘魁今天带二十根小黄鱼拜访了特务处书记长唐横。】 嗯? 张义不由挑眉,微微有些诧异,在金陵的时候刘魁这厮就一直在走唐横老婆的门路,但县官不如现管,后来又投入到副科长王新亨麾下,王新亨走了,这厮又投靠了自己,现在到了武汉,怎么又蠢蠢欲动起来了呢?莫非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4、您今天见过金马高,获得相关情报——金马高在马儿纳街18号有一处安全屋。】 看到这条情报,张义喜出望外,不管安全屋里面有什么,至少多了一条和金马高谈判的筹码。 【5、您今天见过戴春风,获得相关情报——戴春风听取毛齐五的建议,找常某人辞去了军统局局长的职务。】 随着即将召开果党全国代表大会,声讨和取消特务组织的呼声渐高,但特务处不仅没有取消,反而提升一级,继承了军统的编制。 会议还没有召开,但人事任命早就内定好了。 机构变了,当家做主的人却没有变,戴春风出任军统局局长。 升官发财是戴老板的人生理想,但他却高兴不起来,因为副处长郑明远也顺位成了副局长。 郑明远是黄埔二期毕业,以“老成持重”和“博学多才”著称,又留学德国,无论从学历和理论水平上看,戴老板都是难望其项背的。 虽然在特务处郑明远被戴老板死死架空,但他知道郑不是那种甘居人下的人,现在老头子再次将他任命为副局长,如果此人卷土重来,军统局不能按照自己的意图行事,无疑如芒在背,如鲠在喉、如坐针毡. 善意察言观色的毛齐五自然将这一切看在眼中,郑明远不仅是戴老板的心腹大患,更是他毛齐五的假想敌。 于是毛齐五凑准时机,向戴春风建言道:“老板您做局长,特务处上下忠心拥护,但郑明远已经在军令部占了一个副厅长的位置,现在又要在即将组建的军统局当副局长,一身二任,我担心他忙不过来啊.再说了,他所在的黄埔系、广东帮向来对我们江山帮虎视眈眈,万一他担任了副局长,我怕他借机打压我们江山帮,到时候也会影响老板您的声望啊。” 这话直接说到了戴老板的心坎里面,就在他思考着如何应对的时候,毛齐五再次提出一个大胆的建议,如果戴春风辞去局长的职位,那郑明远副局长的美梦自然就落空了。 戴老板心思转动,立刻心领神会,连呼“高招。” 于是在戴春风以“资历太浅、力不从心”为由主动辞去局长职位后,新的人事任命再次出炉了。 侍从室主任贺某人以中、将军衔任军统局局长,戴春风以少、将军衔出任副局长,郑明远任主任秘书,唐横任书记长。 局贺长自然只是挂职,实际主持工作的副局长戴老板依然把持军统的天下,是实际上的一把手。 而作为献计献策的毛齐五也谋了一个副主任秘书的职位,名义上的四把手,实际上的二把手。 人事即政治,从来不是一句虚话。 看着大家都进步了,张义禁不住想自己会得到一个什么职位呢? (本章完) 第231章 现身(求月票) 第231章 现身(求月票) “咚咚咚” 几声敲门声响起,两个在茶楼包间啃食鸡腿的便衣瞬间神色一凛,对视一眼,同时拔出手枪。 一人将枪口对准正门,一人持枪轻脚向门口靠近。 这时敲门声再次响起,先轻厚重,见是约定的暗号,便衣松了口气,轻声问:“谁?” “我。”门外响起一个声音。 听到这话,便衣连忙将枪收起,打开门将人迎了进来。 “科长。” 来人正是张义,他锐利的眼神扫了一眼两个略显局促不安的便衣,目光停在桌上。 桌上放着半只烧鸡、几碟小菜和一壶茶。 看来在他之前,这二人正在大吃大喝。 “没喝酒吧?” “没有.没有,侯组长嘱咐过了,任务重要。”两人小心翼翼道。 张义不置可否,嗅了嗅鼻子,上前拿起茶壶闻了闻,见确实是茶,这才点了点头,来到窗前放置望远镜的地方,这里对准的正是王发刚的家,透光镜片观察了一会,问:“有什么动静吗?” “没有,一家人吃了饭,早早就休息了。” “好。”张义点了点头,说道:“吃吧,只要不担心任务就行,账单记得向会计报销。” “是。”两个便衣终于松了口气。 从监视点出来,张义看了眼手表,此刻是凌晨三点钟,正是人最困乏的时刻。 外面漆黑一片,只有寥寥几颗星星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街道上,昏暗的路灯散发着泛黄的光,勉强照亮坑洼不平的路面,寂静的巷子里,偶尔传来几声野猫的叫声,更增添了几分凄凉。 街头巷尾,根本看不见行人的身影,张义裹了裹衣服,躲避迈着沉重脚步的巡警,步入黑暗中。 胜利街22号。 李春巷有些木然地坐在床边,眼睛里面充满了血丝,他直愣愣地看着天板,像是没睡醒,可他分明已经穿戴整齐了。 已经暴露,他本想马上乘坐火车离开这座城市,找個没有人认识自己的地方,但红党的侦查员到处都是,现在一切都来不及了。 自从来到这座城市,从孑然一身到二人牵手,到妻子怀孕,马上就会变成他幻想的三人之家,可到头来不过是圈套,是设计,是黄粱一梦。 此刻他又变成了孑然一身,何去何从? 难道要再次投靠特务处? 但他们说的话还可以信吗? 这时,李春巷突然听到什么响动,像是什么人翻下墙头进了院子。 他浑身一个激灵,手微微颤抖着找到灯泡的拉绳,将灯熄灭,然后迅速拔出手枪,蹑手蹑脚地靠近门口。 他在门后仔细凝听,然而什么动静都没有,只有呼呼的冷风叫个不停。 再透过门缝去看,只见清冷的月光中照在院中,和房屋勾勒出一道道明暗相间的轮廓,冷风悄然无声地穿梭在紧闭的门窗之间,仿佛携带着未知的恐惧。 “.谁?” 李春巷壮着胆子问了一声,但依旧没有回应。 等了很久,还是没有动静,李春巷戒备地打开房门走了出来,刚想搜索院中,就见院中阴影处一道蛰伏的黑影一闪而过。 然后一道火闪过,子弹悄然击中李春巷的胸膛,他应声倒地。 此刻那道挺拔的身影才握着枪戒备地从阴影中走了出来,毫不犹豫地给他补了一枪,然后转身进了屋内。 少顷,身影提着一个包走了出去。 最后这个包出现在红党武汉办事处的大门外。 第二天中午,张义正在吃饭,猴子敲门进入办公室。 “科长,高山修一出现了。” “在什么地方?” “刚进入百姓招待所,老郑和其他兄弟正在跟踪他。” “走,去看看。” 张义顾不上吃饭,立刻坐上猴子的车来到百姓招待所不远处。 “老郑在那里。”猴子指了指一个装扮成落魄商人打扮在报摊上买报纸的男人。 张义拉开车窗帷幔的缝隙,静静注视着郑呼和。 很快顺着郑呼和的视线,张义发现了目标。 只见一个头戴破旧毡帽的小贩从招待所旁的小巷出来,他的帽檐压的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身上穿着一件褪色且略显宽大的粗布衣,补丁错落其间。 他手上紧紧攥着一把五颜六色的气球,随着微风轻轻摇曳。 看高山修一走到街头贩卖起了气球,张义疑惑地问:“他想干什么?” “应该是发现了我们明着监视王发刚的人。”猴子指了指不远处两个卖力吆喝的卖葫芦和烤红薯的商贩。 “恐怕没有这么简单。”张义注视着高山修一装扮的商贩,他的目光并不像寻常商贩那般热切地招揽顾客,而是用气球遮掩,时不时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眼神中透着一种难以捉摸的锐利和狡黠。 “他选择气球,在视线可及的范围内可以定点观察目标,一旦行动起来,又能用气球做掩护,不让目标和别人看清他的脸,这个高山修一果然狡猾。” “科长,您说他是不是发现有人在跟踪自己,老郑会不会.” “应该不会。”张义想了想,高山修一是狡猾不假,但郑呼和也是跟踪的高手,不至于轻易暴露。 但一个顶级的间谍直觉又是何等敏锐,他或许察觉到有人在注视自己。 “既然明面上的监视者被他发现了,我们也要做出反应才是。”张义思忖道,“我们的人在监视这片区域,对他这个突兀出现的可疑者自然要观察审视,不然反而显得可疑。” “这样,老郑的跟踪计划不变,让他再小心一点.你这边再派两个人上去,而且要故意露出马脚让他发现我们在监视他,让他发现,让他摆脱跟踪,让他得意起来,这样我们暗中的人才能顺着他的脚步找到他的老巢。”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过你要叮嘱这两个人小心点,不要被反跟踪,甚至是送了小命。” “是。”猴子神色一凛,连忙去安排。 很快两个扮做黄包车车夫的便衣就出现在了街头,默默注视着高山修一,随着他移动的步伐远远坠在后面。 高山修一对他们的跟踪似乎浑然不觉,他一路吆喝着卖气球,走走停停,似乎漫无目的。 随着手上的气球逐渐变少,高山修一似乎完成了今天的工作,挤进了一个公车站。 身后跟踪的黄包车车夫手忙脚乱,眼见他进了车站,立刻启车跟了上去。 车一来,一人先上车,一人等着最后上车。 高山修一似乎依旧浑然不觉,他先挤上车,坐在了一个临近车门的位置,另外一个便衣最后上车堵在门口的位置。 车门刚关上,才驶出几步,高山修一突然仓皇起身,焦急问:“这车去火车站吗?” “不去,你坐反车了.” “快停车。”高山修一一边焦急叫嚷着,一边向着门口挤去,门口的便衣立刻上前阻挡。 但高山修一脚步丝毫不停,帽檐下的眼中闪过一丝锋芒,一只大手倏地抓住便衣的脖子,粗糙的大手指节处全是老茧,显然是长期训练和使用武器留下的痕迹,被这双大手抓住,一股窒息感让便衣丝毫不能反抗。 眼看队友受困,另一名便衣已经掏出枪,向着车前靠拢,然而此刻车门开了,还不待门全开,高山修一一把将便衣推搡倒地,立刻跳下了车,然后奔跑着消失在街头。 不一会,车上的两个便衣也奔跑了过来,可找了半天根本没有发现高山修一的身影,只能懊恼地离去。 这时,从巷口露出高山修一的身影,他看着便衣离去的身影玩味地笑笑,扯下身上的伪装,从巷口出来,拦下一辆黄包车消失不见。 他刚离开,郑呼和从另外一条巷子闪现出来,同样拦下一辆黄包车跟了上去。 法租界新巴黎街新民银行襄理办公室。 重新换了一身装束的高山修一走进办公室,见坐在办公桌后的冈田芳正一脸铁青,小心问道:“前辈怎么了?” “啪” 冈田芳正将一份报纸往桌上一拍,怒道:“你自己看吧。” 高山修一疑惑地拿过报纸,见是一份《扫荡报》,报纸的头版头条赫然刊登着“日军中佐率先向我投诚,中国必胜,小日本必败!” 标题下面是一张笑吟吟侃侃而谈的笑脸,赫然是早就被捕野贞中佐。 文章是以野贞的口吻描述的,中心的思想只有一个,日本弹丸之地,物资人力匮乏,中日之间的战役是一场持久战,最终的结果中国必胜,小日本必败! 而野贞不忍心国内的民众继续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率先反正,并号召更多的有识之士起来反抗这场侵略战争. “八嘎,无耻至极。”高山修一恨的咬牙切齿,虽然知道这肯定是敌人假借野贞的名义说的话,但这篇文章的杀伤力可谓十足,要是他们这边不能做出有效应对或者做出一些功勋出来,松机关的未来可想而知。 “前辈,这肯定是支那人的阴谋,要不要立刻采取报复行动?” 冈田芳正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你这边怎么样?” 高山说道:“敌人对他的监视很严密,发现了我,不像常规的监视,是不是他露出了什么马脚?” “你怀疑这是个连环计?他们希望通过王发刚找到我们?”冈田芳正有些惊讶地抬起了头。 “我只是怀疑。” “看来他这条线不能用呢。”冈田芳正神色凝重了几分,又问:“他们跟进法租界了?” “没有。”高山修一自信一笑,说道:“被我轻易甩开了,支那特工不过是草台班子,怎么能和我们大日本帝国系统培训出来的特工相比。” 冈田芳正闻言也是一笑,问道:“今天收获如何?” 高山掏出一张地图,指着上面标注的银行、医院、电厂等设施,得意道:“支那特工以为我和他们兜圈子呢,实则我已经观察了这几处设施,看守松懈,混进去轻而易举,只需要几颗炸弹,就可以将它们全部毁去。” 冈田芳正望着地图若有所思,片刻后,突然诡异一笑,指着距离市中心较远的电厂,说道:“你通知王发刚,就说我们今晚要炸毁电厂,让他配合。” “这他被人监视呢”高山讶然不解地看向冈田芳正,迎着他高深莫测的笑容,瞬间恍然大悟: “前辈,您是说调虎离山?” 见冈田芳正点头,高山一脸佩服道:“原来如此,这样顺带可以测试他的忠诚” “你明白就好。”冈田芳正点了点头,继续道:“走吧,和我一起见一位法国朋友,炸药还要从那里搞定呢。” “哈衣。” “这个人就是冈田芳正?” 新民银行不远处的汽车里,看着冈田芳正在高山修一的陪同下上了一辆汽车,身后还有两个保镖模样的男子上了另外一辆汽车,目送汽车离去,张义问道。 “我一直跟着高山修一到了这里,他陪同的应该就是冈田芳正。”郑呼和说道。 另外一个早就潜伏在法租界做外围调查的便衣恭敬道:“科长,不会错,就是此人。” 张义点了点头,此人和他心中勾勒出的大致的形象差不了多少,西装革履,一副金融精英的样子,不过比想象中的要苍老不少。 现在既然找到了敌酋,下一步就是如何将此人逮捕,并带出法租界。 半个小时后,张义见到了被策反任命为法租界巡捕房特别组组长的华人巡捕头头迟钜卿。 “迟铺头,好久不见。” “伱来做什么?”迟钜卿对张义这个威逼利诱策反自己的家伙没有丝毫好感,他现在虽说是法租界巡捕房特别组组长,拿着两份薪水,但特务处在法租界的行动都掌握在日文翻译兼法租界特别组联络员邓保光手上,他没有额外权利不说,还需要随时配合行动,出了事还要被法国人责罚,所以并不开心。 “今晚我们要在租界行动,需要迟铺头的配合,另外我听说看守租界关卡的负责人和迟铺头交情不错,请帮忙通个气,今晚我们要通过哪里。” “你们要抓什么人?” “这您就不用问了,总之不会让您和您的朋友白帮忙。”张义对他的态度丝毫不以为意,本就是相互利用,你还指望他忠诚? 说着张义从兜里拿出一根小黄鱼放在桌上。 迟钜卿看了看张义,又瞥着小黄鱼,顿了顿,将小黄鱼收入袖口,皱眉道:“配合可以,但你们不能搞太大动静,不然法国人过问起来,我也不好交待。” “放心,不会让你为难的。”张义呵呵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语带威胁道:“这件事可一定要保密,我也不希望出现意外。” 被张义咄咄逼人的眼神灼了一下,迟钜卿叹了口气,道:“知道了。” 他就知道这钱不是那么好拿的。 (本章完) 第232章 绑架(求月票) 第232章 绑架(求月票) 夜幕降临,灯下,汉口法租界仿佛被一层神秘的面纱笼罩,古老的建筑在柔和的灯光下勾勒出优美的轮廓,宛如一副静谧的历史画卷。 街道两旁的梧桐树影摇曳,微风拂过,沙沙作响,伴着路灯淡淡的光晕,给这宁静的夜晚增加了几分朦胧之美。 冈田芳正在高山修一和保镖的陪同下从巴黎酒店出来,他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意气风发道:“好美,这里的一切马上就会成为大日本帝国的。” 高山修一眼神中也闪烁着贪婪,接过冈田芳正的话头,道:“谢谢您,前辈,能和您一起征服这里,是我莫大的荣幸。” 听到高山的恭维,冈田芳正脸上露出一丝得意,凝神望了他片刻,问:“给他过打电话了?” “是,我用酒店房间的电话打的,即便有人怀疑,也无处查询。” 冈田芳正赞赏地点了点头:“做的好,干我们这行的,要时刻保持警惕,因为只要我们稍一松懈,就会落入万丈深渊。” “鱼饵撒出去了,就看大鱼上不上钩了。” 冈田芳正轻轻握紧拳头,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的笑容,挥手道:“高山君,出发吧,带上你的人手,让今晚的烟更加绚烂一点。” “前辈,您喝了酒,我先送您回去吧?” “逢场作戏罢了,我又没有喝醉。”冈田摆摆手,道:“去吧,再晚就出不去法租界了我等着你胜利归来的好消息,我那里有一瓶珍藏的神户菊正宗,今晚正好为你庆贺。” “哈衣。”高山不再劝诫,微微鞠躬,又嘱托了两个保镖几句,随即转身离开。 “毒蛇现身。” 毒蛇就是本次行动给冈田芳正起的代号。 今晚的行动就是捕蛇。 巴黎酒店不远处的马路上,张义正在车内注视着冈田等人的一举一动,看高山拦下一辆黄包车很快消失不见,张义对一旁的郑呼和说道:“老郑,高山就交给你了,从王发刚汇报的情报看,他们今晚肯定有所行动,不管他做什么,肯定要联系人手,正好将他们一网打尽。” “我让杨文轩刘魁的行动组听你指挥,除高山外,其他人死活不论。” “是。”郑呼和郑重地点了点头,立刻下车离去。 张义也下车,走到不远处趴着的一辆汽车前,敲了敲车窗,道:“姑娘们该你们出场了。” 话音刚落,从车上下来两个穿着旗袍的女子。 所谓的姑娘自然是从情报科借来的女特工。 武奎园,二十出头,面容姣好,身材高挑修长,鼻梁挺直,嘴唇红润,微微上扬的嘴唇给人一种自信和冷峻的感觉。 吴忆莲,年纪稍大点,是一个带着江南女子气质的美女,容貌端庄秀丽,皮肤白皙,她身材娇小,却有一种优雅的气质。 “张科长,放心就好。”吴忆莲抛了一个媚眼,魅惑一笑。 武奎园没有说话,只是冷峻地点了点头,两人便向着冈田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 张义淡淡点了点头,这两人看着较弱,却是训练有素的特工,协助绑架的任务不知干了多少回了,因此对她们颇有信心,他需要做的就是安排人手解决掉冈田身边的两個保镖。 这边冈田正要上车,看着两个风情万种的美女摇曳着动人的身姿走了过来,不由多看了几眼。 他嘴角泛起一丝冷酷,等帝国占领了这里,土地、城市、珍宝、美女,所有美好的一切都是他们的,此刻他正为此奋斗罢了,到时候这样的美女还不是招收即来? 压下心底的贪婪,冈田向着车门处走去,这时却见一个美女直接走了过来。 冈田步伐微止,心里虽有疑惑和警惕,但他相信自己的身手,于是挥退上前拦截的保镖,脸上浮起一个迷人的微笑。 但他还没有说话,武奎园已经扑了上来,她一把扯住冈田的袖子,指着酒店问:“当家的,你在酒店干什么?是不是又找那个狐狸精开房去了?” 冈田眉头高挑,疑惑地问:“姑娘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认错人?伱个没良心的,明明和狐狸精在外面天酒地,被我抓个正着,现在竟然装作不认识我.呜呜呜,我不活了。” 冈田没想到刚才风情万种的美女此刻突然变成了泼妇,抓着自己又哭又闹,他有心挣脱,但胳膊被死死抓着,大庭广众的也办法对一个女人下手,于是求助的看向保镖。 两个保镖面面相觑,收到冈天的信号,刚想上前,突然一旁的吴忆莲直接扯开嗓子,骂道:“大家快来看啊,陈世美喜新厌旧,抛妻弃子,这样的男子” 吴忆莲这么一喊,立刻引得酒店内外的人群注意起来,纷纷上前做起了吃瓜群众。 这年头三妻四妾,男女关系混乱,特务处训练绑架科目正是以此为掩护,尤其是对穿着考究,排场阔气的人,最有效果,因为不会引起大家的怀疑。 见吸引了大量路人的注意,吴忆莲已经上前帮着武奎园将冈天扭住,嘴里劝说着回家之类的话语,目的已经达到,张义挥了挥手,早就混迹在人群的十几个特务处的便衣立刻挤进去不由分说的将冈天的保镖分开。 这两人看见一下子围拢过来这么多孔武有力的汉子,立刻意识到不妙,但不待他们反抗,就被人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敲晕过去,叉出了人群。 解决了保镖,张义从看热闹的人中间出来,看着冈田几人说道:“表姐,你们怎么又吵起来,大街上这样子也太不雅观了吧?有什么事还是回去慢慢商量吧。” 说着他对猴子和钱小三使个眼色,不由分说地上前帮着将冈田往汽车上推去。 冈田此刻已经意识到不妙,尤其是看见人群中的保镖消失后,这赫然是针对自己的一个阴谋,他脸上涌出一丝惶恐,极力挣扎起来。 却不想,吴忆莲背对着人群,一抖袖子,手中多了一支针管,佯装和他撕扯,毫不犹豫对着他扎了下去。 很快冈田便觉得意识昏沉,眼前模糊起来,然后在张义几人的推搡下被拖入了汽车。 随即张义几人快速上车,驾车离去。 看热闹的人根本想不到这是一场绑架案,见事主走了,也纷纷散去,最多生活中多了些茶余饭后的谈资。 汽车出了巴黎街,一路疾驰,很快就到了关卡。 路灯下,穿着制服的法国士兵和租界巡捕房的巡警正对过往的行人、车辆和货物进行检查。 行人需要排队依次通过关卡,出示身份证件和相关文件,还要对目的地和进出事由报备,一旦发现可疑,立刻会进行进一步的问询和审查。 而车辆不仅要核实证件,还需对车上的货物检查,如果发现违禁品,立刻会被扣留。 面对荷枪实弹虎视眈眈的卫兵,吴忆莲和武奎园微微有些紧张和不安,纷纷看向张义。 张义从容地笑笑,汽车停下的那刻,他对着一个坐着喝茶的胖子挥了挥手。 这人颤颤巍巍起来,疑惑地走了过来。 张义道:“迟探长向您问好。” 胖子露出一口黄牙,笑了笑,然后往车里瞥去。 见张义皱眉,他一指看过来的法国士兵,说道:“兄弟,职责所在,做做样子,别介意,既然是迟探长关照过的人,我这边好说。” 说着他一挥手,两个腰间别着短枪的巡警走上来,道:“证件,打开车窗和后备箱,我们要看看有没有什么违禁品。” 张义深深看了胖子一眼,打开车窗帷幔,让猴子下车打开后备箱。 两个巡警只是在几人身上扫了几眼,然后就走向了后备箱。 胖子看见吴忆莲和武奎园的姿色,眼中露出一丝毫不掩饰的贪婪,随即他的目光落在昏睡的冈田身上。 “这是?” 特务处对押解犯人早就形成了体系,犯人除个别用汽车专送外,一般都是乘火车。 而在解送的过程中,很少用到手铐脚镣,一般都是用简单的化妆方法掩盖犯人的原本面目,让人一下子认不出来。 所以此刻冈田早就被改头换面,即便胖子二人早先相识,张义不信他此刻还能认出来。 “我一个亲戚,喝醉了。”张义淡淡道。 “哦。”胖子点了点头,见两个检查后备箱的巡警点头,示意一切正常,便让张义等人拿出证件。 几人的证件自然毫无破绽,直到冈田。 张义自然不能拿出冈田的证件,说道:“可能是喝酒的时候掉了,您通融一下。” 说着袖口一闪,手中多了一根小黄鱼。 胖子却是视而不见,舔了舔黄牙,玩味一笑,直接竖起整个手掌。 他的意思很明确,没有五根小黄鱼别想过关。 张义面上毫无波澜,心底却冷笑连连,树欲静而风不止,本以为提前打过招呼,归途一路顺利,哪想到突然跑出来一个狗胆包天要钱不要命的,正以为有法国人做主子自己就不敢拿他怎么样? “稍等!”张义假装取钱,对车上几人使个眼色,手握在枪上的瞬间,大喊一声: “动手。” 说话的同时,他朝着车窗外的胖子扣动扳机。 胖子猝不及防,被张义一枪撂倒。 随着张义开枪,一时间枪声大作,猴子疯踩油门,汽车疯狂向着关卡冲去。 都是训练有素的特工,自身处于暗处,敌人暴露在灯光下,自然弹无虚发,打头围拢过来的几个阿三应声倒地。 汽车轰隆一声冲过关卡栅栏,丢下几颗手雷,直接进了国统区。 “云义,干的好。” 才将冈田押解到审讯室,就见披着少将呢大衣的戴春风满面红光地走了进来。 身后跟着一脸和煦笑意的毛齐五,还有面色复杂的情报科科长杨荣。 “他就是松机关的首脑冈田芳正?”戴老板透过镀膜玻璃墙看着审讯室内还陷入昏迷的冈田,一脸的得意之色。 “是,处座,正是此人。” 戴老板用犀利的眼神盯了几眼冈田,随即看向张义,揶揄道:“你这保密工作做的不错,要不是杨科长报告,我都不知道冈田落网了。” 张义瞥了杨荣一眼,明白他肯定是从吴忆莲和武奎园二人那里得到的消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说道:“这次抓捕冈田多亏了杨科长手下帮忙。” “张副科长不用客气,你们都是同仁,本应该通力合作才对,呵呵,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提。” 杨荣呵呵一笑,随即看向戴老板,请示道:“处座,松机关应该在武汉有不少的特务,现在冈田被抓,他们群龙无首,正是一网打尽的好时机,情报科希望参与.”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张义打断: “启禀处座,上次出了泄密之事,属下为防止消息走漏,丝毫不敢马虎另外还有一个行动组正在抓捕冈田的助手高山修一及其同伙,属下原本想等那里成功再向处座汇报.” “还有一个小组?”戴春风瞥了一眼杨荣,问张义:“还没有消息吗?” “应该快了。” 张义话音刚落,就听外面响起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几人回头,只见杨文轩、刘魁等人押解着3名血迹斑斑但依旧凶狠的壮汉走了进来。 为首那个鼻青眼肿,腿上中了一枪的正是高山修一。 几人押解着犯人进来,看见戴老板也在场,连忙挺身敬礼。 “启禀处座,我等奉张科长命令抓捕日谍高山修一及其团伙,共发现间谍8人,交火中打死五人,抓捕三人,缴获手枪10支,手雷20颗,雷管炸药等.” “你们有没有受伤?” “我方受伤两人,两人战死” “可惜了,都是党国的壮士。”戴春风叹息一声,“抚恤金加倍,如果有遗孀家属的,每年或者每月都要发生活费或者补助费,子女上学也由处里承担。” 这是戴春风给特务处制定的规矩,虽然是收买人心,但他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自然会让属下觉得老板关切爱护属下,即便是卖命也值了。 但戴老板一死,郑、毛、唐几人没有戴老板“生财有道”的本事,对死亡特务的家眷,只发一笔抚恤金,便不再负责他们的生活,战斗力和忠诚度也大大降低。 处理了伤亡的事情,戴老板指了指冈田,问张义:“说说你准备怎么审?” 张义瞥见毛齐五给他使眼色,心领神会,于是说道: “属下暂时没想道好的办法,这么重要的犯人,还是处座亲自审讯的好。” 戴老板闻言露出一丝微笑。 (本章完) 第233章 招供(求月票) 第233章 招供(求月票) 特务处有专门的审讯科,但因为要分润功劳,如果不是主官要求,大家都不愿意将犯人交给审讯科。 一般的审讯由副队长或者队长、组长主持,特别重要的犯人则由科长审讯,有时候戴老板会亲自主持。 此刻灯光昏暗、密不透风的审讯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味和陈旧的金属气息,让人感到莫名的紧张和焦虑。 一张冰冷的铁椅横在中间,冈田芳正被牢牢铐在椅子上,还在昏昏欲睡。 “哗啦”一盆冷水泼去,冈田芳正终于从眩晕中缓缓醒来。 他撑开沉重的眼皮,努力抬头去看,就见对面大马金刀坐着一个披着将官呢大衣的黑脸壮汉,不由心神一震。 戴老板注意到他的神情,玩味一笑,用犀利的眼神盯着他,声音低沉有力:“冈田芳正,我们终于见面了。” 他故意将冈田芳正几个字咬得特别重,就是为了让他知道自己已经掌握了他的真实身份。 冈田芳正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强装硬气地说道:“用这样下三滥的手段将我抓到这里,这就是你们特务处的能力?” “那又如何?”戴老板鼻孔哼了一声,一步步走到冈田面前,捏住他的下巴,一指墙上锈迹斑斑的刑拘,冷笑道: “这也改变不了你阶下囚的事实,坦白交待才是你唯一的出路,不然我让你求死不能。” 冈田芳正并没有料想中的害怕,他轻蔑地一笑,盯着戴春风的脸,默默注视了一会,缓缓说道: “阁下的大名我早有耳闻,说是如雷贯耳也不为过,听说您最近又升官了?恭喜! 不过,戴先生,我在想,如果有一天你的常校长觉得你这条狗不听话不好用了,会怎么对你。” 戴老板面上波澜不惊,心中却不禁思忖起来。 他的荣耀和权力都是靠着效忠校长来的,之所以出人意料地将他这个复兴社的小老弟提拔到特务处处长的位置上,除了他是常的学生、亲信、古旧、乡党外,另一方面他在黄埔系中资历浅,难以在政治上形成一股新的势力,对校长构不成威胁,他除了效忠校长外,几乎别无出路。 但身居高位后,随着特务处的势力越来越大,戴老板也不是没有想过“鸟尽弓藏”之事,这个时候他开始喜欢“读史”。 每有空闲时间,都会让他的秘书给他阅读讲解《二十四史》、《史记》、《资治通鉴》。 每次秘书讲到史中历代暴君对宠臣的杀戮,戴老板都心有所感。 尤其是当秘书讲到唐朝武则天时代的著名大特务周兴、来俊成虽然为武则天的新政出过死力,但因为知道武则天太多的隐私最终被诛杀时,戴不禁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戴春风忧心忡忡地想:“我将来如果不是死在红党手里,也早晚会死在委员长手里。” 但此刻在审讯室中,戴春风自然不会承认,暗骂冈田芳正这個老奸巨猾的家伙洞察人心的本事确实厉害,不过.他冷笑一声: “挑拨离间,也是下三滥的招数,我对校长忠心耿耿,校长如何对我,我都无怨无悔,就不劳你们日本人操心了.伱要是不招,我只好用刑了,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骨头硬。” 冈田芳正轻蔑地扬起头:“我一把老骨头,从进入审讯室开始,就没想过活着出去,今日以身殉国,报效天皇,岂不痛快?!”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用刑。” 戴春风冷冷看了他一眼,丢下这句话就转身出门了。 很快审讯室内响起一阵凄厉的惨叫声。 另外一边。 张义再次来到关押金马高的监牢。 封闭的铁门打开,逼仄狭小的空间里,只见金马高蜷缩着躺在一堆潮湿发霉的柴草上,他的额头烧得滚烫,双颊赤红,全身上下因为子弹和酷刑而留下的伤口已经严重溃烂发炎,此刻已经陷入了昏迷中。 张义挥手让便衣将他拖出来,然后让军医给他检查。 片刻后,张义问:“如何?” 军医检查了他的伤口,沉吟道:“伤口发炎了,导致高烧不退,不过他的身体素质很好,暂时没有引起败血症.如果缝合伤口,再给他打一针退烧药和磺胺,以后每天换一次药,相信很快就能恢复。” 张义可没有那么好心,他让军医退下,出了牢房,问猴子:“东西准备好了吗?” 猴子点头:“车票已经买好了,照片正在加急冲洗,应该快了。” “好,一会将他带到审讯室。” 半个小时后,浑浑噩噩的金马高被拖入审讯室,一盆冷水下去,他努力睁开眼睛,一眼便看到了审讯桌后的张义。 金马高轻蔑一笑,张开干裂泛白的嘴唇断断续续说道:“别费心机了,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是吗?”张义不以为然地笑笑,然后拍了拍手,很快两个便衣各自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 金马高眯眼仔细去看,发现托盘上依次是车票、一叠钞票,然后是退烧药、磺胺注射剂、纱布等。 这还没完,很快又进来两个便衣,一人端着米饭和几碟精致的饭菜,一人拿着一个玻璃器皿。 金马高不解其意,但想来无非还是威逼利诱那一套,他冷笑一声,耸拉下头颅,一言不发。 这时只听张义说道:“我对金先生,不,佐佐木君的忠诚和顽强是非常佩服的,不过今日不同以往,你在牢房中,闭目塞听,恐怕对外面发生的事浑然不知” 金马高猛地抬头,嘲讽道:“哦,是我大日本帝国的军队占领武汉了,还是国军再次不战而退了?哈哈哈哈。” 张义知道金马高在激怒自己,他挥手止住想冲上去殴打金马高钱小三,指了指桌上的玻璃器皿:“给他看看。” 猴子拿起一枚镊子,从盛显影液中的玻璃器皿夹起一张照片放在对方眼前。 金马高不屑地冷笑一声,余光一扫,刚想说张义又在搞什么鬼把戏,但就是这么一扫,他不由瞪大了眼睛,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他的心就像被一把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大脑一片空白。 虽然照片还没有洗出来,但通过显影液依旧能看清,照片上被捆绑在审讯椅上的赫然是他们松机关的机关长冈田芳正。 和印象中高深莫测神采奕奕的模样不同,照片上的冈田疲惫至极,毫无神采可言。 “佐佐木君,你是训练有素的特工,应该能判断出照片拍摄的时间、真假,甚至他关押的地点实话告诉你,不仅冈田芳正被捕,他手下的高山修一等人全部被捕,总而言之一句话,松机关覆灭了。” “我不想再和你白费口舌,事到如今,你也应该为自己想想了,为自己在国内的家人想想了。” “我的要求很简单,交出你手中的下线名单,然后饱餐一顿,接受简单治疗后,拿着武汉通往金陵的火车票离开” “我知道你们组织会开启甄别行动,但这对你来说应该不难应付吧?” “所以.是死还是活着离开,一切由你自决!” 在冈田芳正以及骨干手下都被捕的情况下,再听着张义循循善诱给出的条件,说不心动是假的,但. 金马高的心颤了又颤,剧烈的情绪斗争犹如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他紧紧束缚,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他摇晃着手铐脚链颤颤巍巍地站起来,紧紧抓住自己的头发,指甲深深地陷进头皮里,浑身颤抖,痛苦地咆哮着、嚎叫着,最后跌跌撞撞倒在地上。 便衣将他再次拖在审讯椅上,金马高情绪逐渐稳定,然后他似乎做了某种决定,双目紧闭,喃喃自语道:“我不会背叛大日本帝国的,你们杀了我吧,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想死?”张义冷笑一声,他觉得自己刚才那番话,虽然是威逼利诱,但也入情入理,金马高怎么也得动心三分,却不想此人依旧这么顽固。 “如果死能解决一切,事情倒也简单。”张义深知金马高的情绪已经崩溃,这时候只需添一把火就够了。 他上前拍了拍金马高的肩膀,温言道:“佐佐木君就不问问你的好助手野贞?他可是一个识时务的人。” 说着他让手下找来一张《扫荡报》,展示到金马高面前:“看看吧,野贞君虽然为一时俊杰,但很可惜啊,这件事情被你们日本方面知道后,据说他在日本国内的家人全被送上了前线,女人送去做慰、安唉,我实在不忍心这样的手段再用在佐佐木君身上,哦,对了,听说佐佐木是的日本名,其实你是朝鲜人对吗?他们对自己人都这样,对你的家人想想你的妻子被那么多人.” “卑鄙下流.无耻.”金马高咆哮着,突然爆发了,他猛地起来,挣扎着一脚踹在审讯桌上,一个趔趄,连自己带着审讯室一起摔倒了地上。 “杀了我,快杀了我。”倒在地上的金马高犹自疯狂地往前扑着,情绪激动到不能自已。 审讯室瞬间一团混乱。 猴子和钱小三见状,飞快地走上去,一人扯过他的头发,一人对着他的头颅就是几拳。 几拳下去,打得金马高昏头转向,砰一声再次栽倒在地上,头磕在水泥地上鲜血直流,手腕和脚腕也被铐链扯破皮渗出了血。 昏过去的金马高被控在了审讯椅上,为了不让他活动,这会连脚也一起绑了起来。 张义不想放过任何击溃他心理的机会,对便衣招手,让他端来一盆泛着冰渣的冷水直接泼了上去。 看着醒过来的金马高狼狈地耸拉着头,一言不发,张义说道:“既然给你机会你不珍惜,那好,来人,给他治伤,换一身干净的衣服,然后带去拍照。” “希望你见报后,不会因为家人的遭遇而愧疚。” 有句话说的好,拳头打在自己身上固然疼,但有时候打在别人身上才是真正的不能承受之痛。 听到这话,金马高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半个小时后,强制换了衣服的金马高被带到了专门拍照的房间,被按在椅子上,看着拿着照相机的便衣一脸诡异的进来,金马高知道张义是来真的,一旦照片见报,即便特能苟且活下来,有十张嘴也说不清,而且他的家人 想到这里,他浑身再次抖了起来,双手抱头,痛苦地嚎叫起来: “我说,我都说!” 他的声音沙哑而破碎,仿佛从灵魂深处挤出来一样,每一个都带着无尽的痛苦和悔恨。 一个小时后,张义拿着写满名字和地址的名单从审讯室出来。 猴子问:“科长,金马高怎么处理?” “先好好招待着,等抓了人,确认他交待的都是真的,彻底没有价值了再处理他,还是和野贞一样,给他拍照登报,就说在野贞的劝说下,金马高幡然悔悟过几天再给冈田芳正来上这么一造,哈哈,你想想,要是日本人看到他们的精英特工一个个叛变,会怎么想?” “嘿嘿,野贞已经死了,外界说不定还以为他还活着呢,说不定日本人会派出间谍来锄奸。” “来再多也没用,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灭一双。”张义冷笑一声,道: “我现在去向戴老板汇报,你马上集合行动科所有人手车辆,统一在院中待命,记住了,保密第一,在行动开始前,任何人不许离开不许私自行动。” “是。”猴子立正敬礼,挺身而去。 张义到了戴春风的办公室,见门开着,没有喊报告,直接敲了敲就走了进去。 只见办公室中烟雾缭绕,除了戴老板外,特务处其他人几个科的头目全到了。 看这些人的表情,张义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大事。 听到有人进来,其他人都抬眼看来,戴春风也抬起了头。 “报告处座。”张义立正敬礼。 “审讯还顺利吗?”看见张义手上的文件,戴春风黑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金马高招了,供出了潜伏在武汉的三个潜伏小组,共16人,这是名单,为免夜长梦多,行动科准备马上开始抓捕,请处座批准。” “干的好。”戴老板接过名单看了一眼,意兴阑珊地挥手道:“同意,你让他们执行吧。” 顿了顿,他从旁边的桌上拿过一份电文,道:“你来的正好,看看吧哼。” 张义接过电文,一看之下也是大吃一惊。 “副站长包鸿飞在哈尔滨被捕。” (本章完) 第234章 情报(求月票) 第234章 情报(求月票) “处座钧鉴:据查副站长包鸿飞被日本特高课秘密逮捕,具体情况有待详查.东北站‘鞋匠’敬扣。” 这是电报的内容,张义估计这个“鞋匠”应该是打入日本特高课的卧底,不然消息不会这么灵通。 有句话说从哪里跌倒从哪里爬起来,但有时候事情往往出人意料,并不以个人的意志为转移,包鸿飞没有爬起来,反而会跌的更惨。 “东北站那边知道吗?” “电报已经转过去了。”戴老板长叹一声,皱起眉头,将头靠在沙发上。 刚抓了日谍冈田芳正,还来不及庆祝,就传来噩耗,真让人心力憔悴。 情报科科长杨荣小心观察着戴老板的神色,问:“处座,这件事情怎么处理?” 戴春风鼻孔轻哼了一声,反问道:“你有何高见?” “这属下”杨荣怯怯一笑,瞥了张义一眼,突然说道: “按照时间预计,包鸿飞应该还没有叛变张副科长刚抓了日谍首脑冈田芳正,反正他手下死的死,伤的伤,光杆司令一个,并没有什么大的价值,要不考虑交换?” “哼,什么叫没有大的价值?杨科长说的倒是轻巧。”行动科科长何志远摁灭烟头,冷笑道: “这是我们第一次抓到日本最高军衔的间谍,只要能将他策反,政治意义本身就大于一切.所以我不同意,要交换可以,杨科长自己抓一个日谍头目再说,再说了,都是干这一行的,谁能保证他进了特高课不会落水。” 杨荣悻悻一笑,在他看来,行动科能抓到冈田芳正,已经是走了狗屎运了,他从哪再去找一個间谍头目?真以为日本间谍是大白菜不要钱啊! 同时,谁也不能保证包鸿飞在日特的威逼利诱下会不会落水。 毕竟在这个行当,一旦被捕,你的忠诚就会受到质疑。 一旦他落水,供出站内人员的名单电台,东北区将遭受沉重打击。 而叛徒就像“多米诺股牌”效应一样,一个落水,往往会带动一串,一串落水,又带动一片。 叛徒做了汉奸特务,转过身来又会更加凶狠地帮助日特组织向特务处进攻。 这也是戴老板最担心的事情,见杨、何说完话,场面陷入安静,他又问:“其他人呢?” 众人面面相觑,都没有说话,这时只见毛齐五油光满脸的走了进来。 他上前递给戴春风一份电文,说道:“处座,东北站那边得到消息,大批人手已经转移,暂时没有损失。” 听了这话,戴老板心头的阴霾尽去,瞬间眉开眼笑,他看了一眼杨荣,说道: “托人给包鸿飞带话,让他莫要背信忘义,背弃国家和组织,成为民族的罪人。” 顿了顿,他又问:“他的家人应该在湖南吧?这样,让他父亲给他写封亲笔信,陈明厉害.至于交换的事情,看后续情况再定。” “是。”杨荣敬礼领命。 事情暂时处理完毕,大家纷纷起身散去。 办公室中只剩下戴春风和毛齐五,戴老板的脸色再次阴沉下来,皱眉道:“我怕这个包鸿飞要坏事。” “老板您是说他会落水?” “鬼知道。”戴老板摇了摇头,“相对东北,我更担心忧虑的是上海,老头子多次交代,上海的阵地不能丢,让我动员杜月生、黄金荣、张啸虎一起离开上海 杜老板去了香港,但黄某人以年老体弱为借口,不肯离沪,他老朽昏庸,再难成气候。 我担心的是张啸虎,此人野心勃勃,毫无国家观念,现在和日本人一拍两合,还建立了一个什么和平促进会的汉奸组织,为日军的经济掠夺效劳,趁机大发国难财,如果不加以扼制,日本人的手很快就会伸入租界,特务处在上海的处境就会艰难。” “那不如”毛齐五抬手做出一个狠辣动作。 戴老板摆手道:“不说上海区不少人都是在帮成员,杜老板又和他是结拜兄弟,对张出手,不取得杜老板的理解和支持是不行的。” “这样,你替我拟电邀请他到汉口一叙,另外给上海区发电,让他们秘密拟定对张的制裁方案.” 说完这事,戴春风再次想起了包鸿飞,思忖道:“给北平发电,让王天林和陈恭树做好准备,一旦包不能回头,立刻做出制裁。” 回到行动科,张义就听到了好消息。 半个小时前,猴子和钱小三带领的行动科人手可谓大获全胜。 除了在一处窝点遭到顽强抵抗后打死4人外,其他两个间谍小组的人全部被捕。 此刻地下室的几个审讯室已经惨叫连连,凄厉的惨叫声甚至越过楼层传到了张义的办公室。 张义对一般间谍的审讯不感兴趣,此刻正闭目养神,接收今日的情报。 【今日情报已刷新】 【1、您今天见过冈田芳正,获得相关情报-——冈田芳正在法租界巴黎路143号有一处安全屋,内藏有大量字画、古董。】 张义冷笑一声,不用说,这些字画、古董肯定是从中国掠夺的。 【2、您今天见过戴春风,获得相关情报——戴春风通过陕西电政管理局关系,派遣西北、区无线电支台台长汪克仪任延安电报局局长,以此为跟脚,逐步发展组织,开展特工活动。】 【3、您今天见过戴春风,获得相关情报——戴春风命令西北第一区长张严方运用小商小贩进入边区活动,搜集情报。】 看到这条情报,张义摇了摇头,即便是抗战开始,国红二次合作,戴老板强烈的反红意识却也没有丝毫稍减。 公开口号不能喊,但隐蔽的活动就没有停止过。 直接派遣特务难以打入边区,戴老板也开始剑走偏锋了,因为商贩流动性大,不引人注目,即便失败了,对特务处也没有太大的损失。 但靠一些收买拉拢的商人小贩再去收买边区的商贩真能起到效果吗?张义对此很怀疑。 长安事件后,张将延安交给了红党,但果党为了显示正统,坚持县长的人选必须由果党任命,然而人到了长安后,此人就徘徊不前,根本不敢去上任,更不用说这些商贩了。 就像前不久,军委会天水行营决定派遣一个考察团去那边考察,戴老板再次派特务处直属的通讯员郭小明随同考察,来回半个月,郭把在延安的所见所闻添油加醋写成了报告交给了戴春风。 戴老板看后非常满意,认为这是特务处第一次成功从那边搜集到的高质量情报,于是,郭小明被调到了红党科出任科长。 然而,郭小明才升官发财,马上就有人举报他的报告胡编乱造,戴老板细查之后勃然大怒,直接将此人免职下狱。 【4、您今天见过戴春风,获得相关情报——戴春风秘令西北区秘密制裁红党将领杨侠客。】 这条情报让张义大吃一惊,杨侠客早就留学日本,回国后加入红党,黄埔一期肄业,后被常某人任命为少将参议。 但因为反对果党进攻红党,和常某人决裂,常觉得他这个学生背叛了自己,对其深恶痛绝。 37年10月,红党在长安设立八路军(有些书友有误解,这里啰嗦几句,全面抗战开始,二次合作,8月,红党军队改编为八路军,全称国民革命军第八路军,9月改称第十八集团军,开展独立自主的游击战和运动战。)办事处,杨侠客负责的是统战工作,以十八集团军少将参议的身份常驻长安,负责和果党各方面负责人联络。 因为常对其极为痛恨,所以戴春风一直密令西北区特务对其严密监视,搜集他在长安的活动情况 想不到这个时候戴春风已经动了杀机。 张义正在思忖着如何将情报送出去,就见猴子敲门进来。 “科长。” “有突破吗?” 猴子道:“只有一人招了,其他的都是死硬分子,我们审讯的兄弟都累趴下了。” 张义挑了挑眉,问:“招供的是什么人?” “这个人叫小尹一郎,是个报务员,刚从日谍特工学校毕业,加入松机关。” 张义点了点头,道:“走,去审讯室看看。” 来到审讯室,见一干便衣累的气喘吁吁的,张义挥手道:“兄弟们都辛苦了,先休息一会,等养精蓄锐,再接再厉。” 说着他掏出一叠钞票,道:“今天我请客,想吃什么随便点。” “多谢科长。”一众特务眉开眼笑。 张义摆摆手,拿过审讯记录浏览了一遍,道:“除了两个情报小组的组长,其他人都不用审了,这些人都是日谍的底层人员,知道的情报不多,倒是这个小尹一郎交待的还有些价值。” “是,科长,按照小尹一郎所说,他们接到命令,要利用伪装身份协助特高课完成一个护送任务,但具体任务他也不知道。” 张义思索起来,特高课到底要运送什么东西进入武汉,一次需要这么多人? “时间呢?” “明天下午三点,在青龙山下接头,具体的接头暗号只有他们组长掌握。” “那就继续审。”张义吩咐着,他的心底悄然浮现出一个计划。 (这章少了,明天补上。) (本章完) 更新了,被审核了 更新了,被审核了 如题,明天看吧 (本章完) 第235章 我相信我们很快就会再见的(求月票 第235章 我相信我们很快就会再见的(求月票)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下午,两点时分,两辆骡车从青龙山脚下驶过。 车上一共八人,前车车辕上坐着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他头戴黑色毛呢礼帽,穿一身长袍马褂,宽阔的帽檐下透出几分精明和狡黠。 此人正是“杉工作”负责人山本宪藏手下的井田,“诚达公司”分店经理。 第一次“杉工作”成果--伪造的几十万上百万的5元法币,因为这种法币早就不在中国市场上流通了,因此几乎变成了一堆废纸,山本宪藏被日本高层骂了个狗血喷头。 此人沉寂了一段时间,潜心研究中国市场上流通的各种货币,此刻故伎重演,陈批量地伪造了中国农业银行发行的1元、5元、10元面额的伪币,共计500多万。 伪币制造成功后,山本宪藏在中国开办了一家名为“诚达公司”的机构,而且迅速扩张很快就在日占区建立了53家分店。 井田是被任命的第54位分店经理,这次就是为了将伪币运输进武汉,建立“杉工作”的秘密联络站,为“杉工作”的全面实施提供保障。 旁边驾车的是一个二十七八上下的年轻人,他身穿厚厚的衣,做小厮打扮,粗壮的手臂牢牢抓着骡子的缰绳,操作稳当。 此人是特高课的中尉河原佐武,此回负责保护井田和押运的安全。 车辆旁边分别是两个孔武有力的精装汉子,全部是特高课的人。 骡车很快就就到了青龙山下,驾车的河原突然说道:“好像不对,这里原本没有检查站的。” 井田抬手做凉棚状,观察了一会,说道:“估计是敌人临时设置的哨卡,不用担心,还是和之前一样应对。” 顿了顿,他阴冷一笑:“要是他们不识抬举,那只好由河原君出手了。” 河原点了点头,自信一笑:“放心。” 很快车前来了两個便衣和一个穿制服的警察,井田连忙跳下车,满脸堆笑道: “老总,什么事?” 一个贼眉鼠眼的便衣问:“车上拉的什么?进城去干什么?” “能是什么,这不是稻草吗?”井田指着骡车上的草垛,说道:“我们是给造纸厂送原料的。” “草垛?”警察冷笑一声,围着两辆骡车转了一圈,目光从几个壮汉身上掠过,直接挥手道:“草垛下面是什么?行了,全部拿出证件,接受检查。” 说着他对不远处一招手,很快走过来四个拿着长枪的士兵,用刺刀扎向草垛。 前后车上的八人很快走到一起,便衣挥手道:“去那边集合,接受检查。” 八个走到旁边一小堆过客排队的地方,便衣挨个检查证件搜身,井田和河原都老老实实地举起手,接受检查。 警察拿着证件一一对照核实,问:“你们一个个孔武有力的,说吧,到底是干什么的?” “什么孔武有力,都是干体力活的。”井田笑道:“长官,我们真是给造纸厂送原料的,鄙人黄庭海,做点小本生意,这几位都是我手下的小厮。” 警察半信半疑,但证件毫无破绽,搜身过后,身上也没有违禁品,又问道:“你们从什么地方来?对接的是哪家造纸厂?” 井田陪笑道:“我老家是东北的,祖籍江夏,原本在上海谋生,淞沪会战后,实在待不下去了,全家都搬到了江夏,有句话说的好,落叶归根嘛.我们一直和瑞和造纸厂合作,对了,他们账房叫肖茂良,长官您可以打电话核实的。” 说着他上前一步,面不改色地从袖口掏出一包烟递了过来:“老总,我们确实赶着交货,晚了就失约了,这是一点小意思。” 警察原本见是一包老刀牌香烟,并不想要,但被塞到手中后才觉察到不对,香烟盒中并不是烟,而是一叠圈起来的钞票,他用手轻轻一捻,便知道这些面额十元的钞票加起来已经过百了,不由满意一笑,将钞票顺手塞在裤兜,将烟盒递过去道:“拿走,我们有规定,少来这套。” 这时,检查骡车的一个士兵走了过来:“暂时没有发现什么,要不要卸货仔细检查?” 警察摇了摇头,道:“不用了。” 说着对井田挥手道:“你们走吧。” 井田连忙拱手,带着几人回到了骡车上。 车辆重新启动,河原有些不忿道:“这些支那人如此腐败,心还这么黑,井田君,这一路过来,已经送出去上千元了吧?” “我刚才看了,这应该是一个宪兵、特务、警察共管的检查站,疏于合作,管理并不严密,就是不用武器,我和我的人突然出手,只需要几分钟就可以全部将他们消灭。” “小不忍则乱大谋。”井田笑道:“这些中国人贪婪腐败如此,难道不是好事吗?只要他们可以被金钱收买,帝国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占领整个中国,至于钱呵呵” 井田狡黠一笑:“钱还不是想要多少就有多少,河原君,你猜我刚才给他的是真的假的?” “难道?”河原瞪大眼睛,指了指身后的骡车。 井田点头又摇头,说道:“为了杉工作的顺利推行,这回山本先生可是下了一番功夫。我们在日本国内印制好的伪钞在投入市场前,先经过了二次加工,将崭新的假钞变成了看起来皱巴巴的旧钞,运抵中国后,也不是马上投入市场,而是将全部假钞和中国市场上流通的真币混杂在一起使用,这边不管是支那政府还是百姓都不会关注,也发现不了。” “原来如此!”河原一脸佩服,又不解问:“这么说你刚才给他的一半是真钞一半是假钞?但这也白白浪费了几十块” “真真假假。”井田随意应付了一句,心里默默鄙视,武夫就是武夫,还吝啬那几十块钱呢,你知道这几百万假钞全部投入市场对金融的冲击力吗?你知道用这些假钞可以在占领区买到多少战略物资吗? 两人说着话,骡车逐渐远去,此刻在检查站的岗亭里面,刚才检查他们的警察,却是拿着手上的钞票仔细打量一番,然后冷笑一声,拿起旁边的电话: “科长,我是钱小三,鱼儿已经进入鱼塘。” 很快两辆装满稻草的骡车就到了一处凉亭。 井田观察了一圈周围,说道:“在这里休息一会。” 河原会意,警惕地观察了几眼凉亭不远处几个同样休息的过客,对几个小厮点了点头,然后靠近骡车,手伸进一处稻草垛,拿出几只短枪,将一支被在后腰,其他的分发给几人。 这几人迅速将枪口藏好,在骡车旁边巡视看守,其他人全部进入凉亭喝水休息。 井田喝完水,点烟一根烟,掏出胸前的怀表看了一眼,两点五十五分,距离接头还有五分钟。 他索性闭目养神,翘着二郎腿,悠闲地用手指敲打着膝盖。 这时,一辆汽车摇摇晃晃驶了过来,车上同样下来几人休息。 为首一人账房打扮,显得文质彬彬,其他几人好似好像司机、随从。 扮做司机的正是张义,他穿着一件工装服,带着一顶灰色鸭舌帽,注视到井田一伙人,对扮做账房的郑呼和点了点头。 时间一分分过去,马上到了三点,张义看了井田一伙人几眼,拿出香烟在烟盒上敲了敲,然后上前问:“有火吗?” 听到这话,一直闭目养神的井田突然睁开眼睛,说道:“对不起,我刚刚戒烟。” 接头暗号对上了,井田并没有松懈,他缓缓从袖口掏出几张钞票,拿出其中一张半截的在手。 张义这边同样拿出半截钞票,两张钞票对上,严丝合缝。 “你是小松君?”这话井田是用日语说的。 “是的,小松原俊,您就是井田先生吧?”张义一口流利的日语,说完又切换中文道:“阁下辛苦了,我们已经拿到了特别通行证,现在就可以马上入城。” 井田笑道:“说什么辛苦,潜伏区的工作十分危险,伱们这些在敌人眼皮子底下工作的勇士才真是辛苦。” 说着他了一眼汽车旁的几人,问:“怎么就这么几个人?” 听到这话,张义警惕地瞥了一眼周围,脸上伪装出一丝伤感和冷酷,道:“想必井田先生应该看过支那的《扫荡报》,由于叛徒野贞的出卖,我们的首领金马高被捕,幸好我们提前转移才躲过一劫.其他人正在准备营救金马高,都有任务,所以来的人少了点,不过放心,这里距离入城不远,井田先生乘坐汽车,我带的人负责驾车,有特别通行证,不会有任何问题。” “该死的叛徒,竟敢背叛大日本帝国,这样的人就应该碎尸万段。”井田还没有说话,一旁的河原咬牙切齿骂了一句,然后手抹在背后的枪上,问张义:“小松君,需不需要我们支援你,只要你合适的武器,我们就可以杀进支那特务处,将它闹个天翻地覆。” 张义露出迟疑不定的样子,说道:“这个我需要向请示” 这时井田摇头道:“河原君,不可冲动,这件事情相信上层自有安排好了,你已经完成了护送工作,可以回去向特高课交差了,我会向山本先生详细汇报一路上你们优秀的表现,让特高课为你们授功。” “是吧,多谢河原君,辛苦了,虽然这次不能和你并肩战斗,但我相信我们很快就会再见的。” “是的,相信帝国很快就会占领武汉,期待我们再见的那天。”河原感慨了一句,然后对着张义和井田微微点头,带着自己的人离开了。 “井田君,你的身份?” “叫我黄庭海黄先生就好。” “好的,黄先生,这边请。”张义邀请井田上了汽车,见他向后座走去,劝道:“坐副驾驶吧,少点颠簸,老肖你坐后面。” 张义拉开车门将井田送上车,对郑呼和使个眼色,一边介绍道:“这位是高桥君,另一位情报站的组长,他的伪装身份叫肖茂良,是造纸厂的账房,那里已经变成了我们的据点,井田君可以随意挥毫,哈哈。“ 说着他挥手让“随从”接管了两辆骡车,启动汽车,随口问道:“对了,井田君,这次就您一个人过来吗?抱歉,如果涉及到秘密,您可以不说,不过如果需要证件、住宿方面的帮助,井田君随时开口。” 井田并没有怀疑,感叹道:“我一直随山本先生在陆军第九研究所工作,后来成立了杉机关,虽然也是秘密机关,但和你们出生入死在敌人占领区工作还是不一样.听小松君这么说,看来你们在武汉的工作开展的不错。” “是啊,原本不错,可惜出了叛徒.” 张义正说着,突然井田打断他的话,狐疑问:“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好像是枪声.” “没有吧?这里靠近大山,估计是猎人在打猎,或许是检查站的人开枪了。”张义佯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会不会是河原他们出什么事了?”井田拉开车窗帷幔,一边探头向后边张望,一边说道:“快停车。” 见张义置若罔闻,汽车反而开的更快了,井田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呵斥道:“小松原俊?!” “唉!”张义叹息一声,“黄先生,不,井田君,何必呢。” 说着他猛然一踩刹车,后座的郑呼和会意,直接掏出一根细绳将撞得五荤三素的井田脖子勒住,然后给他注射了一阵麻醉药。 井田此刻已经发现上当,瞪大眼睛疯狂挣扎,他一切为时已晚,一切都是徒劳的,很快麻醉剂就起了作用,他眼前变得模糊,然后彻底陷入黑暗中。 做完这一切,张义下车,和郑呼和联手给井田套上头套,将他捆绑起来,直接塞入了后备箱。 然后二人靠着汽车抽起了烟。 等了半个小时左右,两辆汽车赶了上来。 猴子和钱小三下车,跑过来敬礼汇报。 猴子刚才正是扮做过路休息的路人,在张义等人成功离开后,和在后边跟踪的钱小三两面夹击,对河原等人展开了攻击。 猴子道:“报告科长,除河原外,其他日谍全部击毙。” “河原呢?” 猴子指了指汽车后备箱,道:“这厮中了两枪,打伤了我们一个兄弟,打完子弹后想要咬毒自尽,被我们给拦了下来,不过他咬断了舌头,也不知道能不能接回来。” “没事,没了舌头,还可以写字嘛。”张义不以为然地笑笑,来到后备箱前,就在河原手脚被死死控制,嘴上还塞着一只臭袜子,身上全是污血,头上豆大的汗珠止不住的往下流,整个人已经快陷入了昏迷中。 听见张义说话,他猛地睁开眼睛,疯狂地挣扎起来,赤红的眸子中闪烁着阴毒的锋芒,对张义咬牙切齿。 “呵呵,别挣扎了,河原君,我说过我们很快就会再见的,事实也确实如此。” (本章完) 第236章 潜伏(求月票) 第236章 潜伏(求月票) 武汉。 军统局改组筹备办公室。 张义正在给戴春风汇报案情: “处座,这次一共缴获了总价值20万的赃款,其中一半应该是伪币,下面的人正在清理,但有些伪币人为做旧,真假难分,还需要专业人员参与才行。” 说着递过去几张缴获的钞票。 戴春风接过去仔细看了几眼,然后打了一个电话,道:“专家的问题我来解决。” “坐吧。”他从办公桌后起身,靠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笑道: “云义,干的不错,上次你抓了冈田芳正,立了大功,这次又粉碎了日谍‘杉工作’的阴谋,一举击毙了特高课的一个特工小组,行动科在你担任副科长以来干的不错,累积功勋,你的军衔问题也应该解决了。” 所谓的解决军衔问题,自然是晋升为上校。 张义闻言连忙起身,敬礼道:“谢处座栽培。” 随即又装作诚惶诚恐的样子问:“处座,我毕竟年轻,资历浅,现在就晋升上校,别人会不会说闲话?” “坐。”戴春风挥手让他坐下,不以为意道: “有敬畏之心是好的,但也不用太忌讳人言,不然还怎么做事情?特务处马上要改组,新的军统局预计5月份正式成立,内部组织和人事机构到时候都要做出调整,你要做好担当重任的准备。” “是,卑职一切听处座的。”张义郑重严肃地点了点头。 戴春风满意地笑了,沉吟道:“至于缴获的赃款,拿出一万犒赏给行动科参与行动的人员,其他的全部上交总务充当经费,法币虽然越来越毛,但聊胜于无。” 随即他话锋一转,慎重道:“日本人狼子野心,希冀用伪币扰乱破获党国的金融市场,抢夺战略物资,我们必须郑重对待,派出专人秘密侦查,查抄假币,严厉打击造价的日特机关,我已经将此事上报了校长,特务处要成立‘对敌经济作战室‘,由经济专家邓保光兼任主任,你也要在这个组织兼职.说说你的建议。” 张义思忖了一会道:“处座,卑职浅见,我们不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以假治假.” 戴老板眼睛一亮,拍手道:“不错,我也是这么想的,除了扰乱日谍杉工作的阴谋外,顺便也可以为特务处筹集经费。” 从抗战伊始,特务处内外勤组织就开始急速膨胀,带来最现实的问题就是经费入不敷出,处处捉襟见肘。 即便是生财有道的戴老板也不得不东挪西借,一开始被他盯上的就是自己的结拜兄弟,青帮大佬杜月生。 杜老板倒也爽利,承诺凡是借给戴春风的周转资金,无论期限长短,一律免收利息。 但即便有杜老板掏腰包,仍然填补不了特务处深不见底的窟窿,所以戴老板不得不另辟蹊径。 而借着扰乱日战区金融的幌子,大量制造伪币在沦陷区发行,无疑是来钱最快的一条途径。 两人说着话,很快邓保光和两名财政部派来的专家到了。 戴老板也不废话,讲明利害关系,直接拿出缴获的法币让对方鉴定。 两个专家拿出放大镜,仔细查看,半响两耳小声交流了片刻,一人开口道: “戴先生,这不是最新的照相制版技术,还是原始的雕刻制版技术印制出来的,技术非常成熟,不管是纹还是人像,极为逼真,正面进行了凹印,背面做了平板胶印,几乎和政府印发的法币一模一样,普通人根本无法鉴别出来。” 戴老板耐着性子听完,皱眉问:“这样的技术我们能不能做出来?如果要仿制日币,你们有什么建议?” 专家一脸为难,苦涩道:“戴先生,国府的法币的发行技术是英美提供的.想要仿制别人伪造,最好是对法币进行一次改版.至于仿制日币,这個.这个目前没有这个技术。” 戴老板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什么专家,简直就是饭桶。 眼见他要发火,一旁的经济专家邓保光连忙道:“处座容禀。” “和国内中国银行、农行、交通都可以发行货币不同,日本只有一家发钞银行,那就是日本银行,这家银行发行的日币,不仅使用了桑皮纸,据说还在这种纸张里面添加了一种只有日本本土才有的植物纤维,所以,日币非常仿造。” “只有日本本土才有的植物纤维?”戴春风嗤笑一声,“日本弹丸之地,他们能有的植物,我不信偌大的中国就找不到。” 他鼻孔冷哼一声,挥手让两个战战兢兢的专家回去,继续道: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马上派遣特工潜入沦陷区收集流通的各种伪钞的样品,我这边会向校长报告,如果我们造不出来,那就和宋部长合作,让财政部派人拿到美国去设计仿制.” “哼,日币里面有劳什子植物纤维,他们在沦陷区使用的各种面额的伪币、军用票、银联卷、储备劵呢?先从这方面着手,只要我们有了海量的伪钞,同样可以在他们控制的沦陷区套购黄金、药品、被服等军用物资还可以用这些假钱贿赂替日本人效力的汉奸头目,甚至是发放给在潜伏区工作的特工用来日常开销。” 戴老板举一反三,命令道:“所以敌经济作战的工作立刻要筹备起来,不仅要建立办公据点,还要建设工厂。 记住了,此事严格保密,无论是组织体制、人员到厂址,还是业务活动,一律对外保密,即便在特务处内部,没有权限的人也不得知道,此事你们直接向我负责,我要是不在,可知会毛秘书。” “是。”张义和邓保光连忙敬礼领命。 两人告辞离去,戴春风叫来毛齐五,问道:“钉子最近有消息传回来吗?” 毛齐五不知老板怎么问到了“钉子”,这还是他升为副主任秘书才有机会接触到的档案,但也仅仅知道此人的代号,是男是女,叫什么,根本不知道,只知道此人潜伏在日本本土。 他摇头道:“三天前通过东北潜伏的‘鞋匠’转来过一份报平安的电文,说一切平安。” 戴春风知道这话说的是潜伏成功,他嗯了一声,沉吟了半天,果断下令:“让鞋匠给他去信,不惜一切代价查清日谍‘杉工作’的详细内容,另外弄清楚日币中添加的植物纤维到底是什么。” 不惜一切代价,就意味着暴露,失去现有的职务和地位,前期的工作将付之一炬,毛秘书有心劝解,但见戴春风态度坚决,立刻躬身道: “是。” 审讯室。 张义端着一杯茶水坐在井田对面,反复打量,好像文物贩子正对着一件古董鉴定真伪。 井田被铐在铁椅上,头发耸拉在额前,看起来疲惫至极,之前的精明神采荡然无存。 终于,井田先开口了:“阁下不打算问我点什么吗?” 张义放下茶杯,淡淡道:“饿吗?” 井田愣了愣,对这个问题有些反应不过来:“嗯?” 张义接着说:“中国有句俗话,朋友来了有美酒,豺狼来了有猎枪,是做朋友,还是做豺狼,井田君自己选择。” 井田回味着这话,沉默了一会,道:“我要是说饿了,伱会给我饭吃吗?” “朋友自然有。” 井田叹息一声,说:“落在张桑的手中,我自认倒霉,但我是军人,我不会和你们合作的,也不能透露任何军事情报给你们。” “但山本君24小时内收不到我报平安的电报,自然知道我出事了,大日本帝国方面一定会展开营救现在我作为你们的战俘,我要求享受日内瓦公约的战俘待遇。” 听着这大言不惭的话,张义终于动火了,他一拍桌子,呵斥道:“就你还配谈日内瓦公约?你们日本人是如何对待被俘的中国军人的?你们是怎么屠杀无辜的中国平民的?” 说着他掏出手枪,往桌上一拍,“信不信我现在就可以毙了你。” 井田不吭声了。 张义也懒得跟他废话,指着审讯室内十八班刑拘:“说不说,不要再浪费时间你是军人,但不是特工,应该没有接受过反审讯训练,一会你会知道什么叫求生不能求死不能实话告诉你,就在这间审讯室,不知多少所谓的日本精英倒在了刑拘下,所以,不要再心存幻想。” 井田知道他必须做出选择了。 说不怕死是假的,没听见河原在隔壁发出的让人毛骨悚然的凄惨叫声吗? 但军人的形象和武士刀精神让他不得不顾忌颜面,他怎么也得抵抗一下吧? 于是,井田再次用沉默应对。 “动刑!”张义挥了挥手,钱小三嘿嘿一笑,让便衣将井田体面的衣服拔了,拿着烧的通红的烙铁走了上来。 眼看烙铁就要落在他白白胖胖的肚子上,井田浑身一颤,顾不得颜面,忙道:“你到底想让我说什么?” “很简单,你们的伪币是怎么制造的?” 井田叹了口气道:“为了侦破你们的法币防伪技术,山本先生特意向上级申请,从日本大藏造币局秘密征调了两位大师级雕刻技师.他们用放大镜,将法币的纹和人像,丝毫不差地雕刻在了钢制的印版上” 这话和张义在戴老板办公室听专家说的一致,他点了点头,继续问:“这两个技师现在在哪里?” “在日本国内。” 张义想要击杀这二人的愿望落空,冷哼一声,“现在说说这个所谓的诚达公司在中国的所有秘密据点。” “这”井田面露苦涩,“分公司负责人的任命和据点的安排都是山本宪藏亲自安排的,我只知道满洲总部机关和金陵分公司所在,其他的真不知道.” “是吗?组织结构、联络方式、资金武器的来源、伪币的运输途径,这些你都没有交待,你觉得你还可以完好的出去吗?” 听说可以出去,井田不禁有些愕然,他身体前倾,连忙说道:“我可以供出山本派遣给我的其他人,一共四人,他们扮成商人坐火车来的,估计已经到了武汉” “除了这些,就没有别的了?” 井田又想了想,说道:“山本这个人非常好色,这算不算.至于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知道的我都说了。” 张义意味深长地看了他几眼,将桌上的水杯递给他,看着他一饮而尽,对猴子招手道:“带他去拍照,然后写一封认罪的申明。” 井田瞪大了眼睛,心里一阵砰砰直跳,他以为张义又要故伎重演,让自己拍照后像野贞一样刊登到报纸上,连忙叫道:“张桑,你不能这样.” 然而他的叫嚣不起丝毫作用,两名便衣直接将他架了出去。 几分钟后,拍完照的井田一脸黯然地回到了审讯室。 张义开门见山道:“恭喜井田君,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既然愿意合作,我自然言而有信。从现在开始,你的代号叫‘鹰眼’,你出去后,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继续和山本联系,让他运送更多的伪币过来。” 这是要干嘛?潜伏回去?井田呆了片刻,才稳住心绪,问:“张桑,我的属下要是见不到伪钞.” “这个简单,将他们全部除去替换上我们的人就好了。”张义毫不在乎地道,“以后你的直接上级是郑呼和,他就是那个叫肖茂良的账房,你见过的。” “这松机关的特工被你们破获的事情上前迟早会知道,另外河原他们被捕,不能正常返回,特高课一定会怀疑.一旦他们启动调查,我根本无法自圆其说。” 看着面如死灰的井田,张义笑了笑,道:“能瞒一时是一时,这就看井田君你的演技了。” 井田浑身一颤,觉得全身冷飕飕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这么漏洞百出的卧底计划,不是让他去送死吗? 已经叛变,他宁可在特务处苟延残喘地活着,也不想再落到自己人手中。 “行了,你可以离开了。”见井田缄默不言,张义挥手让人给他套上头套带他出去。 “派人24小时监视他,如果发现他敢于逃跑,直接击毙。” 让井田回去只不过是张义随手布下的闲棋冷子,能发挥作用更好,要是不能,无非是浪费一枚子弹罢了。 (本章完) 第237章 特级调查程序(求月票) 第237章 特级调查程序(求月票) 山本宪藏在上海的府邸是一幢豪华的法式别墅,房子的四周都有日本宪兵和便衣看守,戒备森严。 从大门进入第一层,是一间宽敞的大厅,大厅后面被改造成了日式的密室。 上首墙上的木架上放着两把武士刀,墙上挂着的膏药旗上写着“武运长久”的字样,几名军官围着山本宪藏席地而坐。 依次是坂田诚盛,杉机关在上海的大本营的负责人,日军总部又称“坂田机关”,他曾在关东军参谋部工作过,是日本参谋本部成员,作为山本的重要助手,负责上海的工作。 然后是一个四十出头身材瘦小的男子,一脸阴鸷,三角眼上戴着一副平光眼镜,充满狡诈,正是上海特高课课长山本贤太郎。 右手盘坐的是上海宪兵司令部负责情报工作的加藤寿一。 此刻山本贤太郎端起酒水,说道:“我首先代表特高课欢迎山本君来到上海,预祝杉机关的工作旗开得胜。” 山本宪藏笑道:“山本课长不必客气,你我都是为帝国效劳,以后要多多交流才是。” 加藤寿一举杯接话道:“不错,彬工作实在是一项伟大的计划,东条长官实在是居功至伟,自计划实施以来,已经为军队提供了源源不断的军费和物资,我在这里敬山本君一杯。” “干杯。” 几杯酒水下肚,气氛更加融洽了。 坂田诚盛此刻也举起酒杯起身,他身体肥胖,留着一撮仁丹胡子,看起来极为狡黠,此刻他对着山本点点头,说道: “诸位,我杉机关下属秘密机构诚达公司第54家分公司已在武汉建立,相信随着帝国占领支那的脚步,诚达公司也可以遍地开,在山本大佐的带领下一举摧毁支那的金融体系,为天皇,为大东亚共荣圈的伟业建立不可磨灭的功绩,我提议再敬山本大佐一杯,一为彬工作取得的辉煌战果,二位山本先生晋升为大佐祝贺。” “大佐?!”加藤寿一和山本贤太郎对视一眼,眼中都有些不可思议。 据他们所知,山本宪藏此人不过是毕业于陆军会计学校第十五期的后进之辈,先是加入关东军,然后在参谋本部第七课兵要地志班工作,军衔不过中佐,现在竟然靠着杉工作的实施成功晋升大佐,实在是太出人意料了。 一个日本人12岁进入陆军幼年学校,学习3年后进入陆军士官学校预备班服役2年,然后进入军队服役8个月,才有可能进入陆军士官学校学习,再经过1年8个月的学习,才可以成为见习军官,最快在20岁或者21岁成为陆军少尉。 而陆军少尉一般会在25岁到30岁之间晋升为中尉。 在军队服役满两年的少尉和中尉在主管的保举下可以进入陆军大学学习,这個资格极为严厉,一般只有10%的人才能成功入学。 而陆大毕业生被称为天报钱组,没有进入陆大的被称为无天组。 这不仅是履历,更是资历和背景,进入陆大的中尉通常毕业三面就可以晋升大尉,而那些无天组的人大尉基本上就是他们晋升的顶点了。 陆军大佐在33岁到36岁晋升为少佐,天保钱组和无天组从少佐开始彻底拉开距离。 天保钱组在38岁和40岁晋升为陆军中佐,而无天组需要45岁才能晋升。 加藤寿一和山本贤太郎都是走了陆大的捷径,才在四十出头晋升为大佐,而从大佐晋升为少将又是一道坎。 他们实在想不通一个会计学校毕业的后辈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可以这么快晋升为大佐,而山本宪藏现在才38岁,莫非40岁之前还能成为将官? 这让加藤寿一和山本贤太郎看山本宪藏的眼神充满了艳羡和嫉妒。 “不错,任命刚下达不久,感谢东条长官和参谋本部的认可。”山本宪藏说的轻描淡写,但眉宇间的得意怎么也掩饰不住,此刻他就可以和加藤寿一和山本贤太郎这两个自以为是的高傲家伙平起平坐,说不定以后他们见了自己还要低头哈腰敬礼呢。 山本贤太郎嘴角抽了抽,放下酒杯,思索道:“诚达公司第54家分公司已在武汉建立,但据我所知,负责护送的金陵特高课小组并没有第一时间返回,还和组织失去了联系,山本君,你知道这件事吗?” “哦,武汉的负责人井田已经向我汇报了这个情况。”山本宪藏漫不经心道,“据松机关的特工打探,应该是他们在返回的过程中不小心暴露了身份,我已经知会了金陵特高课。” “松机关?”山本贤太郎嗤之以鼻,连他们机关长冈田芳正都被特务处逮捕了,可见这个所谓的松机关无能到了什么地步。 “这件事情,特高课会派出专人去核实调查,还希望彬机关在武汉的负责人能够配合。”山本贤太郎对山本宪藏的说辞并不相信,在他看来,训练有素的特高课特工都被逮捕了,那个什么井田怎么会顺利完成任务,不会同样被特务处逮捕了吧,说不定此人已经投诚。 但这个猜测,他并没有说出来,看着洋洋得意的山本宪藏,他心说现在你爬的有多高,到时候就会摔的有多惨。 几人又不咸不淡地互相吹嘘了几句,加藤寿一和山本贤太郎起身告辞。 从山本宪藏的别墅出来,加藤寿一和山本贤太郎二人对视一眼,眼中都透出一丝兴奋和憧憬。 造价的事业前途这么辉煌,凭什么就彬机关可以做,他们为何不能做呢? 武汉郊外。 原本废弃的一处小型造纸厂附近突然砌起了房屋,外面用篱笆筑成外围墙,里面用泥土筑成了一道内围墙。 而在内围墙之后,又用青砖水泥筑了一道厚实的高墙,只留下一道进出的小门。 这就是建设中的假币制造厂。 外面看起来普普通通,也不设任何标志,但场内却是戒备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除了一个荷枪实弹的特务连负责保卫,还有牵着狼狗定时巡逻的便衣。 而工作间除了戴春风和工作人员外,任何人不得入内。 此刻一辆卡车停下,从车上下来八名战战兢兢的工人,他们都是从中国银行临时抽调的制币工。 戴春风双手叉腰,看着几人被押进工厂,不带丝毫感情地说道:“从现在开始他们不许离开,日常工作要严密监视起来。” “是。”张义点了点头,又问:“处座,设备和模板什么时候可以到?” “宋部长已经派他的理财能手、中国银行的代理经理贝书宋从香港转夏威夷飞美国,预计半个月时间,伪币就可以运送到武汉,你这边要做好伪币的二次做旧。” 而做旧后的伪币将交给武装特工人员押送到沦陷区去使用。 邓保光接话道:“处座,这样搞,所得好处要和财政部分成不说,美国人仿造伪币,收取的设计伪造费用高昂,而且仿造的周期长、数量有限,运输的安保任务繁重,如此反复折磨,扣除成本后,得利估计很少,我们为何不自己造?” 戴春风点了点头,道:“能自己造最好,技术也掌握在我们自己手中.但最先进的铜版印钞机和特制印币纸并不便宜,我们也没有那个技术.” 他沉吟了一会说道:“这样,先这样搞一段时间,等我们有了资本再说.我会下令让美国站站长肖波打听,看看能不能请美国专家来华工作。” 肖波是驻美使馆副武官,真实身份是特务处美国站站长。 几人说着话,就见一辆轿车从泥泞中驶了过来,下车的毛齐五小跑步过来,递给戴春风一份电报。 戴老板看后,直接将电报销毁,从怀中掏出几张日币,说道:“根据情报,日币中添加的特殊纤维叫三桠树皮,正是添加了这种树皮浆,日币纸张才更加坚韧、有特护光泽,呈浅黄色,面额越大,颜色越深。” 说着他冷笑一声,道:“我不信这种东西就只有小日本国内有,立刻给各省区站下达命令,全力寻找这种植物。” “是。” 武汉办事处。 刘启天警惕地观察了下身后,对着门卫点了点头,然后闪身进了办事处,直奔茶公的办公室。 二人对视一眼,很快就走出屋子来到外面的院子。 “主任,刚才我见了武汉城工部的负责人,他们有一名在中国银行工作的同志突然失联了。” 茶公面露凝重,吩咐警卫员给刘启天倒了一杯水,说:“喝点水,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 刘启天顾不上喝水,说道:“这名同志是中国银行支部的负责人,负责一个小组,本来今天要给城工部办理秘密账户,但他失约了,据交通员说,他是直接被从办公室带走的,根本没有时间向同志们发出警示,我们现在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暴露的,被什么人抓了,现在中国银行内部的其他同志很被动,不知道要不要撤离” 茶公沉吟了一会问:“去过他家里吗?” “地下组织的同志去了,他家周围并没有监视的。” “这就奇怪了,如果他真的因为什么原因暴露,特务肯定会搜查他的家,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打听清楚他被什么人抓了,到底出了什么事。”茶公思忖了一会,冷静道: “让银行的同志做好撤退的准备,如果24小时内还没有这位同志的消息,立刻安排他们撤离,另外和这位同志相关的一切人员全部撤离。” 刘启天叹了口气,道:“我这边马上准备新的证件。” 斗争就是残酷,很多因为暴露的同志不得不隐姓埋名背井离乡,即便有的人可以留下来,那也要和从前的生活一刀两断。 “如果能够联系上那位同志就好了。”刘启天喃喃自语。 茶公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谁,几天前此人击毙了叛逃的李春巷,还将办事处的经费全部送还,但没有留下任何联系方式。 昨晚此人再次出手,又送来了关于长安办事处的重要情报。 他们分析此人可能是潜伏在特务处的“美人鱼”,也可能是一只断了线的风筝。 “是风筝,总有一天会回家的。” 茶公感慨了一句,不再纠结,果断道:“涉及到地下组织的经费和秘密账户,事关重大,我会向上级请示,马上启动特级调查程序。” 刘启天神情变得凝重,特级调查程序非同小可,这是动用潜伏在敌人内部最高层次的特工获得情报和信息,只有在万不得已或者重大战役的情况下才启动或者唤醒。 因为一般情况下,这种卧底除了自己的工作,绝不会对一般的情报感兴趣,即便自己的同志在身边被捕,他们也不能流露出任何情绪,反而要和敌人一起鼓掌庆祝。 据刘启天所知,在国当内部高层,包括军令部、参谋部、各个战区、绥靖公署、警察总署、特务处、党务调查科,甚至是常某人的侍从室都潜伏着这样的同志,都是大隐隐于朝的存在,只有在重大情况或者决定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才发挥作用。 “风险和代价是不是太大了?”刘启天觉得即便这名同志重要,又涉及秘密账户和经费,但启动特级特工,就意味着暴露的风险. “你有所不知,这个情报小组还负责看守中国银行的一批黄金,事关重大,即便面临风险,但这个险必须冒,另外边区的金融工作也需要这些人才,我们不能有一丝马虎。” “是,明白了。”刘启天领会,立刻安排人警戒,布置发报工作。 特务处办事处,一个穿着厚厚衣商人打扮的人从着手出现在大门外。 他讨好地从兜里掏出一根烟,对卫兵说道:“老总,能不能帮我叫个人?” 卫兵并不接烟,厌恶地看了他一眼,警告道:“马上离开,不然我开枪了。” 老板畏惧地退了几步,却并不死心,踌躇着从兜里摸出一叠钞票,讨好说道:“老总,我也不难为您,就帮我打个电话,找个人,他出不出来,都不关您事。” 卫兵瞥着他手中的前,犹豫问:“找谁?到底什么事?” “郑呼和,他欠我们澡堂钱,以前都是月底一起结,可这几天他都没有来,去他家大门紧锁,马上要过年了,咱做的又是小本生意.老总,帮帮忙。” 卫兵本以为是什么事呢,听说是讨债的,不由嗤笑一声,特务处的长官出去消费什么时候给过钱,这个老东西真是不怕死,还敢上门讨债。 “等着,说好了,我只负责打电话,哼。”卫兵扯过钞票,不动声色地揣入兜中,对另外一个卫兵点了点头,拿起电话,换上一副讨好的表情: “喂,行动科吗?郑长官在不在?有人找他,好像是讨债的,要不要轰走对,就在门外,好的,好的。” 卫兵打完电话,商人等了一会,一身便衣的郑呼和终于出来了。 看见商人,老郑面上毫无波澜,心底却咯噔了一下。 此人是他的上线,他们一直是定期联系的,现在没到约定时间,他竟然主动找上门,一定是出了突发情况。 特务处的电话都是被监听的,不打电话直接上门既保密,也可说明两人的关系并不熟。 “犯得上吗?我这几天工作忙,没时间去罢了,又不是不给钱。”郑呼和故作生气,说话的声音很大,他从兜里掏出一叠钱,直接扔在了商人怀里。 钱掉在地上,商人忙不迭的去捡,一边捡一边嘴里喃喃自语:“长官给多了,给多了” 说着将两张钞票重新递给郑呼和。 郑呼和心领神会,将一张钞票攥在手心,将一张钞票扔出去,怒道:“行了,就这样,丢人现眼,没见过你这样做生意的。” 说着头也不回的进了特务处。 商人连连鞠躬,唯唯诺诺地叹了口气,拿着钱佝偻着身子慢慢离去了。 (本章完) 第238章 打探情报(求月票) 第238章 打探情报(求月票) 郑呼和面无表情地回到了办公室,直到办公室的门关上,他的神情才变得凝重。 他贴在门后凝听了几秒,然后快速来到办公桌后,半拉开抽屉,打开碘伏的瓶子,用小刷子在钞票了刷了刷,一行文字终于显露了出来。 看到情报内容,他凝神想了想,然后毫不犹豫地将钞票吞了下去。 接着他泡了杯茶,一边喝,一边不紧不慢地走到窗前,望向楼下院子。 院子里特工进进出出,井然有序,一切都很平静。 右边两个便衣特务正提着水桶冲洗汽车,郑呼和瞥了一眼,发现其中一辆汽车是张义的。 汽车的车轮上沾有黄土泥巴,应该是出城去了郊区。 他知道张义今天出去了,但行踪诡秘,谁也不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这个地方和那位被捕的同志到底有没有关系。 但张义最近负责的就是假钞的案子,而这位同志又是中国银行负责纸币的,他总觉得这里面有某种联系。 如果能知道车速和汽油用量,他就可以大致测算出张义去过的大致位置,然后前去侦查。 但这样做太贸然和刻意了。 想了想,他拿起电话,打给了澡堂,电话一接通,郑呼和直接开骂: “丢人显眼,我是越想越气,以后你们家澡堂不会再去的,我劝你也早点关门,哼,不服气你可以报警,看看警察敢不敢到特务处来找我。” 说完“啪”挂断电话,郑呼和知道凭自己和上级一贯的默契,他应该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现在一切未知,索性将计就计,将问题推给警察局,只要警察局出面询问,特务处这边总会露出蛛丝马迹。 他思忖了一会,理顺思路,闭目养神了一会,半个小时后,将茶水倒进了一旁的盆,然后端着茶杯向张义办公室走去。 挂着“副科长”牌子的门口摆着一张桌子,后面坐着一个穿着整齐中山装的青年秘书。 郑呼和知道这人是张义的新秘书陈家全,听说是上海三极无线电培训班毕业的学生。 这個培训班坐落在法租界拉菲德路枫林桥,原来是特务处培训无线电技术干部的学校,抗战开始后,该校全部人员迁到了武汉。 “陈秘书,张科长在吗?” 陈秘书举止礼貌,但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点了点头,然后轻轻敲门:“科长,郑组长来了。” 门内传来张义的声音:“进来吧。” 陈秘书将门推来一半,礼貌伸手:“郑组长请进!” “谢谢陈秘书。”郑呼和笑着点了点头。 “不客气。”秘书欠着身子让郑呼和进去,然后从外面将门关上了。 张义的办公室不大,但显得井然有序。 桌子两侧堆着文件,文件上都盖着红色“绝密”、“密”等字样的印戳。 “老郑,坐吧。”张义正忙着翻看文件,头也不抬地招呼了一声。 郑呼和面无波澜地坐下,也不说话,静静等着张义问话。 “井田还老实吧?”在一份文件上签上字,张义才抬头问了一句。 “我正要向你汇报呢,顺便讨点茶喝,都说张科长您这里有好茶。”郑呼和笑了笑,继续道: “井田此人虽然规矩,但胆小怕事,他一直怕特高课追查被捕特工小组的事,导致自己暴露,殃及在日本的家人,整个人忧心忡忡的。” “上了我们的船还容得他瞻前顾后?”张义嗤笑一声,指着旁边的书架道: “你不是一直喝铁观音吗?怎么突然换口味了?” “天天喝铁观音,腻了,春茶还没有上市,在科长你这里薅点羊毛。”郑呼和随口说道。 “随便你喝,要是喜欢,你拿一罐回去喝。”张义点了点头,然后拿起电话: “让钱小三过来一趟。” 很快,郑呼和的茶刚泡好,又给张义茶杯中添了水,钱小三就敲门进来了。 张义问:“那个河原还没有招供吗?” 钱小三脸色很不好,愤愤道:“这个家伙是个死硬分子,本就吊着一条命,该用的刑罚都用了,就是不开口.要不是担心将人审死了,我早就用电刑了。” 很多事情都不以个人的意志为转移,不是每个日本人面对审讯都会臣服,张义并不意外,思忖片刻道: “他不招供,我们无法掌握金陵特高课究竟是怎么想的,但一个特工小组陷落,他们肯定会派人调查. 这样,立刻启动我们在金陵的卧底,让他从侧面打听一下。 另外,从现在开始,在火车站、汽车站、交通要道、城门等地都要布置秘密便衣,严密检查身份形迹可疑之人。” “老郑,伱这边对井田的周边也要秘密布置监视,凡是发现窥探、监视、身份行迹可疑之人,给我盯住了,千万不要打草惊蛇。” “是。”钱小三和郑呼和敬礼领命。 安排完了任务,张义示意两人坐下,笑道:“这次缴获了日谍杉机关两车假钞,任务完成的不错,处座大喜,给我们行动科奖赏了一万法币,参与行动的人人有份,名单已经上报何科长了,估计晚点就可以出来,到时候大家通知兄弟们去领钱。” 说到奖励,大家都喜笑颜开,钱小三默默在心中算好了自己能拿到多少,然后叹气道: “科长,您说现在这钱还是钱吗?货币贬值不说,物价还上涨.对了,我听说政府最近又要加印发行法币?” 虽然特务处和果党其他相关部门积极应对假币,但日特伪造的法币,已经短时间内对中国的经济产生了影响,除了特务处主持的“以假制假”,国府为了应对这些假币,又印制了大量的真币,直接结果就是市场上流通的货币数量越来越多,而货币量的增加,开始导致通货膨胀的升级。 张义记得看过一则报告,说从1937年发行15亿开始到1944年的七年内,国统区的货币发行量增加了100多倍,达到1890亿,这还不包括日伪印发的,可见当时的金融有多混乱。 日本人印假钞,果府也印,然后再由双方的特工想法设法在对方的控制区掉,在解决自己资金不足的同时,还可以打击对方的经济,看起来一箭双雕,但最终害苦的却是普通老百姓。 从35年法币改革开始,就禁止黄金、银元、大洋在社会上流通,但这是针对普通老百姓的,越禁越说明这些才是硬通货,法币坚挺的时候还好说,到了后期,从上面到地方军官,领到军饷的第一时间不是发下去,而是武装押运到上海去抢购黄金,运兵的车成了运钞票的专列,你还指望他们去打仗? 而这中间又有数不清的无良商人借机发国难财 果党这边的金融体系异常混乱,而红党那边的边币却异常坚挺,所以才有史学家说,果党最后败走,金融体系的崩溃是一个极其关键的原因。 37年100法币可以买一头牛,到了48年,只能买四颗大米. 37年,一美元兑换法币3.42元, 46年一美元兑法币3050元,到了48年1月,这个数字上升到了17.8万法币,到了8月,暴增至118万,你敢信? 张义摇了摇头,道:“手里有闲钱的还是兑换成美元黄金,以备不时之需。” 郑呼和和钱小三若有所思。 这个时候,陈秘书敲门进来,看了一眼郑呼和和钱小三,然后看向张义,并不说话。 郑呼和瞄了一眼手表,估计是警察局那边有动静了,装作要回避:“科长,那我先回去了。” 钱小三也作势要离开。 张义毫不在意地挥挥手,看向陈秘书,问:“出什么事了?” 陈秘书躬身道:“是这样的科长,刚才何科长来电话,说警察局打电话说财政部下属中国银行的几名职工突然失踪了,有目击者说他们被绑架了,然后家属报了警,听说记者都跑去采访了. 您知道的,武汉警察局和党务调查处穿一条裤子,他们直接说是我们特务处的人绑架的,何科长害怕事情闹大,所以打电话来问问.” 张义眼睛一眯,立刻意识到这背后肯定有人在煽风点火,不然这十个人才消失了一上午,还不到下班时间,家属怎么会知道的呢? 但这十个人涉及到伪币的制造,是机密中的机密,行踪肯定不能泄露,戴老板这事干的,也没有准备好对外说辞。 他想了想,避重就轻道:“知道了,何科长那里我会打电话说明,至于中国银行那边,家属会接到统一出差的通告,安全问题不用操心,到时候会有书信转达。” 说着他瞥了一眼郑呼和和钱小三,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语气严峻地对陈秘书道: “这件事情要格外保密,你留意一下,要是有人刻意打听这十人的下落,立刻将他的名字报到我这里。” “是。”陈秘书严肃地点了点头,然后缓缓退了出去。 天色已晚。 郑呼和从公务中解脱出来,出了特务处的门,走了一段距离,拦下一辆黄包车回家。 快到家附近的时候,他下车付了钱,点上一根烟停留了一会,观察了下周围的动静,然后朝着另外一条街走去。 上级新开的澡堂在距离他家一条街以外的地方,他习惯这样走过去。 今天澡堂已经打烊了,郑呼和敲了敲门,上级匆匆披着衣服打开了门。 二人对视一眼,什么话都没有说,直奔澡堂后面的密室。 “查到了吗?”上级焦急问道。 “人应该在特务处手中,估计在配合执行某种秘密任务,我猜测应该和伪币有关。”郑呼和将事情叙述了一遍,推测道。 “伪币?这么说他的身份没有暴露?虚惊一场?” 郑呼和点头道:“安全应该没有问题,不过我估计短时间他是出不来了,张义说可以转达他们的书信,但书信肯定会被严格检查,根本不会透露工作的只言片语” “只要人安全就好,我会马上汇报上去。”上级叹了口气,又问: “你没有引起张义的怀疑吧?” 郑呼和摇了摇头,道:“做戏做全套,你这家店肯定不能开了,我以后也不能来这里了。” 上级点了点头:“我会放弃这里,等新的联络点准备好,老办法通知你。” 郑呼和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直接转身离开。 上级望着他离开的背影,什么话都没说,或许沉默便是最大的敬意。 夜晚,党务调查处的徐增恩挂断电话,眉宇间不由浮现出一丝得意。 刚刚他已经得到明确消息,新的人事任命已经出炉,戴春风任副局长主持军统实际工作,而他徐某人升副局长主持中统的工作。 中统局的体制结构,显然老头子用心良苦,在他的精心运作下,中统局第一次脱离了组织部系统,划归党部直接领导。 这意味着二陈兄弟从明面上已经不能像过去那样发号施令了。 而新任的局长是中、央秘书长朱家华,此人同样是cc系的大头目,但和二陈兄弟却尿不到一个壶里。 而且此人是出了名的铁腕人物,作风强势,喜欢揽权。 老头子用这样的人作局长,显然是有意抑制二陈兄弟的势力。 徐增恩虽然不喜欢此人,也深为忌惮,但不管是军统还是中统,都有明文规定,副局长主持日常工作。 徐知道这是老头子的私心,他不希望二陈兄弟再控制中统,也不希望中统落入朱家华手中,而是像军统(特务处)一样通过副职直接听命于他本人。 所以从明面上看,未来中统已经不归二陈兄弟,从实际看,也不归于秘书长,那么中统到底听谁的? 徐增恩越想越兴奋,这样新颖别致的组织结构,给自己的发挥空间就大了。 而且中统可是堂堂正正的正式机关,比以往他自己捣鼓出来的野路子“特工总部”不可同日而语,听着是处级晋升为厅级,实际上中统的权利却相当于部级,而他“名不见经传”的徐主任也成了听起来就霸气侧漏的“徐副局长”,想想都兴奋。 而在老头子、二陈兄弟,秘书长这样的三角中,他马上就会成为三方势力争夺的宠儿,嘿嘿,只要随心所欲,临机应变,就可以谋取最大利益。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嘿嘿。”徐增恩得意地笑了起来,他不禁想自己的老对手戴春风这个小瘪三是不是也同样得意洋洋,还有那个张义 想到以前被特务处压得喘不过气来,徐增恩就咬牙切齿,气不打一处来。 以后不是“两处”,而是“两统”了,统而不统,竞争只会更加激烈。 他刚想拿起电话,刚想问问特务处的人最近在干嘛,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 进来的是电讯科科长,他一脸喜色道:“主任,我们截获了程世范发给朱秘书长的密电。” 听到“主任”这个称呼徐增恩微微不悦,但还是耐着性子问: “电报说的是什么?” 电讯科科长故作神秘,压低声音道:“伪币。” “伪币?”徐增恩挑了挑眉,连忙拿过电报,一看之下,眉飞色舞。 (本章完) 第239章 内斗(求月票) 第239章 内斗(求月票) 两人离开不久,一群人出现在这里。 望着眼前一片面积广大的药园,药园中的灵药未有一株低于四品,所有人露出惊喜之色,呼吸急促起来。 “怎么可能?往届河神秘境开启,从未出现过这样一片药园,这片药园是怎么出现的。” 望着这片书中不曾记载的药园,酒康惊呼出声,露出极凝重的神色。 “呵呵,这有什么好值得震惊的,河神秘境第一关都出现了未知的东西,这第二关自然也会出现一些未知的东西,这都是意料之中。” “看样子是真有人在河中倒入神酒神茶了,以至于河神秘境中多出了更多的宝物,也从而提升了难度。” 喝炅目光灼灼的望着眼前这片药园,神色贪婪到极点。 河神秘境中的宝物数量何止是增多了,质量也提升了,如此多超越四品的灵药聚集在一起,简直亮瞎了他的眼睛。 要知道超越四品的灵药在蛊界早已经灭绝了,这个药园里随便拿出一株灵药都是外界已经灭绝的灵药,都能卖出一个天价。 “诸位小心,有宝的地方必然会有危险,此地的宝物质量高的可怕,护宝的存在必然危险到极点,大概率不是我们能够应付的。” 相比于快要失去理智的众人,诸葛原倒是冷静的多,皱眉望着这片药园,目光满是忌惮之色。 闻言,众蛊王终于冷静下来,没有一人冒然冲进药园中。 其中一位蛊王贪婪之心不减,不甘的道:“有宝的地方虽然必伴随着危险,但万事无绝对。” “你们看到了没有,这片药园明显刚刚被人洗劫过,那些被拔走灵药留下的小坑,都是新留下的痕迹,盗走灵药之人应该刚走不久。” “药园中没有任何战斗的痕迹,盗药之人明显没遇到任何危险便从容离开了。” “我看这个药园中并没有想象中的危险,有些危险是可以随着岁月的流逝消失的。” 闻言,一众蛊王仔细看向被拔走灵药的地方,见痕迹确实是新留下的,不由得暗皱眉头,这片药园确实刚被人洗劫过,而且那些人还刚走没多久。 此刻所有人都疑惑了,难道如此宝地当真没有任何危险?这怎么可能。 “哼!知道这个药园到底有没有危险又有何难?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不久,便有一位蛊王从养尸袋里抓出一群僵尸丢在地上,嘴巴动了动,这群僵尸便在他的操控下立刻向药园跑去。 所有人目光紧张的看着这群冲进药园的僵尸。 这群僵尸冲进药园后,分成各個方向,疯狂洗劫药园中的灵药,还跑到中间去不断试探。 然而这群僵尸在药园中每处角落都走了一遍,也没遇到任何危险,所有人都不淡定了。 眼看这群僵尸搜刮的灵药越来越多,很多蛊王红起眼睛,再也忍不住,疯狂冲进药园中。 事实已经证明,药园中没有任何危险,又有哪位蛊王能抵御住遍地高阶灵药的诱惑?眨眼的工夫,人群便走个干干净净,只留下诸葛原一人。 诸葛原深皱着眉头,迟迟没有移步。 “不可能啊?如此宝地,怎么可能一点危险都没有,这绝不正常,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个地方绝不能进!” 诸葛原压下了心中的贪婪,不舍的望了药园一眼,咬咬牙,快速向远处跑去。 他不知道,他前脚刚走没多久,便有一位人形怪物凭空降临到这里。 这个怪物是人的形态,拥有人类的四肢,但浑身焦黑,像是不知被多少雷电洗礼过一样,浑身散发出烧焦的味道,气息断断续续,明显受创不轻,正是急需修养的时候。 但眼见自己的药园东秃一片,西秃一片,像是狗啃的一样,正有一群目露贪婪之色的人类疯狂洗劫他的药园,他目眦欲裂,气的快要吐血。 像是想到了什么,人参没有第一时间理会涌进药园中的人类,目光在药园中快速扫来扫去,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寻找半天无果后,他顿时红起眼睛,眼中释放出嗜血的目光。 “我的宝宝呢!我的宝宝哪去了!” “你们这群该死的人类,快将我的宝宝交出来!我杀了你们!” 人参发疯般的咆哮一声,快速向药园中的人类冲去。 “这是什么东西?这么黑!” “好像是成精的灵药,这下我们发财了。” “不好,啊……” 不久药园中便响起激烈的打斗声,和一片刺耳的惨叫声…… …… 与此同时另一边。 这里显然刚刚经历一场惨烈的战斗,大地千疮百孔,地面一片水迹,泥土泥泞,像是刚刚发生一场可怕的洪水一样。 战场中心,正站着一个人,此人的脚下有一具尸体,此时这具尸体早已经残破不全。 “哼!若不是我最强的蛊虫在那一战中皆死伤殆尽,收拾你何须如此费劲!” “水无情,你想不到我还会回来吧,这就是你没有将我彻底杀死的后果,你终究是陨落于我之手,哈哈哈……哈哈……” 大仇得报,水老在原地疯狂大笑,笑的像个疯子。 他在雷沼那等孤寂之地苦等了百年,也恨了百年,没人能体会到他此时手刃仇敌的畅快感。 水老笑了不知多久,笑的眼泪快要出来,终于蹲下身体,取走了尸体的储物戒指,一团像火焰一般的水也在他的操控下,慢慢从尸体飞出来。 望着这团水,水老呼吸急促,眼中释放出炙热的光芒。 “这就是二元重水吗?果然漂亮,也比一元重水强了太多太多。” “也就是二元重水在他体内莫名其妙出问题了,让他无法再操控天水的力量。” “否则水无情一旦动用天水的力量,自己还真就未必是他对手。” “这是天意,是老天要让他死!” “等我成功将二元重水收服,那时我的战斗力将超越之前巅峰时候,到时我就是西域第一强者!” 水老握紧拳头,眼中释放出野心勃勃的目光。 (本章完) 第240章 老鹰(求月票) 第240章 老鹰(求月票)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张义拿着戴老板交给他的“暗杀名单”发呆,暗忖间,陈秘书敲门进来,汇报道: “科长,郑组长他们到了。” “让他们进来。” “是。” 很快,郑呼和、猴子、钱小三、杨文轩、刘魁五人走了进来,立正敬礼。 张义淡淡地回礼,也不让几人坐,直接拿过名单撕成五份,搓成一个个小团,说道: “抽签吧!” 几人面面相觑,疑惑不解,但还是依命行事。 很快几人手上各自拿到了一个名单。 张义面无表情道:“这是老板的命令,这些人都是党务调查处安插在我们这边的卧底,尽快将他们解决,做的干净点,最好是制造成意外,记住,此事严格保密。” “是。”几人点头称是,表情各自不同。 刘魁瞟了眼手上的名单,发现是个情报科的家伙,还和他相识,不由骂道:“吃不饱的丧家犬,喂不熟的自己人,今晚我就将他解决了。” 郑呼和抽中的是行动科的一人,这厮人缘很好,平时笑嘻嘻的,谁也想不到他会是党务调查处的人,蹙眉问:“科长,不能将他们策反吗?” “杀鸡儆猴,看来老板这次要下狠手了。”杨文轩接口说了一句,又问:“科长,这种脏活以前不是都由行动六组和直属总队干嘛,怎么轮到我们头上了?” 人红是非多,店红山寨多,戴老板究竟是何心思,张义也不解释,只是说道:“执行命令吧!” “是。” 几人不再说话,直接领命离开。 武汉,日租界。 医生金武长神色黯然地回到了教堂,他本是日租界竹田诊所的医生,但前不久,果党突然收回了汉口日租界,诊所负责人竹田阳一和所有的日本侨民全部被驱逐回国。 失去工作后,金武长成立一個游街医生,但没有多少人请他看病,无可奈何之下只好投奔了在教堂做神父的故国同胞。 教父看他的神色就知道一无所获,给他倒了一碗水,说道:“我看你还是回国吧。” “回国?”金武长摇了摇头,说道:“我们还有国吗?” 神父在胸口划了一个十字,喃喃自语:“上帝和我们同在,总有一天我们会落叶归根的。” 金武长无语地摇头,他对这一套根本不信,反驳道:“上帝也是有国度的吧?不然美英那些信奉上帝的人为什么不帮助我们复国?” 神父咧嘴一笑,也不反驳,默默又划了一个十字:“阿门。” 金武长叹了口气,默默走出教堂,望着耸立在阳光下的教堂,好似被遗忘在地狱门口的摆设。 “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金武长想起他在中国听到的诗句,不由念叨了出来。 不想话音刚落,身后就有人接话:“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哈哈哈,金先生,什么时候开始研究中国文化了。” 金武长猛然回头,只见穿着呢子大衣的竹田阳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自己身后。 他警惕地瞥了一眼周围,连忙将来人拉到一处偏僻的地方,低声问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为什么不能回来?”竹田阳一俊秀的脸在阳光下显得有些狰狞,他指了指教堂旁早就变成茶楼的原诊所,愤愤道: “这买下这幢楼几乎耗尽了所有积蓄,还找别人借了不少钱,该死的支那人凭什么可以掠夺我的财产?” 金武长很想说汉口本来就是中国的领土,但他话还没有出口,就听竹田阳一说道:“这次回来就是夺回属于我的财产。” “你”金武长怀疑地看着他,现在武汉在果党的掌控中,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医生如何夺回来? 竹田阳一似乎明白他要说什么,自信一笑道:“手术刀也是可以杀人的,再说我已经加入了特高课,这才回来是执行潜伏任务,金君一定要帮助我才行。” “我?”金武长瞪大眼睛,“不行,我可是朝鲜人。” “那也是帝国统治下的朝鲜。”竹田阳一的眼神变得严厉起来,“所以你也是天皇的子民,为特高课效力是你无上的荣耀。” 看着格外陌生的竹田,金武长浑身打了一个寒颤,摇头道:“我是一个医生,医生是救死扶伤的,不是.” 他话还没有说完,一把手枪已经顶在了他小腹上,“你是帝国培养出来的医生,现在该到报答天皇的时候了,不然,不光你,伱那位做神父的老乡也要死。” 迎着竹田阳一杀气腾腾的眼神,金武长只好唯唯诺诺地应了下来。 张义办公室。 郑呼和匆匆进来,汇报道:“科长,井田刚打来电话,说自己被人跟踪了。” 张义闻言精神一震,金陵特高课的人这么快就到了? “情报确切吗?” 郑呼和补充道:“确切,这一点我们派去监视井田的人也发现了.” “目标是个男人,戴着大檐礼帽,跟踪过程中,井田趁着他不备,突然在一处岔道口拐弯,礼帽男也紧随其后,就这样暴露了行踪” “太业余了吧?”张义笑笑,井田又不是日谍培训学校出身的专业特工,他都能发现被跟踪,可见这个目标业余到了什么程度。 “是,属下也觉得这事不对劲。”郑呼和想了想,分析道: “日谍如果是派人调查特工失联之事,肯定会派高手出马,如此不符合常理,这背后肯定有什么阴谋,或许目标就是一只替罪羊,真的日本间谍正躲在背后看戏呢。” 张义点头认可老郑的说辞,冷笑一声,道:“既然日本间谍想要打草惊蛇、浑水摸鱼,我们就将计就计,这样,立刻将监视井田的人撤到外围,对目标展开反跟踪,一定要找到那个藏头露尾的家伙,具体细节你来把控。” “是。”郑呼和冷峻道:“属下亲自出马,一定将他挖出来。” 巷口拐弯的一家杂货铺内,井田放下电话,冷眼看着距离自己咫尺之内的跟踪者。 他刚才紧急拐弯,对方也紧随其后,但却没有自己进了杂货店,下意识地四处张望起来,最后可能是有点着急,再也顾不上隐藏自己,他把帽檐抬高,东张西望起来。 此刻透光门帘的缝隙,井田已经看清了男人的长相,皮肤白皙,脸宽且扁平,眼睛细长间距近,鼻子较宽,有点像满洲人或者朝鲜人,这种长相是符合遗传的通古斯血脉。 而正统的日本人有明显的弥生人特征,脸部轮廓平滑,眼睛相对较小 但距离稍远,井田并不能看到所有的细节,他冷笑一声,按照电话中的指示,掀开门帘,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似乎没有发现对方的跟踪一样。 看到突然出来的井田,仓皇失措的金武长惊喜交加,连忙将帽檐压下,蹲在地上佯装系携带,见恍然不觉的井田背影消失在一个巷口,他连忙小跑步跟了上去。然后他刚拐入巷口,迎接他的就是一只硕大的拳头。 “说,为什么跟踪我?” 井田手脚并用,丝毫不收敛,直接打得金武长鼻青脸肿,抱头鼠窜。 眼见第一次任务失败,金武长直接选择了跑路。 一边跑一边频频回头,害怕井田追上来。 这时他不小心撞上了一个路人,转头才发现是竹田阳一。 不待他说话,竹田直接拽着他拐进了一条胡同,然后从一处院落进去,左腾右拐,最后进了一处茶楼三楼的包厢。 茶桌上除了茶壶、杯子,还放着一部小巧的望远镜,井田将他带走开了一道缝隙的窗后,赞赏道:“第一次执行任务,完成的还不错,你有做特工的潜力。” 金武长胆战心惊,喘了半天粗气,才有时间打量窗外,此处居高临下,透过窗外可以将他刚才的一切举动收入眼中。 “你在监视我?” “是,不过我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竹田给他倒了一杯茶水,不以为然地笑笑:“一个合格的情报人员的一举一动都不应该引起他人的怀疑,你刚才太心急了” “不过没有关系,这是一门技术,我用了六个月才勉强入门,你只要认真学,将来一定会超过我的。”竹田见他完茶水,瞬身已经不抖了,不由在心中窃喜,或许假以时日,自己也能培训出一名合格的间谍。 金武长听着这话,漠然无语,疲惫地揉着脸上的伤,发了一会呆,突然问道:“刚才那个是什么人?” “这你就不必知道了,不过放心,我会将你的名字报上去,等你正式成为我们的一员,该知道的一定会让你知道的。”竹田笑了笑,接着一挥手: “行了,你可以离开了,记住,今天的事情要保密,就连你的神父也不能说,不然呵呵.” 听到威胁,金武长脸色一变,缓缓起身,揉着脸准备离开。 竹田见他言听计从,心中微微有些得意,心中不由有些猫戏老鼠的畅快,此刻,他决定给这只小老鼠一点儿安慰。 “等一下。”竹田叫住他,从兜里掏出一叠钞票塞给他,“回去买点药擦擦,再吃顿好的,只要为大日本帝国真心效力,皇军不会亏待你的。” 金武长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接过钱,然后转身离去。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竹田冷笑一声,耳朵贴在门后凝听了一会,然后拿起望远镜再次走到了窗后。 很快金武长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竹田盯着他看了一会,又移动望远镜瞄了瞄马路周围,看见并没有人跟踪对方,才松了口气。 这时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突然小心抬起望远镜对准了附近其他地方的制高点,一个狙击手最恐惧的是在自己的瞄准镜里,看到另外一把狙击枪正对着你,竹田此刻最怕的是有人同样拿着望远镜观察自己。 但观察了很久,什么都没有发现,竹田终于放下望远镜,再次恢复了胜券在握的样子。 他知道打草惊蛇之计已经完成,接下来就是他亲自出马了。 这么想着,竹田收起望远镜,掏出一张钞票压在茶杯下,然后从包厢出来。 他压低帽檐,一路从三楼下来,穿过大堂,见楼梯旁边两个客人正聚精会神地下棋,再看柜台处掌柜正埋头算账,根本没有注意这边。 竹田眼睛微眯,用余光注视着两人,放缓脚步,不动声色地向两人靠拢过去,他一边走,一边将自己黑色妮子大衣脱了,顺手放在一把椅子上,然后悄无声息地将背对自己下棋的那人放在椅背上的一件灰布夹袄随手抄起。 就这样,他面不改色地穿过大堂,已经穿好了灰布夹袄,然后将黑色礼帽翻了过来,同样变成了灰色的。 顶着这样的装束,他大摇大摆地从茶楼正门出去,汇入街道的行人中。 路上行人来来往往,络绎不绝,谁也没有发现他的异常。 竹田步伐丝毫不停,穿梭在人群中,一边走,一边从裤兜摸出一个银色的烟盒,里面有一面小小的镜子,借着点烟,他可以从容不迫地观察身后是否有跟踪。 这时,迎面走过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竹田不由大吃一惊,这人他认识,正是金武长那位故国同胞-——神父,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此人一直在监视自己? 那么此人到底是什么人? 想到这里,竹田警惕地瞥了一眼周围,眼中闪过一丝杀机。 却不想神父看见他,原本不认识他的神父竟然对他微微一笑,竹田正狐疑间,神父手中突然多出一枚银色硬币。 看见这枚硬币,竹田脸色一变,这是接头的信物,他连忙加紧步伐,迅速和神父靠拢到一起,然后转身,随着神父的步伐汇入人群。 “是你?”竹田在他的身边小声问道。 “不错,我才是真正的老鹰。”神父瞥了他一眼,见他面露惊讶,立刻低声呵斥道: “放松,不许有任何异常举动,说不定敌人正在监视我们呢。” 竹田神色一凛,下意识地用余光打量周围。 神父微微摇头,他不知道特高课为什么派这么一个蠢货过来,拖泥带水,迟早要害死自己。 但他脸上丝毫没有表露出来,依旧面带微笑的看着前方,问:“目标如何?” 竹田快速描述了一番监视到的情况,道:“暂时好像没有问题,还要做进一步观察。” 神父听井田中途躲进了一家杂货铺,不由挑了挑眉,问:“只是躲避那么简单?” “这”竹田语塞,井田进了店,望远镜就看不见,他也不知道井田到底干了什么。 神父不由蹙起了眉头,然后道:“你不要有任何行动,马上回去,今晚我们再接头。” 说着他撇下竹田,加快步伐消失在了人群中。 竹田在原地略低停留也立刻汇入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这时候,马路对面慢慢开着的一辆汽车突然停住了,坐在车内的郑呼和正目光炯炯地盯着竹田。 (本章完) 第241章 调查(求月票) 第241章 调查(求月票) 郑呼和神情凛冽地盯着目标和西装男离去的背影,脸色微变。 从目前的监视看,已经验证出了小鬼子打草惊蛇、浑水摸鱼的鬼把戏,他执行的也是张义将计就计的计划,但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到底谁才是螳螂谁是黄雀呢? 突然冒出来的这个西装男又是什么人? 难道目标在武汉还有接头人? 对方已经发现自己等人的监视了? 从西装男刚才的举止形态来看,他一直逆光对着自己,走路的时候故意侧着头,让人很难看清他的长相,显然是一个极其谨慎老练的特工。 而目标尽管显得很干练,貌似毫无破绽,但从他和西装男相遇接触开始,先是下意识露出惊讶的表情,虽然一闪而逝,还是被郑呼和捕捉到。 然后,他虽然和西装男并肩走在一起,但略显僵硬拘谨的肢体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那么西装男到底给他说了什么? 此人虽然在极力控制自己回头的冲动,但紧绷的身体似乎张开了所有毛孔注视着周围。 到底是自己暴露了,还是对方只是怀疑?亦或者这只是西装男惯用的常规手段? 郑呼和仔细回忆着脑中的每一个细节,他和他的人都在外围监视,并没有跟的太近,根本不可能暴露,如此说来,只能是西装男这只黄雀察觉到了危险? 不管怎么说,此人是个危险的对手,也是一条大鱼。 冷静下来,郑呼和立刻招手唤来一個待命的下属,命令道:“老规矩,兵分两路,采取分段跟踪,咬住他们,随时汇报进展,我现在就向科长汇报。” “是。” “你是说还有一个接头者,还是个高手?” 办公室中坐定指挥的张义接到郑呼和的电话,表情也变得严峻起来。 日本间谍在搞什么鬼把戏,这个突兀冒出来的西装男打破了他所有的布置。 “我已经让人采用分段跟踪技术,追了上去。” “好,宁可更丢,不能暴露,我现在就过来。”张义看了看腕表,又问:“那只替罪羊呢?” “一直在我们掌控中。” “将他看死了,随时准备秘捕。” 挂断电话,张义立刻驱车和郑呼和汇合。 二十分钟后,等张义见到郑呼和的时候,却听到了一个不幸的消息。 西装男消失了。 追踪他的是一个八人小组,两个装扮成黄包车夫的便衣,四个驾驶汽车的便衣,还有两人伪装成路人 “西装男一路闲庭阔步,就像逛街一样,他先是在报摊上买了一份报纸,然后转身进了一家商场,等了很久没有出来,我们的人立刻将商场前后门看住,派便衣进去查看,但这个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不是凭空消失,而是在我们眼鼻子底下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张义摇了摇头,说道:“跟踪是一门技术,但到底需要多少人才能盯住一个目标所有的生活细节,谁也说不好,人多容易暴露,人少又容易产生疏漏.” 他看着化妆侦查员一个个沮丧的脸,停下话头,故作轻松道:“好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这次是他运气好,等我们抓到他的同伙,他迟早要落网。” 鼓舞了士气,他又问:“另一个呢?” 郑呼和点头道:“目标回到了旅馆,我已经安排人住了进去.根据初步侦查结果,目标叫叶文山,从郑州来,自称是外科医生,来武汉谋生,要不要现在动手?” “不。”张义摇了摇头,严肃道:“还不是时候,先密切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不过那个被他推出来的替罪羊现在可以抓了。” “是。” 隔着张义等人一条街外的古董店里,换了一身装束的神父放下一个鼻烟壶,问:“还有好的吗?” 老板去货架上拿新的,神父的目光却透过玻璃窗瞄着外面的情景,看着一群便衣聚拢在一起,他冷笑一声,在想到商场和自己擦肩而过的两个毫不起眼的男子左顾右盼的模样,他嘲讽一笑,已经知道自己被人跟踪了。 但问题到底是出在杉机关的井田身上还是竹田身上,还要做进一步验证。 这时老板拿着一个新的鼻烟壶走了上来,他接过来仔细摸索,在鼻子下轻嗅了几下,满意地点头:“多少钱?” “法币100元。”老板说着压低声音,“您要是有大洋,一个就够了。” “我要了。”神父掏出一叠钞票,数了十张递了过去,踹起鼻烟壶就走。 走了几步,他突然回头,踌躇着又递出一张钞票,看着柜台上的电话:“老板,能麻烦你帮我打个电话吗?” 汇合旅社,柜台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埋头算账的老板懒洋洋地接起,问:“谁啊?” 那边一个陌生的声音从听筒里面传来:“住在302的叶先生在吗?麻烦让他接下电话。” “等着。”老板搁置下电话,从柜台后面出来,到了楼梯口,扯着嗓子吼道:“302姓叶的,302姓叶的,电话。” 不一会,化名叶文山的竹田趿拉着鞋走了下来,他一脸和气地谢过老板,拿起电话:“你是?” “你是叶先生?有一个姓金的先生让我转告你,今晚十二点在老地方见。” “我知道了,谢谢。”竹田思索着挂断电话,终于松了口气,看来“老鹰”已经确保了安全,接头继续。 这边,神父离开古董店,一路走走停停,看见一个拿着警棍巡逻的巡警,突然加快步伐,撞上了上去。 “妈的,瞎眼了?”巡警被撞的生疼,揉着腰握住警棍就要招呼上去。然而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惊慌失措的脸,他勾勒着腰,陪着小心,连连作揖:“对不起,老总.” “对不起就完了?”巡警瞪着他,目光落在此人手中的鼻烟壶上,眼前不由一亮,将要敲下去的警棍生生止住,眼中闪过一丝贪欲,上前一把扯呼神父的领口,问:“看你惊慌失措,鬼鬼祟祟的,说,这东西是不是偷来的?” 神父瞬间慌了,鬼祟地看了看周围,然后求饶般看着巡警,一指旁边的小巷:“混口饭吃,老总要不到旁边聊聊?” 巡警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看他不像有什么身手的样子,拨弄了下挂在胸口的哨子,冷笑一声:“你最好别耍招,不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伱走前面。”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旁边的小巷。 让巡警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眼看左右没人,巡警也不再掩饰,一把扯过神父手中的鼻烟壶:“这东西归我了,算是你撞我的赔偿。” “唉,老总高兴就好。”神父微微诺诺道。 “老东西,倒是识相。”巡警嗤笑一声,用警棍顶着他的下巴,呵斥道:“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吧,难道我要大爷我亲自动手不成?” “这就给您.您松点.”唯唯诺诺的男人一脸求饶讨好,在警棍刚离开他脖颈的那刻,突然狰狞一笑,一把扯住警棍将巡警拉近,然后一把锁住他的喉咙,在巡警不可置信的眼神中突然双手并用直接扭断了他的脖子。 不一会儿,已经换上一身巡警制服的神父拍打着警棍从巷子出来,然后拦下一辆黄包车,他的目的地是井田曾经去过的那家杂货铺。 到了杂货铺不远处,他下车付了钱,在附近徘徊了一会,然后径直掀开门帘走了进去。 打量了杂货铺一眼,目光在柜台的电话机上略一停留,他一脸严肃地走上去,掏出证件对着掌柜晃了晃,道:“我是武汉警察总局的,奉命调查一件杀人大案,现在对你展开询问,希望你老实回答,不然按包庇罪处理。” 老板被这个不速之客的话吓了一跳,战战兢兢起身,委屈道:“长官,小店哪有什么杀人犯是不是.” 神父冷笑一声,警棍指在电话机上,问:“中午有人在这里打过电话吗?” 老板蹙眉想了想:“打电话的有几个人,您说的到底是谁啊?” 神父描述了一番井田的长相,问:“这个人有印象吗?” 老板又想了一会,说道:“想起来,他是午饭过后第一个来的.怎么说呢,鬼鬼祟祟的,他打电话的时候还故意捂着” 听到这话,神父满意地笑了,他从兜里摸出一张钞票,笑盈盈道:“你做的很好,要是还想起什么,记得告诉我,奖励少不了你的。” 说着他拿起电话,看着电话底座上贴着88236的号码,拨了一个号码:“电话局吗?警察局的,帮我查一下中午88236这个电话给哪里打过电话.” “什么.保密,你没有权限查询?我要打报告?知道了。” 挂断电话,神父的脸色瞬间变得阴郁起来,无疑这个“杉机关”的井田早就做了叛徒,不用想金武长早就被监视了,竹田也进入对方的视野,之前在商场监视自己的人应该就是顺着竹田来的。 而一旦竹田被捕,那么自己的身份暴露只是时间问题。 这个时候他有点庆幸在摆脱跟踪的第一时间就托人给竹田打去了电话,希望这个烟雾弹能拖延住支那特工的脚步,让他从容脱身。 转瞬间已经想好应对措施的神父,又恢复了巡警的严肃,他瞥了一眼老实巴交的掌柜,再次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给我订一张去长沙的火车票,越快越好。” 打完电话,他拍了拍掌柜的肩膀:“记住了,有线索一定要及时通知我。” 说着扬长而去。 张义办公室。 郑呼和正在汇报工作。 “科长,半个小时前,化名叶文山的目标接到一个电话,我们已经查出打电话的是古董店的老板,此人已被我们控制,根据他的描述,日谍约定今晚十二点在老地方见面.托他打电话的那个人从身形体貌和我们跟丢的神秘西装男基本一致,他的画像正在描摹中,一会就可以下发各警局口岸交通要道。” “警局就不下发了,让我们的人直接带着画像找各个分局户籍警、巡警辨认,这样节约时间。”张义吩咐了一句,思忖着问: “他买鼻烟壶的这个古董店就在商场附近,说不定将我们的行动看的一清二楚,既然他发现有人在监视他,为什么还要不顾安危的选择接头?即便他对自己的能力极其自信,可他的同伙呢?” “科长,您的意思.这是对方故意放出来的烟雾弹?为的就是拖延时间?这家伙是想跑啊!”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所以当务之急,除了排查他的真实身份,立刻加强城门、车站、口岸和交通要道的检查工作,凡发现可疑分子,立刻逮捕。” “是。”郑呼和凛然点头,又问:“叶文山呢?” “抓。”既然他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现在也到了抓捕他榨干他剩余价值的时候。 “是。”郑呼和刚点头离开,猴子就走了进来。 “科长,那只替罪羊落网了。” “走,去看看。”张义随着猴子来到审讯室,钱小三已经在审讯目标。 “韩业金?你是中国人?为什么要做汉奸?”钱小三打量着目标的证件问。 “.我不是汉奸,我是南朝鲜人,我叫金武长。”金武长听到汉奸这个词明显愣了一下,他是从餐桌上被逮捕的,想不到刚做了半天特工,就成了阶下囚,看着阴森血腥的审讯室,浑身的衣衫早就被汗水打湿。 “朝鲜人?你为什么冒充中国人?”钱小三冷笑一声,“即便你是真的朝鲜人,不是汉奸,也是日本人的走狗,说吧,为什么跟踪井田?” “我不是走狗。”金武长摇了摇头,“我是个外科医生,是我以前的老板竹田阳一威胁我这么做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镀膜玻璃墙的另一边,看着一脸无辜的金武长,张义冷笑一声,看来韩国棒子干坏事的时候冒充中国人这是传统啊,这些在自家国内在日本人面前卑躬屈膝装孙子的存在,不知心理扭曲成了什么样子,到了中国战场,一个个比日本鬼子还凶狠 他拿起电话对审讯室内的钱小三道: “上刑。” (本章完) 第242章 威尔(求月票) 第242章 威尔(求月票) 事实证明,无论是韩国棒子还是日本间谍,真上了刑,就没有不交待的。 对金武长和竹田阳一的审讯过程还算顺利,问的差不多了,猴子让钱小三继续审,自己则向张义汇报。 “金武长确实是只替罪羊,为竹田阳一威逼利诱才做了间谍,除了跟踪监视井田,别的都不知道,他甚至连井田是什么身份都不知道.不过我们给他看了根据古董店老板描述画出的目标画像,他认出目标正是日租界基督堂的神父尹星云,他表现的很诧异,不像伪装的。” 金武长就是个小角色,知道的情况有限,张义也不奇怪,问:“竹田阳一呢?” “这家伙本是日租界的医生,开有一家诊所,政府收回租界后,被驱逐回国,他在归途中绕道去了上海,加入了特高课,从北平间谍学校毕业后,因对武汉的情况熟悉,被派遣来执行任务,代号‘老鹰’,但据他所说,尹星云才是真的‘老鹰’,他这次来武汉,除了调查特高课特工失联和对井田的甄别,就是和老鹰接头,执行上期潜伏计划。” “老鹰?尹星云?”张义思忖着问,“你觉得这个神父是真的老鹰吗?” “我觉得是。” “理由呢?” “从他表现出的职业素养看,此人是个城府极深、老奸巨猾的家伙,应该是特高课早年布下的棋子。” “是啊,老奸巨猾,事事走在我们前面。”张义冷笑一声,命令道:“立刻对他的身份做全面调查,突击搜查他的住处。” “是。”猴子领命,又问:“科长,金武长和竹田阳一怎么处理?” “金武长”张义沉吟了一会,问:“这个人的医术如何?” “他自述说是从日本京都帝国大学医学院毕业的优秀毕业生,在他的住处有毕业证、行医资格证书和整套诊疗器具。” “找医生鉴定下他的医术如何,如果确实如他所说,就将他送到前线去赎罪。” 前线的军队最缺的就是药品和医生,尤其是外科医生。 “至于竹田阳一,你告诉他,如果不能体现出其他价值,等待他的只有死路一条。” “是。” 傍晚的开始下起了小雨,空荡的教堂里面,一阵冷风吹过,烛光微微闪动。 此刻一群便衣正拿着手电筒在教堂内仔细搜查。 很快就从藏书室尽头的一扇隐蔽的小门内搜到了电台、枪支弹药和不少黄金钞票。 “没有密码本吗?”张义问着话,目光落在祷告室的一本《圣经》上,随手翻了翻,都说“救赎之道”就写在里面,但日本人却拿它来从事罪恶的勾当,可见上帝也是有国界的,如果有上帝的话,不然怎么不降下個雷将他劈死。 见没有其他收获,张义正准备收队,这时一名便衣匆匆跑了进来,汇报道:“科长,尹星云跑了。” “跑了?” “是。”便衣喘着气,继续道:“我们将画像下发城门车站后,很快就有火车站的检票员反应,在一点钟左右,疑似目标的人曾通过检票口他乘坐的是武汉发往长沙的火车。” 张义看了一眼腕表,按时间算,火车早就到达长沙,尹星云早就逃之夭夭。 此人果然老奸巨猾,眼见时机不妙,立刻溜之大吉,但他如此不加掩饰的逃离,到底是挑衅呢还是故布疑阵。 在张义看来,此人有可能真的逃离了武汉,但也有可能故步疑阵,所谓的离开就是个幌子,说不定此刻又潜入了城内。 他思忖了一会道:“给长沙那边发报,让他们帮忙排查,另外,立刻将他的画像下发张贴,全城通缉。” “是。” white house酒吧原先是法租界外国人的俱乐部,位于法租界最繁华的新巴黎街。 但随着淞沪战役的结束、金陵陷落后,武汉成了国府临时首府,越来越多的外国武官、驻华使节、记者开始光顾这里。 酒吧立刻改头换面,成了出名的声色之地和情报交易中心。 每天晚上,人们在这里或寻欢作乐、醉死梦生,或得志意满地拿到自己想要的情报。 这时,酒吧的门被推开,一个驼着背满头白发的老人走了进来,青筋暴露的手上颤颤巍巍的握着一根黄杨木拐杖。 门口的侍者看他这幅样子,刚想拦截,就见老人伸手拿出了一枚金色的硬币。 见他持有俱乐部的徽章,侍者恭敬将他迎了进来。 “老人家,您慢点。” 老头没有说话,似乎走了几步路已经气喘吁吁,他抓着拐杖,弯着腰低着头,掏出手绢擦着额头的汗水,打量了一圈酒吧内,然后向着吧台的位置走去。 “一杯威士忌。”老头好不容易坐上高脚凳,用苍老沙哑的声音说道。 调酒师是个东方面孔的男人,诧异地看了老头一眼,缓缓递了一杯酒水过来。 但老头却没有接过,只是盯着调酒师,原本浑浊的眸子突然变得锐利起来。 他用余光瞥着周围,小声说道:“你是不是记错了,我明明点的是血腥玛丽。” 这句话他是用日语说的。 听到这话,调酒师表情微变,随即被掩饰,他眼中透出一丝欣喜,点了点头,道:“他在2号包厢。” 老者没有再说话,自顾自喝完了酒水,然后放下几张钞票,转身向着2号包厢走去。 2号包厢里面,一个身材高大、鼻梁高挺,留着棕色头发的德国佬正搂着两个衣装暴露的女子喝酒,突然门被推开。 德国佬不悦地看着他,刚想呵斥几句,就见老头握着拐杖的手富有节奏的敲了起来。 是摩尔斯密码。 德国佬迷醉的眼神瞬间清醒了几分,从兜里掏出一叠钞票将陪酒女赶了出去,窥视了一眼门外,将包厢门紧紧关上,用蹩脚的中国话的问:“你怎么来了?”“我为什么不能来?”老头原本佝偻的身躯瞬间挺直,径直坐在了德国佬的位置上,拿起酒水自顾自喝了起来。 “我的意思是你怎么还敢回来?外面都是你的通缉令?连法租界都有,你知道吗?现在连法国人都讨厌你,谁能想到披着神父外衣的骑士竟然是一个日本间谍,这太不可思议了,这简直是对上帝的亵渎,那些基督教徒恨不得将伱钉在十字架上” “我又不信上帝,我信奉的是天皇,而你信奉的是利益。”这老者正是逃出去的尹星云扮演的,他对德国佬夸张的肢体语言嗤之以鼻,拿起桌上的雪茄点了一支,一边抽一边说道:“我需要你的帮助。” “不不不。”德国佬连连摇头,“前几次我向你透露情报,虽然没有引起常的怀疑,但我感觉他已经起了戒心,这是个危险的信号。” 这个德国佬叫威尔,是常某人的德国军事顾问,上次日谍野贞和金马高被捕的消息就是他泄露给了尹星云,然后再通报给了特高课,这才有了爆炸案的发生。 尹星云冷笑一声,脸上露出一丝嘲讽:“33年2月27日,德国国会纵火案后,你们的元首逮捕了红党首领.如果希特勒知道你也是红党的漏网之鱼,如果常某人知道他信任的军事顾问竟然也是红党.” “不一样.” “你是想被遣送回去进集中营还是在中国天酒地” “闭嘴,不要再说了。”威尔浑身颤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气急败坏地问:“最后一次,说吧,需要我怎么帮你?” 尹星云满意地点了点头,上了日本人的船还想下来,天下哪有那么简单的事,他看着威尔,郑重道:“我需要电台.不要着急拒绝,我知道你家里有电台。” 威尔一脸阴郁:“你应该知道,中国人的电讯技术现在突飞猛进,一旦让他们监测到发报的信号” “这个你就不要担心了,我只要电台,发报也不会在你家里而且事成之后,必有重谢,三根小黄鱼,如何?” “我要五根。”威尔仅仅犹豫了一秒,就迅速给出了筹码。 “成交。” 威尔的汽车刚通过法租界关卡,来到国统区,几道汽车的光束就照射了过来。 “怎么回事?”后座的威尔掀开帷幔瞥了一眼,问开车的司机。 “好像是临时检查,我下去看看,顾问先生,我们是军委会的车牌,没有人敢难为我们。” 司机下车后立刻迎着便衣走了过去,问:“你们是什么人?” “特务处奉命检查。” “特务处?”司机轻蔑一笑,从怀中掏出一本蓝色证件,在便衣眼前晃了晃,指着身后的汽车,趾高气扬道:“瞎了你的狗眼,看不到牌照吗?军委会的车你们也敢拦?知道车上坐的是什么人吗?还不滚开?” 便衣却没有他想象中的胆战心惊、屁滚尿流,立正后对他敬了一个标注的军礼:“请交出证件,配合我们的工作。” 司机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扬手就要打,然而手刚伸到一半,就被一把手枪顶住了后脑勺,瞬间魂飞魄散。 “杜文田,24岁,少校军衔?年轻才俊啊,为什么就听不懂人话呢?配合检查有那么难吗?” 张义扯过他的证件,审视了几眼,然后还给他,掏出自己的证件:“看清楚了?” 杜文田不想这个年轻的家伙竟然是上校,不由深深打量了几眼,咽了口唾沫,犹自色厉内荏道:“张上校,你知道车上的人谁吗?是委座的座上客,德国军事顾问威尔将军,我希望你好自为之。” “委座的座上宾又如何?我们执行的正是委座的军令。”张义冷笑一声,问:“车上除了威尔顾问,还有谁?” “还有一个人,我不认识。”杜文田迟疑了一会,还是说了。 张义点了点头,然后对着身后的便衣挥挥手,快步走到车前,立正后敬礼,然后敲了敲车窗。 此刻车内,威尔正忧心忡忡地看着一脸阴沉的尹星云。 尹星云透光车窗帷幔,看着外面一道挺拔的身影正静静地站在灯光的阴影中,虽然无法看清他的面容,但隔着车窗他都能感受到此人浑身散发出来的强烈的萧杀之气。 尹星云意识到遇到对手了,但他始终想不通对方为何会在这里等着自己,即便金武长和竹田阳一被捕招供,他们也不会知道自己的去向. 而特务处即便识破了自己故布疑阵的烟雾弹,猜测自己还没有离开武汉,但他们是如何知道自己潜入了法租界,又会出现在威尔的车上? 难道是巧合? 还是说威尔这个唯利是图的家伙出卖了自己? 尹星云胡乱猜测着,但不管如何,如果强硬的不接受检查,拖延的时间越长,反而越容易引起对方的怀疑,他看了一眼威尔,见他同样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果决,对着威尔耳语几句,立刻拉开车窗帷幔,打开车门,颤颤巍巍地下了车。 “证件。”张义看着这个垂垂老矣的白发老者,没有丝毫的轻视,微微退后一步,让一个便衣上前检查。 老头配合地掏出证件,便衣举着手电筒对照起来。 “章国琪,生于同治九年,安徽人.您老今年68岁了?” 老头似乎没有听见便衣的问话,接过证件,就开始了咳嗽,压抑不住的咳嗽,咳嗽之后,他捂住胸口干呕了几下,然后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一切让人猝不及防。 张义还来不及问威尔和这个老头是什么关系,就见他焦急地怪叫着从车上下来,一边解老头的领口,一边掐人中,嘴里用蹩脚的中国话喊着:“司机,司机,快送医院。” 说着气急败坏地开始数落张义等人:“看看.你们干的坏事我要向你们常委员长状告你们,我的朋友要是出事了,你.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张义面不改色,看着倒在地上的老者,嘴角反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他一边挥手示意便衣上前帮忙,一边问威尔:“顾问先生,冒犯了,救人要紧,需不需要我们的人马上拨打医院的电话?” “不用了他估计是心脏病发作,由我带他去医院就好了。”威尔此刻一副德国人惯有的严谨,语气不容置疑。 他张义一直都在观察他的表情,他总觉得这个德国佬在紧张什么,刚才自己让便衣上前帮忙的那刻,他分明有种如释重负的释然。 想开这里,张义绕到车后座,看着便衣手忙脚乱抬上车后座的老者,缓缓伸手摸向他的脖颈。 “你干什么?”准备上车的威尔顿时呵斥起来。 张义没有理会他,抬手在鼻子下闻了闻,然后看着闭目躺着的老者,说道:“尹星云,神父,别装了。” 听到这话,张义身边的便衣悚然一惊,立刻掏出了枪。 (本章完) 第243章 秋田君,是你吗(求月票) 第243章 秋田君,是你吗(求月票) 尹星云意识到身份暴露,再也掩饰不下去,紧闭的双眸突然睁开,袖中飞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张义早有防备,侧头避过,近前一把锁住他的脚踝,将他往车外拖去。 尹星云垂死挣扎,手脚并用,连踢带扯,一边想要摆脱张义的拉扯,一边想要关上车门,换得喘息之机。 然而早就戒备的便衣岂能让他顺心,他们从另一侧上去,连拖带拽,终于将尹星云弄下了车。 四人制住他的手脚,一人锁住他的下巴,一人拿着手电筒检查他的口腔,一人负责搜身。 “科长,有发现!”检查口腔的便衣指着尹星云的后槽牙道: “旁边几颗牙齿都有磨损痕迹,只有这颗完好无损,应该是假牙。” 假牙意味着藏、毒,但现在不说没有工具,就是有工具,一个不小心弄破了牙齿,毒粉流出来,尹星云必死。 “堵上他的嘴巴,给他来一针。”张义冷笑一声,挥了挥手。 尹星云被牢牢制住,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眼神中流露出难以置信的惊愕,原本坚毅狰狞的目光,此刻充满了震惊和不甘。 “张张上校,这是怎么回事?” 看着便衣将尹星云控制,给他注射麻醉剂,德国佬威尔满脸惊愕和不解地走了上来。 “怎么回事?”张义斜倪他一眼,然后一把扯住尹星云的头发,使劲一撕,假发不翼而飞,露出一头整齐梳向脑后的黑发。 然而再顺着他的脖颈皱褶,直接扯下了他蒙在脸上的人皮面具。 特工卸掉假胡子假面等伪装,一般都是用热气熏蒸,被张义这么一扯,直接粘掉了尹星云下巴和脸上的一块皮,伤虽不深,但很快就流出了血,痛的他直皱眉头。 但很快麻醉剂就起了效果,尹星云直接昏死过去。 “认识吗?”张义指着剥去伪装后的日谍,冷眼看着这个装模作样的德国佬。 “噢,这太不可思议了.”德国佬目光闪烁,连连摇头,“不认识,我根本没有见过他。” “您不是说他是你的朋友吗?” “这这是个误会,上校,你听我说,你们中国话说有朋自远方来不是,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他是我的朋友,不过是我在酒吧才认识的,他说他有心脏病,我一时心软.谁知道他利用了我的善良.” 威尔一脸懊恼和无辜,连连比划,说的前颠后倒.总之他和这件事情没有关系。 “这话你还是跟委员长解释吧。”张义冷笑一声,不再搭理他,转头瞥了一眼此刻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的司机,意味深长道:“我希望你回去如实向你的上级汇报。” 不待司机回复,张义挥手道:“收队。” 汽车很快浩浩荡荡呼啸离去,吃了一嘴尾气的威尔失魂落魄地滑到了地上,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 “这个人就是老鹰?” 裹着将官呢子大衣的戴春风阴沉着脸透过镀膜玻璃看着审讯室内早就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尹星云。 “是,所有的刑罚都用过了,他就是不开口。” 戴春风轻轻哼了一声,“虽然不知道他在特高课的军衔,但他可以勾连德国顾问,一定是条大鱼,万事开头难,审讯更是如此,对待这种死硬分子,一味用刑是不行的,还是要找到他的薄弱点才行。” “要不处座您亲自审讯?”张义心说,坐冰这种刑罚就是戴老板从资治通鉴中翻出来的。 “苏武牧羊”的典故很多人都听说过,当年苏武奉命出使匈奴,却被扣留,匈奴人对他用的就是坐冰这种刑罚。 当然这话张义也只能在心中说说,上次戴老板亲自出手,就没有拿下冈田芳正的口供,这次要是再失手,不是打领导脸吗? “是。”看戴老板一副意兴阑珊的模样,张义只好点了点头。 “要不试试吐真剂?”一旁的毛齐五冷不防插话道。 戴春风挑了挑眉毛,疑惑问:“吐真剂?” 显然他对这個玩意也没有听说过。 毛齐五接话道:“卑职这几天看郑副处长留学德国期间带回来的一些资料和书籍,上面提到美国人研究出了一种测谎仪和神奇的药水,只要注射这种药水,犯人就会下意识的说真话。” 听起来有些魔幻,张义也有些怀疑,因为在后世的影视作品和小说中,他曾经看到过这样的桥段,有人被注射了“吐真剂”后最后说出了真话,所以他一直很好奇,现实中真的存在这么神奇的药水吗? 戴春风也是半信半疑,沉吟了一会,让人将特务处医务科的专家找来。 很快一位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军医来到审讯室,他给出了确切回复。 “处座,确实有这种药,不过效果一言难尽” 他解释道:“这和酒后吐真言的意思差不多,具体效果因人的体质意志而异这种药水可以追溯到几十年前,美国有位妇产科医生,他发现产科的麻醉剂东良莞碱会使患者处于一种半梦半醒的镇定状态,患者不仅会自发地絮叨,还可以回答他提出的问题.这就是吐真剂。” 原来是真的,戴春风眼前一亮,立刻问道:“为什么说效果一言难尽,难道有副作用?” 军医点头道:“是这样的,一旦注射这种药剂,患者会产生幻觉和意识障碍,有些人会出现话痨疯癫的状态,有些患者会引起语言表达障碍,可能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后来美国人在东良莞碱的基础上又研发了硫喷妥纳,这种药起效更快,威力更强,但危害也更大.” 戴老板可不管什么后遗症,赞许地拍了拍毛齐五的肩膀:“齐五兄,这次你可立了大功,立刻给美国站站长肖波发报,让他想办法将这种东西弄进来。” “是。”毛齐五恭敬应下。 解决了审讯的问题,戴春风志得意满,看着审讯室内缄默不言的日谍,冷笑一声:“现在不说,将来总也要说我现在就去向委座汇报。” 说着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审讯室。 几天时间一晃而过,这天张义正从城外的伪钞工厂回来,刚一入城,就见到处鞭炮齐鸣锣鼓喧天,忙问秘书:“出什么事了?” 陈秘书也是一头雾水,连忙下车去问。 不一会他兴奋地跑回到说道:“科长,大胜!” “李将军在台儿庄前线诱敌深入,一举歼灭日军一万七千余人,日寇仓皇逃走。”“是啊,我们胜利了,终于胜利了。”听到这个消息,张义的眼泪差点夺眶而出。 台儿庄战役是抗战以来,中国军队第一次战役规模的大捷,此战日军伤亡一万七千人,中国军队伤亡三万人。 “走,回去,今天要好好庆祝下。” 汽车一路前进,只见一路上都是欢声笑语,原本因为日本战机时不时轰炸而紧闭的门口、商户今天全部大开,整座城市都沸腾了,鞭炮声、欢呼声、祝贺声处处可闻,家家户户门口都是红红绿绿的鞭炮纸屑,人人脸上都挂着难以抑制的笑容,比过年还开心。 回到特务处,果然就见一众特务都围在收音机前收听广播,一个个兴奋得难以抑制。 毛齐五穿着一件崭新的中山装,见人就握手,不知道还以为他是此次大战的功臣呢。 “快快快,中午处座要召开高级会议,都不能缺席,晚上我请客吃饭。” 到了会议室,只见一个特务们眉开眼笑。 穿着少将军服的戴春风也是满脸红光,他拿出一份文件,严肃道: “台儿庄战役的胜利极大地鼓舞了国人的抗战胜利热情,接下来就是最为重要的武汉保卫战。 为了迟滞日军的进攻速度,为部署接下来的武汉保卫战赢得时间,军委会已经调动六十万军队到了徐州前线,与日军决一死战,我们特务处要的就是肃清隐藏在武汉周边的所有日本间谍,破译日军密码,为前线提供必要的军事情报。” 听到这话,张义面无波澜,心底却忧心忡忡,台儿庄战役的胜利无疑极大地鼓舞了国人的抗战胜利热情,但必须意识到,这场大战的胜利是很难复制的,因为这不是实力使然,而是由中国军队有死无退的牺牲精神和日军矶谷师团的轻率冒进促成的。 战争还未进入相持阶段,但现在委员长不知是对胜利的偶然性认识不足,还是被胜利冲昏了头脑,派六十万军队去徐州前线决一死战 只要是看过三国或者知道点历史地理的,都知道徐州难守易攻,因为周围都是开阔的平原地带,无险可据,而日军的机械化部队却能尽情地展开,在徐州决战说不定正中渴望速战速决的日寇下怀。 但这样的军国大事、战略方阵别说张义,就是戴春风也插不上话,他能做的就是做好本职工作。 会议一结束,张义便夹着笔记本离开,不想毛齐五却将他拦住,神神秘秘道:“东西已经送到了。” 铁牢中,尹星云在钻心的疼痛中悠悠醒来,他整个人身上全是鞭痕和烙铁的印记,双手双脚的指甲全部被拔了,现在只吊着一口气,只能说苟延残喘。 尹星云咬着牙从地上爬起来,疑惑地去看几个欢天喜地的看守便衣,他实在搞不懂这些凶神恶煞的家伙到底在兴奋什么? 这时,“咣当”一声,铁门开了,两个便衣冷笑着上前直接将他架起来。 尹星云以为又要开始新一轮的审讯,不由冷笑几声,他倒要看看支那特工还有什么手段。 却不想这次他去的不是审讯室,而是一个类似病房的房间。 张义带头,除了便衣,身后还站着两个穿白大褂的军医。 “给我治疗伤口?现在改用怀柔手段了?”尹星云在心底冷笑连连。 张义也不说话,直接挥了挥手,尹星云被不由分说地捆绑在了床上。 他正疑惑间,就见军医从旁边的药箱拿出了几支针剂,利落吸入了注射器。 然后一人用暗黄色的橡胶管绑着他的手臂,拍拍打打,开始找血管。 尹星云冷哼一声,见这些支那人跃跃欲试的样子,眼中分明写满了期待,他突然意识到不对,对方要给自己注射什么? 他冷笑一声,电刑他都扛过三次了,难道还怕小小一针药剂? 随着军医推动针管,淡黄色的药剂缓缓流入尹星云的血液。 尹星云感觉到一股清凉的液体缓缓进入身体,并没有什么感觉,然后才过几秒,他就意识到了不对。 他的意识开始昏沉,眼前迷离起来。 “药效起作用了。”不用军医说,张义也看出来了,此刻尹星云的双眼已经变得呆滞,原本犀利的眼神逐渐变得迷茫而空洞。 接着,他紧绷的面部肌肉开始松弛,似乎他已经失去了对表情的控制能力。 “尹星云?” 张义唤了一声,但尹星云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想说些什么,又好像难以组织清晰的语言。 偶尔吐出几个模糊的字节,也带着一种不由自主的感觉,絮絮叨叨的。 “尹星云,你的真名叫什么?” 然而陷入迷离中的尹星云似乎恍然未闻,依旧自顾自的呢喃着。 “是药效不够还是出问题了?”张义问军医。 两个军医对视一眼,面面相觑,一人苦涩一笑道:“张科长,这本就是赶着鸭子上架,我们对这种药品也不了解” “那就给他再来一针。”张义想了想,斩钉截铁道。 “这张科长,我怕再注射一针,他直接脑死亡处座问起来.” “放心,他连电刑都扛得住,意志很顽强,没有那么容易死即便出了问题,一切责任由我承担。”张义指了指旁边的监听设备,不言而喻。 “好吧。”军医点了点头,再次给尹星云注射了一针。 下一刻,只见尹星云的身体突然抽搐起来,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滚落,浸湿了他的头发,呼吸也变得急促而斋乱。 “张科长这.” “放心,他应该是在内心做挣扎斗争再等等。”张义安慰着军医,冷静地注视着眼神再次迷茫的尹星云。 在他激烈的挣扎中,张义突然用日语问:“尹君,我来救伱了。” 听到这话,尹星云挣扎的更剧烈了,他突然用日语说道: “秋田君,是你吗?” 听到这话,连原本都不抱希望的军医都愕然回头,一众便衣更是惊喜交加。 张义知道这个时候更应该冷静,他只留下一个医生,挥手让其他便衣全部出去,才开始了问询。 (本章完) 第244章 审讯(求月票) 第244章 审讯(求月票) “秋田君,是你吗?” “是我,我是来救你的。”张义不知道这个所谓的秋田到底是什么人,但此刻还能被尹星云记得,一定对他至关重要。 张义对这个人不了解,害怕说错话露出马脚,直接转移话题问道:“还记得你的真实身份吗?你的日本名字。” “我不能说.”尹星云的声音带着一丝挣扎,然而却越来越弱。 “说吧,这里很安全。” “我我是木村浩吉。” “你的秘密据点在哪里?” “教堂。” 听到这个答案,张义眼前一亮,这说明尹星云或者说江头哲文并没有说谎。 “你的代号,你在武汉执行什么任务?你的上级是谁?” “老鹰我执行的是气象任务.我的上级上级是山本贤太郎。”木村浩吉断断续续交待着,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从灵魂深处被硬生生拉扯出来一样。 这一刻他原本紧绷的身体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直接瘫痪在了床上。 张义示意军医检查他的身体状况,继续问:“气象任务具体指什么?” “监测武汉的天气变化,向金陵发报,执行轰炸任务。” “很好,伱有几個下级,怎么和他们联系?” “三个,我有三个下级,他们每周五都会来教堂祷告。” “他们住在哪里?” “山上。” “具体在哪里?” “木兰山。” “很好,除此之外呢?你和威尔是怎么认识的?你还肩负什么使命?” 这话似乎戳中了木村浩吉内心最深处的秘密,他的身体再次挣扎起来,似乎想从药效中醒来。 张义缓缓伸出手搭在他的手上,轻轻拍打:“木村君,你现在回家了,很安全,说吧。” 木村浩吉慢慢安静下来,继续喃喃回答。 “我是神父,每天都有各种身份的人前来祷告,我坐在狭小漆黑祷告箱里,听他们诉说那些罪恶、龌龊、秘密,就在上帝的眼皮底下。嘿嘿,然后我用这些掌握的秘密威胁他们,让他们提供金钱、情报,甚至是她们的身体。” 木村浩吉喃喃自语着,脸上挂着得意满足的笑。 据张义所知,武汉的基督信众并不少,其中不乏达官贵人,尤其是国府迁到武汉后,有道是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有了常某人和夫人这两个信众带头,身边聚拢了不少真真假假的信徒,就是不知什么人到过木村浩吉主持的教堂。 于是他继续问道:“木村君,你还记得她们的名字吗?” “人太多了,我不记得了.不过我将她们的秘密都记在了笔记本上。” “笔记本在哪里?”张义眉头一挑,搜查教堂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什么笔记本,如果这上面记述的真是这些达官贵人私下的龌龊,简直就是一本民国版的“百官行述”。 “我我.”木村浩吉的眼皮微微颤动,内心似乎在进行激烈的斗争,只是反复重复着“我”字。 一旁的军医摸了摸他的脉搏,说道:“张科长,他的心跳正在急速加快,药效估计不起作用了.” “再给他注射一针。”张义一边吩咐,一边按住木村浩吉的手,连声追问:“说,你将它藏在了哪里?” “秋田君,秋子她还好吗?”木村浩吉浑身颤抖起来,急切问道。 “她很好,快说吧,你把笔记本藏在哪里了?” “不,不,不,你不是秋田君,我要杀了你。”木村浩吉的眼睛突然睁开了,他双眸圆睁,剧烈挣扎着想要起身,但被牢牢捆绑在床上,即便再挣扎也无济于事。 他仇恨地看了一眼张义,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和果决,猛地一咬牙,用尽全身力气咬向自己的舌头。 张义脸色一变,立刻上前掐住他的下颚,和军医一起试图掰开他的嘴巴。 然而还是迟了,鲜血瞬间从他的嘴角喷涌而出,染红了他的下巴和胸前的衣襟,他冷酷地笑着,喉咙发出一阵痛苦的闷哼,却依然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惨叫。 “想死?”张义冷笑一声,一记手刀将他劈晕过去,连忙对军医道: “马上抢救。” “是。”军医点了点头,连忙将门外的同事喊了进来,一边给木村止血,一边犹豫道: “张科长,我们的技术和设备有限,并不能保证一定接回来,即便是外国人也不行,舌头再接手术的成功决定因素很多,损伤的程度、术后的护理” “知道了,尽可能救。”张义不耐烦地摆摆手,冷眼看着昏死过去的木村浩吉,虽然他恨不得将这个侵略者五马分尸,但作为特工,对方以这种极端而惨烈的方式来捍卫自己心中的秘密,展现出了超乎常人的勇气和意志,还是让人震惊和敬佩的。 这样的人无疑是个可怕的对手。 “科长!”随着医生进来,大批特工也一拥而入,看见满手都是血的张义,不由诧异出声。 “行了,我没事,都散了吧。”张义对猴子和钱小三使个眼色,让两人将监听设备带走,看着被担架抬走的木村,吩咐道:“派人跟着,24小时保护,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能接近他。” “是。” 戴春风办公室。 听完张义详细的叙述,戴春风赞许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干的好,张义,我没有看错人。” “想咬舌自尽?哼,舌头没了还有手嘛。”他沉吟了一会,指着监听录用问:“这份东西还有谁听过?” “当时在场的只有刘军医。” “齐五。”戴春风看了一眼毛齐五,后者会意退了出去,很快就拿着一份文件走了进来。 “刘溢海,37岁,湖南人,曾在日本京都帝国大学医学院留学,34年加入特务处,妻子原金陵医院护士,现在调入武汉第一医院,育有一儿一女.”“这么说他也会日语了?”听完毛齐五对刘军医档案的复述,戴春风眼神变得锐利:“让督查科的人盯着他,电话也要监控起来,在案件没有结束之前,限制他的活动。” “是。”毛齐五点了点头,下去布置去了。 “坐吧。”戴老板往沙发上一靠,揉了揉眉心,“金陵那些从德国进口的防空炮大部分都运到山城去了,武汉并没有防空力量,这才让日谍的轰炸一次比一次猖狂.” “情报显示,日本空军是以金陵为基地,他们在派遣轰炸机出发之前,必派一架侦察机先行侦查,然后向基地发回沿途气象报告,才由基地根据报告派轰炸机和作为掩护的战斗机,循着侦察机的路线飞行我们虽然在金陵、南昌、郑州、武汉前沿都设置了秘密观察哨点,但受制于无法破解日军的密码,根本不能有效侦破具体的轰炸时间.” “现在既然知道日军在武汉潜伏有气象人员,我会让电讯科和技术室协助你完成抓捕任务,只要掌握了他们密码、编码方式、收发时间,我们就可以掌握敌人的一举一动,在敌机空袭之前准确将空袭的时间和目标报告给防空司令部,降低空袭损失。” “是,多谢处座,属下现在就出发。” “不急于这一会。”戴春风摆摆手,思忖着问道:“你觉得这个木村浩吉会将笔记本藏在哪里?” “很有可能在银行的保险柜或者他还有我们不知道的安全屋.尤其是法租界那些外国银行。” “恩。”戴春风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张义估计戴老板对所谓的“百官行述”志在必得,但他确实不知,于是敬了个礼退了出去。 木兰山位于武汉黄坡,山势陡峭,建筑独特。 下午时分,四个轿夫打扮的男子抬着两顶软轿从山下上来,旁边还跟着护卫随从,一般就是乡下的老爷上山进香了。 这一行人正是张义等人装扮的,为了不引起日谍的注意,电讯科和技术科的侦测设备都藏在轿子里面。 一行人从朝圣门、南天门等不同的位置转悠着,然而却没有任何收获。 电讯科魏大明派来的一名股长曹庆生此刻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他皱眉道:“张科长,不知道日谍的发报时间,我们的定位仪也没用,再说了,这东西只能确定大致的方位,一旦日谍停止发报,我们就会失去信号” 张义不理会他的抱怨,观察着山上的风景建筑,挥手让一众便衣分开搜索,既然日谍长期潜伏,他肯定有住的地方,要吃饭睡觉,那就有迹可循。 很快几个小时一晃而过,眼看暮色降临,还是一无所获,大家不由有些泄气。 曹庆生说道:“张科长,你的情报从哪里来的?现在不知道对方发报的时间,在深山老林里面找,无异于大海捞针,我看” 他话还没说完,钱小三突然手作凉棚,瞄着远处道:“科长,好像是炊烟。” “什么炊烟,那是山里的雾气.”曹庆生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 “曹股长如果累了,可以先回去。”对这个喋喋不休的家伙,张义实在是厌烦了,怼了一句,然后挥手带人向着钱小三指的方位靠了过去。 山路陡峭,看着近,但攀爬起来却不简单,了半个小时时间,张义等人终于摸索到了炊烟的方位。 但此刻天完全黑了,漆黑一片,根本看不到路。 钱小三嘿嘿一笑,站在空旷处,找出风向,嗅了嗅鼻子,得意说道:“科长,有饭香,说明目标就在附近。” 张义嗅了嗅鼻子,却什么都没有发现,狐疑地看了一眼钱小三,心说这家伙狗鼻子嘛,这么灵光。 “扇形散开,摸索着前进,谁也不能发出动静。” “是。” 黑暗中众人都是屏气凝神,缓缓移动着,只有稀稀疏疏的摩擦声和呼呼的冷风声。 如此又前进了差不多二十米,只见一丝亮光出现在众人眼中,从阴影的样子看,似乎是个简陋的小木屋。 “科长,找到了。” “别说话,休息一分钟,恢复体力,检查武器.“张义叮嘱着,语气已经变得冷峻: “记住了,不到最后不要开手电筒,抓活的。” “是。”大家点了点头,兴奋地开始小心检查弹夹。 一分钟的时间转瞬即逝,张义瞄了一眼黑暗中的小木屋,挥手道:“动。” 话音刚落,一众便衣立刻扇形展开,匍匐着向小木屋包抄而去。 “砰。”两名便衣在靠近木屋的那刻,一跃而起,一脚踹开小木门。 “不许动。” 随着手电筒亮起,便衣一拥而入。 张义步入小木屋,只见便衣已经控制住了一个男子。 此人三十上下,一副苦力的打扮,皮肤黝黑,穿着褪了色的蓝裤子和一件脏兮兮的袍,头发乱哄哄的。 屋内的布置也很简单,稻草堆成的床,一盏小油灯,旁边放着锅碗瓢盆,地上是一只快要熄灭的火盆。 “你们是什么人?”男人佯装镇定,皱眉看着这群不速之客。 “你又是什么人?” “我是山里的猎户。”他话刚说完,就被钱小三抽了一个耳光。 “骗鬼呢?猎户什么时候这么有钱了?”钱小三指着从他身上搜出来的上千元法币。 男子冷笑一声,见谎言被戳破,索性闭上了眼睛,不在吭声。 “科长,有发现。”猴子扒开草堆,从里面找出一个木箱,里面是一只笔雪茄盒还小的发包机个几节干电池,还有一套测量气候的工具——罗盘、无液气压计、空气湿度计等。 证据确凿,显然此人就是木村浩吉一伙的气象间谍。 但张义疑惑的是,木村浩吉招供他共有三名下级,其他两人呢? “其他人呢?” 男子冷笑一声,缄默不言。 “又是个死硬分子。”张义冷笑一声,“上刑。” (本章完) 第245章 和尚(求月票) 第245章 和尚(求月票) 男子被拖了下去,很快小木屋外响起一阵惨烈的哀嚎声。 不一会儿,钱小三拿着一把带血的匕首走了进来,他一边擦拭匕首,一边说道:“科长,招了。” “这家伙叫须天刚一,一个月前随身携带发报机和其他测量仪器乘侦察机跳伞潜入武汉,同行的一共有三人,其中一人在跳伞时降落伞出了故障,下落不明。” “尸体呢?还有其他一人呢?” “尸体一直没有找到,还有一人因为不会中国话,所以扮做哑巴在山上的静安寺做和尚,须天刚一供述,静安寺的主持了凡也是他们的人。” “了凡?六根不净也能做和尚?”张义冷笑一声,思忖道:“敌暗我明,谁也不能保证这个静安寺还有没有其他的间谍,今天晚了,大家就在这里休息。给山下发报,让增援的人将下山的道路封锁,明天集合队伍对他们统一抓捕。” “另外,派人走访一下附近的村民,一定要找到那个失踪的日谍,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猴子点了点头,看了一眼钱小三,问:“须天刚一怎么处理?” “再审审,要是榨不出其他有用信息,就将他处理了。”张义毫不在意地挥了挥手,山路陡峭,大家都累的精疲力尽,可没有散心再扛一个间谍下去。 “是。” 夜晚的山里,寒风瑟瑟,雾气又开始弥漫起来。 密不透风的古树山竹挡住了月光,到处漆黑一片,张义在手电筒的照射下发了电,刚想休息一会,就见山腰处亮起几束亮光,忽明忽暗。 “怎么回事?”张义示意众人打起精神,做好戒备。 “会不会是电讯科曹股长他们?”有人说道。 张义想了想,倒觉得有可能,毕竟对方携带了侦测仪器和定位设备,自己刚才发报,他应该可以监测到信号。 不过这家伙胆子挺大的,黑灯瞎火的,带几個技术人员就敢摸进山里?不怕日谍在背后打黑枪吗? “钱小三,你带几个人前去迎一下,动作小点,别让他们闹出动静打草惊蛇。”张义想了想,给钱小三使个眼色。 “是。”钱小三慎重地点了点头,带着几个人走了。 半个小时后,钱小三带着一行人汇合,果然是电讯科股长曹庆生一伙。 让张义意外的是,他们一群人中竟然多了一个女人。 “怎么回事?”张义看着一身山民打扮,裹着头巾穿着臃肿、一脸惧怕的女人问。 曹庆生蓬头垢面,脸上多了几道被荆棘划破的血口子,看上去异常狼狈,这会他已经从钱小三嘴中得知张义抓活了潜伏的日谍,正想着怎么分一杯羹呢,脸上的倨傲早就不见了,悻悻一笑,解释道:“张科长,我们在山腰等你的时候,发现了这个鬼鬼祟祟的妇女,她说是上山送饭,谁知道是不是日谍的同伙呢,正好交给你们审审。” “送饭?”张义看着一脸畏惧的妇女,让人将她堵在嘴上的破布取下,和蔼问:“你叫什么名字?” 被这么多人围着,女人早就被吓破了胆,此刻再也绷不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哭道:“老总,俺叫翠,没有大名,俺就是上山给俺家男人送饭,和小鬼子没有关系.” “你男人是干什么的?” “打猎的。” “不对吧?打猎的要么空手而归,要么设置陷阱,隔天去查看,要是在山里待几天,都会携带干粮或者就地取材做饭,你男人又不是看山护林的,还需要你送饭?”张义盯着皮肤皲裂的女人,见她虽然一脸惊恐,战战兢兢,但说话的时候眼神飘忽,显然在说谎,即便她不是日谍的同伙,也肯定隐瞒了什么。 “俺男人不会做饭。”女人被戳破谎言,虽然惊慌,却连忙补充了一句。 “这个理由不够。”张义示意猴子将折磨的不成人形的日谍须天刚一带了上来,“看到你吧?这就是日谍的下场,伱不想你男人和你都变成这个样子吧?当然了,如果你们和日谍没有关系,我保证你们的安全。” 女人侧头去看,只见一个血肉模糊的家伙跪在地上呜呜咧咧嗷嚎着,血腥味扑面而来,再也抑制不住控住,直接呕吐起来。 过了一会,她大口大口喘着气,嘴唇颤抖着说:“俺说.” 原来妇女名叫李翠,就住在山下,他丈夫郭金子也确实是猎户。 一个月前,郭金子和同村的猎物李三平一起进山打猎,发现了一具尸体,两人从尸体上翻出了上千元的法币。 这本来是一件惊天喜地的事情,两人还没有一次见过这么多的钱,即便平分,即便法币贬值,也够他们两家人阔绰一年。 然而这个时候,郭金子却是恶意徒生,为了将全部的钱财独吞,竟然将李三平杀死。 然后郭金子处理了两人的尸体,立刻携钱财回到了家里,和妻子密谋之后,立刻想带着钱财远走高飞。 但此刻到处都在打仗,他们也不知道去哪里,又害怕全家消失后被李家人发现报案通缉,于是两人合计后,郭金子再次回到了深山中潜藏,对外说外出打猎一直未归。 果然在李三平迟迟未归之后,李家人终于找了过来。李翠自然不会说实话,于是两家人又是报警,又是组织邻居村人上山搜寻。 连着找了几天,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大家都以为他们被野兽吃了,事情也逐渐沉寂了。 郭金子准备在山上再待一段时间,等事情彻底过去,然后带着老婆去城里生活,所以最近都是李翠打着进山祭奠的借口给他送吃的。 却不想今天撞到了电讯科股长曹庆生手里。 “科长,有没有可能被郭金子摸尸的就是失踪的日本间谍?” “很有可能。”张义点了点头,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只要找到郭金子,就可以找到日谍的尸体和他的随身物。 “行了,将她带下去,明天找到郭金子交警局处理。” 张义说话让人将缴获的电台等设备交给电讯科股长曹庆生处理,然后就转身进了小木屋。 一进去,一股阴冷的霉味扑面而来,屋内破旧潮湿,连木墙上都长出了蘑菇。 大家只好将外衣脱下来铺在茅草上,这样睡着至少干爽些。 张义将手枪上膛后放在手边,然后闭目养神开始接收今天的情报。 【1、您今天见过日谍江头哲文,获得相关情报,江头哲文40岁,日本特高课高级间谍,代号“老鹰”,32年潜伏在武汉,他在法租界新巴黎街19号有一处安全屋。】 【2、您今天审讯过日谍江头哲文,获得相关情报,江头哲文在巴黎银行租有不记名保险柜,钥匙保存在 white house酒吧酒保小林幸司手中。】 不记名保险柜的特点就是不需要登记保险柜存放者的具体身份信息,使用保险柜时,通常只需要特定的钥匙、密码和约定的方式就可以打开。在社会动荡,政治不稳定、金融混乱的如今,很多人都会选择这种方式存放贵重物品和文件资金等。 张义估计江头哲文所谓的笔记本应该就存放在保险柜中。 浏览完情报,张义听着外边偶尔传来的窸窣树叶声,静静睡了过去。 一夜无话。 山里的清晨,空气清新,清透到让人忘记初春十分的寒冷,这里没有城市的车马喧嚣,没有人来人往,只有虫鸣鸟叫,不紧不慢。 但张义等人没有时间来欣赏这一切,天刚亮,他们立刻收拾行装向旁边的静安寺潜去。 静安寺隐藏在层峦叠嶂的深山之中,红墙黄瓦在斑驳的光阴中若隐若现,仿佛和尘世相隔甚远。 寺庙的大门紧闭着,门上的铜环已被岁月磨得光滑,透过门缝,能瞥见寺内宁静的庭院中,一尊古老的香炉升腾着袅袅青烟,给这处幽静的地方增加了几分神秘的气息。 这样的地方本是得道高人雅士清修的地方,谁能想到竟然潜伏着日谍,在他虔诚的外表下,不知隐藏着怎样的蛇蝎之心。 “科长,我刚才数了一下,露面的有六个和尚,不知道暗中还有没有,暂时没有发现须天刚一交待的了凡。” “继续侦查,我们的援兵还有多久?” “半个小时,他们天一亮就出发了。” “好,等他们到了,立刻发起攻击。” “是。” “砰” 半个小时后,一声枪响,千年古刹的宁静被彻底打破,随着山间的宿鸟哗啦啦飞起一大片,战斗彻底打响。 随后便是密集的枪声和呵斥声叫骂声。 战斗开始的快,结束的也快。 听到“轰隆”一声爆炸声,等张义进去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 猴子灰头土脸的脸说道:“报告科长,一共击毙6人,活捉3人.” “了凡呢?” “这老家伙跑了,谁也不知道佛像下有机关,他藏进去后引爆了炸弹,我们的人正在找出口。” 张义冷笑一声,这深山老林的即便有机关暗道总不至于将山挖通吧?因此出口肯定就在附近。 “分开找。” 张义说着便带人向后山赶去。 到了后山,经过搜索,果然是荒草丛中发现了一座墓碑。 墓碑旁边的土看上去是刚砌上去的,稀稀松松的。 张义蹲在旁边仔细看了一会,地上有用野草清扫过的痕迹,他绕着附近转了一圈,终于找到几个浅浅的脚印。 不用丈量,一看就是成人的脚印,上山祈福的香客一般不会来后山,不用说了凡肯定刚从这里逃了出来。 “来人,通知山下,将猎犬牵上来,要还是找不到,就放火烧山。”张义给搜索的便衣使个眼色,故意冲着密林大声说道,他倒要看看这个了凡能不能沉得住气。 果然,不一会,一个头发斑驳略有些驼背的老者哼着小曲从树林里面走了出来,他手里挎着一个竹木篮子,里面装着榔头和凿子,一脸的神情自若。 “你们是什么人?”老者疑惑地打量了张义等人一圈,问道。 “这话该我来问吧?” “你说什么?”老者扯了扯耳朵,一边走,一边望着墓碑,沙哑着嗓子问:“你们也是来看墓碑的?这是了凡和尚让我来刻的。” “止步,行了,别伪装了,了凡。”张义冷眼看着他,“看来是你自己给自己挖的坟墓。” “嘿嘿。”见被拆穿伪装,了凡慢慢地站直了身躯,他一把撕扯下头发和呼吸,露出了自己的本来面目。 普通的长相配上光头,看起来倒是慈眉善目,要是再披上袈裟,念上几句阿弥陀佛,谁都要说一声好秃驴。 “我劝你最好束手就擒。”张义注视着此人,他的表情虽然波澜不惊,但紧绷的身体和戒备的双足已经做好了应对危机的准备。 “嘿嘿,我是石川家的第三代,石川康义,祖上是伟大的特工之父石川五一大人,我们家世世代代为天皇效力,还从没有投降的记录,今天即便要死,我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石川五一是甲午战争中最著名的日本间谍之一,高升号事件就是此人提供的情报。 不过案发后,此人还没有走出天津租界就被抓捕,最后被处决,想不到他的孙子又跑到中国干起了间谍。 “石川五一?没听说过,估计也是无名小卒。”张义嘲讽地笑笑,故意激怒他。 “八嘎。”果然石川康义气急败坏,迅疾地从怀中拔出一把早就藏好的枪。 但张义早有戒备,怎么会让他得逞。 “砰”一枪,枪声过后,只见石川康义拖着手腕摔倒在地上,张义身边的便衣立刻冲上去将他控制。 “科长,手雷。”捡起石川康义枪支的猴子,指着竹木篮子中几颗手雷心有余悸地说道,可以想见这厮要不是存了活命之心,直接引爆手雷,他们不死不要受伤。 “八嘎,该死的支那人,杀了我吧,即便我死了,我们还有后人,大日本帝国” “闭嘴吧你。”张义一拳打在他的嘴上,从腰后拿出手铐,直接将他反铐了起来,说道: “后人?哼,你们日本间谍敢踏入中国一步,我们见一个灭一个。” (本章完) 第246章 汇报(求月票) 第246章 汇报(求月票) “搜查有什么收获吗?” “在石川康义的住处发现了不少钱财,哑巴的房间中找到了罗盘、无液气压计、空气湿度计等测量设备,但没有发现电台.” “将死去的间谍尸体处理了,其他人全部带回特务处,严刑拷问,他们随身的东西一样也不要漏.对所有房间再仔细搜查一遍,尤其看看有没有暗道地窖一类的。” 张义瞥了眼依旧一脸嚣张的石川康义,面无表情地吩咐着。 “是。”猴子恭敬应着转身欲走,张义打了个响指示意他稍等。 “走吧,一起去看看。”张义示意便衣押解石川康义走在最前面,一边走,一边观察他的表情。 石川康义冷笑一声,眼中全是蔑视。 张义不以为然,问道:“石川,听说日本凶杀案多,侦探比较出名,他们喜欢写侦探类的小说和研究犯罪心理学,据说有些命案发生后,犯罪分子有50%的概率会在案发后24小时内回到现场查看,是不是真的?” 石川康义冷哼了一声,嘴角微微抽搐,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强忍着,紧闭嘴唇,像是在保守最后的秘密。 张义继续道:“其实人藏东西的时候,心态和犯罪分子是一样的,一边为自己的杰作得意,一边又害怕别人发现破绽. 你藏完东西有没有这种心理?你觉得在你回去查看的时候有没有目击者?目击者会不会将你供述出来呢?” 石川的表情瞬间凝固了,不过很快他就觉察到张义的意图,轻蔑一笑,再次恢复了波澜不惊的样子。 再次回到寺院,沿着蜿蜒曲折的青石小径前行,很快就来到了大殿前。 张义并不进去,反而好奇打量着升腾着袅袅青烟的香炉,问:“藏在这里?” 他见石川不吭声,又指着镀金的佛祖塑身问:“在这里?” 眼看石川眼中的不屑意味越来越浓,张义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指着香炉旁边的功德箱,道:“我猜是这里。” 静安寺中的功德箱很大,木制外面刷着红漆,开口朝上,表面仅有一个投币口,常人难以轻易开启。 石川的嘴角不由抽搐了几下。 他实在想不通,自己刚才看都没看功德箱,为何对方还是猜中了? “科长?”猴子先是一愣,随即似乎明白了什么,立刻上前将功德箱打开。 “砰”随着布满灰尘铁锈的铁锁脱落,一叠叠散发着香味、霉味的钞票掉了一地。 猴子敲了敲内壁,冷笑一声,一拳下去将木板贯穿,里面豁然露出一只小箱子,装着发报机、军用照相机,还有一盒胶卷,几张地图和照片。 “科长,您怎么知道东西藏在这里?”猴子显然是个好捧哏,石川康义虽然满脸的不甘和懊恼,但也竖起耳朵,明显对这个答案很好奇。 张义笑道:“这就是俗称的灯下黑,有时候,我们会陷入一种思维定式或者习惯的‘盲区’,注意力往往会被特定的目标或者问题所吸引,对那些常见的、就在眼前的事物熟视无睹。” “原来如此,还是科长敏锐。”猴子一脸佩服,拿过一张照片闻了闻,道:“洗出来应该有两天时间了。” 照片上是汉口警备队的一名女兵,穿着整齐的军装,套着一件军大衣,腰间斜跨着一個驳壳枪套,而手枪则拿在她手上。 她的身份并不高,但是眼神中却充满了一种正义的杀气,略显婴儿肥的脸上不只有坚毅,还有一丝惆怅。 从照片的角度和背景看,应该是偷拍的,张义问:“搜到显影液没有?” “没有。” “这么说,照片是别人送来的?”张义冷眼看着石川:“看来武汉城内还有你的同党啊!” 石川康义此刻已是一脸绝望,他冷笑一声,嘴硬道:“大日本帝国人人可为间,你们是抓不完的。” 他瞥着照片上的女兵,嘲讽一笑:“见微知著,你们连女兵都派上了战场,可见国力虚弱到了何等状况,所以中日之战大日本帝国必胜。” 张义冷笑道:“战端一开,地无分南北,人无分老幼,面对侵略者,有良心的中国人皆抱定牺牲一切之决心,女兵怎么了?她在保卫自己的国家、家乡,就值得敬佩 我们可不像你们,将自己的姐妹送到前线去做慰安x,我听说伱们日本女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石川君有家人吗?你被捕后失去了利用价值,你觉得他们会不会也将你的家人送到前线去?” “八嘎。”石川再也绷不住了,恼羞成怒地咆哮着扑向张义,却被押解的便衣直接踹翻在地上。 回到特务处,张义还来不及汇报,就得到一个噩耗,在医院接受治疗的木村浩吉死了。 他立刻驱车赶到陆军医院。 病房中,木村直挺挺躺在床上,脖颈上插着一支铅笔,鲜血流的到处都是,张义试了试他的鼻息,人早就死了。 “这是怎么回事?”张义瞪着看守的便衣问。 “张科长,卑职.卑职也不知道。”便衣眉眼躲闪。 “你最好想清楚了,铅笔是怎么进入病房的?不说我就毙了你。”张义说着直接拿出手枪上膛,顶在了他的额头上。 “科长,我说是毛秘书和何科长,他们早上提审过木村。” “我说过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能提审他,是任何人,你当我的话放屁?” “张科长,我们打你办公室电话不通,何科长开口了,我们.” “哼。”张义冷哼一声,不想自己上了一回山,就被毛齐五和何志远这两个家伙钻了空子,这两人什么时候又勾结到一起的? 回到特务处,张义直奔毛齐五的办公室。 “毛秘书,是你提审了木村导致他自杀?” 毛齐五毫不慌张,他摸了摸油光锃亮的头发,露出一个委屈无辜的笑容: “云义老弟,别生气嘛,实不相瞒,这是处座的意思。” “处座?”张义自然知道是戴老板的意思,不然他毛齐五没有这么大的胆子,他在意的是结果,故作愤怒道: “可是现在人死了,有什么收获吗?” 毛齐五尴尬一笑,悻悻道:“是我操之过急,本以为用了药可以让他招供,不能说总能写吧?谁知道这家伙老奸巨猾,竟然选择了自杀我已经被处座骂了个狗血喷头,老弟,看来后续的调查还得靠你啊。” “人死不能复生,我也无能为力。”张义无语地耸耸肩,他自然知道木村的笔记本在哪里,从哪里得到钥匙,可现在木村死了,情报无法自圆其说,有时候你可以用线人或者秘密渠道来搪塞回应,但有些事情可一不可再二,不合理的情报来源总会引起他人的好奇甚至是质疑、怀疑。 所以笔记本的事情还要从长计议。 他瞥了一眼毛齐五圆润的脸,越看越可恨,总觉得他说的不尽其实,于是说道: “死了就死了吧,反正已经套出了不少情报。” “是啊,这个家伙打着神父的幌子干了不少坏事,他不死很多人都不能睡安稳,留着也是个麻烦。”毛齐五附和着,却有些心不在焉,不时抬手瞥向手表,似乎是在等电话或者什么重要的信息。 “老弟,来喝茶,明前龙井,尝尝。” 喝茶自然是送客的意思,张义偏偏没有自知之明,端起茶水美滋滋地喝着,见毛齐五略显焦灼,关心道:“毛秘书不舒服?” “有点,可能是昨晚熬夜了吧,有点累。”“毛秘真是拼命三郎,要是党国的每个人都像毛秘一样,何愁日寇不灭。” “老弟过誉了,我这也是向处座学习.” “是啊,听说鸡鹅巷时期处座都是通宵达旦” 见张义越说越起劲,丝毫没有离开的打算,毛齐五一肚子火气,却不好发作,只好皱着眉头一捂肚子,道: “张老弟,要不你先忙?我去趟厕所。” “我还等处座汇报工作呢。”张义说着,瞥着桌上的文件,故作恍然: “放心,毛秘,规矩我懂,办公室门开着,我什么都不动。” “张副科长,处座不在,昨夜你在山上,可能还不知道,宝塔山那位利用到黄帝陵祭奠的机会,钻进了胡长官提前备好的车里,今天已经到汉口了,党国要为他举行盛大的欢迎宴会,这可是红党前几号的人物,你不去瞻仰瞻仰?”毛齐五说着,已经变了口吻,拍着张义的肩膀让他出去。 “是吗?这可是个好消息。”张义装出惊喜的样子,摆摆手出了门,将房门带上。 他故意弄出动静,等了几秒,突然推门再次走了进去。 “何科长,如何.”屋内,正在打电话的毛齐五见张义去而复返,脸色一变,连忙将听筒捂住,疑惑问: “张副科长,还有事?” “哦,刚走到一半,突然想起毛秘你的茶叶不错,所以就厚着脸皮回来了.恩,毛秘你不是肚子不舒服吗?” “我拿走,拿走。”毛齐五直想骂娘了,却心里有鬼不能发作,对着电话说了句“稍等”,连忙打开柜子拿出两包茶叶塞到张义手中,推搡着他出门,看着张义走远,回到办公室将门反锁,才拿起电话。 “张义,张云义,还能是谁,怀疑什么?你不是说看守是你的人,下过封口令吗?这不是重点,只有我们两个人参与了审讯,其他人怎么会知道?”毛齐五说着,迫不及待地问: “东西找到了吗?” “什么?银行需要信物?会不会在木村的遗物里面?没有?这么说没戏了?”毛齐五失望地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毛齐五再次眼前一亮: “不错,只要让你的人盯着他,算了,还是让督查室这边的生面孔去,放心,老板对这件东西志在必得,只要我们提前拿到就是大功一件。” “好,有消息再说。”挂断电话,毛齐五疲倦地揉了揉眉心,他自然没有对张义说实话,木村确实是自杀,但却交待出了笔记本藏在巴黎银行,根据画像,银行也证实木村确实去过他们银行,但银行只认信物钥匙,傲慢的法国人可不认识他毛齐五和何志远。 张义在下午才见到了戴春风,他才刚洗过澡,穿着睡衣一脸阴沉。 红党张某人来到武汉,最高兴的自然是常某人,他叮嘱戴老板要照顾好张的一切生活。 于是戴老板将自己才物色好的小洋楼腾出来安排张住,以为校长要将张交给自己运用,得意不已。 然后才安顿下来,戴老板却被告知老头子将张的安全保卫工作交给了武汉警察局局长蔡孟坚,明确将张交给党务调查处运作,派二陈兄弟出马和张密谈。 眼看到手的鸭子就这么飞了,戴老板嫉妒却无可奈何。 上次派向心影勾引二陈兄弟失败后,一直没有抓到二陈的把柄,这会他也不好发作,于是将目光盯上了具体负责张招待工作的丁默村。 丁默村是少将参议兼军委会特检处处长(军统三处,也叫邮检处),此人同样是红党叛徒,后投靠了二陈兄弟,被引为心腹,军统成立后,举荐出任了三处处长职务。 此刻戴老板正绞尽脑汁让人搜集丁默村的劣迹,然后向老头子告状,以此向党务调查处和它背后的二陈兄弟发动进攻,争夺对张的控制权。 见到张义,他淡淡地挥了挥手,问:“早上的行动,听说你们收获颇丰?” 张义道:“根据木村的招供,顺利找到了潜伏的气象间谍和伪装成和尚的石川康义及其同伙,缴获了电台、发射器等不少设备.这都是处座提供药水和电讯科协作的结果。” 戴老板点头:“大明科长已经向我汇报了,这些设备对他们电讯科很有用,现在我们的谍报人员就可以冒充日谍每天三次向金陵发报,说天气很差,不适合轰炸。” “日谍会不会怀疑?” “呵呵。”戴春风笑了两声,不以为意道: “每天发报三次,晚上六点偶尔会发出适合轰炸的天气条件,但这个时间等日本人的飞机赶到武汉天都黑了,他们没有地面指引,很难实施轰炸。” 这样做确实可以增加可信度,避免引起日谍怀疑,但又能蒙蔽多久呢?时间一长,日军必然起疑,要是再空投了新的间谍,必然暴露了计划。 但张义觉得还不够,他建议道:“处座,能不能和防控指挥部沟通,组织一次有效的反击?” 戴老板嗤笑一声:“飞机呢?淞沪会战中损失了不少飞机,现有的都是性能差、速度慢的,根本追不上日军的轰炸机。” “如果.”张义思忖道:“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冒充日谍如实给他们发送可以轰炸的气象情报,等日军的侦察机回去后,我们空军的飞机提前起飞藏在高于敌机的云层中隐藏起来,待敌机一到,突然从上向下发起攻击” 戴老板眼睛亮了,他坐直身子往前挪了挪:“这倒是个好主意” 他又拿起旁边的报纸看了一眼,冷笑一声,报纸上都是热议张某人的事情,他既然占不到便宜,索性就不凑这个热闹,要是在抗日战场上搞出点动静,然后等掌握了丁默村贪污的罪证,再向老头子告状,不更显的自己自己一心为公吗? 而且只要能歼灭日军的战机,他的手也可以顺着空军介入航空检查所。 虽说他现在身兼数职,还掌控财政部下的税警和缉私处,特务处也有自己的稽查处,但对水路交通各个检查处还是热眼不已,这些检查处隶属于军委会下,等军统正式挂牌,都可以接手过来,但航空检查所他却一直没有机会介入。 这个单位不显山不漏水,但却是检查所中最上等的肥差,只要当上航检所的检查员,最好的手表、金笔、西装就可以马上到手。 因为这些人不但可以控制飞机票,还可以搞黑市,特别是整天和那些坐飞机搞投机和走私的大商人接触,最容易发财。 最让戴老板在意的是,掌握了航检所,便可以掌握那些大官或者他们太太、姨太太的踪迹,甚至是他们的把柄。 而且现在有些信件、报刊都是通过挂号、快信的方式通过邮局空运,掌握了航检所,便可以对它们开展检查。 想明白这一点,戴春风满意笑了:“确实是个好主意,我现在就找委座汇报。” 戴老板很满意,通过打击丁默村,谋夺对张的控制权,他就可以在打击红党中力压党务调查处一头,讨得老头子的欢心的同时打击竞争对手,而抗日方面,职责所在,正好借势扩大特务处的实力,一方面仕途步步高升,一方面财源广进,想想都让人兴奋。 他笑着靠着沙发上,看着张义问:“云义,在行动科和老何的合作还不错吧?” “何科长是前辈,老谋深算,从他身上,卑职学到了很多。” “何志远啊!”戴老板感叹着,语重心长道:“他这个人心胸有点小,不过比较是老人,又是你的上级,该汇报的还是要汇报。” 张义一脸惭愧:“您教训的是,属下检讨,以后一定多找何科长汇报工作。” “不说这个,这事你自己把握。”戴老板看了他两眼,又道:“木村的事情我听说了,现在他死了,你准备怎么调查?” 张义假装思忖道:“我准备从他生前的行动轨迹入手,看看他经常去那些地方,和那些人来往” “这倒是条路子,你自己看着办,但要抓紧时间。” “是。”张义点了点头,告辞离去。 戴春风望着张义离开的背影自信一笑,年轻人有干劲,是一把锋利的尖刀,但不管是谁,都别想逃出他这个如来的手掌。 (本章完) 第247章 监听(求月票) 第247章 监听(求月票) 回到行动科,张义立刻召集今天参与行动的所有人开会,先大概介绍了石川康义的情况,告诫大家不要被一时的胜利冲昏头脑,现在不仅要完成石川康义及其同伙的审讯工作,还要肃清其他可能潜伏的间谍。 他安排好各个组接下来的审讯、调查分工后,便遣散了众人,只留下猴子和钱小三。 木村浩吉和笔记本的事不宜扩大,只能秘密调查。 木村浩吉40岁,32年以朝鲜人尹星云的身份潜伏原日租界,单身,伪装职业是神父。 家住七七街(旁边是九一八街、一二八街道,改名记录日本侵略者残杀和挑衅大事发生的日期)26号。 被捕当晚他以伪装身份去过white house酒吧,因为伪装后的身份年老体弱,因此迎宾印象深刻。 据迎宾交待,此人进入酒吧只在吧台待过,唯一和他有接触的便是酒保。 随后他独自进入2号包厢,这点在陪酒女那里也得到证实。 以上就是木村浩吉的个人履历和他当晚的活动情况。 介绍完木村浩吉的情况,张义不再啰嗦,直接说道:“今晚我们三人化妆进入法租界侦查,你们回去做好准备,记住,这件事情要格外保密。” “是。”猴子和钱小三起身敬礼领命,分头去准备。 过了八点,夜幕降临,新巴黎街早已霓虹闪烁,灯笼燃烛。 张义拿着从木村浩吉那里缴获来的金币带着猴子大摇大摆地进入酒吧,各自找了一个雅座坐下。 “一杯龙舌兰。”招呼服务生点了酒,张义随着他的背影,目光投向调酒师。 调酒师是酒吧一道独特的风景,他们穿着剪裁得体的西式制服,领口系着精致的领结,袖子的扣子严丝合缝,整洁而优雅。 客人点单的需求到了这里,他们的双手便如同魔术师一般灵活地舞动起来。 左手稳稳地握住调酒器,右手熟练地拿起一瓶瓶色彩斑斓的酒液,精确地度量着每一份材料。 动作流畅富有节奏,仿佛在演奏一场无声的交响乐。 “先生,您的酒。”服务生将酒水端了上来,却并不离开,只是静静侍立在旁边。 张义瞥了他一眼,喝了口酒问:“是不是要给小费?” 服务生丝毫不慌,佯笑:“哪里,哪里。” 张义瞥了窗外一眼,从怀里掏出一沓法币,钱还在手中,服务生便立刻说道:“请先生见谅,本店不收法币。” 张义像是根本就没有付法币的意思,只是将那叠法币往桌上一摆,又从怀里掏出一沓美金。 服务生的眼睛顿时亮了。 张义抽出一张面值十元的美金:“这是酒钱。” “先生用不着这么多。” “剩下的是小费。”张义说着又拿出一张美金,“这是给调酒师的,就说我要见他一面。” 服务生立刻接了美金:“您稍等。”立刻拿着美金奔到吧台,和调酒师打了招呼。 调酒师远远看了张义一眼,虽然疑惑,还是从吧台后面出来,往张义这边走来。 张义端起酒杯,顺手摸了摸脖子,猴子会意,立刻起身迎着调酒师过来的方向走了过去。 他轻轻撞了一下打扮的枝招展的陪酒女,后者一个趔趄直接扑在了调酒师的身上,擦肩而过的猴子顺手摘下了调酒师挂在脖子上类似十字架的钥匙,然后直接离开了酒吧。 浑然未觉的调酒师应付完陪酒女,躬身上前问:“先生,您找我?” 张义目光中带着忧郁:“龙舌兰调制的很好,所以想和你见一面。” “先生过誉了。” “我准备在附近开家酒吧,你有没有跳槽的打算?” “多谢先生厚爱,目前没有这個打算。”调酒师眼眸一闪,心中再无疑惑。 “那真是太可惜了。”张义叹了口气,挥手让他离开,随后再次将目光看向窗外,准确的说是一辆黄包车。 这辆黄包车从他进入酒吧的时候停留在对面,刚才看他和调酒师说话,竟然从街对面移步到了酒吧前,隔着几步远,这已经是近距离盯梢了。 张义冷笑一声,此人是个生面孔,虽然不知道他的身份,但此人无疑是盯着自己的,而且胆子也太大了。 他决定去会会这个家伙。 出了酒吧大门,张义和擦肩而过的猴子一搭手,钥匙已经到了他的手中,他侧头一看,黄包车居然拉起来了,站在那里望着出现在门口的张义,翘首以待的样子。 他头戴一顶破毡帽,貌不惊人,皮肤黝黑,身上只穿着一件打着补丁的粗布短衫,在汗水的浸润下衣服紧紧贴在他宽厚的背上,粗壮的手臂青筋暴起,双手紧紧握住车把。 车夫拉着车迎上来,热情问:“先生去哪里?” “国统区。” “先生,我的车出不了法租界,只能将你拉到交界处。” “那就走吧。” “好的,您坐稳了。”车夫还真不像业余的,腿一迈,轻盈地便调了头,跑起来不急不缓,又轻又稳。 “不是去交界处吗?你这是去哪里?”跑出一段距离,见车夫往小巷里钻,张义不禁问道。 车夫脚不停气不喘:“那边堵路,走这边近。” 张义冷笑一声,问:“你是哪个科的?” “什么?” 车夫埋头跑着,突然一把手枪顶在了他的脑袋上,他身体瞬间变得僵直,步伐停了下来。 “先生,你这是做什么?” 张义的语气格外冷酷:“还不说?” 车夫的声音有些发颤,问道:“先生,我就是个拉扯的,听不懂你说什么.” “为什么一直跟着我?” “我没有,我就在那里等客人。” 张义直接扣下手枪保险:“说实话,谁派伱来的?” “我我真的听不懂先生您这话什么意思。”车夫浑身颤抖,却咬紧了牙关。 张义的枪死死顶在他的后脑勺上:“最后三秒,你要是不说,就下去和阎王爷说吧。” 车夫一脸果决,大声道:“我真不知道说什么。” “一。” 车夫的眼睛瞪的通红:“我真不知道。” “二。” 车夫似乎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哆嗦着说:“先生,我真不认识你,我也没有跟着你.” “三!” 车夫直接闭上了眼睛,只听“咔哒”一声,撞针发出空响,原来枪里根本没有子弹。 车夫身子一软,头发上流下的冷汗浸湿了衣领,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差点瘫倒在地上,然而还不待他松口气,耳边又响起了子弹上膛的声音。 “是个硬骨头,你不说可以,找人画出你的画像,总会翻出你的户籍资料,找到你的家人。” 一听这话,车夫挣扎着爬起来,脸色变幻:“张科长,我的出处不能告诉你,不然是能死,我只能说这是上峰的意思,兄弟只是奉命行事,不管怎样,祸不及家人。” “上峰?”张义冷笑一声,顿时明白这家伙很可能是毛齐五派来的,“别以为打着上峰的幌子我就不敢杀你。” 说着,张义在车夫震惊的眼神中扣下扳机,“砰”一声,子弹擦着他的耳朵飞过嵌入墙里面。 车夫浑身颤抖着晃了晃,还未站稳,就被张义一记刀手敲晕过去。 “科长,没事吧?” 听到枪声的猴子和钱小三出现在巷子里。 “我没事,走吧,巡警马上就来了,让这家伙去巡捕房受点教训。” 张义一边走,一边问钱小三:“有什么发现吗?”“除了枪和收音机,没有其他发现,不过我给他家里装了窃听器,还有没有同伙一会就知道了。”按照计划,张义打前站,猴子负责策应,而钱小三去调酒师家里搜查。 之所以不将调酒师直接解决,为的就是这个。 调酒师发现钥匙不见之后,立刻请了假向家里赶去。 虽然他不知道钥匙的作用,但这是“神父”交给他保管的,而他已经两天没有见到“神父”了,虽然他对神父的实力极其相信,但今晚发生的事还是让他心神忧惧。 从黄包车上下来,调酒师竖起领子,绕着另一条街走了一会,发现附近没有盯梢的,才折回进了公寓楼。 到了402门口,发现卡在门缝的火柴梗掉在地上,他脸色不由一变,警惕地看了看周围,凝神贴耳在门上听了一会,然后缓缓将门打开。 一进房间,调酒师顾不上其他,直奔沙发而去,但他的手才伸进沙发缝隙摸索,身后已经传来手枪保险栓打开的声音-——一把枪顶在了他的后脑勺上,来人语气冰冷:“别找了,枪在我这里。” 听到声音,调酒师苦笑了一下,缓缓转身,问:“平贺君,你怎么来了?这么久没见,你的身手还是这么老练。” 来人是平贺源二,是他在特工学校的同学。 平贺源二缓缓将枪收起,微微嘲讽:“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小林幸司,你是不是在中国待久了,身手都生疏了。” 小林幸司正是调酒师的名字,他摇了摇头,狐疑问:“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他和平贺源二不属于一个小组,根本没有交集。 平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钥匙呢?” “钥匙?钥匙不见了。”小林幸司脸色巨变,懊恼道:“刚才在酒吧,我发现钥匙不见了,意识都不妙,就马上赶了回来,准备向木村前辈汇报.” “木村君出事了。”平贺源二冷哼一声,“你太迟钝了,我早就说过你不适合做特工,常某人驱逐了德国顾问威尔,帝国立刻找木村君了解情况,但他失去联系了,超过48个小时,估计凶多吉少,现在还不知道他有没有招供.” “木村前辈是大日本帝国高级特工,他不会向支那屈服的.” 小林幸司说到这里,却见平贺脸色一变,对他打个手势,示意他继续,自己却走到了窗前,透过纱窗望向外边。 距离调酒师对侧不远的409房间里。 一家三口蜷缩着屋角,手脚被捆绑着,嘴上塞上了毛巾,旁边还有一个翘着二郎腿的便衣持枪看守。 他们心惊胆颤地看着其他两人在桌前摆弄着一台机器,然后戴上了耳机。 这两人正是张义和猴子。 猴子在门口观察了一会,对着张义点了点头。 张义熟练地按下监听设备的按钮开关,设备上方两个平行的转盘同时转动起来。 耳机里面传来门锁转动的声音,但听起来不像钥匙,因为声音没有钥匙开门那么顺溜。 随后门轻轻被打开,又合上,响起轻柔的脚步声,随即又安静下来。 张义立刻判断出进去的人不是调酒师,有钥匙回自己家干嘛不用钥匙? 但这家门上没有帽檐,根本看不到进去的是什么人。 见张义在纸上写下“八点半,有人进入”,然后又打了一个问号,猴子疑惑问:“科长?” “稍安勿躁。”张义摇了摇头,索性闭上了眼睛。 又过了一会,耳机里面突然想起门锁转动的声音,张义判断出是有人用钥匙在开门。 果然,接下来张义便听到了平贺源二和小林幸司的对话。 对门房间中,张义在笔记本中写下一下字样: “日本人通过威尔之事,已经怀疑木村出事,也想得到笔记本,平贺源二所属特工组织?” 接下来耳机中传来轻柔的脚步声。 张义挑了挑眉头,一边高度专注地听着两人的对话,一边在纸上写: 8点45分,小林幸司说话突然停顿(似有疑虑目光他交流?),脚步声响起(平贺源二走到窗前观察,怀疑小林幸司身份暴露,被监视?) 8点46分,两人再次交流 而此刻在小林幸司的房间中,茶几上也摆了一只笔记本和笔。 平贺源二神色凝重,坐在沙发上用笔飞快地写着,同时嘴里说着其他的话:“是啊,木村前辈的大名我也早有听闻,支那人想从他那里得到组织的信息,痴心妄想。” 小林幸司此刻就坐在平贺源二的旁边,他脸色煞白,浑身微微颤栗,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边嘴里附和着,一边看着笔记本上的字,颤抖着拿起笔,内心的独白随着文字出现了: “怎么办?” 平贺源二嘴里说道:“或许情况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糟糕,城里到处都是他的通缉令,说不定他根本没有落入支那人的手中,只是藏起来了。” 小林幸司疑惑地看着他,就见平贺源二在纸上写道:“附和我的说法.注意你说话的语气” 小林幸司蹙了蹙眉:“是啊,支那特工一定捣毁了教堂,他现在不方便到酒吧找我,只有我主动联系他了。” 平贺源二问:“你们一般怎么联系?” “我要是有事找他,会在窗前摆一捧,他每次看到都会到酒吧找我。” “原来如此,不过我们还是要考虑他被捕可能,接下来的接头你一定要小心。”平贺源二嘴里说着,却在笔记本上写道:“支那人已经找到你,拿到了钥匙,他们不动你,肯定是想看看你没有其他同伙,现在他们的目的达到了,一般我被捕,我身后的小组就危险了.如果我们逃不出去,就要做好为天皇献身的准备。” 于此用时,侧门房间坐在桌前监听的张义突然停下手中的笔,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做好为天皇献身的准备”,看到这几个字,小林幸司愣了愣,他自然知道这话意味着什么,但他真的不想死,沉默了一会,在纸上写道:“就没有其他办法?这里可是法租界,他们的力量没有那么大。” “那就这样,如果你觉察到不对,立刻撤离,我会策应你离开武汉。”平贺源二嘴里说着,瞥了一眼旁边的电话,蹑手蹑脚地靠了过去,他慢慢拿起电话,轻轻扣下电话机的地板,一个小巧的窍听器赫然出现在眼前。 平贺源二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他重新回到沙发坐下,在笔记本上写道:“我以为他们会将窃听器装在其他地方,而不是最显眼的电话里面,现在晚了,我本想让你假借给酒吧打电话请假的幌子,给法租界巡捕房打电话,只要法国人一来,将水搅浑,即便我们突围不出去,落在法国人手中就可以引渡,现在晚了,对不起,小林君,我们只有拼死一战了。” 写完这话,平贺源二直接起身道:“我去方便一下。”说着向卫生间的走去。 侧对门房间中,张义耳机中先是响起脚步声,然后是水流的声音,水龙头持续留着水,显然不是洗手那么简单,再结合刚才耳机中传来刺啦的电音,张义立刻判断出对方已经发现被窃听。 这是又想起了脚步声,从声音判断,又有人进入了卫生间,然后受水流声的影响,根本听不到说话的声音。 张义立刻拿下耳机,拔出手枪,检查子弹,又从怀里摸出消音器拧在枪口上,说道:“准备行动,我从正面突入,你们负责窗户,小心他们跳窗逃走。” “是。”猴子和钱小三点了点头,立刻将子弹上膛,在一家三口目瞪眼呆的注视下扯着窗帘从四楼一跃而下。 这个时候,张义已经不加掩饰地来到了402门口,他对着锁芯砰砰两枪,然后闪身躲在旁边。 “砰砰”屋内回了两枪,然后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张义侧身一脚将门踹开,对着屋内又是两枪,然后再次迅速躲避起来。 屋内回了一枪,然后窗口处响起枪声。 张义知道肯定是猴子和钱小三赶到了,伸头瞥了一眼屋内,只见黑漆漆的屋内只有窗口有团模糊的身影,见他伸头,直接抬手就是一枪。 “砰”子弹擦着门边而过,打在对面的门上,木屑齐飞,屋内响起哗啦啦的破碎声。 张义右手扶住墙壁,身子并不探出,左手持枪伸进去对着窗口处连开几枪。 一声压抑的闷哼声响起,然后扑通一身,显然是有人中枪倒地了。 “小林君”屋内嘶吼一声,对着门口开了几枪,然后窗口处响起激烈的枪声,随即“嘭”一声,似乎是有人跳窗了。 张义侧身瞥了一眼屋内,挥洒烟尘,警惕地走了进去,开灯的同时,倏地转身,对着躺在地上的人补了一枪。 见他一动不动,张义持枪戒备走了上去,只见小林幸司双眼瞪圆扑在地上,背上几个血洞汩汩留着血,早就死翘翘了。 张义来到窗前,只见猴子和钱小三同样在检查尸体,皱眉问:“你们将他打死了?” “科长,我们没有打中要害,是小鬼子眼看逃不出去,自己超度了自己。” “.”忙了半天,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张义刚想说话,就听远处传来急促的哨声,显然是租界的巡警闻声赶来了,立刻道:“搜身,拔光他的衣服,先撤。” 说着张义立刻退出房间,来到409房间,扯下监听设备转盘上的磁带,对着设备开了几枪,这才来到房间的主人面前。 一家三口看到张义的举动,立刻意识到不妙,小孩已经吓晕了过去,女人哭的泪雨梨,男人呜呜呜挣扎着,眼中全是祈求。 张义又不是丧心病狂,自然不会对三人出手,他将手枪收起,从怀里掏出一叠法币和美金塞到床铺下,锐利的眼神盯着男人:“我就不给你松绑了,不然一会你说不清楚记住了,待会有人问起来,就说我三人是蒙面的,明白吗?” 男人疯狂点头。 “既然答应了,就不要反悔,不然我会再找你的。” 留下这句话,张义一把扯住窗帘,从窗口一跃而下。 第二天法租界的报纸用春秋笔法报道了当晚的枪战,头版头条都是《法租界惊现神秘飞天大盗》,《租界巡捕扬威.》。 报道指出,在租界工部局的领导下,巡捕房大显身手,果断将两名悍匪击毙,保卫了租界人民的财产和人身安全 只有在报纸不起眼的角落里,有报道说当晚的枪战根本不是什么大盗,疑似中日间谍之间的一场大战.但几乎没人对这种消息感兴趣。 同一时间,张义拿着报纸走进了巴黎银行。 (本章完) 第248章 戴老板的组合拳(求月票) 第248章 戴老板的组合拳(求月票) 毛齐五办公室内,气氛有些沉闷。 几个便衣汇报了情况,原本期望跟踪张义能挖出一些线索,现在不说一无所获,自己的一个兄弟还被抓进租界巡捕房了。 毛齐五一脸厌恶地瞪了几人一眼,问:“他现在在哪里?” 一个便衣连忙道:“监视的人刚才来电话,说张.他刚进入巴黎银行。” 毛齐五提起点兴趣,意犹未尽地等着这人说重点,但已经没有下文了,不由生气地问:“然后呢?” 另一名便衣赶紧帮腔:“害怕被发现,我们的人不敢近距离跟踪” “废物。”毛齐五嘟囔了一句,憋火地吧唧了两下嘴:“净说些鸡毛蒜皮的,屁用没有。” 说着他抄起桌上的法租界报纸,挥手道:“出去,出去” 几个便衣只好灰头土脸地撤了出去。 办公室中只剩下毛齐五,他瞥着报纸上“飞天大盗”的内容越看越气。 “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了。” 这时电话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毛齐五抬手拿起:“喂?” “齐五兄!” 听到张义的声音,毛齐五有些错愕地站了起来,张义这個时候打电话来干嘛?兴师问罪还是故意挑衅? 但有些事情是不能摆在台面上的,毛齐五无奈地撇了撇嘴,不动声色:“云义老弟啊,打电话来有什么事吗?” “什么?我现在过来?一会处座还有会议呢你说什么?让我到巴黎银行来?”毛齐五不可置信地愣了好几秒,连忙道: “好的,老弟,辛苦了,我现在就过来。” 巴黎银行贵宾室,见张义挂断电话,猴子不解地问:“科长?” 他实在搞不懂,好不容易得到的东西为何要拱手相让。 “给不给主动权在我们,但想靠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去谋取,就要问问我答不答应。”张义淡淡笑了笑,又补充道:“有时候好奇心不能太重,不该我们知道的不能知道。” 职场和官场一样,除了众所周知的显规则,还有很多鲜为人知的潜规则,很多时候你知道的东西越多,尤其是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麻烦就会像幽灵一样盯上你。 如果被笔记本上的人知道你掌握了他们的秘密,或者如果你提前看了上面的秘密,戴老板怎么想? “百官行述”是什么?它记录了官员的隐私,拥有它,就等于掌握了众多官员的把柄,作用极大,小则可让人逞其私欲、予取予夺,大则可能图谋不轨、犯上作乱。 “雍正王朝”中老四不想得到他吗?但他最终选择了烧毁,因为烧毁利大于弊。 首先避免了百官的把柄落入其他皇子手中,防止他们兴风作浪,同时也可以避免官员担心把柄被握心生忧惧而铤而走险,影响了朝局。 其次,解除了这些官员的担忧,即便不能将他们拉入自己的阵营,至少不会让他们站到对立面. 显然这是老四对局势深刻洞察和判断后,展现出的心机、谋略。 所以即便是戴老板的命令,但拿到钥匙后,他反而更加冷静、清醒,抱定主意,执行“三不”原则,不该插手的事绝不插手,或者即便不得不染指,也绝不深度介入。 毛齐五来的很快,从张义手中接过钥匙,很快就拿到了想要的东西。 他提着公文包志得意满地走进贵宾厅,见张义翘着二郎腿抽烟,语带羡慕道:“还是老弟你悠哉,我每天埋首文牍,需要随时候着老板,一刻都不得清闲啊!” 张义调侃道:“得了,齐五兄,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你每天在老板面前晃,有了升官发财的机会自然优先考虑你,这可是终南捷径,既想升官,又不想痛苦,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 毛齐五心里得意,嘴上还是抱怨道:“老弟啊,我是身不由己啊,还是伱们行动科刺激。” 顿了顿,他一拍公文包,投桃报李,笑道:“晚上我约了几个老乡朋友吃饭,一起吧?” 张义看了看腕表:“我就不去了,拿到了笔记本也算向老板交差了,工厂那边机器到了,马虎不得,我要随时看着。” 听张义说到伪币工厂,毛齐五神色一凛:“这倒是行,那我先走了。” 张义笑呵呵地目送他离开,然后带着猴子和钱小三也回去了。 回到特务处,毛齐五立刻钻进了戴春风的办公室。 “老板,东西拿到了。”他恭敬地将笔记本递了过去。 戴春风拿到手里,却不急着翻看,问道:“张义给你的?” 毛齐五摇头:“我亲自从保险柜拿出来的。” 戴春风满意地笑笑,这才翻越起来,渐渐地,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浓。 郑重地合上笔记本,他思忖了一会,意味深长地看着毛齐五:“你马上拍照留存一份,记住,这件事只能你一个人知道。” “是。”毛齐五点头应下,戴春风继续问:“材料准备好了吗?” 毛齐五早有准备,从文件夹中拿出一叠纸递了过去:“我让人绑架了招待所会计的家人,他提供了真账本,据此人供述,丁默村主持招待所这几年,贪污受贿最少在百万以上。” “证据确凿吗?” “除了账本,还有会计的供词画押。” 戴春风摇了摇头:“供词不好,招供就有逼供的嫌疑,要给老头子看,最好是举报信。” 随即他又补充道:“对这个会计,一味的威逼利诱也不行,金元和大棒都上,恩威并重,必要的时候还要想点其他办法,最好是为我所用,除了他写举报信,可以多联系几个人总之,快刀斩乱麻,不要拖成鸡肋。” “是,属下疏忽,这就去办。” 戴春风嗯了一声,处理完了正事,脸上难得露出放松的神情,笑道:“最近你也辛苦了,这样吧,晚上就别加班了,我带你好好放松放松。” 毛齐五有些尴尬,他自然知道放松是什么意思,但他的婚事戴春风一直没有同意,他可没有心思去嫖妓,于是摇头道:“雨农兄的关心我心领了,我这边还有一堆公文要处理呢,还是下次吧。” 戴春风鼻孔哼了一声,故作生气:“你这个人兢兢业业,什么都好,就是做人太死板太无趣了,这样怎么能让女人喜欢呢?一个人不懂得享受放松,哪有充足的精力工作?” 听到批评,知道他没有真的生气,但毛齐五却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躬身道:“齐五时刻为党国效力,一刻不敢放松。只要一想到委员长和老板的厚爱,就有浑身使不完的劲。” “哈哈哈哈!”戴春风扶着腰大笑几声,深深看着毛齐五,嗤笑道:“你这个人倒会拍马屁,这话怎么不在老头子面前说?” 毛齐五加入特务处的时间虽然短,但他做过老师,干过秘书,和其他秘书比,不仅旧学根底深厚、思虑周详、忠实可靠,而且为人低调,谦逊随和,是个不可多得的幕僚,就是性格不够豁达。 戴春风看了他一眼,摇头道:“也罢,你去准备材料吧。” “是。”毛齐五点头躬身退去。 正午,拿着毛齐准备的证据和举报信,戴春风写好呈文,冒着炎炎烈日赶往珞珈山常某人的临时官邸。 常某人的住所在东湖旁边,戴春风远远看到宋夫人坐在湖畔小亭喝茶纳凉,连忙走了过去。 自长安事件后,戴春风在宋夫人心中的分量徒增,他在上海做阑尾炎、鼻瘤手术,不仅常某人多次派随从探望,宋夫人更是亲自前往医院慰问,并对院方嘱咐:“戴处长是只知国家,不为自己的人,这次住院,必须让他休息好,没有我的许可,不得擅准出院。” 宋夫人本身比常某人更具亲和力,戴老板在她面前也觉得轻松自在,而且事情由宋转达,往往比直接找常某人效果好。 “夫人好。” 宋夫人见他满头大汗,问:“大中午的,什么事这么急?” 戴春风却不提丁默村贪污之事,先从文件夹拿出笔记本,说道:“这件事情涉及到党国高官、元老、军队,卑职不敢擅专,一切由校长和夫人做主。” 宋夫人翻了翻笔记本,也是脸色一变,“达令在睡觉,我去叫醒他,雨农你稍等。”说着快步走了进去。 很快戴春风就被通传了进去。 会客厅内,常某人一脸阴沉靠在沙发上,面前放着水杯和笔记本,而宋夫人坐在另一侧喝着咖啡。 “雨农来了?”常某人点了点头,伸手按在笔记本上,问:“戴科长对这件事情怎么看?” 戴春风沉默了几秒,语气冷峻:“这些人都是党国的蛀虫,该杀。” 常某人按着笔记本的手紧了紧,随即又松开,叹气道:“我虽是校长,可有些事情这些人不处理是说不过去,可处理的重了,要是他们投靠了日本人,那才是国家之不幸” 说着他喝了一口白开水,看向戴春风:“雨农,听说你在读史,应该知道官渡大战,曹孟德和袁本初大战,曹孟德手下都害怕失败,暗中写信给袁绍,后来曹操胜利后,怎么处理这事的?将所有书信全部烧毁以安群臣之心.我的意思你理解吗?” “校长,学生明白!” “是理解的要执行,不理解的也要执行,还是真理解了?” 戴春风沉默了,张义能懂的道理他岂能不明白,先汇报笔记本的事,不过是抛砖引玉罢了。 常某人见他沉默,挥手让他坐下,语重心长道:“雨农,做事不能只盯着你特务处那一亩三分地,看问题要全面,要从大局考虑你在读史,我建议你多看看《曾文正公文集》,尤其是要多看看他的日记,重点是他读《中庸》时写的日记,很重要。” “文正先生一生的功夫都化在‘执两用中’上,任何事情都有两个极端,走那个极端都会犯错误。唯有执两端用中间,才能尽可能避免错误,最接近正确。” 戴春风并不不认可老头子推崇的中庸之道,不过还是恭敬道:“是,校长的字讳就叫‘中正’,学生明白了。” 常某人欣慰地点了点头,问:“还有什么事吗?” 戴春风连忙起身道:“还有一事,涉及到空军。” 听到涉及空军,一直沉默的宋夫人也看了过来。 36年,她就是航空委员会秘书长,组建空军时向外国采购飞机、聘请顾问都是一手操持。 37年春,在常某人授权她掌控空军,宋立刻邀请了陈纳德来到中国当空军顾问,并组建了“飞虎队”,有了美国人背书站台,宋夫人很快就掌控了空军领导权,成了名义上的空军司令。 戴春风立刻拿出两份计划书递了过去,等他们看完,立刻说道:“只要校长和夫人同意,特务处这边马上可以冒充日谍发送电报,诱敌深入。” 常某人还在犹豫,宋夫人却是眼前一亮,立刻道:“达令?” “好,这件事情叫交给夫人做主,雨农的特务处全力做好配合工作。” “是。”戴春风立刻双脚并拢,敬了一礼,见两人不再说话,便缓缓退下。 走出几步,他又返回来,面露犹豫。 宋夫人心情正好,立刻问:“戴处长,还有什么事情吗?” 戴春风瞥着常某人的脸色,恭敬道:“学生奉校长之命照料红党张某人的起居,听说他有些怨言刚开始属下不解其意,直到收到这几份举报信,暗中让人查了查,发现丁默村贪墨证据确凿” 说着递上举报信和账本。 “这个丁默村是什么人?也太胆大包天了。”宋夫人看着举报信,气愤说道。 “砰”常某人将水杯重重放下,他对张某人极其看重,此人是他对付红党的关键棋子,想不到这个丁默村竟然狗胆包天,敢贪污招待费用,本来就因为笔记本的事憋了一肚气,此刻再也压抑不住。 他勃然大怒,骂道:“娘希匹,知人知面不知心,立夫举荐了一个蛀虫上来。” 拄着文明棍踱了几步,常某人突然转身看着戴春风: “丁默村贪污受贿,中饱私囊,必须严格查处即刻免去处长职务,将他管辖的特检处也划给军统,至于张某人,先给他一个军委会委员的身份,也交给你运用。” 戴春风听到常这个决定,心中异常兴奋,但他怕老头子现在说的好好的,等自己走了,别人再进谗言,万一老头子反悔,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有道是欲擒故纵,他立刻摇头,断然道:“报告校长,学生不能接受这个安排。” “为什么?”常某人惊愕地问。 戴春风:“学生当军统的副局长已经有人说闲话了,现在再将张这样的红党重要人物交给我看管,恐怕很多人会不服气、反对.” 原来是这样,常摆了摆手:“这是我的命令,你不必顾虑,谁有反对意见,让他来找我现在是你有没有决心将他运用好,只要有决心,事情就可以做好。” 戴春风见老头子果然中计,心里得意不已,面上却丝毫不显露,严肃道:“启禀校长,只要校长信任,学生就一定能做好。” 常点了点头,转身进了书房,很快,重新回到会客室,将一份写好的手令交给他。 戴春风上前几步,双手接过手令,精神抖擞地说:“保证不辜负校长的信任。” 常某人看着他,高深莫测地点了点头。 回到特务处,戴老板的得意不再掩饰,他狡黠地笑了笑,没想到一套组合拳出去,连老头子都中计了,迎着毛齐五期待的眼神,点头道: “成了!现在连红党中的权威人物都来帮助我们工作,我们打垮他们还有什么问题?” “姓张的出逃,不仅是对宝塔山的致命打击,如果能利用他过去在红党的显赫地位和声望,对红党开展打进拉出的活动,哼,即便不能整垮他们,也可以分、裂他们。” 他越想越兴奋,拍了拍毛齐五的肩膀道:“今晚别加班了,我们一起请他吃饭,齐五啊齐五,晚上你便可以看到在红党坐第三把交椅的人物。” 戴老板要是知道对张出走之事,教员做出“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他去吧!”这样轻描淡写的评价,不知道还会不会对张寄予厚望? 当然了,有些事情从来都是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武汉烟草总行占据一幢三层小楼,经理是一个四十左右戴眼镜的男人。 张义出示证件,简单寒暄了几句,便让猴子将从平贺源二身上扒来的衣服和一袋烟丝递了过去。 经理拿过去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又皱着眉头从烟袋中捏了一撮儿烟丝闻了闻,道: “应该不是本地的烟草,具体是哪里的,我找个行家来看看。” 他拿起电话拨了出去,很快办公室走进来一个头发斑白一瘸一拐的干瘪老头。 老头嘴上叼着烟斗,吧唧吧唧抽着,看上起极为惬意。 听到经理的吩咐,他面无表情地瞥了张义几人一眼,捻起烟丝嗅了嗅,然后磕了磕烟斗,清理了残渣,将烟丝压到烟斗中,点燃后吧唧吧唧吸几口,很肯定地说: “金黄烟丝,还带有梅子酸味,应该是混合了其他烟草,有点像日本的无嘴罐子香烟,劲头很冲,除了东北那些抽旱烟的老烟枪,很少有人抽这个烟。” 说着他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经理讪讪一笑:“老廖这个人自从腿瘸了,脾气就有点怪,不过他的鼻子确实很灵,哪种烟丝什么味道,成色如何,什么地方产的,他都如数家珍” 他解释道:“金黄是本地香烟品牌,到处都有,不过现在武汉全国各地的人都有,大家还是喜欢抽老刀牌、三炮台、哈德门这些” 有本事的人自然有点脾气,张义也不在意,问道:“无嘴罐子在什么地方有卖的?” 经理摇头道:“日本的香烟口味相对偏淡,常见的有神风牌、大陆牌、协和、若樱等,无嘴罐子口感香醇浓郁,但劲头太大,抽太快可能有点头晕.据说以前在日租界有卖的,不过租界被国府收回后,日本人都跑了,现在又到处抵制日货,不说有没有货,就是有估计也很难买到。” 张义点了点头,思路逐渐清晰起来,一个人的习惯是很难改变的,这个平贺源二为了掩饰自己抽的是无嘴罐子,特意将本地烟草“金黄”的烟丝和无嘴罐子混合了起来。 那么只要找到售卖无嘴罐子的地方,就能找到平贺源二曾经的藏身点和活动区域,甚至是他背后的组织所在。 从人的行为习惯分析,每个人都有他的安全舒适区,喜欢在熟悉的环境活动,除了感到安全和放松外,知道周围的情况和可能出现的状况,可以减少不确定带来的焦虑和恐惧。 其次,在熟悉的地方有自己的社交圈子,包括朋友、邻居和熟人,不说获取情报,和他们互动和联系能带来情感支持和归属感,能更好地潜伏。 再者,是出于习惯和便利性,长期在一个地方生活,就会形成固定的生活习惯和行为模式,例如那家饭店好吃,去哪里可以买到什么东西,那里交通便捷. 还有就是认知成本底,熟悉的环境无需费更多的精力去了解和适应 想通这点,张义立刻道:“回去。” (本章完) 第249章 米店(求月票) 第249章 米店(求月票) “张科长,小人来了。” 在原日租界的一处茶楼等了很久,约好的人姗姗来迟。 此人约莫五十多岁,浓眉大眼,脸型短而宽,一脸横肉,穿着一身松垮垮的警服,一手按着腰间的驳壳枪,一手捏着香烟屁股。 要不是穿着警服,这幅尊容说是黑道大哥也有人信。 他一开口,一股酒气扑面而来。 “你喝酒了?”张义皱眉问。 这人咧嘴一笑,满不在乎道:“昨晚喝的,昨天枪毙死刑犯。” 张义点了点头,从刽子手到警局的行刑人员,都有一条约定俗成的规矩,只要枪毙了犯人,行刑的人都会找个地方喝酒,用烈酒洗刷身上的血腥之气,把自己灌醉,为的是忘掉那些被子弹击毙的死囚们的脸。 当然还有一种迷信的说法,这些人当天都是不回家或者不直接回家,害怕将不干净的东西带回家里。 “杨老爹,坐吧。”张义请他坐下,给他倒了一杯茶。 “可不敢,长官叫我老杨就行。”老杨拱拱手,半个屁股坐在椅子上,笑眯眯地说道。 “那好,我就叫你老杨了。老杨,都说你是警局的百事通,今天请你来是想请教几个问题。” “什么百事通,不过是多活了几年,有点经历罢了。我十八岁,就顶替老爹进了警局,那个时候叫差役,98年日本人来了,他们有特高课、宪兵队,对我们中国人根本信不过,搞了什么警察厅,这一干就是几十年,如今又是民国接管.” 98年指的是1898年,日本威迫满清签署了丧权辱国的《汉口协议》,在汉口成立了日租界。 刚开始占地面积247亩地,后来又扩展到722亩地。 地方虽小,但日本沿着长江边,修建了三菱码头、海军码头等设施,按照日本样式修建了各种街道,领事馆、军营、医院、学校、邮局各种设施完善。 虽然国府现在接管了一切,但警局中留用的人身份各异,劣迹斑斑,并不能信任,张义之所以找老杨,只能说矮子里面挑高個。 “无嘴罐子香烟知道吗?” “我想想。”老杨说着从兜里摸出一只银制的烟盒,取出一根烟,在烟盒上轻轻弹击了几下,点上后深深吸了几口,才说道:“好像有家叫大创的杂货铺有卖这种烟草。” “大创?听名字有点像日本风格。” “不错。”老杨点头,“老板叫郑利,原本是个混混,后来娶了个日本寡妇,摇身一变成了商人,这家伙就是个奸商,因为卖日本货,杂货铺被学生打砸,光复前,他跟着日本婆娘跑去上海了,后来不知怎么又回来了,现在重操旧业,店里面卖的是中国货,就是不知道私下里有没有干其他勾当” “郑利?”张义敲了敲桌子,思忖着问:“他的店铺在哪里?” “胜利街。” 胜利街。 大创杂货铺的大门紧闭着,敲了很久,“吱呀”一声探头出来一个身材肥胖、油光满面的男人,一双小眼睛滴溜溜转着。 这人就是郑利。 他把持着门,眼带戒备问:“有事吗?” “买烟。” “没有,我店里什么都没有。”郑利连连摇头,就准备关门。 “无嘴罐子,我知道你有。”张义一把将门撑住,推搡着他进去。 猴子和钱小三像门神一样伫立在门口,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郑利一看来者不善,立刻换了一副姿态,他恭敬地站在那里,身体微微前倾,头稍稍歪向一侧,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先生,日本人走后,小人早就改过自新了.” 看着这幅让人厌恶的嘴脸,张义强忍着不适,从怀里掏出几张美金,又将手枪放在柜台上,淡淡道:“选一样吧。” 郑利嘴角抽搐了几下,眼神闪烁:“老总,烟我这里确实还有一些,不过不是用来卖的,这些都是日本人逼迫压榨我的罪证” 张义不置可否,只是冷眼注视着他。 郑利讪讪一笑,瞥了一眼美金,撅着屁股打开柜台,从夹层里面摸出几包无嘴罐子:“剩下的全在这里了,老总,您看看。” 张义并不接香烟,转而从怀中掏出一张平贺源二的画像,问:“这个人来过吗?” 郑利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会,摇头道:“不认识,没见过,老总,这个人犯什么事了?” 看他眼神飘忽不定,张义知道此人在撒谎,却不戳破,收起画像道:“杀人,你要是见到他,记得及时通知警局。” “是是是,小人一定汇报。”郑利满脸恭敬,连连作揖。 “那好,就这样。”张义瞥了一眼柜台上的电话,然后转身离开。 “老总您慢走。”郑利弯着腰满脸堆笑地看着张义等人离去,嘴角的肌肉抽搐了几下,警惕地瞥了一眼周围,连忙回去将大门关上。 店门关上的那刻,张义几人再次出现在街头拐角处。 “科长,这个狗汉奸有问题。” “是有问题,原本我以为他只是认识平贺源二,现在看来他的身份也很可疑。” “科长,您是想打草惊蛇,顺着他找到平贺源二背后的组织?” “这个人原本应该就住在这附近,他的伪装身份肯定无懈可击.但租界的警察局鱼目混珠,谁也不能保证里面有没有潜伏的日谍,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只能我们自己慢慢查。”张义思忖了一会,瞥了一眼旁边的电话杆,说道:“搞个意外将电话线切断,逼着他出去,我倒要看看这个狗汉奸暗中在干些什么。” “是。” 特务处电讯科,挂着“机要室”门牌的屋子里面,无数的内情人员正襟危坐,有监听抄报的,有破译和翻译的,都在忙碌地工作着。 突然,中间最大功率的总台有了响动,一名报务员立刻全神贯注,道:“金陵呼叫.” 他急忙按动电键做了回答,随手抓过笔和纸,把所收到的讯号飞快地记录下来。 电报很快就到了文质彬彬的电讯科科长魏大明手中,他不用密码本,直接在纸上译了出来。 “日本侦察机已从大校机场起飞。” 大校机场29年被国府征收,31年建立了中、央航空学校,34年正式成为军用机场和空军基地。 现在已被日军占领,成立轰炸后方的桥头堡。 魏大明知道这是特务处在金陵的秘密电台发来的情报,台址就选在大校机场不远处的山坡上,这里直接可以监视到敌机起飞、降落的情况。 “马上向武汉前沿观察站发报,让他们观察侦察机的飞行路线.马上给我接戴老板的电话。” 今天的武汉风和日丽,阳光明媚。 下午五点,十二架日军轰炸机、三架战斗机在一架侦察机的引导下,循着侦察机的路线飞行。 “当前时间五点零三分,我们已到武汉郊外,飞行高度10000英尺,预计在三分钟后到达武汉上空。” 侦察机爬升到远航高度后,一边保持稳定的飞行状态,驾驶员山田树奈一边让助手向总部汇报。 “又是美好的一天,山中君,一会我们的炸弹和燃烧弹就会落入他们人口稠密、工商业繁荣的市区,轰一声,所有的一切都会变成废墟.” “上次帝国通报,我们的轰炸消灭了2000多人,几千人受伤,摧毁了5000多幢建筑物,哈哈哈,只要我们多来几次,越来越多的只那人就会无家可归.他们能做的只能向帝国投降。” “是的,每次轰炸都会进一步瓦解只那人的抵抗之心,在强大的帝国面前,愚昧落后的只那人不过是待宰的羔羊,哈哈哈哈。” 两人得意洋洋地说着,飞机已经抵达武汉上空,轰炸机队形一变,每三架组成品字形为小小队,四个小队组成一个中队,开始准备下降高度。 望着下面蚂蚁一样密密麻麻毫无发现的人群,各个飞行员嘴角不由泛起残忍得意的笑。 然而就在这时,上方的云层中,突然探出两架中国空军的战机。 战机一前一后,出其不意地直接斜冲了下来,侦察机意识到不妙,刚想闪避,中国战机上的机枪手已经扣动了扳机。 子弹无情的扫射过来,日军侦察机和一架轰炸机首当其冲,直接被击中,瞬间冒着黑烟坠落了下去。 同一时间,防空警报大作,云层中再次闪现出六架中国战机两两一对,向着日军战机俯冲下来。 战斗一触即发。 “八嘎,有埋伏。” “支那战机为什么会在这里?” “攻击!” 日军被打的措手不及,惊慌失措后很快就开始了反击。 但中国战机根本是一副不要命的状态,迎着日机就撞了上去。 轰隆一声,随着一架中国战机被击落,又有两架日机被击中,带着黑烟下坠,然后一声爆炸变成了一团火球。 眼看三架战斗机全部被击落,此刻日军轰炸机早就乱了阵脚,不成队形,竟然调头仓皇逃走了。 这是自从第二次淞沪会战后,敌机轰炸武汉以来,中国空军第一次有效痛击敌机。 从此以后,嚣张的小日本再也不敢盲目地大规模进犯,只是他们始终想不明白,中国的老旧飞机凭什么一反常态,能够大显神威。 将门关上,郑利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紧紧抿着嘴唇,想了想,立刻奔向柜台上的电话。 然后拿起电话,拨了几个号出去,却没有任何动静,他狐疑地看了看电话,钻进屋内换了一身衣服,鬼鬼祟祟出了店铺。 一出店铺,他就看见马路边围了不少人,不由好奇地凑了上去。 只见人群中一个黄包车车夫和小车司机模样的男子厮打在一起,郑利听了几句,总算搞清楚了,原来是汽车为了躲黄包车撞到了电话杆上,两人因为赔偿的问题起了纠纷。 郑利喵了几眼断裂的电话线,再无怀疑,立刻挤出人群,拐进一条小巷。 他边走边观察周围,走出几步,又猛然地转身看向身后,但他身后行人稀少,并没有什么人跟踪或者注意他。 他不由松了口气。 就这样左腾右转,很快进了一家杂货铺。 他一边煞有介事地讨价还价,一边观察米店的情况。 片刻后,一个掌柜模样的男子将一位顾客打发走,然后拿着扫帚出来了一趟,他打扫完门口,很快拿着一个“高价收购”的牌子挂在米店外面。 这意味着联络点一切正常,米店周围也一切正常,没有眼线、没有探子、没有形迹可疑的人,允许接头。 (本章完) 第250章 老杨(求月票) 第250章 老杨(求月票) “混蛋,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一进入密室,那个刚刚在米店门口挂牌子的中男人立刻一把扯住郑利的领口,厉声呵斥。 “内弟,不,福岛君,刚才有人拿着平贺君的画像到我店里问我认不认识,我担心出事” “平贺已经死了。”福岛的目光像两道冷箭,直直地射向对方,“平贺用的是假身份,没几个人认识他,你现在着急忙慌跑到这里,不怕将支那的特工带到这里吗?” “福岛太君,您放心,我特意留心了,根本没人跟踪我。” “你?”福岛对他的话嗤之以鼻,这个奸猾的商人不知用什么言巧语迷惑了自己的姐姐,还让姐姐怀孕生子了,要不是看在这厮曾经给帝国提供情报和帮着贩卖鸦片提供了大量经费的面子上,他恨不得将这个家伙捏死,一個出卖自己国家同胞的无耻之徒,即便对大日本帝国表现的再忠心,也不能信任。 “为什么不打电话?我说了有事将电话打到对面马路的公用电话亭。” “电话打不通,我出门才发现是出了车祸,汽车将电话杆撞断了。” “这么巧?”福岛眼神一凝,神色瞬间阴沉下来,作为一个特工,他从不相信巧合。 一起看似巧合的事件,实际上都是一系列因果相互作用的必然结果,如果你轻信了,那么你离死也就不远了。 “福岛君,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你做的很好,大日本帝国会记住你的忠心的。”福岛似笑非笑地看了郑利几眼,拍着他的肩膀道:“听说姐姐生了个大胖小子,我这个舅舅还没有见过你。” “嘿嘿,小孩还没有名字,内弟要不要给他起一个?”听福岛承认自己是孩子的舅舅,郑利觉得这是对他身份的认可,立刻欣喜的看着他。 “这我要好好想想。”福岛说着瞥了一眼外面:“姐夫,伱提供的情报很重要,我现在要马上发报,你到外面帮我看着。” 一声“姐夫”让郑利心怒放,忙不迭道:“小弟,你去忙吧,这里有我,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福岛点了点头,看着郑利欢天喜地的出去,脸色瞬间变得狰狞。 他迅速从床下隐蔽处拉出一个箱子,里面装有电台和武器。 见手枪子弹上膛,又拉开一枚手雷的拉环,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这才打开电台,从身上摸出密码本,快速编辑电文,戴上耳机,开始发报。 几分钟后,发报结束,福岛带着一丝释然,将电台的二极管全部拆除,丢入火炉中,又从柜子中找出一瓶液体,倒入瓷杯中,将密码本丢了进去,随着嗤嗤嗤腐蚀状的气泡起伏,密码本消失的无影无踪。 做完这一切,福岛重新将手雷的拉环穿上揣入兜中,手枪别在腰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密室。 “内弟,事情处理好了?”郑利斜依在柜台上和一个顾客聊天,完全以半个主人自居。 “处理好了。”福岛微微一笑,三言两语打发了顾客,指着对面的杂货铺说道:“姐夫,麻烦你一件事,去对面买点牛肉罐头,再在旁边买点蔬菜,今晚我亲自下厨,我们好好喝上几杯。” 说着就拉开抽屉拿钱。 郑利喜不自禁,忙道:“我这里有钱,有钱。”说着已经出了店铺。 福岛莫名笑着,拿起电话,拨出一个号码:“老刘吗?上次我说的大米就先不要了,对,还是等今年的新米吧,是,今晚有时间到我这里来喝几杯?” “好好好,我等你。” 挂断电话,福岛想了想,将自己的外套脱去,拿起门口的扫帚和簸箕又重新在门口扫了起来。 虽然在扫地,但眼睛的余光却一直瞥着街上形迹可疑的人。 观察了半天,虽然没有发现任何问题,但福岛却不敢丝毫大意,他相信自己的直觉,自己没有发现,只能说敌人隐藏的比自己想象的要深。 他看了一眼“高价收购”的牌子,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将它摘下,电话已经打了,如果有没有通知到的人贸然来接头,那只能怪他命不好。 福岛从容地扫完地,将垃圾倒在门口的一个破旧木桶里,放下扫帚簸箕,提起木桶向着街头走去。 “内弟,还是让我去吧!”这时候买完东西的郑利恰好回来了,一看姐夫要倒垃圾,将蔬菜、罐头往地上一放,就要接过木桶。 “不用。”福岛力气很大,不容置疑地摆脱郑利,“你先去洗菜,我马上就回来。” “那好吧。”郑利点了点头,望着福岛远去的背影呸了一口:“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郑利不知道的是从他离开店铺,一双阴鸷的眼睛已经盯上了他。 此刻米店对面二楼的一处房间里面,钱小三正躲着窗帘后面拿望远镜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这个米店应该是日谍的一个窝点,可惜没有窃听器,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那个掌柜在郑利进去前,在门口挂了牌子,那应该是个信号。” “既然郑利向他通知了平贺源二的消息,那他为什么还不撤离?” “谁知道呢?你看他外套都没有穿,根本不像撤离的样子。” “说什么呢?”张义挂断电话走过来,神情凝重:“电讯科刚才监测到日租界有异常电波信号,我怀疑就是米店发出去的。” “那就不对了,这个老家伙若无其事的样子,看来一直在给我们演戏啊。”钱小三拿着望远镜瞄了几眼,忽然道:“科长,有问题,垃圾桶在右边,目标拿着垃圾向左边走了。” “他要逃!” “他跑不了。”张义冷笑一声,“立刻给外围发信号,让他们缩小包围圈,围拢过来。” “另外,向电话局核实,看看米店有没有电话打出去,打给了哪里,将接电话的人立刻控制。” “是。”几人应答着,立刻将手枪上膛,向外面冲去。 福岛提着垃圾从容不迫地向着街头走去,余光瞥见公用电话亭后面有人拿着电话本佯装打电话,视线却盯着自己,他不由冷笑一声,支那特工比他想象的还要狡猾,布置眼线竟然选择了这么远的地方,看来他们这是想放长线钓大鱼啊。 福岛冷笑一声,不和此人做任何视线上的接触,目不斜视地向前走去,前面是十字路口,只要跨过去,就是图书馆和电影院,这条路他闭着眼睛都走的通,只要混到人流多的地方,他就可以从容脱身。 这时,十字路口亮起红灯,福岛看到马路对面近在咫尺的垃圾桶略一犹豫,还是选择了遵守交通规则在原地等待起来,行百里者半九十,脱身就在眼前,他可不能因为着急将自己给暴露了。 然后就在这时,两辆汽车从马路两侧飞速行驶了过来,对面一个黄包车车夫直接启车向他这边奔来。福岛心里一惊,猛地回头,只见原本伪装成路人缓缓向他靠近的几人见他回头,立刻不加掩饰地冲了过来,而他右手处那个伪装打电话的便衣同样向他靠了过来,一只手隐藏在衣襟下面,不用说那里藏着武器。 被包围了! 电光石光之间,福岛来不及思索,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将手中的木桶一丢,向右手边逃窜。 奔跑中,他抬手就打,对面的便衣才将手枪掏出,胸口将溅起一朵血,愕然地倒了下去。 福岛头也不回,捡起他的手枪撒腿就跑。 身后的汽车毫不犹豫冲过红灯,前后排的便衣伸出车窗,开枪就打。 “砰砰砰” 枪林弹雨中,福岛一边躲闪,一边迂回到一个电线杆后面,双手开枪对着汽车射击。 子弹打在车上了兵乓作响,驾驶员埋头躲避,汽车也摇摇晃晃。 这时一个便衣从后座跳下来,抄起一把轻机关枪对着电线杆就是一通突射。 强大的火力下,木屑齐飞,电线杆摇摇欲坠,福岛被打的毫无招架之力,肚子上也中了一枪,他闷哼一声,直接掏出兜里的手雷扔了出去。 “轰隆”一声,巨大的烟尘中,福岛连开几枪,迅速向后退去。 然而他才转身,身后的街头已经出现了便衣的身影。 福岛持枪捂着肚子的手早就浸满了血水,另一只手却是毫不犹豫地开枪射击。 只听咔一声,撞针发出清脆的声音,却没有子弹射出,对面的便衣冷笑一声:“你没有子弹了,立刻放下武器束手就擒。” 说着两人交叉掩护,持枪戒备的靠了过来。 福岛急促地呼吸了几声,深沉地目光看着便衣,突然叹了口气,将手枪丢弃,扑通跪到在地上。 “还有一把枪,也丢掉。” “好。”福岛嘴里应着,耳朵微微一动,倾听身后动静,右手摸向伤口的同时,染血的左手突然调转枪口,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 三声枪响同时响起。 身前的便衣躲避中,射出两枪。 身后追击的便衣也射出一枪。 福岛的身体一晃,直接栽倒在地上。 “科长,人死了,我们不知道他没有子弹了.”两个开枪的便衣跑上前检查了尸体,从他手中掰出手枪,才发现同样没了子弹,此刻一脸懊恼。 “他没死。”张义瞥了一眼尸体,望着空无一人的大街道,刚才寥寥几个路人在开枪的那刻早就争相逃命去了,现场根本没有目击者。 “科长,您的意思是?” “将他大张旗鼓地送到医院,对外放出消息,就说他只是受伤,另外我们缴获了电台、密码本” 这也算是死马权当活马医,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张义也不能保证日谍真的会上当。 另外一边,郑利正哼着小曲洗菜,突然发现眼前一暗,抬头一看,几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 “几位,这是怎么回事?” “你说呢?”咔一声,便衣将子弹上膛,戳在了他的脑袋上,郑利瞬间慌了,战战兢兢道:“我交代” 便衣大张旗鼓地查抄米店,张义重新回到现场,目光从远处围观看热闹的老百姓脸上划过,特意在一些可疑的人脸上停留,谁也不能保证这里面有没有暗中探听暗中的。 很快,一个人落入他的视线。 此人一手按着腰,一手捏着香烟,当围观群众探头探脑向朝米店张望时,他却一副满不在乎的摸样。 关键此人张义认识,正是警察局那位给他提供香烟线索的老杨。 张义跟他的目光对视了一秒,老杨没有丝毫闪躲,分开人群走了出来,拱手道:“看来张科长收获不错,小老儿给你道喜了。” “什么收获不错,人跑了,追击过程中了两枪,一枪就挨着心脏,现在紧急送到医院去了,还不知道能不能抢救过来,万一人死了,他可真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张义一脸懊恼道。 “吉人自有天相,我相信张科长。”老杨点了点头,掐灭烟头,掏出怀表看了看,笑道:“行了,职责所在,听到枪声过来看看,这边没事,我也要下班了。” “行,老杨,我说的话别告诉其他人,要是有其他人探查案情,记得告诉我。” “放心吧,俺老杨最讨厌这些日本间谍,要是能将他们一网打尽,可太好了。” 张义微笑着目送他离开,神色逐渐阴沉下来。 猴子顺着他的目光,低声问:“科长,这个人有问题吗?如果他是隐藏的日谍,为什么要将郑利供出来?” 张义没有回答,反问道:“打出的电话查到了吗?” 猴子点头:“通过电话局,我们查到米店确实打出个一个电话,户主叫李东杰,他将房子租给了一个叫朱孔江的,姓朱的接完电话就跑了,我们正在找人模拟他的画像。” “谁知道呢,大伪似真,我们的工作就是怀疑每一个人。”张义收回目光,摇了摇头,这才说道:“你找人侧面调查一下,点到为止,再让郑呼和24小时盯着他,这个人要么无辜,要么就是一条大鱼。” “是。” (本章完) 第251章 夜(求月票) 第251章 夜(求月票) 夕阳西下,那一轮红日宛如一位迟暮的美人,带着最后的明艳和娇羞,缓缓地向地平线沉去。 如意巷的炊烟也袅袅升了起来。 主妇们拎着水灵的莲藕白菜从菜场回来,男人们则在巷道生起了炉子。 老杨背着双手走进巷子,邻居都停下手中的动作恭敬带着感激地和他打招呼。 老杨满不在意的脸上这时也泛起几丝笑意,点着头进了自家的大门。 见他走远,一个主妇八卦道:“老杨老了啊,背都驼了。” “嘿嘿,老夫少妻的,能不驼背吗?我看主要是费腰.” “呸,王老二,你个臭光棍,是不是又偷听人家墙角了?” “这有啥,都说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嘿嘿老李家的,是不是死了男人羡慕人家?” “王老二,要死了你!”老李家女人也不是吃素的,直接上来扭王老二的耳朵,吓得王老二抱头鼠窜,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一个老学究模样的大爷扶了扶眼镜,训斥王老二:“王小子,你可有点良心,要不是老杨,你早被日本人打死了,少在背后编排是非.” “是啊,老杨是个好人,就说我们巷吧,谁没受过他的恩情?咱在日本人跑了,老杨也要退休了,唉,你们说以后的日子会不会好点?” “好個屁,日本人在的时候物价最起码没涨,你看看现在白菜都卖2块了,还让不让我们老百姓活了?” “行了,少谈政治,咱们小老百姓生活里只有柴米油盐酱醋茶.” “老夫子,这话我就不同意了,你不说早前说什么狗什么国家.” “那叫苟利国家生死以。” “对,就是这话,来,老夫子给我读读,听说今天发防空警报那会,击中了几架小日本的飞机,报纸都卖疯了,狗日的小日本也有今天.”王老二不知什么时候又回来了,手上还多了一份皱巴巴的报纸。 “我看看。”老学究接过报纸,见大家已经凑到了自己身边,满意地点了点头,大声朗读起来:“今日阳光明媚.” “说重点哎呦” “少卖弄” 男人七嘴八舌地催着老夫子快点读报,老夫子也怕犯了众怒,立刻吐沫横飞的讲述起来. 这个时候老杨已经回到了家里。 杨家在如意巷算是相对富足的,进门是一个敞亮的天井,两边摆满了各种修剪整齐的草。 女主人正在给草浇水,她看上去二十七八,脸上挂着精致的妆容,细长的眉毛微微上挑,伴着丹凤眼眼角晕染的淡淡胭脂,多了几分妩媚。 她留着时髦的大波浪卷发,一袭丝绸质地的睡衣,露出半截光洁的小腿,脚上踩着拖鞋,猩红的指甲油在灯光下有些晃眼。 “老爷回来了,饭都做好了。”看到老杨,女人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抹似有似无的微笑。 “女儿回来了?儿子呢?” 老杨瞥了一眼屋内,问。 “听说今天学校停课,学校组织他们参观被击毁的日本战机。”女人说着掏出一个绣着牡丹的手帕拍了拍老杨身上的灰尘,挽着他胳膊走了进去。 一边走一边说道:“你那宝贝儿子,自从进入警察局,就没有早回过家,伱要好好管管了。” “那也是你的儿子。” 老杨话音刚落,一个满头大汗的小伙子就跑了进来,他身强力壮,看上去二十出头,脸上还带着学生的稚嫩,兴奋都抖着手上的报纸:“爸,好消息,空军击落了小日本的战机,我要去参军,我要打小日本。” “不行。”老杨和女人异口同声道。 “为什么不行?难道要和爸你一样,在警察局做一辈子老实人?” “小俊,你还小.” 女人刚接话,就被杨俊打断,他不屑地看了一眼女人,“叫你一声小妈,你还真把自己当这个家的女主人了?我的事还轮不到你管。” 这下老杨的怒火也被点燃了,他一把扭过儿子的肩膀,质问道:“怎么说话呢?还不给你妈道歉。” “她配吗?王雅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破事。”杨俊看着气急败坏的女人,摆脱他爸的大手,一扭头直接冲进自己卧室将门关上 一顿你来我往的交锋让整个晚饭显得索然无味,老杨夫妻和6岁的小女儿草草用过饭,伺候女儿休息后,女人冷着脸想往外走,却被老杨拦住了。 她毫不客气地甩开丈夫的手,吼了一句:“干什么?还要不要管你儿子?” “出事了。” 老杨的声音极其微小,却让王雅珠一下愣住了。 老杨杨显万的卧室不仅关着门,连窗户都紧关着。 床头柜上一台老式的木身收音机里正播放着“武汉临时中、央广播”的新闻,说的正是今日下午发生在武汉的空军击落日军战机的报道。 但这些内容不过是声音背景,老杨和王雅珠谁也没有注意听。 王雅珠的眼睛里早就没了妩媚,她蹙眉听完米店被搜查前后发生的事,低声问老杨:“这么说是你供出了郑利,然后他们跟着郑利找到的黑狼?” “赵喜根通知我去的,即便我不说,他们点时间也能查清楚,与其说谎被怀疑,还不如顺水推舟,取得他们的信任。”老杨沉默了一会,叹气道:“可能我将事情想简单了,没想到去见到的是张义,这个人很不简单.我本想出来后就给黑狼示警,但怕被监视跟踪,故意兜了个圈子,谁能想到他们的动作比我预想的要快。” “他怀疑你了?”王雅珠的语气中流露出一丝不安,抬手做了一个抹杀的动作。 老杨摇了摇头,“那么多帝国的特工都失败了,经历过刺杀,他肯定有所防备,别说刺杀,想要靠近他都难。” “而且他虽然不至于怀疑我,但我今天出现在米店外面,已经会引起他的关注,这个时候我们最好什么都不要做。” 老杨回想起离开米店时身后如芒在背的刺痛感,心中不由生出一股忌惮。人越老胆子越小?老杨摇了摇头,挥去脑中不好的念头,看着妻子问:“赵喜根如何了?” 赵喜根便是国府监管原日租界后新任命的警察局局长。 “我估计他是故意将你支出去,才打电话约的我。这个狗东西根色胆包天,竟然在办公室就对我动手动脚,要不是他还有用,我早就杀了他。”王雅珠冷笑一声,“估计我离开的时候被你的好儿子看见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赵喜根不会信任警察局留用人员,所以要尽快将他策反,实在不行,等过了这段时间,将他解决了。” “由我出马,肯定手到擒来。”王雅珠得意一笑,轻轻退下睡衣,露出光滑的双肩,里面穿着一个粉红的肚兜,用一根绳子系着,此刻早就歪了,奈白的雪子露出大半,颤颤巍巍的。 老杨的眼神瞬间直了,呼吸急促,他急不可耐地扑了上去,然而仅仅不过瞬息,他就像戳破的皮球一样泄气了。 但老杨的动作却没有停止,直接抽出皮带在女人粉嫩的背上抽打起来。 女人一边呜咽,一边挣扎,老杨的动作更加肆意起来。 片刻之后,伴随着一声难耐的嗯声,王雅珠满脸通红,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有人。” 老杨似乎并不意外,捏着皮带走到门口,猛然将门拉开,只听“嘭”一声,墙头闪过一道黑夜,然后是急促的脚步声,引得巷中的狗狂吠不止。 “王老二,你个天杀的王八蛋”随着狗叫,老李家的女人又出来骂街了。 老杨站在门口,望了一会黑暗处,收回目光,见女儿和儿子卧室的灯都熄灭了,一言不发地回到了卧室,沉默着低头穿鞋。 “你要出去?万一是个圈套呢?或许他早就死了,而且这种事.”王雅珠欲言又止。 “那也要找到他,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老杨觉察到了王雅珠的疑虑和担忧,作为丈夫他本应该报以温柔的安慰,可他们的关系首先是工作搭档,其次才是夫妻,他以组长的口味说道: “黑狼在被捕前打了预警电话,其他人都紧急撤离了,在没有确定他在哪家医院,人是否还活着之前,我是不会行动的,而且也不用我出手,但凡事就怕万一” “他是突然被捕的,估计还来不及和第二负责人交接工作,想要联系新的负责人,只能启用紧急方案,可现在电台和密码本估计都落入了特务处手中,这条通道已经不安全,只能通过登报,可你说了张义已经关注到你,不说他,军统也有邮检处,如果你去登报,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这你就不知道了,邮检处的处长丁默村因为贪污被罢职,他害怕被追究,早就逃之夭夭了,我们正好可以利用特务处接手的间隙浑水摸鱼,再说了,何必我亲自出马,找个替死鬼不好吗?”老杨得意笑着说道。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丁默村虽然被罢职,可他还是少将军衔,这样的人在在中统和军统中还是有号召力的,他又贪财,我们能不能将他策反?”王雅珠蠢蠢欲动。 “他不但贪财还好色。”老杨嘲讽一笑,瞥了一眼女人雪白的躯体,摇头道:“鞭长不及,再说了这不是我们的任务。” 女人沉默了一会,摇了摇头,茫然地看着他:“那你出去干嘛?” “会一个故人。” 老杨高深莫测地笑笑,打开柜子翻出鞋套、手套,最后又拿出一盒佛香,从中间拿出一根,慢慢步出房间。 他在院子中站了一会,然后从容地从后院翻了出去。 他的目标是自己邻居王老二所在的房间。 王老二虽然排行老二,却是个独苗,老大夭折,父母惨死在日本人手中,他自己也被日本人的警犬咬伤了腿,还是在日本警察局做巡警的老杨钱疏通才将他救了下来。 所以王老二是吃百家饭长大的,父母留下的两间房子早被他卖了,如今只剩下一个阁楼。 老杨娴熟的上了阁楼,站在门口凝听了一会,屋内已经发出了轻微的鼾声,老杨沉默着拿出一个火石打火机,点燃佛香,然后伸进了屋内。 几分钟后,老杨又侧耳听了一会,屋内的呼吸声更加绵长了。 他这才放心的从裤兜掏出一串钥匙,找到一个别针摸样的铁丝,在手上捏了捏,然后将铁丝伸进门缝里面,很快屋内的门栓被打开了。 老杨进去不过转瞬间就走了出来,他将地上的香灰清理掉,从容不迫地离开。 他并没有回家,而是转身来到了另一户人家。 还是熟练的翻墙动作,不过这次他费的时间久了点,十几分钟后,老杨才戴着手套拿着一个油纸包裹的东西从这户人家的大门出来,他将大门虚掩上,再次来到王小二家的小院,停在院中的圃前。 他竖起耳朵聆听了一会周围的动静,拿出油纸包中的东西,在圃中挖了个坑,将东西掩埋。 做完这一切,他仔细检查了现场,见没有留下蛛丝马迹,这才缓缓退出小院,再次翻墙回了家。 卧室中,王雅珠听到动静,立刻打开了一盏台灯,但看到老杨冷峻的眼神,又立刻将灯关上了。 老杨轻轻将门关上,摸索着来到火炉前,拿起火钳子捅了捅,不一会火苗就蹿了上来,他将手套鞋套油纸全部丢到了火炉里面,看着一切湮灭成灰尘,才长舒了口气,掀开被子上床,道: “睡吧。” 王雅珠乖巧地躺在了老杨的怀里。 不一会儿,女人发出轻微的鼾声,但老杨一闭上眼睛,脑中就不由浮现出那双如芒在背的眼神,让他半点困意都没有了。 不知想到了什么,老杨立刻下床,赤脚来到了窗户后面。 缓缓掀开窗帘缝隙的一角,他抬头看向对面的一幢建筑。 窗外夜色沉郁,除了点点星光,什么都没有,偶然传来几声犬吠和野猫的嚎叫声。 老杨摇了摇头,放下窗帘,重新躺到了床上,他心说,唯一的疏漏今晚都解决了,再也没有破绽了,谁也怀疑不到他的身上. 或许老杨的直觉并没有错,对面建筑的一处屋内同样黑着灯,郑呼和裹着大衣,同样掀开窗帘的一角,死死盯着老杨的家里。 这个夜晚,尚未入睡的人,还有很多。 张义此刻正在陆军医院,检查“病人”的安全保卫工作。 (本章完) 第252章 情报(求月票) 第252章 情报(求月票) 【今日情报已刷新】 【1、您今天见过老杨,获得相关情报,老杨,杨显万,真名内野谦太,58岁,代号夜枭,日本驻汉口领事馆警察署特高课负责人。】 张义心神凛然,他没想到这个其貌不扬、人畜无害的老杨竟然是一个潜伏的、极危险的资深日本间谍。 他拿过猴子从警察局查到的此人档案,老杨出生于1880年,庚辰年,也就是光绪六年。 1898年此人进入警察局,也就是这一年日本在汉口设立了日租界,警察局也变成了警察署。 按照时间算,这个时候日本特高课才刚刚成立。(特高课隶属于日本内务省,原本的职责是为了维护国内社会秩序和稳定,防止国内的叛乱,但随着日本开始侵略中国和远东,其职能迅速转变,在日本占领的各地日本领事馆警察署都设有特高课,专门负责侵华特务活动和谍报活动。) 张义不知道老杨在这中间扮演了什么角色,但一个日本人却一直装扮成中国人,几十年如一日,此人隐藏之深,让人不寒而栗。 【2.您今天见过老杨,获得相关情报,老杨之妻王雅珠,真名野山梨,代号灵狐。】 夜枭代表着敏锐神秘,而灵狐象征着机智灵活。 张义很好奇这一对老夫少妻的“夜狐”组间谍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3、您今天见过米店老板福岛,获得相关情报,福岛真名福岛真一,代号黑鸠,夜狐小组情报站负责人,福岛真一已向(松浦胜人)朱孔江发出撤离信号。】 夜狐小组情报站负责人?松浦胜人? 从这条情报张义分析,夜狐小组应该采取的是和以往间谍不同的架构方式。 谍战组织的架构方式,一般有两种,串联电路和并联电路。 串联电路的优势在于相对稳定,但一处断路,整体就会失效,间谍组织采用这样的架构方式,安全系数很高,但整体效率并不高。 而并联电路之间互不影响、阻力小,但危险系数却急速增加,一旦小组成员有一人被捕,那么就会直接危险负责人的安全。 张义猜测,老杨应该是凌驾于组织架构至上的那個人,只和情报站负责人联系,其他人估计都不知道他的身份。 如今福岛真一“被捕”,间谍组织想要正常运行,必须有新的负责人出来主持工作,他很好奇老杨又是通过什么样子的方式和此人取得联系。 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上张义正在审阅汉奸郑利的招供记录,猴子推门进来禀告。 “科长,老杨家的邻居死了。” 张义挑了挑眉头,才对老杨展开外围调查,他的邻居就死了? “怎么死的?” “刀伤。” “走,去看看。” 到了现场,只见七八个警察围了一个圈,表情都相当严峻。 有人愤然骂道:“他妈的,这是谁这么丧心病狂,竟然对一个七八十岁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头下手,我诅咒他生儿子没屁” 张义几人从人群中分开一个豁口挤进去,只见一个胡子白老学究模样的男子仰面朝天地横在地上。 他睁着双眼,死不瞑目,身下是一汪早就凝固的血水。 张义见老杨也在警察里面,问:“死的是什么人?” 老杨一脸悲伤,稳了稳情绪,说道:“死者叫邵灶友,今年73岁,是光绪年的秀才,大家都叫他老学究,无儿无女,没有仇人,也没有听说他和什么人起了冲突,也不知道哪个畜生对这样的人下手” 说着他指着一个戴眼镜的中年警察道:“这个是法医。” 随即又低声补充道:“虽然是日本人培养的法医,但确实有两把刷子。” 张义点了点头,问法医:“有什么发现吗?” 法医皱起眉,说道:“死者身上一共有六处刀伤,腹部三刀,背后腰部三刀,体内多处脏器割破,凶器应该是匕首状的刀具,不过” “不过什么?” “他身上的刀口很奇怪,出刀的方向似乎不是正常人所为。” “什么意思?” “伤口的刀刃方向有向上的,有向下的,凶手显得很慌乱,像是特意补刀,但现场又没有留下什么特殊痕迹,这就很矛盾.而且我问过邻居,老夫子虽然年纪大了,但身体一直很健康,有人杀他,他肯定会反抗,但他的指甲里面没有凶手衣物的残留,很可能他没有反抗就被凶手控制了,这个凶手他可能认识,我猜测是熟人作案。” “还有什么发现吗?”张义蹲在地上观察着尸体。 法医指着血波凝结出的一处图案道:“这是唯一可疑的地方,看图案好像是手链或者手珠掉在地上形成的,我怀疑是凶手掉落的。” “手珠?”一名警察立刻问老杨:“老杨,你邻居中有佩戴手珠或者首饰的吗?” “我想想。”老杨蹙眉思索,“能画出他的大概样子吗?” “这有什么。”警察轻笑着,掏出纸币,寥寥几笔,至上就出现了一个佛珠摸样的首饰。 “王老二,是王老二杀了老夫子。”警察才刚展示首饰的样子,人群中挤进来一个暴躁的中年妇女,“这种首饰我认识,隔壁的王老二手上佩戴的就是这种。” “对,我也见过。” “我想起来了,昨晚老夫子数落了王老二几句,肯定是这狗东西怀恨在心,才将他杀了。” “王老二人呢?” “一大早就出去了,我看八成是这小子溜了。” “走,搜他家!” 围观的邻居七嘴八舌的说着,义愤填膺,带着警察直奔王小二家。 张义没动,他瞥着尸体颈部被血染红的部分,又观察着坑坑洼洼的泥土地面,心里冷笑一声。 地面不平,尸体的头部居高,而死者腰部腹部中刀,水往低处流的道理大家都懂,血只会往门口的位置流,怎么会浸湿脖颈处呢? 很简单,有人移动过尸体,为什么移动尸体?为的就是故意让血水浸过佛珠,从而留下图案,将一切的线索指向王老二。 他脑海里很快形成一个画面,凶手杀完人后,故意将佛珠丢在地上,但等了很久,血并没有流过来,为了不沾染痕迹,他直接拖动尸体的脚,等血水流下来后,才从容地捡起佛珠离去,如此一个凶杀现场就布置成功了。 他心里这么想着,却没有丝毫表现出来,瞥了一眼同样留在原地的老杨,还不待张义开口,老杨就问道:“张长官,有什么发现吗?”“没有。”张义摇了摇头,问:“这个王老二有前科吗?” “没有啊。”老杨连连摆手:“这小子虽然有些偷鸡摸狗,但杀人的事我不信他有这个胆子” 他话音刚落,隔壁就响起嘈杂的议论声,一个警察跑过来道:“报告长官,在王老二住的院子圃中发现了凶器和沾染血迹的佛珠,现在证据确凿,人肯定是王老二杀的,卑职建议立刻对他展开通缉。” 一切顺理成章,严丝合缝。 张义欣然道:“马上上报武汉警察总局,全城通缉。” 下达完命令,他看着老杨道:“看来这个王老二还真是凶手。” 老杨一脸黯然:“怎么会是他呢?这孩子怎么能这么做呢?” 张义默默看着他的表演,心中有个巨大的疑惑,凶手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嫁祸给王老二呢?如果是老杨,他为什么要对一个73岁的老头下手呢? 而且是这个时机,自己才对他产生怀疑,这个时刻一动不如一静,他不应该更加克制吗? 还是说老夫子掌握他什么机密? 虽然知道此人就是日谍,但张义怎么证明呢? 老杨这种资深间谍,不管他内心盘算着什么,暗中干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勾当,至少在表面上,无论他的履历,还是身份背景、经历,甚至是行踪都是毫无破绽的,当然了,再完美的伪装都可能存在漏洞,就像现在他已经开始犯错了。 离开如意巷,张义在一处隐秘的茶楼碰头。 郑呼和道:“科长,你的怀疑没错,这个老杨有问题。” “我的监视点虽然看不到他家中的全貌,但正好对着他的卧室,昨晚十点钟他卧室熄灯了,11点03分又亮了一次,马上又熄灭,我怀疑这个时间点他出去过。 半个小时后,他掀开窗帘向外窥探,很可能觉察到自己被监视了,这个人的嗅觉很敏锐。” “十点钟到十一点,邵灶友差不多就是这个时间点被杀的。”张义点了点头又摇头,“我们现在没有证据,还观察到什么?” “杨家的女主人早上出门买过菜,她和隔壁的王老二前后出门,虽然走的不是同一条路,但她在菜市场逗留了半个小时才出来,中途有没有去过其他地方,谁也不知道。” 张义思忖了一会,还真是环环相扣,或许王老二已经被灭口了吧? 郑呼和问:“要不要给他家上窃听器?” 张义摇头否定:“他们如果真是间谍,潜伏的这么深,必然受过严苛的训练,吃饭睡觉都会养成特殊习惯,肯定会定时清理检查自己的老巢,安装窃听器一旦被发现,只会打草惊蛇。” 他看了一眼郑呼和,道:“每一个潜伏的特务,都是站在悬崖边上的人,一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以前日租界是他们的天下,监视中国人的思想动态、取缔反日言行,搜集情报、破坏抗日地下组织、侦捕审讯特工,监视伪高管的言行,这才是他们的工作,可是现在角色互换,他们成了猎物,哪怕家里多了一只苍蝇,都会让他们绷紧神经。” “所以接下来的工作要更小心更谨慎才行。”张义见郑呼和点头,又道:“你信不信,说不定这会他已经去你昨晚待过的地方查看了。” 郑呼和自信道:“那里没有主人,我离开的时候已经将一切都恢复了,他肯定一无所获。” “附近这些空置的房间全部都要搜查一遍。” 老杨对几名巡警嘱托了几句,然后骑着自行车向警察局走去。 刚才他借着通缉王老二的机会,仔细检查了自家对面的房间,但一无所获,虽然有些疑惑,但压在心头的阴霾终于散去。 到了警察局,一个档案科的警察热情地打完招呼,瞥了一眼周围,小声道:“老杨,昨天下班前有人调阅了你的档案,据说是特务处的,你不会是攀上高枝了吧?” 老杨心中了然,知道张义在外围调查自己,他摇头道:“什么高枝,特务处哪看的上我?再说了,我都要退休了,不过是帮了他们一点忙罢了。哎,对了,今天早上我没来,赵局长没说什么吧?” “赵局长也没来。”警察嗤笑一声,忽然又道:“对了,老杨,你家小子怎么回事?一上班就找他们队长辞职,说要去参军打小日本,日本人什么样子我们还不知道吗?好好活着不好吗?非要折腾,你可要劝劝他。” “唉,儿大不由爷啊,这个小兔崽子,就知道瞎胡闹,我得去找他。”说着出门骑着自行车风驰电掣的走了。 另外一边,酒店的大床上一个男人正在老杨的妻子王雅珠身上驰骋。 随着男人呼吸急促,加快冲锋,女人感觉热血蓦地冲向大脑,从脚底释放出一种近乎麻醉的酥痒,迅速扩遍全身,她止不住尖叫起来。 在两人近乎虚脱的颓废中,男人得意洋洋地点上一根香烟,问道:“怎么样?比老杨那个废物厉害吧?” 王雅珠闭着眼睛没有说话,十年前,她的教官将她掀翻在地,几下就撕碎了她的衣服,动作娴熟又冷静,就像经验丰富的屠夫宰杀羔羊一般。 作为女间谍的第一课,王雅珠不敢反抗,任由对方摆布,现在想想都刻骨铭心。 而嫁给老杨后,瞎折腾了几年,她第一回有愉悦的感觉。 但她是一个间谍,间谍怎么可能会说真话,于是只是斜倪了男人一眼,道:“赵局长,才第二回见面,就被伱得手了,太容易到手的东西你会珍惜吗?” 赵喜根赵局长名字听着有点土,却长得高大儒雅,他摩挲着女人圆润的屁股,呵呵一笑:“每个女人都有出墙的向往,就像每个男人渴望占有一个处女一样。男人的占有,就好比是打仗的阵地,只要进驻了,就算得到了,不过我赵某人对自己的女人从来不亏钱,这样吧” 赵局长说着从床头柜的公文包里摸出一根小黄鱼和一串钥匙:“我在城里有间公寓,你搬过去,只要有空,我随时去找你。” 女人却不接,反问道:“你就不怕警察局的风言风语?要是老杨知道了,还不得杀了我。” “他敢!”赵局长冷哼一声,“我一会就下命令让他去其他地方出差。” “不用。”女人摇了摇头,娇嗔道:“你这是想金窝藏娇啊,我去了,我女儿怎么办?” “那这样吧,你带她一起去山城,家里的黄脸婆我已经打发她过去了,你就说是我关外的表妹,反正她没有见过。” “去山城?那你呢?” “我?我很快就会来找你。”男人吐了一个烟圈,道:”武汉守不住是大家的共识,估计坚持不了多久,一旦破城,日军必然烧杀抢掠,我可不放心把你这里。” 女人眉眼一闪,温顺地往男人怀里拱了拱,说道:“你说到关外的表妹,我突然想到我有个表妹在上海,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哎,你能不能将她也带去山城?” “漂亮吗?” “你什么意思?”女人嗔怒。 “这有啥?”赵局长笑了,“好色是男人的通病,哪个成功的男人没有三妻四妾?而且现在流行娶大学生,越年轻越漂亮越有才华,才越能说明男人的本事。你要知道,人到中年还能将青春攥在手里,并肆意把玩,这种成就感还是很让人痴迷的。” “歪理。”女人瞪了男人一眼,正色道:“人家说真的,表妹和我从小长大的,我现在都不知道她在上海怎么生活的,连个联系方式都没有。” “登报,寻人启事。”男人不以为然地笑笑,“《申报》在武汉有分部,一会你说下名字,我让刘秘书给你办好,要是赶得及,只要你表妹在上海,她今晚就可以看到。” “谢谢局长。”女人一脸感激地送上一个热吻。 “还跟我客气。”赵局长哈哈一笑,想着刚才女人浑身颤抖痉挛的样子,内心再次热火起来。 ‘登了报,就可以和新的负责人联系上了。’王雅珠虚伪笑着迎合赵局长,心里想的却是这个。 (本章完) 第253章 接头(求月票) 第253章 接头(求月票) “启惠吾妹鉴:乱世纷扰,已与汝失联一年有余,日夜牵挂,思念至极,今姐生活稍安,汝可来汉小聚住址xxxx,姐雅珠谨启奏。” 办公室中,张义一边看报纸,一边听猴子汇报。 “寻人启事是赵喜根局长的秘书去报社刊登的,背后肯定是王雅珠的手笔,几个小时前,他们在酒店幽会,从我们跟踪掌握的情况看,这个女人应该受过特殊训练,有很强的反跟踪意识。” “这么说这个女人也有问题了?”张义引导着话题。 “是。”猴子点了点头,道:“原本我们以为是老杨上了年纪,力不从心,这个女人才水性杨.而且赵喜根此人早就有好色的传闻,潘驴邓小闲,这种事即便在警察局大家都有传闻,现在看来说不定还是女人主动勾引” 《水浒传》中西门大官人对金莲钟情,问计王干娘。 王干娘告诉他,要五事俱全才行。 第一,潘安的貌。 第二,驴儿大的行货,懂得都懂。 第三,似邓通一样有钱,此人是西汉人,铸钱的。 第四,小是乖巧的意思,能讨取女人欢心,脾气性格要好。 第五,闲就是要有时间,泡妞不但要有钱,还要有时间。 (看了看,狗作者哪样都不占,但我相信读者老爷五项俱全。) 钱小三嘿嘿一笑:“日本间谍也不容易啊,偷摸搞点情报,还要戴顶绿帽子。” 几人哑然失笑,张义摇了摇头,问:“这個时间点,老杨在忙什么呢?” “上演了一出父子情深。”郑呼和说道:“他儿子杨俊今天去报名参军,被老杨拦下来了,父子儿子爆发了激烈争吵,老杨动手打人,被杨俊闪过,一不小心摔了一跤,额头手上,擦破了点皮,然后去诊所处理后,父子一起去警局了。” 张义微微意外,问:“诊所有问题吗?” “初步调查,医生和护士都是本地人,暂时没有发现可疑,除了他们,同时段进入诊所的人我们都在盯着。” 张义点了点头,指着寻人启事问:“你们怎么看?” 猴子道:“她敢将自家的地址刊登出来,就不怕我们查,肯定早就提前设计好了,我找了电讯科的密码专家,这行文字即便排列组合,也没有发现隐藏的情报、暗语,我们也试着将用摩尔斯秘密排列组合,但还是一无所获,或许他们有自己的解密方式。” “文字是谁拟定的?” “刘秘书口述,报社广告部主任拟定。”猴子说完,问道:“科长,要不要监视此人?” “当然!”张义点头道:“宁可怀疑错,也不能放过,从老杨和这个女人的表现看,是个不可小觑的对手,所以我们的工作要比以往更加细致,当然了,目前的主要目标还是老杨和王雅珠。” “是。” 警察局里面,老杨坐在靠窗的位置,端着一杯热茶悠悠喝着,很是惬意。 这时警察小李推门进来:“师傅,有人报案,说家里进了小偷。” 老杨还没说话,坐在对面的儿子杨俊好像屁股上装了弹簧,蹭地站起来,道:“我去勘察。” 小王不看他,只是望着老杨。 老杨慢悠悠放下茶杯:“你们队长呢?” 小王道:“局长不在,队长他们早就下班了。” “哦。”老杨犹豫了一会,在儿子期待的眼神中,说道:“我都要退休了,按理说不该管事算了,走一趟吧。” 儿子杨俊已经忙着拿勘察箱了,这时办公室的电话响了。 小王顺手拿起电话听了一会,说道:“你打错了,我们这里是警察局,不是餐厅。” 电话刚一挂断,铃声再次响了起来。 小王拿起来一听,生气地说:“怎么又是你?有完没完了?我都告诉你了,这里是警察局,我怎么会搞错?我说你别没事找事,信不信” “小王,耐心点。”老杨走过来拍了拍小王的肩膀,说了句“我来”,然后接过电话,说了一句“你好,”只听电话那头再次问道:“你这里是不是数寄屋桥次郎寿司店?” “伱打错了,这里是警察局。”老杨皱着眉头回答。 “我真打错了?不好意思啊。” “没事,你说的数寄屋桥次郎寿司店早就关门了,是中国人还是去中国餐馆吧,吃什么小日本的东西,川味坊就很不错,喂?”老杨耐心的说着,但电话那头已经挂断了。 老杨看看电话筒,又看看小王,无奈地摇了摇头。 小王则是没好气的骂了一句:“神经病,这种人现在还想着吃寿司?怕不是个亲日分子吧?” “谁知道呢,走吧。”老杨摇了摇头,背着双手出了办公室,小王和儿子杨俊跟在后面。 另外一边,公用电话亭,一个商人打扮的中年男子挂断电话,摸了摸唇上的两片胡子,警惕地看了一眼周围,绕到两条街道外,才拦下一辆黄包车。 “川味坊。” 杨俊将汽车停在路口,一家四口向着川味坊走去。 已是黄昏,街道上满是夕阳的余晖,很是温馨。 杨俊的心情也格外愉悦和惊喜,甚至带着一丝惊奇。 他实在不敢相信在他眼中“水性杨”比自己大几岁的后妈竟然突然变得深明大义起来,在她苦口婆心的劝说下,老爸对他参军抗战想法竟然同意了。 今晚便是为他进行的送别宴,为此杨俊用两包烟警局的汽车弄了出来。太不可思议了! ‘不会有什么阴谋吧?还是看我厌烦,借着机会将我扫地出门?’杨俊满心疑惑地牵着妹妹的手走在前面,胡思乱想着。 王雅珠踩着高跟鞋笑意嫣然地挽着老杨的胳膊,不紧不慢地走在后面,这对老夫少妻吸引了不少路人的注意。 但两人似乎早就习以为常,小声说着话,突然老杨拉了拉她的手,又捏了捏她的小拇指。 拇指即为尾巴,老杨发出信号,附近有尾巴。 王雅珠点了点头,表示收到,眼看杨俊已经一步跨入饭店的门,王雅珠突然“哎呀”一声,“我的坤包落在车上了。” 杨俊刚想说“我去拿吧”,老杨已经伸手道:“我去吧,你带妹妹进去先点菜。” 杨俊瞥了后妈一眼,点点头,将钥匙递给父亲。 老杨转身往车的方向走,王雅珠和一个坐在小板凳上的擦鞋匠擦肩而过,追上老杨:“怎么办?要不要取消接头?” 老杨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现在不确定他的身份,就当没发现,要是特务处的更好,在他们眼鼻子底下,正好证明我们的清白。” 王雅珠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两人从车上拿了包,看都没看擦鞋匠一眼,直接进了饭店。 正是饭点,川味坊宾客进进出出,各个油光满脸。 进了饭店,老杨对妻子点了点头,让她去老杨去预定的包间,他则走向厕所的方向。 川味坊虽说不是首屈一指,但也是高档饭店,它的厕所也更加讲究,雕木门,里面是一排排栅栏遮挡的隔断,正对栅栏的墙上挂着一个木箱,旁边有根拉绳,确实比厕所放个装水的木桶,再挂个破旧的木勺,舒服多了。 老杨瞥了一眼厕所内,竖起耳朵听了听,推开一扇栅栏走了进去,解完手,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丢到了水箱里面,然后拉了拉水箱,在水流声中,轻轻在水箱上留了一个指甲印。 回到包厢,菜已经点好了。 不一会儿,回锅肉、毛血旺、麻婆豆腐、宫爆鸡丁、鱼香肉丝、水煮鱼,都是特色川菜,满满摆了一桌,美味佳肴拉近了一家人的距离隔阂,杨俊也主动给老爹和后妈斟酒,说了几句孝顺的话,饭桌上其乐融融。 另外一边,老杨离开不久,一个唇上留着两片胡子的商人叼着一根香烟进了厕所,检查了一圈,商人才发现水箱上有标记的隔间被人占了,只好站在原地焦急等着。 但木栅栏不过齐腰高,蹲坑的男人抬头就见一个“猥琐”的家伙望着自己,不由恶狠狠地瞪了过去,商人不由吃瘪,悻悻走了。 男人得意大笑,一个连环屁夹着一阵地动山摇,舒服地哼唧了几声,才心满意足地走了。 他刚离开厕所,商人一个闪身再次进入厕所,他机警地左右看了眼,踮着脚尖在水箱里面摸了摸,突然脸上一喜,拿出油纸包揣入怀中,用手将指甲印抹去,径直离开了厕所。 商人从饭店出来,绕了几条街,拦下一辆黄包车,回到了住处。 这是一栋老旧的独立的公寓。 关上门,男人立刻拿出油纸包,小心打开,里面是一张折叠的白纸,上面什么都没有。 商人一点也不意外,从抽屉里面找出一个小瓶子,用小刷子刷在白纸上,很快一行行字迹显露出来。 看完情报,男人陷入沉思。 不一会儿,屋外响起钥匙开门的声音,进来的是擦鞋匠。 商人点上根烟,问:“有行踪可疑的吗?” “没有。”鞋匠将工具箱放在地上,说道:“我特意看了,从你进去到出来,没人特意留意你,也没有发现跟踪盯梢的。” 男人想了想,道:“还是要小心,谁知道特务处的特工在哪儿盯着呢?他们现在肯定已经有了我的画像,虽说我化了妆,还是不能大意,你这里我不能待了,要马上换地方。” “松浦君,没这个必要吧?你打扮成这样,就算站在他们面前也不可能认出来。” 原来商人打扮的男子正是接完电话就逃跑的朱孔江,松浦胜人。 他用福岛真一曾经教给他的办法,解密出了寻人启事中的密码。 按理说,他这种已经暴露身份的特工已经不适合出任新的联络站负责人,但事发突然,联络方式福岛只告诉了他一人,只能赶着鸭子上架了。 他皱着眉头,道:“我刚刚接到夜狐的命令,他让我们尽快确认福岛君的消息,电台密码也不知道有没有被销毁,夜狐害怕密码本落在敌人手中,现在不敢和总部联系,他那边也不自由,所以这件事情只能靠我们。” “那怎么办?” “如果确认他已经死了,密码本就不再是关键,夜狐会马上采取紧急联系方式,获取新的密码。但,如果福岛君还活着,对夜狐,对我们都是致命危险。”说着他看了看腕表,“距离他被捕已经过了24小时,我们现在只有24小时,所以只能分秒必争,不然所有人都要撤离,这么多年的努力将前功尽弃。” “你不是在医院有线人吗?他的回信呢?” “他没有参与手术,不过从医生开出的药品分析,福岛真似乎真的转危为安了,至于真假但我不信他会背叛大日本帝国。” “万一呢?”松浦胜人眉头紧锁,想了想道:“你现在马上准备武器、炸药,今晚我们去会会他,让他帮我们画出医院的平面图,我们先去踩点.对了,这个人有什么弱点吧?” “烟土,他就好这个。”鞋匠得意一笑,翘起了二郎腿,继续道:“我就是用这个将他策反的。” 松浦胜人刚想说些什么,突然瞥见他裤腿下露出一截白袜子,脸色骤然一变:“你之前没有换袜子?” 鞋匠:“我钱买了那个鞋匠一身行头,可他的袜子太臭了,实在是不能接受。” “八嘎。”松浦胜人勃然大怒,“光野君,你见过哪个擦鞋匠穿双破鞋,还穿着干净的白袜子?如果有支那特工在场,你早就暴露了,混蛋,特工学校的教材上写的清清楚楚,执行任务的装扮一定要普通,尽最大可能不给周围人留下印象,你竟然公然违背条例?” 光野道夫被训的一脸羞愧,战战兢兢刚要站起来,就见松浦倏地关了灯,然后蹑手蹑脚地靠近窗户,躲在窗帘后面向外面窥探。 见松浦疑惧的模样,光野不由冷笑一声,心里暗暗鄙视,中国特工也是人,用得着这么紧张吗? 但光野不知道的是,此刻在他们公寓楼下,一辆黑色轿车正安静地趴在那里。 (本章完) 第254章 准备行动(求月票) 第254章 准备行动(求月票) “累了吧?要不泡个脚?” “泡一会吧,你把收音机打开,我听听广播。” “广播有什么好听的?”老杨嘴里说着,还是将广播打开,然后两人对视一眼,分头在卧室检查起来。 电话、灯绳、开关、床头柜,甚至是床下,最后收音机的后盖都被拆开了,但是一无所获。 两人有些意外,又不由松了口气。 老杨又踱步到窗帘后面,瞥了一会对面,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这才说道: “那只兔子竟然提前走了,还真猜不到他是什么人。” “说不定是我们的人。”擦鞋匠的穿着打扮在王雅珠脑中闪现,“一个擦鞋匠穿着一双破鞋,竟然穿着白袜子,也太突兀了,他自己暴露了都不知道,这种人在哪里都是害群之马。” “潜伏,哪有那么容易,短期的好办,长期的最难,更别说,十年如一日,谁都有打盹的时候。”老杨感叹道。 “你就是因为打盹才不小心暴露,所以将她杀了?” “两口子同床共枕,生活在同一屋檐下,想不被发现很难。”老杨思索着,思绪回到了几年前。 有一次他正在书房内草拟一份电文,拿着暖水壶的妻子推门而入,刚好看见了上面的电码,虽然被他敷衍过去,但迎着妻子疑惑的眼神,老杨最终还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灭口,他要将一切可能暴露的风险消灭在萌芽中。 “那是她的命。”老杨又强调了一句,脸色阴晴不定。 “可现在家里又有一颗地雷,随时会引爆,他的思想终归是个中国人,你不想他有一天将枪口对准你吧?”王雅珠幽幽道。 “这件事情我会处理好的。”老杨站在窗前,紧紧盯着地板,目光似乎穿透地板,看到了楼下的儿子,神色阴冷。 “彭恩成,男,28岁,户籍资料显示他是长沙人,五年前来的武汉,在电话局和邮局干过,现在是一家汽车修理厂的员工,这处房子是他一年前才租的,我们已经找到了他的房东,据房东说他每次都是拖到月底才缴租,这方面倒是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电话局、邮局?”汽车里面,张义拿着一张加急冲洗出来还有些粘手的照片,照片上彭恩成卖力地帮客人擦着鞋,一脸疲惫。 “查查电话局和邮局在他工作的时间段,发生过什么,他进入这些单位,肯定另有目的。”张义说着,又从一叠照片中翻出另外一张,照片上是个步履匆匆的商人。 猴子指着照片说道:“我们原本的视线集中在饭店老板、跑堂的和在老杨后面进入饭店的人身上,直到这個人出来。” “他虽然化了妆,但身形体貌和已经逃跑的朱孔江很像,要不是跟着彭恩成,差点漏掉此人,根据侦查员回忆,这个人在老杨离开厕所后,也进去过,不过他们将注意力放在了另一个长时间占坑的家伙身上,此人连续上了三次厕所,离开饭店后,他去了一家药店,我们的人核实过,他买的是拉肚子的药。” “朱孔江躲在彭恩成这里,说明他们之前就认识,两个原本没有生活交际的人,突然生活在一起,除了朱孔江躲避追捕,两个人肯定在谋划什么。” “走吧,只要盯着他们,很快就能知道他们的目的。”张义瞥见马路对面隐藏在柱子后面的便衣打个手势,立刻让汽车离开。 不一会儿,另外一辆汽车开了过来,停在距离之前不远的地方。 朱孔江和彭恩成一前一后从楼上下来,两人又换了一身装束。 彭恩成刚想伸手拦黄包车,就被朱孔江用眼神制止,他点上一根烟边吸边瞥着周围,突然向着楼下的黑色轿车走去。 车内黑漆漆的,透过挡风玻璃什么都看不清,朱孔江狐疑地来到后座外。 突然,车窗的帷幔拉开了,一个赤着上身的男人提着裤子隔着玻璃怒骂: “看什么看?” “拉客吗?”朱孔江嘴里说着,视线却掠过一脸愤怒的男人,看向他身后,只见黑暗中,一个女人正惊慌失措都扯过衣服遮盖身体。 “神经病,再不走小心爷爷揍你。”眼看男人就要打开车门,朱孔江连忙拱手,歉意道:“不好意思,我以为是出租车呢。” 说着连忙离开了汽车,身后传来男人几声怒骂。 “有什么问题吗?”彭恩成问。 “没有,或许是我多心了。”朱孔江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 “我就说嘛,他们没有那么厉害。”彭恩成不以为然地笑笑,走向街头,招手让黄包车过来。 彭恩成先走,朱孔江跟在后面。 他瞥了一眼车夫身上“汇合车行”的灰色马甲,眉眼一闪,突然问道:“你是汇合车行的啊,老孟还在干嘛?我以前经常坐他的车。” “老孟?先生,你记错了吧?我们是小车行,就十九个人,没有姓孟的。”黄包车夫奔跑着,头也不回地说道。 “哦,那应该是我记错了。”朱孔江微微一笑,道:“跟上前边的车。” “好勒,您坐好了。”车夫吆喝一声,卖力奔跑起来。 然而,在朱孔江看不到的视角,车夫嘴角却泛起一丝冷笑,还有一丝后怕,心说这个小日本果然狡猾,幸好他提前做了功课。 半个小时后,黄包车停在一栋高级公寓楼下,这里名义上是一家旅社,但里面的房间早就被各路人长租了下来。 两人看着黄包车车夫走远,径直上了3楼,来到走廊尽头的一间房前。 彭恩成瞥了一眼周围,抬手按响了门铃。 门没开,但门上的猫眼晃了一下,随后响起一个沙哑的声音:“谁?” “我,老彭。” 门立刻开了。 一个穿着睡衣脸色泛红,看起来温文尔雅的男人将门打开,热切地看着彭恩成,问:“给我带东西了?” 话音刚落,他看见彭恩成身后的朱孔江,微微警惕,问:“这位是?” 朱孔江没有说话,直接推门进去,他嗅了嗅鼻子,目光落在床头柜上。 只见那里放着一个圆形托盘,上面是一盏灯和一把烟枪。 他冷笑一声,对着彭恩成使个眼色。 彭恩成从兜里掏出一个小包递了过去。 男人欣喜地接过去,也不顾有旁人在场,拿起烟枪,忙乎了一阵,然后点燃,惬意地吸了几口,吐着白烟,沉醉地闭上了眼睛,良久,他长长地舒了口气。 “真是好东西。” “东西肯定是好东西,不过以后可能没有了。” “什么意思?” “实不相瞒,烟土背后的老板被抓了,就是我跟你打听的那人,现在他被控制,我这边拿不到” 男人冷笑一声,打断彭恩成的话:“别把我冯铭当傻子,医院里面戒备森严,等闲不得靠近,那些人不是警察,是特务,伱说的人肯定不是烟土老板那么简单。” “那他是什么人?”朱孔江直直地盯着他,慢慢靠了过来。 冯铭见朱孔江靠了过来,倒显得有些紧张,下意识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我管他是什么人,中国人也好,日本人也罢,想要他的信息,就拿东西来换。”冯铭被盯的有些发虚,但还是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彭恩成脸色一变,不由攥紧了拳头,这个狗东西不怕死吗? 冯铭以为他要动手,往窗户旁边挪动,颤声道:“你们最好别乱来,这里住了不少我医院的同事,我只要喊一声,他们就会报警,附近不远处就有警察局。” “给他。”朱孔江瞥了一眼彭恩成,后者又从兜里掏出一小包烟土递了过去。 冯铭接过,稍稍松了口气,欣喜道:“你们想知道什么?” “我要知道那个人到底是生是死,他到底醒来没有,我要你亲眼看见,而不是凭用药记录去猜测。”朱孔江一脸严肃,“事成之后,你要多少烟土都没问题。” 冯铭皱眉道:“这不可能,给他治疗的大夫是固定的,他们被限制离开医院,我只能想办法套话,提供情报可以,但我不能去送死。” 朱孔江冷笑一声,脸色阴沉道:“你要帮我们画出医院的平面图,标出病人所在的位置,还要带几件东西进去。” “什么东西?” “这你就别问了,你现在马上去医院,我们会给你打电话。” “现在?”冯铭皱眉,有点不敢相信。 “你就说东西忘拿了,随便找个理由。”朱孔江不容置疑地看着他。 冯铭犹豫了一会,突然伸出两个手指:“除了烟土,我还要钱。” “多少?” “20根小黄鱼。” “胃口可够大的。”朱孔江和彭恩成对视一眼,纷纷冷笑。 冯铭也冷笑起来:“数目是不小,但对你们日本人来说,不多吧?” 彭恩成咬牙切齿地看着他,这个家伙是大烟抽多了吗?连大日本皇军都敢敲诈。 “你就不怕有命拿没命?” “拿到钱,我会马上离开武汉,去一个谁都找不到地方。” 朱孔江嘴角抽搐了几下,沉吟了一会,道: “成交。” “我要定金,最少一半。”见他答应,冯铭更加有恃无恐。 “帮我们将东西带进去,然后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冯铭想了想道:“可以.如果你们敢耍什么样,我就向特务处举报你们。” “等我电话。”留下这话,朱孔江带着彭恩成离开。 出了公寓楼,彭恩成立刻道:“这个支那人太无耻了,是我小看他了,松浦君,要不是你拦着,我真想杀了他。” “等他帮我们干完事,就直接干掉他。”朱孔江冷笑一声,顿了顿,说道:“如果打探不到消息,就只能委屈福岛君了,不过医院的人都会为他陪葬。” “分头行动吧,光野君,我记得你去长沙实习的时候扮过掏粪工,今天本色出演。” “明白。”彭恩成点了点头,向着黑暗中走去。 医院二楼办公室,冯铭焦急地等着电话,坐立不安。 这时,一个女医生推门进来,看见他,惊讶问:“冯医生,你不是上白班吗?” “我是上白班,嗨,本来在吃饭,回去之后才发现钥匙不见了,我记得办公室有备用钥匙,可找了半天没找到,你说这事.”冯铭佯装叹气,看着女医生说道:“刘医生,你说你才新婚不久,晚上不回家,你丈夫就不着急?” 刘医生气鼓鼓道:“有什么办法,医院门口都是特务,不让我们回家,这不是变相的软禁嘛。” “这些特务太无法无天了,就没有人管吗?”冯铭附和了一句,小心地问:“这人都用了这么多药了,还没醒过来吗?” “早就醒了。”刘医生撇撇嘴,“刚才来了几个便衣,都开始审讯了,还说行动之前,任何人不能离开,真是的,把我们当贼一样防着。” “那应该快了,说不定今晚你就可以回家了。”冯铭笑道。 “但愿吧。”女医生正说着,突然外面人有喊,连忙又出去了,冯铭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翘嘴一笑。 几分钟后,电话终于响起了起来。 冯铭接起电话,电话那头道:“十分钟后你去趟厕所,公共厕所。” “知道了,你让我打听的事,有消息了,那个人已经醒了,开始说话了。” “确定?” “当然。” “知道了,一会见面说。” “记得我把要的东西带来。” “知道。”医院外面的公用电话亭,朱孔江冷哼一声,脸色格外阴郁,万一福岛君招供,夜狐必然暴露,以防万一,他只能孤注一掷了。 挂断电话,他立刻来到医院外墙阴暗处,对一声挑粪工装扮的彭恩成道:“行动吧。” “明白。”彭恩成挑起两个散发着污秽气味的木桶,又将一个包袱往肩了一扛,步入黑暗中。 朱孔江阴沉着脸,在原地呆了呆,然后捡起一块转头,对着自己额头拍了几下,直到鲜血横流,才捂着伤口向医院奔去。 冯铭皱着眉头,袖口掩着鼻子来到公共厕所。 办公室和住院楼都有厕所,他很少来这里,这种简陋的厕所也只有病人家属会用。 踩着坑坑洼洼和积有污水的地面,冯铭眉头紧缩。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见声音,顺着昏暗的油灯看去,只见一个鬼祟的身影正在便坑的下方。 “老彭?” “是我。”彭恩成站在厕所外墙下的农田里,忙活了一阵,道:“接着,小心点。” 冯铭蹙眉看去,只见一个树杈撑着包袱从粪坑下伸了上来,他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连忙接到手中。 入手微沉,但冯铭没时间去看,直到告别彭恩成,出了厕所,借着月光,打开包袱才发现里面装着一捆雷管和两颗手雷,一瞬间冯铭浑身颤抖,包袱差点掉在地上。 日本人到底要干什么?炸毁医院? 冯铭心神不宁地走到办公楼下,才想起门口有便衣,正想着怎么蒙混过去,突然一人扯住了他:“冯医生,没想到你在这里” 突然出现的是朱孔江,他头上包着纱布,故意挡住门口的便衣视线,低声呵斥:“找死?” “我要的东西呢?”冯铭瞥了一眼门口的便衣,见他们不再关注这里,松口气的同时,连忙问道。 “彭恩成一会带进来。” “别耍招,我要是拿不到” 朱孔江打断他:“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说好了的,你现在马上回办公室,用绳子将东西拉上去。” 冯铭半信半疑。 朱孔江又道:“拿到钱马上离开这里,不然我也不能保证你的安全。” 这话让冯铭微微安心,他点了点头,问:“绳子呢?” “没有绳子就用纱布,这东西不用我告诉你哪里有吧?”朱孔江冷哼一声,接过包袱步入黑暗中。 冯铭搓了搓脸,挤出几分笑容,从大门进入大楼,便衣只是看了几眼,并没有搜身。 几分钟后,冯铭用纱布将包袱吊了上去,藏在了更衣柜里。 此刻一楼的卫生间里面,朱孔江和刚刚潜入的彭恩成碰头了。 朱孔江道:“据我观察,他的病房在306,正下方的206同样是病房,有两个病人,你一会进去解决了他们,我拿到炸药干掉了姓冯的马上下来。” “是。” 说完话,两人准备分开行动。 然而朱孔江上了2楼,刚推开冯铭的办公室,几个便衣便如狼似虎地扑上上来,将他控制后,开始了搜身。 不一会儿,面如死灰的彭恩成也被拖了上来。 “我恭候诸位多时了。”只见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在几名壮汉的簇拥下进来,他浑身气场很足,不怒自威。 他大马金刀地坐下,直接掠过一脸惶恐的冯铭,看着满脸阴沉的朱孔江、彭恩成。 “你是朱孔江,对吧,虽然化了妆,但说实话化妆技术一般。” 朱孔江不屑地冷哼一声,闭上了眼睛。 “你是彭恩成,也叫王泽龙、邓存良,你有洁癖,自称湖南人,却吃不了辣椒,对吧?” 彭恩成面无波澜,但心底早就泛起惊天骇浪,原本以为是冯铭这个狗东西没看见金条举报了他们,此刻才明白别人早就注意到了自己,还将他查了一个底朝天,但他到底是怎么暴露的? “几位,马上就到十二点了,不准备说点什么吗?” “长官我说,我检举,这二人是日本间谍,他们威胁我,还将炸弹带进了医院”冯铭第一个开口了。 “还有吗?”张义反问。 “我” “你们不说,我说?”张义瞥了一眼朱孔江、彭恩成,“原本我想的是放长线钓大鱼,等着你们来救人,或者说灭口,将你们一网打尽,只是没想到就来了你们两个人,这戏没法唱了,只能草草收网了。” 彭恩成用眼角扫了张义一眼,不屑道:“痴心妄想。” “那可不一定。” 见彭恩成又不吭声了,张义继续道:“你们做这一切,为的是保护那个人吧,我估计你们连他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但我却见过他说实话,想比抓他,我更想知道你们小组其他人的身份。” 朱孔江看了一眼张义,心里判断着张义这话的真假,什么意思?他都没有和夜狐正式碰面。今天的接头,去过厕所的人不少,他现在也只能确定夜狐潜伏在警察局,具体是谁他也不能肯定,这个中国人是怎么知道的? “我说的是真的,没跟你们开玩笑。”张义说着从怀里掏出手枪,缓缓地将消音器拧上去,“机会只有一次,我数三声,你们自己把握。” “一。” “我说.”冯铭大口喘着粗气,哆嗦着道:“我偷了医院的磺胺.” 张义摇了摇头:“二。” 朱孔江、彭恩成依旧不吭声。 “三。”话音刚落,只听“嗤”一身,火一闪,子弹在冯铭额头留下一个黑洞,他直接栽倒在地。 “到你了。”张义将枪口对准彭恩成,“你们可能不知道,有种药水叫吐真剂,没人能抵抗的住,我不过是怕麻烦罢了。” 彭恩成没想到张义说杀就杀,当冰冷的枪抵住额头的那刻,他的心脏仿佛瞬间被一只无形的举手紧紧攥住,全身的血液似乎凝固了,大脑一片空白。 “我” “八嘎,没有人敢”彭恩成刚开口,朱孔江就用日语呵斥起来,然而下一刻一发子弹就穿过了他的大腿,血水如柱。 “将他拖下去,用刑,要是不招就注一针吐真剂。”张义面无表情地挥手,让人将朱孔江拖下去,然后看向彭恩成:“现在可以说了。” 汗水从彭恩成额头不断滑落,滴在他颤抖的双手上,犹豫了一会,颤抖道: “我我认识其他两个人,虽然不知道他们具体住址和化名,但大概的方位我知道。” “你最好说实话,不然和朱孔江的招供内容不一致,什么下场你自己清楚。”张义目光如炬地看着他,让人将他带下来,随后起身道: “准备行动!” (本章完) 第255章 情报(求月票) 第255章 情报(求月票) 夜色渐浓,窗外下起了蒙蒙小雨。 医院的一间办公室中,张义正在听取汇报。 “彭恩成,真名光野道夫,30岁,北海道人,代号霜刃,日本陆军中野特工学校长沙班毕业,32年曾潜入长沙实习六个月,随后被派遣到武汉,受过侦查和情报的相关训练,懂维修电器,除了中国话,他还会一点英语,不擅格斗,对辣椒过敏,有洁癖。此人承认,他曾经应聘进入电话局和邮局,偷过几分资料和包裹,协助日租界警察局破获过几个地下组织.” “据他所说,朱孔江叫松浦胜人,年龄出身履历不详,代号墨影,他会说国粤沪三种语言,他怀疑此人之前曾在其他地方干过,此人擅长跟踪、制造炸弹,今晚的雷管就是此人提供的。福岛被捕后,此人成了他们新的负责人,今天去饭店就是个‘夜狐’取得接头,但光野猜测松浦根本不清楚夜的真实身份,不过他猜测对方肯定是从报纸上得到了接头方式,据此人回忆,松浦看完报纸后曾出过门,具体干了什么他也不知道。” “除了松浦,光野道夫还认识夜狐组织的另外两人,这两个都和他搭档执行过任务,一個叫魏升民、一个叫刘红玉,估计是假名,真实姓名、住址、掩护身份他都不知道,现在只能描摹出这两人的画像,不过好消息是,光野道夫有次坐电车去汽修厂上班的路上曾看见过刘红玉,她提着菜篮子,还牵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 “魏升民、刘红玉?”张义估计这是假身份,金陵作为首府,军警宪特力量最集中的地方,假证件假身份都层出不穷,更不要说其他地方了,即便是后世,这个问题也解决不了。 但掌握了一个人的画像和活动轨迹,这个人基本上就是砧板上的鲶鱼,板上钉钉了,如果这样还抓不到人,那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为避免夜长梦多,现在就行动吧!拿他们的画像找户籍警和巡警辨认,找出他们,将人带回来。”张义下达了命令,顿了顿,又问:“松浦胜人如何了?” “这家伙是个死硬分子,现在只能试试吐真剂的效果了。” 张义刚想说点什么,突然响起敲门声,一个便衣进来道:“科长,刘魁的电话。” “让他打到这儿来。”张义指了指桌上的电话。 过了一会,电话响了,那边响起刘魁恭敬带着一丝兴奋的声音:“科长,兔子终于回窝了。” 张义问:“在哪?” 刘魁立刻报出一个地址。 张义赶到的时候,刘魁和杨文轩正带着几个人躲在一处仓库旁边的大树后面。 “现在什么情况?” “科长,根据线报,就在半个小时前,三辆卡车持特别通行证入城,直接到了这里,我估摸着车上装的应该是假钞。”刘魁指着不远处的仓库道,“这里原本是一家废弃的制药厂,后来被一处占了,成立他们的仓库,围墙被加高,大门口设了双杠,还有狼狗,我们等了一会,刚才有两辆汽车进去,估计是一处的人,但天太黑,看不清是谁。” 杨文轩问:“我们要不要潜进去看看?” 张义拿起望远镜看了看,仓库外面站了几个巡逻的,不时还有犬吠声,这些对普通人难以突破的防线,对于训练有素的特工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但正所谓捉贼拿赃,捉奸拿双,最好是能将徐增嗯徐老板堵在里边。 不过想到戴老板的告诫,张义心里突然有了另外打算。 “密切监视,白天多拍几张照片,拿到证据再说。” “是。” 离开仓库,张义直接来到行动科科长何志远家。 何科长早就睡了,此刻披着衣服出来,听说张义是来汇报工作的,微微有些意外。 下属比自己能力强,尤其还和自己不是一条心,放在谁心里都是一根刺。 虽说在职场上,领导能力不如下属的情况比比皆是,而作为一个管理者,非要跟下属比技能的话,本就属于本末倒置。 不可否认,能力比下属强绝对是优势,在任何单位要服众,一是凭资历,二是凭能力。 资历很重要,但没有能力加持,时间久了,资历积攒的那点存在感也会被消耗殆尽的。 但领导之所以是领导,正应了那句话,官大一级压死人,这不仅是说职位高低形成的权利差异和等级观念,还有上级掌握的不对等的资源、信息、协调能力、经费等等. 所以说,要想让下属心服口服,除了资历能力,更多的还是看眼光(站得高看得远)、比抗压、比胸怀、比协调、比格局 在何科长这么些年的观察和体验看来,一个单位如果正弱副强,主政者压不住阵脚,那么副职就会动不动犯上作乱,只有正强副弱的班子,时时刻刻体现一把手的绝对江湖老大地位,才能风平浪静,诸事顺当。 所以前番他和毛齐五强强联手,除了立功,就是要杀一杀张义的锐气,可惜功败垂成 此刻看到张义,他脸色有些不好:“有什么事吗?” 张义面上毫无波澜,敬了一礼,说道:“启禀何科长,奉处座的命令,经过长期的监视和跟踪,我们终于发现了党务调查处藏匿伪币的窝点。” “是吗?”何志远有些意外。 “我刚刚从那里回来,满满三大车伪币.”张义事无巨细地汇报了侦查到的情况。 “下一步该怎么办,还需要科长您的指示。” 何志远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这件事不应该向处座汇报吗?” 张义马上装出忐忑、委屈的样子:“还是何科长你来汇报吧!老板已经批评过我了,再说了,越级” 何志远鼻孔哼了一声,对这话嗤之以鼻,装作委屈的样子给谁看呢?越级汇报的事情你少干了? 不过嘛,到手的功劳又怎么能放过呢?于是何科长点了点头,和颜悦色道:“坐吧。” 张义坐下,他又说道:“今晚的饭局你没去,老板还特意问起你呢,大家都忙着瞻仰红党曾经的三把手呢。” “我这边忙着抓日谍呢,再说了,我对红党一向不感兴趣,虽说是红党曾经的三把手,但俗话说的好,落毛的凤凰不如鸡,这个人提供的情报有用吗?” “话不能这么说,他可是红党内首屈一指的人物,知道很多红党上层的事情。”何志远笑道:“老板觉得仅仅依靠过去的办法很难在反红方面有所表现,必须另辟蹊径,所以姓张的他准备当做一张王牌来用。” “怕就怕姓张的那些想法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张义不以为然,估计很快戴老板就会发现这个叛徒根本就是个牛皮大王。他看了看手表,适时结束这个问题,提出告辞: “何科长,时间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你消息了。” “行。”何志远笑着摆摆手,看着张义离去,脸色又阴郁起来。 他想了想,拿起电话拨通号码,用比较舒缓和恭敬的语调说:“处座,是我,我有重要的情报向您汇报。” 【今日情报已刷新】 【1、您今天见过何志远,获得相关情报——戴春风已采纳张某某建议,举办特种问题工作训练班和开展“来归”人员活动。】 不用说这个所谓的特种问题培训班肯定是针对红党,这些学员毕业后肯定会被派遣打入宝塔山,但估计都是有去无回。而所谓的“来归”人员活动,便是张某某认为红党有他的社会基础,是消灭不了的,而且他对军统盯梢、逮捕、逼供、写自首书、登报脱离红党的做法不以为然,因为这样做虽然能让很多人屈服,但收买不了他们的心,正确的做法是向中统学习,从心理上瓦解他们,除此之外便是直接从政治上争取、联络。 具体做法就是,发现地下党后,不必让他们刑讯逼供,不必让他们写自首书、登报,不愿意说出同党也不勉强,只要填写一份“来归人员调查表”就好了。 张解释“来归”一词的含义,红党以前都加入过果党,不过是退出罢了,再说了,现在是国党的天下,不管是谁都是中华民国的公民,不过是误入红党,现在又回来了. 【2、您今天见过何志远,获得相关情报——何志远、情报科杨荣和张谈话后,已启动情报科高级特工“冰魄”,前往长安策反红党军长何魏。】 张义不知道这个何魏到底什么出身履历,估计也是“张某人”的心腹(原四方面第九军军长)。 而事实是这个何魏看到自己的老领导跑路了,想到自己是张的亲信,害怕以后没有好下场,于是装病向上级请假去长安治病,到达长安后直接叛变。 一夜无话。 老杨吃过早饭就来到了办公室,依旧是喝茶看报。 墙上的挂钟指针快逼近九点时,老杨放下茶杯,拿起搁在一旁的香烟火柴,向外走去。 坐在对面的小王道:“师傅,就在办公室抽吧,开窗户就行。” 老杨摇头道:“我烟瘾大,这味道太呛了,我还是去外边抽,顺便活动活动。” 老杨冲他摆摆手,走出了办公室,此刻,挂钟的指针刚好到九点,办公室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 小王直接拿起:“你好.什么?汉口晚报?这里是公安局,你打错了。” 小王不耐烦地挂了电话。 过了一会,老杨进来了,见他一脸郁闷,问:“出什么事了?” “师傅,您说这两天咋回事啊?刚才又有人打错电话,昨天问我们是不是什么日料店,今天又问是不是汉口晚报,莫名其妙的。” “应该是串线了呗。”老杨不以为然地坐下,端起茶杯呲溜呲溜喝着,道:“听说电话局现在用的是什么自动交换机,裁撤了一半人工接话员,但这机器哪有人灵性,出错是难免的。” “说不定是有人故意捣乱呢,千万别被我抓到,不然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小王咬牙切齿道。 老杨没有接话,只是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看着年轻的小王,他想到了自己的儿子。 什么是完美特工,能熟练掌握感情,却不被感情左右,这样的人也许不存在,他为了自己的安全已经杀了曾经的妻子,一个中国人杀了也就杀了,但儿子呢?毕竟他身上有一半是自己的血脉。 都说感情对一个特工来说是奢侈的,看来自己也逃脱不了这样的命运,不过只要狠心过了这一关,也许他也会成为特工教材上那些神一样的传说。 心里下了决定,老杨看了一眼对面的小王,问:“昨天那个小偷有结果了吗?” “指纹比对出来了,应该是徐大眼。” “这家伙是个惯犯了,钱估计被他挥霍了,行了,小王,你守着办公室,我去他经常活动的赌场、烟管找找。” 老杨说着脱了警服,换上一身便装,将驳壳枪别在腰间,没有骑自行车,径直出了警察局。 他一脸轻松地走在街上,马路上行人来来往往,波澜不惊,看不出任何危险。 他拦下一辆黄包车,“惠丰赌坊。” “先生大清早的就去赌啊?”黄包车车夫看他头发斑白的样子,忍不住劝慰:“先生,都说十赌九输” “我去找人。”老杨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示意快点出发,惠丰赌坊和汉口晚报在同一条街上,说是找人,其实是去接头。 “好勒,您坐好。”车夫卖力地奔跑起来,不过二十分钟就到了惠丰赌坊附近。 隔着马路,老杨让车夫停下,却并不急着下车,身体掩在车座里,仔细注视着对面的街道,直到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才下车,付了车资,慢慢向着对面走去。 惠丰赌坊几个大字越来越近,报社门口人进人出,一切都很正常,但让没有看见松浦胜人。 松浦胜人可能不认识他,但老杨却熟悉自己每一个手下的履历,有些甚至在他们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和他们擦肩而过。 没有松浦胜人的身影,老杨突然停住了脚步,猛地转身望去,然而身后行人稀少,并没有人在跟踪或者注意他,身边同样过马路的一人更是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 一切看似正常,但老杨总感觉到一丝危险,就好像被猛兽盯上了一样,这种感觉让他头皮发麻,他不知多少年没有这种感觉了。 再次转过身来,前方普普通通的报社大门,此刻在他眼中好似一个张着血盆大口的妖兽。 ‘不对,不对。’老杨内心无声呐喊着,瞥见一辆电车即将逼近,他突然转身横穿马路,不管身后的汽车喇叭声,往原路奔去。 刚窜去几步,老杨余光就瞥见马路四周突然窜出几个毫不起眼的男子,有人甚至已经摸出了衣襟下的手枪。 老杨毫不犹豫,回头间开枪就打。 “砰”一枪打中一个男子胸口,这人犹自跑着,突然他脸色一变,就像断了发条的机器一样,两条腿突然一软,直挺挺倒在了地上。 老杨冷笑一声,瞥见不远处众多商铺中一家涂着电话标志的烟草店,一边开枪,一边退走,浑然没有看见对面风驰电掣而来的汽车。 就在他愕然回头,对着挡风玻璃开枪的同时,“嘭”一身,伴随着沉闷的撞击,老杨的身体瞬间腾空而起,随后就像断了线的风筝在空中划出一道凄惨的弧线,重重摔倒在冰冷的碎石路上。 殷红的鲜血从他的头部、口鼻汩汩流出,迅速在地面蔓延开来。 老杨呆了呆,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却发现浑身就像散了架子一样,根本没有丝毫力气,只能眼睁睁看着大批便衣冲了上来。 (本章完) 第256章 跟踪者(求月票) 第256章 跟踪者(求月票) 上海,特高课。 特高课课长山本贤太郎满脸阴郁地挂断电话,三角眼里面闪烁着凶狠的光芒。 连“夜枭”(老杨,内野谦太)都被捕了,此人比他的资格还要老. 但对间谍组织来说,暴露被捕的人都是弃子,只有死亡一个下场。 想了想,他再次拿起电话,拨通一个号码:“让黑豹和冰魄马上到我这里来。” 很快一男一女敲门进来,一人挺身敬礼,一人欠身行礼。 “春野武藏、早川智子见过前辈。” 山本贤太郎眯眼看着两人,春野武藏身材高瘦,气质儒雅,早川智子身材苗条,温婉甜美。 “郎才女貌。” 心里给出评判,山本从抽屉拿出一个文件袋递出去,说道:“木村浩吉、内野谦太以及夜狐小组的覆灭,都说明一个问题,支那的特工组织正在飞速进步,我们不得不慎重正视,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是张义,如果不能将这条毒蛇铲除,必将威胁到帝国情报界的安全。” “春野君,你的代号是星芒,寓意如同星星的光芒,虽然微小,但在黑暗中也能闪烁,发挥出重要作用,在徐州前线你以一己之力成功毒杀支那一個营400余人的辉煌战绩,已经登上了中野学校的教材,我由衷为你感到骄傲。虽然你在休假期间,不过身为帝国的军人,我希望你以帝国的利益为重,为天皇效忠,帮我铲除一切异己分子。” 春野武藏伪装成前线溃败的国军,直接被收拢到国军190师568团下第三营,此人趁着在炊事班工作的机会下毒,将全营400多人毒死。 “个人荣辱得失和帝国的荣辱相比微不足道,请前辈放心,我一定不辱使命,消灭所有异己分子。天皇必胜。” “吆西。”山本贤太郎赞赏地点了点,又看向柔弱的早川智子:“冰魄,冰冷无情,做事果决,我看过你的档案,有基本的医学知识,懂开枪,擅长通信、化妆、策反,在唐绍义的事情上你表现不错,我同样为你记功。” “哈衣,请前辈下达命令。”早川智子躬身一礼,声音冷酷,和她甜美的外表格格不入。 山本收回文件,问:“任务都清楚了?” 两人果断道:“清楚。” “对外身份?” “大公报的记者。” “伱两人的关系?” “恋人。” “亲密吗?” “热恋中。”春野武藏见山本贤太郎一双三角眼阴鸷地盯着自己,立刻张开双臂看向一旁的早川智子。 早川智子释放出一丝微笑,甚至比他更急,直接扑进他的怀抱。 拥抱、凝望、亲吻,两人旁若无人地缠绵了好一会。 “啪啪。”在山本的掌声中,刚才紧紧相拥的两人瞬间分开了。 “吆西,好样的。”山本赞赏一笑,看了看手表:“飞机已经准备好了,今晚你们将抵达目的地,48小时内完成任务,然后抵达指定地点,接受下一步命令。” 说着他又从怀中掏出一份信件,“这是和袋鼠的接头方式,他会协助你们完成任务。” “哈衣。” “袋鼠是我们早年就打入他们内部的高级特工,现在无论是中统还是军统,对新加入他们的人审查特别严格,我们一直在极力保护他的安全,这次因为任务重要,才启动这种王牌,你们一定要紧密配合。” “保证完成任务,天皇必胜。” “天皇必胜。”山本贤太郎微微一笑,又看向春野武藏,指着他鬓角被弹片擦破留下的伤疤,叮嘱道:“前线和后方、军人的身份和记者,都是不一样的,去敌占区执行任务,任何多余的动作、表情和眼神都是危险的,更不要说你这个伤疤,他是你的功勋章,但也是记号,如果让人记住,你就离死不远了。” “我会让它消失的,当然,这需要智子小姐高超的化妆术。” “如此甚好,出发吧!” 老杨落网的同时,他的妻子王雅珠也在同一时间落网,儿子杨俊听闻自己的父亲和后妈竟然是日本间谍,崩溃过来,毅然去参军加入到即将到来的武汉保卫战中。 随着老杨这只夜枭被捕,加上光野道夫、松浦胜人交待的信息,一张编制经营了几年的日谍网被彻底摧毁。 将审讯工作交给手下后,张义再次投入伪币计划中。 电影《无双》中将制造伪币的过程刻画的栩栩如生,据说导演为了拍戏直接制造了个假模版出来,拍摄完之后才销毁。 整个伪币的制造过程有装作电板、印版、寻找无酸纸、油墨、印刷等等。 但这年头国府从金融改制到法币的发行都依赖的是英美,制造假币的设备和纸张都是不惜重金从美国造币公司进口的,又从中国银行挑选的技术精英协助,伪造日币的进程正在全力推进。 银联卷、储备劵、军用票等日本在沦陷区使用的伪币已经源源不断的生产了出来,因为这些都不含日本本土的植物纤维。 内情虽然提供了日币桑皮纸中的植物纤维是三桠树皮的情报,但一时之间根本找不到这种植物。 就在张义着急之际,他接到了戴春风的电话。 来到戴老板办公室,就见他和一个穿着西装,相貌堂堂的中年人聊天,两人走靠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看起来像两个朋友。 戴春风指着中年人道:“这位是华北区副区长天林兄。” “这位是行动科的张义。” 天林兄便是王天林,此人生于1883年,光绪年间的进士,东北讲武堂出身,毕业后留学日本明治大学,获得法学学士学位。 32年在戴春风的盛情邀请下加入特务处,出任天津站站长,和陈恭树、赵理彪合称特务处“三大杀手”。 这“三大杀手”后来因为出身、履历、性格的不同,“相爱相杀”,命运各异。当然了,这是后话。 此刻听说此人是大名鼎鼎的王天林,张义心神一凛,连忙挺身敬礼: “王区长好,久仰您的大名。” “怕都是恶名吧?哈哈哈。”王天林哈哈大笑。 “恶名”所谓自然指的是他曾经干的那些丑事。 王天林看着儒雅,但冠以杀手的称谓,自然是一等一的狠人。 此人32年6月出任天津站长,陈恭树在年底出任北平站长,33年,二人合谋暗杀了汉奸张敬尧,声名大噪。 长期身居高位、发号施命,甚至是杀人如麻,早就漠视生命,用戴老板的话说,王陈二人越来越难以控制,他们的共同特点是:目无团体、不守家规,自由散漫胆大妄为。 34年初,此人和手下行动队队员去青楼快活,因为一个姑娘和其他客人起了争执,一怒之下,直接将这人杀死,本想将尸体装到箱子里面,用黄包车拉出去扔掉,结果事情败露,这就是轰动一时的“尸箱案”。 此事刚完,王天林赌博输了钱,指示手下在天津意大利租界绑架了热河省主席的孙女,勒索敲诈了五万大洋而后分赃,舆论哗然,在全国引起轰动。 常某人大怒,戴春风介入后,很快查出此事是王天林干的,在戴老板的求情下才免了死罪,一直关押在特务处监狱,36年12月才释放。 “我听说王区长兼任华北忠义救国军总指挥,手下还有抗日锄奸团,这段时间先后暗杀天津商会会长王竹林、伪华北联合银行程某人等,据说汉奸都不敢出门,可见王前辈的赫赫威名。”张义假意恭维几句,听得王天林得意洋洋。 “行了,你们就不要互相恭维了。”戴春风鼻孔哼了一声,指着桌上一个锦盒道:“你需要的东西,天林兄给你找来了。” 张义拿过盒子一看,里面装着一株药草,有了样本,就可以“按图索骥”了。 “太好了,谢谢王区长。” “这有啥,不过举手之劳罢了。”王天林不以为然地摆摆手,又问戴春风:“雨农兄,藏宜呢?” “被我打发回老家了。” 王天林闻言叹了口气。 戴藏宜自然是戴春风的儿子,早前在上海大同大学读书,吃喝嫖赌样样不拉,因为缺钱,直接骗了时任法租界情报组组长沈西山的300元溜之大吉,害的沈西山第二天给手下发经费没有钱,只好跑到金陵鸡鹅巷找他爹戴春风要钱。 王天林在监狱期间,他的家属都在金陵,托戴老板照顾。 他有两个女儿,老大叫王亢子(又名蝉红),小女儿王因子(蝉绿),本想和戴老板做儿女亲家,结果戴藏宜先后和老大老二谈过朋友后说看不上. 见两人谈起家事,张义立刻提出告辞。 从特务处出来,张义立刻驱车找了一家中医馆,并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一双神秘的眼睛正盯着他。 坐堂的老中医年逾古稀,银丝如雪,整齐地梳向脑后,露出宽阔饱满的额头,上面是几道深深的皱纹,却更添了几分从容和睿智。 他看着张义锦盒中的植株,深邃的双眸明亮,侃侃而谈:“这是三桠乌药,树皮和树叶可入药,可用于治疗跌打损伤、淤血肿疼,疮毒等症.” “老先生,这种东西哪里可以采集到,武汉有吗?”见老先生一眼道出根本,张义虚心请教。 “怎么没有?这种东西华北、华中、西南都有,不过它喜欢阴湿肥沃的土地,一般集中在杂木林中我想想,木兰山上就有。” “多谢老丈。”张义起身道谢,留些几张钞票就准备告辞了。 哪想老中医却是将钞票推了过来,瞪着眼睛道:“年轻人,毛毛躁躁,我要的钱干嘛?你既然找药,肯定是治病救人,我没有看病抓药,收什么钱?” “听着,三桠乌药这种树叶形奇特,先后叶,色金黄,新叶绯红,秋叶或橙黄或橘红,每个季节都不一样.” “多谢老先生,感谢。”张义再次诚心感谢,不仅为老先生的博学多识,更敬重他的人品德性。 告别老中医,张义准备回到特务处就组织一批可靠的人手进山采药,但掀开门帘的那刻,他立刻发现右手边一道身影一闪而逝,掩身在巷子里。 ‘有人在跟踪自己?’张义心神一凛,是谁?日本间谍?戴老板的人?还是中统的? 他从中药店出来,并没有急着上车,不动声色地点了一根烟,一边抽,一边快速转动大脑。 作为一个训练有素的特工,长期的历练和经历,早让他养成了一心二用、过目不忘的本领。 刚才他虽然在开车,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周围的一切,实则眼神早就捕捉到了街上的每一个细节。 从街边店铺招牌上的文字,到视线内路人不经意间露出的表情,从街道垃圾桶摆放的位置,到墙壁上一处细微的涂鸦,他的大脑就像一台精密的机器,精准记录了一切。 刚才他路过了一家咖啡店,服务员正在摆放杯具,门口的那个服务员穿了一双红袜子,过了十字路口,有个卖的小女孩,篮子里面是红玫瑰和百合,小女孩手上有淤痕,可能长期挨揍,她不远处蹲着一个抽烟的络腮胡子 对了,络腮胡子差不多一米六的身高,消瘦,和刚才那道一闪而逝的身影有点像,那么此人为什么要跟踪自己呢? 是一个人,还是有其他的人也在暗中盯着他? 单刀直入,直接将枪顶在对方的头上,是破解这种迷局最有效的手段,但张义不准备这么做,他倒要看看究竟是谁在监视自己。 这么想着,他掐灭烟头,径直上了汽车,就像对跟踪者浑然不觉一样。 汽车开出一段距离,看见一家书店,张义下了车,目不斜视地进入书店,随意地逛起来。 瞥见一本《西行游记》张义直接掠过,虽然他很想看看,但考虑到自己正被人监视,还是不碰的好。 因为这书虽然被出版,在果党这边却属于禁书。 这本畅销书是美国作家斯诺写的《红星照耀中国》,37年在英国面世,今年在上海翻译出版,但因为时局环境的问题,书名被译做《西行游记》。 这时张义瞥见一本《蝴蝶梦》,这是一本带爱情、悬疑恐怖元素的小说,他随便翻了翻,见那道身影换了一身衣服,同样若无其事地走进了书店,他心底冷笑一声,反手将书扣在书架上。 然后他走到别的书架上,又拿起一本《如何赢得朋友和影响他人》的书,这书还有个名字叫《人性的弱点》,翻了翻,张义拿起这本书到柜台结账,然后径直离开,这一切都被身后的那双眼睛真真切切地看在眼里。 张义离开之后,他马上走上去拿起那本被反扣的书,记下名字,然后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本章完) 第257章 灭口(求月票) 第257章 灭口(求月票) 从书店出来,是一条相对繁华的商业街,张义依然走走停停地逛着,身后的人也不远不近地跟着。 瞥见前边一个岔路口,张义趁男人和卖香烟的小厮讨价不备,突然加快步伐拐了个弯。 络腮胡子见张义消失,丢下一张钞票,抓起香烟立刻跟了上来,可拐弯之后巷子里早就没了张义的身影。 一个大活人在自己眼皮底下消失了,络腮胡子有些着急,下意识四下张望起来。 忽地,他瞥了一眼左手边的裁缝店,立刻走了进去。 “掌柜,刚才有人进来吗?” 柜台后面的掌柜四五十岁,戴着老镜,看了他一眼,摇头:“没注意。” 络腮胡子凝神盯了他几眼,突然瞥见柜台左侧拉着帘子的内屋,冷笑一声,直接走了过去。 “唉,你” 掌柜话音刚落,帘子已经被络腮胡子掀起来了。 内屋里面,一个老板娘模样的女人正拿着皮尺给一個妇女量尺寸,看见不速之客,立刻呵斥:“出去!” 络腮胡子不以为意,凶狠地瞪了一眼,又狐疑地瞄了几眼屋内,才悻悻离去。 这时,张义才从柜台下钻了出来,再次递给掌柜几张钞票,通过门帘缝隙观察着跟踪者。 络腮胡子出了裁缝店,立刻奔向对面的店铺,一会再次失望地出来,不甘心地大街上张望了一会,然后在一家杂货铺门口打起了电话。 打完电话,他循着张义汽车停车的位置,躲在一根柱子后面,一边抽烟,一边继续蹲守。 见对方抱着“跑了和尚跑不了庙”的想法,张义不以为意,看了一眼手表,快速从裁缝店出来,绕路穿过两条街,找到一个公用电话亭,拨出电话。 “查一下如意杂货铺几分钟前打出那通电话的地址。” 几分钟后,电话再次响起。 “时光咖啡店?”张义思忖着,“派几个人过去,摸清接电话的是谁,不,不要动他,先监视起来。” 时光咖啡店。 店内敞亮高大的玻璃窗上挂着雪白的镂空窗纱,这种设计让里面的人可以看见马路上的人,而外面的人只能隐约看到里面,增添了几分神秘的味道。 靠窗相邻的两处位置上,两个男人背对彼此坐着,全都西装革履,戴着礼帽,一人轻松自在,一人却略显局促。 此刻对着墙的一人轻轻搅动着面前的咖啡,目光随意在落在窗外的街道上,他趁着抬手端起咖啡杯的瞬间,用极低的声音问:“如何?” 他的话语简短而清晰,声音几乎被店内轻柔的音乐所掩盖。 另一个局促者三十出头,肤色黝黑,他喝了一口咖啡,苦着脸咽下去,小声道:“我的线人刚刚来电话说人跟丢了,现在还守在原地,下一步怎么办?” 男人简单问了问经过,轻轻一笑:“意料之中。” 局促者略显焦急,问:“他到底是什么人?日本间谍?还是红党?” “你的问题太多了。”男人轻哼了一声,手指在桌沿轻轻敲了几下,从怀里掏出一叠钞票快速递过去,说道: “打草惊蛇的目的到了,接下来由我接手至于你那个线人,最好让他消失。” “这这个人我用的得心应手他口风很严.” “实话告诉你,我让你盯的是特务处的人,明白?你不怕他到时候出卖你,就留着。” “.是。”男人苦涩一笑,低声道:“郑老弟,你这不是害我吗?我就是个小警察,现在搅入伱们两统的争斗中,要是出了事,你有中统照着,我呢?军统能放过我吗?” “你明白就好,只有死人不会说话。”被叫做郑老弟的男人拿起报纸翻了翻,眼角余光瞥着周围的动静,见没有人注视这边,他继续说道:“我走之后,你待一会再走。” “是。”警察一脸苦相,只觉得手中的咖啡更苦了,官大一级压死人,他连中统的外围人员都算不上,这位爷找上来给自己一个盯梢的任务,本以为手到擒来,现在却有苦难言,钱好赚,但也要有命啊! 这边郑姓男人放下报纸,刚要起身,突然就见窗外的马路上多了一辆汽车,两个便衣下车后直接走向咖啡店的方向,还有两人,一个走向卖报的小贩,一个走向卖烟的小童。 男人心神一凛,来者不善,从几人的走路姿势、步伐一边判断他们的身份,一边想着对策。 他冷眸瞥了一眼浑然未觉的便衣警察,低声说道:“咖啡加点奶,味道不错,我会给你点一杯的,另外这里的点心不错,可以给家里小孩带点。” 说着他起身压了压头上的礼帽向着吧台方向走去。 这时,两名便衣从正门进来,瞥了一眼咖啡店内的客人,径直走向柜台。 一人从怀里兜里掏出一张证件晃了晃,指着电话问柜台的服务生。 服务生畏惧地看了便衣一眼,眼神看向坐在窗边喝咖啡的穿着西装的那名便衣警察。 两个便衣点了点头,对视一眼,点了两杯咖啡,不动声色地坐在了便衣警察不远处。 这一切被在吧台另一侧拉着服务生说话的郑姓男人尽收眼底。 “我的,另外帮八号桌的客人再来一杯咖啡和一份点心,咖啡记得加奶。”男人从兜里掏出一张美钞塞入服务生手中。 “先生,给多了。” “剩下的是你的小费。”男人毫不在意地摆摆手,转身走向厕所的方向。 当服务生端着咖啡从吧台后面出来的时候,男人恰好擦身而过,他微微一笑,问:“现在几点了?” 服务生一愣,下意识转头向吧台那里悬挂的挂钟看去,男人余光瞥着周围,不动声色地一枚药片放入咖啡杯中。 “马上六点。” “谢谢。”男人一压礼帽,目不斜视地从正门走了出去。 他看都不看大街上看似闲逛,实则眼光时不时瞟向咖啡店的便衣,直接钻进了对面的电话亭。 此刻咖啡店中,服务生刚送完咖啡,回到吧台处,正背着手等待下一位客人的招呼,突然前台的电话响了,另一个服务生接起电话。 “小陈,找你的。”叫小陈的服务生疑惑地上前拿起电话,电话那头响起一个阴冷声音:“陈久明,家住满春街水塔巷,父xxx,母xxx不用我再说了吧?” 小陈不明所以,惊恐地问:“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刚拿了我的小费,这么快就忘了?呵呵,想干什么,一会你就知道了。” “什么意思?喂?”小陈愤怒地吼了一声,但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同事和靠近的顾客皱眉看着失态的小陈,只见他慌忙摸着口袋,身份证件早就不见了。 见他如此摸样,同事刚想问出什么事了,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服务生抬眼看去,只见坐在窗户边穿西装的客人忽地站了起来,他脸色煞白,呼吸急促,身体不由自主地抽搐着,发出痛苦的呻吟声,然后四肢痉挛,扑通一声栽倒在地上。 “死人了!”随着一声尖叫,咖啡店瞬间乱成一片。 两个便衣霍地站起来扑过去,只见西装男以诡异的姿势躺在地上,嘴角泛着白沫和一丝黑血。 死者脸色苍白,嘴唇失去血色呈青紫色,是常见的氰化钾中毒,便衣看了一眼桌上的咖啡,立刻将目光投向服务生小陈。 直到此刻小陈才明白男人说的“一会就知道了”到底是什么意思,一瞬间,他的脸色变得煞白,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咖啡店外面,看着惊慌失措往外奔走的客人,打完电话的徐姓男子冷笑一声,从容不迫地汇入人流,消失不见。 “对不起,科长,我们见他一个人喝咖啡,以为他在等接头人,没想到现场还藏有第三人。”两个监视警察的便衣一脸惭愧。 张义不置可否,蹲下身体检查了死者的身体,问:“死者的身份查清了吗?” 便衣递过来一本证件,说道:“这是从他身上搜到的,死者叫郑宝胜,是武汉警察局刑侦处的警察。” “除了上咖啡的服务生,还有什么人接触过他吗?” 便衣摇头道:“没有,第二杯咖啡是一个叫陈久明的服务生端上来的,此人已经被吓傻了,什么都问不出来。” “他应该不是凶手,但此人在事发前接到过一个电话,当时表现的很奇怪,我们刚才审讯他,他一口咬定是打错了,但我们问了电话局,电话是从对面的公用电话亭打来的,而且他的同事说,电话那头找的就是陈久明,所以他明显在撒谎,科长,要不要用刑?” “现场还有其他目击者吗?氰化钾既然是投在咖啡中,凶手很有可能早就离开了现场,那个打电话的人很可能就是凶手。” “郑宝胜猝死,当时的场面很乱,我们掏枪也压制不住,后来还是外面的兄弟鸣枪才拦住,有人回忆在郑宝胜背侧之前还坐了一人,但他一直侧着身子,没人看清他的长相.但我们进来的时候,此人已经不见了.后来我们在吧台问询,有个男人同样背对我们和服务生陈久明说话,身形和其他顾客描述的一致.现在看来只有陈久明见过凶手的真面目。” “将他带上来。”张义皱着眉头,从目前的线索分析,凶手才是躲在幕后的人,但此人发现便衣通过电话追踪到这里后,果断对清楚自己底细的郑宝胜下手,手段之狠厉让人不寒而栗。 “我什么都不知道.”陈久明被便衣推搡上来,浑身颤抖,嘴唇哆嗦着,话都说不利索。 “那个人长什么样子你还记得吗?”张义紧紧盯着他慌乱的眼睛。 “我想不起来了.他戴着帽子,帽檐压的很低,我也没有看清。” “是吗?”张义冷笑一声,“我猜你接到的那通电话是威胁电话吧?你怕他就不怕我们?你想清楚了,他连自己的同伴都可以毫不犹豫的杀死,为什么偏偏留下了你?不过是时间来不及罢了,为了以防万一,你觉得他会不会再次找你?到时候是杀你一个,还是杀你全家?” 陈久明听到这话,脸色瞬间煞白,直接瘫倒在了地上。 “说!”便衣一把扯住他的领口,呵斥道。 “我我真的想不起来了,求你们了.” 见这厮还在嘴硬,张义冷哼一声:“带下去用刑。” 同一时间,离开电话亭的郑姓男人骑着自行车穿梭在大街上,此刻他已经装扮成了一个汽车修理工。 他很快就找到了张义的汽车,循着汽车,很快又发现了蹲守的络腮胡子。 他绕了一圈,悄无声息地来到络腮胡子身后,在对方觉察到他转头的那刻,悍然出手,一把扭断了对方的脖子。 然后他将络腮胡子依靠在墙上,风轻云淡地来到汽车面前。 余光瞥了一眼四周,他轻轻俯下身子,打开挎包拿出工具在车底鼓捣了一会,最后从包里掏出一个油纸包裹的包袱固定上去,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广博无垠的夜空中,一架侦察机如鬼魅般划过,随着舱门缓缓打开,狂风呼啸着灌入,两道身影对视一眼,纵身一跃。 他们的身影很快被黑暗吞噬,如流星般急速坠落。 到达一定高度后,降落伞“砰”一声展开,缓解了他们下落的速度。 几分钟后,他们终于稳稳地踏上了地面,落地的瞬间,两人迅速解开降落伞,将伞网收拢掩埋后,迅速窜入黑暗中。 过了一会,两人再次出现在一处小山包上。 这二人正是代号为黑豹和冰魄的春野武藏、早川智子。 春野武藏从背包拿出一枚指南针看了看,然后举起望远镜瞄着远处的灯火,道:“目测距离武汉只有三十里左右,今晚就待在这里,明早进城。” “可以。”早川智子点了点头,从背包里面掏出一个小型电台鼓捣起来,电台的信号时强时弱,发出一阵烦人的刺啦声。 不一会儿,似乎是找到了信号,她戴上耳机,按动按键开始发报。 春野武藏在一边警戒,默默观察着她,等她发完报,脱下自己的外套帮早川智子披上,顺手将她揽住,说道:“我们休息吧。” 不想早川智子却是避开他的大手,语气冰冷:“春野君请自重。” “八嘎!”春野武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皱眉道:“我们可是热恋中的情侣。” “假扮的。” “假戏也要真做。”春野武藏语气不容置疑,一把抱住早川智子,见她犹自挣扎,冷笑一声:“搏斗可不是你的特长。” 早川智子索性不反抗了,双眼一闭,躺在地上,决然地说:“来吧。” 春野武藏一愣,然后就像一头困顿的野兽发现了猎物,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 (本章完) 第258章 处决(求月票) 第258章 处决(求月票) “科长,陈久明招了,画师正在根据他的描述画像。” 咖啡馆对面的客栈房间里面,陈久明被打得血肉模糊,战战兢兢描述着凶手的面貌,他说一句,画师在画纸上描一笔。 但画师画了半天,凶手的五官依旧模糊,他不由叹了口气,停下手,问道:“你仔细想想,他的脸是长形状还是圆的?” 陈久明畏惧地看着便衣,张口结舌地吭哧了半天,犹犹豫豫地说道:“圆的吧,下巴有点宽” 画师又叹了口气,举在半空的手,迟迟无法落笔。 “张科长,他描述的太模糊了,这样画出的素描根本不准确。” 见画师无能为力,便衣一把扯住陈久明,呵斥道:“你小子给我老实点。” 张义摇了摇头:“让他休息一会,好好想想,你们根据目前掌握的凶手的身形到附近问问,看看有没有其他目击者。” 人的语言描述本具有一定的局限性和主观性,再受到情绪等因素影响,认知和记忆都会出现偏差。 再者没有经过特殊训练的人,如果不是对某人或事印象深刻,捕捉到的画面很难记住。 这个时候只能通过更多的目击者不断完善和补充细节,通过不断的修改调整,让画像生动清晰起来。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街头巷尾弥漫着食物的香气,小贩们推着推车,售卖各种小吃物品,人们穿梭其中,欢声笑语,享受着难得的宁静和美好。 张义和猴子几人从一家饭店出来,向自己的汽车走去,便见一群人围在一个柱子旁边,指指点点,少说几十人。 这年头普通百姓除了报纸、茶楼、戏院,并没有什么娱乐消遣生活,只要出点新鲜事,附近的走过路过的都会奔走相告,一呼百应,好像大家都不为生计操心一样。 络腮胡子的尸体早就倒在地上,不知是被野狗啃食了还是什么,身上布满伤口,衣物被大量的血水染成黑红一片,看上去极为恐怖,但这丝毫不影响路人猎奇的目光。 张义只是瞥了一眼,就不再关注,络腮胡子的上线都被灭口了,再查他也找不出什么线索。 到了汽车边,他将汽车钥匙递给秘书,刚拉开后座车门坐上去,突然蹙起眉头,问: “什么味道?” 陈秘书拧钥匙的手一顿:“科长,怎么了?” 张义疑惑问:“你有没有闻到蒜味?” 陈秘书尴尬一笑道:“不好意思,科长,我是北方人,刚才吃面条的时候吃了几瓣蒜,我们北方人讲究‘一口面条一口蒜’,这样吃着过瘾,有些人喜欢蹲在门槛或者椅子上吃,不然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科长,您要是不喜欢,我以后不吃了。” “你这是吃了多少蒜啊?”张义说着往前排一凑,嗅了嗅鼻子,突然道:“不对!” 他见陈秘书已经拧动钥匙打火,厉声道:“停手,马上下车。” 说着已经推开车门跳了下去,落地的时候就势在地上一滚,再起身的时候,手枪已经上膛做出跪立射击姿势。 此刻他已经完全冷静下来,迅速评估周围的环境,搜寻可能隐藏的凶手。 “科长,到底出什么事了?”陈秘书狼狈地从车上下来,学着张义的样子举着手枪戒备地到处张望,浑然没有发现手枪的保险都没有打开。 “科长!”后面的猴子、钱小三几人见张义下车做戒备状,以为有人刺杀,几人立刻飞快跑过来,将张义围在中间。 几人观察了一圈,巷口前后,包括建筑顶上并没有什么危险,反而路过的行人见他们如临大敌的模样,拿着黑洞洞的手枪,立刻下意识地调转方向拔腿就跑。 “围着我干嘛,是汽车有问题,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张义推开几人,问道。 几人面面相觑,嗅了嗅鼻子,又各自皱眉,唯有钱小三瞪着眼睛道:“蒜,大蒜的味道。” “科长,我去看看。” “小心点。”张义凝神点了点头,挥手让大家退远点。 钱小三回到车里拿了手电筒,小心翼翼地靠近汽车。 他先是绕着汽车观察了一圈,然后蹲下身子瞄向汽车底盘。 才一低头,便闻见一股怎么都遮掩不住的大蒜味,再定睛一看,只见汽车发动机下面多了一个铁丝圈固定的油纸包裹,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有炸弹!” 一句话,就让众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众人心有余悸地想着,凶手在科长的汽车下安装炸弹,要不要科长目光如炬、观察入微,不放过丝毫的蛛丝马迹,此刻怕是 “他妈的哪个龟孙子.狗日的,太歹毒阴险了” 大家纷纷咒骂起来,将未知的凶手痛骂了一番,方才解了心头之恨。 张义沉思了一会,问钱小三:“是什么炸弹?能拆除吗?” 钱小三没有回答,直到过了一会他才说道:“应该是黄磷,这东西易燃,燃点只有三四十度,有剧毒,还有股呛鼻子的蒜味。” 他一边说,一边侧耳倾听,过了一会肯定道:“下面没有定时装置,凶手应该也不能确定科长什么时候启动汽车,才想出这样的诡计,只要汽车启动跑出一定距离,发动机高温发热,就会引燃黄磷,黄磷再引爆下面的炸药.” 说着他已经满头大汗地油纸包裹拆了下来。 “干的好。”张义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到一旁休息,又让人将炸弹妥善送到技术科处理,看看能不能从上面提取到指纹、分析出制造炸弹的材料来源,然后下令行动队对附近区域展开搜查。 回到特务处,张义问猴子:“老杨他们有招供吗?” “没有,这些家伙都是死硬分子,连间谍身份都不承认,最可恶的是那個王雅珠,竟然试图勾引狱警。” “走,去看看。” 张义冷笑一声,来到临时牢房。 漆黑狭小的牢房,对普通人来说,比恐惧更让人难以忍受的便是粪便、潮湿。 然而,这些日本间谍却在牢房里面唱着莫名的家乡小调。 “狭小的外国船啊,汽笛在出发的天空鸣叫,我怀念的姑娘啊.” 歌声虽然唱的像鬼哭狼嚎,但张义却听出了伤感的味道,他冷笑一声,心中说不出的怪异,原来这些杀人不眨眼的日本禽兽也有家乡?也会怀念故乡亲人?竟然因为一首歌曲勾起心中的伤感,你说他们究竟是畜生恶魔呢还是人? 唱着唱着,一个嘶哑颤抖的声音喊道:“大日本帝国万岁,天皇陛下万岁!” 其他人纷纷附和起来,一时间情绪亢奋。 “聒噪!裕仁这个小矮子,能不能活到百岁都是未知数,别做春秋大梦了。”张义用日语呵斥了一句,吩咐卫兵:“将他们全部带出去。” “八嘎.” “砰”一声,在日谍的咒骂中,戴着钢帽、口罩的卫兵如狼似虎地冲进牢房将在押的间谍全部押了出去。老杨首当其冲,他脸色苍白,眼中却透出浓浓的倔强和仇恨,冷笑看着张义:“武汉沦陷了?” 听到这话,其他几个满脸绝望和恐惧的间谍瞬间激动地哇哇大吼起来,迎接他们的是卫兵毫不留手的暴揍。 “武汉好好的,大爷我心情不好,准备处决几个畜生,还要告诉你吗?”张义厌恶地挥挥手,卫兵将他们全部押解了出去。 “赵喜根和他的秘书呢?”替日本间谍登报的赵局长和秘书,随着“夜狐”组织的覆灭,也被逮捕下狱。 “关押在隔壁。” “也一起带上去。” “是。” 执行处决的刑场位于牢房外面一片空旷的荒田,四周布满了警戒的卫兵。 戴着手铐镣铐的间谍一个个被带到墙根下站定,十几双军靴踏着泥土,在一声声口令中,整齐划一地到达指定位置。 行刑队长跑上来,对着张义立正敬礼:“长官,行刑队已经准备完毕,请指示!” “再验一遍正身。” “是。” 张义看着一众神色各异的犯人,有句话说人最恐惧的不是死亡,而是等待死亡的那一小段时间,这就像是核弹在发射前的那一刻威慑力最强。 临死之人,总会贪生。一个没有信仰的人,是没有直面死亡的勇气和决心的,他倒要看看这些日本鬼子是不是和他们叫嚣的一样不怕死。 “报告长官,已验明证身。” “开始吧!” “是。“行刑队长肃穆地敬了一礼,随着他挥手,行刑的卫兵立刻举起了手中的枪,哗啦啦拉响枪栓。 “枪下留人!” 这时,就只见毛齐五风风火火地小跑了过来。 “毛秘书怎么来了?” 毛齐五摸了一把头上的汗,略显急躁道:“老板听说了炸弹的事,派我来看望伱,听说你去了牢房,就猜你肯定是要杀人泄愤.” ‘老子可没有这个嗜好。’ “呵呵,这些日本间谍既然不招供,留着他们干嘛?齐五兄不会是给他们求情来了吧?”张义见毛齐五眼睛在犯人中搜寻,玩味一笑。 “开玩笑了,老弟。”毛齐五苦笑一声,说道:“我是为赵喜根来的。” “他?有人求情到毛秘头上了?关系够深的嘛,这个汉奸,虽然罪不至死,但重病用猛药,我正准备吓唬吓唬他,看能不能诈出其他东西。” “谁没有点后台呢。”毛齐五意味深长道:“这厮是武汉警察局局长蔡孟、坚的人,他一出事,老婆家人立刻找到姓蔡的,说是愿意钱赎人,虽然我们和中统不对付,但人家拿着礼物找上门了,面子还是要给的,处座考虑到此人没有泄露什么情报,也就卖个面子放他一马。” 顿了顿,他笑道:“老弟,放心,少不了你的那份。” 张义无语:“他倒是命好,这种人金玉其表败絮其中,出去了也是个祸害。” “这你就不懂了,老弟。”毛齐五自得一笑,“现在选人任人,要选什么样的人?谁不是提拔自己的心腹同乡,你要是提拔个能力强的,他会觉得自己得到这个位置理所当然,还会感恩于你吗? 你在于的时候,他可能尊重你,但你不在位的时候,可就难说了,相反的,赵喜根这种人,除了溜须拍马,狗屁不通,但他懂得忠心,而且他有缺点,更好驾驭。” “学到了,精辟。”张义若有所思地笑了笑,这话听上去像是歪理,但却是官场潜规则。 “呵呵,这可是我做秘书这么多年才琢磨出来的,以前不懂,才蹉跎了半辈子。”毛齐五笑了笑,“那,人我就带走了?” “既然是处座的意思,毛秘随意。”张义挥手让卫兵将赵喜根带过来。 这厮早就被吓尿了裤子,脸上毫无血色,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站都站不稳,忽闻劫后余生,直接跌倒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张义撇嘴,这种汉奸比间谍更可恶。 挥手让人将他拖下去,张义注视着其他间谍,说道:“最后问一遍,有没有愿意招供的?” “八”老杨愤怒地瞪了他一眼,刚想说话,就见张义手臂一抬,“砰”一声,子弹穿过他的胸膛,这个作恶多端的间谍直接倒在了地上。 “张桑,我可是已经招供过的,你不能这么对我。”见张义手起枪落,杀伐果断,光野道夫一脸绝望地吼叫起来。 “好,将他先带下去。”张义笑了笑,又问:“还有招的吗?” 见没人应声,张义失望地挥了挥手,卫兵立刻上前举枪,瞄准了一群间谍的胸膛。 “预备!” “开枪!” 短暂的寂静后,枪声响起,一排排间谍应声倒下,唯有代号“灵狐”的王雅珠野山梨还站在原地。 “怎么回事?” “报告长官,子弹卡壳了。” “是吗?”张义拔出自己的手枪,递给一旁的陈秘书:“你是内勤,应该还没有杀过人吧?这个女间谍交给你了。” “.是,科长。”陈秘书握枪的手一抖,深吸了一口气,压抑着喉咙中翻江倒海的冲动,走到野山梨背后,将子弹上膛,手枪对准她的后脑勺。 或许是太过紧张,握枪的手战战兢兢抖动着,来回戳在野山梨后脑勺上,反而让女间谍更紧张了。 终于,陈秘书扣动了扳机,只听咔一声,却没有子弹射出来。 陈秘书正疑惑间,张义嘴角泛出一丝“料定”的笑容,对着猴子点点头。 猴子接过陈秘书手中的枪看了一眼:“又卡壳了?用我的吧!” 他拔出自己的手枪,对着空处放了一枪,塞到了陈秘书手中。 “是。”陈秘书咬了咬牙,直接闭上眼睛,准备扣动扳机。 就在这是,野山梨再也绷不住了,直接崩溃道:“我招.我招” (本章完) 第259章 叛徒(求月票) 第259章 叛徒(求月票) 【恭喜您成功击杀‘夜枭’内野谦太,获得10000经验值.当前经验值12000/50000。】 【今日情报已刷新】 【您今天去过时光咖啡店,郑志平也去过这里,获得相关情报--郑志平,真名岸本一男,日本特高课高级间谍,代号袋鼠,公开身份正元实业社下《新闻周刊》记者,掩护身份中统武汉站情报组副组长,岸本一男已收到情报,日本上海特高课派出黑豹和冰魄执行刺杀任务,他负责策应。】 郑志平?黑豹、冰魄? 张义正思索着这几人针对自己的刺杀何时展开,就见猴子一脸兴奋地敲门进来。 “科长,供出大鱼了。” 张义好奇问:“大鱼?” “是,野山梨供出了三个线人,一人是武汉警察局户籍科的副科长,这个人负责为他们提供在国统区活动的身份证件。 另外一人是个贫困学生,在野山梨的资助下念完大学,两人以姐弟相称,此人现在是武汉宪兵司令部的秘书。 最后一人叫郭文标,人称老郭,公开身份是鹤阳茶馆的老板,实际是红党武汉城工部副书记。” 张义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户籍科的副科长也就罢了,学生可以看做是“夜狐”布下的一步闲棋冷子,红党武汉城工部副书记是怎么回事? 日本间谍是怎么掌握此人的? 在张义眼中,老杨老奸巨猾,隐藏如此之深,可以称得上有两把刷子,但他是如何策反一个红党重要干部的? “她还交代了什么?” “没有。”猴子闷声闷气地说道:“她嫌我们级别太低,要见科长你。” 张义冷笑一声:“这是想提条件啊。” 顿了顿,他命令道:“让行动队的人马上出发,将其他两人先抓回来。” 审讯室里面,野山梨被铐在审讯椅上,头发耸拉在额前,之前的妩媚神采荡然无存。 连日的煎熬,已经让她的眼神暗淡无光,但眼波流转之间,仿佛还藏着许多未尽之言。 张义盯着她的瞳孔,恨不得变成孙悟空一下子钻进去,把“白骨精”大脑里面的所有秘密弄清楚。 让人给她倒了一杯温水,他玩味一笑:“野山小姐,我这個人喜欢直爽,说吧,你有什么条件。” 野山梨接过水杯一饮而尽,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略一沉吟,说道:“张科长,我的要求很简单,给我准备十万美元一本美国护照,事情一结束立刻送我离开,夜狐组织覆灭,我已经不适合待在中国了。第二,在所有你们掌握的报纸上,发布一条消息,说我已经被你们处决了。” “想法不错,给自己留的后路很完美。”张义冷笑一声:“有道是漫天开价就地还钱,我实话告诉你,你的要求我不能满足我能保证的是我不处决你,报纸也会刊登你死亡的消息,但伱会被继续羁押在牢房,至于以后你是生是死,何去何从,只能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他在心里补充了一句,我不处决你,可没说不让别人处决你! 野山梨微微张了张嘴,沉默了一会,缓缓说道:“可以,不过你们要给我治疗身体,还要改善我的居住条件。” “成交。”张义敲了敲桌子,“说吧。” 野山梨思索了一会,回忆道:“大象,我们给他起的代号叫大象.” 原来大象郭文标是红党的一名政工干部,由于肺部残留弹片导致长期感染,所以在年初秘密从根据地到上海仁济医院做手术,但被医院中的日本密探发现后,立刻汇报给了特高课,大象被捕后进了审讯室,还未审讯就已经崩溃,随即叛变。 张义皱眉道:“红党的高级干部去医院治病,除了护送人员,当地的地下组织肯定会接洽协助,特高课的人逮捕了他,难道红党就一无所知?” 野山梨狡黠一笑:“大象的手术很成功,一直在病床上修养,在红党的内线护士监护下活动,特高课的人掌握线索后进一步调查发现,医院只有主治医生和这名护士是他们的人。 于是特高课先是安排人制造了一场车祸,让主治医生的母亲断了腿,他不得不请假回家。 第二天,又安排护士休假,然后趁着他们不在的机会,立刻对他展开审讯,等护士上班的时候根本不知道她敬重的首长已经叛变了。” “然后呢?” “大象出院后被安排在上海地下组织工作,向特高课源源不断的传递情报。” “特高课逮捕了红党地下组织的人?一旦他们的组织遭到破坏,肯定会展开内查,大象为什么又完好的来到了武汉?” 野山梨冷笑一声:“张科长,不要将我们特高课想的太愚蠢,也不要将红党想的多么高明。 他们的组织在遭到多次破坏后,组织方式和结构确实比以往更严密,横向之间不得发生联系,这是铁的纪律,可那是上层,他们就那么几个人,有些连武器都没有,执行重大任务,往往是几条线上的同志一起,下层必然发生横向联系。” “大象早年在上海地下党干过,他曾经的一名下级老刘负责另外一条线,两人认识,但按照他们的纪律,即便见面也会装作不认识,但有了大象的指认,一切水到渠成。 大象害怕出卖自己这条线上的下线暴露自己,所以特高课在得到老刘的身份后,为掩人耳目,并没有直接逮捕他,而是从他那条线最底层入手,步步逼近。 所以直到老刘被抓,红党组织也不知道大象早就叛变了,还以为是他们下层出了问题。” “特高课从下到上抓人,但这中间肯定有发生横向联系的人,他们就没有供出大象这条线上的?” “张桑果然敏锐。”野山梨妩媚一笑,“你能想到的,特高课自己会想到,老刘线上的人全部出了事,大象线上同级别有横向联系的人如果不出事,那才是欲盖弥彰,所以特高课特同样逮捕了几个大象线上的人。” “为了能让大象发挥出更大价值,特高课故意放出老刘叛变的消息,公开通缉大象,好让他撤出上海,回到根据地,配合大日本皇军前线的战斗,但事情却出人意料,大象被调到了武汉,后来自然由我和老杨接手。” 张义没想到特高课竟然布下了这么大的棋局,而郭文标这个可耻的叛徒隐藏在武汉地下组织里面,简直就是一颗定时炸弹,一旦爆炸,不知多少人要粉身碎骨。 “到达武汉后,他向你们提供了什么情报?” “一份名单,武汉城工委19人的名单,原本我们约定三天后接头的,可惜”野山梨叹了口气,又盯着张义道: “张桑,这份大礼和我的性命比起来应该物有所值吧?希望你言而有信。” “放心,我说过的话自然算数。”张义笑了笑,然后让便衣给她纸和笔。 出了审讯室,钱小三问:“科长,要向红党通报吗?” 按照国红合作的协定,红党情报机关和中统、军统有情报交换机制,相互交换日军信息。 猴子像傻子一样看着他:“通报什么?按理说他们在上海的情报机关出了叛徒,是应该通报,可现在这个叛徒是地下党,不是公开活动的红党。” 武汉有公开的红党机关,但按照协定,红党不得在国统区公开活动、发展组织,而对于地下党的态度,中统、军统这边虽然不再像以前那样公开通缉逮捕,但暗中都是以杀人犯、汉奸的罪名逮捕。所以这件事情. 张义思忖了一会,道:“案情重大,等我向上面汇报再说,从现在开始,知晓案情者一律不得离开,违者以泄密罪处理。” “是。” 回到办公室,张义点上一根烟,将自己独自陷在沙发里,眉头紧锁,他没想到审讯出这么一个结果。 心力交瘁! 郭文标这个狗汉奸肯定是要抓捕处决的,但抓了此人,武汉城工委的19人也必然暴露,你不能指望一个卑躬屈膝靠着出卖自己同胞、同志才在日本人那里换得苟延残喘机会的叛徒再次被捕后会忠贞不屈吧? 而一旦郭文标招工,武汉城工委的19人必然难逃被捕的命运? 等待他们是什么?严刑拷打,这里面会不会再出现叛徒? 谁都无法保证。 一根烟抽完,张义冥思苦想了许久,然后起身走进卫生间。 他打开水龙头,捧起冷水冲刷着自己的脸,驱走疲惫和困意。 洗完脸,他来到电话机前,拨出一个电话,电话响了几声没人接,立刻挂断,然后打到办公室,问: “何科长在吗?什么?回家去了?我刚才打他家里电话没人接,你马上继续打,直到联系上,就说我有重要的情报汇报。” 挂断电话,张义想了想,叫来陈秘书,道:“马上通知侯组长、钱小三、郑呼和、杨文轩和刘魁到我办公室,跑步。” 很快几人就到了张义办公室。 见人到齐了,张义直接开门见山:“刚才野山梨供出了一个红党叛徒,此人现在是武汉城工部的重要人物,手中掌握着19名地下党的名单.我刚才向何科长汇报,但电话没有接通,为避免夜长梦多,今晚就实施抓捕。” “猴子,钱小三。” “到!” “你们现在就根据野山梨交待的地址,秘密将人带回来。” “是。”两人凛然敬礼,杀气腾腾的的走了。 “郑呼和、杨文轩、刘魁。” “到!” “老郑负责审讯工作,先将审讯室清理出来,人一到马上开始审讯。 杨文轩、刘魁你们二人立刻集合人手待命,犯人一招供,立刻开始抓捕。” “是。”三人同样起身敬礼。 “好了,分头行动吧。” 郑呼和心神一凛,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弄蒙了,今天不是一直在抓捕日谍吗?怎么突然牵扯出红党来了? 他沉默了一会,心情有些沉重。 红党叛徒也就罢了,但此人牵扯到19个其他的同志,他本能地觉得自己要做点什么。 作为一个打入特务处内部的红党地下党员,这些年,不知有多少被抓或即将被抓的人因为他而避免了遭受严刑逼供的厄运,但有时候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志被捕自己却无能为力,这种挫败感每次都会让他心力交瘁。 至于这么做会不会暴露自己,他已经不在乎了,行走在悬崖边上是他生活的常态,不管暴露与否,不管哪种结果他都能平静面对并且果断处理。 郭文标刚被抓到审讯室,行动科科长何志远就满面春风地赶了过来。 “云义老弟,听说抓到一条大鱼?” “何科长,您电话打不通,我只能先奏后斩了,还望您不要怪罪。” “你做的对,哎呀,今晚睡过头了,竟然错过了一场好戏,这可是意外之喜啊,走,去审讯室!” 审讯室光线很暗,虽然清理了一番,但依然难掩刺鼻的血腥味。 屋内除了郑呼和和一名记录员,没有任何警卫、便衣在场。 一进审讯室就听到郭文标的叫嚣声:“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抓我?知不知道这是绑架?还有没有王法了?” 虽然他气势很凶,但在张义几人看来怎么都有点色厉内荏。 “绑架你应该找警察局,这里是特务处,再大喊大叫,信不信我毙了你?你一个开茶馆的,捏死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何志远在主座上坐下,一拍桌子,呵斥了一句,直接说道: “别废话了,将你的组织交出来。” “我没有组织,我就是个开茶楼卖力气的,哪有什么组织。”郭文标双手环抱,一脸无辜。 张义看了一眼郑呼和,郑呼和瞥了一眼郭文标,就像在看一个毫不相干的人,眼里没有一丝波澜,面无表情地按下了桌上的监听设备。 下一秒设备中响起一个女声:“大象,我们给他起的代号叫大象.” 听到这个声音,郭文标如遭雷击,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还要我继续吗?”郑呼和关闭监听设备,冷眼看着他:“郭副书记,期待你的弃暗投明。” 郭文标目光游离,在几道凌厉目光的注视下,心里防线立刻崩溃,他嘴唇哆嗦着,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恐惧和颤抖: “我我说,我全说” (本章完) 第260章 郑呼和(求月票) 第260章 郑呼和(求月票) 昏暗的审讯室里,郭文标蜷缩在审讯椅上,眼神游离不定,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双手不自觉地颤抖着。 此刻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低垂着头,声音带着颤抖和哭腔:“我说,我全说.” 何志远笑了,他双手抱在胸前,微微仰起头,露出一副得意的姿态:“郭先生,识时务者为俊杰,期待和你的合作,说吧,交出你的上线下线。” 郭文标努力抬起头,双眼空洞无神,苦涩一笑问:“我会怎么样?” 何志远对这个问题嗤之以鼻,没有人会看得起叛徒,不过想到即将到手的功劳,他还是耐着性子道:“只要你写下自白书,再登报申明从此脱离红党.哦,对了,现在不用那么麻烦,你的老领导姓张的发明了一个来归人员登记表,你只要填写了,自然就是果党的成员,想要位子票子房子车子女子,都可以给你满足。” 张某某这个名字仿佛给了郭文标莫大的精神安慰,他苦笑一声,“你们问,还是我自己写?” “这样最好。”何志远赞赏地笑笑,示意记录员将纸笔递过去,宝贝似地道:“给郭先生解开手铐,热茶香烟伺候着。” “是。”郑呼和点了点头,摸了摸衣兜,问记录员:“带烟了吗?” “郑组长,我这里有。”记录员连忙掏出一包老刀牌香烟,还有一盒印着秀春楼字样的火柴。 郑呼和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记录员尴尬一笑,连忙拿出火柴殷勤地帮郭文标点上。 见郭文标一边抽烟,一边蹙眉在纸上书写,张义点了点头,道:“何科长,出去抽根烟透透气?” “嗯,也好。”何志远点了点头,出了审讯室,故意将大门留了一道缝隙,这样在外面也能看到审讯室内的情况。 张义递出一根烟,帮何志远点上,小声道:“何科长,你说这种软骨头,能用吗?我的意思是利用完了,直接解决掉。” “伱说的对,不过嘛.”何志远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道: “以前红党势小,我们抓捕的留俄学生和地下党,除了求得生命安全而叛变红党外,同时还为了自己升官发财,所以虽然叛变了他们的阵营,但加入我们后愿意真心诚意卖力气,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叛变的人只是为了苟活,是不是诚心跟着我们干到底的,鬼知道,他们今天能叛变红党,有一天就能投靠日本人,所以我们要尽力榨干他们的剩余价值。” 说到这里,何科长似乎找到灵感一样,侃侃而谈。 “除此之外,我们还要做好宣传工作,做给红党和外面的人看。 这些人即便失去了利用价值,但只要活着就是一块招牌,你想想,我们抓了他们不但没有为难他们,还给他们官做,红党会怎么做?他们恨叛徒甚过恨我们,肯定派锄奸队来杀他们嘛。 只要人一死,我们就可以大肆宣传,我们都不杀的人,被红党杀了,这就是最好的材料,这些叛徒的亲友也会反感仇恨,我们又可以打着报仇的理由策反他们。” “即便这些人有一天又跑到红党那边去了,没有被杀反而取得了信任给与工作,那便证明他们在许多问题上做了隐瞒,那时候我们再派人和他们联系,如果不能为我所用,便可以威胁他们同归于尽。 而如果他们回到那边后,得不到重用反而受到轻视甚至是牢狱之灾,日子过的不好,他们就会怀念我们的好,这样的人又可以再利用。” “.”张义看着面前侃侃而谈的何志远,第一次见识到这老家伙的阴险毒辣,一个叛徒的运用问题上,他都能说出来。 “姜还是老的辣啊,何科长您.”张义刚恭维了一句,突然就听审讯室内传来“砰”一声碎响。 刚才还一脸倦怠的何志远已经倏地推门走了进去。 张义立刻紧随其后。 只见审讯室内,郭文标手边的茶杯早就掉到了地上,四分五裂。 他整個人瘫倒在地上,身体剧烈地颤抖着,面色苍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急促地喘息着,胸口就像压了一块沉重的铅块,呼吸艰难。 郑呼和此刻正搓揉着他的胸口,帮着舒缓呼吸。 “怎么回事?”何志远看着满脸惊恐不知所措的记录员,厉声问道。 “何科长,我我不知道啊,刚才还好好的,他抽完一根烟,接着抽第二根就突然.” “放你娘的狗屁,我知道刚刚好好的,我问的是为什么会这样?还不打电话叫医生?!”何志远一把推开记录员,问郑呼和:“怎么样了?” 郑呼和一边抢救,一边淡定道:“他的心跳很快,呼吸急促,需要马上抢救。”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何志远急的跺了跺脚,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把抓起桌上被茶水浸湿的香烟,瞪着记录员: “你刚才说什么?他抽到第二根烟?抽剩的烟呢?” 记录员拨电话的手一抖,浑身一颤,刚才郭文标抽的烟可是他的,他颤声道:“我” 何志远不待他解释,立刻一边摸枪,一边急声大喊:“卫兵,卫兵!” 张义手疾眼快,上前一把制住记录员,下了他的配枪,一边打电话,一边呵斥记录员:“老实交代,是不是你给他的烟有问题?” “我我的烟没有任何问题,我发誓!”记录员捶胸顿足,都快要急哭了。 但不管怎么说,他的嫌疑最大,何志远上前一把扯住他的领口,一脸狰狞地瞪着他,咬牙切齿:“你最好主动说,要是搞错了,我何某人亲自给你赔罪,你要是他的同党,我让你生不如死。” “我何科长,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带下去,看押起来。”何志远厌恶地挥挥手,焦急问:“医生还要多久?” “马上,军医在路上。”张义解释了一句,立刻来到郭文标身边,问郑呼和:“怎么样?” 不用回答,郭文标此刻的状态很差,他的眼神已经开始迷离,失去了光彩,瞳孔放大,目光惊恐地看着郑呼和,嘴里不断地发出痛苦的呻、吟,颤抖的手无意识地空中抓绕着,似乎想要抓住最后一丝能拯救他的希望。 但一切都晚了,他的身体开始剧烈抽搐起来,呼吸越来越弱,直到再也不动. “何科长,张副科长,人死了。”郑呼和看着双眼圆睁,空洞的眼神中还残留着恐惧和不甘的尸体,一脸惋惜道。 张义压抑着心底的笑,看了一眼郑呼和,他始终看起来很坦然,看不出任何心虚。 “我不是瞎子。”何志远怒道,他心里各种恼怒、怨恨、不甘,眼看功劳唾手可得,可谁能想到人竟然死了,煮熟的鸭子就这样飞走了? 关键是他怎么向戴老板汇报啊。 张义看他气急败坏的摸样,差点笑出来,不过面上却是丝毫不显,他从地上捡起郭文标抽剩的半截烟,嗅了嗅,又拿起记录员的烟对比了一番,狐疑道:“没有问题啊!是不是这个郭文标有什么隐疾?”说着他转身问急忙赶到审讯室门口的猴子和钱小三:“你们抓捕他的时候,在他家里有没有搜到什么药?” “没有。”猴子钱小三同时摇头。 “这就见鬼了,一个大活人就这么升天了?”张义摇了摇头,见军医着急忙慌地跑进来,立刻道:“再叫法医来,马上检查他的身体。” “对,就是将他开肠破肚也要找到死因。”何志远补充了一句,阴沉着脸,环视了一圈审讯室,打量了一眼郑呼和,继续道: “再通知技术科来,从现在开始,这间审讯室封禁,另外,郑组长,你现在马上写一份审讯前后的详细情况。” “是。”郑呼和淡定地点了点头。 从审讯室出来,何志远疲惫地揉着眉心,无力地叹了口气,问:“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有古怪。”张义一脸凝重,“抓捕前我特意强调保密,参与审讯的人都禁止离开,执行抓捕的队员都是信的过的兄弟,抓到人后都待在处里,而且是秘密抓捕,红党根本不知道他们的人被抓了 另外,虽然这个人曾经做过肺部手术,但从他的住处没有搜到药物,说明他的身体健康,不可能抽几只烟就突然猝死.这里面肯定有我们忽略掉的细节。” “也就是说情报没有外泄的可能既然堵住了外边,那就是我们内部的问题。” “可会是谁呢?记录员?郑呼和?还是审讯室外边的卫兵?” 何志远又叹息一声,“红党无孔不入啊。” 张义谨慎道:“会不会是那个神秘的美人鱼?” “鱼我没有见到,但我们却是被人愚弄当猴耍了。”何志远幽默了一句,脸色难堪:“我们俩就不要在这里猜来猜去了,还是想想怎么向处座汇报吧。” 张义一脸坦然,非常诚恳道:“科长,我要检讨.” “你赖不掉,我也跑不掉。”何志远一脸泄气,顿了顿,他冷笑一声:“等化验结果出来,一切水落石出,我倒要看看,这只恶鬼到底是谁,披着什么样的画皮。” “但不管怎么样,不管他是美人鱼,还是一条臭咸鱼,我都不希望他出现在我们行动科。” 事情在何志远万般无奈和恼火中结束,但他一回到办公室,立刻叫来秘书: “马上排查一遍科里今晚打出去的所有电话,另外,找门卫核实下今晚的出入记录。对了,一会你去审审那个记录员,记住了,必要的时候可以动用一切手段。” “还有,让人盯着郑呼和。” “科长,您怀疑他?” 何志远意外地瞟了他一眼,嫌他多嘴,呵斥道:“废话真多,马上去。” “是。”秘书感觉他要冒火了,连忙小跑步走了。 一夜没睡。 张义强忍着疲倦,缓缓调整心绪,他不知道郑呼和是通过什么办法消无声息地将叛徒杀死的,更关键的是,一旦法医解剖尸体后确定郭文标的死因,用结果推算过程,也会迅速锁定嫌疑人,那时候郑呼和怎么逃出去? 想到这里,他喝完一杯浓茶,深吸了口气,来到法医室,却发现何志远比他还早。 “尸体结果怎么样?” 法医扶了扶眼镜,眉头深深皱起:“这个案子很不简单,凶手绝对是个高手。” 何志远点了一根烟,不耐烦道:“你直接说他是怎么死的。” 法医叹口气道:“我们仔细检查才在他肩膀处发现了一个针孔,但不能确定死因,直到解剖了尸体.” “直接说结果。” 法医郑重道:“尼古丁,高纯度的尼古丁。” “什么?尼古丁?扯淡呢,尼古丁能杀死人?”何志远一脸不屑。 法医忍住给他来上一拳的冲动,一脸肃然:“何科长,请相信我的专业。高纯度的尼古丁,只需要几滴,就可以杀死一头牛,别说一个人了。这种生物碱,在人体内渗透的非常快,只需要十几秒,就可以麻醉他的神经组织,凶手扎在肩膀处,而不是脖颈头上,所以反应时间慢了点。” 张义皱眉:“只知道尼古丁有害,想不到竟然是毒物,能杀死人。” 他心中已经明白,郑呼和杀死叛徒的方法,简单来说就是几个字,高浓度短时间。 法医点头道:“对,尼古丁最早就是从烟草中提取的,作为药物使用。坦白说,一包烟的尼古丁如果提纯出来就足以致人死亡。” “那我怎么没事?”何志远扬了扬手中的香烟,一脸不信。 法医看着他被烟熏黄的手指,呵呵一笑:“人抽烟之所以很少发生中毒,一来是点燃烟草后,一部分尼古丁会和烟草本身含有的甲醛反应中和,其他大部分尼古丁挥发到了空气中,人吸入体内的并不多。” “不过要是小孩或者老人,体质弱,免疫力差的,只要不间断地抽烟,我预计他抽完几包后,就会中毒死亡。” “而尸体体内又是提纯后高纯度的尼古丁,致死很快,根本没救。” 何志远捏着香烟的手一颤,瞬间觉得没有滋味了,他看着法医问:“除了针孔,还有其他外伤吗?确定这个尼古丁是通过针孔注射的嘛?” “没有其他外伤,我确定他是中毒,他的嘴唇都是青紫色,再明显不过了。”法医耸耸肩,“你最后那个问题,我无法回答,但总不至于是他自己喝的吧?” 何志远瞪了他一眼,沉默了一会,突然眼前一亮,他猛然出了法医室,对张义道:“不是香烟,和记录员没有关系,他一个内情没有这么好的身手,应该是郑呼和,他的嫌疑最大。” “马上逮捕他!” (本章完) 第261章 顶针(求月票) 第261章 顶针(求月票) “马上逮捕他!” 何志远话音刚落,就见他的秘书一脸兴奋地小跑过来,“啪”立正敬礼,邀功道: “启禀何科长,记录员周玉成已经招供,承认他在香烟中藏了毒药,致使郭文标死亡,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卑职申请立刻搜查他的办公室和家。” 张义一脸意外。 何志远也愣住了。 他不可置信地掏了掏耳朵,皱眉问:“他用的是什么毒?” “可能是氰化钾。”秘书眉眼闪烁。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法医的一声冷笑,砰一声将门关上了。 何志远冷哼了一声,秘书虽然是他的心腹,但这会他还是更倾向于相信法医的专业和权威,想到昨晚他那些叮嘱秘书的话,盯了他片刻,问: “你对他用刑了?” “是。”秘书一脸严肃,“此人抵死不认,卑职怀疑他是红党派进来的卧底,敢打进来,肯定有过人之处,所以我对他用了刑,审讯了一晚上,终于招了。” “他人呢?” “死了。”秘书一脸惋惜,“卑职正准备深挖他的同伙呢,谁知道此人这么不经.” “够了!”何志远咆哮一声,攥紧了拳头,强忍住给面前小白脸几拳头的冲动,呵斥道: “你个蠢猪,尸检结果已经出来了,是尼古丁,不是氰化钾。” 秘书目瞪口呆。 何志远恼火问:“愣着干什么?我让你派人看着郑呼和,他人呢?” 秘书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连忙道:“科长,应该在办公室,我派人的两人是我老乡,张文明、张文武,非常可靠。” “我需的是肯定的回答,而不是应该!”何志远恼火地一把推开秘书,满脸阴沉,一股不详的预感浮上心头。 “前边带路。” 寂静的走廊中缓缓响起急促而又谨慎的脚步声,便衣们悄无声息地来到二楼郑呼和办公室门口。 每个人手中都握着上膛的手枪,一脸的冷酷和决绝,又有点戚戚然,各自都紧绷神经,谁能想到郑呼和竟然是红党呢。 何志远见办公室外面空空如也,问: “看守的人呢?” “应该在里面。”秘书彻底懵了,下意识地去踹门,结果一脚下去,门愣是没开。 张义上前看了一眼锁芯,轻轻一拧,门开了。 他将手枪上膛,警惕地打开门,只是瞄了一眼,就收起了手枪。 秘书愣了愣,首当其冲冲了进去,只见地上歪歪咧咧躺着两个人,梗着脖子,早就死翘翘了,而郑呼和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桌上的茶杯、文件整齐地摆放着,似乎在嘲笑着来人的徒劳和无能。 “还文明文武,文武双全?两个大活人说变成死人就变成死人了?废物!”何志远勃然大怒,也不知道在骂死去的文明文武兄弟还是秘书,他狠狠锤了下桌子: “搜。” 秘书臊眉耷眼不敢吭声,立刻带着一众便衣搜查起来。 一阵嘈杂的翻箱倒柜的声音响起,便衣们愤怒地翻找了每一個角落,抽屉被粗暴地拉开,文件翻的到处都是,连头顶的灯和天板都没有放过,但什么都没有发现,哪怕是一张有用的纸条。 张义来到窗前,窗户敞开着,微风轻轻吹动着窗帘,他料定郑呼和早就从这里逃走了,心里欢喜,面上却是眉头紧锁,说道: “人应该是从窗户逃走了,也不知道怎么蒙过门岗的,何科长,是不是马上派一组人去他家里,再发通缉令,全城通缉。” “听到没有?还不快去!”何志远脸色阴沉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刚下达了命令,他又立刻说道:“派人去家里就可以了,通缉令的事先缓缓。” 张义故作不解。 “昨晚应该早动手的,我犹豫了。”何志远一脸的挫败、恼怒,他叹了口气,眼见便衣纷纷退了出去,才解释道: “老弟啊,好好一个红党负责人就这样在你我手上升天了不说,现在还出了郑呼和这个卧底,我们该怎么向处座解释啊!我昨天说了,不管他是美人鱼,还是一条臭咸鱼,我都不希望他出现在我们行动科。” “是啊,家丑不可外扬,谁能想到郑呼和会是卧底呢?”张义叹息一句,随即脸色肃然:“科长,事关行动科的荣誉,您说吧,这件事怎么处理。” “老奸巨猾,隐藏的太深了。”何志远说着,突然看向张义: “他是你手下的人,一起共事这么久了,就没有什么发现吗?” ‘他妈的,老子刚表完态,你个老毕登就开始甩锅了?’ 张义在心底腹诽着,一脸淡定:“还真没有什么发现,老郑,郑呼和这个人平时工作认真,任劳任怨.再说了.” 张义哼了一声,补充道:“我进特务处的时候,郑呼和已经在了,那时他是情报科的人,而且他可是鸡鹅巷时期的老人了.这个人肯定是老资格的红党了,我估计他的一切履历都是伪造的,难道之前就没有发现吗?” 何志远见张义甩下脸来,一声叹息,说之前没有发现,这不是同样甩锅给情报科吗? 而且真的深究起来,他和前任副科长王新亨难道就没有责任吗? 这个话题再追究下去就是庸人自扰,自己打自己脸了。 “是吧,鸡鹅巷时期的老人了,谁能想到呢!可是问题要怎么处理呢?” 何志远还在沉吟,一旁拘谨戳着的秘书犹豫了一会,吞吞吐吐地说:“科长.卑职有个主意。” 何志远意外地看着他,不耐烦地问:“你有什么主意?” “科长,我们可以对外说周玉成是隐藏在我们内部的红党,他知晓了郭文标地下党的身份后,为了保守他们组织的秘密,利用审讯的机会,将对方毒死反正审讯记录完善,有文字,录音,还有他的签字画押,铁证如山。” “那郑呼和呢?” “可以对外公布他失踪嘛,我们暗中慢慢抓他,等逮住了人,直接秘密处死,神不知鬼不觉” “唉!”何志远又一声长叹。 张义道:“这倒不失为一个办法。”何志远皱眉道:“想扯谎光有审讯记录不行,你说他是红党打入我们内部的卧底,代号呢,其他证据呢?” 秘书微微一笑,自信道:“卑职之前看过内部旧案的档案,情报科之前有个组长叫王新年,后来查明此人是红党‘美人鱼’,策反他的人叫‘鹅卵石’,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王新年死后,红党出于情报方面的考虑,又派‘鹅卵石”打入了我们内部,现在看来这个人就是审讯室记录员周玉成.至于其他证据,卑职相信,只要带人去他家里,一定能搜出来!” 怎么搜?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新案扯旧案,“鹅卵石”这个代号又是曾经出现过的,可以证明确实有这么个人存在,听起来合情合理,严丝合缝,证据链完美,至于细节,细节还重要吗? “既然伱都想好了,就这么办吧。”何志远深深地看了秘书一眼。 “是。”秘书双腿一靠,啪一个敬礼,转身走了。 何志远的心情已经比刚才顺畅了许多,叫住秘书,叮嘱道:“出去的时候小心点,尽量保密,另外让搜查郑呼和家的兄弟都小心点,他现在穷途末路,对我们又很了解,小心被打黑枪。” 刚才还兴致勃勃的秘书瞬间畏缩了一下。 “人才啊!”张义心说,看秘书出去,他感慨道:“何科长有个好秘书啊,能替长官分忧,三两下就解决了关键问题。” 何志远呵呵一笑,略带得意道:“他确实不错,思想很敏锐,有大局观。” 他的秘书虽然在监视郑呼和这件事上出了纰漏,审讯的事也搞得一塌糊涂,但关键时刻想出解决问题的方案没有掉链子,也算没有辜负他的信任,看来在看人识人方面他确实比张义更具慧眼。 张义也长叹一口气:“还是何科长有福气。” 他悻悻地望向窗外,估摸着郑呼和已经安全了,不再想他的事,开始琢磨日本间谍针对自己暗杀的事。 武汉一处位于三条路交汇的路口上,有家大众澡堂,正是红党的隐蔽中转站。 这里地理位置机动灵活,门口车来车往,非常有利于隐藏。 此刻面相粗狂的王老板从外面进来,一路笑着和客人打招呼,最终走进一间水雾氤氲的澡堂。 郑呼和正泡在池子里,闭目养神,一脸惬意。 老王笑了笑,蹲在池边,小声说道:“交通员汇报,特务处的人去了你家里,但奇怪的是他们没有发通缉令。” 郑呼和没有纠结这个问题,问道:“城工部的同志都转移了?” “全部转移了。”老王心有余悸地点了点头,“为了安全起见,这些人将分批转移到宝塔山去。” 说着他叹了口气,道:“郭文标是老资格的同志了,在上海干过地工,白色恐惧期间,多次和敌人斗智斗勇,去了根据地后,在政工职位上任劳任怨,大家对他的评价都很高,谁能想到他这样的人竟然是个软骨头,做了可耻的叛徒和汉奸。” “这样的人还少吗?化广某、白某,身居高位,最终却动摇信念”郑呼和叹了口气,又恢复常态,道: “我每天都在看着特务们用各种酷刑折磨犯人,没经历过的人无法想象,从理论上说,没有人能受到了那些酷刑,只是没想到敌人还没有用刑他就叛变了,所以说干这一行最好不要被捕,坦白说,我也想过自己被抓的后果,给他注射的尼古丁其实是我留给自己的。” “真没有想到,我们经历了这么多,还要对面叛徒,郭文标死有余辜。”老王突然激动起来:“想想那些被他出卖牺牲的烈士们,我恨不得亲手除掉他,他死了一了百了,可你也暴露了身份。” “我倒是盼着有一天我暴露了,我可以正大光明的告诉所有人,我郑呼和是一个红党,是一个顶天立地的中国人。” “顶针啊顶针。”老王摇了摇头,嘴里叫着郑呼和的代号,说道:“特务处的位置很关键,现在你撤出来了,我们需要新的人手接替你,你有人选吗?” “有一个,还在考察阶段,原本我想过段时间再向你汇报,现在.一会我把他的资料给你。”郑呼和叹了口气,问道:“我接下来是去宝塔山吗?” 一想到那里红旗招展、军号嘹亮的场景,郑呼和也激动起来。 老王摇了摇头,一脸严肃道:“茶公对你的工作给予了高度评价,但鉴于我们在上海地区的力量薄弱,组织慎重考虑后,准备派遣你去上海工作,你要做好心里准备。” “上海?”郑呼和有些意外,却很快恢复如常,他一脸坚定道:“还做什么准备,坚决服从命令!为了国家,为了民族的未来,箭在弦上,有进无退,进则死得壮烈,退则活得可耻,即便是龙潭虎穴,我也要去闯一闯。” 老王点头道:“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出色地完成任务。” 郑呼和点了点头,起身换衣服。 “走了。 老王叫住他:“顶针!”说着,伸出手来。 郑呼和也伸手握住他的手。 老王道:“抗战必胜!” 郑呼和道:“抗战必胜!” “活着回来,宝塔山见!” “宝塔山见!”两人心知,谁都不能保证这是不是最后一次相见了,紧紧拥抱了对方。 老天爷的脸说变就变,原本风和日丽的天空,毫无征兆地下起了大雨。 雨点噼里啪啦地砸下来,让人措手不及。 熙攘喧闹的城门口,因为暴雨,人潮涌动,大家蜂拥而入,寻找避雨的地方。 两道身影混在人群中,顺利地通过检查进入城内。 正是代号黑豹、冰魄的日本间谍。 春野武藏身材高瘦,气质儒雅,早川智子身材苗条,温婉甜美。 现在他们都是记者的身份。 春野躲在一处屋檐下,拿着照相机,看似正大光明地对着人群拍照,实则不动声色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 这时候他注意到三辆汽车从城门处进入,瞥了一眼车牌,和脑中的信息对比,就知道是军事部门的,他眼神立刻警觉起来,微微侧头,和同伴交换了一个旁人难以察觉的眼神,两人不露声色地转过身去。 车上的正是张义一行人。 (本章完) 第262章 狙击(求月票) 第262章 狙击(求月票) “谁能想到老郑竟然通红!” “也不算通红吧,说通红那是冤枉他了,他本身就是红党,现在肯定是回归他们的组织了。” “是啊,谁能想到郑呼和竟然是红党打入我们内部的卧底,想想每天和你工作公事,比你老婆还了解你的人,竟然是敌人,面上恭维你,称赞你,可能在心底嘲笑你鄙视你,甚至在背后算计你,谋划着在背后打伱黑枪,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 是啊,卧底就隐藏在日常工作环境里,这意味着身边看似熟悉和信任的同事随时都可能是敌人,这种不确定性和潜在的威胁随时让人紧张和戒备,身体和心理要承受巨大的压力,最后不是自己崩溃就是神经分裂。 “所以有人说干咱们这个行当的,谁能不能相信,这本来就是一个充满欺骗、伪装和阴谋的世界,信任是最稀缺的奢侈品。” “这是职业要求,也是生存法则,但长期处于这种极度不信任的状态下,不是心理扭曲就是变态,反正我做不到,要骗最好就骗我一辈子,要是被我发现了,我肯定第一个干掉他。” 办公室中,猴子、钱小三、杨文轩、刘魁几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气氛沮丧。 张义听了一会,面无表情地挥挥手:“行了,都别议论了,人各有志,随他去吧,再见面就是敌人。” “以后该怎么工作还是怎么工作,不过凡事留个心眼,不要被表现所迷惑。” 张义正给几人打气,陈秘书敲门进来,一脸忐忑。 “科长,周玉成老婆带着孩子来了孤儿寡母的吵着闹着要见长官,说她男人不可能是红党,要我们给個说法.” 张义一听头就大了,他妈的何志远秘书干的破事。 明明是草菅人命,现在他做的一切貌似都是为大局考虑。 “何科长呢?” “何科长不在。” “秘书呢?” “秘书也不在。” “不在?怕是躲起来了吧?”张义冷哼一声,人死不能复生,这就是一笔糊涂账。 在特务处,戴春风对于殉职人员的抚恤还是很重视的,殉职者要派人找到遗孀,抚恤安置,逢年过节都能领到慰问金,以激励和宽慰生者死者。 有时候为了笼络人心,那些因为殉法被处决的也有同等待遇,对其子女的抚恤甚至从厚从优,以表示“团体”的关怀和“家长”的慈悲。 不过在张义看来,戴老板有些做法实在有些变态,比如有个江浙警察学校的教官偷窃了同事公款三千元,事后被戴春风下令枪决。 这位教官酷爱打篮球,于是行刑前安排得别开生面,先让教官去打篮球,一球在手刚举起来,行刑人员即刻开枪,教官和篮球一起倒地。 戴老板说这是为了“不给殉法者以精神上的痛苦”,说的冠冕堂皇,实则是杀鸡儆猴,威慑其他特务。 但周玉成这个背黑锅的又不在殉职和殉法之列,现在他被定义为红党,别说抚恤金了,没抄家就不错了。 想了想,张义问:“她老家还有亲人吗?” “湖南老家还有个姐姐,丈夫死在淞沪战场了。” “好吧。”张义叹了口气,思忖着道:“人我就不见了,你告诉她,周玉成确定是红党无疑.不过念在同事一场,给她一笔慰问金,让她带着孩子回老家吧。” “那钱.” “你打报告,我批条子,钱从总务出,不过这笔账记在何科长秘书身上,从他工资里面扣。” “是。” “另外,给他买副棺材将人葬了,稍微体面点。” 说完这话,张义看着办公室的众人,阴沉着脸问:“这不算通红吧?” “不算,当然不算”几人说着,见张义不高兴,连忙退出了办公室。 出了办公室,钱小三道:“科长有点不高兴啊。” 猴子叹气道:“哎,出了老郑这事不说,还有周玉成这破事,能开心吗?” “可怜周玉成”刘魁摇了摇头。 “哀其不幸?不幸的人多了,哀的过来吗?”杨文轩哼了一声,他觉得干特工的就不能有悲天悯人的性格,在这个人吃人、坏人狠人扎堆的地方,保持最基本的良知已经很可贵了,偏偏最不能有的就是同情心。 “我不是同情,我是感到悲哀,本来任劳任怨的工作,谁想到从天而降一口黑锅,死了连尸体都没人收,这不悲哀吗?还是科长仗义,跟着这样的头没话说。”刘魁说到后面,一脸凛然。 “这话还用你说?我钱小三唯科长马首是瞻!” “对了,何科长那个秘书叫什么来着?管他叫什么,这小白脸太阴险了,大家以后小心点。” “不错,这小子看着文质彬彬的,没想到这么坏” “看吧,我觉得这小子要倒霉,人心都有一杆秤,轻重自己晓得,对自己人都这么阴险..” 中午,雨停了,春野武藏和早川智子租了一辆汽车来到一处公园。 两人找了个偏僻的死角将汽车停好,向着公园深处走去。 但两人才走出一段距离,早川智子就发现他们被人跟踪了,她轻轻捏了捏挽着春野的胳膊,对他个眼色,春野会意,停住脚步,故意大声说道:“哎,我忘了钱包还在车里。” 说着手悄悄做了一个包抄的动作。 早川智子心领神会,两人分开后,分别绕着树丛向另一侧的小路走去。 两人脚步飞快,一左一右,很快就夹住了身后的跟踪者。 跟踪者是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唇上蓄着一圈胡子,他并没有因为包围而紧张,只是淡淡注视着两人,不紧不慢地从怀里取出一份《大公报》来。 春野武藏和早川智子对视一眼,春野开口问:“请问先生看的是今天的《大公报》吗?” 男人道:“不,是昨天的。” 接头暗号对上了,早川智子问:“你是袋鼠?”“是。”男人点了点头,目光在早川智子秀丽的脸上略一停留,脸上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波动,只是简短的说道:“找个没人的地方吧。” 三人随后来到车里,春野武藏和早川智子坐在前排,男人坐在后排。 接头成功,春野武藏和早川智子松了口气,本想和传说中的袋鼠寒暄几句,但袋鼠却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回应二人,他从兜里掏出两本证件和一串钥匙递给二人,冷冷地交待任务: “房子已经租好了,秀英街22号,用的是你们的名字,里面有各种武器。 记住了,我们从前没有见过,等任务一结束,你们马上回上海。生死有命,如果中途出了什么意外,要是谁被捕了,我们互相知道的只有代号,连名字和身份都是假的,谁也不会有连累别人的风险” “好了。”见袋鼠如此态度,春野武藏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他。 “规矩我们懂,又不是第一次执行任务,我相信自己的实力,即便万一被捕,我也会自裁,为天皇陛下献身是我的荣幸。” 早川智子见两人有些不投契,直接问道:“什么时候行动?” “今天。”袋鼠说完这两个字,就推门下车,春野和武藏才发现这人是个左撇子。 “情报呢?”早川智子追问。 袋鼠转头瞥了她一眼:“记住1289这个车牌号,等到了住处一切就会明白。” 说完这话,他沉默了一会,看着早川智子意味深长道: “美貌是一层面纱,它常常用来遮掩许多缺点,赏心悦目的美比内在美更容易让男人心动,也让人忽略她很多缺点,但在特工这行,美貌却不是优势,尤其我们执行的是刺杀任务,而不是色、诱,一个漂亮的女人总会引人注目,你别还没有开始任务,就把自己给暴露了。” 看袋鼠走远,早川智子不解问:“他什么意思?觉得我是瓶?” 没了外人,春野武藏毫不掩饰对早川智子的炙热,闻言嗤笑一声:“我看袋鼠就是潜伏太久了,太小心谨慎了,我们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有什么可担心的?” 早川智子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对即将开始的任务忧心起来,她总觉得袋鼠隐瞒了什么。 秀英街22号。 春野武藏和早川智子进入单间公寓,反锁房门,拉上窗帘,立刻开始对房间检查起来。 两人仔细搜寻了房间的各个角落,各有所获。 春野武藏从床下找出一个木箱,里面是四把崭新的勃朗宁手枪,各配两个弹匣。枪虽然是新的,但枪上的编号早就被磨掉了。 除了枪,旁边还有一部望远镜、几颗手雷和一个封信。 春野打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照片,照片背面写着“张义”两个字。 泛黄的照片上,张义面相幼嫩,表情木讷,一看就是老实人。 春野死死盯着照片,他不知道这么一个老实人怎么就成了帝国的心腹之患。 但不管怎样,今天他一定会死在自己的枪下。 这边早川智子拉开衣柜,在一件风衣后面发现了一把狙击步枪。 她一眼就认出这是一把加装了瞄准镜的m1903春田步枪。 “德国人的玩意。”春野武藏撇撇嘴,“我还是喜欢我们大日本帝国的97式。” 早川智子知道他说的是昭和12年(1937年)日本设计制造并服役的手动机枪式狙击步枪。 这种枪在三八式步枪的基础上研发,加装了2.5倍数或者九九四式四倍光学瞄准镜,还有特制的单脚架,确实比m1903春田步枪2.2倍的瞄准镜更适用。 “袋鼠潜伏在敌人内部,能搞到这种步枪已经不容易了。” “在前线战场上,大日本帝国的97式狙击步枪得到了广泛应用,我们用其狙杀中方将领、指挥官、炮班和机枪组,国军独立22师李品仙就是明证,据说要不是救援及时,他早就死了。”春野得意洋洋地说着,拿起望远镜来到窗户后面。 这处公寓高于周围建筑,视野开阔,望远镜中能清晰看见特务处机关的大门。 此刻他才明白袋鼠那句“一切就会明白”的含义。 一辆汽车停在特务处机关门口,卫兵上前检查证件,随后放行,春野注视了片刻,冷笑一声,道: “开始吧。” 说着示意早川智子过来,两人凑在一起,拿出纸笔,以房间为起点,画起了地图。 春野问:“刚刚我们驾车过来,有几个红绿灯?几家商铺,几个修鞋摊?几所小学?” “三个红绿灯,六家商铺,有家商铺招牌掉了一个字,名字看不全;有两个修鞋的,一老一少,一个修鞋,一个应该只是擦鞋,都在巷口,有黄包车从里面出来,巷子应该是互通的,有人提着蔬菜从那里过来,我猜巷子后面应该有菜市场,有紧急情况,可以先撤到哪里;学校只有一个,如果万一任务失败,我们可以用学校的师生性命威胁换取离开的机会.” “吆西。”春野赞赏地点了点头,“我就说我喜欢的女人怎么会是瓶,袋鼠真是一个让人生厌的家伙。” 顿了顿,他语气一变,斩钉截铁道:“没有万一,任务一定会成功。” 安排好撤离路线,春野拿过狙击步枪调整了一会,利落地压上子弹,然后搬了一把椅子,拿起望远镜坐到了窗户后,透过窗帘的缝隙一动不动地注视着特务处的大门。 “喂?齐秘书,好,我马上过来。” 办公室中,挂断电话,张义默默坐了片刻,他心说戴老板现在拿到了中统徐增恩牵涉伪币的罪证,不应该正忙着找常某人告状吗?此刻召见自己是什么事呢? 不会是郑呼和的事传到戴春风耳朵里了吧? 想了想,张义一笑,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不还有何志远嘛。 这么想着,他立刻让秘书安排汽车。 出了办公室的门,突然想到日本间谍针对自己的刺杀,心神凛然,他又喊住秘书:“通知猴子、钱小三、杨文轩、刘魁一起。” 就这样,几人下了楼,来到车前,张义见是一辆赞新的道奇,问:“之前那辆福特呢?” 陈秘书道:“科长,刚刚我通知总务的人开去修理厂检修了,不过车牌号我换过来了。” 他指着道奇说道:“这辆车卑职刚刚检查过,没有任何问题。” “哦,那就好。”张义点了点头,见秘书拉开车门,立刻钻了进去。 就这样,猴子和钱小三打头,张义的汽车居中,杨文轩和刘魁押后,三辆汽车缓缓驶出特务处的大门。 (本章完) 第263章 激战(求月票) 第263章 激战(求月票) 春野武藏小心拉开窗帘,伸出头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周围,然后将狙击步枪架设在窗口。 他选择最佳角度,静静倚在窗口,专注地盯着瞄准镜。 从瞄准镜他看到看到早川智子装扮成丽人已经款款走进一家杂货铺和老板寒暄起来,而大街上安安静静,春野武藏觉得有些奇怪,这条街上怎么没有行人呢? 想了想,没找到答案,他取下手腕上的表,放在眼前,手指缓缓放在扳机上。 这时,只见一辆黑色轿车从特务处出来,转弯后露出身后的汽车。 车牌号1289。 看到这几个数字,春野武藏心神一凛,知道目标的汽车出来了。 但打哪辆车呢? 如果先攻击最前面的车,可能会导致中间目标车辆有更多时间做出反应和逃脱,先攻击最后面的车,虽然可以阻止目标车辆退回去,但还是不能有效阻止目标车辆的行动。 如果不能一击致命,最稳妥的办法是先攻击第一辆车和最后一辆的车,切断目标车辆的逃生和撤退路线,阻击手掩护,地面人员策应,迅速将目标击毙,但这种办法对付普通人还行,但对面是同样训练有素的特工,只要枪一响,对方立刻会做出反应. 从战术角度考虑,一击命中且有足够的把握阻止目标车辆逃逸,阻击手都会选择直接攻击目标车辆。 思虑不过瞬间,春野武藏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车上张义正闭目养神,陈秘书一边开车,一边回头笑道:“科长,周玉成已经被下了封口令,但大家都心知肚明,人心都有一杆秤,我听大家都在背后议论呢,说科长地道” “他们还说什”张义微微一笑,人不能因为所见世界之荒诞就改变内心的标准,即便在特务处这个坏人扎堆的地方,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也要保持最起码的良知。 最后一个字还没有出口,张义心神凛然,突然,一种难以言喻的直觉如电流般击中他的神经,他敏锐地感觉到一股致命的威胁正在悄然逼近。 那是一种凶兽盯上或者步枪瞄准的寒意,此刻似乎有一双无形的眼睛透过冰冷的瞄准镜,将他锁定成了猎物。 一瞬间,他的心跳瞬间加速,每一个汗毛地竖起起来,似乎周围的喧嚣在一刻都消失了,只剩下自己急促的呼吸和愈发强烈的不安。 “趴下!” 张义大喊一声,趴下的同时,已经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拔出手枪,子弹上膛。 下一秒,“砰”一声,一枚子弹从后窗破窗而入,穿过帷幔,再次击穿另一侧的玻璃。 “什么?”一切太快了,驾驶位上,陈秘书疑惑地转过头来,另一颗子弹擦着他的耳朵,“砰”一声打穿另一层的玻璃。 陈秘书呆了呆,感觉一股热流从耳朵滴落才惊恐地尖叫着趴倒,只见车门的玻璃上一個大大的弹孔,结的像蜘蛛网一样的碎片哗啦啦掉了下去,风吹的白色帷幔上下翻飞,子弹一颗接着一颗从车窗飞进来。 枪声一响,前排打头的猴子和钱小三立刻意识到不妙,猛地刹车,刚想下车,突然就见前面的杂货店里面冲出来一个女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坤包拿出两颗手雷,向他们的汽车扔来。 两人顾不上其他,拔枪在手的同时踹开车门就地一滚,向两侧躲闪的同时,立刻开枪还击。 “轰隆”两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火光冲天而起,形成一个巨大的火球,瞬间将汽车吞噬,剧烈的爆炸冲击力使得汽车的金属外壳瞬间扭曲变形,车身在浓烟中剧烈颤抖,零部件四散蹦飞,高高抛起,又重重砸向地面。 在烟雾缭绕中,只见对面一身旗袍,打扮的枝招展的女人,手雷扔出的同时,她将坤包一丢,双枪在手,对着猴子和钱小三两人射击。 这时第二辆车里,张义已经窜出来汽车,完全冷静下来,凭借经验,他迅速找到了隐藏在暗处的杀手。 从声音判断对面杀手使用的应该是毛瑟步枪改制的春田狙击步枪。 但他手上勃朗宁手枪的有效射程不过50米,而狙击手用的春田狙击步枪他再熟悉不过,有效射程800米左右,此刻看着对面的杀手只能望洋兴叹。 他目测估算了下杀手的距离,大概在200米外的公寓窗口,思忖着将目光投向门口的卫兵手上,他们持有的是中正式步枪。 从清末起,中国军队使用的便是汉阳兵工厂仿造德国7.92毫米口径毛瑟步枪,命名为汉阳造。 35年,在德国顾问的建议下,以德国kar98毛瑟步枪为统一标准统一全军,仿造后命名为“中正式”。 这种枪比日军的主要武器“三八大盖”威力大,因为子弹射入后枪眼小,但出来的枪眼大,能带出一块肉,容易形成创伤,缺点是射程不如“三八大盖”,有效射击距离只有150米。 日军的三八大盖结构简单不说,采用改进的旋转后拉式枪机,射击时后坐力小,易于控制,安全性强,射击精度好,射程远,有效射程可达460米。 而且三八大盖枪长1280毫米,加上长度500毫米的单刃刺刀,非常有利于个子小的日本兵进行白刃战。 但这种枪子弹口径小,仅有6.5毫米,弹头飞行稳定,杀伤力反而不高,子弹打进去多大眼,出来还是多大眼,所以有军民戏称“用三八大盖打中抗日战士,养几天伤再用缴获的三八大盖继续抗日。” 而中正式虽然威力大,但枪身短,加上575毫米长的刺刀,还要比日本的三八式短10毫米左右,所以部队为了弥补不足,往往配发大刀,以利于白刃战,说起来都是一把辛酸泪。 后来国军在战场节节失利,许多士兵摇身一变成了红党的部队,人们戏称“中正的人,肩上扛着中正,心里却没有装着正中。” 张义将目光投注在卫兵手中“中正式”步枪上,虽然有效射程只有150左右,但不需要击中对方,只要对200米外的杀手造成干困扰,他们就可以迅速包抄对方。 “开枪。”张义冲着卫兵大喊一声。 一个卫兵射出一枪,一个才拉下枪栓,远处的子弹已经呼啸而至。 “砰砰”两声,两人倒在地上。 “艹,把他们的枪捡过来。”这时张义看到最后一辆车上的杨文轩和刘魁已经下车,他们的汽车刚好在门口,于是大喊一声。 杀手显然发现了张义他们的意图,不间断的开枪压制,说时迟那时快,杨文轩一个翻滚捡起一把步枪,抬手对着远处就是一枪。 这一枪虽然没有打中杀手,但打在了对方潜藏处的玻璃上,杀手迅速闪身躲避。 趁着这个间隙,刘魁也捡起地上的步枪开始还击,听到枪声乱了一阵的未必此刻也冲出来射击,更多的特务处便衣持枪赶来。 “把枪抛过来。”张义大喊一声,就见杀手再次探头一闪,立刻意识到不妙,连忙大喊“闪开”,迅速就地一滚。下一刻之见子弹击中油箱,轰隆一声,汽车瞬间被火光湮灭。 捂着耳朵的陈秘书刚从车里爬出来,腿都在哆嗦,听到张义大喊,惊恐地瞪大眼睛,也不知道突然哪来的力气,也就势在地上一滚,但却晚了一筹,随即被爆炸的气浪掀翻出来。 再看前边,早川智子和猴子钱小三之间你来我往,子弹横飞,这女人虽然枝招展,但显然不是个瓶,她早就将碍事的高跟鞋踢飞,一边在地上翻滚,一边射击,她的左腿被击中,鲜血长流,虽显仓皇狼狈,犹自拼命似的向着疯跑着靠近张义。 “张科长接住。”一个卫兵奔跑着将自己的步枪刚跑出,倏地一颗子弹穿过他的胸口,直挺挺地倒了下去,但枪却落在了张义手中。 一枪在手,无惧无忧,说的就是张义此刻的心情。 他紧握冰冷的长枪,拉下枪栓,迅速起身,对准奔跑而来的早川智子,心说“好一颗大好头颅”,他冷笑一声,冷血无情地扣下扳机。 “砰”一枪击中早川智子头部,溅起一片血光,她不可置信地扑倒在地,垂死挣扎中两颗手雷掉在了地上,但她再也没有力气拉响拉环。 “步枪压制,其他人分头包抄,别让他跑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张义对着杀手所在的窗口连开几枪,直到打完所有子弹,才把枪扔在地上,带头向阻击手的方向突击。 杨文轩刘魁才带着大批特务冲过马路,就在这时,一辆笛声大作的笨重大头警车风驰电掣地过火药味烟尘漫天的交火现场,汽车飞速行驶,横冲直撞,驾驶位置的车窗突然开了,一个蒙面男子探出手中握着的一把mp18德系冲锋枪,疯狂地对着张义这侧几人扫射起来。 “卧倒!”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张义来不及思索,迅速大喊一声,匍匐在地上滚动起来。 躲避中他只觉得胳膊如针刺一般,钻心一痛,显然是中枪了。 耳边响起一阵哀嚎惨叫声,随即一声刺耳的刹车声中,警车再次疯狂倒车,想要故伎重演,张义凑准时机,猛地仰起身体,对着早川智子身旁的手雷扣下手枪扳机。 车上的男子虽然蒙着面,但张义还是捕捉到此人眼中的惊愕,此刻容不得他多想,只好一边开枪,一边换挡猛踩油门,然而还是晚了,只听轰隆一声,一颗手雷带动另一颗手雷爆炸,火光和黑烟迅速将警车车身笼罩,随即一声更大的爆炸震耳欲聋。 蒙面男子飞身从警车上一跃而下,还不及落地,就被一颗子弹击中后背,猛然跌倒在地。 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拔出手枪,枪声再次从两侧响起。 只见猴子和钱小三从两侧冲出来,两颗子弹钻进他的肋骨,他张了张嘴,血从他的口鼻呛了出来,眼前一黑,晕死过去。 “留活口。”张义见猴子和钱小三还要开枪,立刻出声阻止。 张义看着男子熟悉的身形,虽然心里已有怀疑,还是一把扯下男人的蒙面的布罩。 一张惨白狰狞的脸暴露在空气中,赫然是之前在咖啡店接头杀死同伙的那人。 张义心知肚明,此人便是郑志平。 郑志平,真名岸本一男,日本特高课高级间谍,代号袋鼠,公开身份正元实业社下《新闻周刊》记者,掩护身份中统武汉站情报组副组长。 “马上送医院,迅速查明此人的身份。”张义吩咐一声,立刻向着公寓的方向赶去。 “是。“ 公寓中,春野武藏从瞄准镜里看到早川智子中枪,不禁心中一沉,难掩悲伤,他再次将子弹压满,已经做好了拼命的架势,然后这时急速驶来的警车挡住了他的视线。 听到急促的机枪声,春野有些意外,更多的却是愤怒。 “八嘎,该死的袋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袋鼠这个王八蛋肯定一直在暗中监视他们,既然只提供情报武器,不参与行动,为什么还要出手。 明明有后手,为什么不和自己和智子商议,难道自己和智子只是替他吸引敌人火力注意力的棋子? 春野眉头紧锁,瞥了一眼窗户掩埋在玻璃碎渣中的手表,已经过去四分钟了,他已经错过了逃跑的最佳时机。 对一个狙击手而言,不能一击必中、即刻撤离,已经是落于下乘,现在 如果袋鼠能够得手,那他即便玉碎也值了,然后听到随后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和间隙的枪声,春野明白任务失败了。 听到远处急促凌乱的警察笛声、脚步声,春野明白再不走就真的走不掉了。 他冷哼了几声,立刻将狙击步枪抛弃,瞥了一眼门口用绳子系好的手雷,一把扯过绑在床头的绳子,一边对着奔跑中的便衣射击,一边顺着绳索滑下去。 “砰砰”春野在降落中抬手打死两个冲过来的便衣,倏地落地,就听上方的爆炸声夹杂着残灰瓦砾哗啦啦地落了起来。 他冷笑一声,一口气射击掉弹匣中的剩余五发子弹,将巷口抬头出来的便衣打回去,握紧另外一只手枪转身就跑。 路线是他和早川智子早就研究设计好的,只要他跑跑进菜市场或者学校,他就有活命的机会。 然而才猛地窜出一个巷道,春野武藏就浑身一震,倒吸一口凉气,浑身一震,才看清跑过来的人赫然是他要狙杀的目标张义。 想到智子的死,他不禁咬牙切齿道:“张义!” 但他话刚出口,对面的张义抬手就是一枪。 子弹击中春野的手腕,手枪掉在地上,他顾不得捡,仓皇从枪火中逃窜。 然而才跑出几步,又一发子弹再次击中他的腿,山野猝不及防栽倒在地。 (本章完) 第264章 抓人(求月票) 第264章 抓人(求月票) 法租界巴黎街秘密寓所,气氛沉闷而压抑。 戴春风的黑脸阴沉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他双手叉腰,鼻孔里喘着粗气,不停在地上踱着步子,像一头愤怒的老马。 终于,他再也压抑不住怒火,狠狠抓起桌上的茶杯,猛地摔在地上。 “砰”一声巨响,茶杯落在地上瞬间破碎,碎片四溅,茶水飞溅开来,在地上形成一片狼藉的水渍。 “处座息怒。” 躬身侍立在一旁的毛齐五一边收拾狼藉,一边劝慰道:“事情或有转机也说不定。” “有个屁的转机。”戴春风瞪了一眼毛齐五,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疲惫地揉着眉心。 得到党务调查处徐增恩走私贩卖伪钞的情报后,他亲自出马,组织勘破,果然一击而中,将程士范、王乃康等徐增恩手下几个大将一举拿获,直接关押到了军委会军法执行总监部看守所。 对这几人严刑询问后,戴春风已经弄清了此案的原委,果然是徐增恩这厮见钱眼开、利令智昏干出的坑害国家、戕害人民的破事,总的来说徐增恩才是主谋。 于是戴老板当即手书一份,控告党务调查处勾结日特、贩运伪币,证据齐全、言之凿凿,不容抵赖。 常某人接到报告后,一看人脏俱在,证据确凿,当即批复将程士范、王乃康等人判处死刑,以明法纪,以正刑律。 军法执行总监部收到手令后,已经选定了枪毙的“黄道吉日”,并通知党务调查处的人派人来收尸。 然而案件就在这个时候诡异地出现了转折。 原来,徐增恩得知戴春风将假钞案捅到常某人那里后,立刻意识到大事不妙,连忙跑去找自己的后台老板二陈兄弟,请求在委座面前斡旋。 二陈兄弟,对他这个见异思迁的表弟已有戒心,根本不愿意出死力作后援,再者两人都老于江湖,熟悉常某人的脾气秉性,知道此刻已经有了戴春风的先入为主在先,进言不易不说,如果赶着鸭子上架,恐怕也会让自己深陷其中。 二人也不愿意为几個小特务的死活,就弄到自己赤膊上阵。 但耐不住徐增恩再三再四的苦苦哀求和一味地表忠心,终于硬着头皮上去求情。 常某人耳根子也软,同意从轻处罚。 于是死刑变无期,无期便会变有期,然后保释出狱。 这正是戴春风气不过的地方,扳不倒徐增恩也就算了,现在连几个小特务也无可奈何了? 毛齐五小心道:“雨农兄,有些话不知” “婆婆妈妈的干什么,说。” “是。”毛齐五小心看着戴春风,组织措辞道:“委座常以曾文正公为榜样,推崇‘执手行两端’,说白了就是中庸之道,平衡之术。 委座对于中统和我们军统的矛盾和竞争岂能不知?他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利用这种相互制衡的局面来实现权力平衡,而不是一方独大,威胁到他老人家的权利地位。这种权力平衡之术,从古至今都是如此,类似于帝王对臣子权利的驾驭和制衡.” “行了,行了,你说的这些我何尝不知,我只是气不过徐增恩小人猖狂。”戴春风嗤笑一声,本以为毛齐五能说出什么灵丹妙语,却只不过是些老生常谈。 不过他的心情倒是好了很多,不屑一笑道:“这厮见钱眼开、见利忘义,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有道是黄鼠狼专咬病鸭子,看吧,他的倒霉事还多着呢。” “处座说的是。”毛齐五附和道:“有道是事不过三,只要让委座看到他烂泥扶不上墙,失去了利用价值,自然可将他打倒。” 两人正说着话,就见副官着急忙慌地敲门进来:“老板,不好了,刚刚有人袭击了特务处机关。” “什么?”戴春风惊愕地从沙发上弹了起来,沉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副官道:“事件的起因好像是日本间谍刺杀张义张副科长” “直接说结果!”戴春风冷哼一声。 “是,现场击毙日本女间谍一名,逮捕狙击手一名,还有一个半路杀出来的同伙,后者的身份已经查清,郑志平,身份是中统武汉站情报组副组长,很可能是卧底的日本间谍。” “中统武汉站情报组副组长郑志平?情报可靠吗?”听到这个名字,戴春风大喜过望,这简直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啊。 “可靠,我们有警察局的兄弟认识此人,他的公开身份是正元实业社下《新闻周刊》的记者。” “太好了!”戴春风摩拳擦掌,中统出了日本间谍,而且是在情报组这么关键的位置上,还身居要职,鬼知道他向敌人泄露了多少情报,只要顺着这条线索挖下去,说不定可以再抓到徐增恩的把柄,即便不能,这一网下去,也要捞几条肥鱼上来,斩断徐增恩几只手臂。 “对了,你说他是情报组的是吧?之前那个被抓的王乃康不就是情报科科长吗?看来这厮不但走私伪币,还有可能和日谍勾结啊!”戴春风自问自答,冷笑几声,随即问: “何志远和张义呢?兄弟们伤亡大吗?” 副官道:“死了六个兄弟,重伤5人,轻伤9人,都是被冲锋枪和流弹打中。何科长去宪兵司令部开会了,正在往回赶。张义张副科长中了一枪,不过没有生命危险,刚刚汇报,请见处座。” “哼,郑呼和的事情我还没有找他们算账呢,他们以为那点小伎俩可以瞒过我的眼睛?”戴春风冷笑一声,随即问毛齐五:“新安街是不是有他们一个暗点?” “是,对外是家公司,实际是武汉站的秘密办事处。” “那还等什么?”戴春风瞪着眼睛道:“告诉张义,他不用来见我了,立刻集合行动科的人,全部带上家伙,将新安街给我围了,放跑了一只耗子,我拿他是问!” “是。”毛齐五躬身应答,犹豫了一会,说道:“处座,这是不是有点” “大动干戈?娘希匹,我拿徐增恩没办法,还不能抓他几个手下出出气?再说了,中统勾结日本间谍证据确凿,即便官司打到老头子那里我也有话说,行了,执行吧!” “是。” 特务处。 挂断电话,张义已经换上了一身笔挺的上校军装,和刚才激战时判若两人。 他扣上领口最后一颗扣子,拿起电话:“让行动科所有在家的特工全部集合。” 不多时,等张义下楼,行动科的四辆卡车和几辆轿车已经一字排开停在院子里。 上百名行动人员在组长、副组长的带领下手持勃朗宁、mp18德系冲锋枪、中正式步枪杀气腾腾,整装齐发。 “出发!” 下午时分,骄阳渐去,新安街两旁的老房子错落有致,青瓦白墙散发着古朴的韵味,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幌子随风飘动。 绸缎店里,伙计正忙着招揽顾客,杂货店中老板站在柜台后,笑容满面的和顾客讨价还价。 卖葫芦的小贩扛着插满葫芦的草把,卖力吆喝着。 街头的茶馆里,坐满了品茶聊天的客人,伙计穿梭其中,熟练地为客人添茶倒水,人们或高谈阔论,或轻声细语,不时传出阵阵笑声。 一切看起来安静祥和。就在这时,一辆架设着喇叭的军车毫无防备地冲了过来,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居民请注意,现在是军方紧急行动,为了你的安全,请原地不动,否则后果自负!” 一听这话,就知道要抓人了,人们刚惊叫着想四散开,毕竟身在乱世,能第一时间逃命是多数老百姓的基本生存素质,但他们刚刚一动,就见大批身着军服的军人握着冲锋枪冲了过来,彻底将街道的路口堵死,面对荷枪实弾,所有人只好抱头蹲下。 这时,随着几声“轰隆”的起爆声,新安街周围的所有通讯电力都被切断。 一瞬间,四周霎那间安静下来。 大批的便衣直接冲上茶馆旁边的新安商贸公司。 张义穿着军装,戴着白手套,从最中间的汽车上下来,径直上了二楼。 新安商贸公司二楼,原本有几个穿着西装、中山装的男子在二楼观望,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眼见便衣冲进办公室,是针对自己来的,立刻拿枪冲出来对峙。 然而他们刚有动作,便衣已经如狼似虎地扑上去按住了他们。 张义在众人簇拥下盛气凌人地进入办公室,径直走向挂着“经理”门牌的办公室走去。 所经过之处,不用他动一根手指,便会有便衣踹门进去控住每一个房间中的职员。 “砰”猴子和钱小三一脚踹开经理室的大门,就见一个肥头大耳的胖子正慌乱的提裤子,旁边一个长相标致的姑娘同样在系衬衫上的纽扣,一脸惊恐。 “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胖子呆了呆,立刻张牙舞爪地训斥起来。 不用张义吩咐,猴子和钱小三走上去给了他两个耳光,然后将他按住,卸了他身上的配枪,冰冷的手枪抵住了他的头。 “说说吧,这是什么地方?” 张义看都不看他,坐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翘起二郎腿问。 “这里是这里是党务调查处秘密情报处.”男人被按的生疼,额头冷汗直冒,瞪着张义,不甘地挣扎着。 “巧了,你们是一处,我们是二处的。”张义冷冷一笑。 “什么?”男人愣了愣,瞄了一眼张义身上的军服,狐疑不解,急道:“你们干什么?一处和二处向来井水不犯河水”、 张义打断他的话,问:“郑志平是你们这儿的人吗?” “.是。“胖子犹豫了一会,还是老实回答。 “这就对了。”张义看着他,认真道:“现在已经查明此人是日本特高课间谍.你说伱,一个作猫的,家里养了老鼠,是不知道呢?还是故意装作看不见?而且此人刚才协同两名日本间谍袭击了特务处行动科机关,造成十几人伤亡,这笔账该怎么算?” “这郑志平怎么可能是日本间谍,他.”男人目瞪口呆,挣扎着望向女职员:“他人呢?” “.我不知道”女职员被枪抵着脑袋,早就胆战心惊,哪里顾得上他的问话。 “这这里面肯定有误会我要见我们处座.” “误会?这话还是留着到特务处的审讯室说吧。”张义不屑一笑,懒得和他啰嗦,挥手道:“带走。” “马上对这里搜查,所有的东西全部打包带回去,一张纸条都不要留下。” “是。“ “戴雨农这个小瘪三,还想算计我?哼哼!” 党务调查处,徐增恩抓了抓油光锃亮的秃头,端起茶水喝了几口,舒服地哼唧了几声。 他妈的低声下气请二陈兄弟出马,好不容易将老头子糊弄过去,可不能再出什么事了。 想着欠下人情不说,还送出去大批贵重字画,徐增恩一脸疼惜。 就在这时,秘书小心翼翼地进来,禀告道: “局座,夫人,不,王女士刚才打长途电话过来,让您给她再邮十万元。” 一听这话,徐增恩瞬间头大,这位王夫人正是他的前妻,不,第二任前妻。 为了能和这位妻子离婚,和红党叛徒“费女士”结婚,徐老板不惜在方方面面做出让步,这也让对方抓住了把柄。 这位王夫人是一位知识女性,以前在果党组织部工作,有一定社会地位,在系统里面工作,和各方面的人很熟。 徐老板始乱终弃,喜新厌旧,自然成了道德败坏的存在,被同行同事所不齿。 这两人相争,一个是迫害者,一个是受害者,所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两人之事惹得原本和徐老板不对付的“好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她们躲在王女士背后出谋划策,煽风点火,表示要为王女士伸张正义、主持公道,甚至打出铲强扶弱、保护女、权,维持党国风化、刷新吏治的口号。 可事实上这位王夫人可比红楼梦中的王熙凤还要泼辣,而且此人体格健壮、凶狠好斗,在组织部声名赫赫。 徐老板本来就惧内,再加上他是果党的特务头子,竟然公然和一个红党的女叛徒姘居,不管从党纪还是特务机关的家法来说都是绝对不允许的。 所以王夫人和他打起官司来,有理有据,再加上有人有势撑腰,气焰更加嚣张。 徐增恩这事本就做的无耻,自然理屈词穷,在王夫人步步紧逼、穷击猛打下,也是穷于应付,最后只好签下了城下之盟,出了每月给不菲的生活费,还承诺方离婚后,依旧可以打着自己的旗号做生意。 为了让王彻底离开自己,徐老板甚至使出了“美男计”,让自己长相英俊的副官勾引前妻,如此才算暂时摆平了对方。 现在听说对方又要钱,徐增恩气不打一处来,瞪着秘书道:“告诉她,就说我没钱。” “是。”秘书战战兢兢应下,刚出去,突然另一名秘书慌张地推门进来。 “局座,出大事了。” “你又是什么事?”徐增恩一脸厌烦。 “刚刚军统内线传书,特务处袭击了我们在新安街的据点。” “什么?”徐增恩一脸震惊,屁股像装了弹簧一般,蹭地一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本章完) 第265章 尘埃落定(求月票) 第265章 尘埃落定(求月票) 青叶苏索,飞燕穿廊,今日的珞珈山景色迷人。 山脚下的别墅外整齐地停放着数辆黑色轿车。 轿车周围黑压压站着两排人,一簇穿着整洁的黑色中山装,一群穿着笔挺的的军服,可谓泾渭分明。 张义胳膊上绑着绷带,嘴上叼着一根烟,一边和行动科科长何志远闲聊,一边暗地观察着旁边中统的人。 这时何志远笑道:“看见了吗?大名鼎鼎的徐副局长来了。” “徐副局长好像有点不高兴啊。”张义呵呵一笑,抓到中统出了日本间谍卧底的把柄,戴老板自然穷追不放,只是案情上报常某人后,除了下令将郑志平处决、中统武汉情报组组长免职外,案件就此搁起,谁也弄不清楚常某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戴老板依然精神抖擞,继续派人暗中搜集徐增恩的种种劣行。 “也不是没有收获嘛,至少你从他们新安街据点带回来的情报帮助我们清理了内部的鼹鼠,以后终于可以安心睡个觉了。” 话说特务处哪来的那么多党务调查处的卧底呢? 除了双方互派卧底外,有一部分党务调查处的人加入了特务处,从此埋下了隐患。 原军统局下设三个处,一处党务调查处,二处特务处,三处即邮检处。 一处三处都是cc系的地盘,但邮电检查活动是特工活动的重要内容,徐增恩和戴春风都十分看重三处的力量,双方为此大打出手,斗的不亦乐乎。 但各个城市的邮电检查所从所长到一般工作人员都是cc系的特务为主,戴老板的人只占十分之一二,最好的职位只能占一个被架空的副所长。 在干部方面斗不过一处,自然在邮电检查情报上要吃亏。 各地检查所凡是在邮电通讯中发现红党和进步人士的线索,照例要先将材料送到三处,再送到军统局,但三处的人是cc系的,情报早就透露给了做局长的陈老大和一处的徐增恩,然后情报马上呈送常某人,戴老板得到情报的时候,已经成了马后炮。 戴春风为此勃然大怒,一处二处对于三处的争夺更加激烈。 既然解决不了干部问题,那就直接解决他们的老板——cc系的立夫局长。 而此刻戴老板刚好抓到了一件足以致陈老大于死地的黑幕。 在果党第五次代表大会上,陈老大利用cc系的力量操纵选举,选举的票数竟然比常某人还多了4票。 陈老大深知常某人的为人,发现出了纰漏后,立刻将黑板上的一個“正”字擦去,如此就比委座少了一票。 戴老板在掌握其中内幕之后,立刻向委座奏了一本。 领导可以容忍你比他聪明,但绝对不容许你比他威望还高,更得人心,眼见陈老大已经威胁到了自己的最高权威,常立刻下令将陈老大逮捕。 然而陈老大老于江湖,在果党中经营多年,耳目众多,得到消息后立刻借口养病躲了起来,并让常身边的亲信替自己求情。 虽然常某人最终选择原谅了陈老大的“死刑”,但心里起了忌惮,立刻开始对cc系的权利削弱和抑制,三处邮检处就这样从军统划归军委会办公厅直属。 这显然不是戴老板要的结果,于是继续向常某人揭露邮检处的黑幕,直到常下令将邮检处归他领导。 领导权一到手,戴老板立刻扬眉吐气展开大刀阔斧的改组,从处长到一般干部,全部换上了自己人,将cc系的特务全部赶了出去,但一般工作人员却留用,于是这些原本cc系的人摇身一变竟然也成了特务处的人。 徐增恩自然不肯善罢甘休,除了策反留用人员外,还常常指示一处的人来索要情报。 此刻三处已经成了二处的天下,面对来人,直接怼道:“cc分子还想要情报?对不起,老子请他们喝cc。(湖南土话将尿称cc。)” 这次算是将徐增恩在特务处布置下的耳目基本清理了。 张义看着下车的徐增恩,冷笑一声。 此人一米七二左右的身高,胖瘦适中,面白无须,前额宽阔,戴着一副金边眼镜,笑的时候还有两个酒窝,斯文儒雅,一副大学教授的模样,很难想到这个美国卡耐基学院硕士毕业的高级知识分子竟然是个特务头子。 司机毕恭毕敬地为他打开车门,在秘书的引导下走了过来,路过军统的人群,徐增恩鼻孔朝天,冷哼了一声。 “神气什么,还不是喝我们军统的洗脚水。”何志远压低声音冷哼一声,然后道:“局座来了。” 话音刚落,只见一身少将军服杀气腾腾的戴春风已经一脸严肃地从汽车上下来。 几天前,军统局正式在武昌平悦路办公点成立,今天戴春风第一次以副局长的头衔亲率军统局副科以上干部到行营晋见“尊敬的委员长”。 中统同样如此。 到了预定时间,双方在戴春风、徐增恩的带领下来到行营一个小广场上。 过了一会,一身戎装的常某人在侍从室主任、秘书、侍卫长的陪同下出现。 常某人接见的方式也别开生面,先拿着准备好的名册逐个点名,点到某人时,此人立刻出列、肃立、行注目礼。 军统这边是敬礼,中统这边就只能鞠躬了。 常某人点到某人先端详一番,然后按照名单上的情况问问年龄、籍贯、学历、经历之类,有印象的便在名册上做个记号或者画个圈。 “张义。” 张义出列,双腿一碰,“啪”地立正敬礼,一身军装笔挺地站在常某人面前。 他一脸严肃,心里想着“拙劣的马奎”的样子,虚伪又恭敬道: “行动科副科长张义晋见尊敬的委员长。” “好好好,张义,我见过你,虽然年轻,但很老成。”常某人看着张义,微微一笑。 “谢委座夸奖。” “胳膊受伤了?怎么受伤的?”常某人继续慢条斯理地问,一口奉化腔,拉着长音。 “谢委座关心,这是在抓捕日谍的过程中不小心受的伤,并无大碍。” “辛苦了。““委座过誉,职下的工作就是绝对服从命令,做好领袖的耳目和手足,防止敌谍汉奸活动,增强抗战力量。”张义毕恭毕敬地回答道。 这个回答让常某人非常满意,他看了看张义,在名册了画了个圈,让他退下,然后对一旁侍立的戴春风说道: “戴局长,你的部下说的很好,这是特务工作的要旨,你们一定要加强学习。” “是。”戴春风敬礼,道:“学生代表大家接受领袖的训示,一定努力去干,不负所望。” “好好好。”常某人连说几个好,看了一眼徐增恩: “徐副局长,中统也一样。” “是。”徐增恩嫉妒地瞥了一眼张义离去的背影,又瞄着一脸严肃,眼中分明带着不屑的戴春风,心中颇不是滋味,他们明明都是主持工作的副局长,为什么叫戴春风这个小瘪三局长,轮到自己就成了副局长? 妈的,以后有个做党部秘书长的局长压在自己头上,还如何开展工作。 这一刻他有点羡慕戴春风,他头上虽然同样有个做侍从室主任的局长压着,但明眼人都知道,贺主任不揽权,所以军统还是戴春风一手遮天。 正在他想着如何和局长争权时,就听常某人结束召见,清了清嗓子:“诸位。” 大家知道重头戏来了。 军统、中统虽然成立了,但两统之间为了争功邀宠,相互间的攻讦和争斗不会停止,反而会更加激烈。 常某人一方面有意让两统之间保持一定距离,相互制约,便于居中控制,一方面又不愿意看到两统由攻讦上升到火并,双方元气大伤,影响到抗战和对红党的斗争,势必要说点什么,做点什么。 果然,常某人一开口,现场瞬间安静,他看了一眼侍从室主任。 后者立刻走上前来,拿出一份文件宣读起来。 “军统、中统成立后,工作分工如下.中统仍然着重于党务、政治、经济,军统继续着重于军事、特务武装和行动。但中统越界在军队、军事学校、兵工厂、军需用品工厂中发展的线索和内线全部移交军统,军统在党、政、教育、经济、文化、一般民用工厂中发展的线索和内线全部移交中统” “抗战期间执行军事第一的方针,正是我们军统势力扩张的大好时机,哼,如果老实按分工去做,岂不是作茧自缚,捆住了自己手脚?” 召见结束,一回到军统局武昌平悦路临时办公点,戴春风立刻主持召开军统局会议。 “在座的都是原复兴社的老同学、特务处的老同志,我的老部下,我们要对校长负责保密。” 戴老板一开口就给会议定了基调,不知道常校长知道作何感想。 之所以说原复兴社,因为在月前结束的果党五届会议上,复兴社已经被解散了。 这个本是常某人之前为了复出而成立的小团体,逐渐尾大不掉,社员只知复兴社,不知果党,常某人不得不取缔。 而戴老板说的也是实话,他做了副局长,原复兴社下属特务处副处长,本应继承军统副局长的郑志远自然失之交臂,戴老板斟酌之后,在军统局特意增设了一个主任秘书的职位,相当于秘书长,属于幕僚长的官职。 郑副处长自然不愿屈就,采取软反抗的办法,声称自己有病不能来军统局工作,转身就跑到兼任的军令部二厅副厅长位置上干的热火朝天。 郑副厅长不来上班,戴春风又特设一个代理主任秘书的职位,由大特务张严佛担任,实际工作则由自己的心腹副代理主任秘书毛齐五主持。 复兴社裁撤了,唐横这位代表复兴社出任特务处书记长的“政委”,自然也没了立锥之地,在戴春风的推荐下出任侍从室第六组少将组长,主管军事情报。 这又是戴老板的一石二鸟之计,既将唐横这位“帮闲”送了出去,他主管侍从室情报工作后,军统、中统的情报先要经过他这一步,唐横毕竟出身军统,只要稍微动点手脚,中统的情报就到不了常某人的面前,军统自然掌握先机。 剔除了郑、唐二人,在座的可以说都是戴老板的亲信。 “今天会议研究的中心问题,除了军统局的架构,便是进一步向cc系发起凌厉进攻。” 戴春风话音刚落,张严佛立刻接话:“局座,从抗战初期开始,大批流亡、失业青年逃亡大后方,学生训练的工作是三青团、cc系的职权,但我们应该先下手为强,这些青年男女学生,就像白纸一样,要染成什么颜色就是什么颜色,我们不抓到手,必然为红党所用。” 情报科科长杨荣笑道:“这事需要老头子点头才行,不然不好办,不过我们上报校长时,不能提和cc系争锋的事,就说和红党争,而且要越夸张越好。” 老头子最怕的就是红党发展壮大,可以想见报告这样写上去,肯定会通过。 情报科长何志远思忖了一会,说道:“cc系既抓党,又抓教育,如果完全不让他们参与,二陈兄弟肯定要在老头子面前煽风点火,我看不如这样,将那些要钱的事、例如要继续学习的、全家需要救济的,都推给cc系,剩下的我们拉入我们的培训班,这样对老头子和二陈都有交代。” “哈哈哈。”众人哈哈大笑,这样做既糊弄了老头子,二陈兄弟也有苦难言。 张义冷眼旁观,可以想见,这样的命令一旦贯彻下去,成千上万的青年学生必然被绑上军统特训班的战车,如果是去抗日也就罢了,怕就怕成为两统斗争的牺牲品。 计划好了和cc系争夺青年学生的事,会议回到军统局的架构上。 戴春风对毛齐五点了点,后者一脸和煦地拿起一份文件宣读起来。 “书记室升格为秘书室,内设文书科和译电科。” “秘书室以下,初设四处,预设八个处。” “一处,军事情报处,由情报科升格,和以往不同,以后不按地区分工,而是按照业务分工,预设军事情报科、军运科、策反科、谍参科、国际科等,处长杨荣、副处长” 张义面无波澜,但心里却是一动,情报处下设谍参科,这不是侵夺了他行动科谍参股的职权吗?戴春风到底是何意图呢? “二处,党政情报处,由党政科升格,下设党政科、侦防科、航检科、红党科、经济科处长何芝园、副处长经济科科长由邓保光先生担任。” 新成立的二处核心无疑是红党科,然而权利最大的却是经济科,此人还兼任军统经济研究室主任,可以直接指挥财政部缉私处(处长由戴春风兼任)、货运管理局,还以国家总动员经济检查组领导各地经济检查组,权利之大,令人侧目。 “三处,行动处。” 听到行动处,张义立刻放下思索,正襟危坐,凝神听了起来。 “行动处由原行动科升格而成,下设行动科、警稽科、司法科,主管行动工作,领导全国各地的行动总队、大队、队、组等组织。另外,行动处要负责指导军统特务团和委员长侍从室特别警卫组的训练任务。处长何志远、副处长张义。” 尘埃落定。 (小张升官了,求点月票,各位大佬有月票的砸死我!) (本章完) 第266章 K计划(求月票) 第266章 k计划(求月票) 张义的第一感觉就是累。 开了一天的会议,然后又参加了晚上的庆功宴,总算结束了戴老板嘴中“团结的胜利的大会”。 习惯性地回到了自己办公室,心里竟然有一丝夜宴之后的空虚和困惑,他正思忖着戴老板为何将谍参股的职权调整到情报处时,何志远带着秘书登门了。 “何处长还不休息?” “哎,人年纪大了,睡不着觉,路过办公室,看你办公室灯亮着,顺便过来坐坐。”何志远打着哈欠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亦趋亦步跟在身后的秘书对着张义谄媚一笑,连忙跑去泡茶了。 “怎么会呢?何处长经验丰富,处事沉稳,如今机构刚做调整,还要带着我们前进呢。” 张义不知道何志远什么来意,随口恭维了一句。 接着抽烟喝茶,闲扯了一会,跑了一趟厕所,眼看一杯茶很快没有颜色,老毕登还没有进入主题,于是起身从抽屉里拿出一盒包装精美的茶叶拆开,说: “我这儿有一盒茶叶,据说相当不错,请何处长鉴赏一下。” 何志远接过,先不看包装,而是捻起几片茶叶在鼻子下面嗅了嗅,再放进嘴巴里嚼了嚼,赞赏说道: “果然是好茶,这是龙井里最好的狮峰,而且是雨前茶。老弟神通广大嘛,现在连我都喝不到这样极品的茶叶了,快说说,哪里来的?” 张义将茶叶交给何志远的秘书处理,说道:“前几天王新亨王站长托人从香江捎过来的,我一直都没有喝,今天处长来,我才舍得拿出来。” “呵呵,这个老王,老同事了,给你稍茶,都不给我稍,看来对我这个曾经的上级不满意啊,哈哈,我也只能跟着你沾沾光了。” “处长说笑了,王站长肯定知道您不会缺茶,说不定还有更好的珍藏茶叶呢,自己舍不得拿出来,反而打我的秋风。” “哈哈哈,看来我今天是来对了。”何志远得意一笑,又感叹道: “这样就很好嘛,人和人之间的感情有时就是这样频繁走动和闲聊中产生的,没有足够的交流,何来充分了解和理解?” “何处长说的是,看来我以后要多多找你汇报工作才是,也顺便薅点好茶啊!” 两人说着话,茶已经泡开了,碗盖一揭开,一缕清香顷刻间扑面而来。 何志远轻轻端起盖碗,举到唇鼻之间,微闭双目,屏气凝神,让水汽顺着鼻息缓缓沁入,等香气进入肺腑,这才轻轻嘬了一口。 让茶汁从齿缝间一缕缕吮吸进口腔,在舌尖口腔好好回味一番,然后才依依不舍地通过咽喉奔向肠胃。 喝这一口茶,过程这么复杂,搞得有些夸张,却表达出了某种极尽享受的愉悦。 “看处座喝茶,真是一种人生享受。”他的秘书又轻飘飘送上一个马屁。 张义余光睥了这厮一眼,笑道:“我喝茶就为了提神,多如牛饮,有时候根本分不清茶的好坏,有道是宝剑配英雄,好茶送行人,这茶何处长要是觉得好,一会带回去慢慢喝。” 何志远喝了好茶,又听到秘书的恭维,只觉得神清气爽,他得意一笑,砸吧着嘴: “中华茶文化源远流长,千年不衰,自有它的一番道理,这时间久了,就形成了茶道。茶道的关键,是要识茶、懂茶,知道如何辨别茶叶的好坏优劣,否则就失去了品茶的趣味,也没了文化的含义。” “茶道文化博大精深,光有好茶还不行,你要有好水,还要有好壶,有了这些还要掌握好火候,总之学问大着呢。”何志远感叹着,话锋一转,看着张义问: “张副处长怎么看局里如今的架构?” 张义心说终于进入正题了,假装思忖了一会,说: “除了秘书室,最庞大的当属军事情报处。 二处党政情报处,除了权利对付红党外,权利最大的当属邓科长的经济科。四处,电讯处有他工作的特殊性,独立设办公处,没啥好说的。 拟定的人事处管理行政、考铨、福利、档案。 经理处,管审计、预算、财务,主管处长是委座制定的人,戴老板也要敬让三分。 最后就是总务科,虽然还没有扩充成处,可除了庶务、交通外,还管理汽车大队、电话队、农场、官兵消费合作社,实力也不容小觑。” “情报处实力最强,三处党政处油水最足。”何志远放下茶杯,叹息一声,埋怨道: “老弟啊,你说了半天就是没说到我们行动处,升官了,开心吗?肯定开心。 可你看看,如今的行动处,下设行动科、警稽科、司法科,这些都是从原来的股升格而来,可是你的谍参股呢? 还有我们直属的行动总队呢? 我可是听说行动总队队长刘一光这小子自从被老板派去看押张少帅,竟然和对方日久生情,成了朋友,现在一起研究明史呢。 我还听说这家伙帮老板瓦解了东北军的什么‘放牛图’计划,军衔更是升为上校了,再有几年,我估计这小子也成了少将了,我还是头一回见看押犯人屡屡升官的。” 张被扣留关押后,东北军被肢解,但也有一部分死忠暗中联络,试图将其营救出去,因为张属牛,所以营救计划起名叫“放牛图”计划。 何志远一脸阴郁,继续说道:“行动处主管军统行动工作,名义上领导全国各地的行动总队、大队、队、组,看似权利极大,可这些人又在各站站长领导之下,不说他们都是一方土皇帝,再者鞭长莫及,我们的命令谁会听? 现在又没了谍参股、行动总队,只有行动、警稽、司法三个科。 这也罢了,我本来想找伱商量下具体分工的。 可回来的路上,我又听毛齐五这個老小子说,戴老板又有新的想法,要将警稽、司法两个科从我们行动处划出去,成立警务处、司法处。 警务处负责军统的警务工作,包括内部人员的纪律监督、行为审查,还主管各地的警察机构和稽查机构。司法处下设预审科、狱管科 老弟,这样一来我们行动处就只剩下行动科这一个科了,你和我差不多就成了光杆司令了。” “不会吧?”虽是这么问,但张义知道不管毛齐五这厮是故意透出的口风还是玩笑,但怎么说呢,有句话说这世界上没有所谓的玩笑,所有玩笑里都有认真的成分,他既然这么说了,那肯定就是戴老板的想法。虽然知道戴春风生性多变,往往一个念头闪过,马上就会付诸实施,但张义没想到会这么快。 “会,而且我估计很快就会宣布。” 何志远显得意兴阑珊,叹息道:“这也罢了,我都可以忍,可这么一调整后,我们就真成舞刀弄枪的了,以后要是发现红党的线索,要移交给二处红党科,发现日本间谍的线索,要移交给情报处 人家都说老天爷赏饭吃,我们以后就只能像哈巴狗一样等着这两个部门赏赐我们一点情报,去抓人,去拼命,蹭点别人不要的功劳。 想想以后这日子我就头大啊,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起得比鸡早” 秘书接腔道:“起的比鸡早,累的比狗凶,就盼着能有个猪一样的睡眠。” “不,我怕到时候起早贪黑的,起得比鸡还猛,累的比狗还懵,还享受不了猪的睡眠。”何志远幽默了一句,却是一脸的唏嘘。 张义苦笑一声,想想还真是,这不就回到以前了吗?只能被动的等着抓人,抓了人移交给司法处,然后没你什么事了。 “既然是局长的想法,那何处长您说,我们该怎么应对?” “走一步看一步呗,还能怎么应对。”何志远懒洋洋叹息一声,落寞地带着秘书离去。 上海特高课。 特高课课长山本贤太郎坐在黑黢黢的办公室里,脸色阴沉。 他已经收到了黑豹和冰魄行动失败的消息,作为一个训练有素经验丰富的老牌间谍头子,他深知情报战线的复杂多变,任何信心十足的行动在没有成功之前都会有意想不到的变故发生,但二人任务失败不说,还搭上了自己埋在中统多年的王牌情报员“袋鼠”,还是让他痛惜不已,尤其是“袋鼠”在出事前,曾和总部联系,说他正在谋取一份战略军事情报,已经有了头绪,可现在 “尸体找到了吗?” 躬身侍立在身前的属下道:“启禀课长,据暗线汇报,尸体被秘密抛进了长江。” “可惜了,岸本君再也看不到帝国的樱了。”山本正感叹着,一名秘书敲门进来报告: “大佐,土肥圆阁下的电报。” “呈过来。”山本贤太郎收敛情绪,接过电文阅读起来。 据他所知,土肥圆先生在前线可谓取得了辉煌战绩,形势一片大好。 他的第十四师团强渡黄河后,直接杀向了中原腹地——豫州。 他有两条路可以选择,第一进入豫州,拿下开封和郑州。 陇海和平汉铁路大动脉都经过豫州,现在津浦线已经日本拿下,只要土肥圆愿意,随时便可以切断这两条铁路,那么中国的铁路网将全部落入日本手中。 第二条路,绕过开封和郑州,从豫州南下湖北,直接进攻武汉。 此刻的武汉是国府西迁山城的中转站,临时陪都,政府机关和统帅部都在武汉,实际上是全国军事、政治、经济中心,只要攻克武汉,日军将长驱直入。 国府自然不愿意土肥圆选择第二条路,为了阻止他,国军出兵12万,将土肥圆的2万日军包围在豫州兰封一带。 然而兰封城的守将是黄埔一期的桂云清,此人在金陵保卫战中只坚守了三天,这回只坚持了不到三个小时就跑路了。 如此,兰封城落入了土肥圆的手中,他坚守城池等待援军,让本来占尽上风的国军功亏一篑。 不但没有干掉土肥圆不说,徐州的日军也开始西进。 “接下来便是攻克武汉。”山本贤太郎思索着,只见电文上写道:“立刻查清k计划的详细内容。” 他心里一动,“k计划”正是“袋鼠”之前想要谋取的情报,土肥圆先生是从哪里得知的呢? 莫非他在武汉还安插了自己人?果然,土肥圆先生不愧是间谍之王,比起他的师父坂西利巴郎和祖师青木宣纯更加心细、胆大、阴险。 “k计划?”山本贤太郎思忖了一会,不得其所,吩咐道:“去将‘樱’叫过来。” 这个“樱”不是别人,正是内山智美子,日本最优秀的开锁专家,上次被捕后,在日本领事馆的施压下成功逃出特务处的牢笼,回到上海后,她苦练特工技能,一直想要大显身手,山本觉得现在机会到了。 不管这个所谓的k计划是什么防御作战计划,保密级别有多高,参与制定计划的军令部、总参谋部、常某人办公室肯定有完整的计划书,只要撬开这三处随意一处的保险柜,那么这份军事计划就会落入特高课的手中,而内山智美子是执行这项计划的不二人选。 “山本大佐。”个子矮小的内山智美子敲门进来,只见她额头凸出,一张暗黄扁圆的脸上长满了圪塔和雀斑,鼻子扁平,两只眼睛浑浊无光,半睁半闭,嘴唇肥厚,嘴巴阔大无比,她张口说话的时候,几颗黄黄的牙齿毫无遮掩地显露出来,让人下意识地厌恶。 山本早就习惯了她这幅尊容,耐着性子道:“智美子小姐,有一项重要的任务交给你完成,有信心吗?” “开锁吗?”内山智美子丑陋一笑,得意道: “我当年加入谍报局,第一项任务就是潜入英国驻大日本帝国领事馆窃取情报,仅用了一个小时,我就拿到了他们的电报密码,哼,如果是现在的我,只需要十分钟甚至是更短的时间就可以完成。” 顿了顿,她语气森然道:“山本君,下达命令吧,是不是去武汉?我能否见到张义那个支那人?上次我就是落入了此人手中,对我施了各种酷刑,每次想到这些,我就对此人恨之入骨,我请求完成任务后对此人展开制裁。” “吆西,仇恨是最好的武器,但也不能因为仇恨蒙蔽了理智,我可以答应你,对此人采取行动,不过这一切要等你完成任务才行。” “哈依。” (本章完) 第267章 无题(求月票) 第267章 无题(求月票) “处座,上海的兄弟发现了郑呼和的身影。” 一处,军事情报处。 处长杨荣坐在沙发上一边喝茶,一边听新任谍参科科长曹树义汇报工作。 他意犹未尽地等着曹树义说重点,但已经没有下文了。 憋火地吧唧了两下嘴巴,杨荣放下茶杯:“郑呼和以前是你的下级,你怎么就没有发现他是红党呢?现在尽打听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屁用没有!” 曹树义看起来也很无奈:“卑职惭愧.” “行了,说点有用的,我找局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谍参股划归情报处,可不是为了让你盯着几个跑路的红党的,那是二处的职责,你的职责是防止敌谍汉奸活动,所以当务之急就是要办几个大案要案出来,这样你这个科长位置才能坐稳,我在局长面前说话也有底气。” 杨荣抬手拿起一本小册子递过去,道: “看看吧,这是临澧培训班副主任于乐醒新编的‘特工常识’讲义,具体到情报专业,对情报的搜集、编审、研判、分类比以前更加完善,颇具新意,你们可以参考下。老板对这个班寄予厚望,毕业生肯定会大肆提拔启用,长江后浪推前浪,你们可不要将来被他们踩在脚下。” “于长官编纂的教材肯定有可取之处,属下一定好好学下。”曹树义嘴里这么说,眼中却满是不屑,一群菜鸟想要后来居上,做梦吧! “谍参科组建的如何了?什么时候可以出成绩?” “骨干分子都去行动处了,留下的都是些内勤想要出成绩,估计还要一段时间。” “还要一段时间?那是什么时候?”杨荣有些怨气,瞪着曹树义问: “难道你们以前就没有掌握一点有关日谍汉奸的情报?” “这個.”曹树义一脸为难,迟疑了一下:“日谍没有,不过消极言论倒是” 杨荣眼前一亮:“什么意思?” “卑职最近听说,上层的一些人成立了一个低调俱乐部,以汪副总裁为中心,经常在一起聚会.而且,汪夫人常常自诩为第一夫人,现在汪先生失去了行政院院长的职位,她大为不满,经常组织一些妇女聚会,数落总裁的不是.” “够了!”杨荣一拍沙发,呵斥道:“我让伱查间谍汉奸,没让你找死,你想死,千万别拉上我,汪先生再怎么也是果党元老、二号人物,失去了行政院长的职位,发点牢骚也正常,委座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切以大局为重,别没事找事,将你那些鸟侦查员给我撤了。” “不是你说当务之急要办几个大案要案吗?”曹树义心里腹诽,嘴里说道: “是,谍参科下一步如何开展工作,还请处座指示。” 杨荣瞪了他一眼,提醒道:“你现在接手了谍参科,不仅是接收了它的权限,还要将以前的业务也接手过来,以前的日谍案还没有未尽的线索?那些被策反的日谍现在在什么地方、在干什么?这些难道不是资源?不是线索?” “谢处座指点迷津。”曹树义心神领会,这是要直接将张义谍参股的根挖了啊。 “那张副处长会同意吗?” “你就说这是我和局长的意思。”杨荣冷笑一声,他相信张义不会为了几个策反的日本间谍就和情报处将关系闹僵。 “呜呜呜呜.” 大半夜的突然拉响了空袭警报,不过片刻间,轰炸机已经到达武汉上空,轰鸣声像海浪声此起彼伏,轰炸声响彻整座城市。 行动处的人惊慌失措地向附近的防空洞跑去,猴子和钱小三推开张义办公室的门,急切道:“处长,快去防空洞。” “不着急。”张义站在窗前望着远处瞬间熄灭的灯光,疑惑道:“日军为什么会突然轰炸,还是无差别轰炸。” 自从上回擒获日军气象间谍,击溃日军轰炸机后,日军的轰炸明显减少,这次为什么大张旗鼓的轰炸呢? 事出反常必有妖。 张义总觉得这里面有蹊跷。 “处长,谁知道小日本想干什么,我们还是快去防空洞吧。”猴子说着当仁不让地拉起张义向防空洞走去。 行动处办公点外面早就乱成一片,随着不间断的轰炸,到处都是一片废墟,哀鸿一片,忍不忍睹。 狭小的防空洞里,难民扎堆,张义一进去就感觉有窥视的目光注视着自己,他转头去看,就见情报处的曹树义正和三五人说话。 “张副处长,却不想在这里不期而遇,正好有件事情想和你商量呢。” “什么事?说吧!”张义漫不经心问。 “你也知道我现在主持谍参科,还望张副处长能够支持我的工作” “当然支持,只要你们情报处提供情报,我们现在就可以抓人.比如今晚的轰炸,就来的格外蹊跷,情报处不应该查查有没有潜伏日谍汉奸在地面策应吗?” 曹树义避重就轻:“这件事我们自然会查,不过此刻找张副处长是因为其他的事情据说所知,张副处长手上有几个策反的日谍,这些人是不是.唉,我也知道这事有些强人所难,不过局座和杨处长发话了,我也只能奉命执行,还望张副处长理解一二。” 一听这话,猴子和钱小三立刻怒了。 钱小三冷哼一声道:“姓曹的,人是我们处座抓的、审的,策反工作也是处座费尽心思才完成的,你们有什么资格坐享其成?” 猴子道:“不错,他们只认识我们处座,要是换个人联络,恐怕很难让他们信服,再说了,他们潜伏在敌人内部,本就是惊弓之鸟,突然换个人联络,他们要是有什么其他想法.” “话不能这么说吧?说到专业,秘密机关的布置、联络、情报网的分布、情报传递的方法、卧底的运用我们情报处才是专业的,所以人交到我们手上绝对安全,说到底都是为了工作,为了军统局,还望张副处长支持。” “是啊,都是为了工作。”张义深深看了曹树义一眼,笑吟吟伸出手。 曹树义不明所以:“什么?” 张义脸色瞬间拉了下来,冷冷道:“当然是手令或者文件,你不是说这是局座和你们杨处长的命令吗?文件呢?” 按照军统局本部的规定,处级官员写的手令都要登记,要有回执,而且要存档,以备查询,空口白话却是不行。 “这”曹树义傻眼了,一切都是口头吩咐,哪有什么文件,但见张义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只好悻悻道:“文件我明天给你。” “好,只要有文件,一切好说。”张义内心冷笑,只是平淡地回了一句。 “快,所有人都去防空洞。” 在敌机的猛烈轰炸下,武汉行营办公厅同样一片混乱,守卫纷纷撤入了防空洞。 谁也没有发现原本“失魂落魄”漫无目的人群拥挤着的一个老欧已经摆脱了人群,向着行营大门内走去。 她身材佝偻,头发凌乱,双眼浑浊而疲惫,穿着一身洗得发白打着补丁的粗布衣衫,腰间系着一条灰扑扑的围裙。 老妪一路畅通无阻,很快就上了二楼,来到一间没有门牌号的办公室门前。 刚想拧动门锁,突然旁边响起一阵脚步声。 老妪浑浊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锐利的锋芒,身形笨拙地挪动了几下,伴着都粗重的喘息咳嗽声。 “谁在那里?”一个嘴里叼着香烟的中山装男子皱着眉头走了过来,手里握着上膛的手枪。 “是是我。”老妪畏惧地看了他一眼,战战兢兢道。 “王有美?谁让你到这里来的?”看清老妪的面容后,男子不由松了口气,将枪收起,瞪着她问道。 老妪叫王有美,相貌丑陋,无儿无女,因为是本地人,身份清白,在多方考察后,成了行营的清洁工。 但她只负责行营外马路附近的清洁工作,根本没有资格进入大院,这个时候来这里做什么? “说话!”男子话音刚落,没有等来答复,迎面而来的却是一阵疾风。 他嗤笑一声,关公门前耍大刀,一个老太婆还会功夫不成? 这个王有美到底是什么人?她疯了不成,竟敢对自己出手? 管她什么人,擒下来审审就知道了,万一此人是潜藏的日本间谍,正好立功受奖。 心里想着,男人手上动作丝毫不慢,微微一个侧身躲过迎面而来的拳头,随即一个干净利落的擒拿,立刻就抓住了对方的手腕。 一上手,男人立刻意识到不对,这双手细嫩光滑,根本不是一个清洁工老妪的手。 “你到底是.”但他的话还没有出口,只听女人冷哼一声,她的手蛇一般从男子的手中滑了出去,随即身形一矮,摆脱男人利爪的同时,一只脚高抬凌厉地踢在男人太阳穴上。 “柔道。”男人脑中刚浮现出这两个字,就直挺挺倒在了地上。 老妪表情不变,从袖口抽出一根铁丝,利落地打开了办公室的门。 进了办公室,她从围裙下拿出一把手电筒,目光在屋内搜寻了一圈,最终停留在档案柜下的保险柜上。 一眼就认出这是英国生产的保险柜,虽然有报警装置,但它用的是交流电,此刻行营停电,报警装置早就停止了工作。 老妪嘴角泛起一丝不屑,这种保险柜她第一次开的时候不过用了14分钟,现在时间只会更短。 这么想着,她拿出一个听诊器放在保险柜上,侧耳听了听动静,然后开始转动保险柜的密码锁。 几个来回之后,她从头发上拔出一根银针插入锁芯,一边仔细听着动静,一边旋转安全锁,不一会,只听“咔嗒”一声,密码锁开了。 老妪打开保险柜,从一堆标着“绝密”字样的文件里,很快就找到了写着“k计划”的文件袋。 打开红色印泥封印,从里面抽出文件,简单浏览了一遍,她将手电叼在嘴里,从怀里掏出纸笔,快速用速写方式记录下来。 从办公室出来,老妪又恢复了佝偻的摸样,警惕地出了行营,汇入满是狼藉的大街上。 街头上到处都是劫后余生的陌生人和横躺在大街上的尸体,一片尖叫和哭泣声,老欧对这一切熟视无睹,“失魂落魄”地向着旁边的公园走去。 一路到了公园最里面的一处长椅上,她警惕地四下看了看,见没有什么异常,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小的圆竹筒,塞到长椅下面,然后转身离开。 几分钟后,一个一脸黑烟、满身尘土的男子走了过来。 他在长椅上坐了下来,伸出一只手在长椅下一阵摸索,直到摸到了老妪留下的竹筒,才收回手快速离去。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张义刚到办公室,头上裹着绷带的陈秘书就拿着几份报纸走了进来。 他将报纸放在桌上,一边泡茶,一边说道:“对了,处长,今天多了一份报纸,是红党发行的《新华日报》。” “嗯?”张义以为自己听错了,红党的报纸怎么跑到军统来了。 陈秘书解释道:“据说委员长不喜欢这份报纸,让中统和军统限制它的发行,可报纸是红党公开机关印刷的,稽查处和警察局不能硬闯,只能将主意打到报童身上,本以为殴打了报童一次,他们不会再送了,但第二天还是有人送,到现在根本禁不住毛秘书就让局里订了一些,科长以上都有一份,说让我们认真研究,看有没有夹杂情报和非法言论.” 张义闻言笑了,军统局看报纸从来都是不钱的,即便是果党的《中、央日报》也是如此,却不想第一份钱订阅的报纸竟然是《新华日报》。 他拿起报纸看了一眼,头版头条刊登着千里之外教员在宝塔山窑洞挑灯夜战、奋笔疾书写出长达五万字的雄文--《论持久战》。 这是一篇批评悲观主张、号召大家抗战到底的檄文,没有去喊空洞的口号,而是耐心、细致地分析了中日两国的社会形态、优劣状况、国际形式,用缜密的逻辑推理,预言中国不会亡,但也不能速胜,提出抗日战争是持久战。 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不要投降、不要轻敌、坚持到底,耗死小日本。 张义正看的入神,突然电话响了,他接起来听了几句,立刻向戴春风办公室走去。 到了办公室,发现除了毛齐五、情报处的杨荣、曹树义,行动处的何志远都在,一个个正襟危坐,脸上凝重。 不一会连独立在外办公的电讯处处长魏大明也来了。 张义立刻意识到出了大事。 这时就见戴春风阴沉着脸从外面进来,像一头暴怒的狮子,他将军帽一丢,双手叉腰,吼道: “一个个新官上任,很得意是吧?你们知不知道昨晚有日本间谍潜入行营办公室,窃取了参谋部刚制定的一份绝密战略计划?行营所在,敌人都可以肆无忌惮的随意出入,还有什么地方是安全的?” 众人面面相觑,一个个噤若寒蝉,张义低着头小心瞥了一眼众人,其他人还好,唯有曹树义额头冷汗淋漓,浑身战栗。 “说话,都哑巴了?”戴春风冷眼瞪着杨荣,问: “情报处是干什么吃的?” 杨荣一脸无奈,沉默了半响,看了一眼曹树义。 后者抿了抿嘴,攥紧拳头,刚想说话,张义已经抢着开口了: “局座,属下一直怀疑昨晚的轰炸来的蹊跷,现在基本可以肯定轰炸是为了策应地面间谍的行动,昨晚在防空洞遇到情报处曹科长,属下还特意提醒,让他留意日本间谍的活动信息” 说着他转头问曹树义:“曹科长,轰炸结束后,你们谍参科没有排查吗?” “这”曹树义深吸一口气,努力压抑想骂娘的冲动,收到杨荣的暗示,他本想通过谍参科人少等一系列客观原因将锅甩给张义,却不想张义率先开口,直接给他来了一闷棍,而且对方还言之凿凿. “妈的,乌鸦嘴!”曹树义内心诅咒着,迎着戴老板摄人心魄的眼神,内心抓狂,不知如何回答,只好祈求地看向杨荣,却不想杨处长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摸样,浑然没有收到他的信号,他只要咬牙道: “局座,谍参科马上介入,七日之内一定给出结果。” “哼!”戴春风轻蔑地嗤笑一声,看向魏大明:“魏处长,昨晚武汉有可疑电台发报吗?” “有,轰炸结束后的半个小时内,一共有九部电台收发电报。 一部是总裁侍从室,两部是参谋部的,还有两部是宋部长家和汪副总裁家里,中统也有二部电台在持续工作,剩下一部是红党办事处的,可疑信号只有一个,发报前后只有几分钟,而且对方很谨慎,没有接受回电就关闭了电台。” “这么说情报已经传递出去了?”戴春风脸色更冷,不停地在地上躲着步子,终于他一摸鼻子,停了下来。 了解他的人都知道,这是戴老板暴怒想要杀人的前奏,杨荣连忙道: “处座,情报处马上全体出动,不用七天,三日就可以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 戴春风不置可否,不过按在腰间左轮手枪上的手却松开了。 大家禁不住都松了口气,常说“伴君如伴虎”,这话从来不是开玩笑,戴春风虽然不是什么君主,但对军统这个特工王国来说,他无异于一个魔王。 只要他一句话,便可以使无数人头落地。 “哼,干特务的如果不能眼观八路,耳听八方,不能事未萌而先觉,已是失职,现在情报已经传递出去,说什么都晚了。”戴春风阴沉着脸,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毛齐五小心翼翼问:“既然战略计划已经泄密,就不能更改吗?” “计谋既定,无可更易。”戴老板叹息一声,“2月份炸毁黄河大桥的事情大家应该知道吧? 所谓的k计划k作战简而言之就是一个意思,掘开黄河大提,水淹土肥圆。 这样,南下的土肥圆便被解决了,国军就可以专心对付从徐州来犯的日寇。” “这”众人闻言皆是一窒,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如果黄河决堤,必然玉石俱焚,生灵涂炭。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戴春风面无表情道:“参与计划表决的各位军事大员都很紧张,不管是赞成还是反对,谁都可能成为千古罪人。有人当场质问校长,‘如果决堤仍不能阻敌,那又当如何?’” 毛齐五问:“校长怎么说?” “校长说:‘公有完全之策吗?’没有人回应,最终,这项计划全票通过。” “唉,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举,如果武汉此刻失守,这么多的机关和工厂来不及内迁,后续我们失去倚仗,将成为待宰的羔羊,任由日本人长驱直入,中国必将灭亡。”毛齐五道: “这是和日本人争先手,为了争先手,有时候只能放弃一些小的得失,重要的是大局。” “不错!”杨荣点头道:“只要水淹七军的计划成功,就可以实现军事计划上的预期目标。 第一,不但可以淹死土肥圆的日军,迫使他们放弃沿平汉铁路进攻武汉的计划,为武汉保卫战引得时间。 第二间接实现焦土抗战,坚壁清野,带走一切可以带走的,带不走的即便炸毁也不能留给小日本,达到空间换时间的目的,而且一旦黄河泛滥,黄泛区将扩散到安徽、江苏一带,到处一片沼泽,无道路、无给养,形成天然屏障,延迟日军打通南北大陆交通线的时间。” 张义瞥了这厮一眼,他没想到所谓的k计划竟然是掘开黄河大提,虽然他告诫自己,很多历史事件或者历史人物,都有两面性,不能跳出当时的历史环境,用现在以后的“上帝视角”去评价,但一想到电影1942中的那些画面,张义不由深吸了口气,努力压抑住那种不适感,从古至今都在说“战祸酷烈,苍生微末,无可施为”,但不经历的人根本想象不到战争到底有多么残酷. 人说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 k计划从后面来看,确实达到了预期计划,但是,这种断臂求生的代价实在太大了,决堤造成超过五十万无辜百姓丧生,一千多万人民流离失所 (本章完) 第268章 一只羊(求月票) 第268章 一只羊(求月票) “局座,这件事情不会让我们军统执行吧?”何志远忧心忡忡地问。 “不会,这是战区的任务,执行任务的是佟、麟阁将军的三女婿熊、先礼。” 佟、麟阁是老将了,宣统三年投笔从戎,历任排长、连长、营长、团长、旅长。 33年率部参加长城抗战,取得喜峰口大捷,任察哈尔省主席兼抗日同盟军第一军军长。 37年七七事变爆发,在北平率部抗击日寇,7月28日遭敌机袭击殉国。 这一位老英雄。 他的这位女婿虽然不出名,但这辈子也干过两件大事,两个项目都是搞爆破。 2月,指挥炸毁黄河大桥,6月,指挥园口决堤。 “行了,前线的事用不着我们操心,当务之急就是抓捕隐藏在武汉的日本间谍,这个‘飞天大盗’是如何潜入行营的,情报又是如何传递出去的?电台掌握在什么人手中,这才是当前亟待解决的问题,委座限期三天破案,三天内,我需要看到结果。” “是。”情报处长杨荣神情凛然:“情报处必将全力以赴。” 行动处处长何志远跟着表态:“调查工作以情报处为主,行动处全力配合。” 听他这么说,杨荣都认真看了他几眼,但何志远却是目不斜视,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 何志远自然是个“懂分寸、识进退”的人,他此刻在戴老板面前故作谦态,故意拔高行动处,伏低做小,不过因为工作是局长安排的,一开始就拆台,对他和行动处只有负面影响。 而相反,表面上奉承了情报处,到最后,情报处破不了案子,只能尴尬收场,也没有理由甩锅说行动处的人不配合。 回到办公室,何志远靠在沙发上,看起来心情不错,他看了一眼张义,问: “你觉得他们能破案吗?” “谁知道呢?”张义实话实说,“换做是我,干了这种大案,出不了城,也会找个地方躲起来,除非开展大规模排查现在唯一的线索在发报员那里,就看他会不会再次开机,电讯处能否锁定位置。” “嗯也是。”何志远思索着,又道:“管他呢,先让情报处头疼去吧,也让他们知道抓日本间谍有没有想的那么简单。” “不过.” “什么?” “你这边也不能松懈,该配合的配合,该排查的排查,发现线索该移交的要及时移交,当然了,关键线索还是要捏在我们自己手里,万一情报处败下阵来.我的意思你懂?” 看着何志远意味深长的模样,张义点头道:“明白。” 同一时间,情报处。 刚才还意气风发的杨荣此刻一脸阴沉,双手环抱,在地上踱了几圈,抬头沉声问:“你有把握破案吗?” 恭敬站在一旁的曹树义吐了口气,舔舔嘴唇:“说不好,我现在没有一点头绪。” 杨荣瞪了他一眼,恨铁不成钢地说:“没有头绪线索就将人散出去找,难道嫌犯还能主动送上门不成?” 曹树义无力地点点头:“人我已经散出去了,行营包括清洁工王有美家里都去了,可现场没有留下任何足迹指纹,也没有找到目击者.处座,现在我该怎么办?” 杨荣无语地坐下来,自顾自点了一根烟,想了一会又道:“这么说就是死案了?” 曹树义眉头紧锁:“对,能在短时间内打开进口保险柜的肯定不是小毛贼,我估计她作案之后已经跑了,那個未知的发报员电台不开机,我们也没有办法锁定他的位置.” 杨荣皱眉道:“我才在老板那里打了包票,三天破案,到时候破不了案.” 曹树义明白,破不了案杨荣大不了被戴老板训斥一顿,最后倒霉的还是自己,他急道:“处座,您说吧,我该怎么做?” 曹树义也算老资格的情报员了,最近几年也破过不少案子,但这一回他实在想不出对策了。 “哼。”杨荣冷哼一声,吐完最后烟气,狠狠湮灭烟蒂,重重敲了敲桌子:“抓到凶手要破案,抓不到凶手,你也要破案!”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曹树义一眼。 曹树义琢磨着他的话,思忖道:“如果.如果我抓到了他们,还有间谍出来活动呢?比如那台静默的电台又冒头.” 杨荣道:“你不能让这种如果发生,一发生,你在军统就待不下去了,我也保不了你。” 曹树义倒抽了一口冷气。 杨荣继续道:“这件案子如果不能及时勘破,中统和老板那些仇敌都会发难,到时候老板被老头子责骂,我们情报处首当其冲,总要人出来背锅的。” 曹树义深知事态已经到了迫在眉睫的时候了,如果不能及时破案,不说戴老板责罚,那些虎视眈眈盯着自己科长位置的竞争对手都会趁机发难。 他现在才三十多岁,一旦墙倒众人推,被调去做文职内勤都是轻的,怕就怕被发配去敌占区做潜伏工作,想想朝不保夕、担惊受怕的日子,心里就发寒。 曹树义沉吟了片刻,果断道:“我现在就去找人。” 杨荣想了想,说:“伱可以先找下张义,看他那里有没有什么线索,万不得已不能走那步.即便要做,那也要证据确凿,让别人挑不出刺来。” “是。” 张义正在办公室看军统内部的简报,突然秘书通报曹数义求见。 从五月份戴老板在汉口和杜月生谈话后,已经秘密布置暗杀汉奸张啸虎。 先后派遣脚踏青帮军统两只船的行动队员于松桥、陈默到上海执行刺杀任务。 这二人都是杜月生的学生,熟悉青帮,暗中探听之下,很快就摸清了张啸虎的活动规律。 然而,先后两次在上海更新舞台和福熙路的刺杀都以失败告终。 简报上并没有描述详细的经过,张义不知道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但刺杀失败,打草惊蛇,张啸虎已成惊弓之鸟,现在躲进虹口不敢露头,身边除了保镖,还有特高课的便衣保护,上海区无能为力,只能调整部署,决定派杀手林怀部打入张某身边当保镖卧底,再行刺杀 “曹科长有事?” “在张处长面前,哪敢称科长。”曹树义一脸谦卑,举了举手中提着的两盒茶叶,道:“听说张处长喜欢喝茶,这是我特意从外面高价买的信阳毛尖,您尝尝,看看真不正宗。” 张义有些意外:“平时好两口,但没做怎么研究,喝茶还是何处长讲究。”“那也比我这种对茶一窍不懂的强.这两盒茶虽然不算什么贵重礼物,算是张处长新官上任的贺礼,一定请您收下。” 看曹树义一脸讨好的摸样,张义心说,人哪,既然迟早有一天你都得放下身段,为什么不早点做出姿态呢? 非要遇到事了,才想起提着猪头找庙门?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张义指了指沙发:“坐吧。” 然后让秘书泡茶,问:“曹科长有事吧?” 曹树义叹气道:“什么都瞒不过张处长,嗨,还不是为了案子的事,局座限期破案,我.我现在没有丝毫头绪.” 说着他一咬牙,直接道:“我是厚着脸皮找过来的,求张处长救我,只要破了案子,兄弟我一定不会完了张处长的恩情,到时候必有厚报。” “这是干什么?什么厚报不厚报的。”张义看着他,风轻云淡道:“都是为了工作,行动处责无旁贷。指教不敢当,不过想法我确实有一些,仅供曹科长参考。” 曹树义松了口气,连忙问:“什么想法?” 张义沉吟道:“几个月前谍参股抓到过一个代号樱的日本女间谍,此女叫内山智美,是日本皇家情报局的高级特工,擅长开锁和化妆,后来因为日本领事馆施压,最终这个人被放了,但现在又发生了盗窃案,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 “内山智美子?我听人说起过,是不是那个丑女?” “对,此女被捕后,在酷刑之下,对自己的身份供认不讳,谍参股不仅有她的照片、笔录,还有指纹。此女善化妆伪装,但不管她怎么变,指纹不可能做假,这些资料一会曹科长都可以带走,作为排除方面的参考.我能做只有这些,希望对曹科长有所帮助。” “太感谢了。”曹树义没想到来张义这里一趟竟然真有收获,终于诚心地说了声谢,然后意气风发地走了。 离开行动处,他马上找到杨荣汇报工作。 杨荣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线索,震惊之余,立刻问:“你打算怎么办?” 曹树义摩拳擦掌:“我会想尽办法,克服万难,全面部署,精确打击,势必将这个丑女及其同伙捉拿归案。” “说人话!” “我会派人秘密控制各个车站、交通要道,仔细排查,然后根据掌握的内山智美体貌、指纹,开展一场大规模的排查.不过我们谍参科的人手估计不够,所以.” 杨荣没废话,直接问:“你想要多少人?” 曹树义想了想,说:“如果能从情报处调几十个经验丰富的好手,再调动警局的户籍警、刑警.” “情报处在家的所有便衣我都调给你,警察局那边我也可以孟局长打电话,另外,法租界、日租界中的秘密情报组也可以启用,除此之外,行动处那边我也会给老何打招呼,再加上军统的运用人员、包打听、地皮流氓,怎么也有上千号人了,足够将武汉三镇查个底朝天。我给你两天时间——后天这个时候一定要抓到人。” 一听这么多人听自己指挥,曹树义心潮澎湃,对抓人充满了信心。 “处座,放心,明天我一定将凶手缉拿归案。” “记住了,找到嫌疑人最好是我们自己抓,不要用行动处的人。” “明白。” 曹树义信心满满,指挥上千号人在城里开展了一场声势浩大的“人口普查”,但从早上忙到天黑,指纹比对了上万人,嫌疑人抓了几十个,就是没有找到内山智美子。 此刻他早就不耐烦了,看到大街上一群人围在一起,郁闷地问:“他们在干什么?” 手下也是一头雾水,跑过去一看,只见几个人拿着铁铲在一处废墟处挖掘。 很快,就从废墟里面挖出一个年轻女子。 她梳着圆形发髻,穿着一身印的粗布衣衫,上面还有补丁,一看就是穷苦人家。 人们将她身上的砖头搬开时,她已经全身僵硬,死了不知多久了。 可她还是双膝跪在地上,一只手臂支撑着上身,另一只手臂紧紧地将一个一岁左右的婴儿搂在胸前。 众人连忙将婴儿救了出来,幸运的是婴儿还活着,只是被憋得奄奄一息了。 此情此景,让围观的百姓都流下了热泪。 曹树义目光落在女人丑陋的面孔上,想到杨荣“抓不到凶手,你也要破案”的话,对手下使个眼色。 手下很快从女人身上找出一本证件。 马苏娥,26岁,女,湖南人.照片下方在指纹一栏写着一个斗字(指纹呈圆形,没有开口)。 曹树义又看向家庭成员一栏,丈夫董学明.职业是会计。 他心里一动,内山智美的指纹正好是斗形,而会计职业,一个打算盘的,拇指、食指、中指都会留下老茧,虽然和发报员的有差异,但也不多,如此. 正在他思忖间,就见一个身着长衫的男子哭天呛地跑过来,他满脸灰尘,头发蓬乱,眼红如兔,那种颓废悲伤的样子,特别吓人。 “苏娥.苏娥,我来晚了。” 男人抱着女人的尸体嚎啕大哭,周围的人也在议论。 “哎,你说小两口是外地人,好不容易在武汉安家,有了小孩,现在” “是啊,太可怜了” 听到这里,曹树义心里已经有了决定,外地人、无家人无背景,消失了也不会有人过问,做那只“养”足够了。 他抿抿嘴,看着嚎啕大哭的男子,心里叹息着:“董学明,对不起了,我也是逼不得已,不要怪我。” 这么想着,他立刻热情的走上前去,搀扶起董学明,劝慰道:“节哀,人死不能复生,还是先救护小孩吧,我有车,现在就送你们去医院,回头再安葬你妻子。” 说着,不容置疑地拉着董学明和小孩上了汽车。 周围的群众纷纷感叹:“好人啊” (本章完) 第269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求月票) 第269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求月票) 情报处。 处长杨荣一脸意外:“这么说,这一只羊已经准备好了?” “是。”曹树义躬身道:“这个董学明会计出身,已经失业三个月了,欠了一屁股债,靠拉黄包车谋生,每天只吃一个馒头,现在老婆死了,他也不想活了,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一岁多的女儿,我们答应给她找个好人家,替他还债,还给他女儿一大笔钱,他很满意,答应全力配合我们。” 杨荣长叹了一口气,他早就听说下面有些情报是编造而来的,但亲自参与造假的过程还是头一回。 他沉默了一会,说道:“这件事我就当做不知情,你要做好善后工作。” 顿了顿,他又问:“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 “明白。”曹树义点头道:“我已经从电讯处那边打听到了可疑电台的波长波段,现在就等电台开机,电讯处确定位置,然后通知行动处去抓人就可以了。” 杨荣皱着眉头想了想,问:“行动处那边会相信吗?尤其是张义,可不能把他们当傻子一样糊弄.尤其是你们是先得到内山智美的线索才展开搜查的,现在又冒出一個什么董学明,还要指认他死去的老婆是潜入行营盗窃军事情报的日本间谍,是不是有点匪夷所思了?” 曹树义解释道:“这个卑职已经考虑过了,张副处长虽然提供了内山智美的画像、指纹,并怀疑此案很可能是此女做的,但他也不能断定,因为没有证据。 现在我们从电台入手,到时候人证物证齐全,又有嫌疑人指正,说她是她就是,反正死人不会开口说话,给她编个日本人的身份就好了。我想即便这件事真是内山智美干的,她也不会跳出来反对吧?等案子一结,人一埋,一切尘埃落定。即便内山智美以后再出来兴风作浪,那也是其他的案子了。” “有这作假的功夫就不能好好查案吗?”杨荣又无声的叹了口气,看着曹树义:“既然你都想好了,接下来怎么演,你自己看着办,反正我什么都不知道。” 这就是默认了。 曹树义郑重道:“放心吧,处座,不会出任何问题。” 张义正在办公室看报,突然电话响了。 曹树义急切道:“张副处长,电讯处侦测到可疑电台信号,我们正在严密监视,请行动处马上派人过来。” 张义一怔,一台原本静默的电台突然大白天就开机发报了? “在哪?” “南京路117号。” 张义虽有疑惑,还是说道:“看好了,我们的人马上出发。” 挂断电话,他立刻叫来猴子钱小三带着几个便衣出发。 不一会儿,汽车就到了曹树义说的南京路117号。 街角处,曹树义带着两个便衣现身,他指了指二楼一处拉着窗帘的房间道:“应该就是那里,你看,阳台上看似是晾衣杆,但上面缠着电线、绳子,我怀疑是发报员架设的电线。” 张义拿出望远镜看了几眼,果然和曹树义描述的一样,一根晾衣杆从阳台撑到了平台上方,上面缠绕着电线。 “还在发报吗?” “不知道,害怕打草惊蛇,我们的人不敢靠近,现在靠你们了,不知除了发报员还有没有其他同伙,有什么武器,张副处长你们小心点,尽量抓活口。” 张义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曹树义在搞什么鬼,一定要等行动处的人动手,情报处的人不擅长行动是实情,但不管是江浙警察学校还是军统培训班,在分科分班之前,都会统一集中训练搏斗、射击等特务基本技术,这里面就包含情报、行动、侦查、化妆、秘密通信、毒物使用、爆破、邮电检查等特务工作的基本技术,只是课程没有那么细致罢了,难道这些还不能对付一个发报员? 再者情报处什么时候这么老实、好心了,还有将功劳往外推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 但张义却没有点破,他不动声色地下达命令,让人将公寓前后门控制,然后带着猴子钱小三和几名便衣警惕地上了二楼。 楼道里面一片安静,隐约传来滴滴答答的按键声。 猴子蹑手蹑脚靠近207门口,侧耳听了听,对着张义和猴子点了点头,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根别针,插入锁芯捅了捅,随着一声“咔嗒”声响起,他猛地推开门躲避在墙侧,两侧早就持枪戒备的便衣迅速冲进房间。 “不许动。” 只见房间里面一个穿着长衫的男人正戴着耳机发报,听到动静,他猛地回头,然后“释然”地笑笑,脸上闪过一丝决然,突然抓起一颗白色颗粒捂着嘴巴送入口中,便衣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不过几秒,男人痛苦地抽搐了几下,就一头栽倒到了地上。 “啊,人死了?”这个时候曹树义带着两人冲进房间,看到地上的尸体,暗自松了口气,却是一脸埋怨道: “张副处长,人怎么会死了呢?就是害怕遇到这种情况,才让伱们专业人员出手,现在倒好” “说什么呢?你们行干嘛不自己动手?”钱小三听到这话,立刻不干了,瞪着曹树义。 张义没有说话,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目光落在桌上锈迹斑斑的电台上,旁边也没有电文,没有密码本,疑惑问:“能确定昨晚发报的就是这部电台吗?” “这还能有假?”曹树义一脸肯定,“电讯处是根据频率、波段锁定位置的,不会有任何问题唉,密码本呢?快搜!” 他一招呼,两个手下立刻在房间搜索起来。很快,除了在衣柜下发现了一把驳壳枪和几本证件外,还在抽屉里面发现了一只新的电子管。 曹树义一脸欣喜道:“不会错了,这个叫董学明、刘长镇、涂中群等等拥有多重身份的家伙肯定是潜伏在武汉的日本间谍,嗯?他还是个会计?这个身份刚好掩盖他学过报务的事,现在只要确定他真实的住所,就可以找到他的同伙,马上拿他的证件让我们排查的人手辨认。” “是,曹科长。”便衣接过证件转身离去。 “可惜了,要是你们能再快点,抓到活口,三木之下,他肯定能招供出更多的同伙,将潜伏在武汉的日谍组织一网打尽,现在”曹树义一脸唏嘘,又道:“张副处长,虽然这样能向局座交差,可结案报告兄弟只能如实来写.” 曹树义说着话见张义没有反应,只是站在屋子中间,目不转睛地盯着拉紧的窗帘,心里咯噔了一下,心说不会让这厮看出什么破绽了吧? “这里有什么问题吗?”他狐疑地瞥了张义一眼,望着窗帘,走过去,“哗”一声拉开窗帘,残阳瞬间直接射入房间。 207房间对面,隔着一条街,另外一间房间的窗帘后面。 内山智美等待的就是这一刹那,看着对面窗前的曹树义,还有他不远处那个让她想起就恨得咬牙切齿的张义,她冷笑一声,缓缓将子弹上膛,瞄准目标,手指放在扳机上。 她自然没有离开武汉,任务成功后,她即刻改变行装相貌潜伏起来,今天军统局情报处的大搜查搞得鸡飞狗跳,尤其是要比对指纹,这让内山智美同样胆战心惊。 掌握自己真实相貌和指纹的只有张义的谍参股,不用说自己已经被列为头号嫌疑人了。 虽然忧惧,但她却没有丝毫胆怯,如今任务已经完成,她可以随心所欲的复仇了。 如果能在上千支那特工的围追堵截下顺利脱身,再将张义解决,不但报仇雪恨,还为帝国除掉了劲敌,那她内山智美必将成为帝国名副其实的间谍之,什么川岛芳子给她提鞋都不配。 正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内山智美一直在军统局附近窥探监视。 然后等了一天,她都没有等着张义的身影。 不过也不是一无所获,她盯上了曹树义。 虽然不确定他的身份,但见此人发号施令,指挥那么多的人抓捕自己,内山智美意识到此人身份不凡。 如果不能将深居简出的张义击毙,那么先刺杀军统的一个头目收取点利息也不是不可以。 但随着对内山智美的跟踪和监视,内山智美却另有所得。 尤其是曹树义看到董学明和马苏娥时的表情和反应,全部被伪装成清理工隐藏在人群中的内山智美尽收眼底。 后来在她的一路跟踪监视下,发现曹树义先是和董学明“亲密交谈”,然后带着他来到精心布置好的207房间等等,等最后张义终于姗姗来迟的时候,内山智美大概已经明白了曹树义的心思。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既然你们想要演戏,那我就给你们加点彩头。” 此刻躲在窗帘后面的内山智美冷笑一声,将枪口对准张义,倏地扣动扳机。 看着窗帘,张义心神凛然,同样一种难以言喻的直觉如电流般击中他的神经,那是一种被凶兽盯上或者步枪瞄准的寒意,和上次遭遇日本间谍狙击的感觉一样,只是 张义百思不解,今天的事情到处透着诡异,潜伏的日本报务员突然停止静默开始发报,抓捕过程中决然赴死,现场不要说密码本,就连草拟的电文都没有,报务员就像等着自己等人上门一样,然后就是曹树义. 张义越想越觉得可疑,此刻的感觉更让他如临大敌,而且曹树义拉开窗帘的这个举动.这厮想干什么?借着任务的机会将自己除掉? 狗胆包天,他哪来的这么大的胆子? 但不管怎么想,在曹树义拉开窗帘的一刹那,张义已经倏地闪到旁边。 “小心,都趴下!” 话音刚落,“砰”一声枪响,子弹擦着张义的肩膀而过,打在一个瓶上,瓶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砰”又是一枪,这枪直接射穿曹树义的身体,鲜血四处喷溅,他直挺挺倒在地上。 张义见他一脸的惊惧、惊愕,又疑惑不解了,抢手不是曹树义指使埋伏的?不然为何对他自己也下死手? 不过此刻顾不上多想,张义一个闪身靠近窗口,对着对面就是几枪,玻璃哗啦啦碎了一地,一道身影一闪而过。 “追,让下面的兄弟堵住所有出口,仔细排查。” “是。” 对面房间,眼见刺杀没有取得预料结果,内山智美异常恼怒,此刻楼下已经乱成一片,她清晰地听到了冲上楼的脚步声,只好不甘地望了一眼窗外,将手枪揣入怀中,扯过旁边的草帽戴在头上,抄起旁边的扫帚簸箕佝偻着身子喘息着向楼下走去。 两名便衣刚进一楼,便见一个脸色暗沉的扫地大婶侧身站在那里。 “你是什么人?” 话音刚落,扫地大婶忽然转身,拔枪在手,对着两人扣动扳机。 “啪啪”两声清脆的枪响,两名便衣中枪倒地。 她收起手枪,侧耳听了听动静,似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般,神情淡定自如,向着外面走去。 (本章完) 第270章 审讯(求月票) 第270章 审讯(求月票) 两个小时前。 医院。 “孩子没事,不过营养需要注意了对了,你们谁缴一下医药费?”护士从就诊台出来,看了一眼憔悴邋遢的董学明,目光又看向西装革履的曹树义。 “我我来。”听到女儿没事,董学明眼里终于有了丝亮光,他踉跄着站稳身子,仓皇地在兜里摸了摸,摸出几张汗啧啧的小额钞票,眼巴巴地看着医生问: “够吗?” 医生没有说话。 “我来吧。”曹树义微微一笑,拍了拍董学明布满老茧的手,从钱包抽出几张崭新的钞票,递给医生: “一定要用最好的药,把她照顾好了。” “谢谢,太感谢你了,先生,还不知道您姓什么?”董学明连连作揖,恳切地说: “这笔钱算我借你的,我一定还,我保证。” “免贵姓曹。”曹树义看着他,道:“董先生,可否借一步说话?” “哦,好。” 两人走到一处偏僻拐角,曹树义道:“董先生,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钱呢,我没有指望你还,不过确实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我帮,什么都可以,您说。” “这可是你说的。”曹树义拿出证件在他面前一晃,面无表情道: “董先生,现在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吧?我呢,对你的情况也很了解,无业,靠拉黄包车勉强维持生计,还欠了一屁股债,现在女儿还要住院” “军军统,曹先.曹长官.我没有犯事啊。”董学明一脸惶恐,“我说了,那些钱我保证会还的” “你别激动。”曹树义打断他的话,道:“伱是没犯事,可有人犯事了。” 董学明怔住了:“有人?” “是啊。”曹树义叹了口气,一脸无奈:“我们正在抓捕一个罪大恶极的日本间谍,可忙活了一天,一无所得,上面又催得急。” “这这和我没有关系吧?” “以前是没有关系,不过现在嘛。”曹树义盯着他,直看得董学明发慌,才道: “刚才我可是毫不犹豫就替你垫付了医疗费,这会你总不能对我这个救命恩人见死不救吧?” “这长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你想让我当替罪羊?”董学明瞪大了眼睛,浑身战栗。 “话不能这么说,什么替罪羊不替罪羊的,就是帮我们演一场戏,如果我们最后抓到了真的间谍,那一切都是误会嘛,到时候给你自由不说,还会给你一大笔赔偿。”曹树义笑着搀住浑身颤抖已经站不稳的董会计,撩起衣襟,露出一把黑漆漆的手枪。 “万一抓不到呢?不不不不行,我还有女儿,要是我不在了,她一个人还怎么活.”董会计哆嗦着想要挣扎开,却显得那么无力。 “这可由不得你。”曹树义狰狞一笑,讥笑道:“你拉黄包车能赚几個钱?连医疗费都不够,怎么保证给她好的生活?不说这个,房租你都欠三个月了,她住哪里?总不能让她一个不会说话的孩子和你一起睡大街吧?” “我” “只要你答应我的要求,这一切都不再是问题,你的女儿就是我的女儿,吃穿用度上学,这些都不用她发愁,我会给她找个佣人,把她伺候的白白胖胖的,甚至以后还可以出国留学.” “不不不那是我的女儿”董会计慌了,哭了,脑子嗡嗡作响,哀求道:“长官,老总,行行好,我真的不行,我女儿.” “够了!”曹树义已经没了耐心,呵斥一声,咄咄逼人地看着他:“别给脸不要脸,你说现在人命还是命吗?你要是不答应,我同样有办法抓你,不过,你可想好了,到时候我的承诺全部作废不说,你女儿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个未知数。” “为什么是我?”董会计木然地看他,嘶吼一声。 曹树义没有说话,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我懂了不就是我没背景没关系,比蝼蚁还不如吗?” 董会计喃喃自语着,抱头痛哭。 哭着,哽咽着,最后他沉默了。 不知道是绝望还是麻木。 他喘息几声,颤抖着嘴唇,努力保持平静:“我能再看看我女儿吗?” “当然可以,不过要快。”曹树义恢复了笑容:“一会事情还多着呢。” “哎哎.”董学明走出两步,突然就跌倒在地上,“算了,我不看了,我对不起她,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他抹掉眼泪,跪倒在地上,望着曹树义:“长官,曹长官,我这辈子没有求过人,我求你了,一定要照顾好她替我转告她.算了” 望着病房的方向,这个老实人彻底崩溃了:“为什么,为什么,我每天拉18小时的车,只吃一个馒头,已经在拼命活着了,为什么会这样,这个世界不应该这样啊?!” 董学明哀嚎的声音回荡在偏僻的转角,偶尔引得路人转头来看,但也只是冷漠的眼神,没有人同情他,也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夜幕逐渐被黑色帷幕笼罩,大街小巷沉浸在一片静谧之中。 但对内山智美的搜捕并没有结束。 “处座,所有出口已经完成控制,几处制高点也在掌握中,她即便再狡猾,也插翅难飞。” 张义眼神犀利地盯着黑洞洞的公寓门口,问:“刚才中枪的兄弟呢?” “听到枪声我们赶过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头颅中枪,一击毙命。” “我是说尸体。” “尸体?!”猴子反应过来,瞪大眼睛:“处座你的意思是,内山智美很可能扮做我们的人,混在.” “不是可能,我估计她已经做了。”张义冷笑一声,“别忘了,她除了精通开锁,最擅长的就是化妆技术。” “是,我马上让人去检查尸体。” “不用了,这个时候切勿打草惊蛇。”说话间,只见一辆笨重的救护车从远处奔驰而来。 “谁叫的救护车?” “应该是情报处的,曹科长中了一枪,还有呼吸” “他倒是命好。”张义冷笑一声,思忖了几秒,脸色一变:“马上过去。” 这时,只见救护车已经到了,从车上跳下来一个医生两个护士。 公寓门口几个便衣用木板抬着奄奄一息的曹树义向救火车奔去。 “砰”张义朝天开了一枪,道:“谁都不许动!” “张处长,你这是什么意思?耽误了曹科长的救治,谁担责任?”一名情报处的便衣赤红着眼睛瞪着张义。 “我担。”张义冷哼一声,一挥手,身后的猴子钱小三立刻带着便衣将几人围了起来,连医生和护士都没有放过。 “下了他们的枪,检查证件。” 张义目光落在帮忙扶着木板的一个身体单薄的便衣身上,刚才自己在喊停的那刻,此人的身体微微僵硬,虽然很快就肌肉放松,但身体语言还是和其他便衣那种惊讶不解所展现出来的不同,他敏感的嗅觉直觉,在隐隐地提醒他,这个便衣有问题。 “张处长,敬你是长官,但你别过分”一边便衣话音刚落,就被猴子一巴掌抽到了地上。 “聒噪什么,长官说什么就是什么,证件拿出来!” “证件装在哪的?”另外两名行动处的便衣将身体单薄的男子控制,下了他的枪,在其身上摸索起来。“嗯?”一个便衣刚摸到男子中山装胸前的兜时,突然手僵住了。 他瞪大眼睛看着面前这个一脸血迹污秽的男子,这分明是.女人的胸部。 “处长.”便衣话刚出口,男子突然冷哼一声,猛地靠近他,微微一侧头,干涸的嘴唇吐出一把锋利的刀片,咬在嘴里,一瞬间就划破了便衣的脖子,瞬间血流如注。 几乎在瞬间,他拔出便衣的手枪,一脚将另一个持枪警戒的便衣踹飞出去,撕扯着流血的便衣作为掩体,抬手出来对准张义扣下扳机。 “砰” 枪响了。 电光火石之间,却是早有防备的张义抢先开出一枪。 子弹穿过男子手腕,手枪掉在地上,猴子、钱小三一个箭步冲上去将他揣翻在地,控制起来。 一人捏住他的咽喉,掰开嘴巴,将他嘴里的刀片取了出来。 一人撕扯下他头上的假发和面具,露出内山智美那张坑坑洼洼丑陋的本来面目。 “内山智美,我们又见面了。”张义冷笑一声,挥手道:“带走。” 内山智美毫无惧色,挑衅的看了一眼张义,冷笑着闭上了眼睛。 “将所有受伤的兄弟送医院救治,至于”张义瞥了一眼蹲在地上的情报处便衣,面无表情道: “全部抓起来,送审讯室。” 审讯室中。 内山智美刚被架在审讯架上,就咬牙切齿地咒骂起来,声音尖锐,语言恶毒。 张义充耳不闻,不耐烦地道:“上刑。” 这时,审讯室的门从外面推开,一脸阴沉的杨荣走了进来。 “张副处长,你搞什么?为什么抓我们情报处的人?还有曹树义怎么受伤了?” 张义没有起身,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稍安勿躁,杨处长今天请我看了一场戏,我也请您看一场?” “什么意思?”杨荣冷哼一声,隐隐有些不安,半小时前曹树义还打电话汇报“一只羊”计划一切顺利,就等行动处抓了人、签了字,然后人死了,直接免去了审讯,唯一考虑的就是将结案报告写的漂亮一些,可这才过去半个小时. “没什么意思。杨处长多点耐心嘛。”张义笑着一指吊起来的内山智美,道: “我给杨处长隆重介绍下,内山智美,小日本大名鼎鼎的高级间谍,上一次侥幸被她逃了,山不转水转,最后还是落到了我的手中,这可能就是她的命吧,您说呢,杨处长?” “内山智美?这么说窃密案真是她做的?”杨荣看着内山智美,脸色阴沉,心下更觉不安,如果案子真是内山智美做的,那情报处忙前忙后到底在干嘛,还有那一只羊 这一刻杨荣格外后悔,怎么就轻信了曹树义这狗东西的话呢,局座给出的时间是三天,你就不能最后一天再 两人说着话,另一边黑暗处响起凄厉的惨叫声,内山智美早就血肉模糊,双脚的指甲被生生拔了下来。 张义平静地看着她,道:“能让你屈服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这不过是开胃菜罢了,其他的问题我现在不想知道,我只是好奇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南京路117号对面的房间?” “哈哈哈哈。” 沉默了一会,内山智美哈哈大笑起来,她声音沙哑,像一只干瘪打鸣的老母鸡。 “这就要问你们那位曹科长了.我是一路跟着他去那里的。” “好算计。”杨荣冷哼一声,愤怒瞪着她,道:“说,是不是你营救自己的同伙不成,然后转头对曹科长和张副处长下手了?” 内山智美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同伙?” “哈哈哈,那是你们的同胞吧?我就站在曹科长身边,他不来抓我,反而找了一个替罪羊说真的,我实在想不通,你们中国人真奇怪,一边和我们大日本皇军斗,一边又对自己的同胞下手” “够了。”杨荣隐隐有些不自在地挪了挪身体,一拍桌子,“还敢狡辩?你的同伙都死了,还有什么好掩饰的?” “张副处长,我看这个女人已经疯了,尽说些疯话” “杨处长!”张义声量高了许多,盯着杨荣道:“审讯是我们行动处的事,还用不着您教我吧?” “张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审讯是你们行动处的职责,但我们情报处的曹科长还在医院生死未卜,现在单凭这个日本疯女人的几句话,就将屎盆子扣在他身上,不合适吧?” “杨处长,兼听则明,偏信则暗,我张义这个判断力还是有的,如果您再打断审讯,那只好请你先出去了。 再说了,在南京路117号房间,要不是我躲的快,第一个中枪的就应该是我,你懂吗? 那么问题来了?曹树义当时为什么会拉开窗帘? 是他没有发现被日本间谍跟踪,还是说他发现了,故意如此,假借日本间谍之手知我于死地? 如果真是这样,那不仅仅是渎职的问题,而是犯罪,和日本间谍勾结,所以,能让你在这里旁听,我已经很给你面子了。” “你”杨荣冷哼一声,但张义后半句话听得他毛骨悚然,只觉得头皮发麻,气势瞬间一弱,一屁股坐了下来。 “继续。”张义冷哼一声,看着内山智美,问:“第二个问题,你的同伙,那名报务员在哪里?” “我不知道。”内山智美摇了摇头,“其他的问题,我想我没有答案。” “那就对不住了,不知道拔了你手上的指甲,以后还能开锁吗?”张义挥了挥手,让便衣继续。 这时,猴子走进审讯室,瞥了一眼杨荣,欲言又止。 “说。” “处座,情报处谍参科的王天宝招了。” “带进来。” “是。”猴子点头,一挥手,两名便衣押着一个神色萎靡的便衣走了进来,正是之前被猴子扇了耳光的那厮。 他进了审讯室,瞥见杨荣,探头探脑了一会,又不吭声了。 “说,刚才的审讯可是有录音的。”猴子踹了他一脚,催促着。 张义冷眼看着他,掏出手枪,默默地将子弹上膛,对准他,手指扣上扳机。 王天宝低下头,战战兢兢道:“董学明董会计不是报务员,是曹科长眼看抓不到人,就找了一个替死鬼,他本是一个失业拉黄包车的” 杨荣跳起来:“你放屁,曹数义” 张义将手枪往桌上一拍:“杨处长!” 王天宝猛地抬头,越说越大声:“事情是这样的,曹科长. 他说在局座那里立了军令状,必须找到日本间谍,找不到别说科长的位置坐不稳妥,还会被发配到前线去 我们上千号人找了一天,一点线索都没有,他怕局座问罪,就盯上了董学明。 我说我说董会计死了老婆,小孩才那么小,这不是草菅人命吗?再说了,欺骗局长被发现,那可是死罪,我劝了他半天,说于心不忍.可曹科长说天知地知,只要我们几个办事的守口如瓶,人一死,一埋,谁也不知道,可是” “可是什么?够了!”只见杨荣不知什么时候也拔出了手枪,他快步上前将枪抵在王天宝头上,厉声问:“你说的都是真的?” “.当然都是真的。” “那就是确认了。”杨荣深深叹了口气,一脸的不可置信:“这个曹树义太狡猾,太无耻了,知人知面不知心,竟然连我都被蒙在鼓里浑然不知。” 杨荣一脸疲倦颓废地收起枪,突然这个神转折让大家都猝不及防。 但他依旧一本正经地说道:“这个曹树义没想到他胆大妄为到这种程度,王.王天宝你干的好,检举出了我们情报处潜藏的蛀虫,我先谢谢你。” 说着他转头看向张义,一脸和蔼:“张副处长,实在不好意思,我刚才态度差了点.罢了,等我清理了门户,再向你赔罪。” 说着他快步离开审讯室,一出审讯室的铁门,之前的疲倦颓废一扫而光,他咬牙切齿冷笑几声,很干脆地吩咐秘书: “马上去曹树义所在的医院。” (本章完) 第271章 地鼠(求月票) 第271章 地鼠(求月票) 巴黎街八号。 从门口到办公室,一路都有便衣警卫站岗,气氛严肃。 办公室中气氛同样凝重。 戴老板翻看着审讯记录,脸色越发难看,问道:“曹树义除了伪造编造情报,还贪污受贿?” 情报处长杨荣一脸惭愧:“是啊,知人知面不知心,没想到这家伙丧心病狂到了如此地步,属下也是被蒙在鼓里。” “哼,想不到警察系统的拙劣把戏也跑到我们军统来了。” 戴春风冷笑一声,伪造编造情报的事情在情报系统层出不穷。 他的老对手,警察系统的负责人李士珍就是这方面的老手。 戴老板以往举办特训班,都是打着中央警校的名义开办,学生毕业时,便可以拿到一张中央警校的毕业证书,取得警官学历,顺理成章地进入警察机关或者稽查处,以为公开身份。 但李士珍却借口这些训练班既没有在警校备案不说,学生也没有按警校的教育大纲训练,水平达不到警校的要求,不同意颁发证件。 这也就罢了,李士珍为了和戴春风竞争,开始扩大自己的工作范围,除了警校外,他自己也组织人搞起了谍报工作。 只是他的手下搜集到的情报多数都是传闻或者推测,甚至很多情报就是编造的,这些情报转送到侍从室,常某人手下的侍从参谋看了都觉得为难,根本到不了常某人眼前。 其实中统和军统同样有伪造情报的情况,所以老头子才让唐横做了侍从室主管情报工作的主管,对汇报上来的情报做甄别处理。 但戴老板以往都是骗老头子,第一回有人欺骗到自己头上。 他沉重脸问:“他人呢?” “从审讯室内出来,我马上赶去医院,准备对曹树义展开问询,可惜还是晚了一步,他受伤太重,没有抢救过来他一死倒是解脱了,可现在搞的我们情报处很被动,万一替罪羊的事被捅出去.” 杨荣一脸无奈,甚至还带着一丝愤慨,好像他从来不知情一样。 “便宜他了。”戴春风阴冷的眼神注视着杨荣:“情报处是军统局重中之重的地方,竟然混进了这样的败类。” 杨荣愧疚地低下了头。 侍立在一旁的毛齐五接腔道:“局座,替罪羊的事不仅涉及到情报处,更关乎军统的风评面子,我建议下个封口令,谁也不准议论。” 杨荣听了,犹豫道:“情报处这边没有问题,不过案件是行动处侦破的,张副处长那边.” “一切以大局为重。”戴春风一锤定音,想了想,又看向杨荣:“谍参科才组建,现在曹树义死了,有合适人选吗?” “有几个,不过不是太合适。”杨荣假装思索了一会,说道: “局座,我还是之前的想法,将张义张副处长调到我们情报处,可以继续兼任谍参科科长嘛!” 想到自己这个主意,杨荣暗自得意。 情报处向来一家独大,他这个处长的含金量是最高的。 而只要张义到了情报处他杨某人的老巢,立刻就会被架空,从平级成为他的下属,即便张义本事再大,也只能在谍参科自己画出的圈圈里面蹦跶几下了。 这里一想,和张义在审讯室交锋带来的不悦也稍微退去了一些。 戴春风深深看了杨荣一眼,对他的提议不置可否,沉重脸说道: “k计划的执行已达成迟滞日军行动、以空间换取时间的目的,在这段时间里,政府机关、工厂、战略物资要全部搬迁到山城,等这些完成,我们军统要执行一项重要任务--反资敌大破坏。” 武汉是军事重镇,但易攻而难守。 武汉三镇和军事相关的重要设施有很多,包括汉阳铁厂、兵工厂、汉口码头、桥梁等不能搬走的固定设施,在撤退之前,全部要炸毁,以免资敌。 “这么说武汉也守不住?” “黄河决堤虽然拦阻了南下的土肥圆,但并没有影响日军速战速决的决心,参谋部分析,日军的战略目标还是没有变,他们想要迅速拿下武汉,在我们转移到山城之前就消灭我们。” 说着这里,戴春风顿了顿,看着杨荣道:“情报处最近要多注意汪副总裁这伙人,尤其是高宗武。” 杨荣悚然一惊,他才让曹树义不要多管闲事,将盯着“低调俱乐部”的人手撤回来,现在 “局座的意思是?”杨荣装作不解的样子问。 “哼,日本人野心膨胀,狮子大张口,委座果断拒绝接受丧权辱国的停战条件,关闭了和日方和谈的大门。 但汪副总裁一伙人不甘心,打着派高、宗武去香江搜集日本人情报的幌子,实则是私自找日本人谈判,委座不知是计,还给此人批复了活动经费。 结果这家伙不仅去了香江,还悄悄去了日本。据说先后会见了日军陆军省军务课长影佐祯昭、参谋本部次长多田俊、日军陆相坂恒征四郎、中国课课长今井武夫等人” “那结果呢?” “结果明确无误地传递出一個信息,日方要求校长下野,由汪填海出面和谈,重组政府。” 戴春风冷笑一声,“所以日本人认为只要把校长和我们这些敢于反抗的国民政府的人消灭掉,中国就会屈服,虽然他们被挡在黄泛区之外,但还是开始集结兵力转道向武汉进攻。” “据说日本国会已经通过了国家总动员令,国会授权政府可以无限征兵,无限投入军费以支持战争。” “日本人这是打算集全国之力想要在武汉消灭我们啊。” “不错,国府也将集中全部海空军,战舰四十余艘、飞机一百多架,可用之兵一百二十个师,约一百一十万人。军委会已经设立了第九战区,由陈土木担任司令,委座亲自坐镇武汉督战。” 戴春风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凝神道:“不过有鉴于中日强弱悬殊的态势依旧,为防不测计,情报处接下来要做好计划,考察遴选出爆破目标和焚毁目标,报委座同意后,由行动处负责执行。” “是。”杨荣点了点头,只是策划任务罢了,危险工作还是行动处的。 不过局座没有同意调张义到情报处的建议,莫非这项工作是交给张义去做? 出了戴老板办公室,杨荣沉思着对秘书道:“通知他家属,将尸体领回去安葬。” 这算是尽最后一点情分,至于葬礼,肯定不能以情报处、军统的名义办。 人死了,自然一切盖棺定论,烟消云散。 行动处。 张义放下电话,冷哼一声道:“下手够快的,曹树义就这么死了。” 这个结果其实不出他预料,只是想想有些可笑,曹树义为了完成任务,丧心病狂地找无辜百姓当替罪羊,到头来自己同样做了替罪羊。 有人说,这个世界上有两种人,两种最聪明的人,一种是商人,一种是官员。 而官场和商场其实非常相似,都是以利益为基础、交换为手段,谋取的是自身利益的最大化,而且为此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张义摇了摇头,问:“那个小孩呢?” 猴子道:“有个护士愿意收养,我又给了她一笔钱。” “好吧。”张义叹息一声,将目光看向面前的报纸上。 黄河决堤后,常某人立刻通过媒体对民众宣称,“是日本人用飞机炸开了我园口大堤,造成我无辜平民重大伤亡”,并号召全国人民同仇敌忾。 一时间全国上下纷纷指责日本人的暴行。 土肥圆正在徐州举行联合追悼大会,死于洪水的日军达七千四百多,他自然不愿意吃这个哑巴亏,一口咬定是中国人自己炸开的大堤。 张义不知前线战事的详情,收回心神,问:“内山智美招了吗?” “招了,不过她也不知道那人的身份。” “什么意思?” “内山智美供述,她潜入武汉后,是从死信箱中拿到的行营内部结构图,拿到情报后,也是放入事先约定好的公园长椅下面,根本没有和发报员见过。” “未曾谋面?”张义皱了皱眉,问:“电讯处发现的可疑信号的范围在哪里?” “这里.大概在汉口景明大楼一公里范围。”猴子在地图上圈出一个范围,道: “景明大楼里面住的都是各驻华领事馆的人和侨民,没人敢明目张胆的搜查。” 张义叹了口气道:“先派人将这里监视起来,看看有没有可疑目标。” “是。”猴子点了点头,犹豫道:“处座,监视工作是情报处的职责,是不是给杨处长打个招呼.” 张义明白他的意思,行动处和情报处第一次合作,就死了一个科长,现在如果逾矩,被情报处抓住马脚,以杨荣的姿态,肯定会以此发难,职权、权利的争夺、斗争,有时候如同刀枪相向的战斗,拼的是不流血的你死我活,任何微小疏忽大意,都坑酿成不可挽回的损失,而且越是这个时候,越要百倍警惕。 “规矩是规矩,但总不能为了规矩,放任日本间谍不抓吧?等情报处抓,估计黄菜都凉了。”张义思忖着道:“让兄弟们化妆侦查,先在外围,有线索再说。” “是。” 打发猴子出去,张义闭上眼睛,接收今天的情报。 【今日情报已刷新】 【您今天见过内山智美,获得相关情报--“地鼠”,真名柏里特,英国人。柏里特已向特高课发送了k计划的所有内容,其人现藏身于景明大楼。】 英国人? 张义心神一凛,他抓了那么多的日本间谍,还是第一次遇到为特高课服务的外国人。 更关键的是特高课或者说日本情报机关已经将视线转向第三国人员,这无疑是间谍运作的新思路新拓展。 而且更悲哀的是,这种第三国人员即便作案被抓,中方只能驱逐却不能处理。 为什么?说白了还是弱国无外交,而列强在中国享有一项特权,即领事裁判权。 领事裁判权便是一国通过驻外领事等对处于另一国领土内的本国国民,可根据其本国法律行使司法管辖权的制度。 从满清到民国,英、法、美、俄、德、日等20多个国家都先后在中国取得这种特权。 可以想见,日本人利用这种特权,便可以肆无忌惮地发展在中国有领事裁判权的第三国人员为自己效力,提供军事、政治、经济等方面的情报。 而第三国人员依仗“免死金牌”,一旦和日本人媾和,同样会丧心病狂地出卖中国利益。 夜已深了。 汉口鄱阳街景明洋行大楼的公寓里面,屋内很安静,一个男人正坐在桌前奋笔疾书。 “一,武汉现有空军实力及军队调动情形余离汉时,飞机已增至一百架,现最多一百五架,其数二百只架当属夸大其词” “二,对果党作战分析判断及其西南铁路建设情形汉口一旦失陷,中国政府届时当西迁.” “三,武汉防卫情形、政府官员和百姓态度” “四,从苏俄代办处探悉.” 男子洋洋洒洒写了长达十页信纸的信息,才心满意足地装入信封,贴身收好,伸了个懒腰。 他倒了杯杯红茶,惬意地躺在沙发上,美美地幻想起来。 想他柏里特在中国生活了32年,先后在天津、北平、济南、青岛、山海关等各大通商城市,从事银行经纪工作,还干过几年新闻记者,然后命运多舛,蹉跎半生,竟然一事无成。 直到他认识了上海日本领事馆新闻情报处的米木,达成合作,替日本人搜集情报。 本抱着试一试的态度,结果柏里特惊奇地发现他竟然有这方面的天赋,只要是想要的情报,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搞到手。 而日本人也没有让他失望,第一次就给了他2000英镑的奖励。 后来将他介绍给特高课之后,收益更丰,每日90英镑的活动经费,即便没有搞到情报,月底还有300英镑的服装费、车旅费,这样的收入即便是香江、伦敦那些自以为是的英国绅士也比不上吧? 柏里特正在幻想这份情报可以换来多少酬劳,突然瞥见门缝处的光线一暗,神色不觉一凛,下意识地伸手从沙发里面摸出一把左轮手枪。 就在他全神戒备之时,只见门缝底下塞入一张报纸,随即光线恢复如常。柏里特惊疑不定,呆了片刻,蹑手蹑脚走到门前,猛地将门打开,然而走廊上早就空无一人。 他疑惑地抬头望了望,没有发现任何动静,只好将门关上,捡起地上的报纸。 才翻开,柏里特就瞥见夹在中间的一张纸条,上面用英文写着“马上离开!” 落款是sis。 柏里特知道这是secret intelligence service的缩写,即英国秘密情报局,对外称军情六处(mi6)。 他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一定是大使馆的人从哪里获得中国的情报人员正在调查他,才上门提醒。 不过他并没有特别慌张,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他冷笑一声,拿过茶几上的一本杂志,里面有两张票据。 一张是武汉去香江的船票,一张是武汉去山城的飞机票。 望着两张日期一致的票据,柏里特得意一笑。 房间外面走廊阴暗处,一个鹰鼻深目的白人瞥见柏里特取走报纸,对楼口警戒的同伴使个眼色,两人大摇大摆地下了楼。 楼下公寓门口停着一辆汽车,白人男子却不急着上车,反而指着路边一个烤白薯和葫芦的小贩,对同伴说道: “乔治,你信不信他们是中国情报人员乔装改扮的?” “是吗?大卫,他们在监视我们吗?” “应该是在监视柏里特,顺便监视我们,你看,他们在观察我们呢。” “我看到了,这些中国的情报人员比那些苏联还愚蠢,都这个点了,还转成小贩,这不是.奥,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此地无银子三百两?” “对,就是这句,中国人的特工技术不会是跟苏俄学的吧?” “据说是,苏联人窃取了我们的教材,但仅学会了一点皮毛,这些中国人就更不用说了。”大卫不屑地摇了摇头,挑衅似地对两个小贩招招手,然后上车猛踩油门离去。 汽车到了英国使馆,大卫敲门进了一间办公室。 英国驻汉口总领事魏得莫正等在这里。 大卫汇报了经过,不解地问:“先生,柏里特虽然是我们大英帝国的人,但他是一只香江出身的黄皮猴子,我们何必在他身上浪费资源。” 魏得莫高深莫则地笑了,“香江是我们大英帝国的海外殖民地,他既然是大英帝国的公民,我们就应该保护他的安全,这不过顺手为之罢了,万一他被捕,这有损大英帝国的面子。” “好吧。”大卫耸耸肩,道:“他已经在中国侦查员的监视之下,不知道能不能逃出去。” “哦,那应该是武汉警备司令部稽查处的人。”魏得莫略微思索,便道出这些人的身份。 昨天有人从广东进入香江调查柏里特的身份,香江警务处侧面打听之下,得知这人是广东政府主席兼保安司令吴铁成派来的。 因为广东这边查到有一个英国人近期和广东的日本间谍机关来往密切,有从事间谍互动的重大嫌疑,了解到此人已经跑去了武汉,于是让湖北主席陈土木帮忙协查。 陈土木一边下令让警备司令部稽查处调查,一边让吴铁成派人去香江落实此人的确切身份。 消息就在这个过程中,被香江警务处掌握,汇报给了在武汉的魏得莫。 他不以为然地笑笑:“没有真凭实据,中国人不敢对我们大英帝国的人如何,柏里特肯定安全无忧,我现在更关心的是武汉的战事。” 大卫道:“日本人这次是举全国之力,对武汉和广州发起攻击,不惜一切代价要将果党政府消灭,先生,您觉得他们能得偿所愿吗?” “武汉肯定是守不住的,不过日本人也要付出代价,这样最好,他们打的越凶,日本人越是在外贸和经济上依赖我们和美国,同时,也能扼制苏联和德国在亚洲的势力,附和我们大英帝国的利益。” 大卫挑眉道:“可是据我所知,日本在战争中耗费的石油70%由美国提供,钢铁、机械、发动机、飞机、汽车这些都是从美国进口,美国人还给日本提供了1.25亿美元的贷款,这些原本都是我们的份额,现在都被美国这些没文化的暴发户垄断了,难道我们就这样看着?” “噢,是嘛,这真是一个让人头疼的问题不过还是让那些议院的家伙去头疼吧。”魏得莫悻悻一笑,“大卫,你应该去美国做武官,和那些自大的家伙交交手。” “会的,我期待着那一天。”大卫面无表情道。 “你是说警备司令部稽查处的人也在监视景明洋行?” 张义皱眉,警备司令部稽查处这个位置同样是军统的人把持,属于两块牌子一套人马。 但为什么情报没有向军统局汇报呢? 稽查处处长赵世瑞同样是复兴社时期的老特务了,当年汪填海和常某人斗法最尖锐时,此人怂恿唐横抓了汪填海手下的人,然而汪常二人和好后,汪填海秋后算账,导致唐横被革职,而赵世瑞受到处分又被关押。 关押后此人牢骚满腹,不等戴春风营救,就不断写状上诉将责任全部推卸给了唐横。 戴春风得知后,觉得此人小心眼、私心太重,不能完全信任,但特务处刚成立,缺乏人手,此人又具备独当一面的能力,于是就将其打发到了稽查处这个位置。 但张义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hub省主席可是陈土木,他又和戴老板极不对付,赵世瑞能坐稳警备司令部稽查处这个位置,岂是个简单人物? 莫非这厮已经暗中靠拢了陈土木? “是,处长您看,那个擦皮鞋的,那个卖热干面的,都是他们的人,昨晚两个小贩熬到半夜才走。” “能确定他们监视的是什么人吗?” “不知道。”猴子摇了摇头,“昨晚倒是有两个外国人半夜出入公寓,但到底见了谁,我们不敢靠的太近,暂时不知。” 张义拿着望远镜观察了一会,这时只见一个四五十岁左右头发斑白的男子提着一个行李箱从公寓走了出来,他左右看了看,拦下一辆黄包车扬长而去。 擦鞋摊上原本看报擦鞋的一个顾客、热干面摊前吃面的一人用时起身,一人上了一辆黄包车,一人上了一辆黑色轿车,同时尾随之前的黄包车而去。 这两人刚走,又有几人相互掩护着进了公寓,不用说去搜查了。 这一切都被张义收入眼底。 张义微微疑惑,情报显示“地鼠”是一个英国人,稽查处跟踪监视的分明是一个华人面孔,难道是华裔英国人? 加入哪国国籍是他的自由,别人不好说什么,但你要是觉得自己是外国人就高人一等或者数典忘祖跑回来吃着中国的饭还想砸中国的锅,那就不好意思了,对待这种赖皮狗,就该狠狠给他一榔头,让他好好清醒一下。 “跟上去,看看这家伙要去干什么。”张义放下望远镜,胜券在握。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黄包车上的正是柏里特,他的目的地并不远,很快就到了汉口英国领事馆。 他从黄包车上下来,似乎浑然没有发现身后的跟踪者,掏出一张钞票递给黄包车夫,故意大声问:“我一会要过江,你走不走?” 车夫犹豫道:“我们车行去不了哪里。” “哦,知道了。”柏里特点了点头,提着行李箱径直向领事馆走去,路过大厅门口邮箱的时候,他佯装咳嗽,用行李箱遮掩,不动声色地将一份信件塞入邮筒,然后去大使馆内兜了一圈,再次出门找了一辆可以过江的黄包车继续上路。 看着稽查处的人盘问过黄包车车夫后继续跟了上去,张义吩咐道:“分一组人手继续跟踪,另一组人去南湖机场,另外想办法将他刚才投掷的信拿出来。” 钱小三笑道:“这有何难?我扮成邮差混进去撬了他们的锁就行了。” “别胡来。”张义皱眉道:“能在大使馆取信的肯定是专人,如果是陌生人想要靠近都不行,这个时候切忌打草惊蛇。” 他想了想,道:“找个公用电话,冒充大使馆的人给邮局打电话让他们来取信,等信到了邮局,立刻让邮检所的人检查。” “是。” “张副处长,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好奇已久,特意来参观一下。” 所长刘大盘哭笑不得,指着堆放成小丘一样成捆的各种进步书刊和《新华日报》说道:“我这里有什么好看的,听着是如今邮检检查中最大的一个所,特等编制,人数逾200人,可没有油水啊,我都向局座申请过几次了,他就是不同意我调走。” 张义知道他说的是实情,邮件所可比不上航检所,这里即便检查出一份有价值的信件,也马上要交给其他部门接收,自己不得过问,如果破获了什么案件,也只能分润少数的奖金。 所长都是苦哈哈,下面的人可想而知。 所有有人就动了心思,将信件包裹中的一些贵重物品偷去或者调换。 戴春风得知后,立刻开始整肃。 发现一名女特务私自挪用了挂号信中的几十元汇款后,戴春风亲自审讯后判了处决。 当时女特务已经怀孕,挺着大肚子,哀求让她将小孩生下来再处决,但戴春风不答应,直接被处决。 出了这事,谁也不敢再有其他心思。 不能挪用钱款贵重物品,有些特务便将别人邮寄的小物品,如手帕、风景照、美女的照片留下来,聊以自慰。 有些女检查员喜欢偷看别人的情书,拿这个当消遣。 “我们行动处同样没有什么油水,要去还是去航检处或者二处经济检查科。”张义笑道。 “我听说张副处长和经济科邓科长关系不错,能否替我引荐一下?”刘大盘舔着脸一脸殷切。 “没问题。”张义一口答应,说道:“要不先干正事?” “没问题,张副处长的事就是鄙人的事,一定给你办好。”刘大盘见张义答应,态度更加热切,敲开一件办公室的门,吆喝道:“干活了。” 七八个看报聊天的男女闻言懒洋洋地起身,拿起刚送来的报刊信件邮件检查起来。 在张义看来,这些人虽然工作懒散,能力却不错。 只见一个男特务拿起一封信件对着灯光望了一眼,然后拿起一把牙骨小刀轻轻一挑,信就开了。 有些特务则放在热水杯上用蒸汽熏一下,同样顺利揭开。 “来,鸡蛋白封的,王二,交给伱了。” “好勒。”叫王二的小特务嘻嘻哈哈笑着,毫不在意地用手撕开,看得张义直皱眉。 刘大盘却是见怪不怪,解释道:“张副处长,不会出事的,鸡蛋白封的信件虽然最难拆,但我们早有应对之策。” 他这边说着,只见王二已经浏览完了信件的内容,拿出照相机对着信件拍了照片,然后从抽屉里面拿出一个玻璃瓶子和毛刷,对着信件撕开处刷了刷,又拿出一个烫衣服的熨斗烫平,竟然看不出一丝痕迹。 刘大盘得意道:“这是技术科研制出来的化学品,属于纸浆纤维的一种,只要封好如初,即便是专业人士也看不出来。” “原来如此。”张义点了点头,所以说专业的事还是要交给专业的人做才行。 这时一个便衣拿起一封信件边拆边说:“邮寄给香江麦加利银行的,用英文写的,谁懂英文?” 张义心里一动,立刻道:“拿过来。” 他接过来一看,只见十页信纸上全部都是情报。 不用说,柏里特肯定是怕逃离途中随身携带情报招致“人赃俱获”,才想通过邮寄的方式将情报传递出去。 拿到了证据,张义顾不得和刘大盘含蓄,立刻出了邮件所。 猴子迎上来道:“处长,目标过江后先上了轮渡,在稽查处的人眼鼻子底下玩了一出烟雾弹,他现在已经再次过江,去了南湖机场。” “想溜走?迟了,通知那边,马上抓人!”张义冷笑一声,还在自己眼皮子地下玩声东击西呢。 “是。” (八千字大章,说话算数,把昨天的补上,厚脸皮求个月票。) (本章完) 第272章 药(求月票) 第272章 药(求月票) “停车。” 柏里特从黄包车上跳下来,只觉得神清气爽。 他前后看了看,南湖机场在望,路上行人寥寥,稽查处的情报人员根本没有追上来,估计压根没有发现自己已经悄然潜出了吧? 想到这里,柏里特更加得意,或许等他们发现自己不在的时候,他已经到了山城,已经在搜集新的情报了。 “给你,多的不用找了。”柏里特大方地掏出5元法币甩给车夫,一只手抓在行李箱上。 “嗯?”见行李箱纹丝不动,他抬眼一看,却是车夫孔武有力的大手正按在另一角上。 “什么意思?钱不够?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车夫喘着粗气,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却顾不得擦拭,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先生,这一趟路可不好走啊,您得给我这个数。”黄包车夫伸出一只手,五指夸张地张开。 “多少?五十?”柏里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不可能,咱们事先说的可不是这个价。” 他暗自恼怒,这个中国人也太没有契约精神了,说好的价钱,到了目的地,反悔不说,还漫天要价,这种人活该一辈子拉黄包车。 他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车夫,转头观察周围,有心将黄包车车夫解决掉,又害怕自己不是他的对手,这一刻不禁懊恼起来,要是手枪在手,绝不容这个小人在自己眼前猖狂。 两人正在僵持,突然一辆驶过的黑色轿车停了下来。 司机探头出来,彬彬有礼问:“先生,出什么事了?” “太不像话了。”柏里特从怀里掏出自己的护照,抬手一扬,大声道: “我是大英帝国的公民,竟然被一個黄包车讹诈,我要控告。” “先生不要生气,和一个苦力计较什么,您是要去机场?要不我载你一段?”司机见是一位洋大人,态度更加恭顺,连忙下车呵退车夫,一把抄起行李箱,邀请柏里特上车。 “多谢,我自己走过去就好。” “跟我客气什么?您是洋大人,就应该享受这样的待遇。”司机不容拒绝地拉开后车门,将他往里面一推。 “你干什么?”柏里特被推了一个趔趄,愣了愣神,瞪大眼睛看着后座上两个孔武有力的男子一眼不屑地看着他,还没有等他反应过来,一个便衣已经探手将扯住了他的领口。 一拽之下,又有人在后面一推,柏里特已经被扯上了汽车。 “你们是什么人?”柏里特一脸疑惑惊惧地看着几人,眼见刚才拉他的黄包车车夫也擦着汗也上了车,这才意识到不妙,立刻反抗起来。 “你们想干什么?我可是大英帝国的公民” 没人理会他,两个便衣将他夹在中间,迅速给他戴上手铐,见他犹自挣扎,狠狠用胳膊肘顶了几下他的肋骨,柏里特吃痛,马上就老实起来。 随即一名便衣拿出一团毛巾,塞进他嘴里,又摸出一个黑色头套,套在他头上,汽车飞驰离去。 再次取下头套的时候,柏里特已经被带到了一处民房里。 他坐在草垛上,双手被反铐着,头套被摘下的一瞬间,眼睛因强光的刺激下意识闭上,等他慢慢睁开眼睛,眯眼观察周遭环境,就见刚才拉自己的黄包车车夫正翘着腿玩味地看着他。 虽然不知道这是哪里,但头顶不时响起的飞机轰鸣声,让他觉得自己应该在机场附近。 “柏里特,英文名prevot,1894年2月1日出生于香江山顶道,现居上海法租界领事街25号,多次来返于上海、广州、香江、武汉.从事间谍活动” 柏里特眯着眼睛想说话,无奈嘴巴被毛巾堵着,根本无法言语。 装扮车夫的男子抠了抠脚,嫌弃地闻了闻,伸手将柏里特嘴里的毛巾拽了出来。 “说吧,我们已经掌握了你的一切,哦,对了,你是半路失踪的,没有人知道,今天要是不交待清楚,就别想离开了。” “伱们到底是什么人?知不知道我是大英帝国的公民?我要向大使馆控告你们。”柏里特嚣张地叫嚣道: “离开之前,我去过大使馆,我要是半路失踪了,大英帝国大使馆必然找国民政府要人,到时候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啪啪” “我是什么人?你听好了,爷爷叫钱小三。” 钱小三反手抽了他两个耳光,不屑一笑,道:“这两巴掌算爷爷累死累活拉你的利息,你说你一个香江人,偏要认贼作父,给英国人做狗,做狗也就罢了,反过来还咬中国人,你个老东西是不是吃多了?” “对了,你说你去过英国大使馆,是为了这个吧?”钱小三说着拿过柏里特之前投掷的信,狠狠抽在他脸上。 “说,上面写的什么?” 被几个耳光抽得晕头转向,此刻眼见自己搜集的情报都落在对方手中,柏里特只觉得大脑轰鸣一片,呼吸愈来愈快,他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说,什面写的是什么?” “我不知道,我是大英帝国的公民,你们无权审问我,我要见大使!” “色厉内荏!”钱小三冷笑一声,飞快地走过去,对着他就是一拳。 “砰”这极度用力的一拳,打得柏里特大脑发蒙,摔倒在地上,头重重地磕在墙上晕了过去。 钱小三冷笑一声,出门走进隔壁的房间。 房间里面,张义正看着猴子几人搜查柏里特的行李。 行李箱中除了几件衣服、几本书和一叠钞票,只有一瓶药。 “科德孝?”张义接过药瓶,端详了几眼,说道:“这是治疗心脏病的药,这个人有心脏病?” “不会吧?”钱小三咧嘴一笑,“我刚才揍他,没发现他有什么病。 处长,证件确凿,但这家伙抵死不认,我看不用审了,直接将他处理了,神不知鬼不觉。” “再怎么说他都是英国人,要死也不能死在我们手里,别没吃到羊肉,惹一身骚。”张义翻看着药瓶,想了想道: “给技术科打电话,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诱导心脏病发作的药。” “明白。”猴子心神领会。 当年沈西三处决他手下的叛徒,第一次杀人,不知道怎么下手,戴春风写了个条子,让他去找技术科。 技术科给了他一根削得又薄又尖的竹刀,告诉他,刀尖上有剧毒,只要碰破一点皮,那个人就别想活。 除了毒物之外,技术科还有一种“化骨水”,据说上海区行动队长赵理彪最喜欢用。但后来发现这种“化骨水”并不能达到传说中武林高手那种效果,尤其是在租界这种地方,想要干净利落地处理尸体,并没有那么简单。 特务处便想出另外一种办法,杀人后将尸体肢解后装在箱子里面,用汽车抛尸或者雇佣一辆黄包车拉到火车站或者旅馆。 到了指点地点,货主悄悄溜走,车夫以为是什么贵重物品,偷偷拉回家去,本以为要发财,结果打开却是尸体,到最后反而自己吃了官司。 “抓到发报员了?什么?是个英国人?香江出身的,现在持有英国护照?” 接到张义电话,戴春风一脸阴沉,英国人、香江这几个字敏感地刺激着他的神经,让他想到了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三年前,为了抓捕王亚樵,为防引起王和英国人的注意,戴春风只带了贾副官入港。 随身携带两只皮箱,戴春风那只装着最新款无声手枪和大额美金港币,贾副官那只装着全进口的洗鼻器具和手绢。 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然而游艇刚一靠岸,就迎上了一群穿深蓝色哔叽警服的港警。 戴春风下意识觉得不妙,因为香江禁止携带武器入境,因公携带武器必须向英国使馆申请办理枪证。 但本就是秘密赴港,害怕办理枪证走漏风声,不想却被抓个正着。 但戴春风却一点不紧张,他机警地给贾副官使个眼色,瞬息之间两人将手中皮箱调换了。 一上岸,他大摇大摆地拿出护照接受检查,迎接他的是警务处长亨利,看过证件,此人一言不发,直接将戴老板带上了车。 戴春风兀自冷笑,老子身上没有违禁物品,即便是你处长出马,也不能随意扣押我,老子倒要看看你如何收场。 然而一到警务处,戴春风立刻被搜身后关押起来,他自然要抗议,说你们英国人有什么证据。 却不想亨利冷笑连连,拿出一叠加急冲洗出来的照片,照片上记录了他和副官调换皮箱的全部过程。 戴春风目瞪口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想他已经是特务处处长,但英国人却不买账,虽然给了拘留优待,提供了单间,但不能洗澡不说,洗鼻子的工具和手绢都被没收了,拘留说里面卫生又差,加上鼻炎发作,戴老板受了不少折磨。 如此煎熬了三天,在常某人的干涉下,戴春风才被放了出去,因此他对英国人和香江警务处极为厌恶。 此刻听说这个间谍是英国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可不能简单驱逐了事,他沉声问张义:“你准备怎么处理?” 张义道:“如此如此!” 戴春风闻言大喜:“就这么办,干净利索点,不能让英国人抓住把柄。” “柏里特,我们刚刚请示了上峰,你可以走了。”钱小三一脸无奈,让人将柏里特搀扶起来,给他解开手铐。 柏里特冷笑几声,知道是领事裁判权起作用了,证据确凿又怎样?你们抓了我又怎样?最后还不是乖乖将我释放? 愚蠢的中国人,无能的国民政府。 哼哼,驱除出境是吧?等老子再换个身份,你们依旧拿我没有办法。 “江东子弟多才俊,卷土重来未可知?嘿嘿!”柏里特得意想着,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冷眼问: “我的行李箱呢?” “诺。”钱小三厌恶地看着他,将行李箱还给他,“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少什么东西,别到时候猪八戒爬墙倒打一耙。” 见他这幅姿态,柏里特更加得意,一边检查行李,一边傲慢地说道:“人的一切痛苦,本质上都是对自己无能的愤怒,谁让我是英国人呢。” “哼。”钱小三一脸阴鸷,抬起收臂,手上一枚宝石戒指闪闪发光。 柏里特浑然没有发现对方手上多了一枚戒指,以为又要挨揍,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又觉得落了面子,挺胸扬起下巴瞪着钱小三: “我是英国人,你的上峰都拿我没有办法,你想干什么?” 钱小三一个箭步靠近他,巴掌重重落在他肩膀上,柏里特只觉肩膀像是被针扎了一样,不觉皱眉,但还不待反应,钱小三已经揽住了他的肩膀,语带威胁: “滚吧,别让我再看见你。” “闪开,你个中国猪。”柏里特愤怒地推开钱小三,摸了摸肩膀,却没有发现任何问题,此刻那种不适感也消失了,他冷笑一声,提着行李箱扬长而去。 身后响起钱小三的声音:“英国猪,向左转,走几百米就是机场。” “中国猪,我还会回来的。” 机场里面,柏里特找了个厕所,捯饬了一番,重新换了一身衣服,虽然鼻青眼肿,但好歹西装革履,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挤出和蔼又亲切的绅士微笑,倒也勉强上得了台面。 唯一懊恼的就是自己苦心搜集的情报不见了,但还好,靠着回忆还能复写出来,这可是钱啊! 这么想着,之前被抓折磨的不快渐渐消失了一丝,听到飞机即将起飞的广播,他提起行李箱向着停机坪走去。 然而才刚走出几步,柏里特突然觉得心脏钻心一痛,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连忙停下脚步,一手扶住座椅,一边喘息着打开行李箱将“科德孝”拿了出来。 正打开瓶子拿出药往嘴里送的时候,身后突然被撞了一下,药瓶连带药瞬间掉到了地上。 柏里特喘息着,一边努力捡地上的药,一边向过路的行人求救。 “先生,你的药。”一个戴着口罩穿清洁工制服的男子挤进人群将药品递了过来。 重新拿到药的柏里特,立刻从药瓶拿出几粒,和手上残留的一粒混着送入嘴里。 吞服下去后,药物似乎起了点作用,他挣扎着想要起来。 然而却是一个踉跄,再次摔倒在了地上,惹得围观的人群骚动起来。 过了半响,一个戴眼镜的男子才壮着胆子靠上去试了试他的鼻息,说道:“已经没有呼吸了” 人群一片哗然。 清洁工听到这个消息,缓缓退出人群,消失不见。 (本章完) 第273章 特派员(求月票) 第273章 特派员(求月票) 6月的临澧,天空湛蓝如宝石,云朵像般漂浮,时而聚集成群,时而疏散开来。 阳光毫不吝啬地烘烤着地面,草木在热烈中喘息。 然而,正午刚过,突然乌云汹涌翻滚,瞬间遮蔽了天空,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落,在培训班的广场上溅起朵朵水,最终流入“雨农堤”。 没错,就是以为戴春风的字来命名的。 临澧特训班最初设在长沙南门外天鹅塘附近的一座洋楼里面,后来因为日机轰炸的缘故,迁移到了常德临澧县县立中学。 特训班成立后,由于乐醒担任副主任,全面主持培训班的工作。 此人虽是红党叛徒,但留学苏联特工学校,却是有真才实学的,江浙警察学校的培训教材和军统大小培训班的教材全部出自此人之手,说一句“培训专家”丝毫不为过,而且他是复兴社时期的老人,又做过上海区的区长,可谓特务处、军统的元老,极具威望。 但于乐醒在得到这个职位后,不知收敛锋芒,做到大智若愚,而是全力树立自己的威望,发展自己的势力。 平时以江浙警校的一批干部为核心,广泛结交学生,在学生中很有影响力。 以至于很多学生只知于主任,而不知有戴春风这个主任。 这自然犯了戴老板的忌讳。 戴春风立刻换了一个人做副主任,但此人上台后弄得人心惶惶,只能捏着鼻子继续让于乐醒做副主任。 这下戴老板更加相信,收到的那些小报告的真实性,确定于乐醒有野心,对其更加不满。 于乐醒事后反应过来,忐忑不安,为了免去戴老板的猜忌,除了在培训班到处张贴如“戴主任是我国特务工作的开创者”这样的标语外,还极力宣扬戴老板“马脸异相可为王侯”,并且将广场旁的一道长堤命名为“雨农堤”。 但此刻的“雨农堤”却是一片萧杀,成了刑场。 “踏踏踏” 大雨中,十几双军靴踏着泥水,在一声声口令中,整齐划一地到达指定位置。 张义披着雨衣,一脸肃然,向后挥了挥手,只见几名士兵押解着两个一脸阴鸷的壮汉走了上来。 他这次以特派员的身份到临澧培训班除了挑选一百名执行“反资敌大爆破”的行动人手,就是干眼前的“脏活”,监督执行两名人犯的死刑。 “特派员,行刑队已准备完毕,请指示。” 两名犯人被押解到临时搭建的行刑台上,行刑队长跑步上前敬礼请示。 “验明正身。” “是。”行刑队长登上行刑台,检查了两名犯人,再次请示: “特派员,犯人陈震东、王百刚确认无误,请指示!” 张义点了点头,上前几步,看着雨水淋头跪在台上的犯人,面无表情道: “你二人还有什么遗言吗?” 陈震东斜倪了张义一眼,冷笑一声,梗着脖子一言不发。 王百刚一脸灰暗,张了张嘴,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喊一声:“我不服” 这一喊,引得整個刑场上一片骚动,观刑的学员中甚至有人开始议论起来。 “不服?你凭什么不服?抗战当前,山河沦陷,国将不国,你身为军人,不思杀敌报国,教学育人,却将特工技术当做炫耀的资本,为所欲为,不杀你杀谁?你还有脸不服?” 张义虽然心知这二人罪不至死,但谁让他二人撞到了戴老板枪口上呢,不杀不足以儆猴。 临澧培训班六月份开始分科训练,设六个中队。 一二中队为情报专业,三中队为行动和爆破专业,四中队为军事谍报参谋专业,五六中队为军事游击专业。 陈震东、王百刚这二人本是三中队的副大队长,戴春风听说红党也在湖南南岳办了一个游击干部培训班,便想把红党打游击的办法学过来,以后更好地对付红党,于是便让陈震东、王百刚二人去交流学习。 这二人在三中队负责行动培训,内容以拘捕、暗杀、跟踪、抓捕为主,对红党的游击战术嗤之以鼻,到了红党培训班之后,便想给对方一个下马威。 两人合计之后,盯上了红党培训班的财务室。 当晚,便运用行动队的“偷盗技术”开门撬锁,想做一回梁上君子。 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可以大显身手,却不想红党早有准备,被抓了个人赃俱获。 这下不仅这两人下不了台,戴春风也下不了台,没有完成任务不说,还丢人现眼,戴老板一气之下,便将两人要回来执行枪决。 张义一脚将王百刚踹翻在地,面向台下,一脸肃然道: “诸位,我不管你们因什么原因进入特训班,但既然加入了就是军人,抗战当前,身为军人,当思如何杀敌报国,应有勇敢不畏之精神,明生死,履艰险,命令所在,虽赴汤蹈火,亦锐利向前,毫无犹豫,以得牺牲报国为光荣,绝不是贪生怕死、蝇营狗苟、不知廉耻,我希望诸位以此二人为鉴,精诚团结,早日学到本事,早日杀敌报国.” “立刻执行。”勉励了学员几句,张义退后几步,一字一顿地说道:“上膛、瞄准、预备.” “开枪。” “砰” 风声、雨声、举枪声混合到一起,随着枪响,两人应声倒地。 整个刑场上鸦雀无声,尽皆胆寒。 “于副主任,于老师,于教官,您是前辈,还是您坐上座,再怎么说我都是您的学生” 办公室中,望着一脸忧心忡忡的于乐醒,张义极其谦虚地将他推到主位,说道: “戴老板问你好,他老人家对特训班的工作很看重,估计月底就要亲自来视察,学生不过是打个前站罢了。” 一听这话,于乐醒更加忐忑。他看着这个“貌不惊人”的学生,眼神复杂,想不到从前江浙培训班乙班出身的“差生”几年不见竟然摇身一变成了军统局行动处的副处长,这次还以“特派员”的身份来检查自己的工作。 于乐醒一时之间有些恍惚,心说自己是不是老了。 “于老师,说起来确实很久没见你了,工作忙是一回事,主要是怕打扰伱的工作,您还好吧?” 于乐醒苦涩一笑,看着一脸真诚的张义,瞥了一眼门口,犹豫着想说些什么,但突然想到张义如今“身居高位”,和以前学生的分量自然不可同日可语,他也不能保证师生的情分还有多少,话到嘴边突然改口: “我一切都好,倒是你,现在身居高位,以后可要多照顾照顾你的学弟学妹。” ‘打住,我也是有心无力!’ 张义心里腹诽,有道是用权不越权,到位不越位,戴春风虎视眈眈,他可不想介入这些小圈子乃至派系斗争中,见于乐醒还没有引起重视,张义索性开门见山道: “于老师,在总部我听说有人嫉妒您,常找戴老板打小报告,有这回事吗?” 于乐醒叹气道:“我虽然是副主任,主持特训班的全面工作,但培训班的干部和教官主要由两部分人组成,一部分是我们江浙警校出身,另一部分干部和教官来自黄埔军校系统,他们人数虽少,可自持是‘天子门生’,根本不把江浙警校的人放在眼里所以培训班里双方拉帮结派,明争暗斗” “但在戴老板眼中你才是江浙警校这批人的核心吧?” 张义心说,这些人虽然不多,但因为和于乐醒的关系,都身居要职,自然引起黄埔军校系统这些人的嫉妒。 而且据张义所知,就在昨天,因为天气闷热,担任二大队值星官的中队长葛明达擅自下令让学员将蓝色军装脱掉,只穿短裤和短袖到食堂就餐,这一行为立刻被总执星官二大队长杨执清抓住把柄,当即让人将葛明达关押起来,并请求于乐醒主持执行“团体”纪律,将此人枪决。 但葛明达是中、央军校八期学生,黄埔系自然不同意,表示要上报戴春风,双方就此大做文章,大打出手。 “还有一个叫廖华的人,这个人” 于乐醒一脸无奈,刚说到这里,就响起敲门声。 只见一个穿着少校军装的男人走了进来,他看都不看于乐醒,对着张义敬了一礼,一脸阴沉道: “特派员,我有要事想跟您汇报。” 于乐醒立刻起身回避道:“我先回去,一会我们再聊。” 张义连忙起身说:“不必,都是自己人,有事正好一起商量。” 他摆摆手,看向少校,问:“你是?” “啪!”少校双腿一碰,敬礼道:“卑职政治教官廖华见过特派员。”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听到此人自报家门,张义立刻和脑中的资料对上了,廖华,此人是临澧特训班的政治教官,他还有一个身份--红党叛徒。 戴老板为了这个班可谓殚精竭虑,除了像于乐醒这样主持工作的大特务外,其他很多重要负责人、教官,比如谢立功、王纯五、吴(敬)中等,都是曾经留学苏联的红党叛徒。 所以对廖华这样的人出任教官,张义一点不意外,“说吧,有什么事?” 廖华很警惕地用余光瞟了瞟于乐醒,气愤道:“特派员,我要检举。” 从张义事先得到的信息所知,廖华这个红党叛徒一到临澧,就极力鼓吹反红,大家都说我们开办培训班的目的是为了抗日,再说了现在是国红合作时期,去哪里反红,你这不是“危言耸听”吗? 但廖华却是依旧我行我素,大肆宣扬红党才是最危险的敌人,说什么不消灭红党,大家最后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说叛徒比敌人更危险,更凶残。 不管是害怕制裁,还是为了证明自己的“价值”和“忠诚”,叛徒往往会采取更加极端的手段来表现自己,以获得新主子的信任和接纳,行事凶残、无所顾忌。 张义瞥了一眼于乐醒,道:“廖少校,你别激动,慢慢说。” “我也不想啊,特派员,戴先生派我来负责政治工作,可现在培训班里面有些人.队长、副队长、教官整天天酒地,根本不管学生的思想工作,学生之间竟然公然传阅‘新华日报’,有些学生竟然和宝塔山文艺社的人有书信来往 还有教官和队长中有不少人和女学生搞师生恋,简直不要脸。 最严重的是两件事,教务处强迫所有学生都要学会游泳,致使一名女生溺水而死;还有一个学生被教官在审讯教学中活活打死 一想到这些行为,想起戴先生对特训班的殷切期望,我尝尝夜不能寐,我多次向某些人反应,但他对我爱答不理,所以我才有些火大,我.我实在是被他们逼的。” 有些人,于乐醒自然首当其冲,疏忽学生思想管理不说,还放任下属胡来,他本人虽然没有搞师生恋,但他的小舅子,同样在培训班做教官和总务工作的沈西山却和女学生在搞对象. 总而言之,廖华说的这些,不是和于乐醒直接相关,就是和他间接牵扯,一旦查实,捅到戴春风那里去,足够他喝一壶了。 于乐醒如坐针毡。 张义看着一脸“义愤填膺”的廖华,不知如何评价此人。 你说他“居心叵测”呢,还是说他“光明磊落,一腔忠诚”? 果然人性才是这世上最复杂最难以把握的。 “如鲠在喉、如芒刺背、如坐针毡!”张义感慨着起身,走到廖华身前,拉着他的手说道: “辛苦了,廖少校,党国就需要你这样一腔忠心,敢于直言的人,要不是听你说,我还不知道特训班中有这样的事。” 他思忖了一会,严肃道:“这样,你马上回去写一份详细的报告上来,我能力范围之内的,马上处理,我解决不了的,会立刻上报戴老板,相信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待。” “谢谢特派员为我做主。”廖华又敬了一礼,斜眼看着于乐醒,道:“有特派员您这话我就安心了,说到底大家都是为了特训班。” 于乐醒半天没有吭声,此刻冷哼一声,瞪着廖华: “谁不是为了特训班好,但你代表不了特训班,去吧,回去写你的报告,要事情真像你所说的一样,我今晚就去孙先生、常先生画像前请罪,并向戴先生去电,请求辞去副主任一职。” “哼,我等着。”廖华撂下一句狠话,转身离去。 张义看着气得浑身发抖的于乐醒,一时无语,本以为特训班存在派系斗争,这也正常,毕竟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但斗争已经上升到如此地步,还是让张义大跌眼镜。 想到这里,张义立刻有了置身事外的想法,他是特派员,可不是疲于应付的“消防队员”,恰到好处地宏观置评可以,但要巧妙地避开具体的你我是非。 (本章完) 第274章 有点心得(求月票) 第274章 有点心得(求月票) “处长,今天所有的报纸。” 临时办公室中,张义正在查阅临澧培训班的学生资料,猴子拿着一叠报纸走了进来。 张义接过来翻了几眼,几乎所有的报纸上都在谴责日本人的暴行,唯有“申报”对柏里特的死有一则豆腐块大的报道,寥寥几十个字,说的也是不明不白。 猴子冷笑道:“听说英国大使馆叫嚣的很凶,收敛了尸体,立刻送医院做了特别检查,但没有任何发现,最终只能以心脏病结案。” “这就叫自作自受!”张义冷哼一声,钱小三给柏里特注入的液体并非毒药,只是一种诱发心脏病的药剂-——柏里特心脏病发作,接过清洁工掉包后递过来的药品,自然不会缓解症状,反而越发呼吸困难,最终因为心脏衰竭而死。 英国人检查不出任何结果,即便他们心知肚明,没有证据,也只能哑巴吃黄连,对外只字不提,无声无息地结案。 猴子还想说什么,这时候敲门声响起,廖华来了。 “特派员,这是我的报告。” “廖少校辛苦了,坐。” 张义指了指椅子,开始翻阅报告,报告上还是廖华列举的那几项,不过内容更加详实。 看了一会,他收起报告,望向廖华。 都说一个人在不同的位置,所表现出的智慧、能量、水平是完全不一样的。 廖华这个反红先锋在政治教官这个职位上无疑是合格的,他的所作所为无疑是揣测戴老板的心思来做,但官场上讲究的是中庸,他如此上跳下窜,弄得剑拔弩张,就不怕惹起众怒? 如果能将对手彻底打死也就罢了,既然打不死,与其留下一個生死仇敌,倒不如做个好人,送份人情。 有道是救病治人、点到为止,在捅破窗户纸令其主动退却的同时,却又放过他一条生路,不说留下一个人情,拿捏住了把柄,以后也永远有利用价值。 不过这话犯不着对廖华说,他如何下场张义不关心,敲了敲桌子,问: “学生传阅‘新华日报‘的事你们是怎么处理的?” “我们注意到这个问题后,先是找这些学员个别谈话,各队的政治教员会把他们的名字汇集起来,暗中考察他们的言行。 这之后,所有邮寄到学校的信件,我们都会提前检查,凡是发现进步信件书籍一律扣押。 但学生很快就发现了这个问题,他们开始通过外面的商店和居民代转信件,虽然我们明令禁止,但有些不法商贩和刁民为了私利,还是会铤而走险。” 说到这里,廖华得意一笑: “后来我们找到临澧最大的一家百货店老板贾大雄,威逼利诱后,他答应合作。 他面上以代转书信借以拉拢生意,暗中都是先将信件送我们检查后再转给学生,如此所有有异常的学生都被我们记录在案。” 培训班的学生在训练期间是有薪资待遇的,每月是12月,但在学校的食堂吃饭最多用去三四元,还有八九元的零用钱,虽然法币贬值,但在一个县城,几块钱足够一家人生活一个月了,学生拿钱酬谢,居民不铤而走险才怪。 “这些违规的学生你们都是怎么处理的?” “都是关禁闭,于副主任说都是娇滴滴的女生,不好处理.” “不好处理是吧?”张义严肃道: “戴老板对此已有指示,所有学员提前填写表格,集体宣誓,办理加入军统的手续,另外,那些由其他特工临时介绍参加特训班的职员,也要办理好手续。” 廖华大喜:“太好了,这样一来,先在他们脖子上套上枷锁,只要他们加入军统,以后再干了什么,就可以用军法家规予以制裁了。” “你明白就好。”张义面无表情,继续问:“这个姓金的教官在教学中致人死亡是怎么回事?” “死去的学生叫严伟,平时就调皮捣蛋,对教官很不服气,在上擒拿课时故意为难金教官,金民杰也不惯着他,直接下了死手,严伟受了内伤,没几天就死去了. 对这种草菅人命的做法,我虽大加申斥,但所有教官都不以为然,他们说为了维护威信,就必须给调皮捣蛋的学生以厉害.” 为了威信,不惜用学生的性命做筹码,听着让人毛骨悚然,但在这个年头的军校却习以为常。 张义抽出金民杰的履历表,看了几眼,好奇问:“这个人是朝鲜人?他是怎么进入特训班的?” 廖华思忖道:“这个人曾在上海的松江班工作过,据说是行动的一把好手,受于副主任邀请,继续担任教官。” 顿了顿,他补充道:“今晚为特派员举行的欢迎会上,就有此人的表演。” “是吗?那我倒要好好见识一下。” 相对表演,他更对这个叫金民杰的朝鲜人感兴趣。 金民杰,原名朴明杰,资料显示此人全家死在日本人的枪口下,唯他一人侥幸活了下来。 逃到东北后,先是跟着东北的朝鲜流亡政府打游击,36年到上海谋生,机缘巧合下进入淞沪会战期间特务处在上海的松江培训班,再进入临澧特训班。 履历虽然详实,看起来天衣无缝,但在张义看来,他在东北之前的履历怎么都充满迷雾。 按照他履历上所写,朴家灭门那年他只有十二岁,一个十二岁的少年,是如何逃脱日本人的追捕的?能活下来,难道就因为改了一个名字? 或许真是侥幸,但对张义来说,一个做情报的,就是要寻找细节和逻辑关系中的必然性,去进行推理分析,再说了,这个世界上哪来那么多巧合和侥幸? 晚上的聚餐会,别开生面。 先是由教官和学生派代表向张义敬酒,然后便是表演特工技术。 第一个上台的是行动队的学生李能。 此人脱去衣服,赤着上身,在腹部放了一块上百斤的大石板,却是面不改色心不跳。 然后由同伴拿起铁锤猛砸石板,只听“砰砰”几声,石板应声而碎,李能却是毫发无损,他得意洋洋地又连翻几个跟斗,惹得掌声一片。 接下来几个京剧节目后,又有一人跳上高台,他“啪”地敬了一礼,环顾左右,道:“金民杰,献丑了。” 金民杰一米六左右的身高,约莫三十上下,身形矫健灵活,虽然是个罗圈腿,但走路步伐轻盈无声,显然是个练家子。 说着他往台下一指,让一个十七八岁面相稚嫩的小勤务兵上台。 勤务兵战战兢兢上台,还不待他反应过来,金民杰出手如闪电,只手锁住勤务兵的喉咙,不过几秒,只见他手一松,勤务兵直挺挺倒了下去。 人群一片哗然。 有学生连忙上台检查,试过鼻息,确认勤务兵没死,才松了口气,连忙掐试人中,但勤务兵人事不知,就是不醒。 “让我来!”金民杰得意洋洋,推开学员,一把将勤务兵从地上提了起来,然后在他背上重重拍了一巴掌,勤务兵瞬间活了过来。 这一惊一乍之下,可谓调动了气氛,惹得现场人群大声喝彩,纷纷送上掌声。 于乐醒凑过来说道:“还不错吧?” “确实让人大开眼界。”张义随口说着,余光却在留意金民杰的一举一动。 “已经过了十二点,是不是可以结束了?一会我们还准备了夜宵。”于乐醒刚说了一句,一名大特务突然起身说道: “张副处长以特派员的身份光临,临澧特训班蓬荜生辉,不知可否有幸见识下特派员的风采?” 这一提议立刻引得大家一致赞同,掌声雷鸣般响起。 于乐醒瞪了一眼此人,眼见其他教官、干部冷眼旁观,学生一个个起哄,掌声响了数分钟,但张义却没有丝毫动作,竟然闭上了眼睛,气氛逐渐尴尬,只好低声说道: “云义,要不随意敷衍一下.射击或者拳脚功夫都行。” “呵呵。”张义睁眼笑了,刚才他可不是在犹豫,而是在接收情报。 闭目养神间,几条情报已然跃入他的脑海。 【1、您今天见过廖华,获得相关情报-——廖华,原名周文敏,代号“风笛”,临澧特训班红党支部组织、书、记,36年假叛变打入特务处,奉命进入临澧特训班.】 这条情报让张义目瞪口呆。 他本以为这个廖华是个铁杆的叛徒,是戴老板反红的一把尖刀,实在想不到 一个打入敌人内部的卧底,除了要有坚定的信仰、使命感外,需要不断地适合和伪装,在高度的紧张和警惕中,面对威胁、诱惑,很容易陷入自我怀疑和挣扎,孤独、疏离感 张义记得有人说过,长期潜伏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可能地得罪身边的每一个人,千人嫌万人厌,最不引人注目。一个没有朋友的人,是最不容易露出破绽的。 想到这里,张义微微一笑,这样一想,廖华的一切行为就合情合理了。 【2、您今天听廖华谈起过贾大雄,获得相关情报——贾大雄原名小谷昭久,日本特高课高级间谍,代号黑鱼。】 嗯?百货店老板贾大雄? 【3、您刚才见到过金民杰,获得相关情报-——朴明杰,朝鲜人,12岁被小谷昭久收养,日本名小谷三郎,18岁进入中野特工学校学习,21岁打入朝鲜游击队,28岁前往上海,奉命打入特务处培训班,代号黑刃。】 回味着脑海中的情报,张义笑了,他虽是特派员,但一来临澧培训班就处决了两名教官,杀鸡儆猴,碍于身份和戴老板的命令,别人当面不会说什么,但此刻不知道多少人等着自己出丑呢。 他张义是什么人?岂有退缩敷衍一说,再说了,他昨天还训话要求所有学员锐利向前、赴汤蹈火呢,此刻自己又怎能犹豫退缩? 而且此刻,张义的心态又和之前截然不同。 给了于乐醒一个稍安的眼神,张义整理军服,阔步走上高台,环顾左右道: “我虽是长官,但也是江浙培训班出身,风采什么的没有,不过也略通拳脚,一个人表演,拳绣腿不过哗众取宠。这样吧,我找一人对练一二,用实战做示范,不足之处还请大家多多指点。” 说着他一指金民杰,道: “金教官,你既然是教官代表,肯定是其中出类拔萃之人,可愿和我交手?” 金民杰有些意外,但还是欣然应邀,敬了一礼,道:“特派员,请教.” “从现在开始,没有什么特派员和教官,只有对手。”张义打断他的话,走到舞台中央。 “还是点到为止的好.”金民杰说着,但见张义一脸严肃,不由凛然,全神贯注地戒备起来。 两人相对而立,气氛凝重起来。 见张义立在原地一动不动,金民杰犹豫了一会,率先发难。 他双拳紧握,身形一闪,倏地奔向张义,左拳横挡戒备,右拳直取张义胸口。 张义轻蔑一笑,却是不慌不忙,侧身一闪,巧妙地避开这凌厉一击。 紧接着,他左腿微屈,右脚用力一蹬,整个人高高跃起,在空中一个旋身,右腿如鞭,劈向金民杰的头部。 金民杰脸色一变,连忙双臂交叉于头顶,硬生生去挡住这一脚。 然而才刚接触,金民杰脸色再次一变,这一脚力气之大,出乎他的意料,咬牙退后几步才堪堪接住。 但张义却是“得理不饶人”,才一落地,立刻疾步向金民杰攻去。 眼见拳头迎面而来,金民杰连忙伸手隔挡,但张义却突然变化攻击。 他左手猛地抓住金民杰的手腕,右手迅速下滑,直捣金民杰肚肋。 猝不及防之下,被张义一击而中,金民杰吃痛惨叫,连忙挣开束缚,向后退了几步。 “特派员,这次我不再留手了。”金民杰眼神凌厉,说话间猛地扑了上来。 张义自然不会给他机会,再次猛地挥拳主动出击,金民杰抬手抵挡,他以为张义会再次进攻他的底盘,却不想张义这拳直接砸在他的胸口。 金民杰闷哼一声,踉跄后退。 张义不给他丝毫的喘息机会,紧接着左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击,再次击中金民杰的腹部。 金民杰痛苦地弯下腰,还未站直,张义的第三拳已浑然而至。 这一拳结结实实打在金民杰的下巴上,巨大的冲击力直接让金民杰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再也无力起身。 整个过程张义出手如闪电,看的一众学员目瞪口呆。 眼看张义摩拳擦掌继续走向金民杰,有教官连忙起身劝阻道: “特派员,手下留情。” “金民杰,还不认输?” 金民杰狼狈地趴在地上,浑身酸痛,内心更是恼恨不已,他承认自己小看了张义,但生死之战,鹿死谁手犹可未知,哼,要不要害怕暴露了身份,他使出最精通的相扑和柔道,翻手之间就可将张义制服,可惜 狠狠地握了握拳头,金民杰一脸阴霾,此刻听到同事的呵斥,连忙回过神来,踉跄着起身,挤出几分讨好的微笑: “特派员不愧是总部来的高手,卑职服了。” “你也是个高手!”张义缓缓靠近,拍了拍他的肩膀。 金民杰不明所以,讪讪道:“在特派员面前哪敢.” “不,你当得!”张义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我说的是演戏。” 金民杰蹙眉不语。 旁边的教官没有听懂张义的话外之音,诧异地看了金民杰一眼,笑着锤了他一拳: “老金,没看出来啊,你和特派员演戏呢?我就说嘛额,特派员.” 这人刚说到这里,就见张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掐住了金民杰的喉咙,就像对方之前演示的一样。 这还没完,随着张义动手,台下的猴子带着几人倏地冲了上来,直接将金民杰扑倒。 然后有人制服、有人上手铐、有人搜身,几人分工明确,行动行云流水。 “特派员你这是干什么?” “放开我,伱们想要干什么?” “朴明杰,小谷三郎这个名字你应该不陌生吧?” 见张义一口道出自己的日本名字,金民杰惊愕地望向他。 旁边的教官和不明所以靠近的特训班干部、特务、学员,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呆若木鸡。 金民杰金教官竟然是日本人? 打入特训班的间谍? 片刻的沉默之后,金民杰立刻恢复了冷静,他微微一笑: “我在东北生活过,要在日本人的地盘潜伏,取个日本名字再正常不过了。” “嗯,貌似很有道理,可这一点没有在你的履历中体现出来,你既然隐瞒了一件事,就可以隐瞒更多的事。”张义平静地说道: “不好意思,现在你被捕了。” “带走,立刻搜查他的宿舍。” 说着张义转头看向一众面面相觑的干部和躁动不安的学生,说道: “实不相瞒,其实我本人并不擅长搏击格斗,以前我主要负责谍参股,对抓间谍倒是有点心得。” 这叫有点心得? 没有人相信,大家望着张义,又看着被押走的金民杰,陷入了无以复加的震撼中,久久无法平静。 (本章完) 第275章 军心可用(求月票) 第275章 军心可用(求月票) 夜已深,整个临澧特训班却是灯火通明。 安抚完躁动的学生,回到办公室,连喝了几杯热茶,副主任于乐醒依然难从震惊中摆脱出来。 他不停在地上踱着步子,忽地停下来,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侍立在一旁的秘书,皱眉道: “这个张义张云义本事也太大了吧?” “我虽然早听说他抓间谍是一把好手,可他才来一天,就抓了金民杰金民杰真是日本间谍?” “如果金民杰拒不交代呢?” “进了审讯室,就没有不交待的犯人。” 王秘书看起来精明干练,他回了一句,见老板眉头紧锁,似乎已经乱了心绪,心里思忖着,心说还是不要再刺激领导了,毕竟有时候诚实其实比谎言更加可怕、可憎。 他假装思忖,沉默了一会,分析道: “主任,怕不是他的个人能力。” “嗯?什么意思?” 王秘书指了指天板:“他背后的人。” “你是说戴老板早就掌握了金民杰是日本间谍的信息,然后特意安排张义前来抓人的?” 王秘书深以为然:“不然呢?属下看过特派员的履历,他之前根本没有来过临澧,和金民杰也没有任何交际,再火眼金睛,也不可能看上一眼就知道对方是日本间谍吧? 而且今天特派员上台后偏偏选了金民杰做搏击对手,说不定就是在做进一步甄别,不然这一切根本解释不通。” “是这样吗?” 于乐醒狐疑地看着他:“戴老板这么做的目的何在呢?难道就因为这个人是我举荐的,所以才对我隐瞒消息?” 他自言自语,想了一会,忽然摇头: “不对,即便戴老板有意瞒我,让张义顺手料理此事,可现在谍参科隶属于情报处,这件事杨荣这個老狐狸消息灵通,事先肯定会知道,为何对我连一点暗示都没有?” “这”见领导不认可自己的说辞,秘书心思急转,心里倏忽一动,犹豫道: “会不会是特训班的某人向张特派员私下说了什么?” “谁?” 王秘书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已经错了一次,他不便再直说,再者有道是无论多少绝妙的主意点子,由领导嘴里说出来才是金玉良言,而自己这个秘书说出来,就可能变成破烂铜铁了。 “主任刚才说的,倒是启发了我的思路,只要查一查谁私下和张特派员接触过”王秘书故意引导着对方的思路。 “还查什么查?肯定是姓廖的。” 于乐醒一口道出王秘书期待中的真相,气愤道: “张义在我办公室的时候,他就敢着急忙慌地跑来汇报工作,急功近利,哼,私下里谁知道说了些什么?” 他越说越气愤,语气愈加肯定: “没错,肯定是廖华这个小人干的,一定是他在暗中发现了金民杰什么破绽,为了讨好张义,立刻巴巴贴上去将怀疑、证据和盘托出,不然张义才来哪来这么大的本事?” “不光如此,廖华如果早点向主任您汇报,这件事完全可以掩盖在特训班内部 由主任将这个人挖出来,也是大功一件。可他明知金民杰是主任您推荐的人,私下里还搞这些小动作,只能说居心叵测啊。” “哼。”于乐醒一脸阴沉,冷笑道:“我看他是故意要将事情搞大,搞得人尽皆知,扳倒我后,好取而代之。” “他算老几?”王秘书不屑一笑,恭敬地看着于乐醒,谄媚道: “戴先生虽说对主任有所猜忌,但特训班从筹办到开学,都是您的功劳,您是军统元老,还是我们军统的化学博士,同时擅长爆破技术和药物的研究,特派员此次前来,就是为了挑选爆破人才,怎么能离开您呢? 所以,卑职揣测,戴先生即便对您不满,现阶段也不会为难您的。” “你说的有道理。”听到秘书的一连串恭维,于乐醒也禁不住得意起来。 想当初戴春风三顾茅庐,才请他出山,事事倚重他的意见,就连戴春风对部下的驾驭办法,都是用他提出的“制造矛盾、运用矛盾、控制矛盾”的“辩证法”。 可这才过了多久啊,他已经开始失去戴春风的信任,甚至逐渐向他的眼中钉、肉中刺的方向发展. 想到这里,于乐醒酸溜溜地说:“只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唉.” 王秘书知道老板的文人毛病又犯了。 老板虽是官场中人,但身上却颇多书生意气,说到底依旧是个知识分子。 知识分子和官员不同,矜持时官架子摆足,激动时却也容易显露于表,这种性格教书做研究可以,做官却不行。 王秘书心里腹诽,嘴上却是一本正经:“军统才成立,需要的人才越来越来,开办培训班以后肯定会成为常态,戴老板怎么也离不开主任您.为今之计,还是想想怎么善后,将金民杰的事情推出去.” “你说的对。”于乐醒也释然了,戴老板远在武汉,即便他对自己再怎么不满,也不会现在就撤了他的职务,到时候是打是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车到山前必有路。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怎么将金民杰的事情化被动为主动,如此破了间谍大案,他就算沾不了光,功过相抵也是好的。 秘书建议道:“要不我先去试探下特派员的口风?” “不急。” 于乐醒摇头,皱眉道:“说实话,张义虽是我曾经的学生,但我对他并不了解还是等我给杨荣这只老狐狸打个电话了解一下再说。” 秘书突然想起了什么:“我听说您的小舅子沈教官在上海的时候曾和特派员有过交际,是不是让他出面?” 于乐醒犹豫了一会,摇摇头:“再看看吧.不过你先准备一点东西,等我打听清楚再说。” 已经过了午夜,审讯室外面还围拢着一群学生,久久不愿散去。 在这短短的几个小时里,张义俨然成了特训班的明星。 虽说学员们都是抱着投笔从戎、抗战报国的愿望进入培训班的,但这里规矩森严,教官动辄打骂体罚,教的都是抓人、杀人这样令人毛骨悚然的课程,动不动还要拿学员当代替品演练,大多数人早就有了逆反心理,学都懒得学,又如何做到教官说的“运用之妙、存乎一心”? 再者像廖华这样的教官一心宣传反红,现在是国共合作期间,不应该全力以赴对付日本人吗? 这就更让学员反感了。 当然,也有学员甘之如饴,见教官对自己人都下狠手,俨然一副无法无天的架势,学生便觉得这个机关具有特权,根本不管什么法律,而且据说一旦毕业就授予少尉军衔,薪水也会提升到40元,大家又是戴主任的门生,提升肯定很快,无疑是一条升官发财的捷径,于是干得更加起劲了。 但不管是哪种学员,以往说教官歹毒也好,“蓄意谋害”学员也罢,总之他们搬出看家本领,也不能让“犯人”屈服,拿到口供,这让学员对教官又恨又气,心说理论就是理论。 今天张义这个实战派,不费吹灰之力就将金民杰击败,更是火眼金睛,一举勘破对方隐藏的日本间谍身份,简直刷新了大家对长官的认识。 原本以为特派员年纪轻轻又身居高位,肯定是戴老板的亲信,这种人要不就是有特殊背景,要么就是溜须拍马、阿谀逢迎之辈,这样的人只是官僚,肯定是没有业务能力的。 谁知他一出手就破了个天大的案子。 尤其是他单手擒下金民杰的一气呵成、淡定从容、云淡风轻的风采更是让一众学员仰慕。 按照张特派员随从猴子侯长官之后的解释,特派员是在审查学员严伟之死时,注意到了教官金民杰。 尽管金民杰的履历、自述材料毫无破绽,但张长官还是通过一些细节发现了蛛丝马迹,然后运用细节和逻辑关系中的必然性,去进行推理分析,开始怀疑金民杰。 然后在击倒制服对方后,更是趁着对方“力不从心”放松警惕之余,出声试探,彻底落实对金民杰的怀疑。 此刻就等审讯过后,金民杰老老实实交待一切。原来如此! 金民杰这个残暴的畜生果然是日本鬼子,不然怎么忍心对自己的同胞下死手呢。 特派员果然是军统局实干中的高手,对抓间谍得心应手,这样的人才是吾辈楷模,才是大家学习的对象。 经此一役,大部分学生的心纷纷倾向了张特派员。 大家都觉得跟着这样的长官、上级,以后立功受赏自然不在话下。 大家纷纷开始打听张特派员的过往、行动处还要不要人手,甚至有些八卦的,都开始打听特派员有没有对象了。 至于有没有芳心自许的那就不知道了。 临时审讯室里的铁鞭、烙铁和惨叫持续了一个小时。 就在大家觉得应该有结果的时候,张义一脸平静地走了出来。 迎着众人“殷切期待”的眼神,张义淡然道:“不负众望。” “金民杰或者说朴明杰已经供认不讳,他日本名叫小谷三郎,18岁进入中野特工学校学习,36年转入上海特高课,37年奉命打入特务处培训班,代号黑刃。” “好!”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杀死日本间谍,为严伟报仇。” “打死小日本。” “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抗日救国,保卫祖国!” “血债血偿,消灭日本侵略者。” “还我河山,驱逐倭寇!” 随着掌声,人群中爆发出阵阵呐喊嘶吼,从刚开始的杂乱无序最终汇聚成一道洪流,声震云霄。 望着一道道炙热的眼神、一个个热血青年,张义的心底也泛出一股热血。 “血债血偿!” 军心可用! 但眼见学员的声音越来越大,张义不得不抬手止住。 “同学们,日寇的暴行,同胞们的鲜血,唤醒了你们的斗志,战场上需要的正是你们这样铁骨铮铮的勇士,但我们是什么人?” 张义的声音透着威严: “我们是特工,我们的工作在隐蔽战线上,那是一条没有硝烟的战线。 这里同样凶险,这里充满坑脏、杀戮,充溢着阴谋诡计、充满了陷阱泥坑,但我们无所畏惧,我们别无选择。 为了国家、为了民族,我们有可能失去彼此,失去亲情爱情,失去所有美好的生活,但我们别无选择,一旦你们踏上这条战线,便是有进无退,因为进则死得壮烈,退则活得可耻。” “我知道很多同学对我说的话不理解,我也不强求大家现在就理解,我在这里送大家几句话,以为共勉。” “于无声处听惊雷,于无色处见繁华,于黑暗处显光明。” 说完张义郑重地看着大家,挺身敬了一个军礼。 学生们反应过来,同样向张义敬礼。 礼毕,张义欣慰一笑,道: “言归正传,有道是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说的再多不如做上一回。 实不相瞒,刚才金民杰不但承认了自己是日本间谍的事实,还招供出了他的同伙和窝点,现在我们要马上对其抓捕,有没有敢于参与行动的。” 一听有行动参与,学员们一个个惊喜交加。 当然,惊喜过后,不免踌躇胆怯起来. 虽然大家在分科前都进行了特工常识训练,可别说抓间谍了,大部分人连鸡都没有杀过,再说了,刀枪无眼. 有胆怯者,自然有勇敢大胆之辈。 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的平头青年挺身而出。 立正,“啪”双腿一碰,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一脸凛然道: “四中队军事谍报专业学员许三林愿随特派员杀敌。” “学生四中队军事谍报专业齐二强同往。” “我,于龙强,三中队行动专业,同往!” “薛一菲.” 有许三林一马当先,又有几人不甘落后,纷纷随后响应。 张义注视着几人,心说一个“许三多”、一个“小强”、一个“强龙”,还有“亦菲”,够了! 名子虽然一个个不同凡响,但张义还是要检视下他们的才学的。 张义问:“犯人供出自己的上级和藏匿地址后,接下来如何操作?” 许三林抢答:“不能停止审讯,需立刻详细追问房屋内部的结构、陈设,掌握之后由便衣伪装成查电报、水表的人员混进去实地勘察,确认是否一致.情况属实,抓捕时,要将马路前后全部封锁.” 于龙强补充道:“如果搜捕扑空,应该留下便衣暗中监视” 于龙强、薛一菲随后也说了一番自己的见解,虽然都是照本宣科,但总算知道点东西,张义也不为难几人,点到为止。 点了点头,张义严肃道:“你们四人跟我来吧。” 随后他从人群边上找出探头探脑的于乐醒秘书王秘书,招手让他过来。 “王秘书,替我向于副主任通报一声,从现在起,特训班继续保持无线电静默,电话依旧管控,立刻集合教官和干部组织学生休息,同时加强学校警戒工作。” “是,特派员,我立刻执行。”王秘书谄媚一笑,连忙去打电话了。 张义点点头,看了一眼几只菜鸟,挥了挥手,猴子立刻带着几名杀气腾腾的便衣跟随上来。 “出发!” (本章完) 第276章 乱拳打死老师傅(求月票) 第276章 乱拳打死老师傅(求月票) “特派员,我们到底要抓谁啊?”许三林四人一脸好奇。 “黑鱼,小谷昭久。”张义说着,望着距离学校不远处的一幢三层小楼,那里是临澧最大的百货商店。 许三林四人也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他们当然知道那里,他们还通过老板贾大雄转寄过信件呢。 “特派员,这个间谍隐藏在百货商店?” “是啊,是个老奸巨猾的家伙,而且说不定你们还认识。” “我们认识?谁?” “贾大雄。” “啊!”许三林四人对视一眼,尽皆错愕。 贾大雄竟然是金民杰的同伙,他也是日本间谍?小谷昭久? 这几人的印象中,贾大雄一脸和气、笑态可掬,虽然带着商人的狡黠,但只要在他那里买东西,就帮忙邮寄信件,还帮忙替他们隐瞒,这样的人竟然是日本间谍? 薛一菲更是困惑,男朋友写给她的书信给教官偷看了,她都被气哭了好几次,后来听同学说贾大雄那里可以邮寄信件,她立刻找他转寄,而贾大雄也恪守承诺,信件到达的第一时间就通知她去拿。 薛一菲还特意用自己学到的特工知识仔细检查过,根本没有拆封过的痕迹,为此常沾沾不喜,却不想. 张义轻蔑一笑,直接打破几人的幻想,“怀疑,在特工这个行当里面,是最好的品质。 实话告诉你们,贾大雄早就投靠了学校的教官,你们也不想想,一个商人即便有再多的钱,在当官的面前一样一文不值。” “啊,这個奸商,这个日本特务太不要脸了.”几人不敢当着张义的面骂教官,只能咬牙切齿地咒骂了几句贾大雄。 正说着,猴子走了过来,小声汇报道: “商场前后有两道门,全都是关闭的,贾大雄住在后院,有道临小巷的暗门,我们已经控制了,院内漆黑一片,他应该睡了,是不是突击抓捕。” 张义摇了摇头:“时间仓促,我们事先没有侦查,根本不知道小院除了贾大雄和伙计,还有没有金民杰不知道的同伙,他们有什么武器,所以不能强攻。” 他转头看向许三林四人,道:“接下来的抓捕工作就交给你们了。” “啊,我们.”许三林四人闻言一窒,你们身经百战的都不去,我们几只菜鸟上去不是存心送死吗? “你”几人胆战心惊,就见张义指着薛一菲,道: “小薛你的信件不是被教官私下拆过吗? 就说今天你和教官吵架中,教官不小心说出伱最近一封信中的内容,而这封信是贾大雄转给你的,教官本不应该知道,所以你现在怀疑贾大雄早就和教官勾结起来了,所以今晚你带着你的几个爱慕者、充满正义感的同学偷溜出来,就是要找贾大雄算账,讨回公道,明白了吗?” “特派员你是说演戏?引蛇出洞?”几人懂了,尤其对薛一菲来说,这根本不是剧本,这就是实情好吗? 根本不需要演,薛一菲俏脸一寒,怒气冲冲地捡起地上一个石头将丢到了贾大雄院子里面,娇声骂道: “贾老板,贾大雄你这个奸商,给我出来。” 有了薛一菲这个样板,许三林三人立刻摩拳擦掌,丢石头的丢石头,踹门的踹门,嚎叫怒骂的怒骂,一时间鼓噪起来。 三更半夜的,贾大雄住的卧室很安静。 床上的被褥摊开着,但却没有睡人,桌上放着喝了一半的茶水和摊开的报纸,就像摆设一样。 而房间的另一边,火炉上的铁壶咕咕叫个不停,壶盖上下翻腾,而壶嘴上又接了一个玻璃罩子,连接着一截玻璃导管。 贾大雄坐在一个小桌前,桌上有一盏小台灯,用毛巾罩着,防止光线扩散出去,旁边是一沓信件。 他拿起一封信件,在导管口的热气下熏了一会,等封口潮湿,拿竹片轻轻剃开,戴着手套将信件拿了出来。 他一边看,一边从抽屉里面拿出笔记本和笔,翻到某一页开始记录。 笔记本上写着“甲001薛”,下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各种信息。 如果薛一菲在这,一定会大吃一惊。 因为这上面不仅记录了她的个人信息,还有她的家庭信息,以及她在宝塔山“鲁、迅文艺”男朋友的信息。 这些都是从她和男朋友来往信件中透露出来的信息,却被贾大雄全部记录在案。 “文艺社最近换了老师,之前那位白玲老师呢?之前的信件说这位老师要去前线,从事隐蔽斗争,那么她会去哪里呢?上海?” 贾大雄思索着,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想了想翻到一张空白页上,在上面写道: “近期疑似有宝塔山文艺的老师白玲去上海工作,此人二十七八岁,女,短发” 他相信有了这些信息,只要上海特高课提前准备,那么此人一进入上海,即可落网,审讯过后,便可以将她的接头人一网打尽。 想到这里,贾大雄嘴角泛起一丝得意而残忍的微笑,这些中国学生,他们自以为很聪明,其实都是些蠢货。 他得意洋洋地将信件重新封好,然后将写下信息的这页撕下来,拿着向内屋走去,他要马上将这条情报传递出去。 就在这里,只听“砰”一声,什么东西落在了院中,贾大雄神情一凛,还未做出反应,接着传来愤怒的砸门声和怒骂声。 “谁啊?” 院中住的伙计出声了,贾大雄侧耳听着叫骂声,皱了皱眉头,快步从床板下拿出一把小巧的手枪别在腰后,然后轻轻将门打开,站在门口观察。 “砰砰砰” 踹门声更加急促,“贾大雄,你个奸商,你个败类,你个臭不要脸的,开门,看姑奶奶会不会撕烂你的脸。” “你们是什么人?大半夜砸门,没有王法了吗?” “你又是谁?王法?让贾大雄这个败类出来,他竟敢勾结教官偷拆老娘的信,老娘要找他算账!” “对,让贾大雄这个王八蛋出来,小爷要揍死他。” 伙计在门口观察了一会,一人戒备,一人连忙跑过来道: “掌柜,四个人,应该是学校的学生,叫嚣最凶那个是那位薛小姐,经常来取信那个。” “薛一菲?我听出来了。”贾大雄凝重的脸色逐渐转安,他瞥了伙计一眼,问: “今晚学校传出那么大的动静在干什么?” “据说是有个什么特派员来,还开了枪,不过从早上开始,学校就戒严了,一直没有人出来。” “嗯。”贾大雄沉吟了一会,蹙眉道: “既然是戒严,他们怎么出来的?这样,你马上给学校打电话,找廖教官,让他们将学生带走。” 伙计刚要走,贾大雄拉住他,叮嘱道:“注意他的语气和态度。” “是。” 伙计郑重地点头走了,贾大雄望了望门口,立刻回屋将屋内的信件等收拾好,这才解开几颗衣服上的扣子,揉了揉眼睛,装出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脸上挤出几丝尴尬又局促的笑意,勾勒着身子来到门前,示意另一名伙计将门打开。 “哎吆,姑奶奶,大晚上的不睡觉,你带着同学砸我家的门干嘛?是不是贾某人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得罪了几位同学?” 门一开,贾大雄连连拱手作揖,笑态可掬地看着几位气势汹汹的学生,余光迅速观察了一圈周围,见只有这四人,心下一定。 “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贾老板,本以为你是个诚信商人,现在看来你比贾雨村更加圆滑奸诈,说,为什么和教官勾结私拆我的信?” “哎吆,误会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鄙人就是个小老板,长官有命,咱只有唯命是从,毕竟人家可是有这个的。” 贾大雄作了一个手枪的手势,一脸委屈。 “巧言令色!”薛一菲娇嗔一声,扑上来一把扯住他的领口,胡乱撕扯起来。旁边的三个同学见薛一菲动手了,嘴里劝解着,却拉起了偏架,趁机对着贾大雄拳打脚踢。 一旁戒备的伙计见机不对,连忙扑上去帮衬自己掌柜。 “嗯?” 人高马大的许三林见麻杆一样的伙计扑上来,心中叫声好,回忆着课堂上教官的教导,一个箭步上去捏住伙计的喉咙,不过几秒,伙计就浑身瘫软倒在了地上。 贾大雄还在作戏,余光瞥见许三林对自己伙计下了死手,心下不由暗叫晦气,要是他使出看家本事,不出一分钟就可以将面前这几只菜鸟杀死..。 但为了潜伏,却不能暴露身份,心下叫苦连迭,这不是练拳打死老师傅吗? 只能盼望伙计的电话早点起效果。 然而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这时只听身后传来一声闷哼,随即是什么东西摔倒的声音。 贾大雄立刻意识到不对,愕然间就见旁边如狼似虎扑过来几个杀气腾腾的家伙,从他们矫健的身形判断,就知道是训练有素的老手。 “动手!” 随着这声命令,围攻他的那个同学立刻下了死手。 “身份暴露了?”贾大雄凛然想着,原本佝偻狼狈的身形瞬间挺直,一脚将一人踹飞的同时,袖口一闪,手中多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利刃。 左手刺向围攻他的学生的同时,右手已经摸在了枪上。 这时身后一道黑影闪过,飞起一脚将他踹飞出去。 几个便衣飞扑上来直接将他按倒制服。 贾大雄被按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浑身使不出力气,只能惊恐地看着便衣搜身,他听见一阵皮鞋走过石板的清脆之声,努力抬头去看,仍然看不清来者的面孔,汗水已经模糊了他的双眼,昏暗的月光只能让他看见来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穿着军装的男子。 张义一把扭住他的下巴,手电筒直射在他脸上,盯着这张惊恐绝望不甘心的脸,问: “小谷昭久?” “你是谁?我叫贾大雄,是老实本分的商人。”贾大雄竭尽全力想转动身子,但被便衣死死按住,根本动弹不得。 “商人?” 张义冷笑一声,指着从他身上搜出来的匕首、手枪和氰化钾碎末,嘲讽道: “别狡辩了,黑鱼,你的义子小谷三郎幡然醒悟,已经反正,就是他供出你的身份的。” 贾大雄脸色突变,瞪着张义,目眦欲裂: “不可能,三郎是我的义子,我把他当儿子一样养育,他对大日本帝国忠心耿耿,怎么会背叛我?” “你别忘了,他是朝鲜人,对你们日本人同样恨之入骨。” “不可能,这不是真的!”贾大雄面目狰狞,奋力挣扎起来。 “砰”张义轻蔑一笑,狠狠在他脖子上敲了一下,将其击晕,道: “带回去审讯。” 他起身来到许三林四人面前,关心问:“没事吧?” 许三林笑嘻嘻道:“嘿嘿,没想到教官教的真管用,几下就将对手制服了。” 他的状态很好,其他三人兴奋过后,此刻却沉浸在后怕中,脸色苍白呆滞,刚才演戏泼辣的薛一菲此刻都快要哭了。 刚才贾大雄那一刀要不是有便衣出手,他们几个即便不死也要受伤。 “好了,回去好好睡一觉就没事了。”张义安慰着打发几人先回去,安排便衣对贾大雄的住处开始搜查。 很快,猴子就在床下发现了一个暗格,从里面搜出了电台、密码本、枪支弹药和手雷,除此之外,还有大额的钞票、金条。 张义将目光投注到桌上摆放整齐的信件上,随手翻了翻,拿起抽屉中的笔记本。 看了几眼,他注意到几页被撕去的痕迹,尤其是一张痕迹新鲜,他心下一动,举起笔记本放在台灯下,强光下页面出现几道印记。 张义笑了笑,从抽屉里找出一根铅笔,在笔记本上涂抹起来,很快几行字迹显露出来。 只看了一眼,张义瞳孔不由一凝。 “特派员。” 这时,政治教官廖华满头大汗地走了进来,一脸惭愧道: “特派员我们接到电话就过来了,实在想不到这个间谍竟然是贾大雄,想他还和我们合作呢,谁知道” “不可思议是吧?”张义笑眯眯地看着他,意味深长道: “有时候最危险的敌人往往就在我们身边,看着还很亲切呢。” 廖华脸上毫无波澜,附和道:“是啊,多亏了特派员” “靠我?”张义哼了一声,道:“谨慎是一种习惯,要慢慢养成,特训班的书信怎么能交到一个商人手里呢?” 说着他一指那沓书信和笔记本,说道:“看看吧,这个贾大雄在你们眼皮子底下窃取了多少情报?” 廖华一脸惶恐,接过笔记本瞥了几眼,心下更是翻起滔天骇浪,他不动声色地将张义标记出来的那则情报记在心中,嘴上问道: “红党的信息?特派员,我们该如何处理?” “现在是国红合作,按理情报应该向他们通传,不过.”张义说着脸色一肃: “合作是阶段性的,今天是朋友,明天就可能是生死不共戴天的敌人这条情报记录下来,上报到总部情报处,说不定我们顺藤摸瓜,可以掌握红党在上海的地下情报站。” “是。”廖华心下一凛,面上道: “特派员说的对,我一直强调红党才是我们的生死大敌,可有些人就是不重视。” “行了,廖教官,别光喊口号,要落实在行动中。”张义打断他的话,道: “今天的事情要引起警惕,你马上回去,将私下转递信件的学生全部抓起来关禁闭,向他们说明利害关系。” “是。”廖华一脸严肃,敬了一礼,转身离去。 张义望着他的背影笑了。 (本章完) 第277章 玉座金佛 斯蒂庞克(求月票) 第277章 玉座金佛 斯蒂庞克(求月票) 王秘书小心恭敬地将张义迎进办公室,廖华已经等在里面了。 张义瞥了一眼办公室,问:“于副主任不在?” 王秘书:“于副主任去电讯室了,马上就回来,请您二位稍等一下。” 说着连忙递上热茶,然后关门离开了。 廖华哼了一声:“大半夜的忙什么呢?连特派员都敢怠慢。” 张义笑了笑,谦虚道:“什么特派员,特训班里于副主任才是地主,再说了,我曾经都是他的学生,学生等老师应该的。” 于乐醒此刻正在电讯室打长途电话,因为只有这里可以打通。 虽然现在大部分电话局已经开始用自动交换机,串线的事情很少发生,但碍于技术问题,打个长途电话其他的线路都要让路,通话还是颇为不易。 因为葛明达这个黄埔系中队长违纪的问题,江浙系同仇敌忾,想要杀鸡儆猴,于是于乐醒以临澧特训班全体干部的名义给戴春风发了一封要求杀一儆百、严肃班纪的电报。 但戴老板心里清楚这是两派斗争在作祟,加之因为小报告的问题,对于乐醒早就猜忌,已存戒备之心,自然不会让江浙系在此事中占了上风,于是收到电报后,根本没有回复,来了个“已读不回”。 然后张义以特派员的身份到后,先是杀鸡儆猴杀了两个教官,在谈话中又有暗示,于乐醒心知不妙,等不到回电,立刻又发了一封。 不过这次主动降低了调门,语气谦卑,只是请示处理办法。 但戴老板依旧没有回复。 俗话说事不过三。 等不到回电,他举荐的教官金民杰又成了日本间谍,于乐醒更觉不安。 和戴春风认识这么多年了,他深知戴老板的为人,“打是亲骂是爱”,说明你还有利用价值,要是对你不理不睬、冷眼旁观,只能说明你要靠边站了,再等戴老板哪天想起你启用,那不知道猴年马月的事了。 于乐醒忐忑不安,立刻找江浙系的干部商议应对之策,反复研究后,终于有了一条就驴下坡的妙计。 那便是由于乐醒亲自给戴老板写一份报告,密封之后交给葛明达,让他这个“罪魁祸首”带着报告去见戴老板,是生是死,就看戴老板的心情和他自己的运气了。 这事处理完后,于乐醒又给总部情报处杨荣打去电话,打听了半天,终于得到张义贪财的信息。 于乐醒若有所思,贪财?那事情就好办了。 他一回到办公室,不待寒暄,廖华就发起了进攻。 “于副主任,刚刚特派员又抓捕了以贾大雄为首的日本间谍组织,缴获了电台、密码本、武器等,搜查后发现,这个贾大雄利用学生信件秘密窃取了我们不少情报. 我早就说过对这些暗中和红党、外界有信件来往的学生决不能手软,该关禁闭的关禁闭,该制裁的制裁,可于副主任每次都用什么‘娇滴滴的女生不好制裁’这等理由来搪塞,现在好了? 好好一个秘密培训学校,搞得人尽皆知不说,情报还泄露了,总有人承担这个责任吧? 还有,学生之间传阅‘新x日报’的事情屡禁不止,难道要等他们都被chi化才制裁吗?这些事今天我们当着特派员的面一定要说清楚才行!” 廖华的话越来越快,越来越重,一句接着一句问。 于乐醒被他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脸上的肌肉不由抽了抽,心里恼恨至极。 有道是远交近攻,这个词不仅适用于战场,更加适合官场。 而官场上的斗争,有时候往往会比战场更富有血腥味和戏剧性。 但让他想不通的是,这厮一个红党叛徒上跳下窜这么欢干什么? 将自己这个副主任扳倒了,他真的能取而代之? 你一个“孤家寡人”,名声都臭到了家了,即便坐上了副主任这把交椅,下面的人能服你? 笑话! 戴老板对你也不过是利用,偏偏这厮还当真了。 果然是只好狗! 于乐醒见大势已去,立刻起了其他心思, 所以他对这个实际廖华打心里厌恶、鄙视,因为在他看来,人本身都是自私的动物,能够提醒自己不那么自私已经不错了,能够克制自己贪欲和欲望的,那都是圣人了,但一个人一经背叛就对自己的同类举起屠刀,这种人丧心病狂到如此地步,那他离地狱也就不远了。 “小人,疯狗。”于乐醒心里咒骂着,心思急转,这是一场不见硝烟的战争啊,明处有枪,暗处有箭。 不说那些雪一般飞向戴老板那里的举报信、小报告,现在又出了个间谍案,而且证据确凿,徒然间,于乐醒觉得自己像被人剥光了衣服一般,置身于舆论漩涡的中心。 面对咄咄逼人的廖华,于乐醒冷哼一声,余光打量了一眼张义,见他面无表情,思忖了一会,避重就轻地问: “贾大雄是谁?我不认识啊!” 廖华不想一拳打到了上,冰冷冷道: “贾大雄现在就在审讯室,等他招了,到时候我看于副主任怎么说。” 于乐醒皮笑肉不笑: “说了不认识就是不认识,难道我还能是他的同伙不成?” 见于乐醒“如此坦然”,廖华心里也不确认了,挑了挑眉毛,继续道:“学生的事如何处理?” 于乐醒不悦道: “刚才王秘书都和我说了,特派员既然下令将他们关禁闭,那就按特派员的命令执行,我双手赞成! 对了,你是政治教官,学生的思想问题你责无旁贷,需要好好管一管了。” 说完,不待廖华说话,他轻蔑地看着廖华: “廖教官说完了吗?说完了,就先回去吧,我和特派员还有要事商量。” 轻描淡写,但不容置疑。 廖华不快地看了他一眼,见张义点头,起身敬礼,鼻孔哼了一声离去。 房间里面就剩他们二人,于乐醒也不再掩饰,脸上挤出几丝尴尬又局促的笑,将茶几上的茶水递过来,带着几分“讨好”: “云义老弟,唉,我最近命犯小人,所有倒霉的事情都遇到一起了 现在戴老板马上要来视察,说实话,我心里还真有点紧张,金民杰的事上你一定要替我周旋一二.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张义一本正经看着他:“于主任,老师,您可是我的教官、老师,可不能以兄弟相称。” “对对对。”于乐醒一拍额头,尴尬笑道:“你看我都被吓糊涂了云义啊,这件事.” 张义心知这个“老狐狸”在演戏,于乐醒是个极其聪明的人,但聪明可以,聪明过头反而显得幼稚,尤其是在政治上,反而不如他的小舅子圆滑,懂得审时度势。 “我明白,我这里没问题,我可以在结案报告中写是于老师觉察到金民杰有问题,我这才介入.”张义一脸坦然,见于乐醒面露惊喜,又道: “不过,廖教官哪里?”“廖华这个小人,哼,你别看他上跳下窜的,名声臭不说,人际关系也差,真要撕破脸,我有的是办法治他。” 于乐醒已经判断出金民杰案不是廖华提供的情报,一脸自信地给出保证。 “那就好,只要这件事情遮掩过去,接待戴老板的时候小心些,过关应该没有问题。” “拜托你了云义。”于乐醒连连点头,说着喊了一声王秘书。 王秘书应声而入,恭敬地递给于乐醒一个红色文件夹。 于乐醒打开看了一眼,笑眯眯地递过来:“来,云义,看看。” 张义疑惑地接回来,并不是他想象中的电文,而是两张照片、一辆汽车的执照和一张房契。 第一张照片上是一幢富丽堂皇的别墅。 第二张照片上是一辆进口的美国福特t型轿车。 张义心思转动,便明白这是这年头另一种“雅贿”了,即不以实物受贿。 果然,接着于乐醒风轻云淡道:“云义,你只需要提供个名字就行,房子和车子会自动转到主人名下。” 张义明白,哪怕你提供一个张三李四或者阿猫阿狗的名字都可以,不管名字写谁的,只要你握着房契和执照,那么你就是真正的主人。 于乐醒不用领张义去查验实物,张义也不用担心房子在自己名字被查出来,整个过程滴水不漏,送的人办事巧妙,收的人心安理得,哪怕是一方出事了,也不会牵扯到另一人,即便戴老板知道了,亲自来查,也挑不出毛病。 这是什么? 这就是玉座金佛原理和斯蒂庞克定律的灵活应用。 不过嘛. 有道是“成名每在穷苦日,败事多因得意时。” 想到戴老板日常都开的是二手车,自己开个进口豪华轿车是不是太张扬了? 戴春风在私生活中的主要特点是“四不”、“五好”。 四不是不喝茶、不吸烟、不照相、不讲究衣着。 “五好”是好豪车、好豪宅、好洗澡、好喝酒、好色。 既然爱好豪车,为什么开一辆旧车呢? 一是援有私人,自成体系。 二是贪污。 为避招常某人忌讳,加之戴老板要经常整肃军统小特务贪污受贿,所以沽名钓誉,见常某人时,戴老板都是故意乘一辆旧车,还特意要让常某人看见,以至于后来常看了都觉得过意不去,主动提出让他买辆好点的汽车。 所以豪华汽车张义还真用不上,总不能偷摸在自己家里开开过把瘾吧? 再者,他这次是以特派员的身份出来,按照军统的纪律和家法,需执行“四不”原则,即不管事(只冷眼旁观,回去再汇报)、不收礼、不赴宴、不交友。 而且于乐醒这事虽然办的滴水不漏,只要张义收了,大家便是自己人,但这何尝不是主动将把柄交到了对方手中? 这里可是于乐醒的地盘,谁知道办公室中有没有窃听设备,到时候录音设备一放,威胁你干点什么,你干还是不干? 迎着于乐醒期待的眼神,张义起身敬了一礼,笑着说: “老师厚爱了,学生感激不尽,不过学生并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您放心,答应的事,学生一定做到,再说了,不管以前还是以后,学生也一定不忘出身,更不会忘了主任当年在培训班的关照和栽培。” “这“于乐醒一脸意外,他打听来的信息都说张义贪财,怎么到了自己面前竟然“谦虚”起来了? 莫非是? “云义是嫌弃礼物太轻?”于乐醒佯装不悦,凝神盯着张义,继续试探。 张义沉默了片刻:“老师说什么呢?豪车、豪宅要是还轻,那什么样的厚礼才能满足? 学生说的都是实话,真的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现在收这些也不合适。” 他说的很诚恳,带着一丝感动。 于乐醒叹息一声,也带着一丝感动道: “云义啊,你不贪不占,有原则,讲情义,未来前途不可限量,也不枉我当年在学校对你照顾。 唉,老师虽在在临澧,你在总部,但老师门生旧交还是不少,以后我们可要多多来往,互相关照才是。” “老师说的是,学生记住了。”张义一脸严肃,随后道: “于副主任,要是没有其他事,我就先走了,贾大雄还等着审讯呢。” “好好好,等你离开临澧的时候,一起吃饭,给你饯行。”于乐醒笑着将张义送到了门口。 “您客气了,于副主任,到时候看吧,不过好意我心领了。”张义说着已经转身离开。 目送张义远去,于乐醒哼了几声,一屁股靠在沙发上。 王秘书将办公室大门关上,迎上来,谄媚一笑,道:“恭喜先生,终于将这事摆平了。” “是啊,可谓费尽口舌!”于乐醒感叹着,端起茶水润了润喉咙,突然皱起眉头。 王秘书察言观色,立刻问:“先生,是不是茶水凉了,我给您再沏壶?” 于乐醒摆摆手,思忖着,刚才和张义聊天的画面一一闪过,突然一拍大腿,叫道: “好小子,差点着了他的道!” “什么?”秘书一脸困惑。 “刚才他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于乐醒瞪着秘书,一副了然的样子道:“我就说嘛,之前说的好好的,他走的时候我说请客吃饭,他客气的太有距离感了 现在想想他说的那些话你说说什么叫‘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现在收这些也不合适。’嗯?” 王秘书一头雾水:“他这是在暗示什么?” 于乐醒意味深长地说道:“这不明摆着吗? 我还是小看了这个学生啊,虽说际遇往往比才干更重要,可一个在短短几年时间就一跃而上、身居高位的人,他本身难道就简单了?” 说着他叹了口气道:“罢了,或许是我太着急了,这样,明天你将吴站长和沧海(沈西三的字)找来,我们再合计合计,要是他不喜欢房车,古董字画都可以嘛。” (本章完) 第278章 新科长(求月票) 第278章 新科长(求月票) 乱世黄金,盛世古董。 乱世中,货币贬值、经济崩溃,而黄金的价值相对稳定,即便在混乱的局势中也能保持一定的购买力,帮助人们保护财富、应对危机。 而在社会繁荣昌盛、经济稳定的时候,人们生活富足,对文化艺术的追求增加,有更多的闲情逸致和经济去收藏、研究、欣赏古董,古董的价格往往会因为市场需求而增值。 这是人们在不同社会环境下对于财富投资和投资方向的选择差异。 但也只是差异罢了,在张义看来,临澧的古董市场并没有因为战乱而变得惨淡,反而呈现出更加繁荣的景象。 此刻他和吴站长、沈西山就在一家古董店内,目光所及皆是珍宝。 精美的瓷器、古老的书画卷轴、造型别致的香炉,每一件都弥漫着浓厚的历史文化气息,但对应的价格都贵得令人咂舌。 张义不懂古董,但吴站长一看就是行家,他满面红光地拿着一个锈迹斑斑的铜制铁炉把玩了一会,和老板一阵讨价还价,立刻收入囊中。 “临澧虽然是个小县城,但历史悠久,春秋战国时属楚,始皇帝三十六年划归慈姑县,民国三年,才改名临澧,这样的历史文化小城,宝贝可不少,云义老弟就没有喜欢的?” “我哪懂这些东西。” 张义笑着摇了摇头,他不知道老吴和沈西山拉着自己来逛古董店存了什么心思,并不接招,只是看着两人的表演。 这两人一个是西北站站长,一个即将出任常德警备区司令部稽查处处长,都是戴春风家宴上的座上宾,人精中的人精,他不得不打起精神应对,免得一不小心丢入沟里。 但接下来并没有出奇的事情发生,一直都是逛逛逛,直到回到特训班。 张义回到办公室不久,沈西山就到了。 他笑眯眯地进来,怀里捧着几件张义刚才在古董店看过的字画。 “沧海兄这是?” “嗨,一点小意思,我和老吴都买了,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云义兄出来一趟,总要带几件东西回去吧?” “这么贵的东西可不是我能买得起的。” “买不起,但不等于得不到嘛。”沈西山笑道: “你还不知道吧?亏我们三个自诩精明,差点被古董店老板给骗了。” “哦?” “我也是刚才听我姐夫说起才知道,我们刚才看的,都是古董店老板卖给外国人的价钱,我拿过来的都是按成本价买过来的。” 沈西山说的云淡风轻,接着将一个购物清单递给张义。 张义一看,六件字画不过十八个大洋,差点笑出声来。 有道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各村都头各村的高招儿,怪不得说人家都是人精呢,这操作竟然如此“滑丝”。 虽是送礼小节,却充满了大谋大略。 你说买不起,那好,堂堂一个副处长总不至于连18个大洋都拿不出来吧? 张义心知,此刻自己只要“照价付款”,便可以心安理得地将面前的古董文物笑纳。 不管这东西沈西山了多少钱,都和张义没有关系。 因为他自己付了钱,并没有公开受贿,在特派员的工作中也是“铁面无私”,没有任何逾矩越轨。 “佩服之至。” 张义心说,当今社会,送礼既政治,无礼不为官,人家已经费尽心思到如此地步了,你要是再不收,那就真是不识抬举了。 “这样啊,这个奸商倒是会做生意如此,我就却之不恭了?” 张义也不戳破,从兜里掏出钱包,数了几张钞票递给沈西山。 “我给云义兄写个收条。” 沈西山笑了笑,从怀里拿出一只派克金笔,马上写了一个收据。 “今收到张义大洋十八枚!” 下面是签名。 张义给的是钞票,他写的是大洋,至于拿大洋去干了什么,都无关紧要。 张义接过收据看了看,郑重收入怀中,皱眉叹气道: “临澧特训班是培养特工的地方,是军统机密中的机密,这样的地方竟然也渗透进了日本间谍,简直匪夷所思! 幸好于副主任洞察敏锐,发现了日谍金民杰的蛛丝马迹,这次将这个隐藏已久的间谍挖了出来,于副主任功不可没啊。 对了,我听说这个人和于副主任认识很久了?这是什么行为?说句大义灭亲丝毫不为过。” “是啊,这个金民杰真是处心积虑,太阴险了。” 沈西三没有丝毫的别扭,接过话头,开始一脸愤慨地声讨起来: “36年他就潜入上海,将自己伪装成朝鲜流亡政府的成员,打着学习报国的幌子,换取别人的同情,谁能想到他竟然是日本人的爪牙。” “是啊,日本人居心叵测啊!”张义附和着,一脸钦佩地叹了口气: “还是于副主任大义,现在像他这样大义灭亲的人已经很少见了。” 说着他起身道:“这个金民杰是个死硬分子,要不是大型伺候还真什么都不会交代,现在就吊着一口气,这种人我看就不用在他身上浪费食物了。 我现在就给戴老板汇报,人就不用押送去武汉了,直接在培训班处决。” 见张义一副送客的架势,沈西三自觉起身,道: “那特派员你忙,我先告辞了!” 他一出张义办公室,立刻钻进了姐夫于乐醒的副主任办公室。 “事情处理好了?” “有我出马,还有搞不定的事情?” 沈西三大咧咧地坐下,拿过姐夫办公桌上的茶喝了起来。 “太好了!” 于乐醒终于松了口气,笑道: “从现在开始他和我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沈西山摇头道:“这哪到哪,这次是有选择的送礼公关,意在随机应变,神兵奇袭。 但想要打好关系,平常逢年过节就得跑动起来,平时勤烧香,关键时刻才能起作用,送礼的门道多着呢,这可是门大学问。” 于乐醒深深看了他一眼,感叹道: “我现在都不知道把你领上这条路是对是错,我记得你18岁刚跟我干的时候,抓个人都战战兢兢,现在说起这些门道来,一套一套的。” 沈西山笑了笑没有说话。 谁年轻的时候没有理想呢? 他十八岁叫嚣着要革命革命,然后跑去上海投奔姐夫,先是充当姐夫和戴春风之间的联络员,不过三年就做了法租界少校情报组长。 第一次抓红党时,好奇之下问抓捕的那个衣衫褴褛、食不果腹的年轻人,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年轻人说我们在革命。 沈西山惊诧了,我们也在革命,但升官发财,你自己都快饿死了,这也叫革命? 年轻人给了他一个不屑的眼神。 沈西山到现在都记得那个眼神。他加入特务处,不抽烟不喝酒不赌博,自诩没有什么恶性陋习,但不管多么标榜自己的个性能力、高尚情操,不管有什么理想抱负,真正置身于特务处和民国这个大熔炉中,已不自觉地成了其中一份子。 不管你愿意与否,纪律、情操、所做作为,都已经在你身上打了深深的烙印,只能继续被推着前进。 毕竟再崇高的理想事业也敌不过七情六欲和柴米油盐。 处理了临澧的事情,张义立刻带着精心挑选的一百名行动人员返回武汉,这些人已经算是提前毕业了。 第一件事情就是向戴春风汇报工作。 然后刚到军统局,就碰见了情报处长杨荣。 “张副处长回来了?” 杨荣一脸笑意:“找局座汇报工作吧?老板去宪兵司令部了,估计还有一会,先到我办公室坐坐?” “也好。” 张义见他这么热情,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随口应下。 进了办公室,两人在沙发上坐下来,一边喝茶一边闲聊。 寒暄几句,杨荣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说道: “听说张副处长这次出去,收获颇丰?” ‘这就看你问的是什么了?’ 张义心里呵呵笑着,风轻云淡地说: “不过是抓了一个间谍小组罢了。” “张副处长谦虚了,我看了你发给局座的结案报告,写的很漂亮啊。” “案子办的漂亮,多亏了特训班的同仁协助,尤其是于副主任,帮了我不少忙。” “于乐醒,呵呵。”杨荣一脸怀疑地笑了笑,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说道: “特训班发给总部的情报我看了,想不到日本人通过书信竟然掌握了不少宝塔山的信息,现在这样的信息又可以为我们所用.” 顿了顿,他继续道:“对了,你还不知道吧,新的谍参科科长已经上任了,戴老板亲自任命,听说是胡长官的人。” “你们以后打交道的机会多,正好可以先见见。” 说着拿起电话拨了出去。 很快一个面相普通、穿着灰色西装的三十多岁男人走了进来,张义两人看见他,都没有起身的意思。 “处座,您叫我?” 男子一边说话,一边打量着张义。 他穿着笔挺的上校军服,皮鞋锃亮,整个人随意地靠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手里随意地夹着一根烟,一看就和杨荣地位不相上下。 杨荣放下茶杯,说:“给二位介绍一下吧,行动处张义副处长,新任谍参科杜成友科长。” 张义只是瞄了杜成友一眼,继续抽烟喝茶。 “长官好!” 杜成友连忙双腿一碰,敬了一礼,他一直在西北外勤,到了总部后,虽然看过张义的照片,但一时之间竟没有认出眼前的少校就是本人,盖因张义和档案上照片上的神态、气质完全不一样了。 “张副处长,久仰大名。”杜成友连忙上前几步,主动伸出手。 张义没有起身的意思,敷衍地握了握手,客套道: “杜科长,新官上任三把火,以后我们两个部门需要紧密配合才是,可不能像你的前任一样,尽搞些假情报糊弄我们。” 杜成友神情一凛,这无疑是在敲打他,他的前任曹树义什么下场他太清楚了。 “怎么会呢?我新人乍到,一定向张副处长多学习。” 杜成友谦卑笑着,心里却极不是滋味,心说总部的人就没有一个简单的啊,这以后的工作必须得上心了,还好他早有准备。 杨荣招呼他坐下,问: “既然认识过了,我们就谈谈工作,杜科长?” 杜成友看着张义替杨荣的杯子里面加茶,杨荣给张义散烟,但并没有人要给他加一只杯子、散烟的意思,就像根本不在意他的存在,内心越发别扭,心说要是不拿出点真才实学,还真被人小觑了。 这么想着,杜成友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挺直腰杆,隐隐有些自豪地说: “承蒙胡长官和戴先生信任,只希望能在情报处谍参科这个职位上有所作为,不要让他们失望才好。”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份文件,郑重道: “这是我策划的一个行动,请二位长官过目。” 杨荣一脸意外,半信半疑地接过去,看了一会,神色重视起来。 过了很久,他才恋恋不舍地将文件递给张义: “张副处长也看看。” 张义漫不经心地接过来,只扫了一眼,面上虽无波澜,心里却已经警惕起来。 这确实是一份策划好的行动,应该说是精心准备。 这是一份渗透潜伏计划。 中心思想是“从红党手中争取群众,从日本人手里争取汉奸”。 这份潜伏计划说是培训计划更准确一些。 上面写着,凡是打入红党周边的人必须是红党叛徒,因为要潜伏在宝塔山周边,这些谍报人员就必须熟悉红党,必须知道红党的一些术语,例如组织生活、党团生活等。 然后,必须是青年学生,因为红党不缺吃苦耐劳的劳动者,红党最缺乏有进步思想的青年学生、知识分子。 第三,必须招收西北人,特别是宝塔山周围的人。 因为要潜入宝塔山,要是太远,再运作的隐秘,也有可能走漏消息,而没有西北口音,容易被人怀疑来宝塔山的目的,如果说一口西北话,面对的审查都要简单很多。 张义越看越心惊,这分明就是计划成立一个渗透潜伏特训班嘛? 他一目三行将培训内容记下,随手将文件放在旁边,淡淡道: “计划不错。” 杜成友腰杆挺直,正等着表扬呢,见张义只给了一个不错的评价,不由撇嘴,心说你也太自以为是了吧? 不由将目光看向处长杨荣。 但还不待杨荣开口,就见张义一脸漠然道: “计划不错,但是” “但是这好像不是你谍参科该操心的事吧? 二处党政情报处下设红党科,全力对付红党,要是他们知道你的策划,会怎么想?这不是砸别人饭碗嘛?” “谍参科的职责是肃清日本间谍和汉奸走狗,我希望杜成友能认真履行职责。当然了” 说到这里,张义看向杨荣: “这毕竟是你们情报处的事,我就不参与了。” 杨荣原本也觉得计划不错,此刻听张义一说,再考虑到二处的态度,心气不由一泄,淡淡道: “这件事情暂时搁浅,计划确实不错,可以提交给局座,不过你当前的任务还是勘察日本间谍和汉奸,不能本末倒置。” 杜成友脸色更加难堪了,不想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还没有燃起来就被浇灭了。 (昨天去看了解密,画面特效确实一流,将一个破译密码的天才塑造的非常不错,但谍战情节一言难尽……) (本章完) 第279章 情报(求月票) 第279章 情报(求月票) 杜成友悻悻离去。 杨荣也不管他,起身从办公室抽屉里面拿出一本写着“机密”的文件夹递给张义,正色道: “言归正传,反资敌大破坏的目标都遴选出来了,看看吧。” “这么快?” 张义略带诧异,接过文件夹翻了翻,只见情报处预定爆破的目标有38处,计划焚毁的目标达67处,包括原日租界和日本正金银行。 焚毁日租界和日本正金银行张义没有任何意见,甚至乐意至极,但计划焚毁的目标除了车站、码头等交通要道,还有很多居民区。 可以想见,一旦战时显现颓势,大撤退开始,从军队到政府,所有机关、部门的头头脑脑早就跑了,留在最后的只能是平民,他们也是最后接到消息的,到时候拖家带口、哭天抢地,往哪里逃? 张义皱眉道:“车站、码头等交通要道这些最好放在最后面,爆破前要做好疏散工作,不然” 杨荣不以为然道:“能走的早就走了,不能走了,也会去法租界,至于剩下的,也就爱莫能助了,只能看他们的造化了。” 这话说的如此冷漠,让张义心里一阵膈应,反驳道: “法国人什么尿性杨处长还不知道?日本人真的兵临城下,法租界会立刻封锁和华界的通道,紧闭闸门,禁止任何人通行,淞沪会战期间他们就是这么做的。” 杨荣无所谓地耸耸肩:“张副处长,你还是心太软了,我们这么做为了什么? 还不是为了国家?为了大局,有时候不得不放弃一些小的得失,再说了,战争哪有不死人的?” 张义无语,说道:“还是再斟酌下吧,即便这些地方要全部炸毁焚毁,事先也要通知居民,做好疏散工作。” “那就报上去看局座怎么说嘞。”杨荣无所谓道。 “好吧。”张义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时候,秘书走进办公室,说道: “戴先生回来了,召见处座和张副处长。” 两人来到戴春风办公室,只见他疲惫地靠在沙发上,旁边还有三人。 一个是湖北站站长朱大智,一人是武汉警备司令部稽查处处长赵世瑞,还有一人是武汉区区长李果堪。 戴春风说:“警备司令部是名义上的负责人,但郭司令对这项任务不上心,没有发表任何看法,工作还是由我们军统来干。” 他看了一眼张义,问:“我听说临训班的一百名学生已经到了?” 不待张义回复,他继续道: “我又调遣了十几名爆破专家过来,再对他们授授课,届时和司令部的工兵、宪兵共同组成爆破大队,由朱站长兼任大队长,张义任副大队长,负责具体工作,稽查处和警察局予以协助配合。” 这便是命令了。 众人连忙起身敬礼领命。 稽查处处长赵世瑞问: “戴先生,计划大概什么时候执行?” 戴春风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看战争的态势吧。” 赵世瑞皱眉道:“不是说参谋部制定了什么守武汉不战于武汉的计划吗?真就守不住?” “你说的是郭汝、瑰提出的建议吧?” 杨荣道:“武汉会战是为了战略转移,但中日强弱的态势依旧,能为工厂争取内迁的时间已经不错了,怎么守?” 武汉三镇易攻难守,但hub省的地形很有特色,平原地区少而山地丘陵多,基本是群山怀绕,还有一条长江横跨其中,是一个易守难攻的军事要冲。 因此,武汉作战指挥部听取了参谋部少将参谋郭的建议。 即不执着于城防战,而是将国军主力分布于武汉外围山地,依托有利地形,层层布防,以武汉为中心,构建一条穿越豫鄂晥赣四省,正面防御达一千三百公里的巨大防线。 在这条战线上,国军将布置全部的海空军,一百二十个师,约一百一十万人。 这还是张义第一次听说郭参谋的名字,同样是一位潜伏在果党核心部门的地下党员,战略级特工。 张义知道像他这样的人还有很多,渗透在果党的各个要害部门,像一个个隐秘在巨大机器内的齿轮,在需要的时候,他们便会啮合、启动,共同运作某件事情。 “好吧。”赵世瑞悻悻叹了口气,脸色很不好看。 戴春风瞥了他一眼,看向杨荣,问: “爆破计划做出来了吗?” “计划已经制定好了。”杨荣点头,将文件夹递过去,又道: “不过张副处长好像有不同意见。” “嗯?” 屋内的几人都将目光落在张义身上,戴春风同样凝神望向他。 张义不想杨荣这个老毕登在这里给自己上眼色,面上毫无波澜,淡定道: “我没有其他意见,只是建议在爆破的同时,做好疏散工作。” “哦。”戴春风翻看着文件,不置可否。 9月,长江各要塞相继沦陷,江北日军在攻占信阳后,沿汉宜路直趋汉口后门。 江南日军经鄂赣边境,直趋粤汉路北段,对武昌后背虎视眈眈,形成南北夹击之势。 10月,武汉告急。 到处都是隆隆的炮火声和激烈的枪声。 张义正带着猴子、钱小三巡视全城的各个爆破点,只见街头人潮乱涌,奔走而逃,街边的百姓脸上或绝望或是迷茫,法租界已经关闭,很多人都不知道往哪里逃。 张义没想到军队还没有撤离,城内已经乱成落在这个样子,突然人群中传来一阵骚动,他抬头去看,就见三个衣衫不整的士兵将一个农家姑娘堵在了巷口,已经上下其手了。 “放开她。” 张义火冒三丈,一脚将一个士兵踹翻在地,猴子、钱小三紧随其后将其他两个士兵制服。 踹翻的这人在地上一咕隆翻起来,见张义只有三人,恶胆丛生,狰笑着操起步枪对准张义,就开始上膛。 只听“砰”一声,张义抬手就是一枪,士兵猝然到底。 一看这架势,其他两人士兵扑通一下就跪下了。 “长官饶命。” “你们是哪只部队的?在这里干什么?” “我们是七十四师的。” 一个士兵战战兢兢说了一句,望着姑娘,又嬉皮笑脸道: “我们在前线吃了那么多的苦,来城里享享福怎么了? 再说了,日本人来了,这姑娘还不是给他们准备的?还不如我们兄弟先享受一番。” 完了,他讨好地看着张义: “长官,您要是喜欢,先让给你也行。” 一听这话,张义更是怒不可遏,身为军人,武汉还没有撤退,擅自溃逃不说,竟然趁人之危,抢夺民女,这样的人简直禽兽不如。 “毙了!” 张义冷哼一声。 “长” “砰、砰” 随着两声枪响,两人不甘地倒了下去。望着流了一地的白的红的,姑娘张口就吐。 张义让猴子安抚了几句,问: “你家哪里的?为什么在这里?” 姑娘哭道:“就在附近,我是听到有人说日本人已经进城了,才逃命的.” 张义心神一凛,日本人还在黄坡外围,谁散布的谣言? “你听谁说的?” “我我不知道,大家都这么说。” “好了,你走吧,试试法租界能不能进去。” 张义鲠着喉咙挥了挥手,让姑娘离去,脸色一肃,对猴子和钱小三道: “马上带人分开寻找,将那个散布谣言的家伙找出来。” “是。” 两人分头离去,张义看着眼前乱糟糟的百姓,心里长长叹了一声,步入人群中,被人潮裹挟着,跌跌撞撞地走了一会,就再也走不动了。 见前面人群中传来怒骂声,张义费力拨开人群挤进去。 只见一个丫鬟摸样的姑娘撕扯着一个怀抱小孩的壮妇: “快将小少爷还给我。” 妆妇看上去三十上下,穿着麻布外套,头发油腻、乱哄哄的,她粗壮的手臂一把将丫鬟掀翻在地,骂道: “胡说八道什么?这是我的小孩,你认错人了。” 说着她不再理会丫环,向着冷眼旁观的人群中挤去。 丫鬟跌跌撞撞爬起来,扑上去一把抱住状妇的大腿: “你不能走.” 壮妇眼中闪过一丝狠毒,抬脚就向丫鬟的头上踹起,然而她这一脚终就落空了。 张义一把扯住她的胳膊,锐利的眼神盯着她: “真是你的小孩?” “当然是我的。”状妇一脸冷漠,说着就要挣开束缚挤进人群。 张义冷笑一声,指着她怀里虎头虎脑啼哭的孩子,说道: “我看不见得吧?这小孩穿着富贵,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孩子,而你呢? 还有,这小孩哭这么久了,你身为母亲丝毫不怜惜,不闻不问,还将他裹这么紧,实在很难相信。” “他只是饿了,我一会就给他喂奶。”状妇犹自狡辩着。 “她说谎,小孩是我家少爷” “行了,和我去趟警察局一切都清楚了。”张义见猴子带着几人靠近过来,挥手说道。 壮妇脸色微变,嘴上说着“去就去”,话刚出口,她突然将小孩往人群里面一抛,另一只手臂挣扎着向人群中窜去。 然而张义早有准备,手上微微使劲,一个擒拿就将妇女的胳膊扭到身后,一只手铐铐了上去。 壮妇嗔怒,冷哼一声,袖口一闪,另一只手里突然多了一把锋利的匕首,以刁钻的姿势刺向张义脖子。 张义冷笑,侧身避开,奋力一扯手铐,狠狠一脚踹在她小腿上,女人扑通跪地的同时,另一只手也被铐了起来。 这时,猴子带人冲进哗然一片的人群,见张义没事,立刻对壮妇搜身。 从她的袖口搜到了缝在衣服里的氰化钾,贴身又搜到一本特别通行证和一把小巧的“掌心雷”手枪。 女人的身份昭然若揭,日本间谍。 “带回去。” 半个小时后,张义一脸疲惫地从审讯室出来,道: “立刻全城搜捕其他两名日本间谍,我现在就去找局座汇报。” 这个女间谍叫河井由姬,并不是特高课的间谍,而是日军冈村宁次派出来的探子。 七年前“九一八”中还只是团长的刽子手冈村宁次此刻已爬到了将官的位置。 当日军在全力攻打武汉的时候,这个阴险狡诈的刽子手却蹲在办公室研究军用地图。 很快,他就发现了国军防线上有一个空子可钻,于是他想到了一个大胆的方案——闪电突击。 冈村宁次让手下松浦六郎率他的106师团一万余人,仅携带六天口粮,孤军穿越这个不设防的缝隙,企图深入国军身后,直袭武汉。 河井由姬等人潜入武汉,就是为松浦六郎进攻武汉时在城内做内应。 但等了几天,不见松浦六郎所部有任何动静,他们几人一边在城内散播谣言,一边想要潜出城去探查消息。 她偷别人家的小孩正是为了掩护身份,却不想正好落入张义的手中。 张义来到巴黎街八号,立刻汇报军情。 “你是说日军有一个师团已经偷偷潜入了江西德安?”戴春风挑了挑眉,拿着地图看了一会,突然笑道: “小鬼子这是自取死路,我虽然不懂军事,但孤军深入岂是那么容易的? 要隐蔽行军不说,且路途遥远,到处都是大山,后勤也没有保障,一旦迷路,后果不堪设想,小鬼子必然军心涣散。” 张义道:“如此国军便可以打一场歼灭战了。” “不错。”戴春风摩拳擦掌: “这个情报来的太及时了,我现在就去向校长汇报。” 和戴春风预料的不错,松浦六郎虽自诩为天才,但106师团刚进江西德安万家岭就迷路了。 日军再精密的军用地图到了这里也派不上用场。 由于是隐蔽行军,所有无线电静默,松浦六郎上天无路、下地无门,绞尽脑汁才想出一个主意,那便是撒网探路。 他让自己手下的侦察兵全部化妆成和尚和道士,鬼鬼祟祟地四散于乡野间往前面探路。 接到武汉指挥部情报的第一集团军薛司令立刻派手下前去侦查。 果然看到不少鬼鬼祟祟的和尚道士猥琐出行,反跟踪之后立刻找到了松浦六郎的据点。 薛司令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战机。 万家岭崇山峻岭,日本的装备优势发挥不出来,而国军却可以发挥人数优势。 于是迅速集结第四军、第七十四军等三个军近十万人在万家岭将日军106师团包围。 一场歼灭战一触即发。 …… (本章完) 第280章 少将(求月票) 第280章 少将(求月票) 璇宫饭店始建于1928年,1931年正式营业。 由英国景明洋行设计,具有浓郁的欧美之风。 饭店总建筑约8000平米,分为地上5层和地下一层,94间房间,配备有进口的席梦思床垫、三菱窗式空调(1902年美国工程师威利斯开利发明了空调)、三洋电视(英国工程师约翰洛吉贝尔德1925年发明了电视)等此时的顶级配置。 今晚一场盛大的庆祝宴会正在这里举行。 张义从汽车上下来,只见饭店大门金碧辉煌,打扮得体的绅士、军人们谈笑风声,大腹便便的官员和摩登女郎调笑着,服务生端着红酒香槟穿梭其中,鲜、美酒、香气四溢,和白天到处都是难民的武汉仿佛两个世界。 这时一个穿着长袍大褂戴着眼镜的中年人路过,望着宴会厅,他连连摇头,自言自语道: “唉,国难当头,将军大官们依旧是国宴美女,这天下怕是要亡了.” 话音刚落,一辆汽车戛然停在他身边,何志远的秘书跳下车,对着中年人就是几个耳光,打的中年人抱头鼠窜。 何志远随后下车,整理着自己的少将军服,摇了摇头,感慨道: “文人和学生,历来都是不知天高地厚,今天要不是高兴,非要将这个老家伙抓起来不可。” 他的秘书恭敬地立在一旁,接口道: “处座说的是,我看还是镇压得不够,这帮穷酸文人自以为读了点书就掌握了真理,整天跳的欢,简直不知所谓。” 张义说道:“看来中统的工作没做到位啊!” “一群饭桶,还指望他们?”何志远不屑地笑笑,旋即打量着张义,意味深长地说道: “能参加今天的宴会,还是沾了张副处长的光,你可是党国的功臣。” “何处长说笑了。” 张义一脸谦虚:“行动处立了功,自然离不开何处长的居中指挥、运筹帷幄,毕竟行动处还是何处长您当家嘛。” 何志远终于露出满意的表情,说道:“快进去吧。” 一楼宏伟壮丽的宴会厅中,璀璨的水晶吊灯散发着柔和和奢华的光芒,将整个空间照映的如梦如幻。 地面铺设着厚重而华丽的地毯,每一脚踩上去都仿佛陷入软绵绵的云朵。 宴会厅的入口处,挂着红色“欢度国庆”的条幅,两排礼仪兵身姿挺拔,军容严整,向每一位步入的宾客致以庄重的军礼。 厅内,两排自助餐桌上已经摆满了精致的美食佳肴、香槟红酒。 一群身穿军装,肩章、勋章闪耀着光芒的国军长官们英姿飒爽,脸上洋溢着自信和骄傲,一个个谈笑风生,仿佛都是从前线杀敌凯旋的巾帼英雄。 舞台上,乐队演奏着激昂的乐曲,舞池中官员携着女伴翩翩起舞酒杯的碰撞声、欢快的谈笑声和悠扬的音乐声交织在一起,一片欢乐祥和。 张义和何志远走了一段,就见情报处的杨荣和杜成友躲在一个阴暗的角落一边喝着香槟,一边说着什么。 注意到张义二人,杨荣举杯示意,笑着走过来,道: “万家岭大捷,恰逢双十国庆节(果党的国庆是十月十日),真是扬眉吐气,情报是我们军统发现的,说句居功甚伟丝毫不为过。” 突如其来的万家岭大捷,让国民政府一扫之前的郁闷之气,确实扬眉了一回,这才有了今晚的盛大宴会。 何志远一脸自豪说道:“我们做情报工作的说白了就是为武装战斗做服务,有时候一纸情报胜过千军万马嘞,行动处这回不负所望啊!” 杨荣将功劳归结于军统,何志远却直接点出是行动处立的功,其中含义不言自喻。 杨荣一脸腻歪,正想借故告辞的时候,何志远又笑着看向他身后的杜成友,揶揄道: “杜科长,你们谍参科最近在忙什么呢?行动处等不来你们的情报,只能自己上街找情报了,嘿,你说说,这事搞得,看来靠人还是不如靠己来的稳妥。” 杜成友一脸尴尬,第一把火偃旗息鼓后,他正在策划第二把火,还没有烧起来,就听说张义逛个街竟然抓了一个日本间谍,他本不以为然,谁想间谍供出来的情报竟然惊动了戴老板,最后甚至搞出了一个万家岭大捷。 今天的宴会本没有他这个少校的资格,但杨荣非要让来他看看,说什么多认识几个朋友没坏处,但这哪是交朋友,分明是来自找羞辱的。 尽管心里异常恼怒,此刻却不得不堆起笑脸,一脸谦卑地恭维道: “恭喜张副处长了,您是谍参股的老领导,间谍大案手到擒来,以后还望您多多指点我的工作。” “指点谈不上,互相学习罢了。”张义敷衍了一句,道: “还有两名日谍躲在城内,杜科长可要加把劲将人找出来才是。” “职责所在,责无旁贷。”杜成友悻悻说着,突然瞥见宴会厅中一个众星捧月的将官走了进来,他突然幸灾乐祸地笑了笑,似乎想到了什么,看着张义,关心道: “张副处长,张将军到了,您最好避着点。” 张义装傻问:“什么意思?” “你不会忘了你当街枪毙了74师三名士兵的事吧?那可是张将军的人。” “嗯?还有这事?”何志远不由皱眉。 杨荣离开的脚步一滞,似笑非笑地看着张义。 这位张将军不是别人,正是大名鼎鼎的张钟灵(灵埔),黄埔四期毕业。 中原大战时,此人就是胡宗北手下的一员悍将,位居团长。 但因为明目张胆地杀了自己老婆,舆论哗然,常校长一气之下将自己的得意门生送上了军事法庭。 张杀老婆的事众说纷纭,有人说他老婆红杏出墙,也有人说他老婆是红党。 但不管怎样,张钟灵只是去监狱走了个过场,“七七事变”爆发后,正是用人之际,他被特赦出狱,并保留原先军衔。 这次万家岭大捷他再次立下赫赫战功。 “我可是听说了,小鬼子的106师团虽被我军十万余人包围,可这些小鬼子深陷重围,却不忘他们所谓的武士道精神,负隅顽抗到底,小鬼子的军官更是身先士卒,拼命厮杀,敌我双方都死伤惨重。”杨荣不知道哪来的详细战报,继续娓娓道来:“眼见突围不出去,松浦六郎也不装了,立刻向冈村宁次求援,这日本人还真下血本,为了救援106师团,先是派遣了两个师团的援军,还丧心病狂地在中国军队阵地投放了毒气弹,但那又怎样?我军继续和他们血战到底.” “小鬼子见基层军官损失严重,华中派遣军司令竟然亲自出马组织空投了两百多名鬼子联队长(相当于国军加强团团长)以下的军官,组成敢死队,组织小鬼子冲锋,这个时候张钟灵不甘人后,同样组织了一支敢死队” 张钟灵带领敢死队从日军背后的山崖绝壁攀岩而上,直插敌人身后,迅速抢占了万家岭的制高点,彻底阻绝了日军的退路,在此处就留下了四千多具日军的尸体,为万家岭战役的胜利赢得了先机,此战中,日军伤亡达到一万六千多人,最后只有一千多人随松浦六郎侥幸突围。 “是啊,张将军真是我军楷模,战神一样的人物。” 杜成友与荣有焉的样子,看着张义说道:“张副处长,钟灵将军当年在胡长官手下的时候,和卑职曾有过交际,要不我去帮你说和一下?” 杜成友一脸期待地看着张义,渴望看他惶恐、看他恐惧、看他愤怒,最后向自己求助,然而张义只是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耸了耸肩,浑然不当回事。 张义笑着说:“杜科长的好意我心领了。 我们军统有项职责,就是了解部队对日作战情况、伤亡实数和阵地变动情况,同时还要监视部队,防止部队投降或长官天酒地、玩忽职守,我虽然不是战地督查官,但身为反资敌爆破行动负责人,在巡城期间,不管是哪支军队的士兵,只要敢违法乱纪,就别怪我心狠手辣,执行戴老板的命令,虽赴汤蹈火,亦毫无犹豫。” “说的好!” 只见戴春风满脸红光地举着一杯红酒走了过来,他亲切地拍了拍张义的肩膀,说: “一纸情报胜过千军万马,委座对我们军统的工作极为赞赏,狠狠长了我们军统的威风。” 说着他脸色一肃,说道: “委座对我们的工作极为看重,他指出如今是抗战最繁重时期,我们军统的职责更加重要。 作为军人,我们首先要有极高尚之道德,革命革心,必须从本身做起,养成纯洁之人格,乃足以执行其任务,而为社会所敬服。 第二应有极勇敢之精神,命令所在,虽赴汤蹈火,亦一往无前,以得牺牲报国为光荣,乃足以达成其任务而立伟大之事功。 总之,心地必极光明,行动必须秘密,智仁勇义四者具备,由此简练揣摩,则成己成物,济世报国,必可操劵也已,望大家共勉之这是校长的原话.” 戴春风说完这话,放下手中的酒杯,突然脸色一凝:“张义。” “卑职在。” “校长特批,即刻晋升少将军衔。” “谢局座栽培。”张义愣了愣,随即立刻挺身敬礼。 这自然是职务军衔, 37年抗战爆发后,铨叙军衔就停止了授予,名存实亡,因为不适用。 民间戏称国军的军衔“上校不如狗,少将遍地走”,虽说军衔廉价,但这个军衔是不是来的太容易了? 国党为了不让军衔显得廉价,特意成立了军事委员会铨叙厅。 所以军衔分为铨叙(正式)和职务(临时)之分。 铨叙军衔由政府主席签发,审查资格严且有名额限制,它是委任状,只标注海陆空军种和军衔等级,没有部队番号和职务。 职务军衔由军事委员会委员长颁发,目的是根据作战需要,它是任职令,标注部队番号、职务、军衔。 例如戴春风此刻出任少将副局长,是因为副局长是少将编制,而戴老板的铨叙军衔此刻不过是陆军上校。 说廉价确实廉价,戴老板的弟弟戴春榜原来在甘肃景泰做县长,抗战开始后,尤其是忠义救国军成立后,他立刻挂了一个少将军衔吃饷。 戴老板的儿子大学肄业,跑到了江山老家,同样学着老爸的样子拉了一支队伍,挂少将军衔。 但这是戴老板的弟弟和儿子。 连他最为看重的“干儿子”沈西三现在不过中校军衔,此刻自己晋升少将无异于出尽风头,有道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枪打出头鸟”,不管从社会心理学的角度和人性的角度看,人们对于过于表现突出、与众不同的个体都会产生嫉妒、排斥等负面情绪,在竞争中率先崭露头角的人一定会成为众人针对的目标。 用现在的话说,就是既怕兄弟生活苦又怕兄弟开路虎。 自己的失败固然可怕,兄弟的成功却更令人揪心。 礼毕,张义一脸惶恐道: “局座,这合适吗?我这才刚晋升上校不久,再说了,抓捕间谍卑职分所当为,不敢居功,而且此事多亏了何处长居中指挥,局座运筹帷幄.” “有能力做事的人,自然要给予奖励。” 戴春风笑道:“刚才在委座那里,就有人反对,说什么娃娃少将不合适,但委座对你印象很深,他一锤定音,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戴老板说的轻描淡写,且让旁边的杨荣、何志远、杜成友立刻意识到张义这个少将的分量格外不一样了。 “那那我听局座的。”张义谦恭地说了一句,见戴老板心情正好,瞅准时机说道: “侯、钱二位属下在这次抓捕间谍过程中同样表现出色。” “你打报告上来。” 两个尉官的晋升罢了,戴老板丝毫不在意,他沉默了一会,说道: “万家岭取得大捷,武汉保卫战内迁政府和工厂的目的已经达到,军委会讨论决定,吸取淞沪战场溃败的教训,主动提前撤出武汉,保存有生力量,这个时间定在10月25日。” “等军队撤走,当晚你即刻执行爆破任务。” 张义心神一凛,立正敬礼道:“是,局座,保证完成任务。” “我等你到长沙一起庆功。”戴春风含笑举起手中的红酒! (本章完) 第281章 出事了(求月票) 第281章 出事了(求月票) “张副处长真是平步青云啊!” “是啊,看来不用多久我这个处长就要退位让贤嘞。” 大千世界,事物的变化总是出人意料,而且任何一种变化都可能是一种双刃剑。 而官场之事往往好比戏台,又常常好似赌场,没有什么一成不变的程式,变化和意外才是常态。 听着杨荣和何志远的揶揄之词,张义苦笑一声,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平步青云并不代表着一帆风顺,或许以后就要在矛盾、夹缝中生存、发展了,毕竟很多事情不以个人的意志为转移,没有矛盾和摩擦,别人如何生存、发展,如何壮大? 他真在思忖以后的工作,就见贾副官满头大汗地跑了进来。 “老板,出事了。” 戴春风正高兴呢,听他这么说,窝火地问: “出什么事了?” “周区长被捕了。” 戴春风愣了愣,不可置信地问:“谁?” 贾副官小心翼翼地说:“上海区区长周志龙。” “租界当局对我们军统暗杀唐绍义极其不满,今天先后逮捕了区长周志龙、潜伏区情报组组长刘方熊、助理书记王方南。” 暗杀唐绍义自然是军统“三大杀手”之一赵理彪的手笔。 唐此人在整个北洋、民国史上地位、声名显赫,曾代表“袁大头”和南方派谈判,达成“共和体制”,在袁大头出任大总统后,此人出任了中华民国第一任内阁总理。 此人又是同盟会元老、果党元老。 但因为反对过常某人,没有捞到一官半职,抗战爆发后蜗居在上海当寓公。 上海沦陷之后,撤退到香江的杜月生奉常某人命令,负责将沦陷区有头有脸的过气军政要员接到香江,再由香江转移到山城供养起来,以免被日本人利用,但遭到了唐绍义拒绝。 此人日常生活奢靡,光是每月抽进口的古巴雪茄就耗资不少,再加上日常挥霍、开支浩大,眼看即将坐吃山空,日本人这个时候找了上来。 唐某人内心早就想法,自然不会放过送到嘴边的肥肉。 他和土肥圆见面之后,立刻搬进了日本人给他租好的洋房--静安寺路上的华安大厦。 在这座洋房里面,唐某人草拟了组建联合政府的计划,自荐出任新政府的“总统”。 有道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唐绍义自觉事情进行的很隐秘,还是被军统上海区探查到消息。 上海潜伏区最主要的任务就是锄奸,自然瞪大眼睛盯着他们这些“有缝的蛋”,一获得情报立刻上报戴老板。 你做汉奸可以,常某人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他决不允许有人在沦陷区组建伪政府,尽管军统没有拿到确凿证据,还是下令即刻制裁。 接到任务的上海区行动队长赵理彪了解到唐此人酷爱古玩后,立刻行动起来。 赵理彪艺高人胆大,搞到唐某人亲戚的名帖后,抱着藏有利斧的古董瓶大摇大摆地进了防守严密的唐公馆,杀完人后,再抱着藏凶器的瓶离开,没有枪声,没有留下凶器和任何证据,一气呵成,让租界巡捕房根本摸不着头尾。 唐某人死了,他那些蜗居在上海租界的狐朋狗友瞬间炸锅了,这些人都是满清、北洋的遗老遗少,一个个得不到重用本就满腹牢骚,此刻抓到机会,迅速联合了一批文人骚客、果党左、派、法租界工部局的董事开始抗议搞事。 常某人瞬间头大,捏着鼻子下令以国民政府的名字褒扬唐绍义,不但拨了5000元大洋用来治丧,还将其生平事迹写入国史馆。 说起来也是讽刺。 此刻法租界巡捕房针对上海潜伏区动手无疑是报复行动。 听说是租界当局动的手,戴春风微微松了口气,阴沉着脸问: “巡捕房是怎么知道上海区秘密机关的?” 在国统区,军统都是公开掩护秘密,更不要说沦陷区了,所有人都有掩护身份,此刻被人家一锅端了,无疑是出了重大疏漏。 贾副官讷讷不知如何回答。 “道三(周的字)兄误我!”戴春风冷哼一声,道: “我早对沦陷区的情报工作有指示,无论任何地区之通讯员,均应有适当之职业掩护,而此种职业掩护,必须便于活动,切忌搞架子,沽名钓誉,现在看来周志龙根本没有将我的话听进去。” 周志龙黄埔四期毕业,但没有效忠常校长,反而跑去了他的竞争对手唐生、智那里,戴老板此刻还在跑单帮,本想进入唐的地盘搜集情报,不想才进入就被发现遭到通缉,走投无路之下,他想起周志龙是唐手下的宪兵营营长,于是背水一战,只身进入周营,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将周志龙策反。 有了周志龙这个内应,唐生、智大败,通电下野,而周志龙和戴春风结拜为兄弟后,成了复兴社的高干和特务处的元老。 虽是元老,但周志龙并不擅长情报工作,上海潜伏区在他的主持下工作平平,这会更是连自己深陷牢狱 “立刻通知法租界巡捕房特别情报组,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人捞出来。” 戴春风下达了命令,见贾副官并没有离开,反而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皱眉问: “还有什么事?” 贾副官道:“华北区区长王天林来电,说他愿意接任上海区.” “他倒是消息灵通。” 戴春风嗤笑一声,王天林因为“尸箱案”被判了死刑,后改为无期徒刑,关押两年后,因抗战爆发,戴春风求情才释放出来,出任了西北区区长。 时间不久,华北局势吃紧,因王天林有留学日本的经历,可谓“日本通”,戴春风又将他派去北平做区长。 此刻不仅是华北区区长,还兼任忠义救国军北方支队总指挥。 他在华北接连筹划了一系列针对汉奸和日伪政府的刺杀行动,先后暗杀了天津商会会长王竹林、伪华北联合银行经理程某人,枪击伪华北组织教育部课本删订主任周、作人(鲁迅弟弟),成绩斐然。 不想此刻上海潜伏区区长的位置刚空出来,就被他盯上了。 戴春风还在沉吟,何志远建议道: “是不是考虑下赵理彪赵队长?” “他?” “是啊,局座,论资历除了周区长,上海区就属他资格最老,而且赵队长一直在上海工作,熟门熟路,由他接任区长,也有利于接下来的工作。” 事实也和何志远说的一样,但特务处三大杀手,王天林、赵理彪、陈恭树虽然都是元老,起步却不相同。 王天林年纪最大,比戴春风还大一轮,日本留学归来,是高级知识分子,早年做过情报工作,所以加入特务处后直接去天津站做了站长。 而赵理彪(现年33岁)、陈恭树(现年31岁)都是黄埔五期毕业,参加特务处的经历也相同,都是“中、央军校特别研究班”毕业后,选拔进入“洪公祠特训班”。 但不同的是,特训班一结束,25岁的陈恭树就当了北平站站长,和王天林平起平坐。 而27岁的赵理彪被派去上海后,却从行动队员干起,干了五六年才做了行动队长,前后熬走了几任站长、区长,按理说,他此刻出任站长完全够资格,也该轮到他了。 但. 戴老板沉吟了片刻,看向张义,问:“你怎么看?”‘我能怎么看?’张义心里腹诽,人事即政治,哪有那么简单。 从陈、王、赵三人的履历就不难看出戴老板对三人的看法和运用。 王天林老成持重,自然是独当一面的好手,而陈恭树也被当成独当一面的大将培养,而号称“追命太岁”的赵理彪在戴春风眼中俨然就是个打手、杀手,根本就没想过让他独当一面。 这和张义当初在江浙培训班的经历何其相似,甲乙班分科,甲班专注情报工作,乙班注重行动工作。 泾渭分明,起点不同,命运自然殊途。 张义直接忽视了何志远递的眼色,谨慎说道: “两位都是军统的前辈人物,属下没资格发表看法,一切都由局座做主。” “嗯。” 戴春风点了点头,沉吟片刻道:“让王天林即刻交接手中工作,去上海赴任.至于赵理彪,让他先代理上海区的工作,王接任后,他做副区长兼行动队长。” “局座。” 何志远急道:“这样是不是不妥?王天林是河北人,上期生活工作都在北方,到了上海肯定两眼一抹黑,如果再和赵理彪不和,如何开展工作?” “他敢!”戴春风冷哼一声,语重心长道: “理彪屡创佳绩,我对他的工作很满意,但正所谓敏于行而讷于言,他这个人长期干打打杀杀的工作,出手狠辣又无往不利,不免有些飘飘然,要是有人压制还好,真让他做了区长,就像脱缰的野马,谁知道会闯出什么祸!” 性格决定命运,在戴老板眼中赵理彪就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做杀手搞行动可以,站长、区长就别想了。 “行了,散了吧!”戴春风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转身走了。 何志远深深看了一眼张义,鼻孔哼了一声,同样走了。 得了,又得罪人了,张义只能苦笑一声。 杨荣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一幕,说道: “老弟啊,滋味不好受吧?嘿嘿。 赵理彪和何处长在洪公祠特训班的时候坐一张桌子,关系好的穿一条裤子,逛妓院都是勾肩搭背的去,你刚才没有帮着他说话,我估计赵理彪很快就会知道,以后你们行动处下达的指示和外勤工作再想让他配合,我估计难喽。” “虽非我愿,但亦无可奈何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张义耸耸肩,一脸无可奈何,这种事,不是得罪这个就是那个,再说了,自己帮赵理彪说了好话,他就能当上区长? 决定权还不是在戴老板那里。 “你倒是豁达。”杨荣呵呵笑道: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就有矛盾恩怨,但别的怨恨尚且好说,这种挡人前途、断人出路之仇,一旦结下就深及骨髓,难忘难消。” “那就让他去恨戴老板吧!” “他还没有那个胆子。”杨荣笑了笑,说: “情报处和内勤明天就先撤往山城了,你奉命执行任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呢,一会一起吃饭吧。” 张义有些意外,不知道杨荣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说道:“好,去哪里?” 这么说着,他见刚才远远站在一边的杜成友突然不见了,好奇问: “杜科长呢?” 杨荣瞥了一圈,同样找不到杜成友的身影,撇嘴道:“鬼知道呢。” 说着示意离开。 直到张义和杨荣走远,躲在阴暗处的杜成友悻悻地探出头来,立刻找到贾副官,恭敬地敬礼,一脸谦卑: “贾主任,我有点事想要局座汇报。” “别胡说,我就是个副官,可不敢称什么主任。”贾副官警惕地看看门后,抬手望了一眼手表,皱眉道: “什么事?都这么晚了,要是不重要的话明天再说吧。” 明天他就要撤到山城去了,再想见到戴老板不知什么时候了,他利落地从袖口掏出一支金笔递过来,一脸恳求: “贾副官麻烦您通报一下,我真的有要事禀告。” 贾副官瞥了一眼闪闪发光的派克金笔,沉默了一会,不动声色地接过笔,道: “先说好,我只是替你通报,至于老板见不见你,那就不关我事了。” “我懂我懂。”杜成友更加恭敬了。 还好,贾副官通报之后,杜成友如愿见到了戴老板。 戴春风躺在房间的沙发上看文件,见杜成友进来,头也不抬,不客气地问: “有什么事吗?” “戴先生您好,卑职是新任谍参科科长杜成友,您之前见过的。” “什么事?”语气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杜成友一脸惶恐,心说人和人之间的待遇怎么就这么不一样呢,他连忙掏出怀里的文件递过去,道: “戴先生,属下冒昧求见,惶恐至极,实在是有一件事不吐不快,这件事情我和杨处长、张副处长汇报过,但没有引起他们的重视,明天卑职就要去山城了,这件事肯定会耽搁,所以只好越级来向您汇报。” 戴春风接过贾副官转递过来的文件,瞄了几眼,不由坐直了身体,特务处打入红党控制边区的特工屡屡失败,他一直在总结经验。 特务处一来对红党了解不够,而且不管是打入还是逮捕地下党,都有些急于求成,急功近利。 反观中统,他们一旦发现红党的基层人员,并不急于逮捕逼供,而是将他们引到偏僻的茶楼酒肆里,进行威逼利诱,让其办理自首手续,培养成内线细胞,然后从各方面创造条件帮助细胞打入更高级的红党组织,慢慢扩大战果。 戴老板觉得这点可以借用,现在眼看临澧培训班达到了预期效果,大办特办培训班的想法再也抑制不住,尤其是在西北地区筹办一个针对红党的培训班,不想杜成友和他的想法如出一辙。 了很长时间将文件看完,戴老板终于赞赏地点了点头: “条理清晰,很有操作性,很好,你想负责这事?” “杨处长和张副处长说这是二处的职责,所以属下很忐忑属下只是做出计划,具体由谁负责,我听戴先生的。” “杜科长,我很欣赏你做事的态度。” 戴春风沉吟道:“计划交给二处,不过你可以参与其中,到了山城就可以筹备起来。” “谢谢戴先生鼓励,卑职一定不遗余力将此事办好,不过杨处长、张副处长那里.” “这件事我会和他们打招呼,你不必有顾虑.行了,回去吧,以后有事可以直接找我汇报。” “是,谢谢戴先生。” 杜成友一脸恭敬,但心里格外得意,他明白从此刻起,他已经获得戴老板的信任了,自己这个科长的分量已经和从前不一样了,说不定以后也可以争争副处长的位子,为此他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本章完) 第282章 仇恨(求月票) 第282章 仇恨(求月票) 上海,法租界里寂静异常。 克尔西路一间灰暗的房间里面,两个人相对而坐。 中间的桌子上满满当当摆着虾子大乌参、八宝鸭、红烧肉、枫泾丁蹄一类的美食,旁边还放着一坛绍兴黄酒。 一人大快朵颐,吃的油光满面,见对面之人一副神色不定的样子,不由笑了: “理彪兄,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周区长被捕,现在上海区群龙无首,舍你其谁?” 吃饭的这二人正是上海潜伏区行动队队长赵理彪和副队长王克全。 赵理彪黄埔五期毕业,以行动敏捷、处事果敢、临危不乱著称。 副队长王克全出身又不同,他是以红党叛徒的身份加入特务处的。 此人比赵理彪大一岁,安徽人,18岁加入红党,随后进入莫斯科东方大学学习,回国后出任红党js省负责人,被捕后随即叛变,加入了特务处上海区。 他最大的特点就是心思缜密,做事滴水不漏,给赵理彪做副手,互为长短,相得益彰。 赵理彪三十出头,面白无须,看上去有畜无害。 闻言,他长长的鹰钩鼻抽了抽,一双眼睛眯成一条线,声音沙哑: “话是这么说,可不到尘埃落定,我还是担心有什么变故。” “能有什么变故?” 王克全不以为然地笑了,道: “杀了唐绍义,老兄你已晋升为少将军衔,和总部那些处长平起平坐,不管是资历还是阅历,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人了。” 赵理彪想想也是,比他有背景有资历的先后调走了,其他人也各占着位置,即便有人惦记上海这个世界,但对这里情况不熟悉,即便空降,也无法开展工作,应该不会有人自找晦气。 这么一想,赵理彪的心情好了很多,都说官场四步曲,一年探、二年干,三年盼,四年窜,他赵某人都等了六七年了,也应该是他了。 举起酒杯和王克全碰了碰,道: “我当了区长,你来接手行动队长,等我们兄弟再干几件大事,有了功勋,我立刻向老板举荐你出任副区长。” “多谢区长。” “咱们多少年的老兄弟了,还说这个?”赵理彪微微一笑,又叮嘱道: “行动队是你我兄弟的立身之本,一定要抓在手中。” “明白。”王克全心神领会,说道:“姓刘的这几个人我会想个办法让他们自己滚蛋。” 姓刘的自然指的是行动组组长刘戈青。 赵理彪轻蔑一笑:“哼,这个愣头青,要不是他是戴老板看重的人,我早就让他滚蛋了。” 刘戈青祖籍湾岛,日本人占领湾岛后,到处烧杀抢夺,刘父组织民团反抗,身中六刀,侥幸才活了下来。 国恨家仇,刘戈青从小就对日本人恨之入骨。 35年上海暨南大学毕业后,刘戈青本想实业报国,却被戴春风看中,招募进入江浙警察学校培训班。 毕业后,刘戈青进入上海区,在赵理彪手下工作,上海沦陷时,他主动要求潜伏上海,从事对日地下斗争,用他的话说“我留在上海就是准备随时成仁的”。 刘为人光明磊落,成绩有目共睹。 但这样的人自然和赵理彪不是一路人,他干的那些成绩都被赵理彪记在了自己的功劳簿上。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和刘戈青聚在一起的那伙人赵理彪怎么都看不顺眼。 不过等他赵理彪接任区长,大权在握,这些人自然靠边站,到时候全部提拔成自己的人,全站团结一心,到时候一定能干出几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赵理彪得意地想着,突然响起敲门声。 他心说肯定是总部的电报来了,立刻欣喜地起身将门打开,却见站在门口的竟然是陈明楚。 陈明楚原名陈弟容,湖南长沙人,抗战爆发后才从金陵调到上海,任助理书记。 一个初来乍到之人,赵理彪这个“地主”根本没将他放在眼里,巧合的是,区长周志龙对此人也不待见,平时颐指气使,对他大加斥责,还把他助理书记的职务换成了副助理书记,换上了自己的心腹王方南。 陈明楚是靠着资历熬上来的,没有丝毫背景,心里窝了一肚子火,却敢怒不敢言。 不过随着周志龙、王方南被捕,他这个副助理书记也水涨船高。 赵理彪望着面前唯唯诺诺的陈明楚,心里轻蔑一笑,但想到此人现在颇有拉拢价值,挤出几分笑意,和颜悦色问: “总部的电报来了?” “是。” 陈明楚点头,将一个文件夹递过来道:“是甲室的加密电文,还请赵队长亲译。” 听到“赵队长”这个称呼,赵理彪心下不悦,心说狗眼看人低,连话都不会说,怪不得谁都不待见,等下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 他压制着心里的不悦,掏出贴身保存的密码本,就在酒桌上摊开电文开始译电,然而. 电报刚译到一半,赵理彪已是满脸阴沉,怒火中烧。 王克全察觉到不对,探头瞥见“区长由王天林接任”几个刺目的大字,连忙道: “理彪兄稍安勿躁,看看电文上还写了什么。” “明知是屎,还有看的必要吗?” 这话也对,就像你刮彩票,“谢”字都出来了,还有心刮下去吗? 见赵理彪就要将电文撕毁,王克全好一通劝解,才将电文全部翻译出来。 “副区长兼行动队队长”读着电文,王克全一脸苦涩,赵理彪的区长梦落空了,他的队长职务自然跟着破灭。 “戴雨农戴老板好算计.为什么?这算什么?安慰?他要是对我不满意,为何不将我行动队长的职位直接撸了?” 赵理彪勃然大怒,扯过电文撕得粉碎,犹觉不解气,一脚将酒桌踹翻,赤红着眼睛骂道: “王天林这个老东西,都知命之年了,做华北区区长犹自不满足,还惦记着老子的上海区,他以为到这里是来养老吗?这个狗东西,老子和他不同戴天。” “你拉我干什么?” 咆哮了几句,赵理彪见王克全嘴里说着“慎言”,又拉自己胳膊,狠狠瞪了他一眼,才发现陈明楚还鬼鬼祟祟的戳在门口,于是更加怒火中烧,上前一把扯住陈明楚的领口。 “啪啪” 左右开弓,两个猝不及防的耳光打得陈明楚头晕目眩。 “你个龟儿子,还站在这里干什么?等着看老子的笑话是不是?” 陈明楚浑身颤栗,一半是恐惧,一半是气的,眼底闪过一抹一闪而逝的狠毒和悲哀。 他心说我这个助理书记(办公室主任)是上海潜伏区的三、四把手,可在你赵理彪眼中到底算什么? 连只狗都不如?周志龙如此,你也如此,很好,你们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 压抑着心底的仇恨,陈明楚装出一副低眉顺眼地样子,战战兢兢道: “赵赵区长,这里还有一份你的电报,是.是总部行动处何处长发来的。” “志远兄?”赵理彪一愣,呵斥道:“电文拿来。” 陈明楚老老实实送上电报。 赵理彪瞥了一眼,已知他这个副区长被任命的来龙去脉,冷冷看着陈明楚道: “我现在以副区长的身份主持全区工作,你马上将全区的所有人事档案、备用金、财务资料拿过来,我要审阅。” 陈明楚唯唯诺诺道:“这些掌握在王方南那里,我也不知道.” “那要你何用?滚,滚的远远的,别再让我看见。” “砰”房间的大门关上,隔开了陈明楚的视线,却隔不去他眼中的那抹仇恨。 他一脸阴鸷地盯着大门看了看,头也不回地走了。 屋内,赵理彪将电报扔给王克全,嗤笑道: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总部近年来崛起了一个叫张义的新人,靠着侥幸抓了几个日本间谍竟然僭越成了少将军衔,哼,黄口小儿,老子杀红党的时候,他还在穿开裆裤呢,要是他在戴老板面前替我说几句好话,如何会让王天林这个小人猖狂?” “张义?”王克全看着电报,不屑道: “开什么玩笑?党国真的无人可用了?还是说就因为他是江浙人便可以受到重要?” 顿了顿,他又狐疑道:“何处长发这份电报怕是居心不良啊,电报上没说这个张义在局座面前进谗言说老兄的坏话啊!” “他在戴老板面前说话有分量,为什么不帮着我说话?没有倾向就是最大的倾向。” 王克全摇了摇头,他虽然不忿张义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但赵理彪这话就有些牵强了,此刻他不想触对方霉头,只是劝慰道: “理彪兄,你的脾气也应该改改了,刚才不应该对陈明楚动手,此人还值得我们拉拢。 你现在是副区长,正好借着主持区里工作的机会,好好将人事关系梳理一番,等王天林一来,我们直接将他架空,他打不开局面,自然会灰溜溜滚蛋,到时候区长的位置还不是你的。” 赵理彪一想也是,新官上任,尤其是像王天林这样异地任职的官员,人生地不熟,两眼一抹黑,到了一个地方得先拜拜码头、探探路子,等情况熟悉了,人脉关系打通了,这才能思量着如何放开手脚干点政绩,然后等有了政绩、声望,就开始盼望组织、上级关注,考虑重新挪个窝。 一般有两种可能,要么高升上窜,要么狼狈逃窜。 不过嘛,只要自己将王天林架空,那他只有狼狈逃窜这一条途径了。 这么想着,赵理彪开始后悔刚才打了陈明楚,尴尬一笑,看向王克全: “老兄还得麻烦你出马,安抚一下他,金钱美女都行,让他回来继续做助理书记。” “放心吧,我这就去。”王克全笑了笑,出门去找陈明楚。 但陈明楚早就不见了。 几分钟前,陈明楚灰溜溜出了上海潜伏区临时秘密机关,立刻找了一处公用电话亭拨打了一个电话。 这会他正在大世界歌舞厅和一个衣冠楚楚的男人坐在一起。 此人正是红党、中统双面叛徒李士君。 金陵沦陷前夕,他勾结上了川岛芳子,但因声名不响,并未受到重用。 李士君兀自不甘心,趁着执行公务的机会,席卷了中统的经费秘密潜逃到了香江,费尽心机才搭上了日本驻香江总领事官的关系。 对方认为他在香江人地生疏,发挥不出价值,于是又将其介绍给了上海日本领事馆书记官清水,为日本领事馆做情报工作。 如此,李士君再次回到了阔别已久的上海。 野心勃勃的李士君岂会甘心做一个情报人员,暗中悄悄开始招兵买马,恰逢此时被戴老板举报贪污而到处逃窜的丁默村也回到了上海。 这两个曾经的上下级见面之后,很快就一拍即合。 李士君有日本人的渠道,缺的是声望地位,而丁默村虽然被罢官,但他少将参议的身份还在,又长期的果党特务高层厮混,不缺号召力,两人合谋后,在日本领事馆书记官清水的引荐下,终于见到了日本特务头子土肥圆。 以《上海抗日团体一览表》和《上海特工计划书》为投名状最终打动了日本主子,土肥圆欣然笑纳,让自己的助手晴气扶持二人建立特工组织。 “又受气了?早说了,我现在在招兵买马,到我这里来,处长的位置唾手可得,有什么好犹豫的?” 李士君把玩着酒杯,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 陈明楚喝了一口酒,叹气道: “老兄,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老家是湖南长沙的,父母都在那里,如果我投靠日本人,他们会是什么下场?” “武汉马上就被攻破了,长沙还远吗?”李士君不以为然道: “等皇军占领了长沙,将你的家人接到上海,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陈明楚有些心动,又犹豫道:“到时候看吧。” 李士君也不催促,问道:“今天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陈明楚没有丝毫犹豫,将全部事情和盘托出。 “这么说华北区区长王天林要到上海来了?”李士君眼中精光闪烁,思忖了一会,突然笑道: “恭喜明楚兄了。” 陈明楚郁闷地问:“这话怎么说?” 李士君嗤笑道:“姓戴的一向自诩善于量才器使,这回却是有些用人失察了,王天林抢了赵理彪的位子,对方岂能善罢甘休?即便王天林再见多识广、成熟老练,没有人支持他,他能玩的转吗?” “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明楚兄,你是当局者迷啊。”李士君笑着摆摆手,道: “王天林孤身上任,两眼一抹黑,而你对上海的情况熟络” “你是让我投靠王天林和赵理彪分庭抗争?”陈明楚恍然大悟。 “不错,不过这不是最重要的,冲锋陷阵的事情让王天林自己去,老兄你既然助他一臂之力,自然要有所回报,你要想办法坐稳区书记这个位置。”李士君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我知道老兄你心有顾忌,不管是担心家人还是战事,或者未来前途,都没有关系,我现在不强迫你过来,只要你坐稳区书记这个位置,就是大功一件。” 陈明楚神情一凛,他自然明白李士君的意思,区书记这个位置可以接触到上海潜伏区几乎所有秘密,内外勤的秘密办公地点、人员名单、财务记录. 一旦他拿到这些东西,便可以当做入伙的“大礼”献给李士君,从而换取高官厚禄荣华富贵。 “我我考虑一下。”陈明楚犹豫道。 “不着急,我有的是耐心。”李士君笑眯眯地说道,从这段时间的接触,他已经将陈明楚脾气秉性摸的一清二楚,此人唯唯诺诺,却又野心勃勃,这样的人只要再加把火,就不怕他不就范。 他相信这只披着羊皮的狼混在上海潜伏区的羊群里面,一定会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本章完) 第283章 情报(求月票) 第283章 情报(求月票) 就在上海的助理书记陈明楚和李士君勾结在一起的同时,另一场会面正在军统二处党政情报处何处长的办公室低调地进行着。 这位何处长名字和行动处处长何志远音同,字商友,江浙江山县人,和戴老板是真正的同乡小老弟。 此人毕业于东南大学数学系,留校做了几年老师,34年加入特务处,以心思缜密著称。 杜成友苦心写就的那份计划书,此刻已经摆在了何处长的书桌上。 他一本正经地说:“何处长,久闻大名,幸有戴先生的垂青,我才能和您见面。” 何处长看完计划书,淡淡道:“杜科长,这可是我们二处的职责,你一个谍参科科长为什么对反红这件事如此热心呢?” 杜成友自然不会说自己揣摩上意,讨戴老板欢心,正色道: “何处长,中日史上规模最大的会战基本结束了。 武汉保卫战历时四个半月,中国军队以海军尽殁、伤亡四十万的代价迫使日军伤亡十万多人。 武汉保卫战虽未取胜,但我们不但消灭了大量日军有生力量,更重要的是粉碎了日军消灭我国民政府、消灭国军主力,想要迫切结束对华战争的意图。 此刻我们的政府、战略物资、工厂、人员已安全转移至西南,为以后长期抗战争取到了时间。 明眼人都看得出,日本人此次集全国之力发动的这场会战并未伤及我之根本,但他们已是强弩之末,战争已经进入相持阶段。” “以后只要国军不犯错,挡住日本人抵进长沙的脚步,徐徐图之,则我国民政府抗战必胜,那么接下来我们的敌人到底是谁?” “自然是红党。” 杜成友侃侃而谈,“我在胡长官那里得知过完年即将召开五届全会,根据国内战势形态分析,委座的政治重心必然从对外抗日转变成对内反红,‘防红、熔红、限红、反红’这一政策必然重新提上日程,而我只不过是想长官之所想,预先谋划罢了。” “你要做杨修?” 杜成友一惊,他自然知道汉魏时期曹操手下的杨修是什么下场,忙道: “做杨修非我所愿,准确把握长官的心思,急人之所急,是为了更好地给长官提供参谋,绝非像古代杨修那样卖弄小聪明” 见何处长将信将疑的样子,杜成友连忙拍着胸脯道: “何处长,我对党国的忠诚日月可鉴” “行了,别唱高调了。”何商友打断他,脸上却露出一丝赞赏: “你能说出这番话,至少说明你是个不俗的人,既然戴老板让你来找我,这个计划你就参与进来吧。” “多谢何处长的信任。” 杜成友一脸惊喜,思忖了一会又道: “何处长,我谍参科人手少,那些人也不能完全信任,能否从您这边借点人手?” “我这边也没有人手。” “这没有人手如何做事?”见何商友一口拒绝,杜成友急道: “何处长,这可是局座的指示” “戴老板只是让你参与其中,没有让你来主持大局吧?” 见杜成友有些得意忘形,何商友的脸也冷了下来。 “我没有喧宾夺主的意思,我只是觉得.” “你觉得?哼,你以为只有你急人之所急,想他人之不敢想,我们这些人都是尸位素餐之辈,什么事都干不成?” 何商友冷笑一声,从抽屉里抽出一份文件甩在他的面前。 杜成友不明所以,忙拿过文件,解开密封绳看了几眼,一看之下直接愣住了。 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忙又看了几眼,才不可置信地问: “这都是真的?他们这是为什么呢?” “呵呵。” 何商友一脸嘲讽:“你说为什么?” 他得意地笑道: “你看到的只是其中一个,还有更多会源源不断地跑过来. “卑职明白。” 杜成友一脸苦涩,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 原来聪明人不止自己一个,别人早就走到了前面,此刻再想起何处长刚才那句“不俗”的评价,真是莫大的讽刺。 “项廷元的事情还处于保密之中,不得对外宣布,如果情报泄露,你首当其冲,明白吗?” “.明白,卑职一定保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错了,天不知地不知,你不知,我知。”何处长讥讽地笑笑,挥手让他出去。 “.是。”杜成友连忙敬礼,灰溜溜地走了。 “什么玩意。”何商友郑重地收起文件夹,啐了一句,闭目养神起来。 突然,他睁开眼睛,似乎想到了什么,立刻拿起桌上的红色电话: “这个人不用护送到长沙,就留在原地,重兵看守,等我明天亲自护送。” 当年中统机缘巧合抓到了红党特科的“化广奇”,武汉警察局局长蔡孟坚几人为了邀功,电报一份份的发,最终被“龙潭三杰”先一步得到了情报,致使情报泄露,错失了彻底覆灭红党的机会,过往之失,引以为鉴,他何某人可不能犯同样的错误。 这个项廷元虽然没有“化广奇”那么重要,但他手中掌握的情报,足以给红党致命一击。 这么想着,何处长又拿出文件,专注地看了起来。 却说就在几天前,湖北老河口第五战区政治部驻地来了一位佩戴179师(第六战区33集团军77军辖制)徽章的青年军官,提出要见战区政治部主任。政治部主任韦永城出来接见,这名青年军官自告身份,他叫项廷元,目前的职位是红党中原局友军工作部部长,说他有第五战区红党组织的绝密组织要报告。 韦永城大吃一惊,他虽然在桂系李德邻的第五战区工作,隐藏身份却是军统的情报人员。 他立刻将项廷元带回自己家详谈。 韦永城惊喜过望,但随即却是满腹疑惑,看着面前的项廷元,瘦弱清俊,像个白面书生一样。 从他自述的履历来看,此人是辽宁人,此刻不过二十出头。 韦永城心底嗤笑,不就是怕死,想要荣华富贵嘛,说的冠冕堂皇的。 不过这就不关他的事了,贪财怕死爱享受,更好控制嘛。 “欢迎你的回归。” 果红两党关系复杂,表面上斗得你死我活、不可开交,实际上分分合合,却又形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局面,既斗争又合作,且对立且统一。 但不管是谁都不想看到自己的部下中混进来这么多对方的人。 “我现在还不能说。” 项廷元却是一脸警惕地拒绝了,看着韦永城道: “我要见戴老板,或者李长官。” “老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俗话说口说无凭.”韦永城没想到此人一口点出自己潜藏的身份,内心暗恼,咄咄逼人道: 项廷元不为所动,嘲讽道: “我说了我要见到最高长官才行,否则消息一旦走漏,我必死无疑. 实话告诉你,我做统战工作这么多年,除了五战区,东北军、西北军、川军等部全部掌握在我脑子里 你把我送回去也没有关系,但要是戴老板知道你如此对待有功之人,怕是你的下场比我还惨” 韦永城没有想到这厮竟然喧宾夺主,顷刻间占据了主动,恼恨道: “口说无凭,你总要给我一点证据吧?” 项廷元沉默了一会,打开随身携带的公文包,拿出里面二十根小黄鱼,道: “这是上级给新四军的军饷,只要你能帮忙引荐戴先生或者李长官,我愿意分一半给你。” 韦永城沉默了,没想到这厮叛变还携带巨款,帮忙引荐李长官当然可以,可戴先生 戴先生哪认识他,再说了他也没有联系方式,不过 “我可以帮你引荐总部二处何处长,如果你的情报确有重大价值,他自然会帮你引荐戴老板,至于李长官,稍后你便可以见到。” “可以。” 见项廷元答应,韦永城立刻用家中的电台和何商友取得联系,在得到对方允许后,又将情报通报给了李长官。 夜色迷离,灰蒙蒙的天空落着小雨,张义结束了和杨荣虚情假意的晚宴。 “老弟,今日一番畅所欲言,你我都受益匪浅,大家都是为军统做事,为戴老板做事,今后大家要齐心协力才是。” 张义也假惺惺地笑着说: “杨处长说的是,虽不在一个处室,但您是前辈,是我的上级,以后还要多多照顾才是。” “应该的。” 杨荣笑了笑,转身上车走了。 张义也坐上汽车,闭目养神。 【今日情报已刷新】 【1、您今日见过河井由姬,获得相关情报-——日谍腾冈仲治和菊池贵之潜藏在日租界22号。】 【2、您今天见过杜成友,获得相关情报——杜成友已向戴春风秘密提交了特工渗透计划。】 看到这条情报,张义轻蔑一笑,杜成友这厮为了邀功还真是费尽心机。 张义陷入沉思。 他看了一眼开车的陈秘书,道:“前面停下。” “处座,您不舒服吗?” “没有,就是想透透气。” 张义下车,站在昏黄的街灯下点燃一支烟,目光锐利地盯着街对面的一处公用电话亭看了看,又瞥了一眼侍立的陈秘书,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道: “回去吧。” “是。” 半个小时后,陈秘书离去,原本躺在床上休息的张义豁然睁开眼睛。 他利落地换了一身衣服,将情报写好,乔装打扮后从后墙一跃而出。 寂寥的大街上空无一人,寒风冷森森的,他一路走走停停,了半个小时才到红党办事处附近。 环顾了一下四周,见一切安全,张义立刻向着门口走去。 然而到了大门口,才发现往日挂在外面的招牌早就不见了。 “撤走了?” 张义不死心地敲了敲门,但没有任何回应。 他不由长叹一口气,心魂落荒地原路返回。 夜色沉沉的街上,落下张义孤零零的背影,他心急如焚,却没有任何办法。 …… (本章完) 第284章 不可置信(求月票) 第284章 不可置信(求月票) (上一章被删减了几百字,读起来有些不连贯,但无可奈何.一言难尽) “家里没有吃的东西了,外面到处是我们的通缉画像,你说我们还能坚持几天?” 日租界22号的院落里,腾冈仲治抬头望着天,一脸阴郁。 “河井由姬这个女人竟敢背叛大日本帝国,实在是该死。” 菊池贵之侧耳倾听着远处的枪炮声,骂了几句,皱眉道: “要不我们也混出城去?” “你忘了我们的任务了吗?”腾冈仲治冷眼看着他,他们奉冈村的命令潜入城内制造混乱,但随着河井由姬被捕,两人也被通缉,已经躲在这处废弃的住宅一天一夜没有出门了。 “明天你待在家里,我化妆出去看看能不能找到吃的,实在不行,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险,杀人抢劫也要搞到一些。” “吆西,正该如此。” 菊池贵之残忍地笑了笑,又道:“城内的驻军已经开始撤离,我们是不是将这个消息传递出去,让帝国先头部队加紧攻击?” “不行。”腾冈仲治坚决摇头,河井由姬被捕,血淋淋的事实就摆在眼前,他可不想因为发报被军统的无线电侦测到位置而暴露了身份,毕竟在特工的字典里,可没有侥幸一说。 “那情报如何传递出去?” “等等再”腾冈仲治话还没有说完,突然,大门被推响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预感到不妙,这个点来的会是什么人呢? 他们不约而同地拿出别在腰后的手枪,菊池贵之戒备,腾冈上前询问: “谁啊?” “我是谁?我还想知道你是谁呢?为什么在我家里?快开门,不然我报警了。”门外的人先是疑惑,随即勃然大怒,愤怒地拍起门来。 本以为是无主之家,不想原主人竟然突然回来了,腾冈仲治暗叫晦气,怕叫骂声引起别人注意,对菊池使个眼色,连忙道: “误会了,你听我解释” 腾冈说着走到门口,侧耳听了听,判断出外面只有一人,不由松了口气,满脸堆笑地将门打开。 手电光明晃晃照在腾冈脸上,手电主人的声音又气又躁:“你是谁?为什么在我家里?” 腾冈下意识用手挡住光线,借着余光扫了一眼对方,见对方只是一个年轻人,而身后确实再无他人,内心轻蔑一笑,面上装出尴尬的样子,拱手道: “实在不好意思,我和家人一时走失,又突遭暴雨,才借贵宅一避,既然您回来了,那那就别走了。” “那”字刚出口,腾冈目光锐利如鹰,锁定来人的同时,稳步靠前,袖中一把尖利的匕首呼啸而出,直取来人咽喉。 这人自然是张义,他刚才本想悄无声息地潜入院中,但发现院中有人说话后,立刻改变了计划。 此刻他早就准备,岂会着了对方的道。 就在匕首刺过来的那刻,他微一侧身,避开匕首的同时,熄灭手电,插在衣兜的手轻抬,只听“嗤”一声,无声手枪的子弹穿过内衬射入腾冈的胸膛。 腾冈不可置信地愣了愣,嘴巴蠕动着刚想说点什么,就扑通一声栽倒在地上。 “快看看这个支那人有没有带吃的。”黑暗中的菊池贵之以为同伴已经解决了对方,轻笑着走了上来,迎接他的同样是一颗子弹。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解决了两名间谍,张义将大门重新关好,戴上脚套手套,淡定地走入屋内。 经过一番搜索,在床底找到一部小型电台、手雷、炸药和几只绘图工具。 张义拿起电台看了一眼,便认出这是日本陆军常用的便携式电台,俗称九四五号电台,可接3伏外接电源或使用手摇发电机进行供电。 看着电台,张义陷入沉思,要传递情报,光有电台可不行,没有对方电台的频率、呼号、约定的联络时间和密码,一切都是徒劳的。 直接发送情报不行的,剩下的就只有一种途径。 那就是明码通电,即公开电报。 电报从晚清进入中国,逐渐成为最重要的通讯方式,其传送通过长音“滴”和短音“哒”的排列组合形成摩斯密码,再翻译成对应的数字,每四位数字对应一个汉字。 为保证信息翻译的一致性,全国使用同一个公共电码本。 就像在军阀混战中随时可见的“通电全国”,并不是大把钱把电报发往全国各地,而是使用公共频道发布一系列明码电报或者向有影响力的大型报社发电,让其刊登。 但这是公开通电,本就是为了让所有人知道的,传递情报不到万不得已,万万不会用这条途径的。 无线电运用到军事后,因为涉及情报机密,担心电码在空中传输时,因为报务人员的通报手法、态度不良或联系规定以外的电台而造成泄密,军统的电台对通报程序、手法和态度上有严格规定。 不得拍发任何明码电报,不得在机上做任何私人性质的电报,未经上级允许,不得与无关电台联络,除公开电台外,不得任意呼叫本联络系统范围以外的电台,听到非本范围内的电台呼叫,不准答复。 其他的情报机构大同小异,但都有严格的纪律。 更重要的是,张义也不能保证红党的电台刚好就在公共频率上。 但此刻没有其他办法,只能死马权当活马医。 情报的价值往往在于它的稀缺性和保密性,如果一个信息被广泛传播,为众人所知晓,那么它在很大程度上已经失去了情报的独特价值和作用。 这就是张义要做的。 这么想着,他找出纸笔,回忆着通用密码,很快在纸上拟定出电文。 然后打开电台,调整到公共频道,想了想,用左手开始发报。 电讯处。 一间办公室内乌烟瘴气,窗户敞开着,四个男人正在打麻将,骂骂咧咧,烟雾缭绕。 为首之人赫然是赵友新。 电讯科升级为电讯处后,下设通讯科、机务科、公务科、考核科、电监科,还单独设有自己的人事科。 赵友新这位组长如今也高升成了科长,管理电监科。 一人搓着麻将,说道:“听说了吗?行动处的张副处长晋升少将了。” 另一人道:“行动处的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真刀实枪的干,有什么好羡慕的。“ 另外一人摇头说:“才升上校多久,什么功劳能一步到天?我看事情没那么简单。” “戴老板信任呗。”最开始说话的那人笑了笑,感叹道:“现在的社会,你不认识人,没有后台,只有被欺负的份,我们魏处长清心寡欲,一心忙着技术,哪管我们这些人的死活,以后我们只能靠赵科长了。” 赵友新闻言笑了笑,不过笑容略带苦涩,想他赵某人比较张义资格老多了,现在不过是个中校,张义已然迈进将官的行列了。 人不可貌相啊,恍惚间他想起第一次在舞厅见到张义时的场景。 想到这里,不经意就想到了他的“好基友”王新年。 王兄坟头草怕是都三尺高了吧。王新年被定为红党,他就是想去祭奠,都找不到合适理由。 一想到这,赵友新叹了口气,心情瞬间不好了。 “科长,怎么了?”一人察言观色,关心问道。 话音刚落,办公室响起敲门声,赵友新嘀咕:“又有什么事?好不容易打个麻将。进来。” 一个报务员推门而入,急切道:“科长,我们在侦测过程中发现可疑信号。” 赵友新诧异问:“可疑信号?” “是。” “位置确定了吗?” “发报时间不到一分钟,我们只能确定大致范围。” “哪里?” “日租界。” “日租界?” 赵友新愣了愣,连忙追问:“这个电台以前出现过吗?报务员的手法有没有什么特征?” 报务员思考道:“应该是新电台,我们电讯处没有相关记录.至于他的手法,只能说腔怪调。” “腔怪调”是电讯领域一种特有的说法,指的是某些发报员发报时形成的不良手法。 就像写字时握笔的姿势、落笔的轻重不同,写出来的字不一样,每个报务员都有他自己的发报手法和节奏。 但你不能形成不良手法,否则即便你经常更换呼号和波长,别人也能通过发报的调子将你找出来。 这是无线电界最忌讳的事。 “不会是个新手吧?”赵友新更郁闷了,皱眉道:“去,将抄录的电码拿来,另外让破译组准备破译。” 报务员一脸怪异,道:“科长,不用破译了,这是明码电报。” “什么?”赵友新瞪大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今天奇怪的事情也太多了吧? 他一把扯过电文,译电稿上一行字跃入眼中。 “本人项廷元,红党原中原局友军工作部部长,现正告红党及各界,本人即刻起自动脱离红党。成事不说,遂事不谏,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成事不说,遂事不谏”出自论语,后面还有一句“既往不咎”,意思是已经做过的事不用提了,已经完成的事不用再去劝慰了,分开之后,都能得到解脱,各自宽心。 这分明就是一则脱党申明嘛,赵友新觉得莫名其妙,前段时间姓张的借着祭祀黄帝陵的机会跑到果党这边来,也不过是在《扫荡报》上发表“申明”和“告国人书”,没有搞公开通电这一出,这个项廷元听都没有听说过,估计是个无名小卒,大半夜的搞这么一出,这不是哗众取宠吗? 他郁闷地问:“你们听说过项廷元吗?” 在座的几人全都摇头。 “想出名想疯了吧?这种人怎么不去演电影呢。” 赵友新嗤笑一声,将电报扔给报务员,毫不在意地摆摆手,道: “既然是红党叛徒,就将情报通报给二处,行了,就这样。” 说着他重新回到麻将桌上,吧唧两下嘴:“继续。” 顷刻间,麻将声再次响起。 夜雨依然在下,二处何处长家住的公寓里灯火通明。 处长太太穿着祖母绿旗袍,翘腿坐在真皮沙发上,一边用雕银叉吃着佣人切好的时令水果,一边指挥佣人收拾行李。 她瞥了一眼闭目养神的丈夫,忧虑问: “到了山城我们住哪里啊?总不会还住公寓吧?我听说那些头头脑脑的一年前就派遣家人去抢购别墅、地皮了,我们不说别墅,总要住个园洋房吧?” 何商友何处长没有说话,他心说女人啊,真是头发长见识短,别人没地方住还说得过去,自己堂堂一个军统局的处长还怕没地方住? 见丈夫不说话,何太太继续道:“问你话呢?” 何处长不耐烦地看着她:“我都安排好了,这是你操心的事吗?大半夜的不睡觉,瞎折腾什么。” “什么叫瞎折腾?今天就要搬走了,我不得收拾收拾?”女人喋喋不休,指着打包好的行李,埋怨道: “我白天看到杨太太了,人家光是行李就拉了几车,你说你和他都是处长,平起平坐,收的礼物还不到人家一半.” “妇人之见。”何处长冷哼一声,懒得和女人一般见识,起身准备去休息了,这时客厅的电话响了。 佣人接起电话:“喂,你好。” 听了几句,她放下电话,看向何处长:“先生,找您的。” 何处长皱眉:“把电话拿过来。” 佣人拖着电话线,将电话送到何处长身边,递上话筒。 “喂?” 电话那端传来秘书颤抖的声音:“处长.是我。” “出什么事了?”何处长心神一凛。 “处长,刚刚电讯处打电话通知我们,说说他们收到明码电报,项廷元发表了脱党声明”或许是太过紧张焦急,秘书说着竟然失声了。 “你说什么?”何商友一屁股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秘书清了清嗓子,继续道:“电报内容他们也传过来了,确定是我们掌握的红党项廷元无疑,我刚才给五战区韦永城家里打电话,可电话不通,我担心是他那边出事了” “这怎么可能?绝不可能!”何商友眉毛高扬,额头上青筋暴起,他几个小时前才给韦永城打过电话,那边一些安好,这才过去几个小时就出事了? 还有项廷元是怎么接触到电台的? 不.这家伙莫非疯了不成,他堂而皇之地搞这种申明,目的何在呢? 情报一旦泄露,他自己就会失去利用价值,这么浅显的道理他会不懂? 完全没有道理啊?! 何处长脸上的肌肉不由自主地抽了抽,厉声道:“继续打,直到打通为止,实在不行就打到第五战区政治部,让他们派人去看看。” “啪”挂断电话,何处长扯过外套就向外走去,今晚要是搞不明白这一切,别说睡觉了,戴老板那关自己就过不去。 他心神不宁地往外走着,满腹疑虑的同时,一道身影不自觉地浮上心头,想到此人的瞬间,瞳孔不自觉地缩了缩。 (本章完) 第285章 面面相觑(求月票) 第285章 面面相觑(求月票) “季组长,又立功了,明天记得请客哦。” 电讯处,报务员季三明一回去,几个同样值夜班的同事放下耳机,纷纷起哄。 “立什么功?莫名其妙的电报罢了。” 季三明无语地笑了笑,戴上耳机,那头的滴答声早就消失了,同时,面前仪器上的信号闪烁灯也灭了,这说明对方已经停止了发报。 一人道:“刚才信号并不强烈,功率不大,说明发报员用的是手摇式或者自带电池的发报机,这个点还是陌生信号,不会是日本间谍吧?” 另一个老成的报务员指了指墙上的《机要规则》道:“行了,少打听。” 几人瞬间噤声。 人是工具的制造者和使用者,也是技术体系的构成要素。 而用电台传递信息需要译电和报务两个系统。 译电系统称为机要系统,负责文字和电码互译,报务系统负责传递电码。 电讯处对于电报的收、发、抄送、存、销毁等环节有严格规定,将电报限制在极小而封闭的范围,为的是减少接触电报的人员,减少电报在个人手中的存留时间,通过电码和电文分离,收抄、译电分开等环节确保情报的安全。 电报是季三明收抄的,其他人是没有资格知道的。 不过因为是公开电报,不用译电组出马,季三明已经知晓内容,想到科长毫不在意的态度,他有意卖弄,用狡黠的眼神看着大家,一脸神秘和得意: “不是日本人。” “不是日本间谍,那就是中统和红党了?” “不是中统。”季三明更得意了。 “那就是红党了呗季组长,别卖关子了,不是保密信息就说说。”一人催促道。 季三明心理已经得到了极大满足,带着几分得意的神情道:“是红党,不过是个红党叛徒。” “红党叛徒?不会吧?逃命的时候还有电台发报,看来是条大鱼啊,要不就是报务员。” “是不是大鱼我不知道,不过此人应该是个新手,手法不精不说,发报过程中还多次停顿。” 季三明嗤之以鼻,最后道: “更搞笑的是,这厮发的还是明码电报。” “什么?明码电报?”众人都瞪大了眼睛,这和“裸奔”有啥区别? 大家的好奇心更强烈了,纷纷问:“季组长,他这是为什么啊?” “我哪知道?”季三明被问烦了,想起科长的说辞,嗤笑道:“说不定这个叫项廷元的红党叛徒想出名想疯了呗!” “哈哈哈哈。”大家哄堂大笑,想不到无聊枯燥的工作中还能听到这么“惊悚”、“劲爆”的新闻。 报务员中一个瘦弱清俊的年轻人也在笑,不过笑得有些牵强。 见大家起哄过后,开始忙自己的事,年轻人拿起桌上的香烟向厕所走去。 他用双手捂着打火机点燃一根烟,默默地抽着,缭绕的烟雾后面,脸色已变得异常凝重。 季三明卖弄的话,听在别人耳中,不过是多了几句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但对他而言不是,他的心就像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了一样。 他叫张未林,是一名潜伏在电讯处的红党。 他是无锡人,省高毕业后去上海谋生,意外进入上海三级无线电学校学习。 进去后才知道这是特务处举办的特工电讯培训班,再想离开已是不能。 毕业后,张未林被派遣到jx省站瑞金组从事报务工作。 就是在这里,他和红党地下组织发生了联系,后秘密加入了红党。 抗战后,张未林被调入总部,担任电讯科科员,如今是电讯处电监科报务员。 这里的位置非常关键,上级给他的指示是“隐蔽精干、长期潜伏、积蓄力量、以待时机”。 但此刻出了叛徒,就意味着有自己的同志被捕,眼睁睁地看着同志被捕,自己却什么都不能做,这比内疚更让人痛苦。 张未林觉得既然自己获得了这个情报,就应该做点什么,他并不觉得这是“必须”,因为必须多少带点权衡和选择的意味,这是一种本能反应。 他心里盘算了一会,等一支烟差不多快要抽完的时候,眼中终于有了亮光。 日租界22号。 杜成友带着几个情报员里里外外搜查了一遍,除了两具尸体外,一无所获。 他有些失望地看着乱糟糟的房间,目光随即落在院中被情报员控制的一个泼皮身上。 “人是你杀的?其他东西呢?” 泼皮王二欲哭无泪,他和几个同样家徒四壁的小老弟今天抢劫了一个逃难的才搞到点钱,胡吃海喝了一顿,饭饱酒足在大街上溜达,不知不觉就走到了22号院子附近。 一个手下发现巷口散落着钞票,立刻跑过去捡,其他人自然不甘落后,哄抢中不自觉就进了22号院。 一个混混不小心踩到到尸体,吓得屁滚尿流。 酒壮怂人胆,作为几人的老大,王二壮着胆子进入内屋,不出预料地发现了更多的钞票,还有一个没见过的“铁疙瘩”。 最后王二做主,连夜将“铁疙瘩”卖给了一个修理电器的。 掌管的好歹有点见识,认出这是电台,属于军事管制物品,怕自己被牵连,先高价收下,等打发了王二等人后,立刻报了警。 王二是从窑姐的床上被拖下来的,此刻连衣服都没穿,冻的瑟瑟发抖,说道:“咱咱可没有这个胆子长官这都是误会.” “误会?” 杜成友冷笑一声,现场发现日军电台一部,死去的两人经过辨认,已经确定是行动处通缉的日谍腾冈仲治、菊池贵之,本是大功一件,可现在人死了,无法从这两人身上榨取到更多的油水,他又如何甘心? “不是你杀的,你们也是同伙,不然日本人怎么逃脱我们通缉的?” 杜成友一把捏住王二的下巴,呵斥道:“老实交代,不然进了审讯室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王二额头冷汗直流,战战兢兢道:“长官,我说的都是真的.” “敬酒不吃吃罚酒,带回去。”杜成友不耐烦地挥挥手,看了一眼手表,问: “行动处的人还没有来?” 他点出一人道:“出去给他们打个电话,就说案子处理完了,让他们不用来了。” 眼下这种形势,他可不想再给行动处分润功劳。 “谁说我们不用来了?”杜成友话音刚落,猴子和钱小三就带着几个便衣走了进来。 杜成友暗骂晦气,看着两人问:“张处长没来?” “抓个间谍还用我们处座出马?”猴子斜倪了他一眼,不屑一笑。 那眼神分明在说,你算老几? 杜成友冷哼一声,面无表情道:“既然你们来了,案子就交给你们处理。” 他心下冷笑,下了雨不说,现场被王二这伙人破坏严重,他倒要看看行动处这伙自以为是的家伙怎么查案,非撞个头破血流不可。 猴子没说话,蹲下来观察了一会尸体,说道: “一枪毙命,都是静距离开枪,凶手应该是从正门进来,和死者有过对话.有尸斑,还没有形成尸僵,死亡时间应该在两个小时内凶手用的应该是点三八。” 点三八即9毫米0.38英寸口径的勃朗宁手枪。 杜成友有些错愕,没想到张义手下一个组长竟然都有这本事,他皱眉道: “这种手枪我们军统在用,但黑市上也不少见,想通过手枪找人难如登天” 看了看手表,他眉头紧锁,沉默了一会,还是不死心地唤来几个手下:“去,找周围邻居问问,看看昨晚有没有听到枪声,最好是找到目击者。”猴子和钱小三对视一眼,不屑地笑了,凶手如此小心谨慎,肯定用的是无声手枪,怎么会有枪声,再说了,三更半夜的即便有邻居听到动静,哪有胆子出来。 杜成友无所谓地耸耸肩,听到汽车声音,瞥向门口,就见张义带着陈秘书走了进来。 “有什么发现吗?” “一件小案子竟然都惊动张副处长了?” 杜成友假惺惺地笑着,“凶手很狡猾,什么线索都没有留下,我实在是想不通,什么人会对两个走投无路的日本间谍下手,不会是他们自己人内讧了吧?” 张义不置可否,问了猴子和钱小三几句,了解完案情,道:“没有线索,就先撤吧,保护好现场,明天让技术科的痕迹和脚印技术员再来勘察一遍。” 杜成友笑着附和:“也是,我们这些大老粗能看出什么,那.张副处长我送送您。” “不用。” 张义正说着,杜成友手下的一个情报员跑了进来:“科长,有个邻居说,昨天晚上看见有陌生人敲过这家的门。” 张义一怔,他昨晚不但做了乔装打扮,还小心侦查过,怎么会被人看见? 杜成友一脸激动,眼中闪闪发光:“他人呢?” 情报员指了指,他往门口一看,只见两个情报员搀着一个颤颤巍巍的老头走了进来。 杜成友兴奋地迎了上去,一脸和蔼和亲: “老人家,您看见昨晚敲门的人了?就是几个小时前。” 老头走的有些急,气喘吁吁的,好半天才点头道:“嗯。” 杜成友更兴奋了,忙问:“男的女的。” “男的。” “以前见过吗?” “没有.从没有见过。” “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子吗?身高体型穿什么样的衣服?” “记得.忘不了,咱记性好着呢。” 杜成友激动了,忙从兜里摸出香烟,亲自帮老头点燃,问:“那您说说,他多高?” “咳咳咳。”老头抽着烟,眯起眼睛环顾了一圈周围,似乎在找什么参照物。 忽然,他颤颤巍巍向前走了几步,目光狐疑地盯在张义脸上,随即用手指着同样抽烟的张义,一脸肯定道: “就是他,他就是刚才敲门的那个人。” 一瞬间,大家都愣住了。 此刻空气仿佛凝结了。 一众情报员你看我,我看你,都盯着张义,心里在想,张处长发现日谍为什么不上报,而是要私下将他们处死呢? 莫非 如果真像杜科长说的那样,这是日本间谍内讧,那张处长的身份就. 但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猴子和钱小三对视一眼,各自冷笑着盯住了杜成友,他们怀疑是杜成友这厮在搞鬼,两人不约而同地将手扣在手枪上,如果一会杜成友敢玩什么样,他们会毫不犹豫地将他制服,他们相信真的假不了,即便是处长做的,肯定也有这么做的道理。 “老东西,你.” 不待钱小三开口,杜成友已经拔出手枪子弹上膛,暗中对准张义,盯着老头追问:“大爷,您再仔细看看,是他吗?” 他心说,好你个张副处长,终于抓到你的把柄了,不管你这么做的意图是什么,发现线索不上报,还私下处决未经审讯的日本间谍,捅到处座那里,也够你喝一壶了。 张义面不改色地站在原地,淡定地抽着烟。 老头哼哧哼哧喘着气,走到张义面前,揉了揉老眼,仔细打量着。 这时候,又一个情报员从外面跑了进来,对杜成友说:“科长,王二其他的同伙也落网了.” 说着他才注意到现场的气氛不对,立刻噤声。 老头听到这人说话,转头盯着他,狐疑地打量了他几眼,然后走到他面前看了看,再次一脸肯定地说:“是他,就是他!” “艹。”杜成友一脸沮丧,心里那丝幻想瞬间支离破碎,他厌恶地看着老头:“让这个老东西滚蛋。” 手下连忙拖着老头走了,杜成友小心收起手枪,一脸尴尬讨好地看着张义: “张副处长,没想到是误会” 在场的人都暗自松了口气,心说这就对了嘛,张副处长对日本人嫉恶如仇,他怎么会做这种事呢,纷纷为自己刚才龌龊的心思羞愧不已。 猴子和钱小三也莫名松了口气,将手枪收起,冷眼看向杜成友。 张义没有接腔,只是自嘲地笑了笑,同样玩味地看着杜成友。 杜成友被几人盯着,心底隐隐不安起来,心说这些粗人不会胆大包天将自己揍一顿吧? 正忐忑不安地想着,就听门口又响起汽车刹车声,然后二处处长何商友杀气腾腾地走了进来。 杜成友一脸意味,一个日本间谍的案子罢了,怎么连二处的人也惊动了,这不是他们的职权范围啊。 他一脸疑惑地小跑上去: “何处长,您怎么来.您这是干什么?”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把手枪顶住了额头,然后几个便衣上前,利落下将他控制,下了他的枪。 “干什么?” 何商友一脸阴森,“杜科长你真是个好演员,前脚信誓旦旦从我那里离开,后脚就跑到这里来发报了。” “发报?” “还要演?死鸭子嘴硬。”何商友冷笑道: “项廷元的事情我就告诉了你一人,不是你是谁?” 他已经联系到了第五战区的韦永城,项廷元整晚都和他待在妓院,还有专人看守,根本没有机会发报。 再者,电讯处已经确定电报是从日租界发出来的,除了知道情报的杜成友,还能是谁? “什么意思?何处长,我们在抓日本间谍,这和项廷元有什么关系?他怎么了?”杜成友彻底懵了。 “我问你,你是不是从我那里获知了项廷元的情报?” “.是,可是我谁都没说啊!” “我再问你,这部电台是不是从这里缴获的?这里是不是日租界?” “是。” “最后一个问题,你离开我办公室去了哪里?” “我回家了啊。” “谁可以证明?” “这”杜成友才到武汉,在旅馆找了个长包房,老板早就带着伙计跑去山城了,根本无法证明。 “哼,无话可说了吧,带走。”何商友厌恶地挥了挥手,杜成友被堵住嘴拖了出去。 “何处长,这是?”张义故作茫然:“杜科长干什么了?” “.一言难尽。” 何商友不愿多谈,对着张义点了点头,直接转身走了,留下一众面面相觑的便衣。 杜科长不是在抓人吗?怎么最后自己被抓走了? (本章完) 第286章 乌鸦嘴(求月票) 第286章 乌鸦嘴(求月票) 桂林。 红党办事处筹备处。 黎明时分的天空一片黑暗,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味道,远处乌云压顶,沉闷地响着雷声。 茶公拿着一份刚收到的电报心事重重:“从各方面汇聚的情报看,项廷元确已叛徒,上级虽然采取了紧急措施,但这个人掌握的情况太多了,问题很棘手。” 负责情报工作的科长刘启天一脸严峻,接过电文看了几眼,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首先鄂西北的党组织首当其冲,遭到了毁灭性打击。 川军中,任45军副军长兼127师师长的陈某因为秘密支持红党活动,被解除军职,部队中的红党成员全部被驱离。 第二集团军(西北军)中的党组织也遭到破获,隐藏身份担任团长职务的杜某被扣押。 77军179师师长因为多次接触红党,直接被押往山城软禁。 原东北军中大批红党被迫转移,统战工作陷入停顿 “这个叛徒。”刘启天怒气冲冲道:“要不要我去一趟第五战区?” “大局为重,现在还不是和他算这笔账的时候。”茶公摇了摇头,沉思着问:“到底是谁发的那份电报呢?” 刘启天也陷入沉思,是啊,谁发的电报呢? 但不管是谁,想来一定是同志同道之人。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杜成友被捕后,严刑逼问,犹自一口咬定自己和电报没有关系,毕竟是结拜兄弟推荐的人,戴春风直接让人将他解送回去。 10月24日,日军攻克黄坡,城内的所有爆破点已经准备妥当,张义正带人做最后的巡视,没想到遇到了同样巡视的戴春风。 “局座,您不是去长沙了吗?” 戴春风一脸阴沉,他原本是要去长沙接见项廷元的,但突然出了“明码通电”这档子事,一时间焦头烂额,生生改变了行程。 他没有直接回答张义的问题,看着车站内外拖家带口哭天呛地的逃难人群,还有几个大鼻子外国记者在拍照,眉头紧蹙: “你说的对,车站、码头等交通要道一定要做好疏散工作,这些外国人不去拍日寇的暴行,跑这里来拍难民、乞丐、妓女,明摆着给政府难堪。” “这些外国记者是个大麻烦要不我去没收了他们的胶卷?” “他们喜欢拍就拍,不然捅到委座哪里,又是一桩破事。”戴春风思忖着,道: “等下通知各个爆破小组的负责人,再一起开个会。” 一听还要开会,一直沉默不语的稽查处局长赵世瑞脸色一垮,急切道: “戴先生,枪炮声越来越近,日本人马上就进城了,您还是坐我的车先撤吧,这边的事交给我们去办。” 戴老板岂能不懂他什么心思,冷哼一声道: “委座和夫人还没有走,你让我现在离开?我看你是想先支开我,自己好溜走吧?” 赵世瑞被戳穿心思,却没有丝毫的慌张,他心说委座有专机,我们有什么? 一旦日军强占汉水,截断交通,到时候进退无路,他可不想死。 “我自然愿意和戴先生同进退,但我们总要把后路安排好吧?” “行了,你要走就和警备司令部的人一起撤,汽车不行就找航空委员会,看他们还有没有空位。”戴春风懒得再和他计较,一脸不悦地摆摆手。 事关生死,赵世瑞没有丝毫扭捏,假惺惺道:“那我将我的汽车留给您,美国牌,性能好,已经加满油了。” 戴春风不置可否。 赵世瑞悻悻一笑,着急忙慌地跑了。 戴老板讥讽地笑笑,随即安排贾副官带机要人员先走,只留下警卫队长王鲁翘和总务科长郭彬,交通工具便是赵世瑞留下的轿车。 但不过一个小时,赵世瑞又灰头土面地跑回来了,身边跟着一名随从,拖着大包小包。 张义等人一脸意外,总务科长郭彬问:“你不是走了吗?” “我回来开我的车。” “什么?”郭彬目瞪口呆: “汽车是你主动留下的,现在又要开走,这算怎么回事?” 赵世瑞自然不会说他跑去机场根本没有他的位置,生死关头,那些部长、次长家的佣人都比他金贵,他这个处长根本不够看,沉着脸说道: “我撤退也需要汽车啊。” 孰轻孰重,郭科长还是分的清的,他冷笑道:“船到江心才补漏,早干嘛去了?汽车你不能动,不然我们怎么办?” “那本就是我的汽车。” 众人无语,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这厮出尔反尔,在如此紧要关头来个釜底抽薪,置戴老板于何地? 莫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大家望向一脸阴沉的戴春风,心说按照戴雨农的脾气,这个时候应该要动手了吧? 哪想戴老板的反应很平淡,他深深看了一眼赵世瑞,一脸嘲讽:“他说得对,汽车原本就是他的,让他开走。” “老板!”郭彬急得满头大汗,但见戴老板不表态,只好怒气冲冲地将车钥匙扔了过去。 赵世瑞也不说话,钻进汽车一溜烟跑了。 “现在怎么办?”郭彬急得团团转,忙问张义: “张副处长,你们有几辆汽车?” “有一辆,到时候让老板坐吧。”张义瞥了一眼优哉游哉的戴春风,心说狡兔三窟,戴春风说不定早就安排好了一切。 “一辆也不够啊。”皇上不急太监急,郭彬连忙请示: “要不我去找武汉潜伏组再借一辆车?” 戴春风用手绢擦着鼻子,淡定地说道:“没车就出不去了?我当年跑单帮的时候,化妆成小贩,进出各处,可谓如鱼得水。” 郭彬心说好汉不提当年勇,都什么时候了,老板你还吹牛逼呢,急道: “总不能都化妆成小贩吧?” “急什么?小鬼子还没有进城呢!”戴老板云淡风轻。 “我还是去找车吧。” “回来。”戴老板喊住他,说道: “你去找汽修厂的陈老板,就说马行健让你来的。” 马行健自然是戴老板的化名。 听着这个名字,张义暗叫不妙,不是他信奉鬼神封建迷信,实在是戴老板撞死岱山这个传说太深入人心了。 戴老板因为占卜先生说他命中缺水,才将名字改成了“笠“,字号改成“雨农”,结果最后专机失事,撞到了岱山,暴尸“困雨沟”,据说他那个时候用的化名是“高崇岳”,而不是以往那些“江汉清”、“涂清波”、“沈沛霖”等洪水滔滔的字号。更诡异的是,自戴老板以下,共13人,全部死亡。 戴老板一生中极其忌讳的事和数,竟一连串地凑到了一块儿:13时13分13个人于浓雾,雨中葬身岱山,山下还有一座“戴家庙”. 张义不禁打了个寒颤,即便再不相信命运的人,对于这种冥冥之中的巧合,也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他心说这回戴春风用的是马行健的化名,同样和雨水没有丝毫关系,和他一起撤退,该不会遭遇不测吧? “怎么了?怕了?”见张义沉默不语,戴老板看着他问。 “军令如山,张某不惜性命。”张义铿锵回答道,随即沉吟说: “局座,您马行健这个化名用了很久了,不利于保密和安全,要不换一个?” “有道理。”戴春风点头,他自江湖算命先生推算他命中缺水忌土后,一直笃信不移,想了想道:“那就用涂清波吧。” “这个名字好。”张义见戴老板从善如流,不由松了口气。 晚上刚过十二点,接到委座已经撤离的消息,爆破正式开始。 随着一阵阵震天欲聋的爆炸声,整个武汉三镇天崩地陷,兵临城下的日军,也被这不断的爆炸声搞得不敢贸然进城。 完成爆破任务后,所有人撤退到了法租界,这边同样秩序大乱,租界当局直接切断了和华界的所有通道,派安南士兵看守,禁止任何人通行。 这下大家全都被困在了法租界,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郭彬道:“汽修厂的陈老板给我们找了一辆汽艇,就停在江边,可现在法租界戒严,我们怎么出去?” 张义想到沈西山早前在上海冒充救火队员侦查情报的经历,灵机一动道:“我们可以放把火,让陈老板他们穿上救火队的衣服,冒充消防员进租界将我们接出去。” 大家都觉得这个主意不错,立刻分头行动。 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才撤出法租界,登上汽艇,向着长沙方向划去。 戴老板得意洋洋道:“我就是嘛,天无绝人之路,这点小挫折算什么.” 话音刚落,一阵低沉的轰鸣声瞬间响起。 众人心神一紧,抬眼望去,只见一架日军水上飞机从远处的黑暗中逐渐显现。 水上飞机即能在水面上起飞、降落和停泊的飞机。 民用领域,主要用于海上救援、森林灭火,海洋监察、短途运输等,军事方面,可执行侦查、沦落、反潜等使命。 它的优点在于不需要专门的陆地机场,就可以在广阔的水域上灵活起降,当然比起飞机,它的飞行速度相对较慢。 但它再慢,也比汽艇快多了。 众人心说戴老板真是乌鸦嘴,连忙驾驶汽艇向江边的芦苇荡潜去。 令人窒息的气氛中,飞机的探照灯如同利剑一样刺破黑暗,在水面上扫来扫去,随即“哒哒哒哒”机关枪的子弹如同暴雨扫射而过。 只一瞬间,陈老板带来的两个充当水手的伙计就被打成了筛子。 “快,用手划。” 夜色中,没人敢大声说话,俯身催动汽艇向芦苇荡驶去。 “呼呼呼呼” 飞机的螺旋桨搅动着水,掀起一阵狂风,吹得芦苇沙沙作响,众人藏身在草丛中,紧握手枪,双眼紧盯着飞机的动向,神经紧绷,大气都不敢喘。 索性,日机只是常规侦查,一通扫射之后就呼啸离去。 “改道吧,我们不走汉水,沿内河向沔阳绕道过去。” 遭遇了日机,死了两人,戴春风也不敢再冒险,立刻下令绕道。 还好,这一路顺风顺水,快到黎明时分终于到了长沙郊外。 “终于可以松口气了。”总务科长郭彬打开皮囊灌了几口水,心有余悸地说道。 戴老板嗤笑道:“干特工的除了有胆量还要能吃苦敢玩命,你这样子怎么行?” 郭彬抹着额头的汗水,讪讪道:“我这不是干总务的嘛!” 虽然已靠近长沙,但张义不敢有丝毫大意,君子慎始,有始有终,他可不想在这个时刻因为疏忽而出什么岔子。 “行了,都放松,现在到我们的地盘了。”戴春风见张义一副如临大敌的摸样,轻笑几声,让郭彬给长沙军统办事处发报派车来接。 然而,郭彬才打开电台,照着手电筒拟定电文,岸边就响起几声肆无忌惮的大笑。 嘈杂的喧嚣声打破黎明的寂静,让众人再次心头一紧。 下一刻,就见一群身形彪悍蒙着面容的土匪出现在眼前,他们手持各种武器,有的挥舞着长刀,有的端着老旧的火枪,嘴里骂骂咧咧的。 土匪大致有两类,一种是欺侮百姓、烧杀抢掠为恶一方大奸大恶之辈,一种是杀富济贫的土匪,只抢劫地主老财,不对穷苦百姓出手。 但显然张义他们遇到的是第一种,只见为首一个满脸横肉、目光凶狠的大汉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握着驳壳枪,狰笑道: “识相的就把东西留下,别让大爷我动手。” 张义几人对视一眼,警卫队长王鲁翘不慌不忙上前一步,一脸江湖气的笑容,拱手道: “三老四少请坐堂,今日兄弟来请安。” 这是帮派之间的切口,表明自己身份和来意的话,如果对方同样在帮,就要问上一句“贵帮头、贵字派”或者“老大贵姓”,回复一句“在家姓某,出门姓潘”,盘盘条口,拉拉关系,最后来一句“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就完了,毕竟江湖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 谁知王鲁翘话音刚落,对面的凶汉就呸了一口,不屑道:“宝里宝气的,什么玩意,识相的.” “砰” 盘道条口对不上,那就不是一家人,王鲁翘抬手就是一枪,黑老大应声倒地。 与此同时,张义几人毫不犹豫扣动扳机。 随着一连串枪声,土匪接连倒下几人,其他人一哄而散。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戴春风一枪将一个捂着胸口痛苦不堪的土匪解决,收起左轮手枪,感叹道。 张义心里腹诽,您老人家最好免开尊口,这一路历经艰险,和你这张嘴脱不了关系。 还好,接下来再无意外,太阳从山的缝隙缓缓升起的时候,军统办事处的汽车终于来了。 然而才进长沙,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传来:长沙即将实施“焦土抗战”-——焚城。 (本章完) 第287章 阿香(求月票) 第287章 阿香(求月票) “戴主任。” 一个少尉军官精神抖擞地抢在前来迎接的湖南站站长吴庚恕前面敬了一礼。 戴春风一眼认出此人是临澧培训班的学生史焕节,是他亲自挑选提前毕业的学生之一。 这几十人戴春风特别喜爱,全部被安排在了甲室、人事处以及军统局各处、室、组等内情单位重要岗位上。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拍着他的肩膀问: “工作还顺利吧?” 史焕节恭敬道: “谢主任关心,同学们都到了重要岗位上,工作很顺利。” 一旁的湖南站站长吴庚恕轻哼了一声,戴老板大肆提拔重用年轻人,自然引起军统老资格特务们的不满,嘴上不敢说什么,但私下牢骚不断。 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凭什么这些毛头小子一来就占了重要岗位。 尤其是这些初出茅庐的小子,不通人情世故,自持只要得到主任的信任,什么人都不放在眼中,态度骄横,对老特务没有礼貌,更让大家反感。 老特务反感他们,这些人同样看不惯私生活腐化、暮气沉沉的老家伙们,以同学关系结成团体,和老特务们暗中对抗。 这些人在任何场合都要表现自己是戴老板的学生,不管口头上还是报告上,一律称戴老板为“主任”以示自己和那些称呼“戴先生”的特务不同。 大家私下感叹军统局很快就变成“非澧勿视,非澧勿用”的天下了。 史焕节问候完戴春风,又热情对张义敬礼,说: “张老师。” 一听这个称呼张义只觉头大。 工作时间称职务这是常识。 在军统关系好的以字号称兄道弟,不熟的称职务或者同志。 但临澧培训班的年轻人却是相互标榜,互称同学以示亲密,对以往的教官、队长也不称呼职务,而是以“老师”称之,一是为了亲近,二是为了拉拢关系,但这样拉帮结派,却是犯戴老板的忌讳。 “我去临澧培训本只是以特派员的身份,没做过你们教官,不用这么客气。”张义余光瞥着戴春风,淡淡回了一句,就招呼起吴庚恕。 吴庚恕一肚子火气,但见老板满面春风,不好扫兴,等史焕节表完忠心,才走上来说: “戴先生,住处都安排好了。” “嗯。”戴春风点了点头,握手后看着吴庚恕,皱眉问: “庚恕,城内乱哄哄的,什么情况?” 吴庚恕一脸无奈,叹气道:“自昨天起,城内突然流言四起,说‘日军已出现在长沙外12公里处’、‘日军今夜即将入城’,搞得人心惶惶达官贵人和百姓纷纷外逃,城内都乱套了。” “胡说八道!”戴春风怒道: “日军才攻陷武汉,自己的外围都没有巩固,哪来的精力进攻长沙? 距长沙最近的日军也有120公里,再者,长沙周边驻扎有重兵,第九战区司令长官和陈土木都在,委座也在调集军队加强长沙防线,日军想要突破并非易事。 小鬼子还没来,自己先乱了阵脚,怎么搞的?你们就没有查吗?” 吴庚恕拘谨道:“我也觉得情报不实,当前的工作应该先做好疏散民众和物资转移,但政府张主席已经开始准备实施反资敌大破坏,消息不知怎么泄露了,城内更乱” 张义心神凛然:“局座,自武汉会战失利后,武汉的机关、工厂以及大批难民、伤兵全部涌入了长沙,加上之前作为上海、金陵会战的大后方,长沙积累了大量军用物资、人口,如果不事先做好准备工作,疏散人口、转移物资,而毫无预兆的焚城,后果不堪想象。” 人祸甚于天灾,焦土抗战的政策是为了迟滞日军,但日本人还没来,民众、物资都没有撤离,就着急忙慌地放火,到底是抗战呢还是戕害自己人? 但乱世人命如草芥,老百姓的命还是命吗? 戴春风何尝不知道,不说其他,军统局就在长沙存了大量的物资和武器弹药,但他和张主席素无交往,没有资格对别人指手画脚不说,贸然去干涉别人的对策不说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还会被别人恨上。 果党上层向来缺少统筹、合作思维,各个部门之间除非私人关系密切,否则都是各行其是,甚至互为制肘,谁管他人对错成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戴春风阴沉着脸,沉默了一会,说: “先进城,待我向委座汇报过后再说。” “是。” 大家领命都向着汽车走去,这时天空突然响起轰鸣声。 大家抬头去看,就见两架日军轰炸机从远处呼啸而来,似乎在侦查军情。 “快散开,隐蔽起来。” 此处空旷,根本没有防空洞、掩体,贸然驾驶汽车只会吸引轰炸机的注意。 但日机来的比大家想象的还要快,众人才刚散开,轰炸机在天空盘旋一周后,突然向下俯冲,在低空开始扫射和投弹。 发动机轰鸣声震耳欲聋,机翼下的机枪喷射出火舌,子弹如同雨点般倾泻而下。 “哒哒哒哒哒” 伴随着尖锐的呼啸声,整个地面瞬间尘土飞扬,硝烟弥漫。 紧接着,飞机投下一颗颗沉重的炸弹,随着爆炸声响起,到处火光冲天。 “主任。” 轰隆,一枚炸弹在戴春风汽车不远处爆炸,汽车顷刻间被掀飞出去,戴老板老当益壮,迅速卧倒就地一滚,闪躲开来。 与此同时,只听史焕节大喊一声,从地上一跃而起,飞奔过去将戴老板压在身下,用身体做屏障替他掩护。 就在这时,又一枚炸弹在两人不远处爆炸,巨大的冲击波裹挟着尘土直接将两人掩埋。 “主任。” “戴先生。” “局座。” 日机呼啸远处,大家连忙奔跑过去,费了半天才将史焕节和戴春风从尘土中扒出来。 “主任,您受伤了?” 史焕节翻起来见戴春风灰头土面,身上血迹斑斑,颤抖着问。 “戴先生?” 戴老板呆了片刻,摇了摇头总算恢复过来,拍着身上的土,看着史焕节说: “我没事,是你受伤了吧?” “我没事。” 史焕节见老板没事,咧嘴笑着想要站起来,突然发现双腿不听使唤了,不由愣住了。 大家连忙帮他拍去身上的尘土,替他检查伤口,只见史焕节双腿除了三处枪伤外,右腿大腿处还嵌有两枚弹片,鲜血汩汩地往外流。 “别动。”戴老板一边呵止史焕节挣扎,一边掏出手绢替他包扎伤口。 “吴站长,马上送就近的医院。” “是。”吴庚恕点头,又有些忧心忡忡地说:“老板,就近的医院只能止血,手术困怕.焕节受伤严重,恐怕要截肢。” “截肢就截肢,保命要紧。” 史焕节满头大汗,听说要截肢,瞬间不干了,挣扎道: “不能截肢,无我右腿,既无我生命。”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戴春风沉声道:“到了医院一定要遵从医嘱,保命要紧。” 但史焕节依然咬牙摇头: “死也不能截肢!” “你不用担心前途。”见史焕节如此坚决,戴春风苦口婆心劝道: “军统局的工作很多,即便没有腿也可以工作,你一生的事业,我负责安排。” 这便是承诺了,有今日救命之恩,史焕节不说荣华富贵,至少衣食无忧。 但不管别人怎么劝说,史焕节一口咬定腿在生命在,戴春风无可奈何,只好先让吴站长送他去医院。 随后几人进入长沙城,刚经历了轰炸,城内一片狼藉,断壁残垣中老百姓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四处乱撞,到处都是哭喊声、哀嚎声,惨不忍睹。 张义再次想起一句话,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 “这次轰炸事先为什么没有预警?”戴春风皱着眉头,又道: “还有,城内谣言四起,定有奸邪敌奸作祟,行动处要好好查查。” “是。”张义点头领命。 长沙城西南的一处繁华区,是果党达官贵人的居住区。 因为住着军委会参谋总长兼军训部长白某人、果党航空委员会主任钱主任、hun省张主席的家属,现在又住进了赫赫有名的汪副总裁,当地人将其称为“四大家族。” 除了这四家的家属外,附近住的都是他们的卫士、副官、汽车司机、厨师、伙夫、男女佣人以及来往的宾客,一时充斥于小街巷尾。 为了做好“四大家族”的生活服务,巷子旁边又开了茶楼、小食店、商店等几十家,旁边还有一个加强连的军队保卫安全。 刚过正午十分,一辆黄包车驶进巷子,从上面下来一个打扮时髦的富家小姐。 她一身锦袍戴着墨镜,浑身上下散发着胭脂香气,脸上娇嫩得仿佛嫩豆腐吹弹可破,踩着高跟鞋径直走向汪副总裁的家。 望着门口持枪的卫兵,她淡定地点了一根烟,脚步丝毫不停。 “小姐,止步。” “我是夫人的身边人,让开。” 女人一口流利的粤语,绷着脸轻轻弹着烟灰,拨开卫兵伸出的手,从容地走了进去。 望着院内古色古色的布置,她嘴角翘起一丝鬼魅的笑意。 女人叫沈碧玉,震旦大学学生,后入军统松江培训班,毕业后进入忠义救国军。 在上海活动期间被特高课抓捕,熬不过酷刑,于是叛变做了女汉奸,此刻她是特高课的女特工,代号阿香。 几天前,特高课介绍她认识了日本关东军参谋部第二课负责人影佐祯昭。 此回她便是奉命前来策反汪填海。 听说是自家夫人派来的随从,汪填海满腹疑惑,太太确实在广州,但事先没有电报通知,怎么就派随从来了。 他让佣人将人带进来,隔着屏风召见。 “夫人让你来做什么?” 沈碧玉来之前早就背熟了汪填海的所有资料,知道此人早年做过刺客,也被刺客刺杀过,所以警惕性很高,丝毫不以为意,瞥了一眼警惕盯着她的卫兵,答非所问,自顾自地说道: “平生慕慷慨,养气殊末学。哀乐过激烈,精气潜催剂。” 躲在屏风后面窥视的汪填海一听这话,大惊失色,厉声道: “住口。” 说着连忙让卫兵和佣人下去,将沈碧玉迎进去。 “你到底是什么人?” 汪填海满脸阴沉,对方吟出的这四句诗正是他本人所做。 当年他暗中策划刺杀清廷的摄政王载沣,失败被捕被判处终身监禁。 在狱长决心以死报国,于是赋诗“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 这首诗传出去后,一时为人传颂,汪某人声名大涨。 但后来受肃亲王善耆的软化,内心松动,差点投降,写的一些诗意境早就不复往日慷慨。 沈碧玉嘴里说出的这首便是,牵涉他那段不光彩的往事。 他本以为满清覆灭,随着那批遗老遗少死去,再也不会有人知道,但此女如何得知? 一旦这段不光彩的经历曝光出去,虽不会让他苦心建立的“革命者”形象浑然倒塌,但别人人会怎么看他? 那些竞争对手必然会捕风捉影,对他大打出手。 “我是谁不重要,我只是个传话的罢了。” 汪填海眉眼闪烁: “替谁传话?” 沈碧玉说道:“影佐课长让我问你,上次你派高司长在东京说过的那些话还算数吗? 如果算数,就请汪总裁亲自到上海一趟,影佐课长现在就在上海。” 之前,低调俱乐部的成员,外交部亚洲司高司长以去香江搜集日本情报的借口秘密去了日本,先后会见了影佐祯昭等人,日方提出由汪填海出马和谈才行。 汪填海还在犹豫,却不想日本人已派人找上门了。 “不行。” 汪填海一口拒绝,上海现在是日本人的地盘,此刻他去,就等于明着告诉大家他想要做汉奸。 话刚出口,他又觉得拒绝的太果断了,沉吟道: “这件事需要从长计较,容我想想。” 沈碧玉冷笑一声: “我可以等,但日本人能等吗? 汪先生就不怕您早年做过的那些不堪之事泄露出去?” “你们想干什么?” 汪填海瞬间慌了神。 (本章完) 第288章 来者不善(求月票) 第288章 来者不善(求月票) “你们想干什么?” 沈碧玉却不说话,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嘲讽,施施然挨着汪填海坐了下来。 “先生声名赫赫,我以为是伟丈夫,缘何连一个女人都比不上?” 沈碧玉猩红的嘴唇靠近汪填海的脸颊,胭脂香气扑面而来,汪某人一时间心神恍惚。 “这话怎么说?” “马当要塞先生应该知道吧?” 沈碧玉笑盈盈问道,说着不待汪填海回答,便自言自语道: “日本方面对夫人赠要塞布防图的壮举感激不尽呢。” 武汉会战前期,中国军队于长江两岸构筑了许多坚固的堡垒和要塞,其中最为重要的便是马当要塞。 位于彭泽县境内,与长江中的小孤山互为犄角。 这里江面宽阔,水势表面平缓,但江中却有许多看不清的暗礁。 为阻止日军沿江西上,海军和无数民夫历时数月,呕心沥血,费劲财力物力,才精心布下了30多处人工暗礁。 后又沉船39艘,布置水雷1600多枚,构筑出了一道固若金汤的防线。 日军正为中国军队沿江布防伤透脑筋而裹足不前时,汪夫人为表和日方合作的诚意,随手就送了上了要塞布防图。 最终,日军25艘军舰护送8艘运兵船,在炮火的掩护下,轻而易举就攻克了马当要塞和周边所有的战略要点,不费吹灰之力打开了武汉的门户。 汪填海没想到还有这事,显得很尴尬,抬眼望着沈碧玉,小声说: “我说话自然算数,前几天接受海通社和路透社记者采访时,我就明确表示‘未关闭停战之门’。 我是愿意和日本人和谈的,不过不过毕竟事关重大,我需要和其他人商量。” “好,我最多给你三天时间。”沈碧玉冷冷一笑。 汪某人的表情大为好转: “一言为定。” 打发佣人带沈碧玉下去休息,汪某人立刻打电话联系自己团队的成员。 不一会儿,梅、高、周、陈四人匆匆赶了过来。 梅某人,参加过“五四”运动,当过教授,干过js省督察专员,保安司令等职务,果党高级干部。 高某人,29岁已经是外交部亚洲司司长,最年轻的外交人才。 周某人就不用说了,常某人侍从室副主任,兼职更是一大堆。 此人是红党“一大”代表,第一次国红合作期间,他和许多红党领导一起加入了果党,只不过后来别人退出来了,周却留下来了。 和他一起留下来的,还有他的好朋友,此刻做汪填海副手的陈公bo,此人做过实业部部长。 汪填海更不用说了,全身上下都是光环,不贪财、不好色、不怕死,年纪轻、资历老、功劳大、长的帅。 按理说,这几人都是果党大员,说句达官贵人丝毫不为过,不愁吃不愁穿,又不用上战场去冲锋陷阵,他们为什么要组建“低调俱乐部”和主战派唱反调呢? 抗战爆发后,连李、白、阎、冯、红党这些常某人曾经的敌人在民族危亡时刻都坚定不移地站在了常的一边,即便强敌压境,即便懦夫们不断悲观聒噪,依然无悔地坚持“抗战到底”。 有句话说的好,人以群分物以类聚。 这几个人的所作所为正好诠释了几个词语:臭味相投、蛇鼠一窝、狼狈为奸、沆瀣一气. 汪某人出身在一个仕宦家庭,祖父是举人,父亲郁郁不得志,靠做幕僚维持生计,对外却要保持仕宦人家的体面,生活清苦。 汪十几岁时,父母先后离世,他靠着同父异母的兄长勉强为生,从小就养成了懦弱自卑、优柔寡断的性格。 成年后,从事革命活动,虽有壮举,但见识了日本人的强大后,就陷入了“恐日”的情绪中不可自拔。 从抗战一开始的“悲观”演变到“主和”,由“主和”演变成如今“主动求和”并没有用多长时间。 此刻只听他说: “人们以前批评政府不抵抗而丢失了领土,现在我们进行了抵抗,结果却丢失了更多的领土” “主战派有主战派的道理,但是,主战的目的是什么? 是为了国家能够独立生存下去。 其实,如果能达成此目的,我觉得和日本人言和也不失为一种手段。” “一味地主张焦土抗战、唱高调是打不赢日本人的,大家应该坦诚一点,该说点实话了。 依我看来,日军占领区日益扩大,铁路等重要交通枢纽全部丧失,财政又日益匮乏,我四万万民众时时刻刻沉沦于战争的水深火热之中喘息,为了尽早结束战争,我多次向常某人进言,奈何他就是不听。” 他这话的意思很明确,明知道打不过还要打,这不是自己找罪受吗? 再这样下去,真的就亡国灭种了,所以还是要“和平救国”嘛。 为什么不能接受日本人提出的“和平”条件呢? 这事上高司长有发言权,他说道: “上回委员长拒绝了日方提出在华北、华中、蒙古等地建立亲日政权、承认满洲国和向日本赔偿军费的条件,于是谈判破裂。 但我次回去日本,日方表示,只要汪先生能重组政府,日方可以不要领土、不要赔款,并保证在两年内撤军。” 他这话说的言辞凿凿,不管别人信不信,他自己信了。 高此人留学日本归国后即进入外交部工作。 九一八之后在报纸上发表《最近日本之总观察》,将九一八事变前后,日本的经济、外交、社会和政治各个方面总结了一番,为国人打开了一扇了解日本的窗户。 文章一发表,即好评如潮。 高某人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后连发几十篇日本问题的文章,自诩为“日本通。” 由于出色表现,引起常某人的注意,特聘其为国防设计委员会专员,专司研究日本问题。 从此他真的变成了大家眼中的日本通。 七七事变爆发后,常某人召见他,询问他对中日形势的看法。 高某人侃侃而谈,主动请缨说自己愿意去和日本军方交涉,凭借他对中日两国局势的深刻理解和分析,一定可以说服日本方面,让其主动从中国撤军。 这一刻,常某人才恍然发现,他寄予厚望的这个年轻人竟然在政治上如此幼稚,逐渐失去了对其信任。 但高某人可丝毫不觉得自己的主见有问题,见常某人不待见自己,立刻投身汪填海。 都是懦弱的胆小鬼,都主张用和平谈判的外交手段结束战争,立刻一拍即合。 听高某人如此说,汪填海半信半疑,毕竟他还是有城府和政治智慧的,沉默了一会,他起身说道: “我决定了,只要能救民于水火,刀山火海我亦无所畏惧。” 顿了顿,他看向在座的几人,一脸诚恳道: “口说无凭.我的身份现在不便离开。 这样,麻烦思平兄和宗武老弟再去一趟上海,作为我的全权代表,和日方再谈一次,具体落实成立新政府的细节问题尤其是.” 说到这里,他神色一凛: “最近我的住处附近常有可疑人手活动,我怀疑是军统的人,为了保障我与诸位的安全,最好让日方提供具体的离开方法或提供保卫.” 张义正和吴庚恕吴站长、杨荣寒暄,吴站长的秘书敲门进来。 “站长,二位长官,毛秘书刚刚通知,今晚七点,在长沙饭店,局座亲自主持酒会慰问参加武汉反资敌大破坏的功臣,另外,也是给新的情报处谍参科科长接风。” 杨荣和张义一脸意外,才处理了杜成友,怎么又有新科长了? 杨荣问:“什么新科长?我这个处长都不知道。” 秘书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杨荣皱了皱眉,拿起电话拨出去: “喂,毛秘.” 电话是打给毛齐五这位副代理主任秘书的。 不过说了几句,杨荣就挂断电话,憋火地说道: “又来了一位大爷。”张义好奇问:“谁啊?” “还能有谁?” 杨荣哼了一声,说道:“项廷元,这个红党叛 人家现在是功臣,听说今天刚到长沙就被委座召见,授少将军衔,还赠送了洋房和豪车.人家是主动要来军统局谍参科的,哼,我这座小庙怕是容不下他这尊大佛。” 杨荣有火气也正常,前后两任科长的任命他这个处长都没有发言权,想想都憋屈。 只是让张义想不通的是,项廷元这个叛徒,为何会主动要来谍参科呢? 二处红党科或者张某人的“特种问题研究委员会”不是更合适吗? 傍晚的长沙饭店灯火辉煌,穿着光鲜的达官贵人、名媛淑女进进出出,伴着悠扬悦耳的音乐声,到处一片祥和,和外面人心惶惶、鲜血横流、呻吟声、哭喊声不断的街头巷尾仿佛两个世界,更似一幕人间荒诞剧。 宴会厅的包房关着门,来的军统局头面人物都毕恭毕敬地等待着。 过了一会,包房门开了,戴春风和毛齐五先走了出来。 戴春风笑道:“诸位都到了,来见一见我们的功臣吧,来归人员中的楷模。” “楷模”最后一个从包间里面走了出来。 他看上去二十出头,穿着崭新的少将军服,瘦弱清俊,像个文弱书生。 毛齐五介绍道:“这位就是新来的项廷元项科长,接任情报处谍参科的位置。” 项廷元一脸和善笑容:“初来乍到,虽说我是来归人员,但我对果党之自由、世界向往已久,希望今后和诸位相处愉快。” 将叛变说的如此轻描淡写,显然是个有城府的。 “啪啪”戴春风带头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 毛齐五接着说:“还有一件事情要宣布” 说着他从中山装衣兜里面掏出一张纸,一脸严肃。 “武汉警备司令部稽查处赵世瑞处长,在撤离过程中不幸被日寇飞机击中,英勇殉职,在此表达我们的缅怀之情赵世瑞系我军统.” 毛齐五嘴上念着追悼词,却没有丝毫悲伤的意味。 张义心说赵世瑞这厮也够倒霉的,出尔反尔、釜底抽薪要回了自己的汽车,置戴春风于危机之中,本以为他着急忙慌的可以先人一步到达长沙,却不想. 这是急着去投胎了啊! 不知是有意还是意外,毛齐五的追悼词刚结束,现场竟然响起了稀里哗啦的掌声。 张义偷瞥了戴春风一眼,见他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也不阻止,等掌声停止,才淡淡说道: “想起和世瑞兄共事的时光,感慨万千啊,希望大家平复情绪,化悲痛为力量,以更加饱满的热情投入工作中 总务科,一定要做好善后工作。” 说完哼着鼻子走了,现成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 张义哭笑不得。 宴会厅的留声机放着音乐。 大家吃过饭都举着酒杯找熟络的人聊天,项廷元拿着酒杯靠近张义和杨荣说: “见过二位长官。” “不敢当。” 杨荣淡淡笑道:“你也是少将,大家平起平坐。” “我是谍参科的科长,自然是杨处长的属下。” 项廷元一脸谦逊,说着又看向张义: “张处长,久仰大名,你是谍参科的老长官,我初来乍到,以后还望多多指教。” “副处,你说的都是老黄历了,我们行动处都是五大三粗的家伙,以后希望项科长能提供些情报,让我们也立点功。” “张副处长太谦虚了,我一定配合好行动处的工作。” “该是我们配合你们才是,情报处可是我们军统局第一处,您说呢,杨处长?” 杨荣呵呵一笑,不接这个话头,打量着项廷元,意味深长地问道: “项科长,听说你是主动到谍参科的,怎么没去二处呢?” 这也是张义想问的。 “出了明码电报这事,我提供的情报大打折扣,虽然戴先生没有怪罪,但我和何处长有点不愉快,怎么好再去二处呢?” “是吗?你不会是想调查谁冒名发的电报吧? 如果是因为这件事,倒也在清理之中,嫌疑人是杜成友,但他毕竟是我的下属,严格说起来我也难辞其咎,如果你需要调查真相,我很乐意配合的。” “想不到我这点有小心思被杨处长一眼就看穿了。” 项廷元讪讪一笑,说道:“我这个人虽然喜欢自由,追求个性,但偏偏是个固执的,被人暗中算计,自然要查明真相.这也是戴老板的意思。” “这么说杜成友没有嫌疑了?” “实不相瞒,我来长沙的途中见过杜成友一面,他虽然知晓情报,有泄密的嫌疑,但他根本不懂发报,怎么传递情报?所以那个人一定不是他。” 张义好奇问:“这么肯定?万一他有同伙呢。” “不会,同伙犯罪,必然有共同的利益诉求。 我看过一本心理学的书,说物质利益是捆绑不同个体之间利益诉求的最好纽带。 可这不是小偷小摸,向红党传递情报是要杀头的,一般不会有人为了钱干这种事,情报肯定是从其他途径泄露了。” 张义思索着项廷元的分析,越来越觉得此人不简单,不动声色道: “那就只能是二处存在泄密了。” “谁知道呢?” 项廷元眼神转动了一下:“我觉得这个人应该不是红党,或许他只是同情红党,不然这解释不通明码发报的问题。 如果是红党,只需要将情报传递给他的上级就好了,何必多此一举呢。” “同情红党的?” 杨荣略微惊讶:“图什么呢?给自己留后路?难道他想有一天投奔红党,这件事可以成为他替红党做过事的敲门砖?” 张义嗤笑道:“无凭无据的,别人会相信吗?放着大好的前途不要,要去陕北吃土豆?” “红党纪律严密,一般人根本受不了。” 项廷元一脸认可,沉默了一会,又道: “还有一件事可以佐证我的猜测,就在那人发完电报不久,又有新的神秘电台出现了,电讯处虽然没有破译密码,但它呼叫的频率却是宝塔山的。” “原来如此。”杨荣思忖着点了点头。 “有理有据,现在看来在我们军统局还潜伏着共党的人。” 顿了顿,他一脸狐疑,小声说: “不会是那个‘美人鱼’又出来兴风作浪了吧?不是郑呼和吗?” “谁?”项廷元自然不知道这个代号和名字。 “没什么。”杨荣摇了摇头,又问: “有怀疑对象了吗?” “刚有点头绪。” 项廷元一脸神秘地笑了,见不远处毛齐五在向他招手,歉意地笑着离开了。 “终于来了一个肯动脑子有能力做事的人。” 杨荣似乎对项廷元的观感大为改观,夸奖了一句,看着张义说: “想想看,要是身边潜伏着这么一个人,你能睡的安稳吗?” 张义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余光瞥着一脸谦恭和毛齐五说着什么的项廷元,心说来者不善啊! …… (本章完) 第289章 情报(求月票) 第289章 情报(求月票) 项廷元刚离开,一个情报处的侦查员匆匆走了过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张义轻笑:“我要不回避一下?” “不用。” 杨荣摇了摇头,看向侦查员:“小刘,什么事?” 侦查员小刘一脸暧昧地说:“今天有个打扮洋气的小姐进了汪副总裁家,到现在还没有出来。” 杨荣愣了愣,问:“查清身份了吗?” “她戴着墨镜,没人看清她的正脸.我们突击审问了拉她的黄包车车夫,车夫是在半路拉的她,同样什么都不清楚。” 不知相貌,不知上车地点,找不到她的住址,身份神秘。 杨荣还在思考,侦查员小刘又小声说: “据黄包车夫说这女人皮肤白皙、香气袭人,会不会是?” “什么?” “嘿嘿,会不会是汪副总裁从外面找的窑姐或是书寓里面的姑娘?毕竟夫人不在.” 杨荣瞪了他一眼:“那毕竟是副总裁,说话注意分寸。” 侦查员见他语气并不严厉,猥琐笑道: “都说家没有野香,那么大的人物,恰好老婆不在” “行了,你懂什么。” 杨荣打断他的话,“不要在背后议论长官,汪先生早年就提出过六不主义,别人或许有这个雅好,他不会,再说了,陈夫人向来” 这话没有什么说服力,杨荣自己都不信。 汪某人追随孙先生,却力劝孙让位袁大头,为标榜自己,提出“六不主义”,即不做官、不做议员、不嫖、不赌、不纳妾、不吸鸦片。 随后他和陈某君举办了结婚仪式,一起赴法国留学,中间虽几度返国,却超然于政治之外。 但时过境迁,汪某人如今早就身居高位,他说过的这些话又如何能信呢? 当然了,长官的话也不是句句都是真的,有些话只不过为了让你相信罢了。 汪某人身居高位、风度翩翩,他身边的女人自然趋之若鹜。 不过有陈夫人这个又丑又黑又有钱又彪悍泼辣的悍妇看守,一般的女人还真的不敢招惹,但现在她不在,谁能保证汪总裁会不会偷腥呢? 但杨荣知道自己的身份,长官的隐私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他皱眉道: “这件事不得议论还有什么事?” 侦查员想了想说:“这个女人进去后大概十几分钟,低调俱乐部的其他几人齐齐登门拜访。” “我知道了,继续监视,有情况随时汇报。”打发走侦查员,杨荣看着张义问: “张副处长,你怎么看这件事?” “还是先弄清女人的身份再说吧”张义思忖着说,他指了指不远处笑意盈盈的项廷元: “项科长工作热情这么高,正好交给他处理嘛。” “嗯,说的也是。”杨荣点了点头。 庆功宴一直到夜里十点多才结束。 项廷元回到自己刚得到的阴暗冷清的洋房后,立刻打了一通电话。 接电话的,正是二处党政情报处的何处长,显然二人的关系根本不像他自述的那样。 项廷元说:“这个冒名我的人,暂时无从查起,不过情报肯定是你们那里泄露的 何处长,我没有其他意思. 另外,我听说电讯处当天是最早收到这份情报的,随后又出现了呼叫红党的可疑电台,所以这件事情电讯处同样脱不了关系. 我初来乍到,对电讯处不熟,还望何处长帮我打听一下,当晚哪些人曾接触过那份情报。 如果电讯处有内鬼,他还掌握电台,说不定是条大鱼. 何处长,你我也算有过合作了,你了解我的为人,只要找出这个人我一定交给你们二处.当然了,这不光是为你,也是为了我自己在军统的前途。” 夜幕笼罩下,长沙这座古老的城市被战争的阴霾紧紧包裹着。 街头的路灯早已熄灭,只有零星的火光在黑夜摇曳。 谣言带来的恐慌虽有所缓解,但巡逻的士兵还是神色紧张,脚步在寂静的夜里显的格外沉重。 张义端着热茶站在窗口,回味着今天项廷元说过的那些话,越发觉得这个人不可小视。 发报的事情他虽然做的天衣无缝,但对方提起的新出现的可疑电台却让他心生警惕。 只要是做过的事情就有痕迹可寻,一台被掌握呼叫频率记录在册的电台只要继续发报,那它距离暴露就不远了。 他只希望那位同志再小心一点,更小心一点,危险永远没有过去,永远是刚刚开始,而所有大的错误,都是由小错误开始的。 【今日情报已刷新】 【1、您今天见过小刘,获得相关情报--日谍阿香今天奉影佐祯昭之命见过汪填海,让其赴上海谈判。 阿香,本名沈碧玉,原忠义救国军成员,叛变后加入特高课。】 女汉奸? 张义摇了摇头,心说汪某人这只神鸟看来要做鸟人了啊。 一旦走出这步,不说三十年英明扫地,还将永远被钉在历史的屈辱柱上。 他想起杨荣说的“六不”之说,冷笑一声,大人物说的话都是有意味的。 汪某人嘴里这么说,但留学期间多次往返,显然是观察政治气候,再细细思索他后来的一些列操作,都说明这个人是有政治智慧的。 但此刻和日本人媾和,将和平的希望寄托在日本人的施舍上,无异是绵羊将活着的希望寄托于饿狼有没有善心上,简直幼稚至极、愚不可及、可笑至极! 可见,这么多年,汪某人的政治智慧非但没有进步,反而退步了不少,急功近利、目光短浅。 难道他看不出随着武汉会战的结束,从战略上说,日本人已经失败了吗? 在经历了最初的顺风顺水之后,他们已经陷入苦战,被拖入了持久战的深渊。 由于扩张过快,他们根本来不及对占领区实施有效的控制。 随着战线过度延伸,兵力明显不足的同时,却无法从占领区获得足够的补给。 而此前的几场大战已将这个弹丸小国这些年积攒的战争资源消耗大半,仅仅依靠自己本土的经济支持,他们短期之内已经没有实力对中国发动全局性的大规模进攻。日本此刻急需的便是在其控制区恢复秩序,实现正常生产,以达到以战养战的目的。 所以,他们急需扶持一些傀儡汉奸政府,帮助他们恢复社会秩序。 但“中华民国临时政府”,这个日本人扶持起来的华北政务委员会汉奸政府的头面人物都是北洋时期的小人物,号召力太差了。 那些有号召力的,比如曹某人、段某人、吴某人都是宁死也不做汉奸的。 说来搞笑,当年果党北伐要彻底打倒消灭的北洋军阀头目,居然没有一个人当汉奸,而汪填海这个果党的二号人物现在要去当汉奸了。 刚被日本人看中的唐绍义被军统的赵理彪干掉,日本人正缺一个有影响力、号召力的汉奸时,汪副总裁主动送上了门。 想想都可笑。 【2、您今天见过戴春风,获得相关情报——红党官员因贪污腐化畏罪潜逃,已投奔张某人。】 张义心神一凛。 此刻在戴春风的住处,毛齐五、二处处长何商友和张某人坐在一起。 张某人侃侃而谈。 戴春风听说实际只是个团级干部时,神情逐渐不耐,他曾对张某人呕心沥血搞出的“来归”人员那一套极为赞赏。 但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前来投奔的除了张某人曾经的心腹,其他人不是贪污受贿畏罪潜逃的就是在那边混不下去的,这和戴老板的期望相去甚远。 对他失望之余,不免冷言冷语,进行讽刺挖苦。 此刻他打断张某人的话,问道: “张兄,这位团长的队伍开到什么地方了?” 张某人闻言一愣,随即面不改色道: “他先过来,等安全了,再重新打回去联系部队,放心吧,雨农兄,肯定能将部队带出来。” 戴春风嗤笑一声,知道张某人又在吹牛了。 红党的部队是那么好拉出来的? 而且这个人是因为贪污腐败才叛逃,名声都臭了,谁还愿意跟他,即便有人愿意追随他,估计也是贪生怕死贪图享乐之徒。 他冷哼一声,拿着手绢擦拭鼻子,不再搭理姓张的。 张某人讪讪笑着告辞了。 他一走,戴春风不再掩饰,冷笑一声,说: “这个人在红党内部已经被批、倒批臭,谁也不会再跟他走了。 委座说得对,对红党叛变过来的人,只能利用,不能亲近,因为他们能背叛红党,有朝一日也会背叛我们。” 听到“利用”二字,二处处长何商友眉眼一闪,说道: “局座,能不能将这个人交给我运用?” 戴春风似乎没听见他的问题,靠在沙发上,一边擦鼻子,一边思考着什么。 过了片刻,他才开口说道: “这几天一闲下来,我一直在想一件事,那份电报到底是谁发的? 还有,情报又是如何泄露的?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你分析过吗?” “想过,第五战区没问题,知道此事的除了杜科长外,只有我的秘书,但他是乡绅之家出身,家里的地被红党分了,对他们没有好感,没有动机也没有时间传递情报.” 何商友小心翼翼道:“所以我怀疑还是那个美人鱼,或者他的余孽在作祟。”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戴春风冷哼一声: “即便有余孽在,但情报的范围这么小,除非他有千里眼顺风耳,否则怎么可能知道?” “是啊。”毛齐五接话道:“这个人不清除,终究是个毒瘤,以后还有何保密可言。” 何商友点头,看向戴春风:“有时候想要让鱼儿上钩,必须先把水搅浑,鱼儿要是想法太多,就会自投罗网……我有些想法,不过需要局座将朱崇心交给我运用。” 戴春风挑了挑眉头:“你的意思是?” 何商友立刻凑近他,低声说了几句。 山城,马鞍山。 电讯处电监科科长赵友新小心翼翼地挂断电话,既惶恐又激动。 刚才他接到了戴老板的长途电话,虽然只是寥寥数语,其他的都由毛秘书传达,还是让他激动不已。 想不到局座他老人家还记得自己,如果能将他交待的事情办好,那他的职位是不是也可以动一动了? 想到这里,他得意地笑了笑,然后从抽屉里面拿出纸笔,思索着在纸上写下几个名字。 这里面全是他电监科的人员,包括上次和他一起打麻将的几人。 注视了一会名单上的人,他酝酿着开会的说辞,拿起电话:“让大家到会议室集合,对,全部。” 不一会儿,会议就开始了。 赵友新先是老生常谈了一番侦查谍台信号和破译密码的艰巨性和紧迫性,然后环顾了一眼大家,接着说: “告诉大家一件喜事,除了上次的项廷元,又有一位红党的高级干部向我们投诚。” 说着他从文件夹里面拿出一张电文,说道:“这个人是叛逃出来的,红党那边迟早会知道,肯定会围追堵截,所以我们军统外勤的各个站点要接引。戴局长远在长沙,他对那边的报务人员信不过,所以将联络相关站点的任务就给了我们。” 说到这里,他停下来,起身后一脸严肃道:“事关重大,情报一定要传递过去,尤其是一些电台是敌战区的潜伏台,不确定因素很多,一定要千方百计地呼叫,直至联系上。” “诸位,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处座将这么重要的任务就给我们,大家都是专业人员,希望不要让我失望电文我已编译好,现在分配任务。” 接着一张张写有电文、电台频率、呼号、联络时间的纸条被分发了下来。 坐在末尾的张未林接过电文只看了一眼,就认出这是军统的通用密码,很快就在心里翻译了出来。 “来归人员,男,36岁,瘦子,鼻尖有黑痣,将于二十七日到达你处,请护送至” 默诵着电报内容,张未林坐立不安。 (本章完) 第290章 被捕(求月票) 第290章 被捕(求月票) (上章被删除几百字,审核、屏蔽,一言难尽,唉!!!) 张未林技术娴熟,费了几分钟的时间就顺利联系到了对方电台,将情报传递了过去。 将对方回复的电文稿上交之后,见同事们还在忙碌,他若无其事地泡了一杯茶来到窗前,假装漫不经心地吹着腾腾的热气,心里却陷入沉思。 他知道朱崇心畏罪潜逃的事组织上迟早会发现,但此人有了军统各个站点的掩护,说不定可以逃脱追捕,所以一定要将情报传递出去。 想到此,张未林放下茶杯说道: “天天喝龙井,也不嫌腻得慌,办公室还有其他茶吗?” 一名同事忙着发报,随口说道: “我们有龙井喝就不错了,你想喝好茶就找科长,总务都是根据官阶分开送的。” 张未林顺手将茶水倒入一旁的盆,耸耸肩说: “临时想换个口味,我哪敢打扰科长,算了,我自己去买点吧。” 他抬手看着手表,对同事说道:“我一会就回来,科长问起帮我应付下。” 同事头也不抬地说:“去吧,去吧。” 张未林若无其事地走出办公大楼,他并不知道从他离开的那一刻起,二楼虚掩的窗户后就有一双阴鸷的眼睛盯上了他。 眼睛的主人想到戴老板“只要发现反常或可疑行径,一律先拘后审”的命令,表情凝重起来,他想了想,拿起电话: “人出来了,监视好他,发现蛛丝马迹可立刻动手抓人。记住:绝不能打草惊蛇。” 出了电讯处的大门,张未林一路逛过去,很随意地进了一家茶叶店。 买好茶叶后,他出门借着看表警惕地观察了眼周围,从左至右,一点点地扫视着街道上的每一处细节。 街道上,行人来来往往,路边停了一辆灰蒙蒙的轿车,似乎已经很久都没有人动过了,还有几个小贩在沿街叫卖着,一切正常。 他立刻拦下一辆黄包车向家赶去,殊不知,人群中早有一双眼睛正盯着他。 到了家门口,打发走黄包车夫,他回头看了看四周,然后开锁、进门、反锁,疾步走进卧室。 从衣柜底部的夹层拿出发报机和密码本,他坐在书桌前,拟好电文后戴上耳机,调整电台,开始呼叫家里。 很快,电台就有了响动,知道是“家里”收到自己的呼叫了,张未林立刻全神贯注地按动电键做了回答,随后开始发送情报。 顺利发完电报,张未林长舒了口气。 正准备关闭电台,就听“嘭”一声卧室的大门被撞开,几个持枪的壮汉冲了进来。 他顿时大惊失色,摘下耳机,正要拔出手枪,持枪的便衣已经飞奔上来用枪口对准了他的脑袋。 这一刻,张未林面如死灰。 张义正思忖着如何将情报传递出去,接到戴春风突然召见的电话立刻向他办公室赶去。 楼道里面碰见情报处处长杨荣和谍参科科长项廷元,他随口问: “那个女人有消息了?” 项廷元用近乎抱怨的语气说: “能有什么消息,那女人一直没出来,我们又不好进去抓人” 说着他诡异一笑:“我猜戴老板急着召见,一定是其他地方有了进展。” “其他地方?” 张义和杨荣不明所以,揣测着他这话的意思,面面相觑。 杨荣见他这个下属还有事瞒着自己,面无表情地“哼”了一声,直接进了办公室。 张义心里有些凝重,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等进入办公室,见副代理主任秘书毛齐五、二处处长何商友、二处红党科科长、电讯处处长魏大明都在,他立刻意识到出事了。 只见戴春风满脸阴沉地从里间走出来,指着杨荣、何商友、张义三人,斥道: “我们的工作只有三件事,就是情报、行动和电讯,一切工作以增进这三件事的效能为目标。 你们三人,两人负责情报,一个负责行动,一天忙着抓这个抓那个,难道不知道内鬼已经打入我们内部了吗?” “军事谍报界说破译是胜利女神,电讯处是我们秘密中的秘密,现在倒好,敌人在我们心脏之中插进了一把刀子,而我们却一无所知,饭桶,都是饭桶。” 戴老板说完这话,在办公室来回兜着圈子,久久不发一句话。 张义几人被训得一脸惭愧,都低着头不敢吭声。 毛齐五见气氛陷入尴尬中,笑着说: “局座别生气,不然气坏了身体。 敌中有我,我中有敌,司空见惯,红党有手段不假,但他们有张良计,我们有过墙梯,幸好何处长技高一筹,将内鬼挖出来了。” 张义心下一凛,面上装作吃惊的样子问: “电讯处有内鬼?” “呵呵。”毛齐五高深莫测道: “这事还是让何处长来说吧。” 何商友得意地笑了:“有句话说,想要鱼儿上钩,就得先把水搅浑,鱼儿要是想法太多,就会自投罗网… 大部分人都会在一群清白的人里找内奸,又如何能找到? 我的方法是假设每个人都是内奸,一个个地测试他们。” 杨荣见他一直在卖关子,皱眉道: “直说吧,人抓到了吗?” “当然。” 何商友得意地笑着,开始述说他是如何在项廷元的提示下将怀疑重心放在电讯处,如何借护送叛徒的情报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引鱼儿上钩。 完了,他叹气道:“张未林这个内鬼已经被捕,从他住处不仅搜到了电台、密码本,还搜到了他发展的地下小组的名单,触目惊心啊! 这个人才来军统一年多,不仅先后发展了报务主任,扬州人冯传庆;报务员,辽宁人杨某;南通人王某人等先后加入红党,成立了党小组,还掌握了我们军统局在全国各地的电台配置网络和密码.” 何处长话还没有说完,戴春风打断他: “你不用说了,现在看来我们内部不但有内鬼,同床异梦者也不少。” 说着他望向坐在沙发上惴惴不安的魏大明,目露凶光地掏出腰间的左轮手枪,往桌上一拍: “魏处长,我要是没有记错,这个张未林是你的学生吧?这件事情你怎么说?” 魏大明拘谨地起身说:“戴先生,这件事我责无旁贷. 您知道,我天生就是和技术打交道的人,不擅长和人打交道,这次是我看走眼了” 戴春风冷哼一声,显然对这个回答不满意。 随着军统的迅速扩张,电讯业务也得到空前发展,工作人员上千人,电台达到数百部之多。 不但所有的外勤区、站、办事处等机构都配备了电台,一些重要的区站还建立了支台,效率大大提高的同时,一个问题同样引起了戴老板的注意。魏大明才学出众、技术高超,军统电讯处的不少人都是他的学生,他又把持着电讯处,俨然成了军统内部的“国中之国”。 因而戴春风心有忌惮,逐渐萌生了“去魏”之心,一是时机不到,也苦于没有把柄,迟迟下不得手,此刻电讯处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他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不是我戴某人有意和魏先生过不去,实在是事情太匪夷所思、耸人听闻,到现在我都不知如何向校长解释。” “属下惭愧,只要戴先生同意,我马上辞去电讯处长的职务。” “那倒不必。” 戴老板摆摆手,沉吟道:“电讯处有自己的人事室,人事处一直对此颇有微词,现在果然出了问题。 为加强管理,我看还是将人事室并入人事处吧,魏先生,你有意见吗?” 一句话就拿掉了电讯处的人事大权,魏大明被抓住把柄,再有苦难言,也只能说道: “服从命令。” “嗯。” 戴春风见他识相,收回目光,看向众人: “既然出了问题,就要解决问题,接下来要对军统局全局人员进行一次普查,尤其是电讯、情报、机要室等机密科室。 我还是那句话,宁可错过,不可放过,不论是领导还是一般工作人员,只要发现有反常或者行迹可疑的,一律先拘后审. 这件事情,毛秘书负责执行,其他处室全力配合。” “是。”大家心神凛然,齐声领命。 何商友又请示道:“局座,张未林现在羁押在山城稽查处看守所,对内对外都是以损坏电台真空管的名义扣押审查,还没有惊动其他人,下一步?” “他们不是七人小组吗?除了分布在机房、报务、译码组的,还有一个人呢?” 何商友说:“还有一个叫张露白的女子,对外宣称是张未林的堂妹,但根据我们对张未林身份关系的重新审查,此人家三代单传,根本没有堂姐妹,这个女子用的肯定是假名。” “她人现在在什么地方?” “在她的住处搜到了电报文稿,已经确定此女是西川本地人,几天前收到电报说家母病危,回老家去了。” “六个内部的,一个外部的,这个女人才是关键,说不定她就是这个小组和红党地下组织联系的交通员。” 戴春风嗤笑一声:“这些人没有经过特殊训练,竟妄想做双面特工? 既然有联系的电报这样,立刻让电讯处借张未林的名义给她发一份电报,将她诓回来。” “至于其他人,哼,等我亲自审讯了张未林再说。毛秘书,马上和航空委员会联系,准备飞机。” “是。” 毛齐五躬身点头,又请示道:“局座,除了您,还有哪些人要去?” 戴春风沉吟了几秒,伸手指了指何商友、杨荣、张义,道:“你们都去。” 谍参科科长项廷元心情瞬间不好了,心说他这个红党叛徒还是比不上这些老人啊。 戴春风察言观色,笑着拍了拍的肩膀,说道: “你是谍参科科长,特意将你留下来是为了查清汪某人身边的那个女人,打起精神好好干。” “是。”项廷元一扫刚刚被“孤立”的阴郁,心里竟然有些感动,抬头挺胸,脸上也不自觉地笑了,笑的带着一丝春风。 城内乱,机场更乱。 停机坪上,两架军用飞机已转起了螺旋桨,发出阵阵轰鸣,但铁栅栏外一群家属模样的人犹自吵嚷着,试图挤进去,连摇带晃。 “轰”一声,铁栅栏再也承受不住重负,浑然倒塌,众人眼里瞬间泛起希望,拿着行李箱包裹向着飞机冲去。 这时,其中一架飞机已经轰鸣着起飞了,众人眼见赶不上,立刻向着另外一架飞机冲去。 到了飞机边上,却见两名持枪的军官把守在门口,旁边还有十几个荷枪实弹的卫兵。 一个衣着华贵的贵妇冲到前面,颐指气使地军官说: “让我上去.让开,你干什么?信不信我告诉我家老头子枪毙你。” 她嚣张,军官也不是善茬,见她搬出什么老头子,轻蔑地笑了笑,抬手亮出手枪,眼睛一瞪: “滚蛋。” 贵妇缩了缩脖子,心虚地往后退了退。 一个脑圆肚肥的商人犹不死心,挤出人群,从怀里掏出两根小黄鱼,一脸谄媚: “兄弟,通融一下,让我上去。” 军官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滚。” 商人捕捉到他眼中的那丝犹豫,又从兜里摸出两根小黄鱼不容拒绝地塞到军官手里: “兄弟.” 军官冷笑着将小黄鱼揣入怀中,退后一步。 商人以为有戏,忙抄起自己的行李箱就向机口冲去,却不想军官抬手就是一枪。 “砰” 商人一脸不可置信地倒在地上,胸口的血水汩汩流着,惹得围拢的人群一片尖叫,拿起行李箱就跑。 这时,几辆汽车驶入机场,正是戴春风一行。 “报告戴先生,已和山城机场联系,天气晴朗,符合飞行条件。” 戴春风兴致勃勃地说:“老天爷帮忙。” 他的这架飞机是航空委员会拨给的dc47型222号专机。 是从美国进口的目前导航设备最完善,可以全天候飞行的军用运输机,相当安全可靠,即便有雨或者天气恶劣也没有关系,只要飞机加满油就可以转降到其他机场。 他转头看向前来送行的毛齐五:“给山城发报了吗?” 毛齐五点头,递过来一份电报: “已给山城发报,行动处处长何志远来接机。” 张义瞥了一眼,见电文上写着“远山”和“纪明”的字样,悚然一惊。 “远山”是何志远的化名,“纪明”自然是戴春风的又一化名。 他心说怎么又是不带水的化名,这趟飞机不会出事吧? …… (本章完) 第291章 审讯(求月票) 第291章 审讯(求月票) 飞机在张义忐忑不安中顺利到达山城机场,倒是没出什么事。 行动处处长何志远带着一众大小头目等在机场,简单寒暄几句,立刻驱车前往山城军统局本部。 武汉沦陷前夕,驻武昌的军统局机关奉命西迁,利用原来在山城的特务组织,捷足先登,迅速抢占了山城观音岩下罗家湾的警察训练所。 这是一幢三层、一幢二层旧式楼房和大大小小十几间平房组成的办公场所。 但戴老板觉得不够气派,又将隔壁山城警察局管辖的游民习艺所(袁大头在1903年创立,最初是为了收养无业游民,以工代赈,后功能分为两种,一是拘禁监,专门收容罪犯,一种是惩儆监,收容游民)占了过来。 但还是不够气派,地盘不够大,怎么办,继续买,继续占。 接着强买下了对门的枣子岚垭“漱庐”的三层园洋房作为军统局接待室,二楼作为戴老板会客的地方,三楼则是大特务临时休息的卧室。 然后又强迫买下了罗家湾19号园公馆。 如此罗家湾彻底成了军统办公区和宿舍区,占地达200亩左右。 这就完了? 自然不会,继续买。 曾家、岩50号别墅(戴公馆)、磁器口缫丝厂,瓷器口对面山上的破庙(成了军统小学)、白公馆(军阀白驹的私人别墅)、杨家山、钟家山、余家院子等等。 地盘看似大,但戴春风却怎么都觉得不够,这是因为军统扩张太快,几乎到了膨胀的程度。 从32年4月1日特务处成立时期的10个人,到37年“七七事变”发生时可统计的3600人,如今已达到几万人,光是在总部办公的就有四千多人。 (粗略估计,军统在全盛时期内外勤人数在五万多人,军统掌握的各特务武装约20万人,通过军统策反掌握的伪军力量约80万人,合计一百多万人,当然这是后话。) 戴春风在“漱庐”稍加休息,立刻赶到不远处的稽查处看守所。 看守所所长叫毛烈,戴春风家乡人,又是二处处长何商友的小舅子,年少轻狂,向来横行霸道、弄权勒索。 此刻他正翘着脚和几个下属打牌,见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不耐烦地问: “谁啊?” 何商友重重地咳嗽几声,毛烈抬头见戴春风黑着脸用手绢掩着鼻子,满脸阴沉,一时间有点蒙。 何商友冷哼一声,挥手驱着烟气: “搞得乌烟瘴气的,没看见戴先生来了吗?” 毛烈这才反应过来,一把扯过报纸遮住纸牌,战战兢兢敬礼: “戴先生” 戴春风冷眼瞥着他:“等下再收拾你,张未林呢?” “张张未林?他关在2号监。” 毛烈傻眼了,张未林自然在,可他不是损坏电台真空管被关押吗? 这种罪名可大可小,现在电讯处又不缺少电台,只要不是故意损坏或者盗窃,至多关押个十天半月就放出来了,他这样的人,怎么会惊动戴老板呢? “愣着干什么?还不前面带路!”见一向聪明伶俐的小舅子犯傻,何商友连声呵斥。 “是是是。”毛烈慌张地抄起一串钥匙,小跑到前面带路。 监牢的光线很暗,散发着潮湿发霉的味道,张未林并未受刑,他盘膝坐在墙角,显得很安静。 见牢房涌进来这么多人,他没有丝毫诧异,瞥了一眼后,直接闭上了眼睛。 何商友对戴春风点点头,转向张未林: “张上尉,同事一场,别让大家都难做,把你的组织交出来吧。” “我没有阻织。” 何商友冷笑一声:“没有组织?从你住处搜出来的七人小组名单怎么说?” 张未林睁开眼睛,带着一丝嘲讽: “既然有名单,你抓人就是了,何必又问我呢?”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你不供出山城地下组织的联络点,就别想出去了。合作还是顽固抵抗,你自己掂量。”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张未林无所畏惧地直视着他。 “希望你的骨头一直这么硬。” 何商友冷笑着从电讯处赵友新手中接过一份电报文稿,扔在张未林面前: “以你的才学没有密码本应该看得懂这些电码说的是什么吧? 这可是你‘亲手’发出去的电文,她多大?18还是19?青春年华啊,你猜她被捕后会遭遇什么?” 张未林接过电文,瞄了几眼,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兄病危,妹速归。” 他自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一旦张露萍返回山城,立刻就会落入特务手中。 张未林加入红党之后,在工作中相识了报务主任、扬州人冯传庆,因为都有一颗抗日救国的爱国之心,渐渐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时机成熟后,张开始向其宣传红党思想,最后劝说冯传庆加入了红党。 在冯传庆的介绍下,报务员辽宁人杨某、南通人王某人等先后加入红党,组成六人小组。 后来组织上派来张露萍担任支部书记,领导几人,负责直接和当地地下党联系。 张露萍原名余慧琳,是西川本地人,37年赴宝塔山,在“鲁艺”受训过,38年加入红党,长得漂亮又极其聪明,虽然只有18岁,但工作热忱,具有领导才能。 她化名张露萍,和张未林以“兄妹”的名义掩护身份工作。 在她的领导下,半年时间里,七人小组多次获取了军统电讯处的密码、波长、呼号、图表和分布在全国各地的秘密电台,并利用军统电讯总台的信号,不断向红党地下电台发出密电,这些工作都进行的非常顺利。 也许是这半年的工作太过顺利,他已经没了最初的那份警惕。 对他来说,今天是无比煎熬的一天。 他既懊悔自己太轻心大意,没有发现今天是针对泄密案做好的局,又后悔自己太不小心,竟然没有发现身后的跟踪者,更后悔自己没有将名单文件销毁。 可现在说这些已经没用了,眼看名单暴露,其他同志都会因为他被捕,他却无能为力,这让他心力憔悴。 “说吧,莫非你想见到她再说?到时候的场面恐怕不好看哦。” 张未林依旧一言不发,只是死死盯着他,目光里满是担忧和愤怒。 “说吧.”何商友继续徐徐善诱,但旁边沉着脸的戴春风早就不耐烦了,他冷哼一声: “别啰嗦了,直接送审讯室。” 张未林被带进审讯室,戴春风环顾一圈,问: “你们怎么看?” 众人都是一脸严峻地思索着,张义率先说道: “好像有点不对。” “不对?”大家看着他,戴春风也望过来。 “我刚才一直都在观察他的表情变化,这个人太平静了。 何处长谈到地下组织的时候,他眼神毫无波澜,这说明他有依仗或者他有足够的自信、把握,确定和他联系的地下组织撤离了,如果说他有什么软肋,我觉得是这个叫张露萍的女子。” “就这些?” 何商友嗤笑一声,道:“张副处长,在座的都是老特工,这些稀松平常的细节谁看不出来?” “是啊,等抓到那个女子,将他们放在一起审,让他们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不能承受之痛”“我说的不是这个。” 张义耸耸肩,随手招来一名看守问: “张未林进来后,什么人和他接触过?” “这个.”看守吞吞吐吐,求助地看向他们毛所长。 “嗯?” 毛烈正和他姐夫交头接耳,此刻已经搞清张未林是红党嫌疑人,他讨好地笑着看向戴春风,诚惶诚恐地说: “戴先生,姐夫,我实在不知道事情会这么严重,怎么会. 他不是只损坏电台真空管吗?怎么会成了红党.我.” 一个特工,尤其是潜伏特工,想要长期潜伏,素质和专业能力不可或缺。 素质方面,坚定的信念、忠诚、强大的心理素质、适应能力、谨慎习惯、勇气决策力等等。 专业能力方面,除了本身的专业技术外,情报的收集分析、伪装和角色扮演、格斗自保的能力、社交能力同样非常重要。 张未林只是一名技术人员,并不是一个训练有素、优秀成熟的特工,但被捕后,经历了刚开始的惊慌失措,他逐渐冷静下来。 他发现看守所毛烈对他客客气气,便明白对方并未掌握自己被捕的真实原因。 他决定利用案件尚未明亮的机会赌一把。 于是利用此人贪财的性格,以100元诱惑对方请求为“家里”送信。 毛烈向来横行霸道、弄权勒索,见有主动送上门的钱财,岂能放过,立了安排手下去取信。 他们根本不知道张未林所说的“家里”-——山城市中山二路四德里14号正是红党地下组织的秘密联络站。 收到传信的地下组织立刻转移,避免了更大损失。 “你什么你,混账东西。” 何商友抬手一巴掌,又一脚踹在他小舅子腿上,厉声呵斥: “问你话呢,谁和他接触过?” “扑通”一声,毛烈跪在地上,颤声说: “我真的不知道事情这么严重. 他和我套近乎,让我帮他送一封信回去,说他被隔离审查,怕家人担心,许诺给我一百块钱,我.我一时鬼迷心窍就就答应了” “你说什么?” 何商友不可置信地看着小舅子,又偷瞄了一眼面沉如水的戴春风,立刻对着小舅子拳打脚踢起来,他清楚如果小舅子此刻不吃点苦,一会估计就要流血了。 戴春风嘴角泛起一丝嘲讽,淡淡问: “送信的地址呢?” 一个看守乞求地看过来:“是我.” “何处长,带他下去,行动处马上行动。” “是,局座。”何志远怜悯地瞥了看守一眼,敬礼,立刻下去布置任务。 “别打了,丢人显眼的玩意。” 戴春风挥手让何商友闪开,皮靴狠狠踩在毛烈脸上,咬牙切齿地说: “100块钱就被收买了?替红党传递信息,要是放跑了红党‘要犯’,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局座,念在他只是初犯,您就饶他一命吧”何志远再无之前询问张未林时的神采,垂头丧气地替小舅子求情。 但戴春风只是冷哼一声,摸着鼻子不说话。 行动处自然徒劳无功,中山二路四德里14号早就人去楼空。 “将毛烈押送望龙门看守所,谁都不许求情。” 戴春风怒目圆睁:“从今往后,所有政犯一律不得囚禁在公开特务机关,必须送望龙门关押。哼,去审讯室。” 审讯室内,坐在椅子上的张未林已经奄奄一息。 “局座,基础刑具都用了一遍,嘴巴很硬,要不要用电刑?” “不着急,等抓到那个女子一起审。”戴春风冷笑一声,哀其不幸地望着张未林: “党国对你不薄吧?” 张未林睁开眼,神态凝重: “我有的信仰,你不懂。” 戴春风嘲讽道:“你的信仰是什么?策反自己的同事?出卖党国的利益?” “你理解的太肤浅了。” 张未林淡淡说了一句,又闭上了眼睛。 “局座,张露萍抓到了。”这时一名便衣特务敲门进入审讯室,说道。 “带进来。”戴春风玩味地笑了。 张义心中一震,就见一把十八九岁梳着学生头的秀气姑娘被押了进来。 她看上去风尘仆仆,衣服上全是脚印,脸上沾满血污,只有那双眼睛依然是干净的,眼睛里依然充满明亮和倔强。 “你认识他吗?”戴春风冷笑着指了指张未林。 张露萍咬着牙,一言不发。 “不是兄妹吗?怎么不说话?” 戴春风说着走到她面前,拔出腰间的左轮手枪,用枪口对准她,转头问张未林: “你的这位张露萍同志因为你而被捕,多漂亮的小姑娘啊,你不内疚吗?” 一直沉稳的张未林,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慌乱的神情,他挣扎着,沙哑地嘶吼着: “戴春风!” 戴春风嗤笑道:“别激动,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你刚才不是很嚣张吗?一个女人就让你慌张了?” 张未林不断挣扎着:“放了她,有什么冲我来。” “只要你帮我们将山城地下党的头目引出来,我就放了她,我说话算数!” 张未林沉默一会,摇头道: “这不可能!” 戴春风背过身,压抑着怒火又看向张露萍: “你呢?” 年轻的姑娘脸上没有丝毫畏惧,只是冷笑一声,一言不发。 “很好,上刑。” 戴春风嘴角抽了抽,撂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本章完) 第292章 震撼(求月票) 第292章 震撼(求月票) 戴春风冷冷地走出审讯室。 电监科科长赵友新凑上来汇报: “局座,其他五人都被我以集合开会的名义拿下了,无一人走脱。” “有人主动招供吗?” 赵友新哑口无言,怔了片刻,小心翼翼道: “俗话说只要审讯没有底线,就没有攻不破的堡垒,我相信他们一定会招供的。” “不见得吧?” 张义耸耸肩,幽幽地说: “张未林、张露萍才是关键,其他人估计连红党的高官都没有见过,更不可能知道他们的联络点。 现在和他们直接联系的地下党跑了,再想抓到他们怕是没有那么容易。” 赵友新被这句话噎了一下,沉默了片刻,突然说道: “局座,现在我们抓到了他们的把柄,为什么不在山城直接选定一两个红党高官进行暗杀?杀鸡儆猴,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公然发展组织。” 戴春风听了这话像白痴一样看着他: “蠢货,没有一点政治头脑。 现在是果红合作期间,在山城这样的城市发生了暗杀案,白痴都知道是我们干的,到时候舆论哗然,就会在政治上造成被动,给校长带来麻烦。” “当然了,如果这事发生在宝塔山,就不一样了,即便他们知道是我们干的,但我们却可以宣传成是他们自己内讧,相互残杀,可以达到一箭双雕的效果… 遗憾的事我们的人” 军统先后派出几组行动人员,分批潜入边区和宝塔山实施暗杀计划,但不是被迫撤回,就是事机不密而被捕,根本不能实现。 说到这里,戴春风再次想起了前任谍参科科长杜成友提交的渗透计划,红党内部组织严密,如果不能精心策划和准备,只会徒劳无功。 赵友新张口结舌:“那那如何是好?” 听着审讯室内持续不断的皮鞭和惨叫声,张义无法想象烧红的烙铁落在张露萍白皙的皮肤上… 也无法想法一个才十八九岁出头的姑娘用什么样的勇气熬过酷刑… 而他此刻什么都做不了,唯一能做的或许是提前结束他们的痛苦。 他故作残忍地笑道:“如何是好?这两人一看就是死硬分子,要是什么都不愿意说,今晚就悄悄处决了他们。” 戴春风满脸阴沉地思忖着,张义安静地等着,等他的目光转向自己。 片刻之后,戴春风果然看向了他: “你亲自去审,别人我信不过,还是你来我放心.不过” 说道这里,他阴沉沉地笑了,带着一丝嘲讽: “如果他们真的什么都不愿意说,也不用马上处决,一死了之太便宜他们了。 他们不是谈信仰吗?息烽集中营马上就建造好了,就让他们做集中营的第一批客人,好好看看我们到底是怎么战胜他们的。” 张义敬礼说:“局座放心,我会尽力说服他们的。” 审讯室。 张露萍被吊在审讯架上,几近昏迷,鲜血将她额头的头发糊成了一片,挡住了眼睛。 她听见审讯室铁门被打开的声音,又听见一阵皮鞋走过地板的清脆之声,努力抬起头来。 但她依然看不清来着的面孔,审讯室里昏暗的灯光只能让她看见进来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穿着便装的年轻男子。 “将她放下来。” 两个施刑的便衣嬉笑着松开绳索。 “嘭”一声,张露萍掉到了地上。 她用尽全身力气想要站起来,却不能,只能趴着向太阳照射进来的方向靠去。 对她来说,此时此刻全身的碎骨之痛,或是即将到临的死亡,似乎都比不上光明来的那么重要。 审讯的便衣在旁边窃窃私语。 “这女人疯了吧?不喘息一会,也不怕崩开伤口死了。” “嘿嘿,现在不多晒会太阳,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这些死硬分子,活该,好好的大小姐不做,学着别人搞革命。” 张义心神震动,不管听了多少地下工作者被捕后英勇无畏的壮举,都不如亲眼所见来的震撼。 张义将她扶起来,按在一把椅子上,掏出手绢帮她擦着脸上的血渍。 “你个狗特务,滚开。” 张露萍费力撑开眼皮,像火烫了一般竭尽全力想移动身子,但又瘫软无力。 张义蹲在她身边:“张小姐,我叫张义,军统局行动处副处长。 大家都是特务,对了,你们习惯称呼自己为地工或者情工,我们都是同行,我可不是狗。” 张露萍冷笑一声,她几乎全身都失去了知觉,但还是挣扎着别过脸去,似乎根本不想看见这个狗特务的脸。 “滚开,少假惺惺的了,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张义知道戴老板或者其他人说不定此刻就在镀膜玻璃墙后面看着或者监听审讯呢,他笑了笑说: “张小姐,别这样,我们已经知道你是红党。 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是生路,将山城的地下党诱骗出来,配合我们抓到他们,这样你不仅可以无罪释放,还可以继续享受自己的青春年华。 另一条是死路,不,甚至比死亡更可怕,今晚就会被活埋,窒息而死。” “都说临死之人,总会贪生,临刑之际,总有断肠之语。 你才多大啊?为了所谓的信仰葬送了自己的青春年华值得吗? 你这么聪明,一定不会选死路吧?” 张露萍鄙视地看了一眼张义,努力转头望向审讯室逼仄的窗口中透出的那一束稀疏却明亮的太阳光芒。 一个红党地下党员,一名**主义战士,不仅需要卓越的勇气和智慧,严格的纪律性,无私奉献的****精神,还要有无比坚定的信仰和忠诚。 从她被捕的那刻起,就知道接下来会是怎样一场暴风骤雨,但她已经做好了准备。 “不说话,是怕辜负了自己所谓的理想信仰?”张义打量着她,笑道: “有人说这个这世界上有两样东西最不可信,一是巧合,二便是信仰。 这些都是蒙骗傻瓜的,再坚定的信仰,也挡不子弹,你说呢?” “呸,你个狗特务,也配谈信仰? 你们这些草菅人命的败类,滚开,我什么都不会说的,想杀就杀了我吧!” 张露萍冷笑着,一口混合着血水的唾沫吐在张义脸上,满眼不屑。 张义阴沉着脸起身,一边用手绢擦去唾沫,一边招手让便衣继续用刑,随即怒气冲冲地朝外面走去。 身后再次响起凄厉的惨叫声,但张义没有丝毫办法,他只希望张露萍能挺住,等他们到了息烽集中营,再想办法营救。 潜伏,就意味着要面临无数残酷的选择,需要有把自己不断碾碎和重塑的能力。只是,面上再波澜不惊,如此场景,还是让张义心神起伏跌宕。 这一刻,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心狠手辣的军统行动处副处长,还是一直向红党传递情报的潜伏者。 折腾了半天,没有拿下审讯不说,还因为情报泄露放跑了山城地下党,戴春风自然怒不可遏。 二处处长何商友虽然做好了小舅子不死也要脱身皮的思想准备,然而事情的结果比他预料的还要严重。 戴春风刚接完电话回来,委座已经知道了红党案件的事,他将此案与31年中统发生的“龙潭三杰”案视为果党两大特务组织的耻辱,为此戴老板被常某人在电话里面狠狠臭骂了一顿。 此刻他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只能朝稽查处看守所所长毛烈身上倾泻: “废物一个,就是养条狗也知道看好门。 哼,替红党送信,放跑了要犯,死罪不可赎,明天即刻枪毙。” 何商友不可置信地看着戴春风,这个命令落在耳中只觉晴天霹雳: “老板,戴先生” “行了,毛烈咎由自取,我说过谁也不许替他求情。” 戴春风打断他的话,冷眼看着他,不容置疑: “你回去吧,安抚好家里。” “.是。”何商友苦涩地应了一句,整个人看上去很疲惫,似乎瞬间苍老了许多。 毛烈这小子一向横行霸道,却不想这次栽了跟头,还载在戴老板手上。 何商友都不知道回去怎么和老婆说。 江山县不大,毛姓算是大姓。 他娶的老婆姓毛,戴春风老婆同样姓毛,沾亲带故,比如同样是江山人的毛齐五论起关系来还要叫戴老板老婆一声堂姐。 唉,现在只能实话实说,让老婆再求戴老板了。 何处长凄凄惶惶地走了,张义小心请示道: “对不起局座,没能说服他们是我的责任,下一步怎么办?” 说完张义作出一副失望懊恼的模样,一个为自己小小失误而遗恨的高傲军官形象跃然纸上。 戴春风一脸阴沉没有说话。 一直沉默的情报处长杨荣,这时突然说道: “局座,既然这几人都不招供,不如废物利用,借着将他们押去息烽集中营的机会,故意放出消息,引鱼儿上钩” 戴春风眼前一亮,又无奈地摇了摇头: “家丑不可外扬不说,计策是不错,但时机不合适。” 杨荣恍然大悟:“要是这样.只能便宜了他们。” “等风平浪静再说吧。” 戴春风咬牙启齿,他心里暗暗思忖,到底是谁将这件事情捅到委座那里去的。 想了想,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中统。 军统一直想要在红党的情报上力压中统一头,将张某人争取到手算是一个不小的进步,可此刻“电台窝案”的发生无疑于自打耳光,简直是奇耻大辱。 “中统的人在干什么呢?” 仿佛就像心有灵犀,瞌睡了有人送枕头,戴春风话音刚落,山城警察局侦缉队长蒲岗就兴冲冲地来了。 “雨农兄,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戴春风不咸不淡问。 蒲岗四十多岁,黄埔四期毕业,仗着资格霸占着侦缉队长的位置,只为敛财。 他每天坐在茶馆里喝茶听曲,根本不管事,戴春风对此人恼火至极,正想着调换他的工作,没想到此人主动上门了。 蒲岗神秘一笑,大咧咧地坐下说: “你知道我这个人没有什么好爱,就喜欢黄白之物,今天这事先说好,我要三成。” 戴春风皱眉:“先说什么事吧?” “中统的事呗。” 蒲岗看着他,鼻孔哼了一声说: “你和中统之间的争斗我不参与,我只要好处。” 听说事关中统,戴老板来了兴趣,挤出一丝笑意: “中统能有什么事?” “雨农兄,贼不爽快。 实话告诉你,我手下在入城处刚刚扣押了一辆满载钞票的货车,负责押运的是中统的人,他们提供不出任何运钞的手续,哼哼,你要是不感兴趣,我就去和姓徐的谈判了。” “一辆满载钞票的货车?” 戴春风满脸不可思议,心说不会是伪钞吧? 但徐增恩刚从伪钞案中吃了挂落,他哪来的胆子又搞一车伪钞出来? “那还有假?” 蒲岗得意洋洋:“我已经让人送样本去中国银行检验了,一会就有结果。” 突然又冒出来一车钞票,听起来不可思议,真实情况也颇具传奇。 武汉沦陷前期,政府机关及滞留的大批人员和重要物资,全部运往山城。 虽有水、陆、空三路并进日以继夜的抢运,但因为战火迫近,时间紧张,路况又复杂,使得运输极其复杂繁忙。 中国银行用卡车运输一批巨额钞票,汽车中途到达湖北某地时,风闻日军已追在后面,汽车又没了汽油,银行押运人员胆战心惊。 有道是“金钱诚可贵,生命价更高”,银行人员眼见追兵就在后面,惊慌失措,为保小命,根本来不及销毁钞票,只是草草将卡车做了伪装就逃之夭夭了。 一路潜逃到山城,自觉事情重大,谁也不敢实话实说。 于是一番合计后向银行扯谎说押运途中遭遇危机,按照紧急情况下的处理办法,已将钞票全部焚毁。 银行信以为真,一来兵荒马乱的无法核实,认为只要不是资敌,销毁了就销毁吧,按例将这批钞票的票号报财政部注销,事情不了了之。 但银行的人压根想不到,跟在他们屁股后面的根本不是日军,而是中统湖北站调查室的特务。 中统发现这车无主的巨额钞票后,立即封存起来,向徐增恩请示处理办法。 徐老板才从假钞案中侥幸脱身,但胆子却没有丝毫收敛,稍作思考就让湖北站秘密将钞票押解到山城处理。 不知他的初衷是将钞票押解到山城再说,还是本就私心想要独吞这笔钞票,但此刻却落在了警察局侦缉队手中。 “不会是假钞吧?” 戴春风思忖着,心说狗改不了吃死,既然你徐增恩利令智昏,再次被我抓到了把柄,就被怪我不客气了! …… (本章完) 第293章 王乃器(求月票) 第293章 王乃器(求月票) 深秋的傍晚带着一丝寒意,“邻家小面”正是忙碌的时候。 王乃器一袭长衫裹着围巾走了进来,站在柜台算账的掌柜老董看见他,直接迎上来说: “不好意思,肥肠还要等一会,先到里面坐坐?” 两人之间的对话也不怕别人听见,听见了也只会认为这是老板和熟客之间的沟通罢了。 他们说着话直接去了后院的密室。 老董是山城红党办事处联络站的负责人之一,他显得有些着急,一进屋关了门便问道: “美人鱼最近和你联系过吗?” 王乃器来到山城依旧经营着一家书店,他是被老董的紧急电话召来的,这么劈头一问,他立刻意识到出事了: “没有。出什么事了?” “山城地下党支部今天收到我们一位潜伏在敌人内部同志发来的急信,通知他们马上撤离,然后却失去了联系。 组织上派人去他的住处看过了,那里有便衣蹲守,应该是暴露了,更关键的是,这个支部的书记小张同志今天从成都到山城后,刚入城就被特务带走了” 王乃器愣了愣,努力平复下情绪,皱眉道: “地下组织已收到转移的通知,为什么不向成都发报,阻止小张回来?” “发了,但是晚了。 小张收到张未林发的电报立刻赶到了山城,我们的人联系不上,只好在城门口等着,哪想特务早有埋伏,只是眼睁睁看着他被捕。” “张未林到底是怎么暴露的?” “现在还不清楚,他们是一个七人小组,我们已派人打探过,其他几人今天下班都没有回家,估计同样出事了。” “上面的意思呢?” “找你来就是想弄清楚事情的原委,我们好策划营救行动。” 王乃器沉默了片刻,叹气道:“问题的关键是,美人鱼已经很久没有和我联系了,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中统局运输钞票的汽车连人带车落入了戴老板手上。 通过和财政部核实,这车价值196万的钞票可以说是假钞,也可以说是真钞。 因为确实是中国银行生产的,但票号已报财政部注销,并通报各分支银行备案,但这又不影响它在市场上流通。 人证物证俱全,戴老板立即以“中统局偷运伪钞”为题手书一封,向常某人汇报中统特务私运假钞,扰乱国家金融秩序,破坏抗战大局等等。 处理完这件事,戴春风的心情好了许多,他沉吟道: “山城现在是陪都,是政治、经济、文化中心,红党除了公开的办事处,肯定会加强暗中的力量。 抗战期间,我们和红党斗,在手法上要有所变换,要注意策略,但力量必须加强。 饮食业、医疗卫生界、新闻界、文化界、交通运输业各个方面必须建立起秘密据点,派遣特工人员,暗中开展情报搜集。” 情报处长杨荣道:“局座,我们以往基层的情报人员文化、职业和道德层次都很低,没有真才实学,打入到这些部门,往往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因此我请求处座给我分派更多的特训班毕业生。” 张义想起一个笑话,也是特务处经常发生的事。 军统局特务刺探、搜集红党情报最常见的手法就是伪装“不满现实”和“反常”的进步姿态,到处发牢骚,以引起同情者的注意,然后打入“反常”派或者红党组织内部进行活动。 这些特务都是在红党活动频繁的区域活动,因为彼此不允许发生横向联系,所以互相都不认识。 因此往往是一个特务伪装进步人士,另一个特务接近上去,自己人做自己人的情报。 双方又都是使用的化名、假名,报到上级也不容易发觉,结果费了不少人力、财力、精力,等双方都表演的差不多了,准备收网的时候,情报一公开,一核对照片,才发现原来都是自己人。 有时候,这种假戏演的过于真切,以为钓到了大鱼,会惊动戴老板向委座汇报,等抓到人后才知道是自己人扮演的假货,但为了向委座交待,有时候也只好假亦真时真亦假,将错就错了。 杨荣说的戴春风又何尝不知,这些特务人员不能很好隐藏自己的身份不说,反而唯恐别人不知道自己是军统人员,借机敲诈勒索,早就失去了秘密工作的意义。 要加强和红党的长期斗争,必须着力在建立高级情报员上下功夫,最好是具有较高地位、职业或者文化知识层次的。 他想了想,笑道:“中国文人有一大特色,骨子里追求权力、崇尚利益,可表面上却又蔑视权力、金钱,和他们打交道除了谦虚恭敬获得好感外,就是用钱收买。 不管他什么名人、教授,反正就没有不喜欢钱的。 我们刚得到这么一批钞票,放着也是浪费,全部撒出去。 管他是知名人士还是来自政府的高级职员,或者金融、新闻、文化、帮会的人物,都可以网罗起来为我们提供情报,金钱上给与补助,在职业、人事关系等各方面给予便利,我就不信他们不动心。” 杨荣忧心道:“这些人都是非专业人士,怕就怕他们将道听途说的消息加工成情报汇报给我们.” “没关系,也许在别人看来,一钱不值的消息,在我们这里会起到关键性的作用。 要钓大鱼,必须先放长线,只要钓到大鱼,一切都回来了。” 戴老板不以为然地摆摆手,自诩他的安排非常周到。 “是。” 杨荣点了点头,道:“我下来马上安排。” 戴春风继续道:“除此之外,更重要的还是不断秘密派遣行动特工潜入边区和宝塔山,暗杀红党高官。” 说着他看向张义:“这件事情党政处负责策划,行动处负责执行。” 张义心神一凛,问:“什么时候开始?” 戴春风思忖了一会,道:“计划还在制定,但人员要先开始遴选。 行动人员必须进行严格审查把关,经过特殊考察,以检视他们对军统的忠诚,一旦被红党发现或者逮捕,必须即刻自杀,以防泄密。” 张义思考了一会,不动声色说:“我会选掌握各种行动技术的人员出来,不过最好举办个培训班,让投诚过来的人给他们讲讲课,训练他们怎么打入边区和宝塔山,如何接近红党高官。” “不错!” 戴老板赞许地笑了笑,说:“技术科也要参与进来,研制最先进的行动技术武器,诸如定时炸弹、毒药、长短枪械等等,保证暗杀行动的最大效果。” “另外就是调动各方面的内线、特勤、红党叛徒、社会关系和对红党高官情况熟悉的人,调查红党高官的身材、面貌、居住地点、活动规律、性格嗜好、亲朋好友,身边人员和警卫人员的名单等详细情况。”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定制出一个颇具操作的计划。 “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嘛!” 戴春风意味深长地笑着说:“只要我们的壮士敢拼命不怕死,就没有完不成的任务,只要成功一起,就会有第二起,直到将他们彻底瓦解。” 戴老板办公室的会议结束后,张义就回到了自己办公室。 泡上一杯热茶,他思忖起来,不用纸笔,会议上的每一句话都清晰地记在他的脑海中。 长期的训练,让他的大脑像瑞士钟表一样精准,绝对不会记错每一句话,记混每一个名字。这已经成了一种职业习惯和素养。 只是情报要如何传递出去呢? 王乃器又在哪里呢? “沈小姐你可以回去复命了,我三天后启程去上海。” “太好了,如此,我在上海恭候汪先生的大驾。”沈碧玉闻言大喜。 汪某人已经和手下达成一致,先让梅、高二人代表自己赴上海继续和日本人洽谈,不拿到白纸黑字的保证,他是不会仓促行动的。 毕竟历经宦海,老奸巨猾,糊弄面前的小丫头片子还不是手到擒来。 看着沈碧玉摇曳着柔软的腰肢款款离去,汪某人收回热切的目光,冷冷一笑,唤来心腹秘书: “马上给夫人发电报,让她到山城和我们汇合。” “山城?” “对,现在收拾东西,马上去山城。” 汪某人不屑笑道:“不然会让这个蠢的挂相的女子害死的。” 他决定马上去山城,到时候哪怕沈碧玉被军统的人抓住,凭她的一面之词,谁也拿他没办法。 等事情谈妥,他便可以以视察的名义从山城先去云南,再神不知鬼不觉地到达河内,然后绕道去香江或者日本。 沈碧玉出了汪公馆,刚想伸手拦车,突然瞥见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小贩游荡在附近,殷勤地向巷口的军人推销香烟,但眼光却窥视着她的方向。 她猛然想起上次她进入汪公馆的时候此人就在那里,不由心生警惕。 毕竟在军统的培训班待过,凭借间谍经验,她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不是巧合,自己肯定被人盯上了。 她心里一惊,连忙放弃搭乘黄包车的想法,装作不慌不忙的样子向着另外一条巷子走去。 然而才进巷子,身后便传来极具节奏感的脚步声。 沈碧玉知道这是军人长期训练形成的肌肉反应,但她不敢回头,一边走一边从坤包拿出化妆镜透过反光查看。 只见来人是一个穿着西装的年轻男人,她心里更加警惕,猜测此人肯定是军统的特务乔装的,这边负责保卫的军人都是穿军装的。 她脚步不敢丝毫停留,一边摸出坤包里面的掌心雷,一边加快步伐向巷口走去。 但她刚跨出巷口,左右两边各探出一把手枪指住了她的脑袋。 “别动,动一下就没命,放下手枪。” 身后脚步的主人此刻也蓄势冲上来用枪抵住了她的后腰。 “你们干什么?我是汪先生太太请的客人。” “废话少说,我已经等你很久了。” 年轻人正是谍参科科长项廷元,他的手指紧紧扣住扳机,声音中的颤音却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 不管是在红党那边,还是军统这边,亲自抓人对他来说还是头一遭。 沈碧玉配合地交出手枪,余光瞥着身后的身影: “军统的?” “不错,谍参科科长项廷元。” 沈碧玉讶然:“谍参科科长不是张义吗?” “你认识他?” 项廷元更加惊奇:“那都是老黄历了,现在谍参科姓项。” “是嘛,原来是向科长,这个名字我听说过,只是没想到你这么年轻!” 沈碧玉转身魅惑一笑:“其实我也是军统的人,和向科长一样,都是叛徒。” “你是军统的?”听到叛徒这两个字,项廷元握枪的手颤抖了一下。 “不错,同是天涯沦落人,不如我们谈谈?”见项廷元神色尴尬,沈碧玉自然知道自己的话刺痛了对方。 “这么说你为日本人卖命了?” “不错,项科长,相信你很清楚,国军在战场上连连惨败,凡稍有眼光的人都看得出来,日本人占领整个中国只是时间的问题。 你想想,那个时候你将如何自处? 你从红党跑到军统,图什么?还不是为了升官发财,这些日本人同样可以给你。” “听起来蛮有诱惑的,可我向某人却不想当汉奸,废话真多,带走。” 项廷元冷笑一声,这个女人除了长相漂亮,一无是处,这种话能当着自己手下的面说嘛。 不过蠢点更好,抓到她正好帮自己建立功劳,在军统站稳脚跟。 心里正美美想着,忽然,原本束手就擒的女人猛然抬起手臂,嘴巴努力地靠近袖口。 “啊,小心,她要服毒。” 两个便衣同时喊出了声。 项廷元愣了愣,同样扑上去,一手拖住女人的下巴,一手奋力地撕扯女人的衣袖。 但还是迟了,沈碧玉嘴角很快流出一缕黑血。 “愣着干什么,掰开她的嘴巴,马上送医院。” “氰化钾,沾染了这东西,马上就死,送去也是徒劳。” “刚才你们为什么不检查?” 果然,沈碧玉抽搐了几下就没了呼吸,项廷元恼火地看着两个便衣,吼道。 “这这不是常识吗?刚才要不是向科长和这个女人废话,我们早就这么做了。”便衣振振有词。 “混账玩意.” 听他们说的理直气壮,项廷元更加憋火,狠狠骂道: “滚蛋,都滚。” 他妈的,好不容易抓到的人,就这么死了,自己怎么向戴老板交待啊! …… (本章完) 第294章 暴露(求月票) 第294章 暴露(求月票) “他妈的,一念之差,铸成大错。” 山城,中统局本部,徐增恩双手叉腰在办公室踱着步子,既憋火又无奈。 押送钞票的人连车都落在了戴春风手里,可谓人赃俱获,还有银行的旁证材料,老头子一看证据确凿,当即批转宪兵司令部接手,将三名押运员全部判处死刑。 原本几个小特务的死活罢了,他自然不想赤膊上阵再和戴春风争斗。 但其中一人是湖北调查室主任的小舅子,为了照顾属下的情绪,他必须设法营救,最起码也要拿出姿态来,不然人心散了,谁还替他卖命。 这边正烦呢,李秘书小心翼翼地敲门进来。 他知道自家这个老板虽没有一般特务头子那种凶狠霸道、满脸杀气的“吃相”,反而说话时柔声细语、面带微笑,有种温文儒雅的长者风范。 但你要觉得他是菩萨心肠,那就大错特错了。 事实是他对下属非常严厉,稍不如意,就要收拾你。 而且你根本摸不清他收拾你的方法。 李秘书有次代拟文稿,不合徐增恩的心意,他却不直接指出哪里有问题,反而说你昨晚一定没有睡好,先去睡上一觉,等头脑清醒了起来再写。 李秘书不知道这是挖苦之语,老老实实回家睡觉了。 结果第二天徐增恩问电文呢? 秘书自然交不出来。 徐增恩说看来你还没有清醒啊,好办,便让便衣上来扒了秘书的衣服让他站在冰天雪地里面反省。 想起过往的遭遇,李秘书不禁打个寒颤。 老板喜欢装神弄鬼,说话藏头露尾,故作高深,一切让下属去猜,谁不惴惴不安。 此刻见老板一脸阴郁,他自然不想这个时候触霉头,但收了别人礼物,事情还是要办的。 “局座,山城调查室的徐为群徐主任求见。” “我不是说了不见任何人吗?” “我是这么和他说的,但他坚持,说有重要的事一定要面呈” “出去!” 李秘书赶紧退出去,刚要关门,徐为群隔着门大声说: “再晚一点我怕红党就要跑了。” 徐增恩在里面听见,一个激灵: “让他进来!” 徐为群四十上下,一脸憨厚老实相,身上穿着一件朴素的蓝布上衫,灰布裤子,看上去像个乡村教师。 而实际上,他却是山城地区最出色的情报员,是个善于伪装、工于心计,打入内线的情报老手。 此人手下网络了一批三教九流的人物,这些人的触角伸向社会的各个阶层各个角落。 他掌握的这些眼线都善于利用同乡、同行、知己、亲密者的关系,使其不知不觉落入圈套,招来杀身之祸。 徐为群坚信一句话: 最好的谍报员,不是去打探什么,而是主动让对方说出来,他不主动去认识别人,却总能让别人主动来认识他。 接近,建立感情,取得信任,有了感情后,对方会不自觉地向你吐露真情。 徐为群进了办公室,恭恭敬敬地站着说: “局座,昨天我们在黔江端了一个红党交通站,四人反抗被击毙,但我们抓到了交通员,此人扛不住酷刑,供出了他上线交通站的联络员。” 徐增恩果然来了兴趣: “然后呢?” “我们已经找到了他,此人的另一个身份是‘邻家小面’的伙计,现在伙计已被我们秘捕,正在审讯中。” “干的好!” 徐增恩一扫此前的阴郁,大喜道: “那还等什么,直接突击这家面馆,将他们一网打尽。” 他心说狗日的戴雨农,红党都潜伏到自家电讯处了,自家后院起火了还不忘攻讦老子,等老子这一网下去捞到大鱼,一定要让委座看看,搞情报谁才是专业的。 邻家小面。 老董正坐在柜台后面算账,余光瞥见外面突然多了几个行迹可疑的人。 一直逗留的黄包车车夫,还有突然冒出来的擦鞋匠。 擦鞋匠虽着忙着帮客人擦鞋,但眼睛却一直瞥着小店,无意中和此人对视了一眼,老董立刻意识到对方有问题。 他唤来一名伙计问:“小刘出去多久了?” “有一个小时了。” “一个小时.”老董喃喃自语,对伙计说: “马上将文件销毁,带着发报机从暗道撤离。” 说着他若无其事地拿出“打烊”的牌子挂在门上,装作没有发现门外的形迹可疑者,从容回到柜台,直接拿出藏在柜台下面的手枪向密室走去。 距离面馆不远的一处客栈里面,伙计已被打的遍体鳞伤,彻底崩溃了。 “我说.面馆是和山城红党公开办事处联络的秘密中转站,负责人老董是山城地下党最高负责人之一。” “他已经跑了,所以这条情报救不了你.说点我不知道。”徐为群心里暗骂手下废物,连个人都抓不到,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 “今天有人来和老董接过头.” “谁?” 伙计再次爆出的消息让徐为群眼前一亮,既然这个老董是山城排的上号的人物,那么和他接头的也不会是普通人。 这叫什么?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我不认识他我记得老董去外面的公用电话亭打过一个电话,然后他就来了。” “电话?在什么位置?” “距离面馆一条街外.” 徐为群终于面露喜色:“立刻让电话局查出那个点打出去的所有电话。” 夜深了,挂着“万卷书店”牌额的店铺屋内还没有熄灯。 老板王乃器在卧室不停地踱步,目光紧紧盯着门口。 外面每有动静,他的心都会猛地一提,随即失望地落下。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变得如此煎熬。 他不时地抬手看表,那指针的跳动在此刻显得格外刺耳。 他来回的脚步越来越快,嘴里喃喃自语着:“今天还是不来了吗?” 虽然不知道“美人鱼”的身份,但以前他每次搬家对方都能找到自己,所以他相信只要美人鱼在山城,就一定会找到自己。 可到底是什么时候呢? 他苦笑一声,停住脚步,望着门口,如同一个守望者,满怀期待地等待着那个人的到来。 这时,前屋柜台上的电话突然响了。铃声在安静的屋子里显得格外刺耳。 “这个点喂,万卷书店老董,出什么事了?” 老董的声音很低沉: “面馆暴露了,估计是伙计出事了,他看见过你,保险起见,你也马上转移。” “你怎么样?” “我刚脱身,不用担心,你马上撤离记住,一定要想办法联系上美人鱼,我们需要内部情报。” 电话断了。 王乃器放下电话,思忖了一会,立刻进卧室开始收拾东西。 …… 夜色下的山城大酒楼挂着大红灯笼,宾客进进出出,个个衣冠楚楚,油光满面。 战事的硝烟还没有弥漫到这里,紧张的局势也影响不到这座繁华的城市。 今天是行动处来到山城的第一次聚餐,处长何志远豪气地包下了整个三楼。 行动处的校级军官坐了几大桌,酒足饭饱之余大声笑闹着。 张义和何志远、秘书几人坐在一间包厢里面,一边吃饭一边聊天。 何志远说:“听说了吗?谍参科的项廷员第一次抓人就折了,什么玩意! 情报处这些人一丘之貉,死死抓住情报不说,还想一揽子将行动的事也办了,要是他们行,要我们有何用?” “项科长才从红党那边过来,急于站稳脚跟,毛躁些也能理解嘛。”张义笑着说。 “但规矩不能破,情报是他们的,行动归我们,不然人人有模学样,我们还如何立足?” 何志远不屑地笑笑,自顾自喝了一杯酒,又忧心忡忡说: “戴老板的意思很明确,就是将警稽、司法、狱管独立出去,成立警务处和司法处,那个时候我们就真成光杆司令了,有油水的部门都没了。” 张义替他倒了一杯酒,装作随意地说: “老板决定的事,我们有啥办法.现在又让我们选拔潜伏渗透的特工,这可是个苦差事。” “指望他们随随便便潜伏进宝塔山干几件大事怕是有点奢望吧?” 何志远皱眉道:“我看老人就算了,最好挑选一些刚从培训班出来的年轻人,他们有热情,有知识,刚好合适。” “行,我拟定一份名单出来,何处长过目再说。”张义笑着喝完杯中的酒,看了一眼手表: “今天就这样?” 【今日情报已刷新】 【您今日见过张露萍,获得相关情报——王乃器今天和山城地下组织的老董接头。 老董公开身份是邻家小面的掌柜,伙计已被中统徐为群抓捕,面馆已暴露,王乃器身份随时暴露。 王乃器掩护身份是万卷书店的老板,化名王宇轩,住渝中路22号。】 从酒楼出来,坐在汽车里面,接收完情报,张义脸上再无笑意。 将秘书打发回去,他看了一眼手表,十二点过一分。 虽然不知道伙计到底交代了些什么,但王乃器无疑处于危险中,他不知道此刻赶过去还来不来的及阻止。 思忖着,张义驾驶汽车来到一个偏僻角落。 警惕地观察了一下周围,见周围没有人,他立刻下车打开后备箱,脱掉身上的军服,换上一件便服。 然后拆下车牌,从后备箱抽出一个藏的很隐蔽的假车牌套上。 在干净利落地做完这一切后,他戴上手套,从副驾驶的座位下面拿出两把无声手枪、几个弹夹、几颗手雷,立刻向万卷书店疾驰而去。 万卷书店不远处的大街上,几辆汽车缓缓停下。 徐为群从车上跳下来,看着几个特意挑选出来的手下,眼神凌厉: “都打起精神来,一会行动的时候干净利落点,再失了手,局座怪罪下来,谁也跑不掉。” “是。”几人神色凛然,小声应答着,立刻咔咔咔将手枪子弹上膛,悄然无声地穿过马路,贴着墙向不远处的书店靠去。 书店内,王乃器将机密文件销毁后,立刻提着箱子向门外走去。 箱子里的发报机是他书店里最重要的东西。 然而才到门口,他突然神色一凛,连忙调头向后窗走去。 这时,书店的大门轻声开了,黑暗中几个躬着身子的黑影无声地走了进来,走在后面的便衣还谨慎地将门关上了。 屋内,寂静无声。 王乃器屏气凝神,大气都不敢喘,开窗的手突然停下来,拔出腰后的手枪对着黑暗中就射。 “砰” 枪声石破天惊! 再几秒后,就见接二连三的枪声响起,还有人大喊“抓活的”。 躲在墙角的张义就见黑暗中窜出来一个提着箱子的人影,身后几人张牙舞爪地追着,不时对着男人身后放枪。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张义愣了愣,心说还好来的快,他立刻绕道从另外一边靠了过去。 “砰砰砰” 子弹交错飞射,火星四射。 昏暗的巷子里,跑出一段距离后,王乃器的脚步愈发沉重,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和心跳声,而身后的脚步声如影随形,越来越近,他知道他即将被捕。 望着手中的电台,他陷入焦灼,情报战中每一台发报机都是极其珍贵的,他这部电台还是山城地下组织费心劳神才攒出来的。 国红合作后,国军倒是拨给八路军四部电台,阎老西发了20部干电池的小型电台,但依旧不够用。 而发生了项廷元的事情后,国府这边对红党军队的电台供给完全断绝。 所以获取电台的途径只有购买、缴获和自己尝试制造。 部队的电台只能配发到旅,团级根本没有电台,依然要靠马匹人力去传递情报,可见电台的珍贵,所以不到万一,他不能丢弃电台。 可此刻远处敌人的脚步声如同催命的符咒一样,他试图寻找藏身之处,但每一个可能的角落都显得那么脆弱和不堪一击。 突然,一束手电光打在他身边。 “没子弹了吧?别锤死挣扎了,要不是为了抓活口,你早就死了。” “放下手枪,出来!” 便衣呵斥着,举着手枪一步一步靠近。 就在这里,突然“噗”一声枪响,这名便衣的胸口喷出一片血雾,他怔怔地望去,就见王乃器身后的阴影处窜出一道身影。 “什么人?!” 几名便衣刚抬起手枪,对面一连串的枪声响起,几人惨叫着像烂泥一样倒在地上,血流遍地。 不远处嘴里叼着香烟观战的徐为群目瞪口呆。 …… (本章完) 第295章 身份(求月票) 第295章 身份(求月票) “什么人?” 倏地,徐为群倒吸一口凉气,用锐利的眼神死死盯着黑暗中的身影,咬牙切齿问。 他本以为只是抓一个潜伏的地下党罢了,放上几枪,还不是手到擒来,谁想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这么一个杀神。 尽管一脸惊愕,可此时此刻容不得他多想,他立刻拔出手枪射击。 他快,对面更快。 “嗤嗤嗤” 对面双枪齐发,打的徐为群毫无还手之力,只能仓皇地从枪火中逃窜着向汽车奔去。 逃跑中,他的左腿被流弹击中,鲜血长流,犹自拼命挣扎着向前疯跑。 刚拉开车门,就见一枚手雷“咕噜咕噜”滚落到了脚下,他惊悚地就地一滚,在轰隆的爆炸声中被掀飞出去。 还不待他挣扎着起身,身边就响起脚步声。 张义走上去,面无表情地扣动扳机,给徐为群头上、胸部补了两枪,一片血光。 徐为群死不瞑目。 “你没事吧?” 张义压着嗓子远远问了一句,抬手看了一眼手表。 0点15分。 好一个峰回路转,柳暗明。 王乃器踉跄着起身,全身紧绷的神经微微一松,狐疑地朝着张义的方向看了看,黑暗中一片硝烟,根本看不清是谁的身影。 他试探地问:“你是美人鱼?” “是。” 王乃器心里一阵狂跳,尽管早有期待,还是很激动。 “美人鱼梅同志.” 张义截住他的话说道:“张未林、张露萍和被捕的几名同志都经受住了敌人的酷刑考验,坚贞不屈,都是好样的,接下来他们会被转移到息烽集中营,暂时没有生命威胁。” “那就好组织上会想办法营救。” “中日战争进入关键时刻,但果党这边的反红动势已经开始高涨,最近将有大批训练有素的特工潜伏渗入边区和宝塔山,具体计划在这里。” 王乃器浑身一震,一脸凝重。 见“美人鱼”将情报发在地上,就要转身离去,王乃器连忙道: “我该怎么联系你?” 张义脚步一顿,说:“山城大酒楼旁边有颗大树,有紧急情况你可以在树后做上标记,我看见自然会来找你.保重!” “保重!” 王乃器嘴巴张了张,看着那道挺拔的身影消失在墙角,才恍然发现整个和“美人鱼”的交流中,自己完全处理一种被动的状态,他苦笑了一下,眼睛里流露出感激和敬畏的神情。 刚才交火的枪声已经惊动了巡警,远处警笛四起。 ‘还好,总算和他建立了联系渠道。’ 王乃器感慨着,捡起地上便衣的枪支握在手上,拿起情报立刻撤离。 半个小时后。 接到汇报的徐增恩怒气冲冲地来到交火现场,看着面目全非的徐为群,劈头盖脸对着善后的几个手下一顿训斥。 “饭桶,都是一帮饭桶。 本想在委座面前露个脸,将我们判刑的几位兄弟搭救出来,结果倒好,和姓戴的小瘪三一样,把脸伸到红党面前挨了几个耳光!人没抓到就算了,还全军覆没,丢人显眼的玩意。” 一个手下道:“局座,从交火现场子弹的轨迹分析,对方是个高手.” “对方是高手,那你们是什么?歪瓜裂枣,乌合之众?” 徐增恩不耐烦地打断手下,问:“那个红党叛徒呢?” 伙计畏畏缩缩被拖了上来,徐增恩转头问他: “除了这里,你还知道什么?” 伙计战战兢兢说:“我见过他.我可以帮你们画出那人的画像。” “人都跑了,要画像有屁用,山城几百万人,都是外地来的,要排查到什么时候?” 话音刚落,他冷笑着扯过手下手中的配枪,对着伙计就是两枪。 “砰砰”,伙计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挖个坑埋了。”徐增恩厌恶地摆摆手,扬长而去。 一夜无话。 中统局口中的“高手”此刻正坐在办公室看着报纸喝着茶。 猴子一脸戏谑:“处座,听说了吗?昨晚红党和中统的人在大街上厮杀,中统行动组全军覆没。” 张义放下报纸,一脸平静:“因为什么?” “据说是中统捣毁了红党一个交通站,顺藤摸瓜找到了红党的联络站,谁想抓捕中中了红党埋伏。” 钱小三嗤笑道:“肯定是情报泄露了,看来中统也不安生啊。” 张义赞同的点头说:“中统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确实有可能泄密,再说了,他们内部那么多红党叛徒,谁知道有多少双面间谍呢。” 他话音刚落,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是情报处处长杨荣。 “张副处长,外事训练班发现两名中统特务,你们派人抓捕一下.” 挂断电话,张义讶然失笑。 临澧培训班结束后,马上成立了黔训班,此班因为班址在湘西黔阳县而得名。 该班分为游击、情报、行动、会计、电讯、缉私六个大队,学生900余人。但这还不够,戴老板为了扩大军统的影响渗透力,又在山城本地开办了一个外事训练班。 这些人毕业后将分配去外交部驻外使馆任职,担任国际情报员。 但培训班对外是以军事委员会和外交部的名义招生的。 抗战以来,各大高校西迁,组建了“西南联大”,所以学校一开始,原北大、清华和教会大学外文系的毕业生踊跃报名。 该班招考时,两个在中统局郁郁不得志的大学生特务不明内幕,也跑来应考。 录取后到了填写军统局人员登记表这关,两人后知后觉才发现所谓的外交人才培训班竟然是军统办的,可这个时候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两人虽然隐瞒了早就加入中统的事实,但人事处外调的特务很快就查了出来。 他们虽然辩解是误入,但军统可不会轻信,直接将他们当成了奉命打入军统的奸细。 “派人去一趟外事训练班,将这两个中统的奸细抓起来,关到望龙门看守所。” 望龙门看守所在军统局被称为“小学”,主要用来关押军统自己犯事的人。 如果罪行再重点,便关押到军阀修建的“白公馆”别墅改造成的白公馆看守所,这里谓之“中学”。 死罪犯则直接押送到息烽集中营,这里被称为“大学”。 这几个场所即便是军统大小特务提起来无不战战兢兢,提心吊胆,要是哪里出了过错,被戴老板赏一顿“大菜”,去“学校”走一趟,不死也要脱身皮。 “是。” 二人领命离去,张义看了一眼时间,心说,也不知王乃器撤到哪里去了。 面馆暴露后,老董撤离及时,还算有惊无险。 此刻他在江边的备用地点和王乃器碰头。 “事情组织上已经查清楚了,是黔江的一个交通站出了事,交通员叛变才牵扯到伙计这里。” “伙计呢?” “根据内线提供的情报,徐增恩恼羞成怒将他处决了。”老董说着问: “昨晚到底怎么回事?” 王乃器立刻将昨晚的经历叙述了一遍,将情报递上过去。 老董慎重地阅读了一遍:“情报很重要,我马上安排人送到办事处,再由他们向老家汇报。” “这么说,你和美人鱼联系上了?” “只能说间接联系吧,或许他有自己的苦衷。”王乃器苦笑一声。 老董琢磨了一会:“你说他到底是什么人呢? 根据你以前掌握的情报,我们分析他是潜伏在军统内部的人,不是高层,也是靠近核心层,可这次我们出事和中统有关,他是怎么知道的?” 王乃器也陷入了沉思,这个问题他同样想过: “会不会是中统奉命打入军统的人?” 老董摇了摇头:“不像.” “别猜了,不管他在军统还是中统,我觉得肯定是我们的同志。 老董说:“即便是首长也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代号,更不是苏联或者红色国际方面的。” “会不会是一只风筝,断了线的风筝?” 老董顺着他的思路往下猜: “如果是这样,他都向你传递了这么多次情报,早就知道你红党的身份,为什么不和你相认,不和组织上说明情况呢?” 王乃器想了想,说:“或许他有不得与的苦衷吧!这些现在不重要,总有一天会搞清楚的。” “汪先生,高老弟已经和日本人谈好了成立新政权的具体措施。 另外,云南的龙某人、广东的陈某人、西川的一些地方势力和那些受委座排挤的实权人物都纷纷表示,只要您出山,愿意竖起旗帜,他们立刻汇聚到您的旗下,为您马首是瞻,有了这些人拥护,再有日本人撑腰,您的和平救国大业必定成功。” 山城汪公馆里面,周某海侃侃而谈,“如今大局已定,是时候离开了。” 汪某人忧心道:“外面有军统局的人时刻盯着,怎么走?” “这有何难?” 周某海笑了笑说:“我看了侍从室的安排,委座到山城后要去行营演讲,您可以趁机提出去成都视察演讲” “你是说?” “不错,中枢人物非公离开,须经最高当局批准,可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只要给常某人打了招呼,谁还敢拦? 交通部长是我们的人,让他暗中准备好飞机,我们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去云南。” 从山城到国外有两条道路可走,一条是走香江,一条是走昆明。 而以汪某人显赫的身份无故乘机去香江,显然风险太大。 “龙某人怎么说?” 想要借道云南,必须征得这位“云南王”的同意。 “我和他说先生在山城徒有虚名,很想换换环境,他表示,只要先生愿意来,他热烈欢迎,如果借此出国,他亦负责护送,没有任何问题。” 解决了飞机和路线的问题,出行也有借口,汪某人的出走便畅通无阻了。 如此,12月18日上午,汪某人从山城珊瑚坝机场登机,直飞昆明。 12月21日又从昆明坐包机到了河内。 在汪某人抵达河内的第二天,12月22日,日本首相近卫隔海呼应,发表了对果府的第三次招降申明,声称日本政府要“彻底消灭抗日之国民政府,与新生之政权提携”,以建立所谓的”东亚新秩序”。 汪某人见日本主子公开呼应,立刻积极响应。 他亲自起草申明,在自己派系控制的《南华日报》发报“艳电”。 主张接受日本提出的条件,结束战争,“与日本政府交换诚意,以期复恢和平”。 在此之前,尽管“低调俱乐部”成员多次代表汪某人和日方接触,签署各种协议,但汪某人并没有公开媾和,证据不足以说他投敌叛国。 可此刻电文一出,汪某人一伙叛国投敌已是板上钉钉。 顷刻间,舆论哗然,谴责声铺天盖地,汪某人瞬间成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 (本章完) 第296章 人选(求月票) 第296章 人选(求月票) “你们情报处都是吃干饭的?不是早就让你们监视吗?为什么事先没有一点征兆?” 戴春风怒目圆睁,汪某人出走的消息犹如一枚重磅炸弹在山城炸开,即便是戴老板也目瞪口呆。 虽然他早就盯上了以汪某人为首的所谓的“低调俱乐部”成员。 这些人对抗战持悲观情绪,私下里牢骚不断,甚至有些人和日本人眉来眼去关系暧昧。 可没有委座发话,他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暗中监视罢了。 他实在想不通,像汪某人这样的果党元老、政府二号人物,又有着显赫的革命历史,为什么要私自弃职出走呢? 难道他真的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去投靠日本人,做天下人人共诛之的汉奸? 汪的突然出逃让戴春风猝不及防,犹如一记老拳正中他的心窝,就像便秘患者即将舒畅之际突遭痔疮破裂痛晕倒地,这心情可想而知。 “我们得到的情报是汪某人去成都视察,谁能想到飞机竟然去了昆明”杨荣张口结舌。 “情报处都是专业的特工,难道在机场就没有发现一点蛛丝马迹?” “根据情报人员提供的情报,当天陈夫人和汪的秘书曾仲明先到机场,他们看样子很着急.但汪一直没有出现。” “直到飞机起飞前几分钟,汪才在一名警卫的陪同下来到机场……陈夫人表现的很活跃,到处跟熟悉的人打招呼,汪同样表现的很沉着” “他们在机场逗留了多长时间?” “半个小时左右。” “可惜了。” 戴春风叹了口气,话锋一转说:“立刻通知机场航检所,凡是汪系的人进出机场,立刻报告,不得延迟。” “是。”杨荣点点头,又问: “局座,汉奸人人共诛之,是否马上开始制裁?” 戴春风面沉如水,他摸索着下巴说: “委座已有钧令,计划分两步走。” “委座已经授意孔部长给汪写信,提醒他看清国际局势,切莫一时糊涂做出错事。 而我们即刻赶赴香江,以香江为中心,设法威胁、警告汪系在港的亲信骨干,阻止这些人公开投降,同时加强河内的组织力量,严密监视汪的一举一动。” 汪某人带着几个骨干跑到了河内,他手下高某人的“日本问题研究所”、以及亲信主持的“国际问题研究所”和掌控舆论咽喉的《南华日报》都在香江,俨然将香江的舆论阵地当成了推进“和平运动”的前沿。 香江距离河内不远,乘坐飞机和轮船都很方便,军统香江站人员配备齐全,调用十分方便。 但大家心里想的却是常某人的命令,他的意思很明确,眼下对汪某人及其同伙采取的措施,只是监控、警告和制止公开投降活动。 张义心底腹诽,常某人性格和汪某人其实有些相似,都是稍不顺心,立刻撂挑子不干。 不过常通常是以“下野”为借口,坐山观虎斗。 而汪某人却是直接出国玩消失。 但此回“艳电”一出,汪某人叛国投敌已是板上钉钉,他自己铁了心要做汉奸,指望他迷途知返岂非可笑? 他沉吟了一会儿,看向戴春风,主动请缨: “局座,为国家,为抗战,我愿带领行动人员亲赴河内,如果汪逆不能迷途知返,定让他命丧九泉。” 说完,张义起立,敬礼,眼神坚定。 一直沉默的二处处长何商友说道: “处座,张副处长一腔忠勇自然值得肯定,但他毕竟缺少处理大事的经验。 汪某人老奸巨猾不说,委座的命令也只是监视、警告,这无疑是一项艰巨又棘手的任务。 既要达到监视、警告的目的,又不能被别人抓住把柄,以免汪某人狗急跳墙,造成无可挽回的局面,所以我建议派其他人去。” 戴老板被何商友说中了心中的担忧,一旦打草惊蛇,汪某人狗急跳墙,后果不堪想象,而且委座的心思. 他望望张义,又看看何商友,吐出三个字: “有道理。” 张义瞥了何商友一眼,轻哼了一声,向前一步,急切的看着戴春风: “局座,汪逆既已叛国投敌,说明其人蓄谋已久,指望他悬崖勒马,无异于痴人说梦。 对其予以制裁是迟早的事,不如趁着他立足未稳,立刻采取行动。” 何商友对此嗤之以鼻: “张副处长,别说大话。 汪某人留学法国,河内又是法国人的地盘,异国他乡,两眼一抹黑,想要杀他岂是那么简单?别没完成任务,再搞得自己回不来。” 张义道:“我们在河内又不是没有情报站,有当地的同志协助,必然能完成任务。 再说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干我们这行的随时都在刀尖上跳舞,哪儿有什么绝对的安全,如果能为民族国家除去这个败类,张某不惜一死。” 抗战爆发后,特务处早就着手建立河内工作组。 后来为了发展国际情报,军统在东南亚各国以及美国、伦敦、巴黎等地均建立了外勤单位,所派人员大多数都是以外交人员的公开身份兼职。 比如美国站站长肖波,公开身份就是驻美大使馆武官。 越南是法国殖民地,国府在河内设有总领事馆。 38年初,戴老板推荐许念出任河内总领事,兼军统河内直属组组长。 除此之外还另设有越南站,有这些人提供情报,倒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暗杀是一项十分精细严密的行动,只要在某个细节上疏忽,就可能招致全盘失败。 我承认张副处长抓日本间谍是把好手,但我们以往组织行动,不但有大批军警宪特人员配合,还可以依仗熟悉的地形、关系,自然得心应手。 可这次是国际行动,如何越境组织暗杀,在我们军统历史上也是首回,没有任何先例可以借鉴。 再说了,汪此人在国内外都享有声望,这次出逃必为世界舆论所瞩目,他的一举一动必然受到法国、日本当局密切关注,仅靠几个当地的情报员如何保证行动隐蔽.” “但是.”张义刚要反驳,戴春风直接挥手打断他,他思忖了一会,冲着张义微微一笑: “行动人员我心里已有了人选。 何处长说的不错,你毕竟年轻. 但也别浪费了你这身本事和杀敌的热情,汪某人的事重要,反红对我们同样重要,渗透计划迫在眉睫,你一定要挑选好人手。” “.是,处座。”张义愣了愣,随即敬礼退下。 “嗯。”戴春风起身,环顾着在座的众人,眼神锐利: “我原本想让郑明远郑主任负责此次行动,不过他现在将工作重心放在军令部二厅,对军统局的很多情况日渐生疏。 由他出马,很多情况要先熟悉,不免贻误战机,所以,我决定派陈恭树去。” 郑明远是军统局主任秘书,名义上的二把手,向来以“老成持重”著称,被誉为有“政治头脑”的“军事谋略家”和“政治理论家”,确实是一员大将。 但“老成持重”换句话说,又可以理解为谨言慎行、瞻前顾后、患得患失,他有资格,却不是合适人选。 但陈恭澍 “我赞同。” 戴老板话音刚落,何商友便接口说: “陈站长参与和策划指挥过暗杀红党吉某人、汉奸石有三、王克敏等人的重大行动,胆大心思经验丰富,又是老资格的军统,可当此重任。” 张义对他这话嗤之以鼻。 陈恭澍自诩为军统第一杀手,绰号“辣手书生”,但在张义看来此人徒有虚名。他是干过何商友说的那些事,但在制裁汉奸殷汝耕、王克敏等案件中都是以失败告终。 尤其是此人在刺杀汉奸石有三失败后,害怕戴春风追究责任,竟然弃职逃跑了。 他逃匿了一年后,由于生活困顿,于是壮着胆子给戴春风写了一封信,大意是说我愿意回来接受惩罚,但要派遣他曾经的心腹去接他。 这自然是为了试探。 或许时间淡化了怒火,他又是戴春风一手培养起来的爱将,戴春风几经考虑,最终答应了他的条件。 此人被关押了一段时间后,抗战爆发,又出任了天津站站长,但在任上可以说毫无建树。 在张义看来这家伙自从32年和王天林组织策划刺杀了汉奸张敬尧后,似乎用尽了他一生的运气。 后来的行动就没有成功的。 而且年纪轻轻身居高位,难免有些飘飘然,自由散漫没有纪律性,毫无责任感和担当能力,在个人生活方面也是随心所欲,比起工作,他更喜欢的是打麻将和北平胡同里面的姑娘。 虽说“失败是成功之母”,戴老板还对他抱有希望,或许期望他借着执行这次任务的机会,打个翻身仗,但张义却一点都不看好。 …… 戴春风这边忙着调兵遣将,却不知远在河内的汪填海早已陷入困境之中。 首先,“和平运动”无人响应。 “艳电”发出后,不仅各方势力派按兵不动,连协助汪氏一行出逃的“云南王”龙某人也无任何响应迹象。 而与汪氏关系更深,也被汪某人寄予厚望的张发某等人直接公开通电,指责汪填海“危害党国”,请求立刻对他悬赏通缉,归案后明正典刑。 而李某人、白某人同样电请委员长,要求公开通缉汪填海。 令汪某人遭受更大打击的是,留在山城的汪派人物皆不能与他共进退。 诸如彭学某、张道某、甘乃光、王世某等人,均不赞同他的主张。 和谈可以,但不能作汉奸。 汪派大将顾孟余更是因为“艳电”的事愤而从香江返回山城,和他割袍断义,视若陌路。 汪某人原以为登高一呼,可以像三国时的袁绍袁盟主讨伐董卓一样,“天下云集响应,赢粮而景从”。 不料情况完全不同,不仅景从者无,而且被全国上下一致斥为汉奸,甚至大有“树倒猢狲散”之势。 在这种情况下,明智之举自然是立刻悬崖勒马。 但汪某人岂能甘心! 更让他措手不及的是,日本政局发生的变化。 在汪填海的“艳电”发出没几天,日本首相近卫文麿突然下台了。 继任首相平沼骐一郎是“国粹派”首领,与参与“议和”那些人物均无渊源。 而参与“议和”的影佐祯昭等人也都返回了日本。 如此一来,汪填海立刻失去主子的倚仗,被晾在河内,成了搁浅在沙滩上的鱼。 …… 戴老板坐镇香江,正在组建河内工作组,王天林先陈恭树一步到了香江。 王天林是个典型的东北人,五官端正,爱穿西装和高领白衬衣,戴丝质领带,蹬方头皮鞋。 这样的打扮对于一个特工人员来说,自然是不合适的,因为太惹人注意了,但他丝毫不在乎。 王天林是戴老板主动叫来述职的,他到了上海之后几个月还没有打开工作局面,让戴春风心急如焚。 “天林兄,怎么搞的?现在是非常时期,上海的战略地位孰轻孰重,你心里应该有数,我们应该拿出早年创业时的那股干劲才是。” 听戴老板这么说,王天林一脸阴郁,发牢骚说: “我也想干事,可浑身的劲没地方使啊。” “这话怎么说?” “还不是副区长赵理彪搞鬼。”王天林埋怨道: “这家伙将上海区经营的铁板一块,针插不进,水泼不进,处处和我作对,我有什么办法?” 戴春风心说你好好的华北区区长不做,非要主动要求去上海,夺了本该是人家的位子,别人对你不满也是应该的。 他沉着脸说道: “上海区情况复杂,赵理彪有情绪也在情理之中,现在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接下来的工作你怎么考虑的?” 王天林就任区长后,成为副区长的赵理彪处处不予配合,王天林人地生疏,工作无从下手,到任好几个月打不开局面。 赵理彪要的就是这个结果,让他知难而退。 但王天林既然主动要求到上海,就不会轻易打退堂鼓。 相对赵理彪来说,王天林毕竟是混迹江湖的老狐狸,斗心眼玩伎俩远在赵理彪之上。 表面上不与争锋,实际却在背后加紧寻找突破口。 在单位里要服众,一是凭资历,二是凭能力。 资历和能力王天林都不缺,但要让上海区的所有人都听他指挥,只有两个办法: 第一是靠时间,慢慢了解,拉拢分化,但王天林没这耐心。 第二就是尽快干一两件漂亮的锄奸案,以能力服众来树立威信。 但他本人枉居军统“三大杀手”之首,并无执行暗杀的能力。 正在苦恼之际,这个时候,郁郁不得志的陈明楚看准了正副区长的明争暗斗,抓住这个攀附高枝的好机会,与王天林一拍即合,陈明楚给他介绍了一位行动高手--刘戈青。 “汪填海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我准备在上海制裁一两个汉奸,震慑一下他,让他看看一条道走到黑的下场。” 这倒和戴老板的想法不谋和合:“你准备制裁谁?” “陈箓。” …… (本章完) 第297章 兄弟反目(求月票) 第297章 兄弟反目(求月票) 陈箓是何许人也? 他是晚清时期中国最早的外交家之一,曾经出任过北洋政府外交次长,代理过外交总长,后担任过驻法国全权公使。 民国政府成立后,此人未受到重用,蛰居在上海做寓公。 上海沦陷后,北洋军阀时期的老政客梁鸿志在虹口组建了“维新政府”,后来搬到了金陵,和汉奸王克敏组建的北平伪政府遥相呼应。 老而不死是为贼。 陈箓陈某人耐不住寂寞,瞅准时机复出,出任了金陵伪政府的外交部长,他的儿子陈友涛就任伪外交部总务司长。 所以制裁陈某人,不但能直接打击金陵伪政府,对叛国投敌苟在河内的汪某人也是一种震慑。 但暗杀此人绝非易事,陈箓此贼既“王八吃秤砣”铁了心做汉奸,最看重的便是自己的安全问题。 他雇佣了20多名保镖,出则重重保护,入则壁垒森严,将自己武装的好比乌龟北上的长刺,又硬又尖难靠近。 此人住在法租界愚园路二十五号,住宅一边是意大利兵营,一边是日本人暗中的机关,斜对面又是静安寺的巡捕房,简直是乌龟壳作鼓--硬邦邦。 就这样陈箓还不放心,在他家门口专门设了一个岗亭,岗亭内有警卫,弄堂两头同样设有警卫,24小时警戒巡逻。 在这种地带别说登堂入室搞刺杀,就是接近他的住宅都困难。 但刘戈青虽是白面书生,却是智勇双全,不是蛮干的人,既然从外面不能突破,那就想办法从内部瓦解。 经过几天调查,刘戈青了解到陈箓此人的儿媳是张少帅的妹妹,所以他的保镖之中有几人就是张少帅当年的卫兵。 所以刘戈青便想从这几人那里寻找突破口。 刘戈青找到了他的好友东北人刘海山,此人做过国父孙某人的保镖,为人豪爽,慷慨义气,在一众寄居上海的东北军中很有影响力,是备受尊重的大哥。 刘戈青将事情一说,刘海山便找到了自己的小老弟,给陈箓家作保镖的张国栋。 张国栋虽然顾虑杀了陈箓会害兄弟们丢了饭碗,但谁也不是心甘情愿保护汉奸,稍作犹豫,就提供了一张陈箓家及其周边的地形图。 有了地图,刘戈青迅速组建刺杀团队,研究地图,分派任务,确定动手时间。 这个时候张国栋提供了关键信息,大年三十这天陈箓由金陵回家祭祖,于是将行刺时间定在了这天。 万事俱备,却不想在领取武器的时候出了意外。 潜伏区大家都是伪装成老百姓,别说出门带枪,为了安全,家里都不能藏枪,行动队的武器统一保管在上海区的老人林之江那里。 但此人已暗中和李士君搭上了关系,正准备投靠李士君当汉奸,怎么可能提供武器? 但他又害怕投敌的事情暴露被制裁,本着两边谁也不得罪,直接躲起来避而不见。 没有武器,一切计划都要泡汤。 刘戈青怒火中烧,直接带人找上门去。 林之江老婆看几人“凶神恶煞”的摸样,怕他们一怒之下干出意外之事,只好说床下藏有子弹。 拿到子弹,行动队员朱猿山又将埋藏在地下早就锈迹斑斑的三支手枪拿了出来,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不管能不能用,都要试一试了。 当晚天公作美,下起了鹅毛大雪,刘海山趁着陈家门口的警卫躲在岗亭抽烟避寒的时机,拿着生锈的手枪一个箭步冲上去就制住了三个卫兵。 刘戈青紧随其后,缴了三人的枪。 然后几人分工明确,放哨的放哨,监视的监视,策应的策应,直接从后门进入陈家。 陈箓正带着一家老小准备祭祖,也不知道是不是想要告诉祖宗先人,我这个后辈太孝顺了,现在已做汉奸,供奉不会少,反而会更多,您们可千万不要跳出来啊! 不管陈家祖宗作何感想,当时是也,刘戈青带着另一位队员徐国琦穿过厨房进入客厅。 徐国琦见陈箓坐在沙发上,抬手就是一枪。 但这枪打偏了,陈箓反应迅速,直接躲在了沙发后面。 枪一响,立刻惊动了屋内的其他警卫,万分紧迫之际,刘戈青临危不惧,冲上去对着陈贼的脑袋就是两枪。 确认对方已死,他从容不迫地掏出事先准备好的标语“抗战必胜,建国必成”、“公除奸伪,永保华夏”,扔在陈贼身上,然后一边开枪还击应付保镖,一边迅速撤离。 杀人留标语,军统的纪律是不允许的,但这是“铁血青年团”的惯有手法,刘戈青这么做就是为了混淆视听,让陈家人摸不清刺客底细。 陈箓被杀的消息迅速登上第二天的头版头条,戴老板收到电报异常欣喜,立刻安排刘戈青等参与行动的人迅速撤离上海,到香江接受嘉奖,并勉励述职结束的王天林立刻回上海主持工作。 但王天林前脚刚走,副区长赵理彪后脚就到了。 刺杀陈箓的事和他半毛钱关系没有,他自然不是来表功的,而是担心王天林趁着述职的机会在戴老板面前说自己坏话,特地来反映情况的。 “戴先生,您可要为我做主。” 刚一见面,赵理彪就叫屈起来。 戴春风对将区长的位子给了王天林,对赵理彪心有亏欠,耐着性子问: “出什么事了?” “还不是王天林。”赵理彪也是同样的说辞,但他接下来的话出乎戴老板的意料。 “王天林一到上海就和陈明楚勾结到一起,在区里拉帮结派,这也就罢了,我理解他想要开展工作的急迫心情,可陈明楚算什么东西?他做助理书记都够呛,怎么能胜任区书记呢?” 见戴春风脸色沉下来,赵理彪继续拱火。 “戴先生,上海区书记是郑修远,兢兢业业,干的好好地,结果王天林一来就把他贬为外勤,事先还没有和我商量,这不是胡来吗? 除此之外,他还对区里面的人事大动干戈,我就想知道些件事情戴先生您知道吗?这不是明摆着违反家法,将戴先生不放在眼里吗?” “此话当成?”戴春风冷眸死死盯住赵理彪。 赵理彪眼神毫不躲闪,信誓旦旦道: “这种事我哪有胆子撒谎,戴先生要是不信,发封电报问问就知道了,或者可以让王天林前来对峙。” 人事即政治,从来就没有简单的。 按照军统局的纪律和规定,区长、书记官等主要负责人都是由局本部直接任命的,区长无权干涉。 王天林擅自撤换区书记,就等同于蔑视上峰。偏偏王天林汇报工作时提也没有提过,是可忍孰不可忍。 戴春风一向好面子,绝不允许任何下属挑战他在军统的权威,他想不到出了翁光辉的事情后,还有人胆敢背着自己这么干。 翁光辉是特务处时期任命的第一任上海区区长,此人搞到一份有关红党的重要情报,企图不经戴老板的手,越级向常某人汇报,好邀功请赏。 此人曾经担任过海军舰长,便利用老关系搭乘海军军舰从上海到九江,准备上庐山面见常某人。 但他小看了戴春风,一得到消息,戴老板直接坐飞机从金陵先一步到九江,拦在港口将翁光辉扣押起来,搜去情报,撤去他区长的职务,改由金陵培训班的教官于乐醒担任。 翁光辉事后被秘密处决。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翁光辉才死几年啊。 戴春风实在想不通王天林哪来这么大的胆量,竟然公然违抗家法,老虎头上翻跟头,这不是自己找死吗? 他又想到被自己派去河内监视汪填海的陈恭树,迟迟打不开局面,反而牢骚不断,心里不由失望。 这些被他寄予厚望的军统元老,一个个以功臣自居、欲壑难填不说,他们还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目无团体、不守“家规”,且自由散漫、胆大妄为。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戴春心里风怒不可遏,但不想在赵理彪面前暴露出来,只是沉着脸让他回去。 “是。”告状的目的已然达到,赵理彪恭敬地敬礼退了出去。 说来也巧,赵理彪离开不久,戴春风正憋着一肚子火无处发泄,王天林又找上门了。 “你不是离家香江了吗?” “上海的工作我离开前就部署好了,在香江逗留几天有啥关系?” 王天林是为“邀功”而来,全然没有注意到戴春风的神色,得意洋洋说道: “雨农兄,怎么样,刘戈青这一枪,干净利落,不但将汉奸梁鸿志和王克敏震住了,对汪某人也是敲山震虎。” “我问你怎么还在香江?” “雨农兄勿怪,上海区总算闹出了点动静,为了以后的工作着想,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把赵理彪调走。” 这话对早就怒火中烧的戴老板来说无异于火上浇油。 若是一般情况下,上海区刚立功,王天林这个区长借机提出要求戴老板也就同意了,可此一时彼一时。 他压抑着心头的怒火,冷声说道: “赵理彪是上海区的老人,对上海和上海区的情况都熟悉,如今又是制裁汉奸的关键时期,调走他不合适。” 王天林愣了愣,虽不明就理,仍然理直气壮地说: “他处处和我作对,你不把他调走,我怎么开展工作?” 戴春风被气笑了,讥讽道:“你把区书记郑修元贬去外勤,也是为了开展工作?” 这话让王天林愣住了。 他心说不是军统上海区的某个小人打了小报告就是赵理彪这厮在背后告状,谎言被拆穿,王天林气急败坏,气呼呼说: “那又怎样?你不调他走,我走。” 这本是一句破罐子破摔的气话,想要将戴老板一军,可此刻戴春风同样在气头上,立刻回怼一句: “也好,相比起来,还是赵理彪对上海熟悉,更有利于开展工作。” 王天林本想将戴老板一军,再借坡下驴,不想此刻被架了起来,涨红了脸,恨声质问: “戴雨农,你什么意思?” 戴老板看都不看他,不软不硬地说: “你长期在北方,还是回平津去吧。” 王天林不可置信地看着戴春风,心说老子一个留学归来的高材生,从投奔你开始,就对你忠心耿耿,你说杀谁就杀谁,现在倒好,我不过是提了点要求罢了,你竟然丝毫不念旧情,如此对我? 人贵有自知之明。 当年萧何的手下对萧何建言,让他将儿子送去前线以安刘邦之心,萧何不明所以,说我对大王一向忠心耿耿,这么多年从未改变,用得着吗? 手下说,你是没变,但大王呢? 萧何警醒,立刻让儿子随同押送粮草的一起到刘邦帐下效力,刘邦大喜,心乃安。 这体现了萧何的政治智慧和对局势的敏锐洞察力。 戴春风早年是讲义气,重友情不假,但随着军统的不断扩大,他更看重的是权利和威望,以及手下人的忠心。 他的威望不容任何人挑战,即便是王天林这个早年的好兄弟也不行。 但王天林却没有一丝的自知之明,也没有做过反思,他还是以前的他,虽身居高位,依旧自由散漫,讲求哥们义气。 更让他想不通的是,他眼中30出头的赵理彪不过是个愣头青,和他的老成持重、神机妙算不可同日而语,现在两人角逐,出局的竟然是他。 ‘你戴雨农也太偏心了吧?爱之若珍宝,弃之如敝履是吧?’ 心里恨恨想着,王天林脖子一梗,冷笑道: “好,说吧,想将我发配到哪儿去?” 戴春风是吃软不吃硬的主,看着面前满头斑驳、年过甲的王天林,本于心不忍,只想将他赶回平津去,此刻见王天林还意识不到自己的错误,和自己对着干,心里一横,直接说道: “你和陈恭树先后离开平津,那边的人事已做了调整,仓促之间不便再换。 我看这样,你先委屈一下,回天津做直属情报员,直接我和联系,一切电信由天津区代转。” 直属情报员自然是无任何官职的大头兵,这是直接将王天林一撸到底了。 “好,我接受。”王天林咬牙切齿地看了着戴春风,直接摔门离去。 但他却没有去天津站上任,而是去了上海,间接引发了上海区的一场大地震。 这是谁也始料不及的。 …… (本章完) 第298章 误中副车(求月票) 第298章 误中副车(求月票) 王天林和戴老板闹翻的同时,正在河内主持刺杀任务的陈恭树同样焦头烂额,叫苦连天。 因人生地疏,陈恭树搞了半个月的侦查,连汪某人的住所都没有找到,更不要说监视或者制裁了。 为了能给戴老板一个交代,陈恭树将戴老板派给他的于乐醒、岑家焯等人招来,会同工作组的几人协商,可是谁也说不出如何找到汪填海的住所。 刺杀小组组长是陈恭树,第一批到达河内的人员共有七人。 分别是戴老板的随身警卫员王鲁翘,军统山城武术训练班的教官唐英杰,军统局本部特务总队的行动队员余鉴声、张逢义、陈绑国、陈步云。 王鲁翘善枪法,百步之内百发百中。 武术训练班的教官唐英杰会“传统功夫”,从小习武,据说会“缩功”和“飞檐走壁”。 此人是西川人,时年三十岁,身材短小,貌不惊人,却常以“燕子唐三”自居。 早年此人因为犯事被关入特务处看守所,狱警知道他会功夫,便给其戴上了枷锁,但他竟然能脱下手铐镣铐枷锁而皮肉丝毫无损,这便是他得意的“锁骨术”。 至于轻功谁也没有见过,据说此人有超距纵越的功夫,不仅穿房越顶如履平地,就是十丈高楼,他也可以上下自如。 有人说曾亲眼见过此人手持一把雨伞,从十几米高的楼顶一跃而下,落在地上毫无声响,遂惊为异人。 戴老人认识此人的时候,这厮正在上海大舞台登台卖艺,武功引起轰动,便将其收入麾下。 除了这二人,其他五人都是老资格的行动人员,各有本事在手。 第二批派给陈恭树的是于乐醒、岑家焯。 两人算起来都是陈恭树早年在洪公祠培训班的老师。 于乐醒更是在军统有“化学博士”和“制毒专家”之称。 戴老板派这二人前去一是让他们作为陈恭树的技术顾问,二是负责“软性行动”,主要是研究毒气、毒药、定时炸弹等技术。 而陈恭树负责“硬性行动”,研究和实施对汪狙杀。 第三批是负责运送武器的军统运用人员,曹师昂和他的法国太太。 二人利用特殊背景和法国人的身份,顺利将武器运了进去。 接着第四批人手又到了,其中一个叫谭天堑的湖南人,同样有留学法国背景,女友也是法国人。 最后,戴春风又从昆明抽调了几名行动人员支援。 应该说,戴春风为了此行行动,调动了他所有的智慧和行动经验。 竭尽全力提供了充分的人力、物力和利用的资源。 但陈恭树此刻还在惦记他站长的职位,除了工作组的七人,连他的老师于乐醒、岑家焯都被排除在外,更别说其他运用人员了。 于乐醒一来便提出用毒的计划,但陈恭树对此嗤之以鼻。 当年暗杀石友三他就是用了军统技术科提供的毒药,结果计划失败,北平站被连锅端,害的他自己“畏罪潜逃”,所以陈恭树谈毒色变。 这厮压根就不反思是自己急功近利,收买的石友三的厨师因为紧张露出纰漏,导致计划失败,反而怨天尤人。 所以他直接将于乐醒以及后来的几人安排住在了外面,偶尔想起了才通报下情况。 陈恭树莫名其妙接受了任务,他前脚刚走,站长的位置就被被人顶替了,以至于疑心重重,连发几分电报问戴老板任务结束之后对自己的安排,结果电报都石沉大海。 这让他猜疑更重,又担心完不成任务像上次石友三案件一样被处罚,忐忑不安之余,工作又没有丝毫进展,不由满腹牢骚,每天借着打麻将玩乐消遣。 此刻戴春风催问侦查进度的电报一至,陈恭树立刻慌了神,才想起将于乐醒等人请来商量。 他手中掌握那么多的资源都不知道,被他排除在外的其他人哪里知道。 这个时候戴老板的又一份电报到了,让他去找徐先生。 陈恭树这才想起戴春风在离开安南的时曾留给他一张名片。 按照名片上的地址寻了过去,陈恭树顺利见到了这位徐先生。 他40多岁,戴一副高度近视眼镜,祖籍江苏无锡,曾留学欧美,在当地华人圈富有威望,和河内当局、法国驻安南高官都有交往。 从徐先生这里陈恭树顺利获得了汪填海临时居住的别墅——河内市哥伦比亚路高郎街27号。 除此之外,考虑到陈恭树几人人地生疏、语言不通,不方便开展工作,徐先生又给他介绍了帮自己跑腿的曾先生和一个叫魏春风的小伙子。 魏春分20出头,长得眉清目秀,他祖籍福建,在安南长大,不仅通晓法语,还会说一口地道的安南土话,对当地的社会人情习俗非常熟悉。 陈恭树立刻带着王鲁翘和魏春分前去高郎街27号侦查。 可一连去了几次很少见到人进出,而且每一扇窗户都拉着窗帘,根本无法窥探到屋内的情况。 王鲁翘说:“汽车不能长时间停留,不然肯定被发现,最好化妆成小贩或者在附近租房子监视。” 陈恭树不以为然道:“租房子有啥用,不能打入内部,怎么知道汪填海在不在,住在哪个房间?” 他说着将目光转向魏春分。 魏春分想了想说:“有一个人倒是可以帮忙,不过需要先说服他。” 陈恭树连忙问:“谁啊?” “是个便衣警察,刚好负责高郎街27号附近的巡逻。” “你和他什么关系?” “他是我女朋友的堂哥。” 魏春分从小在安南市长大,女朋友也是本地人,叫阮小姐,这位便衣警察正是她的堂哥。 “太好了!” 陈恭树喜出望外,立刻问:“你有把握将他说服吗?” “我我只能和女朋友试试。” “有钱能使鬼推磨,让他给我们提供情报罢了,又不是让他杀人,给点钱的事,我不信他不动心?” 陈恭树不容置疑地看着魏春分:“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 或许正应了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阮警官答应帮忙。 但他只是一个基层警官,了解的情况有限,除了奉安南当局的命令监视保护汪填海等人外,其他一无所知。 陈恭树一计不成,便想通过阮警官收买一名探长级别的头目,但阮警察害怕丢了饭碗打死不干。 陈恭树只好将希望寄托在魏春分身上。 魏春分虽是运用人员,但工作热情很高。 他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查,发现住在高郎街27号的人非常多,男女老少,但他除了看过照片的汪氏夫妻和汪填海的秘书曾仲铭外,根本不认识其他人,所以情报并不能有效利用。 出入汪填海住宅的常客,比如周某海、高某武以及日本人影佐祯昭这些,陈恭树一无所知。 收到戴老板下达的对汪填海的制裁令后,陈恭树瞬间慌了神。 怎么办?直到此刻还没有摸清汪宅内部建筑与居住情况。 戴老板前前后后派遣给他的行动人员运用人员加起来有19人之多,但大部分都被他边缘化,此刻能用的也只有唐英杰这个会传统功夫的了。 唐英杰虽是军统局山城武术训练班的教官,可早年曾在陈恭树手下干过,对他这位唯我独尊的上司嗤之以鼻,两人互相看不过眼。 此刻有求于人,陈恭树本应放下姿态,好言笼络,结果他依旧是高高在上的姿态。 “你去,你不是会轻功吗?今晚必须设法潜入汪氏住宅内部侦查清楚。” “去就去,保证完成任务。”唐英杰不屑一笑,扬长而去。 第二天一早唐英杰回来了,洋洋得意说他如何以倒卷帘姿态,双脚挂在楼顶,将汪氏住宅内部窥探的一清二楚,包括汪填海住在哪个房间。 陈恭树深信不疑,立刻召集工作组七人下达了三天后制裁的命令。 然后第二天早上,陈恭树还在研究制裁方案,魏春分着急忙慌地跑了进来。 “汪家人正在打点行李,估计要外出。” “不会是要逃跑吧?” 陈恭树悚然一惊,汪某人要是去了法国欧美还好说,要是让他去了金陵上海或者日本,制裁计划失败,戴老板轻饶不了他。 他立刻命令道:“追。” 于是王鲁翘、余鉴声召集了住在外面的四名行动人员,由陈恭树亲自驾车立刻向汪填海住处赶去。 等他们赶到的时候,汪氏一行人乘坐的两辆黑色轿车已经上了河内著名的红河大桥,双方间隔几百米。 “冲上去贴靠,干掉他们就行了。” “先别着急,看清楚姓汪的坐在哪里再说。”陈恭树犹豫着,驾驶汽车疾驰过去。 汽车超速而过,车上的一众特工看的清清楚楚,两辆汽车上包括司机共十人,前车上坐的就是汪填海夫妇和秘书曾仲鸣。 “掉头,杀他一个回马抢。”见陈恭树还在纠结,王鲁翘急声道。“再等等,前后都有车,一会不利于撤离。”陈恭树不为作动,犹豫间汪氏乘坐的汽车却调头回去了。 “不好,会不会发现我们了?陈组长,赶紧掉头,追。” 陈恭树立刻一个紧急刹车,待掉头过来,汪氏乘坐的汽车早就不见了踪影。 第一个机会转瞬即逝。 “追,等下只要靠近,立刻开枪射击。” 陈恭树丧气地再次下达命令,猛踩油门追了上去。 一路疾驰,再次上了红河大桥,才看见黑色轿车的屁股。 直到桥头,才拉近了相互之间的距离。 “好机会,准备动手。”王鲁翘将子弹上膛,准备开打。 陈组长陈老六又犹豫了:“此处人车密集,事后无法脱身,等过完桥再说。” 然而,让一众人意料不到的是,汪氏的汽车刚过桥,十字路口变成了红灯,望着一连串横向疾驰而过的汽车,大家只能望洋兴叹。 第二次机会转瞬即逝。 一众人垂头丧气,只好继续驾驶汽车追击。 不想,过了红灯不久,在一个商业区,再次峰回路转。 前面又是一个红灯,汪氏的汽车就停在他们前边。 此可谓天赐良机,特工只要下车迂回靠近汪填海坐的车,便可以出其不意,发起攻击。 “陈组长,你说吧,到底干不干?” 王鲁翘咬牙切齿地看着陈恭树,男子汉大丈夫何惧一死,为何犹犹豫豫做妇人状? 陈老六死死握住方向盘,面沉如水,瞥了一眼前方的汪氏汽车,又回头看着自己车后越来越多的汽车,再次犹豫了: “后路已断,一会怎么撤离?继续尾随,等机会合适再动手。” 众人尽皆无语。 陈老六驾驶汽车一路尾随,却再也没有找到合适的狙击机会,只能眼睁睁看着黑色轿车返回了高郎街27号。 第三次机会再次失去。 行动失败,王鲁翘等人一肚子火气,表面上不好说什么,但私下满腹牢骚,真是一将无能累死三军。 但陈老六此刻的关注点却不在这里,他同样满腹疑惑。 姓汪的为什么要突然离开呢?他们到底要去哪里?日本?还是法国? 既然出门了,为什么中途要返回呢? 自己等人暴露了?还是计划泄露了?莫非他们之间出了内奸?谁?七人小组问题不大,会不会是运用人员? 陈老六满腹疑惑,此刻又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出现了。 运用人员魏春风蹲守发现汪氏夫妻出现在了高郎街27号别墅外的草坪上,似乎在吵架。 陈恭树立刻带着王鲁翘等人驾车赶了过去,可此刻草坪上哪里还有人,只有紧闭的大门。 第四次狙击的机会丧失。 一连几次错失机会,让陈老六也陷入沮丧崩溃的边缘,他骂骂咧咧发泄了一通火气,再次集合组员。 “我决定了,今晚实施强攻。” 陈老六终于下定了决心,带着白天的六人驾驶汽车于夜里11点40分出发,悄然靠近汪宅。 计划的很好,然而才一靠近,就被两名巡逻的安南便衣警察发现,驱逐他们立刻离开。 这时幸好负责蹲守的魏春风赶了过来,拿钱收买了这二人,才不至于计划还未开始就打草惊蛇。 按照计划,陈恭树开车等在巷口,其他六人携带武器直奔汪宅后门。 当是时也! 会传统功夫的唐英杰率先爬上高郎街27号别墅后门的围墙,本想将门打开,迎其他几人进去,但门内一把拇指粗的大锁紧锁大门,根本无法打开,众人只好搭人梯进去。 如此唐英杰负责带路,王鲁翘、余鉴声、陈绑国紧随其后,张逢义防守在后门,陈步云游走于巷子和接头之间负责警戒。 四人进入外院,发现楼内大门同样紧锁,还不待王鲁翘出声,陈绑国拔出腰上别着的双斧,连劈带砍,又飞起一脚,铁门应声而开。 王鲁翘听着着几声巨响,不悦地瞪了一眼陈绑国,害怕闹出的动静惊醒汪填海及其护卫,不待唐英杰领路,直接飞奔上楼,唐英杰、余鉴声紧随其后。 王鲁翘三人才到二楼,陈绑国又犯错了。 黑暗中,他发现一楼有人开门探头窥视,不假思索,拔枪就打。 斧头开门的声音就不说了,此刻突兀的枪声无疑加剧了暴露的风险,缩短了行动时间。 王鲁翘三人紧张又急迫,顾不上其他,直奔唐英杰侦查好的汪填好所在的房间。 但门里面反锁了,根本推不开,王鲁翘飞起一脚踹上去,依旧纹丝不动。 他正准备开枪破门,唐英杰迅速翻身下楼将陈绑国的斧头拿了上来。 “嘭嘭”两斧下去,终于将房门劈开一个一尺左右的大洞。 门虽然还打不开,但借着走廊上的灯光可以窥见一人正战战兢兢趴在床下,腰背和两条大腿裸露在外面。 由于此人上半身掩藏在床下,无法看见相貌,但从暴露在外的体型看,王鲁翘断定此人定是汪填海无疑。 唐英杰侦查此处是汪填海的卧室,三更半夜的,不是汪逆还能是谁? 目标既然在,那就好办了。 王鲁翘不假思索,抬手开枪就射。 “砰砰砰” 三枪过后,那人哀嚎几声,一动不动。 “撤。”王鲁翘对自己的枪法绝对自信,子弹全部射入了此人腰背,即便此刻不死,也命不久矣。 此刻远处已经响起尖锐的警车声,众人分头撤离。 唐英杰施展“轻功”跃上墙头,将紧随其后的王鲁翘拉了上去,然后二人从不同反向撤离。 陈恭树这边接应上王鲁翘,开车兜了几圈,其他人迟迟未归,听王鲁翘说唐英杰也撤了出来,眼见警车已呼啸而至,便立刻驾车撤离。 他压根不担心其他几人的安全,听到警车声还不撤退那不是傻子吗? “如何?成功了吗?”汽车驶离不远,陈恭树一脸期待地问道。 “放心,腰背中了三枪,华佗在世也救不回来。”王鲁翘一脸自信道。 “太好了。”陈恭树终于如释重负,得意地笑了。 他心说,这应该是他陈某人制裁汉奸张敬尧以来,干的最漂亮的一个案子了,而且是跨国出击,难度之大、时间之久难以想象,在军统历史上也是头一次。 此次行动成功,无疑可以填补军统跨国刺杀的空白,作为模版,供培训班的学生学习嘛。 对了,听说自己的老上级王天林被戴老板赶回天津去了,此刻上海区区长之位空缺,此次行动成功,或许他可以向老板提出 陈老六美美地想着,一直回到驻地,见只有唐英杰和陈步云二人返回,其他三人迟迟不见踪影,才感觉到不对。 “余鉴声、陈绑国、张逢义三人呢?” 唐英杰和陈步云二人全都摇头。 “不会是出事了吧?” 王鲁翘惊疑不定地问道。 恍惚间他才想起汪宅外面的大门是上锁的,围墙一人多高,他是靠着唐英杰的拉扯才上去的。 余鉴声、陈绑国这二人撤退途中刚好遇到,是可以搭人梯出来,可万一遇不到呢?还有张逢义是守在后门,根本没有进入院子,他最不应该出事才对。 几人你望着我,我望你,最后都望向陈恭树。 陈恭树面沉如水,和处决汪逆相比,损失三个人无关紧要,而且他们都是化名,即便被捕也就吃点苦头,但万一有人扛不住审讯将身份和盘突出,那 时间一分分过去,在不断的煎熬中,凌晨五点,电话终于响了。 是在安南当地富有声望的徐先生。 “我刚刚从法国朋友那里得到消息,你们搞错目标了,那个人好好的,受伤的是他的秘书曾仲鸣” 陈恭树目瞪口呆,身体一僵,电话从手里滑落,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 “出什么事了?陈组长?!” “打错目标了” “这不可能.”大家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这时电话再次响起,王鲁翘一把拿起,电话那头还是徐先生。 “你们的三个人被捕了。” (本章完) 第299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求月票) 第299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求月票) 山城阴雨绵绵。 戴春风阴沉着脸站在罗家湾局本部办公室的窗前,显得心神不宁。 如今,制裁汪填海是军统的头等大事,除此之外,没什么事让他这样牵肠挂肚的。 同样陪着等消息的杨荣、何志远、张义、何商友几人坐在旁边小声说着话。 何商友看了眼杨荣,问:“听说上海最近突然冒出来一个叫特工总部的汉奸组织,消息属实吗?” 杨荣幸灾乐祸地笑了笑:“据说是中统的叛徒,叫什么李士君的。 这家伙不知怎么就和日本人勾结上了,仿照中统徐增嗯的特工总部进行构架,在沪西极司菲尔路76号聚拢了一批清一色的中统特务、青帮流氓、地痞恶霸,就是只张牙舞爪的小猫,不用在意。” 说着他瞥了眼何志远,笑眯眯问:“老何,你们行动处不是对上海区行动组下达了制裁此人的命令吗?还没有消息?” 何志远脸一沉,心说哪壶不开提哪壶。 行动处是下达了命令,但一直没有下文。 负责制裁李士君的是军统上海区行动组组长于松乔。 他接着这个命令,颇有些不以为然。 李士君是谁,长什么样子,干过什么,他全然不知。 估计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罢了,总部用得着这么郑重其事吗? 杀鸡焉用牛刀。 但经过几天的调查,于松乔总算了解了李士君此人的种种过往。 大学时期极其高调,加入红党后去苏联留学,在红党特科干过,还做过红党“周先生”的警卫员。 32年此人被中统逮捕,马上投降叛变,加入了中统。 但李士君的狡猾之处在于,他在中统那里并未将和自己有联系的红党全盘供出,而是尽可能地对其进行了掩护,于此同时,他又对红党隐瞒了自己变节的事实。 也就是说,中统认为李士君是自己人,红党也不敢百分百确定他已经叛变了。 此人一直以双面间谍的身份,左右逢源。 红党为了测试李士君的忠诚,下令让他制裁自己工作的《社会新闻》社社长中统特务丁默村。 但李士君却将情报泄露给了丁默村,并向红党谏言,说丁默村此人危害不大,要制裁就制裁中统上海区区长马绍武,此人欠了我们多少血债啊。 红党经过研究,同意了李士君的建议。 就这样,李士君和丁默村合谋将马绍武约了出来。 妓院请客散场后,马绍武刚出来,就被埋伏好的红党特科“红队”击毙。 徐增恩大为恼火,但调查了一段时间,没有丝毫进展。 又过了几个月,中统上海区行动股副股长陈蔚如同样被袭击。 但陈蔚如运气好了点,中了一枪之后,恰好有租界的巡捕赶过来才捡回来一条命。 陈蔚如怀疑自己正是赴李士君和丁默村的宴请才遭到暗算,立刻向徐增恩做了汇报。 徐增恩分析此案和上海区区长马绍武被杀一案有相似之处,很可能都是李士君和丁默村做的,立刻下令将二人逮捕押解到金陵。 丁默村在cc系中地位比较高,又有二陈兄弟保举,坐了几天牢就轻飘飘出来了。 李士君人微言轻,无权无势,吃尽了苦头。 但不管徐增恩怎么大型伺候,李士君打死不承认这事是他干的。 徐增恩没有口供,不好结案,只好将他关押起来。 这个时候李士君的老婆,同样在中统上海区做情报员的叶吉青这个富家小姐带着珠宝金条赶到金陵,层层贿赂,走通徐增恩的门路,再次将李士君赎了出来。 于松乔越调查越心惊。 李士群这个籍籍无名之辈身上的不解之谜太多了。 而且以此人的野心、情商、手腕来看,天生就不会是个安分的人,此刻他手下聚拢了一批中统特务,虽然只是些张牙舞爪的小猫,但若给他成长时间,必然是个危险分子。 对此人重视起来后,于松乔立刻找上了他的好友汪曼云,让他帮忙寻找一张李士君的照片。 汪曼云不仅是杜月生的高徒,还兼任果党上海特别市党部委员,脚踏黑白两道,在上海交际广,很有影响力。 但他根本想不到,汪曼云同样是个贪生怕死之辈,早就上了李士君的贼船,同样做了双面间谍,暗中为日本人提供情报。 汪得知他要暗杀李士君,面上满口答应,暗中却将情报泄露给了李士君。 李士君得知自己上了军统的锄奸名单,立刻躲进他在大西路67号的寓所,闭门不出,做起了乌龟,于松乔自然无从下手。 见何志远不说话,杨荣反应过来,低声问道: “失败了?” 沉默,算是默认了。 杨荣皱眉道:“一只张牙舞爪的病猫罢了,竟然不能成功,上海区在搞什么?赵理彪不是接任区长之位了吗?” 李士君此刻确实看起来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但见杨荣如此轻视,张义心说或许用不了多久军统就会认识到此人的狡猾、警惕和狠毒,他接口说道: “我们不能小瞧了七十六号,尤其是李士君这个人,他能在红党和中统中间左右逢源,心机手腕不可小视.” 沉默半响的何商友打断张义的话,嗤笑说: “什么不可小视,难道他还能比王填海更难对付?等着看吧,一会恭树老弟的捷报就到了。” 张义心底嗤笑,还捷报呢,怕是噩耗吧! 今天一早河内站站长方炳西发来电报,说陈恭树原本计划三天后采取行动,但因今日突发状况,遂采取跟踪追击,伺机实施制裁。 午后再次传来铩羽而归并决定当晚提前动手的消息。 局本部的人都不在河内,无法判断现场到底发生了什么,此刻只能静等消息。 墙上的挂钟一分分过去,直到拂晓时分,代理副主任秘书毛齐五才一脸沉重地拿着电报走了进来。 “如何?” 戴春风看见他的表情,心里已有了不好预感,但还是一脸期待地问出了声。 毛齐五苦涩一笑,将电报递了过去。“到底出什么.” 戴春风一把扯过电报,只是扫了一眼,就怒目圆睁,暴跳如雷。 他一把将电文撕得粉碎,犹自不解气,一脚将椅子踹翻在地,叉着腰咆哮: “废物,一圈饭桶,我算是看透了,这个陈恭树就是个草包,带领一班人马侦查了两个月,竟然不知道汪逆住在那个房间,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在戴春风看来,此事前后筹备了两个月,他亲自赴河内几次,联络各方面关系建立情报网络,调集各路专业人才,费劲周折运送武器,为陈恭树创造一切条件,结果这厮送来这么一个结果。 简直是奇耻大辱! 除张义之外的其他几人,听到这个消息,全都目瞪口呆,都杀进汪逆家里去了,竟然能杀错人? 张义心下冷笑,“卒懦者一人,将懦则一军皆绥”,陈恭树这厮在他看来,除了吃喝嫖赌胆大包天外,一无是处。 他看着戴春风,沉吟道: “局座,狙击失败,汪逆必然加快和日寇媾和之计划。 为今之计,不如趁他胆战心惊之际,一不做二不休,再次发动袭击属下愿意带人去一趟河内。” 戴春风看着他微微点头,他是相信张义的勇气和忠心的。 但行动已经失败不说,政治上的后患更加难以预料。 而且汪填海此人本就是杀手刺客出身,经历这场刺杀,必然加强防范,本地当局和法国人也不会袖手旁观,大势已去,再想行动难之又难。 他沉默了一会,看向毛齐五,道: “立刻给河内行动组发回电,启动备用方案,让谭天堑、曹师昂采取行动。” 这二人的女朋友都是法国人,而且曹师昂女朋友是记者身份,可以通过法国当局打通关系借着采访汪填海的机会,再行侦查。 “马上安排飞机,我去一趟香江,让王鲁翘到香江向我汇报详情。” “是。” 毛齐五躬身领命,却没有立刻离开,戴春风不耐烦地问道: “还有什么事?” 毛齐五张口结舌,吞吞吐吐说: “.上海区区长赵理彪发来电报说,有消息说李士君的76号秘密逮捕了王天林,随后又将他释放。 消息传的沸沸扬扬,他怀疑王天林已投靠了日伪,不然如何能完好无损的从敌人那里出来当然这也可能是李士君的挑拨离间之计.” “你说什么?” 戴春风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这段时间军统的头等大事便是制裁汪填海,他根本没时间关心王天林的事。 这厮公然挑战自己的威信,违法家法,当时在气头上将他一撸到底,也不过是为了冷他一段时间,让他好好反思,待有合适的位置再启用而已,却想不到王天林这么没有耐心。 “我不是让他回天津吗?他为何还逗留在上海?” “局座,我已经向天津站发去电报核实,王天林一直没有到岗.所以赵区长所说或是事实。” “什么事实? 赵理彪和天林兄因为区长的位置已生间隙,他的话不能全信 再说了,即便他对我心有怨言,但旧情尚在,不至于脱离军统去投靠日伪,这里面肯定有误会。” 戴春风又怒又悔,这个王天林都奔六的年纪了,怎么就没有一点耐心呢? 当年他因为“尸箱案”都下狱了,出狱后还不是照样东山再起、走马上任了。 屋漏偏逢下连雨夜,戴春风神色更加阴沉,他叉着手不停地在地上踱着步子。 时间过了很久,他才倏地停下来。 阴鸷的目光从张义等几人面面相觑的脸上划过,最后定格在张义脸上,叹气说: “消息千头万绪,谁也说不清楚但我相信天林兄即便心有怨言,也不会投靠日伪去做汉奸,这样.” “赵理彪和他有间隙,我不是很放心你和王天林见过,马上携我的亲笔书信去上海见一趟他,劝说他回归军统。” 顿了顿,戴春风重重叹息,沉默了一会,又说道: “如果传言属实,他确实出入76号,又不愿意回归,我希望他即便加入日伪,也能为军统效力。” 这是想要让王天林明面上加入76号,去做双面间谍,继续为军统服务。 “是,局座。”张义领命,又犹豫着问: “如果他” 戴春风沉默了,继续在办公室来回兜圈子,久久地不发一句话。 王天林被一撸到底后,并没有返回天津,而是继续逗留在上海。 这一切上海区的赵理彪等人一无所知,他的行踪唯有一人掌握,这个人便是陈明楚。 赵理彪当上上海区区长后,立刻将被王天林贬到外勤的区书记郑修元迎了回去,恢复了他的职务。 这样一来,被王天林提拔起来的陈明楚只好憋屈的重新回去当他的助理书记。 恼羞成怒之下,陈明楚已然决定投靠刚刚挂牌成立的李士君的特工总部。 想要入伙,自然要奉上投名状,李士君和丁默村这两个中统叛徒,最先拉拢的几乎是清一色的中统分子,所以他们最想要打击的就是军统上海区。 而发生了陈箓被刺之事,日本人恼怒异常,李士君为表忠心,正千方百计地搜寻军统特工。 这个时候给76号送礼,莫过于拉拢一位军统“高官”下水来得畅快。 陈明楚立刻将王天林的行踪向李士群和盘托出。 李士君大喜,立刻派出76号的特务跟踪。 经过几天的跟踪,他们发现王天林每隔三天都要去金陵路的一家茶楼喝茶,每次都坐在窗口的位置,似乎在等着和什么人接头。 习惯即是规律。 掌握了规律,李士群立刻在茶楼附近布下天罗地网。 所以当一袭西装佩戴大红领带的王天林毫不设防、大摇大摆地从茶楼出来的时候,几个身材魁梧的便衣立刻将他围了起来。 王天林愣了愣,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辆黑色轿车倏地停在他的面前。 便衣枪口抵住他的后背,他只好老老实实配合上车。 汽车一路疾驰,最终进入了沪西极司菲尔路76号,迎接他的是李士君和丁默村。 李士君西装革履,一张圆脸,看上去儒雅潇洒。 丁默村身材短小,骨瘦如柴,就像大烟鬼一样,一张三角眼,双眼阴沉,给人一种阴险冷酷之感。 “天林兄,久仰了。” …… (本章完) 第300章 劝说(求月票) 第300章 劝说(求月票) 沪西极司菲尔路北76号,与东临的74号、马路对面的75号都是当年外国人向满清的上海道台衙门购买土地修建的园洋房,门牌为公共租界的蓝底白字门牌。 上海沦陷前,这里是安徽省主席陈某元的私人住宅,有一座洋楼、一座新式洋房和一座很大的园。 此刻这里已经改造成了特工总部的办公场所。 二楼的招待室里,丁默村笑着说: “天林兄,好久不见啊!” 确实是好久不见了,特务处时期,丁默村便兼任军统三处的处长,王天林怎么会不认识他呢。 本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思,王天林淡淡笑道: “丁处长不是在昆明避难吗?怎么也到上海来了。” 丁默村心说还不是你的好兄弟戴春风这个小瘪三搞鬼,才让他沦落到了如今地步。 不过为了表示自己不是遭常某人遗弃的丧家之犬,他装模作样的说道: “我这次来上海是奉立夫大哥之命而来的。 老兄你一直在前线,可能不知道,抗战到了如今局面,大片国土沦陷,有智之士无不忧心忡忡,仗不能再这么打下去了。 红党要坚持抗战到底,明摆着是要搞垮党国,唯恐天下不乱。 为了民族和国家的未来,立夫让我来上海探探路,等时机成熟,他也要过来的,也就是我拿天林兄当自己人,才坦言相告。” 丁默村这套鬼话还是初来上海时忽悠cc系汪漫云和李士君的话,汪漫云又不好去山城找陈某人核实,也只能半信半疑。 但李士君压根不信,他对自己这位上司的心理研究的明明白白,知道他想做汉奸,又拉不下面子,故意藏头露尾,虚虚实实。 他干净利落地掏出一叠钞票和一把手枪,直接说道: “不就是果党不要你了吗? 这种乱世,我们自己能不能打天下? 再说了,吃饭要紧,沽名钓誉的有什么用?我反正已经和日本人挂钩,决定当汉奸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着他一指桌上的钞票和手枪: “怎么样?你要是干,就收下钞票,还是我的上级,我一切听你的。 要是不干,你拿起枪打死我,免得我这个汉奸丢了你的面子。” 丁默村被李士君这套直接无耻的话说得愣住了,他云遮雾罩的不就是想把“汉奸”这两个狗屎烂臭的字眼遮掩过去,再羞羞答答借坡下驴,不想李士君这厮一上来就直接扒了他的底裤。 丁默村恼羞异常。 但转念一想,当初二人一起办《社会新闻》(造谣公司),不就是“志同道合”嘛。 大家知根知底,既然有心落水,再扭捏作态不免有些掩耳盗铃,于是会心一笑答应下来。 两人合计一番,又找到了当初一伙合伙办杂志的唐慧民。 如此,丁任特工总部主任,李和唐任副主任,实际大权却掌握在李士君手中。 正所谓“薰莸不共器,枭鸾不比翼”,这三个臭味相投的祸害再次走到了一起。 先是李士君和丁默村出面,从上海特别市党部吸收了一批无耻恶棍。 然后李士群找到早几年拜师的青帮老头子季某清,从他那里接收了一批帮会流氓。 接着又从社会上网罗了一批恶霸、地皮流氓、失意政客、军人、三教九流加盟。 但这些人都是小喽啰,乌合之众。 丁是中学校长出身,唐是记者编辑出身,李士君却是苏联特工学校毕业的,他认为想要创出局面,靠这些乌合之众是不行的,必须要有一批中统军统的行动高手入伙,才能提高特工质量,在以后和果党的对抗中才不落于下风。 于是李士君首先盯上了自己的老上级徐增恩在上海布置的潜伏特工。 他找来丁默村一番合计,将目光锁定在中统上海区副区长苏成德身上。 此人以前做过金陵总部行动股股长,和李士君、丁默村是老熟人,相互知根知底。 果然,有唐慧民这个还在中统上海区做情报员的内应协助,李士君、丁默村很快就找到了苏成德。 一通威逼利诱,苏成德很快落水。 有了苏成德这只“领头羊”做榜样,很快中统上海潜伏区除区长徐兆麟潜逃外,其余40多人全部被捕。 有人遭受不住酷刑立马叛变,有人坚定不屈,但随着副区长苏成德现身说法,所有人全部落水做了汉奸。 就这样,徐增恩苦心经营的潜伏特工全部给李士君新成立的特工总部做了嫁衣。 中统既下,李士君又转头盯上了军统上海区。 王天林是第一位被请进76号的军统高官。 此刻,听丁默村这么说,王天林心底嗤之以鼻,却一言不发。 丁默村无奈,转头介绍说: “这位是我们特工总部的副主任李士君,鹏远兄。” “天林兄,小弟鹏远,久闻您雍容华贵,闻名不如见面” 王天林望着他,面无表情说: “怕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说吧,如今我沦为阶下囚,任杀任剐,悉听尊便。” “话不能这么说。” 丁默村接口感叹道:“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你我兄弟,一个在常某人手下,一个在戴春风手下,都给军统任劳任怨卖命。 可兢兢业业这么多年,也没有混出个什么名堂。 为个人前途计,你我兄弟何不携手,在日本人手下做事,没准能创出一番新局面。” “王兄应该清楚,自中日交战以来,果党一败再败,再打下去,说不定连常某人都会成为俘虏。 到那个时候,按照我们中国人先入山门为大的传统,以委员长昔日之尊,说不定也要称呼我们一声大师兄嘞。” 丁默村不愧是做过中学校长的,侃侃而谈,将做汉奸说的如此冠冕堂皇。 王天林听了,只是哼了一声没说话。 李士君见他缄默不语,心里暗恼丁默村不讲策略,一上来就诱降,王天林这样老资格的军统特工岂是说降就投的? 若他真降了,自己反而不敢用。 这样的人非要放长线钓大鱼不可。 心里有了主意,李士君迅速抢过话头,说: “天林兄,误会了,兄弟对你的遭遇很同情,但将你请到这儿来,只是想认识下,做个朋友,丝毫没有为难之意。” 说着他让人送上茶水、水果、佳肴,一边盛情款待,一边恭维询问王天林早些年在华北的壮举,扯关系套近乎,丝毫不提投降一说。 完了,李士君说: “天林兄,你我虽一见如故,但强扭的瓜不甜,我还是那句话,是去是留,悉听尊便,兄弟我绝不为难。” 王天林愣了愣,不可置信地看了他几眼,然后转身离开,果然如李士君所言一样,没有任何人阻止。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李士君诡异一笑,叫来两名便衣:“立刻将消息散播出去。” 他心底冷笑,既然进了特工总部的门,迟早都得是特工总部的人。 只要放出消息,让舆论沸腾,王天林必然受到军统和戴春风的猜忌,到时候他会主动上钩。 灯初上,夜幕下的上海滩更显它是一座名副其实的不夜城,东方夜巴黎。 法租界华丽酒店的天台上,红酒、鲜,衣冠楚楚的各界名流举着香槟红酒觥筹交错,生意场上的大亨、电影明星、小开们依旧巧笑嫣然,享受着奢靡的生活。 张义戴着礼帽,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框眼镜,将自己装扮成了一个其貌不扬的消遣客。 他坐在天台的角落喝着酒,锐利的眼睛时不时地穿过人群注视着吧台上的一道身影。 他早就听说王天林此人最喜欢的就是舞厅和妓院,他谈论工作也是如此。 为了显示自己“平易近人”,都是将手下约在舞厅和妓院,叫上色艺俱佳的姑娘作陪。 在这种场合,他自由自在,挥洒自如,立刻会将拘谨的上下级关系搞得像哥们一样亲密无间,手下很快会成为心腹,为他卖命。 此刻一身西装、衣冠楚楚的王天林就坐在吧台位置喝酒,身边还立着两个身材彪悍的保镖。 其中一人,张义在武汉时见过,正是王天林的警卫员马河图。 见王天林起身向酒店卫生间的方向走去,身后保镖紧随,张义知道时机到了,他警惕地观察了周围几眼,这里毕竟不是他的地盘,还是小心为妙。 观察了一会,没发现可疑人手,他立刻对不远处的猴子和钱小三使个眼色,放下酒杯晃悠悠向卫生间走去。 此刻他慢悠悠的,看上去像醉酒的客人,反应有点迟钝,丝毫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等他走到卫生间门口,猴子和钱小三已经用手枪制住了王天林的两个保镖,双方互相瞪眼僵持着。 张义装作浑然不认识的样子,摇摇晃晃进了卫生间。 王天林正专注地在洗手池边洗手,听到有人进来,警惕地透过镜子瞥了一眼,见是个不认识的醉酒客,便放下心来,扯过一旁的白毛巾开始擦手。 张义不给他丝毫反应的机会,倏地一个箭步靠上去,用手枪抵住他的腰眼,低声呵斥: “别动,手举起来。” 王天林一愣,老实地配合着举起了手。 张义用手枪抵住他,另一只手伸过去摸出他腰间的配枪揣入自己怀中,然后一把将他扯过来,揽住他的肩膀说: “和我走一趟吧。” “你是什么人?” “闭嘴。” 张义低声呵斥着,揽着王天林的肩膀,穿过人来人往的大厅,从容不迫地出了酒店。 到了酒店外面的偏僻处,张义将他松开,笑道: “王区长,好久不见!” “你是.张义张副处长?” 这回张义的声音不再掩饰,王天林愣了愣就反应过来。 他惊惧地看了看周围,狐疑问:“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张义笑而不语。 王天林冷哼一声,阴沉着脸说: “你身为行动处副处长,不可能背着团体私自来到上海,说吧,姓戴的让你来干什么?” “天林区长冷静,你既然知道团体,说明你还认自己是军统的人。” 张义望着他说,“坊间传言你曾出入76号,舆论哗然。 戴老板同样觉得此举太出乎常情,此番我前来就是了解事情的经过。 老板说了,即便有什么误会,只要你愿意回军统,他保证你的安全。” 王天林听到戴春风就气不打一处来,他愤愤道: “我走到这一步,还不是被姓赵的逼的,戴雨农不调走他,反而袒护他,如此不公,是可忍孰不可忍。” “老板当时在气头上,才说了些气话,但绝非他本意,不过是想让你冷静一段时间罢了,天林兄何必意气用事。” 张义劝说着,掏出戴春风的书信。 “戴老板想说的话都在信里,天林兄阅览完毕再说。” “哼。”王天林冷哼一声,犹豫了一会还是接过了书信。 “.余遇君素厚,因念多年患难相从,凡事皆曲予优容。人或为之不平,余则未尝改易颜色,有负于君.” 王天林看着书信,神色复杂,回首往昔,他和戴春风的关系是何等亲密,还差点成了儿女亲家。 但此一时彼一时,戴春风话说的再好,可自己毕竟出入过76号,他真的一点都不猜忌?自己真的还能官复原职? 想到这里,他冷哼一声说:“口说无凭,他戴雨农真的念及旧情,还拿我王天林当兄弟,那就拿出点诚意看看,我的要求很简单,让姓赵的滚蛋,我还当上海区区长。” 张义心下无语。 心说老王啊老王,人贵有自知之明,到了如今地步,去山城坐几年冷板凳,不遭受牢狱之灾已经是便宜你了,你老人家还想着官复原职,做梦呢? 他深深看了一眼王天林,说: “好,你的意思我会如实向戴老板转达,珍重!” “好,我等着。” 王天林无所谓地笑了笑,说:“现在可以将我枪还给我了吧?” 张义面无表情地将手枪拿出来,用衣袖擦去上面的指纹递了过去。 王天林为张义的谨慎微感意外,不过没说什么。 等了一会,汇合了自己的两名保镖,登上一辆黑色轿车扬长而去。 “先生,怎么样?”猴子问。 张义望着远去的汽车面色微微凝重。 王天林的要求戴老板肯定不会答应,这不是公然打老板的脸吗? 如果人人有模学样,将军令家法置于何地? “马上回去,给老板发报,做好王天林出走的一切准备。” (最后一天了,求点月票!感谢!) (本章完) 第301章 见招拆招(求月票) 第301章 见招拆招(求月票) 王天林回家不久,陈明楚就找上门来。 见王天林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抽烟,神色阴晴不定,他眉眼一闪,装作意外的样子,恭身问: “区长不是去喝酒了吗?这么早就回来了?” “你到底是哪边的人?” 王天林猛地抬起头,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冷冷地问。 陈明楚一愣,心知是自己泄露王天林行踪的事被怀疑了,心里惴惴不安,却故作镇定,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区长,您这话说的,我自然是您的人。” 答非所问! 王天林斜倪了他一眼,此一时彼一时,要是以前发现这厮有问题,他一定让这家伙吃不了兜着走,但现在嘛 他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问: “姓赵的这几天在干什么?” 如果说王天林对戴春风是不解、失望、埋怨、怨恨,对赵理彪便是不屑、仇恨,甚至是恨之入骨。 他这段时间逗留上海,一是为了联络旧部,二便是准备伺机报复赵理彪。 “区长,自从陈箓被杀,日本宪兵和便衣便全城缉拿凶手,见到可疑分子就抓,还发出悬赏举报,区里同样人心惶惶,赵理彪已经很久没露面了,现在区里的工作都是区书记郑修元在主持。” 说到这里,陈明楚嗤笑一声,说: “我看他肯定是躲起来了,一是怕您报复,再者这是防着我呢。” 此时的上海滩,其实是一座在日本铁蹄下的孤岛,灯红酒绿、歌舞升平的繁华外表下,到处充斥着背叛、绑架和暗杀,街头巷尾随时都可能爆发枪战。 而最令人提心吊胆的还不是蛮狠凶残的日本特务,无法无天的日本浪人,也不是那些无法预料防备的流弹,而是你身边的人。 家里对你恭恭敬敬服服帖帖的佣人,很可能会是潜伏已久的日本特务。 那个时常帮你打酱油的邻家小孩,很可能会因为一颗果成为揭发、举报你的无知小孩。 上一秒和你谈笑风生的挚友知己,下一秒得知了你的秘密很可能会举报你、背叛你。 没有人可以永远信任,除了你自己。 赵理彪显然早有防范,从得知王天林被76号释放的那天,他就躲了起来。 尤其区本部还有一个亲近王天林的陈明楚,他哪里敢出来主持工作。 “这厮倒是溜得快。”王天林冷笑一声,话锋一转,又问: “区里还有其他消息吗?” 陈明楚飞快地想了想,说: “郑修元今天收到一份电报,然后就匆匆出去了。 具体内容不知,要不我去探探他的口风?说不定里面就有戴老板新的指示。” 军统局的机密电报都是直接发给站长区长,不但“加密”,还必须亲译。 即便赵理彪不在,还有区书记郑修元负责接收保管,陈明楚这个助理书记自然没资格知晓内容。 “不必了。”王天林叹了口气,幽幽地说: “山城那边的人已经来了。” “谁啊?” “张义。” “行动处副处长张义?” 听王天林说到这个名字,陈明楚一脸凝重,急切地问: “区长,他都给您说.我的意思是您准备怎么办?” 王天林满脸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说: “还能怎么办?以不变应万变。” 陈明楚揣摩着他这话的意味,眉眼闪烁,瞥见王天林望过来的目光,立刻表起了忠心: “区长,您对属下有知遇之恩,属下感激不尽,我说过唯您马首是瞻,不管是过去,还是未来,区长您说怎么干我就怎么干。” 陈明楚说的言辞恳切,王天林心底不由勇气一股暖流,点了点头,说: “知道了,我再想想,你先回去吧。” 陈明楚点头,恭谨的应道: “是,那我走了。” 从王天林家出来,天已经擦黑了,星星点点的光火亮着。 陈明楚走出一段距离,警惕地扫视了几眼身后,没发现跟踪者,立刻钻进了一个公用电话亭。 半个小时后,陈明楚出现在大西路67号。 这里是李士君精挑细选为自己准备的寓所。 寓所西边是日本汉奸谢莜初的家。 此人是个唯利是图的不法商人、经济汉奸,他将中国商品低价卖给日本人,然后将日本的垃圾产品倾销给中国人,从中谋取暴利,其中的大部分钱款成了日本人的军费。 李士君相信这样的邻居肯定不会出卖他,而且此人有钱有势,身边保镖和日本便衣众多,可以作为一道防线拱卫他的安全。 大西路67号东侧,又是美国驻上海的一所兵营,连日本人都不敢得罪他们,果党势力自然不敢贸然找他们麻烦。 这里无形中又成了李士君的义务护卫。 而寓所的对面,则是云飞汽车行,两者之间隔着一条马路。 车行外是一道几十米长的围墙,隔绝了其他商户。 所以从大西路67号向外窥视,外面马路上的情况一览无余,一旦有陌生面孔靠近,立刻会被发现,安全无虞。 即便这样,李士君每次出门还是很谨慎,他会同时派出几辆汽车,大摆迷魂阵,让你摸不清他到底在哪辆车上。 谨慎如此,李士君自然不会让陈明楚进入自己家,而是在门外的汽车上接头。 听完陈明楚汇报,李士君沉吟了半天,才开了口,像是在问陈明楚,也像是在自言自语: “他们到底谈了什么呢?” “王天林说以不变应万变,我猜张义一定带来了戴老板的口信,王这边估计在讨价还价。” “姓戴的能答应吗?”李士君嗤笑一声,说: “看来王天林还没死心啊。” “不见棺材不掉泪呗。”陈明楚笑了笑,说: “主任,我们是不是该采取行动了?” “是该采取行动了,不过不是我们,而是你。” “我?我能做什么?” 陈明楚一脸意外,紧张道:“王天林估计已对我产生怀疑了,我要是亮明身份” “没让你去说服他,看你紧张那样。”李士君笑着摆摆手,说: “我说过强扭的瓜不甜,想要让姓王的心甘情愿替我们卖命,就得让他死心才是。” “您的意思是?”李士君诡异一笑,眼眸深深地望着他: “电报。” “电报?什么意思?” 见陈明楚一脸不解,李士君暗骂这厮愚蠢,盯着他冷冷说道: “你不是说区书记郑修元今天收到一封电报吗?” “可那是加密电报,我没看到,也没有密码本,根本不知道内容我要是去偷,万一暴露身份” “谁让你去真偷电报了?”李士君瞪了他一眼,玩味地笑着说: “你不知道电报内容,王天林就能知道?我的意思是你伪造一份电报,或者告诉他,你看到或是偷看到了电报上的内容。” “这军统对加密电报管理严格,以我的级别根本接触不到,我这么说他会信吗?”一时间,陈明楚脑子有些混乱。 “信不信在他,不在你。” 李士君冷冷看着他,语气严肃:“张义既然来到了上海,肯定带来了戴雨农的口信或是亲笔书信… 王天林既然还在犹豫,我们正好利用这个时间差,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让王相信他提出的条件被否决了,军统已经发出了对他的制裁令。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择?” “原来是这样。”陈明楚一脸钦佩,说道: “王天林必然恼羞成怒,彻底对军统死心,到时候会主动投入76号的怀抱。” “人性如此罢了,和活着相比,身败名裂什么的重要吗?” 李士君冷笑一声,又问:“那个谋杀陈箓的刘戈青还没有露头吗?” “他应该还在香江。” “那就让他多活几天。”李士君停顿了会儿,又问: “你对张义这个人了解吗?” “不多.据说是总部新崛起的后起之秀。” “后起之秀?”李士君嗤笑一声:“那就让他在上海折戟沉沙。” “主任出马,肯定手到擒来。” “不可小觑大意,此人虽然年轻,却奸诈狡猾,是个劲敌。” 李士君思忖着说:“你马上回去,一是继续盯着王天林的一举一动,第二,你要想办法查清赵理彪的藏匿之地。” “是”陈明楚回答得有些艰难,他就是个内情,对跟踪盯梢并不擅长,去哪里找赵理彪的住所。 李士君见他为难的样子,安慰道: “放心,我会让林之江配合你。” “林之江” 陈明楚愣住了,林之江黄埔六期毕业,现在是上海区行动二组组长,比他资格老多了,他没想到这厮也暗中投入了李士君的怀抱,心说隐藏的够深的啊! 李士君得意一笑,拍了拍陈明楚的肩膀: “好了,回去吧,一切按计划进行,等瓦解了上海的军统组织,你便可以到特工总部走马上任了,陈处长。” “多谢主任。”陈明楚一脸欣喜道。 下了车,看着李士君的轿车返回寓所,陈明楚一个人走在路上,刚才的欣喜早就荡然不存,脸上挂满了愁容。 从踏上间谍这条路,从和李士君勾结上的那一刻起,名声、忠诚什么的他早就不在乎了,他知道他回不去了,可一旦他公然做了落水汉奸,军统会放过他在长沙的家人吗? 法租界,临时寓所。 张义已经坐在桌前,测试了一下电台的信号,给山城发了第一份密电。 摘下耳机,他看着持枪站在窗口警戒的猴子和钱小三说: “我们三个大男人住在一起,时间长了必然会引起怀疑,明天想办法再租几套房子,身份证件什么的也要多备几套。” 猴子忧心说:“自上海沦陷,法租界涌进来几十万难民,物价飞涨不说,房子更是一屋难求,我明天找牙人问问。” 张义点了点头,说话间,电台再次响了起来。 张义立刻戴上耳机,将电文抄录下来,然后掏出随身携带的密码本译电。 “处座,戴老板怎么说?” “局座来电,王天林如果不愿意回军统,便让他趁机打入76号做死谍,继续为军统效力,只要不出卖其他人,保留他在军统的一切军衔待遇,具体计划明天王鲁翘会带书信过来。” “戴老板这是还未对王天林死心啊!”钱小三感叹道。 张义心说何尝是对王天林,对陈恭树还不是一样。 河内刺汪失败,汪受此一惊,立刻加快了和日方联系组建伪政权的步伐。 日本政府在接到驻河内领事馆的报告后,召开了所谓的五相会议,再次指派参谋本部中国课课长影佐祯昭赴河内护送汪填海一行人去上海。 他们乘坐的是“北光丸”号货轮,不仅带着特务、军医、宪兵,还有军舰护卫,这对在武汉会战中海军全军覆灭的果党来说,根本没有力量拦截。 有了此事,戴春风知道再想在河内动手已无可能,立刻下令让陈恭树等人返回。 其他参与行动的人该制裁的制裁,该处罚的处罚,唯有对陈恭树,戴春风再次采取了冷处理,任命他为局本部二处代理副处长。 二处是党政情报处,是内情机构,哪里需要他这个原本的高级外勤干部,不过是因人而设的闲职,自然是让他坐坐冷板凳。 与此同时,戴春风又任命毛齐五的堂弟毛千里为军统上海区“总督察”,又将他的警卫员、参与过河内行动的王鲁翘派遣到上海,协助毛千里工作,他们的主要工作就是继续追杀汪填海。 “王天林会答应吗?万一此人恼羞成怒,转身投向了76号,那我们?”猴子眉头紧锁。 张义凝神思索了片刻说: “只能见招拆招了,如果他真的铁了心做汉奸,军法家规都饶不了他。” 说完这话,他抬手看了一眼手表。 “现在到天亮还有六个小时,我们抓紧时间吃点东西,然后休息,天亮各行其是,晚上轮流守夜,我第一个。” 猴子和钱小三这才感觉到身体的疲惫,来到上海的这几个小时,他们的神经一直紧绷着,不敢有丝毫懈怠,听张义这么一说,才觉得肚子饿的要命。 但现在不便出门,只能草草吃点干粮休息。 张义简单吃了点东西,然后扯过一把椅子坐在窗后,闭上眼睛开始接收今天的情报。 (本章完) 第302章 好自为之(求月票) 第302章 好自为之(求月票) 叮叮当,叮叮当,铃声响过,电车缓缓停下。 一个穿着普通,其貌不扬戴着礼帽的中年人施施然从电车上下来,他下意识抬手挡了挡刺眼的阳光。 可就是停留这么片刻的时间,身后已经响起礼貌却极不耐烦的催促声: “劳驾让一下。” 不等他完全让开,已经有数个人影从他身边匆匆而过。 中年人似乎脾气极好,局促地让了让,远远扫了一眼对面的大戏院,等了一会,才慢悠悠过了马路。 买门票的时候,戏院的演出已经开始了。 他却一点不急,到了剧场门口,轻轻掀开帘子,视线来回扫视了两圈,仿佛在寻找自己的座位,其实他在搜索接头人的位置,而且已经找到了。 接头地点和时间是昨日的电报早就定好的。 他瞥了一眼舞台上演出的黄梅戏,勾勒着身子穿过人群,在中间一个空出的座位上坐下。 旁边西装打扮的男人看了他好一会,才端起茶杯说: “张先生,你来晚了。” 这人正是张义的接头对象王鲁翘。 张义一边招呼茶博士上茶,一边小声说: “我得确保我们彼此的安全。” “你这妆化的我差点没认出来。”王鲁翘笑着,犹豫了一会,还是问道: “王先生还好吗?” 王先生自然说的是王天林。 张义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王鲁翘此次调上海协助毛千里工作,顺便充当信使,按理说他是无权探听王天林的事情的,这明显违反纪律。 但正所谓关心则乱。 前文说过,王天林有两个女儿,老大叫王亢子(蝉红),老二王因子(蝉绿)。 王天林36年底从监狱获释出任西北区区长后,两姐妹暂居在金陵,先后和戴老板的公子戴藏宜谈过恋爱,也同时认识了戴春风的警卫员王鲁翘。 近水楼台先得月,老二王因子后来又和王鲁翘谈起了恋爱。 也就是说,如果不出意外,王天林说不定会是王鲁翘的未来岳父。 “他一切都好。” 张义淡淡回了一句,又说道:“不过舆论鼎沸,谁也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你最近最好不要见他。” 这算是一句忠告,多的张义也不好说什么。 按照常理来说,如今这种凶险时刻,别说王鲁翘和王天林打照面,就是连王因子都不该接触。 但同样有句话说,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 王天林单枪匹马来上海上任没有几天,就将在北平的老婆儿女都接到了上海享福。 此时王鲁翘又调任上海工作,异地再重逢,谁能保证两个热恋中的情侣会不会见面呢? 一旦见面,王因子会不会将王鲁翘的行踪透露给他父亲王天林呢? 即便她自己不主动说,老奸巨猾的王天林有心套话,还怕套不出来? 但即便王天林真的落水做了汉奸,也不至于丧心病狂出卖自己的未来女婿吧? 张义思忖着,就听王鲁翘叹息一声: “老板写完信犹愤异常,对王区长破口大骂算了,希望这次王区长能幡然醒悟。” 说着他从袖口里面抽出一份书信递了过来。 张义接过瞥了一眼,见封口上火器封印完好无损,点了点头,往怀里一踹,看了王鲁翘一眼,说了声保重,转身就走。 王鲁翘长长叹息一声,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与此同时,陈明楚满头大汗地跑进了王天林在法租界的寓所。 “大哥,出事了!” 见他上气不接下气,浑身狼狈,王天林心神一紧,连忙问: “出什么事了?” 陈明楚喘息着,从兜里掏出几张快烧成灰烬的碎纸,说: “我今天在区里见区书记郑修元和行动组的几人嘀嘀咕咕,还特意避开我,心下怀疑,在他匆匆离开后,立刻潜入他的办公室,从烟灰缸里面发现了这个。” “大哥,你看,这是区里电讯科的专用文稿,虽然被烧毁了,大部分字迹被毁去,但我抢救了一下,还是发现了一些东西。 您看这里,制裁.这里是一个王字.大哥,这肯定是戴老板下达了对你的制裁令,他们要动手了。” “幸亏我看到了这份电报,大哥,现在怎么办?” 陈明楚言之凿凿,又有实证,王天林自然深信不疑。 “戴雨农翻脸不认人,他妈的,够狠的!”王天林怒火冲天,狠狠将手中的茶杯摔到地上,吼道: “是他先亏欠我的,他凭什么这么对我?” 陈明楚见王天林已上当,压抑着内心的得意和激动,一脸沉重地催促道: “大哥,说不定杀手很快就能找到你的寓所,现在怎么办?” “他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王天林咬牙启齿地骂道,瞥了一眼陈明楚,厉声喝道: “慌什么?赵理彪指望几个黄口小儿就想制裁我?笑话,真当我这个军统第一杀手是吃干饭的?” “大哥,我不是怕.” 不待他说完,王天林突然摸出腰间的配枪,对准了陈明楚。 “大哥.王区长.您这是干什么?” 王天林冷冷注视着他,厉声问: “都到这个时候了,我想听句真话,说,你是不是早就和李士君搭上线了?” 陈明楚浑身一个哆嗦,张口结舌。 “说话!” “区长.我.您知道我这人贪生怕死,是李士君主动找到我的,但我保证…只是想给自己留条后路,从未泄露过军统的机密。” 王天林深深望了他一会,嗤笑一声,收起手枪说: “我谅你也没有那个胆子。” 这句话让一直紧绷的气氛稍微放松了一些,陈明楚悻悻笑着擦了擦汗水,忧心忡忡说: “大哥,您说吧.” 铃铃铃,客厅的电话突兀响了起来。 王天林犹豫了一会,还是接起了电话。 停了一会,他斩钉截铁道:“好,下午两点在瑞华茶楼见。” 看他挂断电话,陈明楚试探问: “区长,是不是先转移到其他地方?” 王天林摆了摆手道:“先不着急,我身边有警卫,等闲人不是他们的对手,再说了,这里是法租界,怕什么。” 顿了顿,他冷笑一声,说:“刚才是张义约我再次见面的电话。” 陈明楚察言观色,急切道:“区长,你不能去,万一他也奉了戴老板的命令制裁你” “我又不傻。”王天林轻蔑一笑,思忖着说: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到最后,谁知道自己是猎物还是猎人呢。” 此一时彼一时,既然姓戴的不仁不义、辣手无情,那就别怪他不念旧情了。 “你马上通知姓李的,让他派人进来。”王天林思忖着说,既然决心投靠李士君的特工总部,那诱捕张义这条大鱼,无疑是献给“76号”最好的投名状。 他最恨的当然是赵理彪,但找不到他的人,自然将目光放在刚好出现的张义身上。 虽说他们之间无仇无怨,但到了如今地步,只能怪他自己运气不好了。 送到嘴边的肥肉,还能不吃? “区长,李主任的特工总部在法租界没有执法权,不如让林之江带人替你接头,顺便将张义扣下,交给租界巡捕房,等日本人这边照会工部局,再将他引渡出去。” “林之江?”王天林皱了皱眉,虽然诧异这厮什么时候也投靠了李士君,但他是上海区的行动组长,用来对付张义应该够了。 “也好,我不方便出面,事情就交给他吧。” “是,属下这就去布置。” 陈明楚一脸振奋地走了。 “处座,出什么事了?” 见张义挂掉电话,就陷入沉思,猴子连忙问道。 张义凝神思忖着,他昨晚得到情报,陈明楚已经暗中和李士君勾结到一起做了叛徒。 此人又和王天林相从密切,说不定已经获得自己来上海的情报并泄密给了李士君。 而刚才的电话 他沉声说:“王天林昨天还在犹豫,今天答应的太痛快了,我怀疑这其中有诈。” “那怎么办?” “处座,下午的接头肯定不能去,万一王天林将我们卖了” “那老板交待的任务怎么办?” “明知是陷阱,自然不能跳进去。”张义笑着打断两人的争论,说: “但任务还是要做。” “处座的意思是杀上门去?” “不。”张义摇头说:“局座还没有下达制裁令,我们也只是怀疑,找上门去,万一交火引来巡捕房的人,我们在法租界再无立锥之地。” “那” “我们去找他的女婿杜白山。” 杜白山是刘戈青的大学同学,和他一起加入了江浙警察培训班,同样被分配在上海区行动组。 此人娶了王天林的大女儿王亢子。 “他是上海潜伏区的成员,肯定有化名和掩护职业,除了王天林和他的上级,谁都不知道他的住址,我们哪儿找?” “想办法嘛,我们找不到他,刘戈青是他的上级,肯定知道。 他现在人在香江,给香江站的王新亨站长发份电报就好了。”张义笑着摆摆手,立刻下达任务。 “猴子,你化妆后去一趟接头地点,暗中监视,看看前来接头的到底是谁,我和钱小三拿到情报就去找杜白山。” “是。” 法租界汇丰银行的大楼辉煌气派,张义从黄包车上下来,并没有径直进去,而是四下观察了一会,然后朝着不远处的一个公用电话亭走去。 他拨出一个电话问:“陈小山在吗?” “先生,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哦,我要大额存款,朋友给我推荐了你们行的陈小山职员,他这会在吗?” 陈小山便是杜白山的掩护身份。 “在的,先生,我现在就通知他,一会到外面迎接您。” “好的。”说完,张义直接挂断了电话。 银行二楼房间众多,电话铃声此起彼伏,这时一个西装革履的职员抬头进来,喊道:“陈小山。” 杜白山连忙放下电话,走过来问:“刘秘书,怎么了?” “你小子不错嘛,还有豪主点名找你。” 杜白山一头雾水,心说什么跟什么啊,还不待他询问,刘秘书一脸严肃道: “你马上到门口迎接一下客户。” “.是。”杜白山见刘秘书不像开玩笑的,嘴脸答应着,一边向银行大门走去,一边在心里嘀咕起来。 “哪里的客户?还点名叫我?.不会是我的身份暴漏了吧?” 想到这里,他浑身一个激灵,立刻警惕地瞥了一眼银行周围。 但并没有人注视他。 他心里惴惴不安地想着,又憋了一眼银行大厅在巡逻的身材魁梧腰配手枪的白人警卫和旁边几个头戴包巾挎着步枪的印度三哥,心里逐渐安定下来。 他心说,只要自己不离开银行太远,这里是法租界,日伪特务即便想抓他,也不敢乱来。 胡思乱想着出了银行,就看见对面一辆趴着的黑色轿车边上有个年轻人对他招手。 杜白山犹豫了,他并不认识此人。 “愣着干什么?过来帮忙搬钱。” “哦。”杜白山随口应着,又回头看了一眼银行大厅的警卫,犹豫了一会,还是鼓足勇气走了过去。 他刚绕过车尾,原本扯着车门一脸微笑的年轻人突然发难。 一只大手迅速而准备地捏住他的喉咙,将他按在车门上。 惊恐万分的杜白山被掐得满脸通红,拼命地拽着张义的手,想叫却发不出来。 他刚想用脚去踹,一把手枪已经顶在了他的腰眼上。 “杜白山,你要是敢叫一下,我说不定就会走火,听明白了吗?” 见张义一口叫出自己名字,杜白山更是胆战心惊,连忙点头。 “咳咳咳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戴老板派来的人。”张义呵呵一笑,说: “我只是想让你帮我给你老丈人带封信。” “他我都好久没有见他了.” “是吗?”张义冷笑一声,说:“看来你也知道他的事,你就不想拉他一把,救他一回?还是想跟着他去76号做汉奸?” “怎么会呢?我岳父不会做汉奸的。” “这要问你岳父了。”张义将书信递给他,一脸严肃道: “信件一定要交到他的手上,明天这个时间我会给你打电话,希望听到他最终的决定。” 杜白山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苦笑着说: “我只能试着说服…” “不是试试,是竭尽全力。” 张义语含深意,说:“做壮士还是汉奸,就在他的一念之间,望他好自为之。” (本章完) 第303章 地址(求月票) 第303章 地址(求月票) 杜白山忧心忡忡地找上了王天林。 当年他和刘戈青九人,大学毕业后本想注册开办矿业公司,实业救国。 谁想刘戈青找父亲做旅长时结识的老关系,时任上海警备司令的杨虎疏通关系时,被恰好在杨虎家里做客的戴春风看上,邀请其进入了江浙警官培训班。 不但刘戈青,其他八人也被“一网打尽”。 就这样,命运彻底被改变,从一个未来的商人,走上了特工的道路。 江浙警官学校毕业后,杜白山被分派到上海区外勤行动队。 由于老家在农村,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普通农民,再加上本人相貌土气、性格内向,即便肚子里面读了不少书,可干特工要的是杀人技,总不能把学问挂在嘴上或贴在脸上吧,因此杜白山和性格外向、豪气侠义的刘戈青相比,工作只能说是平庸了。 但有句话说的好: 上帝关闭一扇门的时候,往往会同时敞开另外一扇窗。 老实巴交的杜白山却被王天林的大女儿王亢一一眼相中,而后又俘获了王夫人的芳心,迅速恋爱结婚,成就了一段美好姻缘,一时在上海区圈子里成为佳话。 按理说,杜白山有了一个做区长的岳父,平步青云、飞黄腾达不在话下。 可仅仅才过去一段时间,风云突变。 先是老丈人王天林莫名其妙“76号”一日游,然后便传出王天林暗中做了汉奸的流言。 杜白山半信半疑,很想找王天林试探下口风,但老丈人对他不待见,他自然不敢找上门去自触霉头。 可此刻被张义一通威逼,只好硬着头皮上门了。 “爸这是有人让我转递给你的信,说.说是戴老板的。” 王天林心中一沉,冷眼看着他问:“送信的是什么人?” “我不认识,他只说自己是山城来的。” 王天林略一沉吟,摆摆手:“知道了,你回去吧。” 杜白山却没走,犹豫着问: “爸,你真的和.” 后面的话他不好也不敢问出口,总不能直接说: 爸,你是不是要落水做汉奸了? 王天林斜倪了他一眼,依旧面无表情地摆手: “你回去吧。” 从岳父脸上看不出任何蛛丝马迹,杜白山有些失望: “爸,那人说了,让您让您好自为之。 以小婿的看法,您不妨主动找戴老板认个错,一切都好说。” “幼稚!” 王天林内心暗骂自己女婿幼稚无能,也不知女儿怎么瞎眼看上了这么个玩意,戴春风是什么人他还不了解? 到了如今地步,不是你死我活,就是鱼死网破,想回头已经晚了。 他面无表情地拆开书信。 “若汝一人投敌,或为一时失足,尚有可谅解处。但若敢附逆出卖团体,甘心从贼,则自决于国人矣。 此前之事,已违反军令家法,本应按团体纪律制裁,但念你我多年情谊,还望戴罪图功,此其时也!望勿负余意.” “说的比唱的好听。” 王天林内心冷笑,一面让自己打入76号戴罪立功,一面却下发命令制裁自己,好一个戴雨农! “站住。”杜白山刚要走,又被看完书信的王天林喊住。 “爸?”以为王天林幡然醒悟的杜白山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结果也并没有让他失望,只听王天林一脸严肃地说: “你回去告诉来人,就说我愿意担任戴老板的死间,潜伏在伪特工总部,替军统传递情报。” “太好了,我这就回去。”杜白山信以为真,喜笑颜开地说着,一溜烟跑了。 望着他离开的背影,王天林冷笑几声,一脸阴郁。 杜白山前脚刚走,陈明楚后脚便到了。 看他一脸沮丧的模样,王天林便知道诱抓计划失败了。 “区长,林之江在那里等了很久,对方根本就没有现身” “意料之中。”从杜白山拿来书信来的时候,王天林便意识到了。 陈明楚猜测说:“这个人太狡猾了,是不是谁走漏了消息?我们要不要通过电话寻访目击者,将这家伙找出来。” 王天林摇了摇头:“他肯定早躲起来了。” 陈明楚蹙眉看着他,问:“那怎么办?” 王天林沉默着没说话。 过了很久,正当陈明楚耐不住性子时,王天林的声音再次响起: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有时候该果断的时候,决不能手软,我也没有选择。” 陈明楚一愣,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天林想干嘛? 他刚想问,就见王天林侧头望向楼上,喊道: “蝉绿。” 不一会,二楼楼梯口探出一道清丽的身影,二十出头的年纪,正是王天林的小女儿王因子。 “父亲,怎么了?” “你一个姑娘家怎么成天闷在家里,也不出去逛逛。” “爸,不是你不让我出去吗?再说了,兵荒马乱的,我能去哪里?” “那也不能这么闷着。” 王天林话锋一转,问:“你知不知道王鲁翘那小子也到上海来了?他和你联系过吗?” “他给我打过电话了。” “还算他有点良心,不像戴藏宜那小子油腔滑舌。” “爸,说什么呢,鲁翘可不是他。”王因子一脸娇羞,嗔道。 “行了,我一向开明,不干涉你们恋爱的事,只要他对你好就行。”王天林一脸关爱地看着女儿,摆了摆手。 “知道了。”王因子随口应着,对陈明楚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回了房间。 这下陈明楚终于明白王天林刚才那番话是什么意思了,“该果断的时候,决不能手软”. 这是抓不到张义,急于立功,将目光落在了王鲁翘身上啊。 也太丧心病狂了吧? 他可是你未来的女婿。 陈明楚想说点什么,却没有说出来。 五十步笑百步,既然已经做了汉奸,就没了礼义廉耻,别说未来女婿了,逼急了,女婿也不是不能出卖。 但王天林此人的狠辣,还是让他不寒而栗。 有了王天林的“窜掇”,不一会儿,王因子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出门了。 不用说是去找王鲁翘了。 女儿刚走,原本放松靠在沙发背上的王天林忽地起身,死死盯着陈明楚,面无表情道: “该怎么做,不用我再教你了吧?” 陈明楚深吸口气:“放心,区长,我马上通知他们行动,只要王鲁翘露面,他就跑不掉。” 王天林没有说话,一脸阴郁地摆摆手。 王鲁翘这会儿在干嘛呢?他在打麻将。 同桌的几位麻友,分别是提前到上海担任“总督察”的毛千里、上海区区会计白绳祖,还有一人是陈恭树的太太。 毛千里任上海区总督察,他主要的工作是继续追杀汪填海,实则并不负责监视上海区的工作。 所以他不得与上海区发生横向联系,私下约上海区区会计白绳祖显然已经违纪,但几人显然没有当回事。 再说说陈恭树的太太,她是被毛千里接到上海来的。 毛千里出生于1903年,报考江浙警官学校时已经29岁,他害怕落榜,便在旅馆给戴春风写了一封信。 什么“久闻先生大名,甚为仰慕云云,今和同乡结伴报考江浙警校,临行前家兄毛齐五叮嘱云云” 点出自己跟脚的同时,表达了愿追随戴先生建功立业的决心。 戴春风看到信上的名字叫“毛善高”,想到自己的同学兼好友毛齐五族名“毛善馀”,便料定两人有关系。 看完书信,果然此二人为同族兄弟,立刻让人将他找了过来。 鉴于他年纪太大,但上过中学,还做过文书工作,正是用人之际,立刻让其直接进入特务处工作。 先是担任洪公祠参谋本部特训班的少尉书记,不久又晋升为甲室机要秘书,后来被派去北平区出任区书记、代理区长。 因此他和陈恭树相熟,二人臭味相投,关系莫逆。 此人同样是个胆大妄为的家伙,尤其是调回总部后,堂哥毛齐五已成了代理主任秘书,觉得自己“朝中有人”,更是肆无忌惮,对安排的职位大为不满。 戴春风一怒之下将其贬为山城稽查处主任秘书。 此回他算是重新起复,因此对还在山城坐冷板凳的“恭树兄”极为同情,又有陈恭树拜托,便将他老婆接到了上海。 此刻几人麻将打得正过瘾,突然电话铃声响起。 王鲁翘就在边上,随手接起电话,电话是他的女朋友王因子打来的,约他出去逛街。 王鲁翘自然欣然同意。 见王鲁翘要走,几人全都反对。 毛千里说:“不行,王天林和76号关系不清不楚,且形迹可疑,在没有确定他的真实想法前,最好不要贸然接触。” 王鲁翘不以为然: “他是他,因子是因子,即便王天林落水,因子也不会出卖我。” “话不能这么说,即便王因子不会泄露你的踪迹,但万一王天林派人跟踪呢? 鲁翘,你可想好了,这不仅关系你个人的安危,也会影响到组织的安全。” 王鲁翘不耐烦了:“我就见见女朋友,又不是去杀人,说的那么严重,行了,我去去就回。” 见王鲁翘态度坚决,毛千里几人也不再劝,只好叮嘱其快去快回。 结果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 王鲁翘满心欢喜地和女朋友见了面,陪着她逛起了街。 但时间不久,他便发现身后跟着几个行迹可疑的便衣。 他没有怀疑女朋友,只以为真像毛千里几人说的那样,这些人是王天林派来跟踪的。 为了不牵涉女朋友,他立刻以有事借口匆匆结束了逛街,让女朋友先回去,然后伺机摆脱跟踪者。 但一切都晚了。 他刚送走女朋友,两辆黑色轿车飞快开了过来,一个急刹车,前后将他夹击住了。 从车上跳下来七八个穿着灰色西装的男子,迅速将他围了起来。 王鲁翘刚掏出枪,就被七八把手枪同时对准。 “王鲁翘,得罪了。” 说话的是几人中领头的男子,看样貌约莫三十岁,一脸阴鸷。 他一脸鄙夷地打量着王鲁翘,突然出手以一个反擒拿动作下了王鲁翘的手枪。 “你们是什么人?” 听此人一口蹩脚的中国话,王鲁翘意识到他可能是日本便衣,心里焦急地想着应对之策,面上却装出一脸疑惑。 阴鸷男子得意洋洋地掏出证件,在王鲁翘眼前一晃,一脸傲气: “有人检举你是暗杀大日本皇军好友陈箓的抗日分子,跟我们走一趟吧。” 王鲁翘冷笑道:“日本宪兵队?对不起,没听说过,这里是法租界,除了巡捕房,其他人没有执法权。” 阴鸷男子鄙视地看着他,上午李士君派林之江前去诱捕张义,结果功亏一篑,放跑了这么一条大鱼,他的上司井田对此很不满。 所以这次行动才派了他们协助。 (76号成立后,日本人安排了一支日本宪兵队,职责明着是协助抓人,其实是暗中监视76号里面大大小小的汉奸。 后来76号势力壮大,日本人又在上海专门建立了一个特务机关--梅机关,专门负责领导和监视工作。) “我们大日本皇军已经照会了法国当局,一会你就会被引渡出去。” 果然,话音刚落,就见一群穿着黑色制服的巡捕气势汹汹地冲过来,将他们围了起来。 王鲁翘一颗心不由下坠。 一旦被引渡到日本特务机关,会是怎么下场? 光荣与耻辱、忠诚和背叛,这些沉甸甸的词语瞬间涌上心头,他沉默了。 王鲁翘落网的同时,陈明楚再次找到了李士君。 随着王鲁翘落网,王天林落水已成事实,军统的制裁马上会来。 王交上了自己的“投名状”,现在轮到他了。 想要躲避军统的制裁,最好的办法就是将他们一网打尽。 而他陈明楚恰好具备这个条件。 虽然他担任区书记的时间很短,但有心之下,掌握军统上海区的机密却是够了。 李士君看起来心情很好,示意他坐下: “明楚,你来的正好,王天林终于心甘情愿上了我们的船,这里面少不了你的功劳。” “主任过誉了,我来是因为其他的事。” “哦?是刘戈青有消息了?还是发现张义的踪迹了?” “不是,不过比那些更重要。” 陈明楚说着,郑重地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了过来。 “这是?”李士君看着纸上密密麻麻抄录的十四个地址,一脸好奇。 “军统上海区所有内情的办公地点。” 李士君虽心有期待,但听陈明楚这么说,还是惊喜交加。 “太好了,有了这份名单,我们便可以将军统上海区一网打尽.这样” 李士君兴奋地说着,对陈明楚招招手,陈会意,凑了过去,两人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 (本章完) 第304章 营救(求月票) 第304章 营救(求月票) “处座,戴老板电报。” 张义接过电文,拿出随身携带的密码本开始译电。 随着电报上的内容显现,他的脸色越来越凝重。 “处座?” “王鲁翘被捕,现在已经被羁押到法租界巡捕房,日本人正盯着他们办理引渡手续。” “啊?!” “王鲁翘是和王因子约会的过程中被拦截抓捕的,现在可以肯定王天林已经落水。 老板下令,马上想办法营救王鲁翘,决不能让他被引渡出去。 另外就是立刻对王天林开展制裁。” “可恶,这家伙太狡猾奸诈了,口口声声说自己要考虑,却暗中附逆投敌,出卖同志,甘心做了汉奸,这种卖国求荣之徒,就应该赶尽杀绝!” “对,处座,这个老东西太丧心病狂了,连自己女婿都出卖,您说吧,我们怎么干.” 张义摆摆手打断两人的话,王天林的落水早就他的意料之中,制裁此人不是难事,问题的关键是此人系军统高级干部,一旦公开出任伪职带来的影响太坏了。 李士君那么野心勃勃的人,为什么“心甘情愿”地让出第一把交椅,甘居丁默村席下,还不是看重此人在果党特务机关中的地位、声望和号召力。 而汪填海同样是如此,在他公开投敌和日寇苟合之前,虽然抗战意志动摇的人不在少数。 但不管你以何种理由投靠日本人,那都是数典忘祖的狗汉奸,碍于名声,这些人都选择了骑墙观望。 可当汪填海的旗帜一竖,形势瞬间逆转,这些首鼠两端的人纷纷开始投日。 这是因为,王填海的投敌不仅减小了汉奸们的心理压力,鼓舞了汉奸们的斗志,而且还为汉奸降日提供了理论依据。 人都有从众心理,汉奸也是这样。 在他们看来,连王填海这样资历老、功绩高、身居高位的党国二把手都投降了,我们还有啥好坚持的? 人家站得高望得远,难道大局观和政治智慧还比不上我们? 这自然是一众汉奸自我安慰的话。 于是大小汉奸奔走相告:汪先生说了,投降日本不叫汉奸,叫投身“和平运动”。 咱们都是“曲线救国”,我们和日本人一起建立“大东亚共荣圈”都是秉承汪先生的意志。 这便是汪填海这个狗汉奸最大的危害之处,一个私德无亏的无耻之徒,大奸似忠,又极能蛊惑人心。 同样的,一旦王天林这块汉奸招牌竖起来,很快就会有大批已落水、未落水的动摇分子如苍蝇逐臭,纷纷追随他而去。 而这些人落水后,摇身一变,当了汉奸特务,转过身来只会更加凶残地帮助日伪组织向军统进攻。 张义想了想,波澜不惊道: “电报是上海区区书记郑修元发给老板的,我现在去和他接头,商讨营救计划。 你们二人乔装打扮后,分开行动,一人去侦查王天林的行踪,一人去租界巡捕房,想办法打探情况。” 说完这话,张义内心叹息一声,时间紧迫,他现在还不清楚王天林和陈明楚会不会采取下一步行动。 尤其是王天林,此人向来以“笑面阎罗”著称,谁知道他肚里里面转的什么弯弯肠子,为了向“76号”邀功,他什么事干不出来! “是。” 猴子和钱小三二人领命,拿出提前准备好的各种证件和枪支,最后又分别将一枚注入氰化钾的自杀袖口佩戴到身上。 钱小三笑嘻嘻说:“有了这玩意,万一落到日伪手中,不用受活罪了。” 张义神色凛然,同样拿过一枚纽扣,说道: “行动吧,箭在弦上,有进无退,保护好自己。” 按照戴老板电报中的指示,张义来到兆丰公园。 从黄包车上下来,他将目光投向远方,顺着他的视线,远远能看见公园的西门。 再转头向侧面看去,只见一条笔直的街道上,高大的树木整齐地排列在马路两侧。 街道的另外一边是一条清澈的小河,河边,每隔不远就有一张长椅,几张椅子上分别坐着几对窃窃私语的年轻恋人。 他不动声色地扫了几人一眼,缓缓向前走去。 稀碎的阳光透过斑驳的枝叶,缓缓洒在他的身上,暖洋洋的。 良辰美景好时光,但这和他从事的静谧、曲折、湍急,甚至是凶险的工作格格不入。 张义表情平静,波澜不惊,但心下却警惕起来,有陈明楚这个内应从中作祟,上海区还是上海区吗? 谁能保证区书记郑修元有没有落水呢? 继续往前走,这条路上同样波澜不惊,没有任何人前来和他接头。 不会是个陷阱吧? 张义心下一凛,借着坐在长椅上的机会,左右张望了一下,从怀里拿出一张《庸报》放在旁边,右手隔着衣服紧紧握住了腰间上膛的手枪。 几分钟后,旁边的小路上,传来一阵狗铃铛的声音。 张义用余光瞥了一眼,只见一个穿着灰色长衫、黑裤皮鞋的男人,牵着一只呼哧呼哧吐着舌头的小狗走了过来。 他左手上同样拿着一份《庸报》,晃悠悠像饭后散步的消遣客一样。 他踱步到张义坐的长椅边,目视前方,突然问: “请问先生看的是今天的《庸报》吗?” 张义心里了然,淡淡道: “不,昨天的。” “张副处长?” “郑书、记,我奉戴先生之命来和你接头。” 郑修元点点头,警惕地看了一眼周围,牵着小狗在长椅的另一头坐下,忧心忡忡说: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还好毛督察见王鲁翘一去不归,意识到情况不妙,立刻给我打了电话,用隐语向我传达了信息。” 张义皱眉问:“区长赵理彪呢?” 郑修元一脸沮丧,叹气说: “我也好几天没有看到他了 自从陈箓被杀,日本人找不到凶手,到处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赵区长先是躲进了医院里,那时候我们还有联系,现在” 张义嗤笑一声,赵理彪号称“夺命书生”,绞尽脑汁赶走了王天林,爬上了期待已久的区长位置。 但还来不及发号施令,就被日本人吓到了医院躲藏,实在是可笑。 有些人觉得他威风凛凛、霸气侧漏,全然不觉他平日里依仗的是军警宪兵的力量。 缺乏长期对日斗争的思想、组织和业务训练以及物质准备,再加上养尊处优惯了,根本适应不了真正意义上的地下工作,日伪一开始残酷打击,就无所适从。 张义看了他一眼,问:“上海区在巡捕房有内线吗?” 郑修元犹豫了一会,说道:“刘戈青的同学朱啸谷是情报科第一组组长,他手上掌握着几条高级情报线。” “那就好。”张义想了想,笑道: “只要情报能传递到王鲁翘手中,他虽不能恢复自由之身,但性命应该无忧。” “这话怎么说?” “附耳过来。” “这张处长,这样真的行吗?” 张义风轻云淡说:“死马权当活马医,你要是觉得不妥,可以请示戴老板。” “人命关天,时间来不及了,我现在就去通知朱啸谷。” 郑修元说着起身就要走,张义喊住他,一脸凝重道: “陈明楚最近有异常吗?” “你怀疑他?” “不然呢?据我所知,他和王天林之间的关系最为密切,现在已经可以确定王天林落水,你觉得他会怎么选择? 泄密、叛逃、渗透,这是情报战线上的老套路,万一这厮在关键时刻来个致命一击.” 张义锐利的眼神盯着他,继续道: “老郑,别觉得我是小题大做,你是区书记,现在全面支持工作,要为全区所有人考虑。????我想请你好好想想,陈明楚在工作期间有没有接触过区里的核心机密,同样的,王天林知道多少?” “王天林到上海区忙着和赵区长斗法,并未进入正常工作状态.” 郑修元回忆着,悚然一惊,王天林是不知道,可陈明楚却做过一段时间的区书记,如果他突然反水. 郑修元倒吸一口凉气,额头冷汗淋漓: “张副处长,我马上回去通知各单位立刻停止工作撤离。” “好,保重。” 郑修元找到一处公用电话亭,立刻打电话给情报科第一组组长朱啸谷,让他联系法租界巡捕房内线,向王鲁翘传达消息。 朱啸谷是上海区情报科第一组组长兼任法租界情报组组长,他手上确实掌握了几条高级情报线。 其中便包括公共租界和法租界巡捕房的关系,除了中国籍警察外,还有两名英国人和两位法国人,都是主管一级的警官。 在法租界巡捕房的中国籍警察叫刘俊卿。 朱啸谷打通电话,还不待向刘俊卿传达指示,电话那头就急声说道: “出事了。” “什么?” “日本特高课和领事馆的人来了,他们要求租界巡捕配合他们下午在租界展开的多处搜查行动,法国人同意了。” 朱啸谷大吃一惊,连忙问:“什么多处行动?” “应该是你们军统上海区的秘密机关,日本人嚣张跋扈,连法国人都看不惯,克莱登科长已将搜查名单交给了我,一共有十四处地址,我现在就托病请假送出来。” “好,老地方见,小心点,对了,你找机会跟王鲁翘说句话.” 挂断电话,朱啸谷愣了愣神,才反应过来,颤抖着手再次给郑修元拨了过去。 法租界巡捕房。 石井带着几个日本便衣趾高气扬地来到关押王鲁翘的审讯室前。 他将手中的“引渡同意书”往桌上一拍,蛮狠地说: “这是我们日本政府的引渡条约,上面有你们法国处长的签字,现在可以将人交给我们了。” 不待旁边的一位中国籍巡捕说话,石井已经来到王鲁翘面前,冷笑道: “我说到做到,只要落到我的手中,你就逃不掉。” 王鲁翘沉默以对。 石井更加得意了:“中国有句话说,良禽择木而栖,现在到你抉择的时候了。 哼,不然到了审讯室,哪怕你是钢筋铁骨,我也会让你乖乖臣服。” 王鲁翘冷眼看着他,还是不开口。 石井不耐烦了,对着巡捕说:“打开门,我们要带走他。” 中国籍巡捕皱眉道:“文件没有问题,但你们在法租界没有执法权,我们可以将人押解到租界关卡再交给.” 他话还没有说完,门外就传来刘俊卿的声音: “老马,老马” 老马回头,对已经站在门口的刘俊卿问道: “出什么事了?” 刘俊卿的表情一如他的声音,急切焦躁: “可找到你了,家里的事。” “你家出什么事了?” 刘俊卿一脸无奈:“还不是我爸,生病了不说,还吵扰着要吃鱼,我给他买了,他非说不是新鲜的,让我给他从河里捞,你说这.” “人年纪大了,越来越像小孩,就由着他呗,捞鱼又不钱。” 老马感叹着,刘俊卿又抢着说: “是不钱,这不是还要买药吗?我就是找你来借钱的,过几天下薪了还.” “好,说吧,多少?” 老马打断他,刘俊卿每次都是有借有还,他一点也不担心。 “30吧,我还有点,唉,你说这钱还是钱吗?” 刘俊卿感叹着,接过老马递过来的钱,说了声谢,嘴里嘟囔着,像是自言自语: “唉,也不知道河内有没有鱼,这要是招子不亮,我总共就一根鱼竿,怕是又要” “行了,快去吧,晚点下值了我去看看老爷子。”老马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快走。 刘俊卿走了,老马回过头来,石井已经不耐烦了,愠怒道: “八嘎,还不快点!” “知道了,我要请示上级。”老马看了一眼王鲁翘,拿起桌上的电话。 石井冷哼一声,再次走到王鲁翘面前,见他抬头看了自己一眼,以为他想说点什么,脸色立刻认真起来。 但仅仅是对视了几秒,王鲁翘又陷入了沉默。 石井不死心地说:“你考虑清楚了,你要是帮我们抓到你在法租界的同伙,我保证你吃香的”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听王鲁翘大吼一声: “我要招供!” “纳尼?!” 石井大喜过望,警惕地看了老马一眼,刚想对王鲁翘说点什么,就听王鲁翘对着老马说道: “我招供,你马上通报法国人,就说前段时间在河内刺杀汪填海的是我。” “什么?” 老马目瞪口呆,他虽在巡捕房混口饭吃,但他是中国人,同样对张牙舞爪的日本人没有好感,他以为王鲁翘要投靠日本人了,正心下鄙视呢,谁想峰回路转。 他立刻对着电话里面说: “马上转接克莱登科长,就说我们抓到了要犯。” 克莱登来的很快,立刻接手了王鲁翘。 简单询问几句后,不由大喜,没想到不经意间竟然发现了一个河内刺汪案的“通缉犯”。 安南是法国的殖民地,现在抓到了本国“通缉犯”,日本人的“引渡书”自然不作数。 “这位石井先生,不好意思,这个人你们不能带走。” 石井怒道:“凭什么?我们可有引渡书,你要是敢包庇这个抗日分子,恐怕你会后悔的。” 克莱登毫不示弱:“少吓唬人,这里是法租界,我听你的还是你听我的?” 石井语带威胁:“你可想好了?” 克莱登摸了摸他的大鼻子,不屑道: “这里是法租界,我们法国人说了算,现在你可以滚了。” 石井意识到此人不好惹,强压着怒气对身边的日本便衣说: “我在这里看着,你们马上回去向井田先生汇报。” 克莱登鄙夷看了他一眼,指着王鲁翘说: “马上将他转入重犯区。” 王鲁翘毕竟是训练有素的特工,生死关头窥破了刘俊卿话中的暗语,从而免去了被“引渡”的厄运。 几天后,他被送往安南“归案”,判处无期徒刑,和在河内被捕的张逢义、余鉴声、陈绑国几人关押在一起,抗战胜利后,几人同时获释。 与此同时,一场蓄势待发的抓捕行动已经展开。 …… (本章完) 第305章 搜捕(求月票) 第305章 搜捕(求月票) 灿烂的阳光普照着上海这座美丽的东方大都市,街上车水马龙,熙熙攘攘。 法租界繁华的商业地段,商店林立,招牌琳琅满目。 百货公司的橱窗展示着各式精美的商店,吸引着路人的目光。 有轨电车叮叮当当驶过,街道上行人如织。 有西装革履、头戴礼帽的商人,有身着旗袍、婀娜多姿的女子,更多的穿着粗布衣衫,行色匆匆的普通百姓。 他们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或为生计奔波,或享受着十里洋场的喧嚣和热闹。 在商业区不远处的一条偏僻小巷里面,什么声音都没有,一切都安静得像是静止了。 租界巡捕房的几个中国籍警察蹲在这条小路上,也像是静止了一般。 他们有人握着警棍,有人握着短枪,都死死盯着路口,就像一群等着抓耗子的猫。 在他们身后,同样站着几个穿灰色西装戴礼帽的日伪便衣,警惕地盯着面前的巡捕。 从小路口望出去,正好可以看到一家旅社,他们要抓的“耗子”就在这间旅社里面。 一个中国籍巡警小声说: “队长,这里就是军统抗日分子潜藏的地点?” 队长说:“是啊,那可是抗日分子,一会招子都给我放亮点,子弹无眼,别伤到自己,命是自己的。” 巡警瞥了一眼身后的日本特务,小声问: “租界工部局怎么会同意让日本人进我们这里呢?” 队长叹气说:“这些洋鬼子同样靠不住,他们和日本政府签署了反红和打击抗日分子的协议再说了,如今租界就是日本人嘴边的一口肉,法国人也不敢太得罪他们。” “一会不会真交火吧?”问话的巡捕一脸紧张。 “所以我说了,招子放亮点,真抓到抗日分子也是引渡到日租界,和我们没有关系。” 为首的日本便衣石井见队长行动还没有开始,就教手下消极怠工,不悦地看着他: “八嘎,要是放跑了抗日分子,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队长冷眼看着他:“我只是奉命行事,有本事你找法国人。” 石井怒道:“我要申明一点,根据我们的协议,在维护租界治安的前提下,你们有义务协助我们,协议很清楚,执行不力就是你个人的问题” 队长懒洋洋打断他的话: “你也说了,在维护租界治安的前提下,该怎么做,我们心里有数,工部局让我们协助你们,并不是让我们听命于你。” “八嘎。” 石井气的七窍冒烟,却没有任何办法,他哼唧了几声,抬手看了一眼手表,说: “两点了,动手。” 此次搜捕行动同一时间开始,为了就是不打草惊蛇,将14处军统内情秘密机关潜伏的特工一网打尽,重点是六名头目。 队长点了点了头,磨磨蹭蹭从怀里掏出一块怀表,眯着眼睛看了下,说: “还差一分钟,再等等。” “八嘎,你是故意的.” “是你的手表不准。”队长无所谓地笑了笑,起身伸个懒腰,对几个手下使个眼色,命令道: “行动吧。” 话音刚落,他又叮嘱道: “一会注意克制,尤其是手里的武器一定要谨慎,千万不能伤及平民。” “明白。” 队长说的一本正经,众人也回答得一本正经,看上去这真的是一场极其严密、极容易造成伤亡的重大任务。 石井见这些家伙磨磨唧唧的,早就不耐烦了,一挥手,带着几个便衣直接冲向旅社。 他带领的几人训练有素,悄无声息地从两侧包抄过去,无声无息地进入旅店。 柜台后坐着一个四十多岁身形稍瘦的男人,他刚一脸惊愕地抬起头来,就被一名日本便衣用手枪抵住额头,堵住了嘴巴。 “上。”石井指着楼梯挥挥手,几人小心戒备地上了二楼。 一个便衣蹑手蹑脚靠近一间紧闭的房间,竖起耳朵听了听,对石井一点头,立刻动作敏捷地掏出一根细铁丝,将细铁丝伸进锁眼,上下轻轻活动起来。 门还没有打开,只见身后飞来一只大脚,狠狠踹在了门上。 “砰。”房门应声而开。 便衣愕然回头,就见巡捕队长一脸不快地瞪着石井: “你们越界了吧?我们才拥有执法权。” 不待石井回话,他又鄙夷地看着刚才开门的便衣,居高临下说: “里胡哨的搞什么?” 说完这话,队长一脸沉稳对身后猫着腰小心翼翼戒备的手下说: “搜。” “八嘎,我看你就是诚心的,你的良心大大的坏.” 石井恼怒地骂着,探头瞄了一眼屋内,脸色瞬间阴沉起来。 只见屋内一片狼藉,到处是散落的纸张,地上还躺着一个满是灰烬的脸盆,但一个人的影子都没有。 “不好,人跑了,快去其他房间。”队长没有搭理他,挥手让巡捕去搜查其他房间。 然而依旧没有任何发现。 “八嘎,将前面的那个老东西带上来。” 石井恼羞成怒,咆哮着让日本便衣将中年男人带了上来,狠狠给他一个耳光,厉声问道: “人呢?说,抗日分子去哪里了?你要是敢撒谎,等到了审讯室,我让你生不如死。” 中年掌柜浑身战栗,差点瘫倒在地上,张口结舌: “我” “够了。”巡捕队长走过来,一把推开井田,冷笑道: “我说了,你没有执法权,我已经警告过你一次了。” “那又怎么?放跑了抗日分子”石井狠狠瞪着队长,摸向腰间的配枪。 队长同样摸出自己的配枪。 “刷” 其他几个巡警见队长动手,纷纷将枪口对准了日本便衣。 “你的想要干什么?” 队长不容质疑道:“最后说一遍,你们没有执法权,而且我们接到的命令是配合你们搜捕渝方力行社六要员。 行动前警务处处长特意指示,到达搜查地址后,如果没有发现名单上的六人,不可随意搜查和逮捕他人。” “混蛋,我怎么不知道这条命令。”????“或许是你的职务还不够高?不相信你可以去找法租界警务处处长。” 听他这么说,石井满脸阴沉,却无可奈何,恨恨用日语咒骂了几句,垂头丧气地带着便衣走了。 76号。 石井一脸凝重地快步穿过走廊,一路来到宪兵队长的办公室门口,他甚至连门都没有敲,就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他的上司井田和丁默村、李士君坐在沙发上,陈明楚毕恭毕敬地侍立在一旁。 见石井进来,陈明楚恭敬地对他点点头,一脸希冀地问: “怎么样?” 石井鄙夷地看了他一眼,目光越过他,对着井田敬了一礼,又对丁默村和李士君躬身一礼,这才说道: “我们的十四个小组随同租界巡捕搜查了名单上的所有地址,名单确实是真的,所有地址都是军统的秘密机关。” 听到这个消息,战战兢兢的陈明楚如释重负。 但他看见石井一脸阴沉,惴惴不安地想着,刚向丁默村和李世群投去目光,就听石井接着说: “可是,我们怎么也没有想到.” 井田三十岁模样,穿着一身少佐军服,他比较一般的日本人身形要高大一些,脸上也没有军人的狰狞和冷酷。 若说长相英俊也不为过,可是,他的目光却像一把无形的钩子,闪着寒光,准备随时剥开你内心深处的秘密。 此刻他皱了皱眉,瞥了一眼满脸疑惑的李士君和丁默村二人,沉默了一会,说道: “说下去。” 陈明楚同样在一旁焦急地等着石井的下文。 在几人的注视下,石井一脸沮丧又愤恨地向他们回忆了刚才搜查的具体情况。 但这次石井用的却是日语,丁默村、李士君只能眼巴巴望着,陈明楚更加焦躁不安。 “你的意思是军统的主要人员才刚撤离,是有人泄露了情报?” 石井瞥了一眼陈明楚,语带深意: “少佐,我最怀疑的就是此人,名单是他提供的,他最有时间泄密情报。” 井田摇了摇头: “我明白你的意思,土肥圆阁下和影佐先生都说中国人只可利用,不可信任,我是同样的看法,所以才有了我们。 但这件事情上我认为此人还是可以信任的,他没有任何动机,也和他的利益不符,而且情报向租界当局通报过,不知道经过多少人的手,这中间都可能存在泄密。” “该死的法国人,少佐,我们为何不直接派兵接管了租界,除了宪兵队,我们还有虹口驻扎的海军陆战队,只需要一个大队的人马” “好了,时机还不成熟。” 井田摆摆手打断他的话,蹙眉看向李士君和丁默村,用中国话说道: “二位,刚才的行动失败了。” “人都跑了?”丁默村不可置信地看着石井。 石井点了点头。 李士君问:“他们发现你们了?” “我们的人到那儿之前,大部分人已经跑了。” “为什么不把其他人带回来?”陈明楚不解地望着他。 他的问话再次遭到石井的无视。 李士君瞥了一眼陈明楚,脸色难看: “莫非行动泄密了?” “综合搜查的汇总,军统人员撤离的很仓促,应该是情报泄密了。” 井田接口道:“我觉得问题出现在法租界巡捕房,不过法租界是我们的薄弱力量,此事需从长计较。” 陈明楚倒吸一口凉气,不可置信地看着石井,怎么会这样? 这可是他蓄谋已久,长时间潜伏才换来的关键一击,他还期望用此功绩换来特工总部特务处处长的职位呢,怎么会这样? 李士君从陈明楚那里拿到名单后,立刻上交给自己的日本主子,宪兵队、特高课、大使馆联合行动向租界当局施压。 他们会同公共租界警探到达法租界总巡捕房时,出具了所谓的“力行社六头目”名单。 这六人分别是上海区区长赵理彪、总督察毛千里、区书记郑修元、情报一组组长刘健、情报二组组长朱啸谷、女交通员萧英杰。 区书记郑修元在得到张义的警告提醒和刘俊卿传递的情报后,立刻打电话通知各个联络点立刻停止工作、销毁文件,主要人员全部撤离。 所以日本人会同两界巡捕房按图索骥,自然全部扑空。 即便在这14处秘密机关发现了还未撤离的留守人员,因为有法租界警务处处长事先的命令,也算无形中帮了忙。 再加上中国籍巡捕应付了事,故意放水,这些人才能够平安无事,摆脱了被抓捕引渡的厄运。 井田面无表情地扫视了一圈几人,笑着说: “中国话说,胜败乃兵家常事,好了,诸位打起精神来。” 说着他话锋一转,问: “诸位,还是想想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吧!” 见丁默村、李士君对视了一眼,沉默着没有说话,井田看向陈明楚,脸上扬起一个笑容: “你是陈桑吧?不用沮丧,你用事实向大日本帝国证明了你的忠心和价值,帝国一定会奖励你的。” “谢谢井田少佐,卑职愧不敢当,能为大日本皇军服务,是我的荣幸。” 陈明楚谄媚笑着,脸上的表情有点复杂,有感激,有惋惜,还有些许的愤恨。 井田饶有兴趣地看着他:“陈桑好样的,以你的了解,这些抗日会躲到哪里去?你能帮我们找到他们吗?” 陈明楚紧蹙眉头,想了想,说道: “我试试。” 井田点了点头,说道: “不是试试,是竭尽全力。” “是。” 说话之际,桌上的电话响了。 井田接起来,听了一句,马上转头对丁默村和李士君说: “他到了。” 陈明楚见几人还有事,立刻躬身道: “卑职先告退。” 井田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说: “我期待你的好消息。” “是。”陈明楚恭敬说着,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他一走,井田立刻带着丁默村、李士君走向76号优待室,坐在里面等待他们的,是王天林。 一见到他们,王天林立刻又供出一个名字。 不说井田,丁默村和李士君全都一脸震惊,这个人是他们从未想到的。 …… (本章完) 第306章 行动(求月票) 第306章 行动(求月票) “袁殊?” 李士君意外地瞪大了眼睛,一脸诧异: “这位老兄隐藏的够深的,我和他认识这么久了,竟然没有丝毫发现。” 这位老兄是上海文化界、政界的活跃人物,当初李士君和丁默村是办报纸杂志的,也算文化界人士,他还采访过此君,二人由此相识。 别说李士君诧异,其他几人同样一脸不可思议,盖因这位袁先生的出生经历和身份背景太过传奇了。 对,就是传奇。 他本名袁学易,生于1911年,湖北人。 从小聪明好学,但家境贫寒,根本没有钱供养他读书,但他却凭小小年纪说服老师,得以免费入学,然后更是奇迹般地两次去日本留学。 他学的是新闻专业,干的也是职业记者,对情报工作极具天赋,因此活跃于上海文化界政界,身兼红党、中统、军统、日伪、青帮等五重身份,且在各个组织中如鱼得水。 当然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抗日。 抗战爆发后,戴春风去上海见杜月生,杜将此人介绍给了他。 戴老板自然听说过此人,清楚他和红党藕断丝连,但大敌当前,国红都合作了,如此人物,他岂能放过。 于是在上海区区长周志龙的陪同下,亲自登门拜访,邀请其加入特务处。 在袁答应后,授予其少将军衔,担任上海区国际情报组少将组长,负责领导指挥一个抗日秘密小组,暗中制裁日伪和汉奸。 他在多重身份的掩护下,为军统获取了大量重要情报。 几个月前,戴春风还在香江召开会议特别奖励其功绩,在军统暗杀李士君的同时,同样对袁殊下达了制裁李士君的命令。 却不想王天林出卖自己女儿的男朋友王鲁翘不成后,旋即又出卖了他。 “我也是才想起来。”王天林叹气道: “王鲁翘被抓到法租界巡捕房后,我才想到之前上海区前任区长周志龙、刘方雄和王方南因为暗杀果党元老唐绍义被租界巡捕房拘捕,后来竟然全身而退。 我稍作打听才得知,正是此人利用自己在青帮的关系向工部局疏通,才让这几人得以释放,所以可以肯定此人早就为军统效力了。” “吆西。”井田眼睛直发亮,盯着王天林看了几眼,沉吟道: “看来此人是一个隐藏极深的抗日分子,他不但是领事馆清水先生的座上宾,还和影佐先生相熟,可恶,这厮大伪似真,竟然欺骗了我们这么久。” 他越说越气,铁青着脸喝道:“丁桑、李桑马上派人将他抓捕。” “井田少佐勿忧。”李士君笑着摆摆手,说: “何须大张旗鼓,我一个电话就可以办到。” 他和袁殊本就相熟,对方又多次出入76号,与其大动干戈地去搜捕,还不如以工作的由头约见,将他诓来。 果然,李士君一个电话打出,袁殊不知是计,刚进入76号,就被逮捕。 凭此功绩,王天林彻底入住76号,被丁默村和李士君任命为特工总部高级顾问,正式亮出他的汉奸招牌。 汉奸招牌一竖,立刻有一批蠢蠢欲动的动摇分子如苍蝇逐臭,纷至沓来。 除了陈明楚、林之江外,忠义救国军淞沪指挥部副总指挥兼第一纵队司令何天风主动落水。 原天津站的行动人员,王天林的保镖马河图、岳清江、丁宝龄也被他拉进了76号。 惠尔登舞厅是一座典型的欧式建筑,长串的彩灯勾勒出古朴典雅的造型。 大门口的霓虹灯招牌上,几个夸张的法文字闪闪发亮,热烈的音乐声从旋转玻璃门里隐隐传来。 舞厅内部,人声鼎沸。 音乐声混杂着肆无忌惮的说笑声和酒杯的碰撞声,似乎每个置身于此的人,都感受不到战乱带来的阴霾。 区书记郑修元带着区会计张衡小心警惕地进入舞厅。 今天刚经历过大搜捕,在新的住处找到前,他们根本不敢返回被搜查的住处,于是准备找个舞厅凑合一夜。 但辗转了好几个舞厅,总觉得有人在暗中盯着自己,他们不敢逗留,又来到了惠尔登。 两人适应着室内的黑暗,正目光游走观察,突然一道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 是陈明楚。 郑修元见他探头探脑的样子,显然是在寻人,立刻拉着张衡后退了几步,把自己隐到黑暗的角落里。 等了很久,见陈明楚穿过人群,走了出去,郑修元才松了口气,带着区会计张衡找了一处偏僻的位置坐下。 却不想,这个时候陈明楚去而复返。 他径直走过来,盯着郑修元看了几眼,直接问: “凌云先生好吗?” 凌云是区长赵理彪的化名。 张义今天警告和随后的大搜捕,郑修元早对陈明楚产生了怀疑,此刻见他又打听区长赵理彪的下落,心里更加警觉,随口敷衍道: “他很好。” 陈明楚目光一闪,假惺惺笑道: “要不要一起去见见王先生,他正在隔壁丽都舞厅喝酒。” 王先生自然指的是王天林。 郑修元心说王天林虽是老上级,但行踪诡异,现在又出卖了王鲁翘,赫然已落水做了汉奸。 而陈明楚身份不明,现在还和王勾连在一起,八成也暗中落水做了汉奸,此刻让他去见什么王先生,估计是想将他诓过去抓捕。 他内心警惕,却没有直接拆穿,佯装若无其事地说: “没什么事,我就不见他了。” 说着他话锋一转,直接诈问: “我们刚从丽都舞厅出来,怎么没有见到他?” 陈明楚被问的措手不及,尴尬地笑了笑,支吾道: “哦,晚上闲逛,顺路到了丽都,就进去坐了坐。” 郑修元心底冷笑,更加笃定这厮就是想将他诓骗出去,上海是不夜城不假,但大晚上的除了勾栏夜场,大街上有什么好逛的。 他用余光瞥了几眼陈明楚身后,并没有发现可疑者,心下稍微松了口气,只有陈明楚一个人应该能顺利脱身。 “知道了,时间不早了,你快回去吧,最近风声紧,最好不要碰头。” 郑修元一边打发陈明楚离开,一边暗中踢了区会计张衡一脚,让他同样警觉起来。 但区会计张衡却毫无反应。 他侧头一看,这厮正盯着舞台上拉着手跳性感踢腿舞的舞女,双眼发直。 “妈的,没见过女人啊!” 郑修元内心暗骂,见陈明楚悻悻转身离去,立刻拍了拍张衡肩膀,说: “这家伙鬼鬼祟祟,满嘴扯谎,恐怕要对我们动手,你马上尾随上去看看他有没有帮手。” 但此刻舞厅中喧嚣顶天,张衡并没有听到他的话,只是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立刻随着喧闹的人群鼓起掌来。 郑修元无语,只好自己起身追了出去。 他小心翼翼到了舞厅门口,掩身在阴暗中向外窥视。 就见陈明楚正站在门口的通道上和一个彪形大汉交头接耳地说着话。 此人头戴礼帽,身穿黑色短衫,下身黑色云纱长裤,白袜黑色敞口布鞋,腰间别着驳壳枪,一看就是青帮弟子的打扮。 郑修元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他和区会计张衡都是内勤,当年学的那点防身技早就丢到爪洼国去了。 再者要应付关卡检查和不时的盘问,他们连武器都没有带,二人携手,即便赤手空拳制服同样是内勤的陈明楚或许不是问题,可双拳如何战胜别人的短枪。 思忖间,他回头望了一眼舞厅内,苦笑一声,此刻为了脱身只能放弃区会计张衡了。 主意既定,他立刻趁着陈明楚和青帮大汉交头接耳之际,蹑手蹑脚贴着墙角溜进了舞厅旁边的酒吧。 刚进酒吧,他再转头一看,就见彪形大汉一挥手,马上对面的汽车上下来四个同样打扮的青帮弟子,在陈明楚的带领下,径直冲进舞厅。 “完了。” 郑修元神情仓皇,害怕他们在舞厅找不到自己再到隔壁搜查,瞥见马路对面有辆黄包车,立刻一咬牙向对面跑去。 黄包车夫听见急促清脆的脚步声,抬头一看,起身露出一个残忍的微笑。????双目对视间,郑修元面如死灰,这不是自己送上门去吗? 他心思急转,倏地转身向另一头窜去,余光瞥见黄包车夫已经从衣襟下摸出一把短枪,更是惶恐。 就在这时,只听“砰”一声枪响从背后传来,黄包车夫应声倒地。 随即一辆黑色轿车风驰电掣般冲过来,一个极其漂亮的摆尾停在他身边。 张义从副驾驶抬头出来,对他招手: “老郑,快上车。” 郑修元目瞪口呆。 “张张副处长,你怎么在这里?” “闲话少说,快上车,戴老板已对王天林下达了制裁令,陈明楚这个帮凶首当其冲。” “好好好,这家伙刚才就想将我绑了去邀功请赏。” 郑修元捡回一命,缓了缓心神,才道: “我遇到点麻烦,区会计张衡恐怕要落在他们手中了。” “放心,坐好了。”张义一笑,吩咐驾驶汽车的猴子: “倒车。” 汽车猛地向后窜出一段距离,然后又停下来。 “这是.” 郑修元不明所以,刚想要问,就见张义面无表情地说: “开车。” 汽车再次冲了出去。 郑修元透过车窗看去,只见陈明楚一伙人正押着区会计张衡走了出来。 他被两名彪形大汉夹在中间,兀自挣扎着,但随着押解他的大汉顺势用胳膊肘顶了几下他的肋骨,马上就老实了。 走在他左侧的正是陈明楚和那名领头的青帮大汉。 再次看到陈明楚,郑修元恨的牙疼,说: “张副处长,就是他。” 话音刚落,就听张义说道:“打。” 飞速的汽车中,两只手枪探出车窗,瞬间开枪。 “砰砰” 两颗子弹裹挟着风速,分别飞向陈明楚和领头的彪形大汉。 彪形大汉胸前溅起一朵血,应声倒地。 陈明楚被打得一个趔趄,愕然地望了一眼汽车,摸了摸胸口,立刻就地一滚,连滚带爬地逃回了舞厅。 “开枪啊。” 押解区会计张衡的几人愕然地看着这一切,愣了半响,才拿出手枪反击。 这时就见汽车在前方一个掉头又呼啸冲了过来,火星四射。 “噗噗”又两个青帮便衣倒地。 “放开我。”区会计张衡此刻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挣脱开来,仓皇地向着马路对面跑去。 押解他的两个大汉眼见大势已去,立刻转身跑进了舞厅。 “处座,给我几分钟,我下去将陈明楚解决了。”后座上的钱小三请命道。 “这厮身上肯定绑了铁板或者什么东西,他刚才中枪后的反应不对。” 张义摇了摇头,侧耳听着远处响起的刺耳警报声,说: “先让他再苟活几日,安全第一,我们撤。” 说话间,汽车再次猛地后退,接上一脸灰白、满头大汗的张衡,驶向黑暗中。 医院里面,陈明楚心有余悸地看着医生取出他胸口的子弹,重重地出了一口长气。 不是他命大,而是他今天做了有效措施。 这年头同样有“防弹衣”,不过相对简陋,仅仅是一块铁皮或者铁板前后裹上两层猪皮罢了。 陈明楚害怕军统报复,睡觉也穿着这玩意,不想今天真捡回来一条命。 子弹受到铁皮和猪皮的阻挡,仅仅射入皮肤一二毫米,丝毫没有伤到要害脏器,此刻刚处理完伤口,他又活蹦乱跳了。 见他要走,医生急道:“你现在不能离开,枪伤我们要向巡捕房报备,一会要接受他们询问。” “他妈的,进了巡捕房,是那么好出来的?” 陈明楚狠狠瞪了一眼医生,粗暴地将他推开,转身就走。 这时大门“砰”一声被粗暴踹开,就见76号特工总部的行动队长吴四宝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 “吴队长” 陈明楚话刚出口,吴四宝冲上来劈头盖脸给他两个耳光,厉声问道: “我的人为什么死了?” 吴四宝何许人也,他是黄金荣的徒孙季云清的弟子。 李士君第一次被租界巡捕抓捕,就是通过季云清的关系才被释放出来,随后他登门拜访,认了季为师傅。 76号特工总部成立后,季云清派他的弟子吴四宝带领一帮人投奔李士君给他壮声势,吴四宝被任命为行动队长。 此人胆大妄为,自诩76号第一杀手,又有青帮背景,陈明楚初来乍到,自然得罪不起。 被打的晕头转向,陈明楚却不敢反抗,捂着脸唯唯诺诺说: “我带人去诱捕郑修元,谁知道半路杀出来个程咬金。” “程咬金是谁?怎么听起来有点耳熟?” 陈明楚暗骂这厮不学无术,张口结舌: “就是山城那边派来的。” “哼,我看你最像山城分子。” 吴四宝讥笑一声,指着床头的“防弹衣”,质疑道: “为什么我的人死了,就你没事?而且你还穿着乌龟壳,怕是早就料定今晚有枪战吧?” 吴四宝一向看不起叛徒,看不起反水的人,他对陈明楚这种军统“转变”人员,更是嗤之以鼻。 更何况陈明楚这个人,鬼鬼祟祟,又胆小怕死,靠着出卖自己的战友来投靠76号,更让他心生鄙夷。 “吴队长,我可是帮着李主任策反了王天林,还提供了军统上海区的14处秘密机关,连井田少佐都认可的。” “我听说了,可14处地址全都扑空了,谁知道你提供的情报真的假的?” 吴四宝冷眼看着他:“如果你不能找出杀害我兄弟的凶手,我只能以此向李主任汇报了。” 陈明楚一脸无语,连谁对自己开枪的都不知道,他上哪里找凶手。 不过此刻被吴四宝恶狠狠地盯着,他绞尽脑汁想了想,说: “我可以再向吴队长提供抗日分子的情报,以此来证明我的忠诚。” “谁?”吴四宝果然来了兴趣。 “军统南京区专员谭文质。” “有把握吗?” “此人是我的同乡,我可以将他引到上海来。” “好,我等着。”吴四宝冷笑一声,扬长而去。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陈明楚捂着自己憔悴的面颊,狰狞一笑,放浪而仇恨。 …… (本章完) 第307章 特别联络站(求月票) 第307章 特别联络站(求月票) 山城,整个城市浸泡在绵绵不绝的春雨中,爬山虎生长得格外茂盛,爬满了整个罗家湾大院的屋檐。 戴春风阴沉着脸站在窗前看着几份从上海发来的电报,脸上阴晴不定。 不管是军统上海区区书记郑修元,还是张义发来的电报,都准确无误地表达了一个意思,王天林这位曾经的军统元老已经彻底叛变,做了汉奸。 除了这两处情报渠道外,上海地区督察、金陵区、日伪内部的直属情报员以及运用人员发现的电报表达的都是同一个消息。 这让他忧心忡忡。 但更让他气愤或者说想不通的是,王天林什么要这么做? 是因为工作不顺心?还是经不起敌人高官厚禄的诱惑? 是因为他戴雨农没有按照他王天林的意图打压赵理彪,从而恼羞成怒,要报复他戴某人? 可你要报复赵理彪还情有可原,但为了抓捕王鲁翘,连自己的女儿都要利用,可见这个人已经丧心病狂到没了人性,也可以从侧面验证,他的叛变不是一时意气用事。 戴春风思忖着,将电报递给在一旁耐心垂手而立的军统局代理主任秘书毛齐五,问: “还没有赵理彪的消息吗?” “据区书记郑修元说他一直躲在医院中,究竟是哪家医院谁也不知道。” 戴春风轻轻哼了一声。 “上海区的组织遭到敌伪破坏,局势仍在恶化中,他这个区长不出来主持工作,排忧解难,却躲起来避清闲,是怕死还是根本没有领导才能?” 毛齐五接话说:“要不让赵理彪来一趟山城?” “不用了,既然他在上海已无立锥之地,就让他撤出来。” “往哪里安排?” “行动处何志远不是说张义去了上海,无人可用吗?那就将赵理彪派给他,出任行动科科长。” 由一方大员出任局本部行动处行动科科长,无疑是降职处理以示惩罚。 但军统局“三大杀手”,两人都在上海区双双出局,由谁接任新的区长位置呢? 陈恭树? 毛齐五沉吟着,他对此人观感不佳。 但他的堂弟毛千里和此人关系莫逆,不但一而再的来电拜托自己照顾,还变着法要自己在老板面前替此人说情开脱。 毛齐五都不置可否。 他虽然贵为代理主任秘书,主任秘书郑明远从不到军统局上班,他已然成了戴老板的化身和军统名义上的二把手,进入期待中的权利核心。 他何尝不想也像身边的戴老板这样权柄在手、指点江山,那该是何等的豪迈和痛快。 但他不能。 因为他心知,秘书这个行当,看上去风光无限,其实只有身在其中并历尽甘苦者,才能品其精髓、得其三味。 自己一个秘书即便心里再有想法,也不能明着说出来,不然你说的再好听、愿望再迫切,没有戴老板的拍板,最后只能是一句空话。 他正在沉吟,戴春风突然问: “你对上海区的人事是怎么想的?” 毛齐五略一沉吟。 “局座,早前不是让您的同学姜绍谟出任沪二区的区长了吗? 他虽然加入军统的时间短,但毕业北大,又在江浙等地从事过党政工作,认识不少汪填海身边的人,完全可以凭借自身优势,打入汪伪内部。 完成营救被捕军统特工和策反任务,又能搜集汪伪高层的情报,这回不妨将沪一区和二区合并,都交给他领导。” 戴春风摇了摇头。 姜绍谟是他的高小同学,江山老乡,他自然极其看重信任。 但当初设沪一区和沪二区的目的就是为了分而划之,此刻岂能简单合并。 而且上海区大多数人是情报和行动人员,姜绍谟毕竟在军统的资历太浅,这些人能听从他的招呼吗? 万一王天林和赵理彪二人争锋之事重新上演,后果不堪设想。 “那谁合适呢?” 毛齐五蹙眉想着,其实已经想到了合适人员,但他不能马上道破。 做秘书这么多年,他早已掌握了一个诀窍,在和领导谈论问题时,越是接近真理越不能轻易多嘴多舌,最后的正确结论永远要让领导做。 标准答案永远要从领导嘴里说出,你的任务就是提出一个又一个接近真理的谬误,引导对方慢慢道出真谛。 “你觉得陈恭树如何?”戴春风冷不丁插了一句。 “他?”毛齐五微微惊讶,又一副恍然的样子,说: “现在老资格的外勤也就属他了,恭树兄经历河内刺汪之事,又坐了一段时间冷板凳,想来已吸取教训,心思更加沉稳。” 毛齐五揣测着戴春风心思,心说引导对方的戏法要玩得恰如其分,不然玩过头了,难免露出蠢相,让领导感觉受到了愚弄。 此刻戴老板既然主动提出来了,他自然顺着对方的话说。 戴春风点了点头,踱步坐到沙发上,问: “我冷了他这么长时间,他可曾口出怨言?” “这倒没有,只是一直请求面见您陈情。” 陈恭树坐在因人而设的副处长的位置上,整天无所事事,对习惯了发号施令的他来说,滋味自然不好受。 几次求见戴春风不能,万分失望,又倍感凄凉,最后绞尽脑汁写了一封“请调报告”想试探下戴老板的心思。 这个时候人事部门的另一纸命令到了,让他去中央训练团党政培训班接受培训。 不闻不问算是惩罚,坐冷板凳算是一种变向的安抚,接受培训自然是出击前的准备,戴春风显然对这位在河内折戟沉沙的老兄弟还抱有希望。 “那好吧,你马上通知他来见我。” “是。” 雨一直在下,一道孤独落寞的身影拘谨地进了戴春风的会客厅。 他自然是陈恭树。 见客厅里摆着美酒佳肴,除了毛齐五和戴春风的情人兼女秘书余淑恒在座外,并无他人,陈恭树心里惴惴不安。 军统在中央训练班接受培训的有五人,其他几人不在,这说明不是例行的宴请,而是专门为他而设的。 目的何在呢?图穷见匕? 戴春风谅了他这么久,终于要处理他了? 是关押还是发配呢? 陈恭树不得而知,心里更加忐忑不安。 正在他惶恐之际,就见戴老板大阔步从卧室走出来,一脸微笑地上前,热情地握住他的手: “恭树兄来了?快请坐。” 一声“恭树兄”让陈恭树紧张尴尬的情绪瞬间消失大半,亦步亦趋地上了桌。 席间,有毛齐五和余淑恒见缝插针地说笑劝酒,气氛十分活跃,陈恭树一瓶酒下肚,身体终于松弛下来。 酒过三巡,随着毛齐五和余淑恒纷纷告退,戴春风将他请进了书房。 陈恭树心说终于来了,断头酒也吃了,老板估计要算总账了,他心头刚落下的巨石倏地又提了起来。 “坐吧。” 陈恭树不敢,从着手恭敬地站在一旁,等着最后的宣判。 “我让你坐,还跟我见外?”戴春风摆手让他坐下,一脸严肃地说: “相信你也听说了,王天林落水,上海的组织正在遭受破获,局势进一步恶化,赵理彪又无能为力,所以我决定派你去主持工作。” 顿了顿,他看着陈恭树,又道: “你马上回去准备一下,明天一早出发。” 陈恭树内心一喜,去上海他自然求之不得,他的家人就在上海,但明天就出发是不是太仓促了? 就如同他当初离开天津站一样,事先连个招呼都不打。 何况上海区现在到底什么情况,他也不是很清楚,单枪匹马去上阵,万一又折戟沉沙,军统还有他的立锥之地吗? 他小心翼翼地问:“是不是将天津的王文他们也调过去?” 王文是天津站行动队队长,陈恭树的老部下,同样有“枪神”之称。????戴春风不置可否,直接忽略了他的请求,郑重说道: “毛主任说你经过这段时间的历练,心思更加沉稳,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到达上海后,你主要有三项任务。 第一,整顿上海组织,制裁叛徒。 第二,配合毛千里等人继续追杀汪填海。 第三,便是王天林” 说到这里,戴春风沉默了。 过了一会,他死死盯住陈恭树,说: “你二人既是老上下级,又交情莫逆,情同兄弟,这次去上海你亲自见见他,替我问问,看我戴雨农到底哪里对不起他了。 如果可能,要尽量说服他回归团体,但如若此人死性不改,立刻展开对其制裁,不得手软。” “是。”陈恭树思忖着,又问: “不是张义张副处长已经对他展开制裁了吗?总部这边要不要和他打声招呼?” “视情况再定。”戴春风看了他一眼,说: “忘了告诉你,我刚才和毛主任商量过了,考虑到上海地区形势严重,我决定将上海区改为上海实验区。 原沪一区二区编制不变,在法租界特别情报组的基础上,再设特别联络站,负责对汉奸和叛徒的制裁。 为确保安全,各区站全部由局本部直接领导,相互之间不得发生横向联系。” 陈恭树内心微微不满,沪一区二区也就罢了,现在怎么又冒出来个特别联络站? 军统上海区的主要活动范围是法租界和公共租界。 日租界自从沈西三带领的情报组被日本人大搜查赶出来后,一直没有打进去。 如此一来,几个区站挤在两个租界办公,而他又指挥不动,这对多年来在一个站点干着说一不二的“老大”的陈恭树而言,无疑是限制和剥夺他的权利。 内心再不满,陈恭树却不敢表现出来。 他还在思忖,就听戴春风说道: “时间不早了,回去吧,明天一早出发,随时保持联系。” “是。” 看着陈恭树唯唯诺诺退出去的背影,戴春风默然无语。 此人一副懦弱窝囊的模样,自己对其寄予厚望,也不知道是对是错! 可此刻除了陈恭树,老资格的特务里面,又有谁人可用呢? 戴春风正心思沉重地想着,就见刚才离开的主任秘书毛齐五再次走了进来。 “局座,刘戈青回来了。” 话音刚落,一个风风火火的青年疾步走了进来,不是刘戈青是谁? “你怎么回来了?” 戴春风一脸意外,刘戈青暗杀陈箓后就一直在香江避难,总部并没有调令,他怎么就回来了? “戴先生,王天林要投敌了。” 刘戈青一脸严肃地将一封书信递了过来。 戴春风拆开扫了一眼,就兀自冷笑起来。 书信的内容很简单,王天林告诉刘戈青,他遭到赵理彪的暗杀,心知这是戴老板的命令,已然无法回头,于是次日开始自由行动,弟见信速返。 所谓的“自由行动”自然指的是脱离军统和76号媾和在一起。 戴春风瞥了一眼信封上的时间,嗤笑道: “你得到的消息太晚了。 这封信邮寄出来的时间,他刚从76号一日游出来。 行踪飘忽不定,军统找他都不能,何谈刺杀? 况且我从来没有向赵理彪下达过任何制裁命令,强词夺理,哼,不过是给他落水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罢了。” “你估计还不知道,继他出卖王鲁翘之后,又出卖了袁殊。” 刘戈青皱眉:“这太出乎常理了,是不是当中有什么隐情?” 他不相信王天林会如此决绝,一条道走到黑。 见戴春风默然不语,他再次请缨: “戴先生,就让我回上海吧,我亲自去劝劝他。” “你还是太年轻了。”戴春风看着一脸果决的刘戈青,年轻人赤诚侠义,哪里是老奸巨猾的王天林的对手。 王天林到上海赴任后,无人可用,在陈明楚的引荐下认识了刘戈青这个行动组长。 他是老资格的军统,名声在外,又平易近人,满嘴的哥们义气,刘戈青哪里是他的对手,几天相处下来就引为知己兄弟。 所以从刘戈青的情感上他接受不了昔日的老大哥怎么突然就成了人人喊打的狗汉奸,他一定要当面问个明白。 戴春风痛心疾首:“你想过他邀请你去上海的目的吗?” “我知道。” 刘戈青一脸淡定: “无非两种可能,一是拉我下水,二是诱捕我向日本人交差。” “知道你还要自投罗网?” “他应该不会出卖我,把我交给日本人。 如果我不能劝他回心转意,戴罪立功,我就佯装入伙,利用这个机会打入伪特工总部内部,寻机接近汪填海,实施暗杀。” 戴老板嗤笑一声:“你想的太简单了。 暗杀陈箓是你出手的,日本人为了给其他汉奸一个交待,是不会放过你的。 而且,即便你佯装落水进了76号,以你的身份背景地位,根本接触不到汪填海。” 刘戈青沉默不语。 “行了,既来之则安之,你既然回来了,就呆在山城吧,上海那边我自有安排。” 刘戈青既然主动从香江跑过来,岂能半途而废。 他继续道:“戴先生,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您就让我去吧。 如果他真的铁了心要做汉奸,我就算豁出去这条命,也要为组织除掉这个祸害。” 话是这么说,但如果舍了孩子还是套不住狼呢?这步棋太危险了。 “戴先生!” 见自己这位爱徒如此倔强,戴春风又想起陈恭树懦弱窝囊的模样,叹了口气: “也罢,其他人王天林未必愿意见,我就再给他一次机会,你记住了,一旦发现苗头不对,立刻撤出来,万万不可落入76号之手。” “是,保证完成任务。”刘戈青大喜过望。 以此同时,远在上海的张义收到了成立特别联络站的电文。 (本章完) 第308章 礼物(求月票) 第308章 礼物(求月票) “从今往后,我们都要以伪装者的面目来示人,处处学会藏拙,以普通人的身份掩护工作。 在敌占区,安全第一,只有隐藏和保护好自己,才有资格谈工作。” “如何潜伏,如何长期潜伏,军统的培训班上讲过多次了,我不再赘述。 总之,我希望大家打起十二分小心,法租界貌似平静如水,实则暗潮汹涌,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们,一旦身份暴露,那将必死无疑。” “是,驱逐日寇,不死不休。” 猴子严肃应答,钱小三也没了往日的嘻嘻哈哈,一脸凛然。 他心说,一个特工想要短期潜伏下来也简单,做个乌龟躲起来,确实能避一避风头,躲过很多风险。 难的是你不仅要出来活动,还要获取情报。 那么除了身份的伪装、社交的融入,还需要情报的收集,又涉及到情报信息的传递、危机的应对等等。 伪装身份方面,你需要给自己创建一个或者多个全新的、看似普通的身份。 如小职员、商人、教师等等,能够融入目标环境而不引起怀疑。 这个身份不仅要有完整的背景故事,包括家庭、教育经历、工作履历等,还要经得起调查。 或者可以利用合法的职业掩护,选择一个能够接触到有价值信息或者目标人物的职业。 比如记者,可以以采访名义接近不同的人和场所; 医生可以在治病救人的过程中,接触到各种社会阶层的人,收集情报 而在社交方面,你需要重新建立人际关系,积极和周围的人建立联系。 包括邻居、同事、朋友等等,积极参与社交活动,表现出和身份相符的兴趣爱好和价值观,让自己看起来和普通人一样。 除此之外,也可以加入社团组织,比如青红帮、工人团体等,扩大自己的社交圈子,增加获取情报的渠道,同时为自己提供很多的掩护。 情报收集方面,除了时刻保持警惕,观察周围的环境、人物、事件,从别人的谈话、行为举止和情绪变化中,捕捉有价值的情报外,便是发展线人、内线、运用人员. 在发现或者接近目标后,便可以采用技术手段,比如监听设备等。 信息传递方面,又涉及秘密接头、死信箱的设置、密码、暗号等等。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便是危机的应对。 住所的安排、安全屋的准备工作,遭遇突发情况时的应急预案、撤离路线、隐藏情报的方法等等。 他正在思忖,就听张义再次说道: “戴老板说过,我们的工作只有三件事,就是情报、行动和电讯,一切以增进这三件事的效能为目标,个人方面都要合乎这个工作要求,以不变应万变。 除了我们学到的各种特工技能外,主要是如何善于人交,如何投其所好,了解对方心理、取得信任。 概括而言,还是要我们善于做人做事,洞察人情世故。” 说着张义话锋一转,道:“局本部除了派遣杨文轩、刘魁前来支援我们外,还会派40名黔江培训班的毕业生报道。 这些人以各自所学专业分配到站、机要、情报、行动、技术、电讯、后勤等各组。” “经我慎重考虑,我特别联络站,采取以下配置。” “猴子和钱小三你二人主管情报组,负责情报收集和传递工作。 前来报到的所有人员,都要妥善安置,以伪装身份潜伏下来,拟定交通员单线联系” “杨文轩和刘魁负责行动工作.” “电讯组” “后勤人员.食物、药品、武器.” 这是手下要做的,而作为站长的张义,负责联络站的整体运作和管理,统筹情报收集传递、行动策划、人员调度,责任更大,事情更加繁复。 除此之外,情报站工作场所的挑选、伪装、通讯的布置、监视预警等等都需要他操心。 就在张义紧锣密鼓布置特别联络站工作时,刘戈青由山城乘坐飞机到香江,再转乘英国游轮到达了上海。 几经周转,他终于见到了王天林。 依旧是王天林最喜欢去的丽都舞厅,就是在这个地方他推杯换盏、称兄道弟将刘戈青收入麾下。 可此一时彼一时。 再见面早已物是人非。 “大哥,这是戴老板给你的书信。 他说你能打进伪特工总部,正合乎他的要求,只要你能协助军统制裁汪逆,阻止他成立伪政府,可对你投敌之事不予追究。” 王天林冷笑一声。 他本以为刘戈青是收到自己的书信应邀而来,却不想他还跑到山城去见了自己的好兄弟戴春风。 现在又拿着戴的书信想劝说自己回头,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老弟,你还是太幼稚了。” 王天林冷眼看着他,愤愤说: “我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你觉得我还能回头?要不是赵理彪这厮苦苦相逼,我何以至此!” “他不是已经被调走了吗?” “调走?我看是保护他,包庇他吧?”王天林嗤笑一声,继续道: “我还是那句话,只要戴老板能将赵理彪交给我处理,一切都好说。” “大哥,你怎么就和姓赵的过去不去呢? 我此次到山城,亲口问过戴先生,他说了,从未对赵理彪下达过对你的制裁令。” “姓戴的能给你说实话? 即便不是他下令的命令,赵理彪呢? 你在他手下工作了几年,应该知道这厮是个什么样的人,胆大包天、欺上瞒下,你那些功劳还不是被他记在了自己的功劳簿上?” 王天林挑拨了几句,话锋一转,说: “你可能还不知道吧?陈明楚两天前就遭到了暗杀,八成就是姓赵的派人干的。” 刘戈青皱眉不语。 在他看来,戴先生不可能对他撒谎,陈明楚受伤之事,只要一查就知真假,王天林同样没有说谎的必要,莫非姓赵的真的暗中对王天林出手了? 如果真是这样,王天林走到这一步确有苦衷,只要他苦心相劝,必然能让他悬崖勒马、戴罪立功。 刘戈青思忖着如何说服老大哥,老大哥同样在考虑如何将他拉下水。 刘戈青年轻单纯,但做事勇毅果敢,是一把行动好手,但这样的人,赤诚侠义,重视道义,想拉他下水绝不能操之过急,需要温水煮青蛙才行,于是他假惺惺一笑: “老弟,既来之则安之,这件事情我们慢慢商量。” “大哥.” “行了,老弟,如今你我各为其主,以后这样的碰面能少则少,为老弟安全计.” 说到这里,王天林一顿,想了想,继续说: “你还记得羊毛西施吗? 我前两天陪太太逛街的时候又遇到她了。 这个人身份清白,你我都认识,可做我们之间的交通,以后有什么消息可通过她转述。”????“羊毛西施”是大新百货公司贸易部的女售货员,名叫陆谛,由于长得漂亮,又是卖毛衣的,所以得了这么一个称号。 她并不清楚刘戈青和王天林二人的真实身份,又身家清白,做交通员转递消息确实可行。 “大哥,要什么女交通啊,我既然敢来上海,又何惧一死! 汪逆已到了上海,正在筹措成立伪政府,您再犹豫下去,时间就来不及了。” 刘戈青能知道的消息,王天林比他更清楚。 汪填海一到上海,立刻和早一步成立的76号特工总部合流,成立了特务委员会。 而他王天林,将在即将召开的伪果党“六大”上出任“监察委员”,拟任“特务委员会”委员兼特工总部第一厅厅长。 此刻他正削尖了脑袋谋取更高的职位呢,对刘戈青的提议压根就不在乎。 而且见刘戈青如此固执,心里早就不耐烦了,敷衍道: “老弟,我虽有心杀贼,奈何无力回天。 再者,我只不过是特工总部的顾问,手下无人可用,陈明楚现在是特务处处长,很多事情需要他答应才行。” “陈明楚是特务处处长?” “是啊,日本人给丁、李二人做了分工,凡军统过来的,都归丁默村领导。 中统和帮派分子归李士君领导。 大哥我只是个顾问,等于被架空了。 相反,陈明楚现在成了丁默村面前的红人,大权在握,威风凛凛。” 王天林半真半假,一副唏嘘的模样。 “好,那我去找陈明楚,只要他同意反正,希望大哥.” 见刘戈青信以为真,王天林装作一脸坦诚的样子: “放心,大哥说话算数,只要陈处长同意,大哥就在76号内部打响反日的第一枪。” “一言为定,大哥,他现在住在哪里?” “我给他打个电话,你们约定个地方吧。”王天林到吧台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了刘戈青一个地址。 刘戈青匆匆赴会,没想到陈明楚的表演比王天林更露骨。 一见面,不待刘戈青说明来意,他立刻倒打一耙: “老弟,天林兄肯定和你说了,我们走到这一步都是赵理彪这厮逼的。 山城方面听信他的一面之词,不但对我展开制裁,还将我的家人都关押了起来,有道是祸不及家人,大家各为其主,凭什么对我家人下手?” 说着,他扯开自己的衣襟,指着胸口的伤口,振振有词: “老弟,眼见为实,这就是证据,就差一毫米,要不是兄弟我运气好,估计再也见不到你了。” 伤口自然是真的,刘戈青对他的话却不信,皱眉问: “大哥说你现在是特务处处长,是丁默村手下的红人,我很好奇你是怎么一跃而上的?” 这话说的直白点就是你到底出卖了多少自己人,才邀功获取了这个位置。 陈明楚被问的措手不及,愣了愣,眼珠子一转,张口即来: “还不是林之江,这厮不知什么时候就和那边勾搭上了,将我绑到了76号。 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能做一些违心的事。 可现在山城不问所以,已对我的家人下手,再无回旋余地,兄弟我只有一条道走到黑了。” 刘戈青半信半疑,质疑道: “我才从局本部回来,见过戴先生,没听说谁抓你的家人啊?再说了,天林兄的家人不是好好的吗?” 陈明楚言之凿凿:“天林兄的家人本就在上海,军统鞭长不及,自然无可奈何。 可我父母妻子妹妹都在湖南老家,他们早就动手了,现在人就在监牢。” “你从哪儿得到的小道消息?” “大家都这么说。” 刘戈青无语,想了想道: “明楚兄,我不想和你争辩,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我可以向山城发报验证消息的真假,戴先生不会在这件事上糊弄我的。” 陈明楚内心暗忖,这个刘戈青还真像王天林说的像块狗皮膏药一样,喋喋不休没完没了。 要不是王天林要此人主动归附,他早就将刘戈青绑到76号去了。 于是他故意激道:“事实胜于雄辩,我不信电报,如果你说的是真的,就想办法将我父母和妹妹接到上海来,如何?”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如果我做到了,你怎么说?” “如果你真能做到,我一切听你的。” “好,一言为定。” 陈明楚见他信誓旦旦的样子,内心冷笑,心说还是老实人好糊弄,等自己家人都到了上海,再无后顾之忧,那个时候就是收拾这小子的时候了,他可不像王天林,搞什么放长线钓大鱼,等你进了76号优待室,不死也要脱身皮。 “站长,76号关卡众多,需要层层筛选,才能进入,想要爆破,谈何容易。” 猴子将一副手绘的76号残图摆在桌上,介绍道: “我伪装成青帮弟子,了一根小黄鱼才从一个大烟鬼那里套出的情报。” “你们看,左边是铁门,右边是钢筋水泥碉堡,铁门后设有瞭望塔楼,右边全是钢筋水泥围墙,后面的建筑里面到底是什么,他也不知道。” “想要进入极司菲尔路76号的大门,必须持有他们下发的淡蓝色印有始昌中学(丁默村曾是这所中学的校长)字号的通行证,名字照片编号一应俱全。” “再想往里面走,就需要持有淡红色的通行证,如果无证硬闯,第二道门后左右架设的机关枪会立刻开枪. 如果没有淡红色通行证,只能在边上的招待室静候,由里面的人搜身后领进去.” 爆破76号,自然不是张义脑袋一热做出的决定,这是当初戴春风给袁殊下达制裁李士君后,袁殊开展的计划,但计划未及实施,他就被王天林出卖了。 张义默然无语,76号防守严密、等级森严,没有详细勘察之前,自然不能贸然行动。 但他并不气馁,想了想,斩钉截铁说: “打蛇要打七寸,既然暂时杀不了李士君,我们不妨从他的跟脚入手。” “站长的意思是?” “吴四宝大家都听说过吧? 此人是李士君手下第一刽子手,他不仅出身青帮,还是通字辈青帮大佬季云清的干女婿,76号一半的帮凶都出自季的门下。 斩草要除根,我们正好趁着汪逆和76号合流的时机,一不作二不休,直接将姓季的诛杀,彻底斩断他们的跟脚。” 说到最后,张义冷冷一笑: “这便是我们送给76号的第一份礼物!” …… (本章完) 第309章 行动(求月票) 第309章 行动(求月票) 青帮始建于清朝中期,和洪帮的前身“天地会”一样,都是为了“反清复明”而建立的,因此它初期的名字叫做“反清帮”。 但随着西方列强进入中国,在自家矛盾和民族大义面前,“反清帮”的首领选择了后者,于是将帮派名字改为“青帮”。 改名之后,青帮的革命目的也由“反清复明”变为“扶清灭洋”。 但想法再好,无奈满清政府不认,无奈之下,只好又将名字改为“安青帮”,选择信奉道教,对外以“安清道友会”相称。 这回,终于得到了满清统治者的支持。 有了政府默许,他们很快顺利统一了漕运、粮帮、和脚行的所有成员,开始大开香堂,广收门徒。 他们的成员由于常年在南北两地活动,因此门徒迅速遍布全国。 后来为了书写和称呼方便,“安青帮”再次回归了曾经的称呼:青帮。 全盛时期的青帮势力强大,拥有128帮半人马,垄断了全国的漕运码头。 势力令人望而生畏,这样一支地下军团自然引起满清统治者的忌惮,打压接憧而来。 青帮由此分裂,到民国时期,势力只剩下江淮泗、兴武泗、兴武六、嘉白、嘉海卫和三杭六大联帮。 即便如此,它依旧垄断着长江江淮两岸的漕运码头,不管哪个政府当政,都不可能忽视它的存在。 青帮内部以字号为尊,从始建传承到民国,共排出24代序列。 依次为:清、静、道、德、文、成、佛、法、仁、伦、智、慧、本、来、自、信、元、明、兴、礼、大、通、悟、学。 而季云清此人便是青帮“通”字辈大佬。 此人出生于江苏无锡,早年经商失败,便萌生了去上海闯荡的心思。 进入青帮后,凭借做商人时养成的察言观色的技巧,地位迅速攀升。 后来又拜师“大”字辈大佬曹幼珊,一跃成为上海青帮中举重若轻的人物。 后快他自立门户,大开香堂,广收门徒,主打有教无养。 果党政客、乡绅、兵痞、流氓等三教九流无所不纳,暗杀、抢劫、贩、毒、绑架、勒索无恶不作。 有句话说的好,人渣有钱了,就会想办法尽量地往人的方向靠。 有钱、有权、有地位,再找个文人墨客包装宣传美化一二,谁还敢叫他人渣? 那还不得称呼一句有传奇色彩的成功商人? 季云清自然也是如此想的,他想要自己这个“闻人”有朝一日能变成“官人”。 但现实却不是这样。 他是通字辈青帮大佬,大子辈的黄金荣虽然和他差了一辈,却和他是结拜兄弟。 而常某人又是黄金荣的弟子,但这位子侄辈的弟子如今贵为委员长,他却沾不到一分钱便宜。 这也就罢了,但同样是大字辈的杜月生却能和常某人结为兄弟,不仅是果党参议,还有少将军衔的名头,好像世道独独抛弃了自己和黄、杜平辈的张啸虎二人。 眼看黄、杜、张三人把持了上海滩的整个黑道,自己的风头全被抢走,势力被进一步蚕食,季云清心有不甘,却无可奈何。 但抗战爆发后,随着上海沦陷,黄金荣老老垂矣,杜月生远赴香江避难,张啸虎和日本人一拍即合,做了汉奸,季云清再次看到了“重新崛起”的希望和途径。 这个途径自然是叛国做汉奸。 就在季云清苦思冥想怎么和日本人搭上关系时,他的好弟子李士君的到来无异于瞌睡了有人送枕头。 在派出吴四宝、张鲁等大批弟子流氓、军火、钱款支援后,季云清摇身一变成了76号伪特工总部的座上宾。 又通过李士君的关系,迅速和日本人搭上线,取得了称霸上海的强力支持。 季府所在,是前清时贵族住的一所老宅。 亭台楼阁修葺的十分精致,门口和主要通道都有青帮年轻弟子把守,府中大小丫鬟和老妈子来来往往的忙碌着。 此刻刚到正午,后堂隐约传出悠扬的二胡声,继而是几个女人细细的唱戏声。 “苏三离了洪洞县,将身来到大街前” 循声望去,就见三个女人并排站在一处亭子上,翘着兰指,有模有样地唱着戏曲。 正对亭子的大厅里,青帮大佬季云清斜依在床榻上,身上还盖着一条毛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这时管家快步拿着烟枪走上来,点火递烟。 随着一阵吞云吐雾,几口芙蓉烟气腾腾散开,原本奄奄一息的季某人脸上终于有了几丝红润,劲气十足,和刚才的病态判若两人。 他满头白发,穿着一身长马褂,一米六出头的身高,身体消瘦,颇有点弱不禁风的样子。 但睁眼眯眼之间,无不透着一股凶狠、狡黠、阴鸷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此刻他睁开眼睛,皱着眉头问: “什么时辰了?” 管家道:“正午了,老爷,该用饭了。” “今天吃什么?” “有阳澄湖的大闸蟹,八宝鸭、白斩鸡、红烧划水、水晶虾人、醋排骨,另外门下的弟子还送来一头野鹿.” 季某人看了他一眼,眉头紧紧皱起: “怎么都是油腻的,我都七十了,人生七十古来稀,你们怕是盼着我早死是不是?” 管家一个哆嗦,连忙道: “哪能呢,季爷您说的哪里话,弟子们还盼着” “行了,午饭我就不在家里吃了,直接去清风堂吧,到那里顺便吃点清淡的,你去安排一下。” 清风堂是季云清名下的一处澡堂,这些年风雨无阻、雷打不动,每天他都要去澡堂里面泡一泡,缓解疲劳,放松身心。 不一会,管家已经安排好了一切,拄着文明棍的季云清在一阵梳洗捯饬后,容光焕发地在一众保镖和门徒的簇拥护卫下登了汽车。 同一时间,张义和猴子已经乔装打扮后混进了公共租界的一处巷子里。 巷子尽头的一个小院被情报站秘密租下,作为对清风堂的监视之用。 两人一路警惕观察着周围地形,很快来到小院前。 张义负责警戒,猴子上前敲门。 三重三轻的敲门声过后,门立刻开了,钱小三探头出来,将两人迎了进去。 “怎么样?” “站长所料不错,此人果然又去澡堂了。” 张义笑了笑,习惯即规律,有些习惯是很难改变的。 “他身边有多少人?” “根据我的观察,最少有二十几个,保镖、帮众,将目标围在其中,密不透风。”????“要是有一把狙击步枪就好了。”猴子叹息一声,问: “站长,什么时候开始行动?” “马上,我们先迂回到澡堂附近,他一出来,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站长,不如你在这里观察策应,我和钱小三想办法混进澡堂.” “给76号送上的第一份礼物,自然由我亲自动手,不然怎么对得起李士君呢。” 张义不容置疑地说着,又问:“东西准备好了吗?” 钱小三点点头,从床下拿出一个包裹,里面是几把柯尔特手枪、几颗手榴弹和几件青帮弟子的衣服。 张义点点头:“换衣服吧,一会开枪之后,直接混入澡堂附近的青帮妓院和赌场,从后门离开。” “是。” 三人换完衣服,戴上礼帽,将屋内的痕迹清除,立刻分头行动。 张义从院内出来,穿过一条小巷,刚想通过,突然耳朵一竖,就见一个打着哈欠、浓妆艳抹的暗妓从一道暗门出来。 她一见是个年轻小伙子,立刻来了兴致,不管不顾地调笑起来。 “小弟,看着有点面生,第一次来玩?” 张义默然无语,冷眸瞪了她一眼,继续往前走,却不想女人不依不饶道: “给钱,摸了人家还想跑?” 张义还是第一次遇到强买强卖的,眼中不由闪过一丝杀机。 但他余光一瞥,却见巷口另一头有两个青帮模样的弟子在那里抽烟。 也不知道是不是暗娼的依仗,但见两人听到争执声已经快转过头来。 他立刻脚步一停,倏地一把扯过妓女躲到了暗门阴影处,避开了两人的目光。 此刻他揽住妓女,装出急色的样子,强忍着心底的膈应,摸着妓女的水桶腰,笑眯眯道: “好姐姐,想死我了,从了我吧,等我一会押了这身行头赌赢了钱,就给你赎身。” “原来是个穷鬼。”妓女一听这话,脸色立变。 她阅人无数,自然不信这种画大饼的鬼话。 再仔细打量张义一眼,见他虽然年轻,但满脸的麻子让人生厌不说,衣服还汗津津的,顿时没了兴致。 要是个小白脸,她咬咬牙也忍了,要是遇到童子鸡,说不定还反过来送对方一个红包,但既然又穷又臭. “滚蛋,你个小赤佬,还想吃老娘豆腐,我可不做亏本.” 她话还没有说完,张义突然一只手捏住她的喉咙,一记刀手砍在她的后颈,登时昏死过去。 张义将她轻轻拖入暗门,将门虚掩上,小心探出头瞥了一眼巷口的两个青帮模样的弟子,绕道从另一头走了出去。 这边才出巷子,清风堂的招牌已远远映入眼眸,就见两个负责警戒的青帮弟子一脸警惕地走了过来。 “站住!干什么去?” 张义扫了二人一眼,丝毫不慌,脸上挤出几分浪里浪气的江湖习气,指着一旁的妓院,冷笑一声: “怎么?出门找个乐子都不行?” 青帮弟子不为所动,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摸上腰间的驳壳枪,一人警戒,一人上前一步打量着张义的穿着,问道: “贵帮头?贵字号?” 这自然是青帮弟子互相盘道的切口。 张义想要暗杀季云清,怎么可能不对青帮做一番调查。 再说了,想在上海潜伏,青帮是绕不过去的一道门槛。 所以他和猴子、钱小三三人早就编好了一套假身份。 什么六大联帮、什么三帮九代、帮名、船只、旗号通通门清。 “江淮泗,排行称悟。” “几只太平?几只停船?” “六只太平船,二只停船,在松江码头领票,至江苏无锡东门外,十六号码头兑粮。” 问话的青帮弟子见张义对答如流,脑中一思忖,松江码头最近确实来了一批江淮泗帮的抢食,消息确认无误,见张义又是悟字辈的前辈,立刻态度缓和了很多: “兄弟,青帮都是一家人,刚才多有得罪,你请行。” 张义拱拱手,从容不迫地走了过去。 隔着马路,清风堂就在眼前,满街站满了青帮的弟子,他们将汽车和澡堂把持的严严实实。 打量了几眼,张义转身进了旁边的古董店。 戴着瓜皮帽的老板正拿着放大镜观摩一件玉器,见张义进来只是点点头,就继续埋头做事。 张义瞥了眼柜台,拿起一个鼻烟壶,一边把玩,一边透过橱窗,观察着马路对面的澡堂门口。 时间过去不久,澡堂外传来一阵嘈杂声。 先是一个青帮弟子跑出来吆喝一声,然后负责警戒的门徒中立刻走出几人上了汽车。 汽车刚发动,就见洗完澡的季某人在一众保镖、帮众的簇拥下走出了澡堂。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张义立刻放下手中的鼻烟壶出了古董店向着马路对面走去。 看见张义这个不速之客,保镖和帮众自然伸手阻挡驱逐。 但张义波澜不惊,从容地推开保镖和帮众,一边往里面走,一边说道: “季爷,江淮泗的孟爷让我给你带书信来。” 季云清皱了皱眉,江淮泗的孟爷? 他不由脚步一停,侧头看向张义。 当是时也! 只见张义嘴里说着“书信在此”,手中动作丝毫不停,他微微一笑,撩开衣襟,拔出早就上膛的手枪,抬手就打。 “砰” 子弹倏地飞入季云清的胸口,溅起一朵血。 一众保镖和帮众目瞪口呆,还不待他们反应过来,张义一脚踹翻一个保镖,又开出两枪。 “砰砰” 一枪再次射入季的胸膛,一枪飞入他的眉心。 季云清应声而倒。 同一时间,只见猴子和钱小三从马路两头窜出来,两颗手榴弹扔出的用时,枪声大作。 “轰隆”两声,硝烟密布。 随着爆炸声、惨叫声响起,场面彻底失控! (本章完) 第310章 杀(求月票) 第310章 杀(求月票) 76号人员复杂,为了便于管理,增加机动性和灵活性,李士君可谓煞费苦心。 他完全仿照徐增恩的特工总部,分设了机要处、总务处、情报处、电务处、无线电侦察总台、督查室、审讯室、化验室、专员室、主任办公室、招待所、特工总部看守所等部门,每个部门安排专人负责。 除此之外,还在上海愚园路76号分部,设有复兴兵工厂、南市看守所。 位于极司菲尔路76号正中的洋房,是他们办公的主建筑。 进入洋房大门,中间是穿堂和扶梯,扶梯东面是会客室,会客室的北面是交际室。 交际室后面还有一间储物室,此刻已改造成了电话接线间,24小时有人值班,采取三班倒工作制。 会客室对面是他们的内部餐厅,餐厅却并非单纯吃饭的地方,而是内有乾坤。 餐厅的最里面有一道隐蔽的小门,这是76号特务们“洗脑”的地方,他们经常要在这里接受培训和教育,向“主子”坦诚。 沿着洋房中间的楼梯走上二楼,就是丁默村的卧室兼办公室。 对面则是李士君的办公室和卧室。 侧面有一条走廊,直通洋房西面的石库门。 其中有条岔道,通往吴四宝的宿舍,方便李士君和吴二人来往。 石库门再往前是走马楼,中间有一片空地,李士君在这片空地上搭建了一个大厅,作为76号的礼堂,正堂上高悬着“天下为公”四个大字。 此刻丁默村正在礼堂高台上发报演讲。 “.汪主席已到上海,果党‘六大’即将召开,形势喜人,我们特工总部的工作也取得了长足进展,但这其中也暴露出一些问题。” “我们的同志们大部分都是黑衣衫裤,有些人甚至袒胸露怀,嘴里叼着香烟、牙签,帽子歪歪斜斜地戴着,简直就是地痞流氓的架势…… 新世界新形势,作为汪主席和平运动伟大事业的一员,我们也要注意自身形象。 出门在外都要着装整齐,以免被人认作不轨之人,被军统、中统、红党的人一眼就认出我们的身份.我要求.我强调.” 李士君坐在下首笑眯眯地看着丁默村讲话,旁边的心腹吴四宝却沉不住气冷哼一声。 丁默村这不说的就是自己吗? 吴四宝又名吴世宝,他身材高大,满脸横肉,一眼看去活脱脱一个杀猪的屠夫。 貌如其人,此人贪财好色,胆大包天,杀人不眨眼。 他看起来是个大老粗,却是个会钻营之人,知道自己出身贫寒,想在乱世出人头地,除了好勇恶斗,唯有攀附权贵。 机会很快到来,在一次黑帮争斗中,季某人遭到暗杀,吴四宝挺身而出,替他挡了子弹,救了季一命。 从此之后,季视其为心腹,将其收为关门弟子,还将自己的干女儿嫁给了他。 76号成立后,季又将吴四宝介绍给李士君,出任伪特工总部行动队长。 此刻他瞥了一眼高台上兴致勃勃、吐沫横飞的丁默村,一脸鄙夷: “主任,特工总部的一切都是您建立的,凭什么让他发号施令?” 李士君默然无语,随着76号的进一步壮大,内部的权利斗争已成白热化。 不说别人,就是李士君和丁默村这对曾经的“生死之交”,此刻已经貌合神离。 李士君早已后悔请来了丁默村这尊“菩萨”,白白把他推上特工总部主任的位子,自己只是个副主任,以至于他千方百计想要扩大势力,都显得名不正言不顺。 “稍安勿躁,我先试探下汪主席和日本人的口风再说。” 李士君叹了口气,随着丁默村演讲结束,立刻起身鼓掌。 “士君兄,你要不要讲几句?” “哦,我就不用了。”李士君尽力微笑着。 丁默村“嗯”了一声,说: “一会周部长和影佐先生请我们吃饭,别迟到了。” “放心.”李士君正说着,就见电话接线处的一个便衣满脸慌张地跑了过来。 “丁主任、李副主任,出事了。” 吴四宝身体一闪,挡在李士君身前,给面前的便衣两记耳光: “慌慌张张像什么样子?出什么事了?军统的人打进来了?” 便衣捧着脸,一脸哭相。 “季爷.季云清老爷子被人杀了。” “什么?” 吴四宝眼前一黑,心口就像被尖锐利器撞击一样晃了晃,瞪着赤红的眼睛,声嘶力竭吼道: “谁干的?为什么不敢对我开枪?为什么?” 说着他看向李士君: “主任,肯定是军统的人干的,我现在就去找他们报仇。” “.冷静。”李士君一把扯住吴四宝,稳定心神,连忙问: “到底怎么回事?” 便衣说:“季爷的保镖说,季爷像往常一样去泡澡,刚从澡堂出来,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抢手,见人就打.” 季某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枪杀,这让他的一众保镖、帮众恼羞成怒,但烟雾散去,凶手早就没影了,他们只好立刻将季送去医院。 可惜身中三枪,都是关键位置,即便大罗金仙下凡都无济于事,季某人就此命丧黄泉。 季某人死后,他的帮众、保镖、门徒想依靠自己的力量寻找凶手,一伙人气势汹汹地杀向松江码头,一通火并后,根本没有找到什么“通”字辈的人,只好向李士君求助。 问清事情的来龙去脉,李士君倒吸一口凉气,惊怒交代。 他是季某人的门徒,正是靠着季的支持,76号特工总部才能顺利发展起来。 然而现在这么一个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的大佬级人物,竟然在那么多人的保护下被杀了。 背后之人还有什么不敢干的? 他自己的安全还有什么保障? 而且此人的死势必让那些对特工总部持观望态度的人望而却步,再不敢加入,直接会影响特工总部的进一步壮大。 同时,也会对现有特工人员的积极性造成打击。 所以当务之急,必须动用一切力量,抓住刺杀老头子的凶手,处以极刑,杀鸡儆猴。 “默村兄,你说吧怎么办?” 在这件事情上,丁默村和李士君的利益一致,他咬牙切齿说: “有什么好说的,立刻派出全体人员,在全上海搜查缉拿凶手。 同时请日本宪兵协助,一定要给这些抗日分子一个警告,让他们知道我们76的厉害。” 然而想法再好,尽管76号和日本宪兵队倾巢而出,几乎昼夜不停地在上海的大街小巷搜查,却还是找不到一点蛛丝马迹,凶手就像凭空蒸发了一样。 特务处处长陈明楚正带着一帮人在大街上盘查,迎上手下林之江,问: “有什么发现吗?” “没有。”林之江叹了口气,说: “季爷是李主任的老头子,这是杀机给猴看啊。” 陈明楚脸色阴晴不定,问: “现场侦查的如何?你觉得是什么人干的?” “对方不但有枪,还有手榴弹,手法专业,行动快捷,从行动到撤离还不到一分钟,显然是一场精心策划蓄谋已久的暗杀,反正上海区没有这样的人。” 说着后面,他惴惴不安地问: “你说,这些人会不会对我们也下手?” 陈明楚一个激灵,叹气道:“老实说,情况不容乐观,所以在他们找我们之前,我们要先找到他们。”????“那是。” 林之江点头,想了想又问: “会不会是上海区新任区长陈恭树干的?” “他?” 陈明楚犹豫不定,想了想,立刻否决了这个猜测: “我听王天林说,此人一到上海就躲了起来,连面都不敢露,不可能是他。” 戴春风对陈恭树寄予厚望,但他抵达上海后,却不敢约见王天林。 一来,由于上次大搜查后,办公地点尚未重建,工作根本无法开展。 二者,王天林的两个女儿都和陈恭树的妻子关系娴熟,常常到他家中玩耍,为了不暴露自己,步王鲁翘的后尘,他连家都不敢回。 听陈明楚这么说,林之江眉眼一闪,狐疑地问: “王区长为什么不对陈恭树下手呢?” “我哪知道!” 陈明楚瞪了他一眼,刚想再说点什么,突然他们不远处的一间公用电话亭响起铃声,但电话亭周围连个人都没有。 “你去接。” 陈明楚警惕地转身望了望街头,街上行人稀少,并没有什么人注意他。 但他不得不打起小心,刚才他们还在讨论凶手,偏偏旁边就响起电话铃声,这一切太巧合了,不会是个陷阱吧? 林之江一愣,见陈明楚虎视眈眈地盯着他,手已经摸到了手枪上,再不情愿,也只好小心翼翼地向电话亭走去。 “喂?” 林之江惴惴不安地接起电话,听到对面熟悉的声音更加紧张,竟然是刘戈青。 “你在哪里?老弟,姓季的不会是你干的吧?” 他心说刘戈青暗杀陈箓凶名外在,要说上海区谁有这样的胆量和本领,非刘戈青莫属。 他一边在电话里套话,一边警惕地拿起望远镜默默观察四周,却不想刘戈青只留下一句:“让陈明楚来丽都舞厅,就说他的家人到了”就挂断了电话。 “陈处长,是刘戈青,他说你的家人到了,这是怎么回事?” 林之江疑惑不定,死死盯住陈明楚,意味深长地说: “老兄,我们都是上海区过来的,你不会有什么事瞒着我吧?” “我可不是吃里扒外的人。” 陈明楚冷哼一声,他压根不信刘戈青能将自己家人全部接到上海。 此刻刘戈青约见,说不定就是个陷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和刘戈青还有来往,李主任知道吗?” “废话真多,想知道怎么回事,跟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他内心冷笑,万一真是陷阱,正好让林之江做自己的挡箭牌。 心里既定,他立刻集合手下人马,分乘几辆汽车,浩浩荡荡杀向丽都舞厅。 先让手下一番侦查,确定安全后,陈明楚才放心地进入舞厅,然而看到刘戈青身边那道倩影的时候,他还是傻眼了。 是他的妹妹陈弟燕。 和陈明楚有了约定之后,刘戈青立刻对戴老板发去电报。 戴春风虽然对刘戈青的举动不以为然,但抱着试一试的想法,还是让人找到了陈明楚的家人。 不过为以防万一,只将陈明楚的妹妹送到了上海。 “燕子,你怎么来了?” “是父母让我来的,大哥,我们并没有被抓,一家人都好好的,你可不能听信谣言。” 陈明楚脸色阴晴不定,显然他的谎言被揭穿了。 “戈青老弟” 见刘戈青一脸郑重地看着他,陈明楚心思急转,刚想说自己父母没有来,之前的约定不算,就见妹妹一脸激动地拿出一封书信: “大哥,这是父亲给你的信,他都快被你气死了。” 陈明楚在军统在金陵没有关系背景,但他却出身仕宦人家,父亲是长沙小有名气的法官,刚正不阿。 一听说自己儿子投靠日本人做了汉奸,怒不可遏,立刻修书一封。 “.若在封建帝王时代,家门不幸,出了你这样祸国殃民、卖国求荣的不肖子孙,我陈氏必被满门抄斩诛灭九族 陈氏不幸,出了你这样无父无君的汉奸儿子,让父母蒙羞,祖宗蒙耻,我已无脸见人,生不如死.” 陈明楚再丧心病狂,此刻拿着父亲的信,也不免有所触动。 但也仅仅是触动罢了,见他阴沉着脸不说话,为了得到明确答复,陈弟燕扑通一下跪倒在他面前,苦苦哀求: “大哥,父母已经卧病,你别做汉奸了好不好,跟我回家.” 见妹妹跪下,陈明楚也急了: “燕子,你这是做什么,有些事你不懂” “大哥,你不回去,我就不起来。” “好好好,我答应你。” 陈明楚眉眼闪烁,先给一脸狐疑的林之江使个眼色,然后看向刘戈青,一脸郑重道: “老弟,你的再造之恩,陈某这辈子就算做牛做马,粉身碎骨,也一定报答。” “好说,只要你能迷途归返,协助组织制裁汪逆,一切都好说,我会向戴先生谏言,赦免你的罪过。” “多谢,多谢,戈青老弟,你且等我一天,我现在马上回去和天林兄协商,明天我们再在这里碰面,共谋大事,如有反悔,我必死于乱枪之下。” 如此信誓旦旦,刘戈青不得不信。 于是陈明楚带着妹妹回去找王天林,刘戈青静待佳音。 陈明楚将和刘戈青见面的详情叙述了一番,正想问王天林怎么看,却不想王天林没有半点儿犹豫,开口便是一个杀字。 陈明楚有些犹豫地问: “大哥,你不是要将此人收入麾下吗?” “人才难得,但不能为我所用,只有毁灭了。” 王天林露出复杂的神情,看着陈明楚: “他能将你的家人接到上海,还真出乎我的意料。 显然这个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没完没了。 一旦他落入日本人或者李士君的手中必然坏事,他们要是知道我们还和山城藕断丝连,你我.” 陈明楚一凛,李士君和丁默村早就貌合神离。 他们现在又是丁默村的人,一旦被李士君抓到把柄,必然成为政治斗争的棋子,好不容易卑躬屈膝苟且偷生换来的荣华富贵都会化为泡沫。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既然如此,这颗定时炸弹,确实不能留了。 “天林兄,我只是个内情,开枪杀人的事…..而且刘戈青身手矫健.” “你不是明晚和他碰头吗?放心,我会让枪手提前埋伏在舞厅外面。” 王天林一脸自信,看着陈明楚: “等你的好消息。” 陈明楚艰难地笑了笑,便转身离开了。 …… (本章完) 第311章 落网(求月票) 第311章 落网(求月票) “陈处长,一切安全,只有刘戈青和一个女人。” “女人?” 陈明楚挑了挑眉,怎么突然又冒出来一个女人? “说不定是姓刘的在舞厅勾搭来的。” 陈明楚思忖了一会,说道: “注意安全,谨慎行事。” “是。” “我一出来,立刻开枪,直接将他乱枪打死。” 陈明楚叮嘱着,警惕地瞥了几眼车外,拿过一瓶酒水咕嘟咕嘟灌了几口,然后装作醉醺醺地下了车,径直向丽都舞厅走去。 他摇摇晃晃走进舞厅,在摇曳多彩的灯光下,准确捕捉到了刘戈青的身影,他的旁边还坐着一个穿旗袍的时髦女郎,颇为秀丽。 “天林兄呢?”见陈明楚一个人赴约,刘戈青不由皱眉。 “哦,他有事,今天来不了。” 陈明楚一副醉眼朦胧的样子,自顾自地点了一根烟,暧昧地看着刘戈青身边的旗袍女郎: “这位小姐是?” “羊毛西施。”刘戈青今天为了见王天林,连他们之间的女交通都带来了。 “原来是她啊。”陈明楚盯着羊毛西施陆谛看了几眼,便放下心来,一个军统的运用人员罢了,没有丝毫危险。 “陆小姐,闻名不如见面,你和戈青老弟真是绝配。” 陆谛笑了笑没有说话,但刘戈青却眉头紧锁。 陈明楚浑身酒气不说,还故意岔开话题,迟迟不说正事,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明楚兄,你到底是怎么想的?现在可以告诉我答案了吧?” “老弟,一言难尽,父母之言犹在耳畔,我自然是心向老家的,可.可天林兄迟迟不表态,我孤身一人,心有余而力不足啊,而且嗝.” “而且啊,昨天的事情被林之江窥见了,我怕他私下汇报给李士君,如此一来,兄弟我不说立功赎罪,76号怕是都待不去了.” “林之江?” 听陈明楚这么一说,刘戈青立刻心生警惕,小声问道: “你出来没被跟踪吧?” “没没有吧?” 见他说的如此不确定,刘戈青心神一凛,立刻不动声色地观察四周的动静。 要是陈明楚被李士君的人跟踪了,计划必然前功尽弃。 刘戈青观察了一会,立刻发现了不对。 只见他们身后吧台位置上,有个青帮模样打扮的人一直盯着他们看,关键是他的手此刻已伸进衣襟,身子略微倾斜,分明是要掏枪的架势。 再看陈明楚,他同样神情紧张,身体紧绷,一副随时躲避的样子。 “不好!” 刘戈青心思急转,以为这人是76号的便衣,要干掉陈明楚,立刻起身一把将陈明楚扯到自己身后,随手抄起桌上的烟灰缸朝着便衣砸了过去。 “啊!”惨叫声中,刘戈青一个箭步冲上去将便衣扑倒在地,将他掏枪的那只手从衣服里面拽了出来。 “小赤佬,你疯了,干什么?” 便衣一脸无辜地叫嚣着,再看他手上分明抓的是一盒老刀牌香烟,而不是想象中的手枪。 “你刚才鬼鬼祟祟的干嘛呢?” 刘戈青盯着他,仔细地搜了搜身,但依旧没有发现。 “格老子的,大爷我借个火不行?” “那你盯着我们看什么看?” “咋了?我看那个小娘们,长得漂亮还不能让人看。”便衣指了指一袭旗袍的陆谛,愤愤不平。 原来是一场误会,刘戈青哑然失笑。 “那是我朋友,滚蛋!”刘戈青一把扯起便衣,将他推搡开来。 “哼,孙子,有种你给老子等着。” 便衣一脸狼狈,盯着刘戈青狰狞一笑,撂下一句狠话,悻悻走了。 “虚惊一场,明楚兄你没事吧?”打发了便衣,刘戈青来到陈明楚身边。 “我没事唉,刘戈青啊,刘戈青” 虽说是装醉,但受此惊吓,陈明楚比谁都清醒。 他是计划来杀对方的,但危急时刻,刘戈青却再次挺身而出舍命保护他,即便再无耻卑鄙,这会内心还是有所触动。 他满眼复杂地看了看刘戈青,内心矛盾,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只好捧着脸痛苦地大哭起来。 “明楚兄,你醉了,要不我先送你回去?等我找到天林兄我们再协商?” 见一个大男人嚎啕痛哭,刘戈青一时没有办法,只好劝他先回去。 “我没醉戈青老弟,你今天又救我一命。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还是那句话,答应你的事,我就不会反悔,如违誓言,我必死于乱枪之下。” 陈明楚听刘戈青要送自己回去,立刻借坡下驴,继续装醉,摇摇晃晃地起来,向着舞厅外面走去。 刘戈青不放心,立刻上前搀扶住他。 两人就这样搀扶着跌跌撞撞一起出了舞厅,上了陈明楚的汽车。 埋伏在舞厅大门两侧的枪手见两人一起出来,一时摸不着头脑,担心黑灯瞎火的误伤陈明楚,只好草草收场,另寻时机。 “我来开车,你指路。” “不,我没醉,我来开车。” 陈明楚跌跌撞撞挤上驾驶室,看着刘戈青和他的女伴一同上了汽车,一时默然无语。 光荣与耻辱、忠诚和背叛,这些早就抛之脑后的沉甸甸的词语再次涌上心头… 父亲的厉声斥责、刘戈青的舍命相救,还有王天林冷血无情的告诫警告… 一幅幅画面在他脑中闪烁徘徊,让他内心矛盾至极,根本不知道怎么处置刘戈青。 让他死于自己之手,于心不忍,但不除掉他,无法向王天林交待,而且此人活着,迟早会危及他和王天林的安全。 胡思乱想着,陈明楚苦涩一笑,悠悠地说: “戈青老弟,做人怎么就这么难呢?” 刘戈青不明所以,接口道:“戴先生说,干我们这行的人,优柔寡断是大忌,老兄还是早下决心,身为中国人,不说精忠报国,最起码不能附逆为奸。” “是啊,是啊!”陈明楚不知如何接话,随口敷衍着,打火发动汽车。 他心说到这个时候了,你还念着什么戴先生,他老人家再英明睿智,也改变不了时局啊。 如今的局面,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为了我的安全,我只能对不起老弟你了。 一时的感动,自然不能让陈明楚幡然醒悟,为了自保,他已然对刘戈青动了杀心。 就这样,汽车在大街上乱转了一阵之后,陈明楚猛踩油门,一头撞进了76号。 刘戈青觉察到上当,已经晚了。 “站长,刘戈青被捕,戴老板密令,立刻对王天林展开制裁。”????“看来戴老板终于不再对王天林、陈明楚抱有希望了。” 张义叹息一声,心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他接过电报,凝神仔细看了两遍,缓缓问: “王天林如今在什么地方?” 猴子说:“这家伙老奸巨猾,如今已搬到了公共租界,行踪飘忽不定,连以前常光顾的舞厅都不去了。” 钱小三闻言,一瞪眼睛:“那怎么办?他不出来,我们只能干等着?” 才来上海的杨文轩沉思了一会,说: “老虎都有打盹的时候,何况人乎?只要我们死死盯住他,总会找到机会的。”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刘魁一脸不屑,说道: “还看不如由我假投诚混进76号,看到王天林便开枪处决了他。” “你?”钱小三诧异地看着他,质疑道: “凭你的身份地位,就算加入76号,也只能做个小喽啰,估计连王天林的面都见不上。” “行了。”张义打断几人说话,扬了扬电报,说道: “汪逆已决定和代表伪临时政府和维新政府的汉奸头子王克明、梁鸿志商谈‘组府’事宜,地点就定在青岛。 为了确保安全,他们肯定会提前扫除一切障碍,肃清军统和抗日团体在青岛的势力。 大家别忘了,青岛站同样属于华北区,是王天林的老根据地。 眼下青岛站危机重重,所以我们一定赶在他前往青岛之前,将其处决。” “站长,可时间这么仓促,我们还来不及侦查” 张义表情平静,他已从刚才刘魁说的假投诚上想到了主意,波澜不惊道: “这次不用我们出手。” 猴子一愣: “站长是想挑拨他们内斗,自相残杀?” “说对了一半。”张义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再想想。” “策反?”猴子恍悟。 “不错!” 张义点了点头,从怀里摸出几张照片,一一摊开在桌上: “我准备从这几人身上下手。” 大家凑过来一看,很快就认出三人都是王天林身边的“死士”: 马河图、岳清江、丁宝龄。 “这三人都是豫州人,行伍出身,不忿长官克扣军饷,愤而作了绿林好汉,后来机缘巧合之下加入军统。” 张义指着马河图的照片说道: “这三人意气相投,结拜为兄弟,以马河图为首。 此人不仅枪法惊人,更颇有智谋,当初加入军统,就是此人的主见。” “站长,此三人出身绿林,按理说这种人最看重江湖道义。 可此一时彼一时,他们如今全仰仗王天林鼻息苟活,享受荣华富贵。 即便内心再不想做汉奸,又如何甘心舍弃如今的一切? 再者说了,我们又和他们不认识,贸然策反,恐怕适得其反。” 这话说的有道理,生当乱世,大多数人选择的是随波逐流,而非将深藏内心的呐喊和忧愁化为实际行动,毕竟抛头颅洒热血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策反自然没有那么容易,不管是推心置腹以大义感动,还是金钱收买,都需要合适的中间人牵线搭桥。” 张义思忖着说道: “根据我了解到的情况,此三人进入天津站后曾在吴安之手下工作,他们之间私交甚好,同样结为了异姓兄弟。” “吴安之?” 见几人不明所以,张义介绍道: “他是吴幼权的手下,吴幼权是张少帅警卫旅的团长,和戴老板、张某人同样是结拜的异姓兄弟。” 吴幼权自然不是军统的人,但算军统运用人员,后因为张某人不愿带部队打回东北,他愤然辞职,将自己一些不愿离开部队的手下全部介绍给了戴老板。 吴安之就这样加入了军统,任北平区天津站行动组长,马河图、岳清江、丁宝龄都是他的属下。 “他能行吗?” “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 张义笑了笑,说:“大义、金钱和大棒都上,恩威并济,必要的时候再想点办法,总之,要快刀斩乱麻,不能拖成鸡肋。” “马上向戴老板发报吧。” “是。” 同一时间。 无月的黑夜,76号南市看守所,传来一阵阵刺耳的枪声。 一排排被反绑着的老少各异的男男女女随着枪声起伏倒地,鲜血渗透到泥土中。 李士君穿着一身笔挺的西服,圆圆的脸蛋上没有丝毫表情,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尸体,瞥了一眼身边满脸横肉的吴四宝: “还有多少人?” “还有十几个。” 吴四宝一脸狰狞,这些人自然不是抗日分子,但只要被扣上抗日分子的名头,不是也得是。 “一起毙了。”李士君笑着摆摆手,吴四宝刚要下令,他又说道: “等一下。” “嗯?”吴四宝不明所以。 “一会一个一个来,不能一排枪放完就完事,那是便宜他们了。 要让他们互相看看,脑浆是怎么喷出来的,万一有人后悔了,想交待出抗日分子的信息,你得给人家留点时间。” “这主意不错。” 李士君说的风轻云淡,吴四宝答的波澜不惊,显然他们早就习惯了这种场面。 两个76号的特务扭住一个白白净净的小伙子,将他摁跪在地上,吴四宝拎着手枪上前,对准他的后脑勺扣动扳机。 “砰”一声枪响回荡在空地上,小伙子应声倒地。 枪声丝毫没有影响二人的谈话,李士君望着吴四宝说: “从各方面的情报显示,上海还隐藏着我们不知道的敌人。 我虽不知道他们在哪里,但我知道他们是一群什么人,嗜血如狂的冷血杀手啊,不将这些人一网打尽,76号何谈宁静。 所以,接下来我们的诱敌之计,绝不容有失。” “是,属下一定尽心尽力,将他们一网打尽,效忠主任,效忠汪主席。” 吴四宝狰狞一笑,自信道。 李士君微微一笑,纠正了一句: “为大日本帝国尽忠。” “是,为大日本帝国尽忠。” 两人正兀自表着忠心,一个秘书摸样的属下蹑手蹑脚地靠过来: “主任,刘戈青落网了。” “刘戈青?!”李士君又惊又喜,又一头雾水。 “马上回去。” …… (本章完) 第312章 策反(求月票) 第312章 策反(求月票) “陈处长,本事不小嘛,连刘戈青都逮到了?” 李士君又惊又喜,又一头雾水。 刘戈青不是去香江了吗? 他什么时候来上海的? 他明知陈明楚早已落水,为什么还跟他来往?现在还一头扎进了76号。 李士君压根就不知道王天林、陈明楚和刘戈青私下的来往,什么林之江私下汇报、76号监视,不过是陈明楚糊弄刘戈青的鬼把戏。 陈明楚尴尬一笑,诺诺不言,像鸵鸟一样缩了起来。 “搞什么鬼把式。” 李士君嘟囔了一句,见陈明楚什么都不愿意说,便决定自己去解开谜题。 他一脸微笑地推开刘戈青所在的优待室大门,笑盈盈道: “戈青老弟,我们终于见面了。” 刘戈青并没有料想中的震惊、恐惧,一脸平淡道: “李主任。” “闻名不如见面,刘戈青果然名不虚传,到了我们76号还能这么镇定自若,佩服!”李士君一脸赞赏地坐下,指着房间说道: “既来之则安之,像你这样的人才,只要愿意弃暗投明,一定会被委以重任。 这可是你的老上级、老大哥王天林曾经待过的房间。 他就很识时务啊,他知道,人这一辈子什么信仰啊主义的,都是虚的,只有保住自己的命,享受荣华富贵才是最实在的。 老弟你年纪轻轻,还有大把美好人生,可不能一条道走都黑啊!” 李士君觉得自己这番话,入情入理,还祭出了王天林这块招牌,刘戈青即便再铁血固执,也要动情三分。 然而,刘戈青脸上毫无波澜。 他平静地听李士君说完,盯着对方的脸,缓缓说道: “李主任,你不对我用刑,我感激不尽,所以聊天交朋友,我都愿意奉陪。 即便有一天李先生上山做了绺子,我也愿意入伙,但就是不能给日本人卖命。 我父亲挨过日本人六刺刀,从小他就对我说,长大了要杀小鬼子。 我如今不能为父报仇,更不可能帮助有杀父之仇的日本人.” 这话同样说服不了李士君,不过见劝降无望,他假惺惺一笑,索性开始闲聊盘问。 “老弟,据说你是戴雨农最看重的弟子,他明知你回上海有危险,为什么还要派你回来呢?究竟让你来干什呢?” 见李士君刨根问底,刘戈青内心一笑,同样开始虚与委蛇。 他装作气愤的样子说:“是王天林写信让我来的。 当初暗杀陈箓,就是他让我干的,这次他和戴先生闹掰了,就让我回来一起骗戴先生一笔钱。 结果,钱刚到手,他就让陈明楚把我送到了这里,两个人鬼鬼祟祟的,贼不是东西。” 李士君半信半疑,面上波澜不惊,心中不禁嘀咕起来。 自己对王天林的监视是不是太松懈了? 还有陈明楚刚才确实鬼鬼祟祟的,这两人不会背着自己还和军统藕断丝连吧? 他狐疑地想着,看了刘戈青一眼,继续问: “你们这次来了多少人?” “就我一个。” 刘戈青一笑,“不过我在上海,还是有很多朋友的,只要李先生需要,随时都可以给你介绍。” “如何介绍?”李士君身体往前一倾,一脸兴趣。 “打电话叫来啊。” “.好啊。” 李士君奇了,随手拿过电话递给刘戈青,他倒要看看戏怎么演下去。 只见刘戈青没有丝毫含糊,随意就拨出一个电话,拉家常一样说道: “山猿兄,我要被杀头了,你陪不陪我?要陪现在就过来。” “戈青兄,你在哪里呢?” “76号呗。” “明天行吗?今晚我去看看我老娘。” “明天怕是见不到我了。” “好吧,包天擎刚好在我这,他也要来看你,行不行?” 包天擎是法租界的记者,军统运用人员,他的生死刘戈青自然不能一言而决,于是看了一眼李士君,问: “我有个私人朋友,不是军统的,也想来看我,行不行?” “.当然,欢迎来,都来嘛!” 李士君此刻已不是惊奇了,心里更多的是惊异、惊诧、骇异。 他惊疑不定地看着刘戈青,像看个傻子一样。 心说,这厮将76号当什么地方了? 凡是被抓进来的,不落水做汉奸有几个能活着走出去? 还从来没见过谁赶着来这里送人头的。 他心想刘戈青不会是向自己同伙通风报信吧? 但见对方一脸笃信坦然的样子,又不像。 就在李士君胡思乱想中,时间过去不久,朱山猿和包天擎竟然真的来了。 朱山猿是坦然赴死的,什么东西都没带。 包天擎随着带了换洗的衣物,做好了长期蹲大狱的准备。 “这” 这下李士君真的无话可说了。 他既困惑又钦佩,一个人不怕死就算了,关键是连死都有人舍命相随! 这刘戈青到底是个什么人啊! 当然,做了双面叛徒和狗汉奸的李士君是想不明白的。 他渴望的是名气、声望、富贵、权势。 年轻的时候,甚至也就几年前,他还特别鄙视这种卖国求荣的汉奸,心想怎么也不能沦为这种民族败类。 但在红党中野心勃勃谋求高位、被租界当局逮捕入狱、在中统被酷刑折磨、小心翼翼苟活谋求升迁的经历,让他明白,一个男人没有自己的实力在乱世里一无是处。 而比实力高大的是势力,比势力高大的是权利。 一个人有权利不就很容易有了自己想要的一切吗? 如今在76号中,身边一片恭维和清一色逢迎的谄媚,不就是他一直渴求的中心位置吗?这个中心不就是权利,不就是他吗? 以前鄙视的行动,李士君突然间就觉得理所当然了,他很合理地解释了自己的这种蜕变,丝毫不以为耻。 “惟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自风流,戈青老弟,佩服佩服!” 李士君是个小人、狗汉奸,但刘戈青的为人做派不得不让他心生钦佩,更生出要将此人收入麾下的决心。 刘戈青暗杀陈箓,干净利落,是一把行动好手,这样的猛将如为自己所用,必将为76号增添强大助力。 而且此人侠义热忱,一旦收服,决定追随自己,就会坚定不移地为自己效力,成为自己麾下的得力干将。 再者,这样的忠义之士,能为自己所用,不但是对军统士气的打击,还能向外界展示自己对忠义之士的重视和接纳,吸引更多像刘戈青一样有道德操守的人才前来投奔。 从而提升自己的号召力,巩固自己在76号的统治,而不是吴四宝那种只会杀人越货的刽子手。 连王天林这种老奸巨猾的狐狸都折在了自己手里,何况一个刘戈青。 戴雨农能,他李士君就不行? 随着76号的进一步长大,他李士君早非昨日小猫,现在完全有资格和军统开战,一决雌雄。 李士君对此充满自信。 心里想着,李士君假惺惺地夸赞了几人几句,然后大手一挥: “你们哥几个聊吧,随便聊,放心,这屋里没有收音机、窃听器,我也不会派人监视。” 说完他就转身走了出去,还故作大度地将外边的警卫都撤走了。 如此作态,显然出乎朱山猿、包天擎两人的意料。 刘戈青轻蔑一笑,示意两人噤声,警惕地在门口听了听,又检查了一遍屋内,没有发现窃听器,才说道: “收买人心的手段罢了,和之前对待王天林的手法如出一辙。” “快别提这个狗汉奸了。”朱山猿一脸厌恶,说道: “我就知道这家伙和陈明楚不怀好意,劝你不要去,你偏不听. 你走不久,我家附近就出现了76号的探子,现在还在那里。” “陈明楚当着妹妹的面信誓旦旦,我料想他不至于将事情做绝,谁想他竟然.算了,不说他。” 刘戈青摆摆手,一脸严峻地盯着朱山猿、包天擎,说: “我把你们叫到这里,他们就不会再盯着你们。 李士君想要诱降我,暂时不会对你们下手,但此人虚情假意,随时都可能会反悔,此地有进无出,所以你们要马上离开,不要回家,天一亮马上离开上海。” “我们走了你怎么办?” “从加入军统开始,我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今日以身殉国,不失痛快!” “戈青兄,如不能与敌虚与委蛇,危机时刻,当以保持生命为第一,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此中情形我一定如实向戴先生禀报。” “不用了。” 刘戈青慷慨说道: “我意已决,你帮我向戴先生带句话,无论任何时刻,绝不愿以任何条件换取个人安全、苟且偷生,死生有命,让他勿以为念。” 见刘戈青态度坚决,朱山猿叹息一声: “你还是写下来吧,我亲自带给戴先生。” “也好。”于是刘戈青立刻手书一封。 拿到刘戈青的亲笔手书,朱山猿、包天擎三步一回头,恋恋不舍地走出了76号。????果然畅通无阻,没有人监视跟踪。 大雨倾盆,豆大的雨珠砸在玻璃上,乌云密布的天气,连白天的颜色也变得像黄昏一样,昏暗、浑浊。 马河图位于公共租界的住宅窗帘拉的严严实实的。 他和岳清江、丁宝龄三兄弟坐在一起,一壶茶在三人之间,升腾着袅袅热气。 岳清江看了马河图一眼,一脸丧气说: “大哥,你倒是说话啊,昨晚明明是陈明楚那厮和刘戈青搀扶在一起,迟迟不能下手,王区长不去怪陈明楚,反而把气撒到我们头上。” 丁宝龄附和道: “不错,当初许诺我们跟着他投奔76号享荣华富贵,一口一个兄弟,现在倒好,荣华富贵没有捞着,还落个汉奸的名头。” 马河图没有说话,眼神里却有些触动。 岳清江看着他,继续说:“现在他怕刘戈青招供,让我们对他下手,这不是强人所难吗?要是被李士君发现,我们还有立足之地吗?” 马河图沉默了。 岳清江继续说:“大哥,我看为他人卖命,还不如替自己活着,不如我们一不作二不休,潜出上海,找块山头自己做土匪,大块吃肉,大块分金,岂不快活?” 马河图微微一愣。 这个问题他何尝没有想过,但此一时彼一时。 如今大片国土沦丧,到处是战乱和离乱,即便上山做了土匪又能如何? 背后没有组织,单打独斗,能挡住日本人的坚枪利炮吗? 他苦涩一笑,说道:“我考虑考虑。” “好吧,大哥,我们先回去了。” “砰”一声,大门关上,马河图才从沉思中清醒过来,连忙起身把门从里面插死。 重新回到椅子上,他用力搓了搓脸,心里有些五味杂陈。 良久,他起身给自己茶杯倒茶,还没来得及喝,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他以为是两个兄弟去而复返,站起来向门口走去,嘴里下意识地问: “你们两个是不是没拿伞?” 门外却传来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 “河图老弟是住在这儿吗?” 马河图脑袋“嗡”的一下,整个人被钉在了原地。 是吴安之。 他怎么来上海了? 还准确无误地找到了自己家。 楞了楞,马河图才反应过来,立刻走到床边,掀开枕头,拿起自己的勃朗宁配枪。 他迅速将子弹上膛,然后检视了一圈屋内,这才走到门口,一手握枪背在身后,一手将门打开。 吴安之一袭长衫,戴着灰色礼帽,唇上蓄着胡子,显得风尘仆仆,此刻正笑态可掬地站在门外看着他。 马河图瞥了一眼他身后,犹豫了一会,还是说道: “进来吧。”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却倏地抢在吴安之身前窜了进来。 “不好!” 马河图瞥见是个陌生人,还穿着一身日军少佐军服,一时之间目瞪口呆。 但他反应机敏,向后一闪,立刻抬手将枪口对准了来人。 他快,这人更快。 来人微微笑着,侧头一避,左手如闪电般扣住了马河图的手腕,右手握拳,狠狠砸在他的手腕上。 马河图吃痛,顿时发出一声闷哼,手一松,手枪突兀地掉了下去。 他刚想去捡,但另一只手枪已顶在了他的头上。 “你到底是什么人?” 马河图脸色惨白,狐疑地看着来人,又死死盯着吴安之。 自己这位上司、好兄弟怎么会突然跑到上海来的? 又为何和日本人在一起? 而且从此人出手的动作来看,分明有军中搏击术的味道,他到底是什么人? “都是自己人。” 见马河图被制服,吴安之警惕地观察了一眼外面,连忙将门关上,捡起地上的手枪别在腰后,才一脸歉意地拱拱手说道: “老弟,冒昧了。来,我给你引荐一下,这位就是局本部行动处的张副处长,现在在上海公干。” “张副处长?” 张义收起枪,大笑道: “不错,我就是张义,扮这幅皮囊不过是为了好出入公共租界罢了。” 说着他拱了拱手,和颜悦色地对马河图说道: “冒昧登门拜访,有些话想对你说。” 马河图虽然惊疑不定,但见张义大有礼贤下士、推心置腹的架势,沉默了一会,才诚恳地说道: “请指教。” “坐嘛,大家都坐。”吴安之插诨打科,笑着拉马河图坐下,一边收拾茶壶,一边说道: “你我是结义兄弟,张副处长更是声名赫赫,都不是外人,别拘束嘛,你马老弟在天津站时是何等的豪气洒脱! 哈哈,古有曹孟德、刘玄德青梅酒煮酒论英雄,我们虽不敢和曹刘这样的枭雄人物想比,但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嘛! 今日梅雨阵阵,我们也附庸文雅,来个以茶谈时局嘛。” 马河图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苦涩一笑。 是啊,在天津站时是何等的潇洒,如今寄人篱下,不仅要看日本人的眼色,那些早前鄙夷不待见的地皮流氓都敢在自己面前张牙舞爪。 但他没有接口,只是看着张义。 “老兄,你出身行伍,不齿长官克扣军饷,愤而离开军队,投身草莽江湖,可见你是一个有个性和道义原则的人。 又能审时度势,加入军统,在潜伏区杀敌报国,这说明你是非分明,心有家国之念。” 张义一边说,一把拿起茶壶给两人倒了一杯茶,继续道: “刚才安之兄说的好,曹孟德刘玄德青梅酒煮酒论英雄,曹操以龙的变化、升腾来暗喻英雄的行为,他说胸怀大志、腹有良谋、有包含宇宙之机,吞吐天地之志者方为英雄。” 说着,张义一指马河图: “而庄子说,草莽之中有龙蛇,他老人家认为,君子该进则进,该退则退。 遇到合适时机是,可以像龙一样飞腾万里,吞云吐雾。 环境不允许时,则可以像蛇一样潜伏于草莽之间,放低姿态,拥抱平凡。” “这是一种生存策略,也是一种智慧的表现。 老兄当年投身草莽何尝不是如此? 如今你虽追随王天林加入了76号,可如今山河沦丧,整个民族和百姓陷入战乱中… 你腹有才华,身具本领,不管是出于侠义道义,还是实现个人之抱负,都应该和组织站在一起,投身抗日大业之中,杀敌报国。 而不是不情不愿地站在国家和民族对立面,助纣为虐,让家人祖宗蒙耻!” “是啊,老弟,不是大哥说你,与其寄人篱下,看别人眼色吃饭,还不如重回组织,杀敌雪耻,难道你愿意被别人叫一辈子汉奸吗?” 听到这儿,马河图心里一紧,此刻早就顿悟,这二人是来策反自己的。 虽然有些出乎意料,但并没有让他畏惧,反而有些心动了,毕竟谁愿意真的做汉奸呢,他开始犹豫起来: “可是,我毕竟加入了76号。” 张义听出他的犹豫,笑了笑说: “你只是追随王天林加入了76号,并没有出卖自己的同志,手上也没有血债,只要愿意回归团体,戴罪立功,一切可既往不咎。” 马河图沉默了,他看了看张义,眼神里逐渐有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张义同样停止了话头,一双深邃的眼睛目不转睛地望着他。 墙上的钟表滴滴答答地走着。 时间过了很久,马河图终于咬了咬牙问: “需要我做什么?” “帮我们制裁王天林、陈明楚。” 马河图心里一紧: “我怕自己做不来。” “你不是做不来,而是愿不愿意的问题。” 张义的脸色突然变得严肃,宽慰道: “你只需作为内应,向我们提供王天林、陈明楚的确切行踪就可以,动手的事情我们来。” 马河图犹豫了一会,说道:“那好吧。” 张义松了口气,起身道: “恭喜你,重新回到组织。 下面我宣布戴老板钧令: 即刻起晋升马河图为中校参谋,任务结束后,立刻赴山城追授。” 马河图一愣,就听吴安之催促道: “老弟,还不敬礼?” 他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立正、敬礼,说道: “谢局座栽培.谢谢张副处长。” 这次总算是发自肺腑的谢谢。 张义同样郑重地还了一个军礼。 (本章完) 祝大家中秋节快乐 祝大家中秋节快乐 如题,祝各位书友节日快乐,阖家团圆,今天更新估计晚点,还在回老家的路上… (本章完) 001、上海区(求月票) 夜幕低垂,陈恭树小心谨慎地来到军统上海区秘密联络站。 “区长,您终于来了。” 见上任半月的区长终于露面,副区长兼区书记郑修元连忙将一叠叠电报递过来,说道: “戴老板的电报一封接着一封,都在催促我们抓紧时间行动呢。” “工作不好做啊,戴先生他老人家远在后方,哪知道我们在沦陷区过的是什么日子。” 陈恭树感慨道,他声音低沉沙哑,一脸疲倦,眼睛里满是血丝。 之前出任上海区区长他求得不得,接手之后才发现这是一块烫手山芋。 军统上海区可谓一片狼藉。 在王天林叛变前,军统上海区所辖特工,算上内情,有一千多人。 然而,他上任之际,区书记郑修元却只用了一句话,就介绍完了上海区的人事情况,情形之惨淡,让人触目惊心。 此刻的上海区,可谓三面受敌。 租界的巡捕房虎视眈眈不说,伪76号特工总部在一众落水的汉奸带领下,疯狂反扑,欲将上海区残余势力除之而后快。 而日军的宪兵队则弑杀成狂,24小时满大街搜捕可疑分子,妄图斩草除根。 所以陈恭树陈老板觉得即便是谁临危受命,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吧。 而自己的境况更加特别,自己的“老相好”,老奸巨猾对他知根知底的王天林,此刻就在上海默默注视着他不说,王的女儿还经常到他家做客,这种情形下他如何能轻易冒头。 为了个人安全,他连家都没有回,更别说约见王天林,劝说王天林,甚至是制裁对方了。 “区长,工作是不好做,可现在刘戈青又被王天林、陈明楚诓到了76号,他是暗杀汉奸陈箓的凶手,日本人不会放过他的,老板痛失爱徒,对王陈二人早就没了耐心,勒令我们立刻对其展开制裁。” “刘戈青暗杀陈箓的事如此隐秘,日本人怎么知道的?” “是和他一起参与行动的平福昌、谭宝义二人再次谋刺汪填海时,因情报泄露,被租界巡捕房逮捕,扛不住审讯,将他们参与过的案件悉数供出,这才让暗杀陈箓案大白于天下。” “哦,我还以为是王天林出卖了他呢。” 提到王天林,郑修元立刻建议道: “区长,您和王天林是老交情了,如果你提出见面,他肯定赴约。 我们不妨将计就计,将他诱到埋伏圈,如此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除掉这个败类。” 的确,相比刘戈青和王天林几个月的交情,陈恭树和王天林才是铁哥们。 当年为了帮刚上任的陈恭树打开局面,王天林不计代价和名利,将剪除汉奸张敬尧的功劳都记在了陈恭树的功劳簿上。 二人关系莫逆,同出赌场妓院,关系好的穿一条裤子,直到被分别调离,始终配合默契。 但此刻陈恭树却没有勇气约见王天林。 “天林兄老谋深算,我岂是他的对手,此事再说。” 陈恭树悻悻一笑,便想糊弄过去。 郑修元不知道陈恭树到底在怕啥,凑过去坐下,刚想说话,突然闻到一股胭脂味道,不觉皱眉。 不用说,这位陈区长又去逛妓院了。 郑修元内心恼怒,真不知道戴老板派这么个人来干什么。 军统上海区真是命运多舛。 第一任翁区长因为越级汇报被戴老板处死,然后便是于乐醒,这位老兄任职期间倒是没出什么大纰漏。 接着走马观花换了几位,便是周志龙。 周被巡捕房逮了,才是王天林,王直接落水做了汉奸。 赵理彪好不容易坐上渴望已久的区长位置,日本人一通缉,他竟然“病了”住进了医院。 现在接任的陈恭树,虽凶名在外,但他表现出的懦弱和窝囊,实在让郑修元看不上眼。 他不敢置喙戴老板用人不察,但心里却异常清醒,上海区要是再搞不出点动静,或许戴老板不会拿陈恭树怎么样,自己这个副站长兼区书记就当到头了。 顿了顿,郑修元看着陈恭树,说: “区长,您到底是怎么考虑的?” 陈恭树两只手摁着沙发的扶手站起来,很郑重地看着郑修元的眼睛: “我只能说,事情要慢慢来,仓促不得。” 郑修元:“.”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译电员王绍谦一脸严肃地走了进来。 “陈先生、郑先生,局座电报。” 陈恭树接过电报浏览了一遍,递给郑修元,沉吟了一会,吩咐王绍谦说: “给局本部回电。” 但王绍谦却没动,他抿了下嘴,犹豫道: “还有.一封。” “还有一封?” 陈恭树不由皱眉,在他诧异的眼神中,王绍谦忐忑不安地将电文递了过来。 陈恭树接过来只瞥了一眼,脸色瞬间黑了,心里涌出一股莫名的烦躁。 “.吾对汝寄予厚望,但河内一败,兄竟然性情大变,胆小如鼠如妇人状.” 这般讥讽之语像利箭一样直戳人心,自然是戴春风刻意为之,就是要激陈恭树立刻采取行动。 陈恭树冷哼一声,心底即便再不情愿,也知道戴老板已没了耐心,看来是时候做些什么了。 拿着电报,在地上踱了几圈,他这才问郑修元: “区里的工作恢复的如何了?” 郑修元心说你终于问到正题了,连忙从怀里掏出一份名单递过去: “在局座的支持下,这段时间我们大张旗鼓地扩充实力,已初具规模。” 陈恭树半信半疑,接过来扫了一眼,欣慰地笑了。 这哪里是初具规模,分明是多了一支焕然一新的地下军团。 他郑重地看着郑修元,由衷地感叹: “多亏了修元兄这段时间大力撑持、过渡,否则,我这个区长,很可能就是个光杆司令。” 说起来区长的工作千头万绪,即使忙得四脚朝天怕也干不完。 但每个人脾气秉性不同,各有各的干法,你要真当甩手掌柜,地球也照样转。 陈恭树这段时间就做了甩手掌柜,形势残酷不说,上海区又是一片颓败,哪里有什么公务处理。 再说了,毕竟天高皇帝远,他就是天下第一,还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想干就干,想不干就不干。 反正所有文件无论上边下来的还是下边呈报的,都由区书记处理,大不了就签个字或者发表个意见,做到上传下达即可。 但短短时间内,能聚合如此雄壮的队伍,显然出乎陈恭书的预料,足见郑修元的用心。 陈恭树不禁心里泛起一丝惭愧。 他看着手中的名单,一时感慨万千,作为这支地下军团的掌控者,终于有了大权在握的感觉。 这一支队伍共分为五个情报组和八个行动大队。 情报组第一组长是兼任法租界情报组长的朱啸谷。 此人大学毕业,精通英文、法文,虽身材短小,貌不惊人,却在法租界如鱼得水。 尤其值得称道的是,他手下还掌握着两名英国人和两名法国人作为内线。 第二组组长叫刘健,湖南人,是军统老牌特务,精明干练。 第三组组长名叫张圣才,这一组特点明显,清一色的福建人。 第四组组长是盛志成,是军统中人数极少的女特工,主要负责收集社会情报。 第五组. 行动大队第一大队是上海区本部直属大队,下设三个小队,每队十人。 第一小队队长叫相强伟,虽然大字不识一个,但为人凶狠蛮横,是个冲锋陷阵的好手。 第二小队队长刘全德,枪法出众。 第三小队队长周西恒,临澧培训班毕业,大学生,擅长谋略。 行动第二大队,人数最多,共有五十多人。 和其他大队不同的是,这个队主要成员全部都是青帮杜月生的门下。 第三大队队长叫蒋安华,黄埔军校毕业,该队大部分成员都是黄埔毕业生。 第四大队队长徐晚枫,副大队长万里浪。 第五 见陈恭树看着名单若有所思,郑修元补充道: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特别行动队,归区长您直接领导。 队长毕搞奎是江浙人,留法工程师,戴老板还接见过他,他这个队的队员,都是从临澧、黔江等各个培训班抽调的最优秀人才,可谓人才济济。” 顿了顿,郑修元又道: “行动第一大队长的人选局本部还没有确定,按照惯例,应该由区长亲自兼任。” “我来兼任?” 陈恭树挑了挑眉,他自然知道所谓的惯例指的是赵理彪出任区长时形成的规矩。 行动第一大队自然是上海区的精锐力量,赵理彪当区长时兼任大队长,对队伍格外重视,凡有行动都是亲自操刀,丝毫不敢假手他人。 但对陈恭树来说,出于个人安全考虑,他才不想兼任这个劳什子大队长。 不说这里面有没有赵理彪的残余势力,收服人心需要时间。 更主要的是,在敌占区最危险的就是抛头露面,而这些行动人员直接和日伪短兵相接,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捕。 一旦被捕,就会叛变,到时候必然会出卖他。 而自己和这些外勤接触的时间越多,暴露的信息就会越多,势必威胁到他的个人安全。 当然这种话,不便直接讲出来,于是他思忖了一会,看着郑修元说: “修元兄,其实这些天我可没有闲着,我一直在思考赵理彪、王天林之前犯过的错误。 在我看来,我们的组织之所以屡遭破获,主要在于情报组和行动组之间信息传递的环节太多了,环节一多就容易出纰漏,给日伪分子渗透刺探留下了机会。” “区长的意思是?” “为安全考虑,我们必须改变情报传递环节,把情报组和行动组大体上合并起来,谁打探到情报,谁就去刺杀,在最短的时间内结果目标性命。” 郑修元不觉皱眉:“这样做会不会太冒险了?”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嘛。” 陈恭树摆摆手,说道:“只要我们建立更严格的通讯制度,这一切都不是问题。” 他侃侃而谈:“我是这样考虑的,上海区本部和一切外勤单位皆不发生直接关系,全部由交通线传达命令。 交通线则又分内交通线和外交通线。 内交通线只负责本部和行动队之间的通讯。 外交通线只负责行动队之间的联系。” 郑修元点了点头,虽觉得哪里不对,但他毕竟是内勤出身,在这方面经验不足,看陈恭树一脸自信的样子,心说只能实施后看效果再查缺补漏了。 此刻见陈恭树终于对工作上心起来,他不由松了口气。 之前他对陈恭树有过了解,知道此人号称“辣手书生”,从洪公祠培训班毕业就走马上任坐上了站长的职位。 短短七八年时间,他主持的暗杀就有二百多起,也就是说他平均每个月就要实施策划两起行动,算得上军统中最高产的杀手特工了。 虽然每次都是以失败告终。 但经验自然不是自己能比的,他又做了这么多年站长、区长,在制度管理上肯定比自己有经验。 郑修元还在思忖,就听陈恭树继续说道: “为了让我们军统上海区本部更具隐蔽性,我提议采取家庭式办公,办公地点全部设在法租界。” 郑修元点头同意,如今上海局势日益严重,相比之下,就法租界稍显太平。 “既然采取家庭式办公,我看要大力鼓励我们的特工人员将家里的老人孩子都接到办公地点来居住,这样看起来更像家庭住户。” “不妥!” 郑修元悚然一惊: “区长,您应该知道,家庭是从事谍报工作者的大忌! 如有不测,我们牺牲也就算了,万万不能牵连家人” “这有什么?” 陈恭树不以为然地摆摆手,“我能不知道你说的风险? 两权相害取其轻,如果没有家人,就没办法安全地潜伏下去——一个秘密地点每天出入的都是精壮小伙,别人不怀疑才怪。” “可这明显违反了军统的.家法。” 郑修元清楚,虽然戴老板下达了抗战期间不得结婚的军令,为此还关押、处决了不少特工。 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不让结婚,又不是不让同居,只要事情不闹大,大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且自戴老板颁布这条律令以来,沦陷区出现了不少打着工作幌子的“工作夫妻”。 可那毕竟都是军统自己同志,即便两人都被捕,也不会牵扯到家人。 如果按照陈恭树这番操作,一旦出现纰漏,不但特工自己被捕,家人也会跟着遭殃,敌人拿家人做筹码威胁,特工更容易叛变。 陈恭树瞥了他一眼,摆手道: “修元兄,家法是家法,但有道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一切要以工作利益为前提。 我知道我该做什么,以及怎么去做。 再说了,我们的家人都在身边,你让下面的兄弟怎么想? 与其让他们牵肠挂肚,还不如让家人陪伴左右,这样更能激发下面人的斗志嘛。” “可万一戴老板知道了.” “你不说,我不说,谁能知道?” 陈恭树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万一老板真知道了,也有我解释。” “.好吧。”陈恭树都这么说了,郑修元还怎么接口。 他内心叹息一声,接着问道: “接下来是不是见见下面的人?” 陈恭树想了想,说:“这里是区本部,不方便,你另外找个备用地方,让五个情报组和八个行动大队的负责人来就行了。” “是。” 半个小时后,会议在法租界霞飞路一处安静的住宅召开。 昏暗的光线下,陈恭树拿着戴春风的电报,最后一个走了进来,问: “到齐了吗?” 他走进来,门立刻被门外的警卫关上,屋内立刻安静下来。 陈恭树走到最上首的椅子上坐下来,说道: “这是戴老板发来的电报,大家都传阅下。” “吾人及京沪两地及京沪线上,必须扩大行动,发挥吾人之权威。请策励所属,积极行动,籍以寒奸贼之胆。” 电报传阅完毕,有人问道: “区长,我们究竟制裁谁呢?” “肯定是王天林、陈明楚,然后便是李士君、丁默村,最后便是汪逆。”有人接口说道。 陈恭树只是淡淡看着大家并不说话。 这时,一位情报组长突然说道: “王天林、陈明楚这两个叛徒最了解我们,我建议先制裁他们。” 有人接口道:“这两个家伙行踪诡异,我们要先找到他们住址才行。” 接着大家七嘴八舌,讨论如何潜伏进公共租界,如何探查二人的踪迹等等。 陈恭树观察到一个行动队长一直没有说话,此刻突然动了一下,看此人坐的位置,应该是第四大队队长徐晚枫。 他立刻正视此人,问: “徐队长有什么想法?” 被陈恭树这么一问,徐晚枫立刻站了起来,他皱着眉头说: “区长,我的想法不知道对不对,我先说说。 我建议先制裁法租界巡捕房政治部的华籍督查长程海涛。” 陈恭树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平福昌、谭宝义就是被此人逮捕的,如今我们的大本营在法租界,更应该确保身边的安全。” 陈恭树表示认同地点点头,用手敲着座椅扶手,问: “这个人的具体情况我们掌握吗?” 法租界情报组长朱啸谷接口说: “启禀区长,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程海涛此人名义上是法租界巡捕房政治部的华籍督查长,一心维护法租界治安,但其实暗中已经投靠日本人做了汉奸。” “一个法租界巡捕房政治部的华籍督查长罢了,他再奸诈狡黠,肯定比王天林、陈明楚、李士君、丁默村好对付,制裁此人正好可以作为上海区行动的突破口。” 陈恭树心里想着,立刻看向徐晚枫: “既然是你的提议,那就交给你负责,有信心吗?” 徐晚枫一挺胸脯,自信道:“保证完成任务。” 陈恭树大喜: “好,那就交给你了,预祝你旗开得胜。” 002、再相逢(求月票) “你先回去吧,接下来你要准备一处秘密安全屋,将马河图他们的撤退路线安排出来。” 从马和图家里出来,张义和吴安之撑着伞缓缓走在大街上。 “您呢?” “我还有事做,总不能浪费了身上穿的这身衣服吧。” 张义笑着一指自己身上穿的日军军装。 张义说的轻描淡写,但吴安之意识到张义恐怕要在日占区实施计划,点了点头,说了声“保重”连忙走了。 日本人在市区的很多街道拉起了铁丝网,并划出了管制区。 白天皇协军和日本宪兵满大街盘查可疑分子,到了晚上就施行宵禁。 这反倒使得日桥聚集区呈现出异样的繁华。 许多酒家、歌厅、妓院和赌场一到夜里就变得门庭若市,到处充斥着及时行乐者的喧嚣。 张义瞥了几眼街道两边,没发现什么不正常的情况,刚准备穿过马路去找猴子、钱小三他们。 就在这时,另一道巷口出来一道佝偻的身影。 男人头戴鸭舌帽,穿着汗衫,胸前挂着一个烟匣,一边走,一边吆喝着售卖香烟。 看到男人背影的这一瞬间,张义微微一愣。 这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从军统“叛逃”的郑呼和。 张义还在意外中,郑呼和已经穿过马路,殷勤地向两个路过的鬼子军官推销起香烟。 张义心中一动,停下脚步,在旁边的报亭买了一份报纸,一边看一边观察着动静。 他看着两个鬼子军官哇哇叫着将几包香烟揣入马裤中扬长而去,才缓缓穿过马路。 “来包老刀牌香烟。” 张义甩出一张钞票。 “是你。” 听到张义不加掩饰的声音,郑呼和一愣,缓缓递过香烟,脸上却没有丝毫惊诧之色,显然他早就发现有人在注视自己,只不过没想到是张义。 “好久不见啊,老郑。”张义笑了笑,将香烟揣入裤兜。 “聊聊?” 郑呼和没说话,合上烟箱,双手插在口袋中,低着头,不紧不慢地尾随着张义。 走到路人视线外的暗巷,张义才问道: “你怎么在这里?这条街上有不少76号和日本宪兵队的暗探。” “我在执行任务。” “需要我帮助吗?” “暂时不用。”郑呼和望着张义,眼眸坚定。 “不用客气,只要是为了抗日,我愿意贡献一份力量。” “没有组织的批准,我不能和你有任何私下来往。” “侵略者不会等你们组织的批准。” “我是个战士,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郑呼和脸色变得郑重。 “我们遭遇几次围剿还没有死绝,并且生生不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就是因为我们讲纪律,服从集体,这就是我的信仰。” 好久没有听到信仰这个词了,张义不由深深看了他几眼。 刚想说些什么,突然两人神情同时一凛。 只听巷口传来极具节奏感的脚步声,这是军人长期训练留下来的肌肉反应,无法掩饰。 张义不假思索,对着郑呼和点点头,一把扯住他的衣领,呵斥道: “八嘎,你竟然敢卖假烟,欺骗大日本皇军?” “小人该死,太君,小人愿意赔偿。” 郑呼和一脸苦相,连连鞠躬作揖,苦苦哀求。 “八嘎,跟我去一趟特高课” 张义一边训斥,一边用余光打量巷口。 果然一个鬼鬼祟祟的便衣握着短枪警惕地走进了巷口。 张义严厉地瞪着他,用日语问: “你有什么要报告吗?” “属下只是觉得这个小贩颇为可疑。” “一个贩卖假烟的家伙,良心大大的坏,我要处罚他,你马上滚蛋。” “是是是。” 见这位年轻少佐一口流利的日语,便衣再无怀疑,连忙收起枪抹着汗溜走了。 他刚才看到郑呼和扮演的小贩主动向日本人推销香烟,心里产生了怀疑。 因为日本人买东西都不给钱,小贩见了都是躲着走的。 后来小贩又跟着日本军官到了小巷中,更引起了他的怀疑。 所以他才一路尾随,没想到是军官在敲诈小贩。 待便衣离去,张义恢复平静,说道: “我们生活的环境就是这么残酷,老郑,保重,如果真有紧急情况,可以想办法联系我。” 郑呼和深深看了他一眼,报出一个死信箱的位置,说: “有什么情报可以通过死信箱交换,但只能你一个人知道,如果有军统其他人知道,立刻中断联系。” “抗战以来,国红二次合作,就有情报交换的协议,别对我们那么不信任,我和我的兄弟一样在拼死杀日本人。” “话是这么说,可是,你们的常委员长一旦过上几天太平日子就开始想要屠杀我们红党。” 这话是事实。 张义沉默了。 郑呼和也沉默了。 黑暗中,他们都听得见彼此的呼吸声,尽管是曾经的同事,曾经并肩为战,但如今各为其主,国红之争是一道几乎不可逾越的鸿沟。 张义想说点什么,却不知道如何表达,以他如今的身份有些话是不合适说的,只能沉默着拍了拍老郑的肩膀。 “保重。” “保重。” 经历了这个插曲,看着郑呼和匆匆出了巷口,拐进一处街角,张义则是原路返回,去找猴子和钱小三。 张义从黄包车上下来,踱步来到一个卖炸糕的小摊儿前。 小贩用竹制的夹子从油锅里将焦黄的炸糕一个个夹出来,随后,他用油纸包了两块,递到张义手里。 张义拿着炸糕,一边吹一边问: “你的干了几年了?” “我才来,小本生意,糊口饭吃。”小贩看着他,满脸堆笑。 张义咬了一口,从怀里掏出一本伪造的特高课的证件在小贩面前一晃,含糊不清地说: “吆西,你的手艺不错,跟我走一趟吧。” 小贩脸色一变,警惕地扫了几眼周围,尤其是旁边的修鞋匠。 这才小声用日语说:“长官,自己人。” 张义瞥了一眼不远处的日军宿舍,大门口日本军人分守两侧,戒备森严,军人的刺刀锃亮地对着天,在黑夜中闪着森光。 能在日军宿舍门口摆摊的,不是暗探就是有关系的,张义岂能不知,他故作质疑问: “你是什么机关的?” “宪兵队的。” “吆西,伪装的不错,辛苦了。” 小贩谦逊地一弯腰:“嗨!” 张义心底忍着笑,指了指宿舍大门的方向,说: “有可疑分子吗?这围墙也太低了,要是抗日分子翻进去怎么办?” 小贩神秘一笑说:“宿舍最近加强了防范措施,我们的安保做的很好,墙上都加装了电丝网。” “不错,安全工作做的很好。” 张义笑了笑,一指旁边的鞋匠,问: “他的什么的干活?” 小贩警惕地瞥了一眼鞋匠,说: “刚才才来的,不知道什么路数,我正准备一会跟上去查查他的底细。” “一定要仔细查查。”说完这话,见鞋匠已经开始收摊,想要“溜走”,张义立刻道: “站住。” 鞋匠丢下鞋具拔腿就跑。 “你的,快追上去。” “嗨。”小贩没有丝毫犹豫,扯下袖子就追了上去。 张义冷笑一声,扫视了几眼周围,立刻打开鞋匠的鞋具,将几颗手雷转移到小贩推车下的箩筐底下。 一出偷梁换柱的戏码就此完成。 谁都不知道,紧挨着炸糕摊旁边的修鞋匠,是他让猴子装扮的。 既然日本人的便衣在明,那他就安排一个人在暗。 扫除一切痕迹,张义双手交叉在胸前,慢慢等着小贩回来。 果然,几分钟后,小贩垂头丧气地回来了。 “长官,他跑的太快了” “八嘎,分明是你办事不利,还在这里找借口。”张义不由分说一个耳光就抽了过去。 小贩捂着脸讷呐不敢言。 “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你的东西拿回去,叫几个人跟我一起去搜。” “嗨。” 小贩反应过来,连忙推着小车往军官宿舍走,老远就冲门口的看守吆喝。 一个鬼子军曹拿起电话打了出去,很快一个班的小鬼子就踏着步伐从里面冲了出来。 此刻小贩刚推着车走到门口。 机不可失。 张义飞快地掏出上膛的手枪对着小贩推车下的箩筐就是几枪。 “砰砰砰” “敌袭,还击!” 小鬼子刚叫嚣着还击,下一秒,只听轰隆几声巨响,光火四射,烟雾腾腾。 一瞬间,鬼子宿舍门口一片狼藉,血肉翻飞。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电影院里面同样传来几声惊天巨响的爆炸。 76号伪特工总部的会议室中,李士君和丁默村这对老冤家难得坐在一起。 “士君兄,这件事情一定要给日本人一个交待。” 李士君阴沉着脸,默不作声。 半个小时前,他和丁默村被影佐祯昭一个电话召到了办公室,经历了一场暴风骤雨般的咆哮。 影佐的脸因为愤怒而扭曲起来: “这是耻辱,是大日本帝国的耻辱,是你们特工总部的耻辱,你丁默村,你李士君,你们的耻辱,更是我的耻辱。” “抗日分子竟然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在军人宿舍和帝国军人常去的两家电影院安装了炸弹,此次爆炸共造成23名帝国勇士死亡,10多人受伤,损失惨重。 土肥圆先生知道消息后,责令我们和特高课、宪兵队限期破案,你们怎么说?” 影佐阴沉的目光在李士君和丁默村之间打转,最后落在李士君脸上。 “李桑,说说你的意见。” 李士君微微欠身。 “我觉得我们应该全力寻找目击者,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做的。 其次,我们应该派遣更多的密探进入法租界,对军统的残余势力再次围剿,对一切可疑分子进行秘密的背景调查,查出疑点的,直接秘密审讯。” “要快,三天之内我要看到抗日分子落网。”他的这番话稍微缓解了影佐的怒气。 “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们了,如果办好了,我会在周主任和汪主席面前给你们美言。” 李士君和丁默村离开影佐办公室时,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 自从汪伪和76号合流后,他们头上除了日本人,又多出一个太上皇。 汪填海的亲信周某海出任特工委员会主任。 他们都期待着日后能坐上周的位置,但谁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想到这里,李士君默默看了一眼会议室就坐的其他人。 除了他和丁默村,会议室里还坐着特工总部的六七位顾问、处长等,几人看起来都是面色冷峻,甚至有点儿垂头丧气。 唯有坐在丁默村下首的一人与众不同,他雍容华贵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紧张,格外冷静沉稳。 此人正是王天林。 李士君清了清嗓子,看向王天林: “天林兄,听说军统上海区新来的区长陈恭树是你的老部下,能不能将他约出来?” 王天林微微欠身,说:“陈恭树藏头露尾,来上海这么久了,也没有联系过我,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不过,我猜测爆炸的事不是他做的。” 李士君半信半疑,狐疑地问:“那是谁?” “张义。” 李士君精神微微一震:“他还在上海?” 王天林思索了片刻,分析道: “他是个很干练的人,是军统年轻一辈的佼佼者,果敢胆大。 我听说他还会日语,想要混入日战区轻而易举。 军统上海区遭受重创,戴雨农估计不会让他马上离开。” 说道这里他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说不定他就是为了制裁我来的。” 李士君凝神不语,沉默了一会,他看向在座的众人: “诸位,上海是我们的大本营,决不允许抗日分子为所欲为,我希望大家发动手下的情报员、密探全力以赴搜捕可疑分子。” 丁默村也说道: “诸位,战事为重,望大家殚精竭虑,汪主席期待为我们授勋的那一天。” “是,卑职等当尽全力,效忠汪主席。” 李士君微微一笑,瞥了一眼丁默村,纠正道: “效忠天皇。” “是。” 一众手下话音刚落,会议室的大门被粗暴推开,井田带着石进大步而入。 “丁桑、李桑,又出事了。” 004、叛变(求月票) “带走。” 陈明楚得意一笑,四个壮汉冲上来,拿出一团毛巾塞进万里浪的嘴里,随后又取出一个粗布口袋,套在他的头上。 这下,万里浪什么都看不见了。 等再取下头上的粗布口袋时,万里浪已经被带到了一间民房里。 他眯着眼睛,躲避着刺眼的光线,才看清周围的样子。 这间民房已被改造成了审讯室,他戴着手铐,被固定在椅子上。 对面充当审讯员的正是陈明楚和吴四宝。 可能是在和万里浪做心理上的较量,所以两人谁都没有开口。 陈明楚一脸好笑,吴四宝则用犀利的眼神直勾勾盯着万里浪。 就在万里浪思索着如何应对时,陈明楚终于说话了: “万老弟,丁主任让我问你,你知不知道你今天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万里浪心知肚明,一个特工在行动中犯了致命错误,就应该付出生命的代价。 只是他没有想到自己不过是想去酒吧消遣一下,竟然这么轻而易举落入了76号手中。 万里浪沉默了。 陈明楚继续说:“老弟,老鼠钻洞,水蛇出窝,再小心也会留下痕迹,何况你堂而皇之留下字条,别说我们,就是日本人和法国人都不会放过你。” “当然了,咱们是老相识了,都是自己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你要是愿意弃暗投明,我可以帮你引荐丁主任、李主任,日本人那里自然好说,如果你继续执迷不悟,嘿嘿.” 万里浪依旧沉默着。 陈明楚见他不吭声,摇了摇头,拿出一张表格,唏嘘道: “老弟,何必呢?你看看你曾经的光辉履历,军统怎么就没有重用你呢?你这样的人才,只要肯弃暗投明,一定会被委以重任。” 万里浪的履历不说辉煌,确实丰富。 他是湖北人,1906年生人,出身于一个小地主家庭,自幼聪明过人,五岁时父亲将他送到镇上一家私塾接受启蒙教育。 1919年五四、运动爆发后,万里浪和镇上的一批进步青年一起前往长沙求学,寻求救国之道。 1924年,18岁的万里浪在父母的安排下和同镇的一女子结婚。 1926年,育下一子。 同年12月,万里浪不忿镇上的店铺倾销日本商品,暗中放火烧毁了8家店铺。 店铺老板收买了土匪,立刻对万里浪和家人展开追杀。 他立刻将妻儿送往岳父家,从此逃亡异乡。 至于26年到32年,这六年间他到底干过什么,无人知晓。 但32年他因缘际会在汉口考取了特务处设在江浙金华的青年特种技术训练班。 本以为是一所驾校,进去后才知道是培训特工的地方。 在这里,万里浪系统地学习了汽车驾驶、枪械、侦缉、暗杀等特工技术,从而由一个热血青年走上了特工道路。 毕业后,万里浪被分配到特务处上海区,因表现出色,受到时任区长翁光辉的重用。 但翁光辉因越级汇报被戴春风处决后,万里浪立刻失去了依仗。 但不管怎么说,此人都是老资格的军统特工。 对陈明楚如数家珍报出自己的履历,万里浪丝毫不意外,他微微抬了抬眼皮,打破沉默,缓缓说道: “我不是万里浪,你们绑错人了,还是将我交给巡捕房吧。” 接下来便是漫长的沉默和对峙。 万里浪望着屋顶一言不发,他能感觉到陈明楚和吴四宝的耐心在一点点土崩瓦解。 果然,吴四宝一拍桌子,他瞪着陈明楚: “你们文人就是事多,跟这种死硬分子废什么话?” 说着,他不顾形象地脱了外套、衬衫,往旁边一丢,扯过一根粗大的棍子就往万里浪身上招呼。 “砰砰砰” 几棍子下去,万里浪被打得七昏八晕,但依旧不吭声,吴四宝更加焦躁,冲着几名手下说: “给他点水喝。” 收到指令,几个手下坏笑着扑上去将万里浪拎起来,架到了旁边的房间。 他被固定到了一张床上,所谓的“喝水”,完全出乎意料。 反抗中,便衣给他脸上盖上了一大块纱巾。 这时,吴四宝喘着粗气,喝问: “最后问你一遍,招还是不招?你的同伙在哪里?军统上海区的秘密联络站在哪里?” 万里浪已经知道自己要面临什么,他冷笑一声,边挣扎边喊叫: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审讯我?我要见李士君。” 吴四宝不说话,他一挥手,手下拎着一壶水朝万里浪的脸上浇了下去。 纱布一下子糊在了万里浪的脸上,水流隔绝了空气,他浑身颤抖,挣扎在窒息的边缘。 接下来,蒙头,浇水,揭开。 再蒙头,再浇水,再揭开。 万里浪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终于扛不住了,他整个人瘫倒在床上,喘息中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呻吟: “我我招了。” 吴四宝不屑地笑了,人都会高估自己的能力,这种货色自以为了不起,还敢在自己面前摆谱,结果呢? 没有犯人进了审讯室,能不交待口供的,不管是谁,他笃定。 同一时间,李士君收到万里浪招供的消息后,心满意足地笑了。 他再次来到关押刘戈青的优待室。 “老弟,告诉你一个坏消息。 万里浪主动投奔我们了,他现在正带人搜捕军统上海区的同伙呢,可见汪主席的和平运动是大势所趋,人心所向啊。 所以别撑着了,今天日本人已经找我要提走你,被我挡回去了。 但事不过三,下次你怕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你想想,你暗杀了陈箓,他们能放过你吗?” “大不了一死呗,有什么可担心的。”刘戈青无所谓地笑了。 “老弟,佩服,说句将心比心的话,你可以一死了之,但陆谛呢? 人家一个黄花大闺女,陪着你送死,你就真的一点不惭愧吗?” 刘戈青沉默了。 羊毛西施陆谛是刘戈青和王天林之间的交通员,和刘戈青一起被捕。 李士君查明她不是军统的人,在刘戈青的极力要求下,同意对她开释。 但陆谛进入76号后,知道“李萍”(刘戈青化名)原来就是刺杀狗汉奸陈箓的大英雄,原本对他就有好感,这下更崇拜得不行,直接拒绝离开,要陪刘戈青一起上断头台。 她对李士君说:“你什么时候枪毙刘先生,也赏给我一颗子弹,我就感激不尽了。” 这么多人心甘情愿陪刘戈青赴死,让李世群这个小人都不得不佩服,更加坚定了将刘戈青策反,收入麾下的决心。 但他绞尽脑汁,磨破了嘴皮子,刘戈青就是不就范。 见刘戈青不接话,李士君叹了口气道: “罢了,金陵新政府快成立了,你既然不愿意跟我干,我只能将你送去监狱了,等你想通了,再找我吧。” 李士君丢下这话就转身出门,刘戈青心里却掠过一丝忧虑。 当然不是担心他自己,他想不通万里浪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叛变的,此人的被捕是否会威胁到其他同志的安全呢? 76号,吴四宝和陈明楚一脸沮丧地穿过走廊,一路来到丁默村的办公室,对面办公的李士君听到动静也走了出来。 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的丁默村马上站起来,目光里充满希望地看着两人: “怎么样?” 吴四宝冷哼一声,不说话。 陈明楚恭敬地看着丁默村和李士君,说: “我们赶到万里浪提供的秘密联络站,可惜去晚了,那里早就没人了。” 丁默村和李士君二人对视一眼,脸色都有些不好看,即将到手的鸭子就这么飞了? 丁默村问:“万里浪人呢?” “被我关押到优待室了。” 吴四宝不屑道:“我看这家伙就是假叛变,不然事情哪有这么巧,他前脚离开联络站,其他人后脚就消失了。” 丁默村皱了皱眉,说:“走,去审讯室看看。” 76号洋房三层有两间房子,它和二楼的“优待室”不同,说是优待室,不如说是一间刑具齐全的拷问室。 这里挂满刑具,密不透风,进入屋内,仅仅是浓郁的血腥味和满屋寒光闪闪的刑具就够令人胆战心惊的了,更别说用刑了。 “砰”一声,拷问室的铁门打开,万里浪拘谨地探出头来,小心打量着丁默村和李士君的神色,忐忑不安。 他是叛变了,出卖了自己的同志,可费尽周折的结果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交不出投名状,此刻他根本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 李士君打量了他一眼,嘿嘿冷笑说: “万先生?你是个人才不假,可你提不了有价值的情报,按照我们的规矩,对于你这样的人不予接受,你可以走了。” “什么?”万里浪不可置信地愣住了,李士君竟然要放自己离开? 不过他瞥见吴四宝和陈明楚意味深长的笑,再想到自己刚才签署的自白书,不由心神一凛。 即便他可以安全走出76号,但只要别人将他的自白书刊登到报纸上,军统的制裁就够他喝一壶的了。 于是他立刻说道: “我不走,既然决定投诚,我就一定会为汪主席的和平事业贡献自己的力量,绝无二心.” 李士君对他这话嗤之以鼻: “那你要先证明自己的价值才行,我需要更多的情报。 比如,军统上海区区长陈恭树的住址,还有你们区本部的秘密办公点。” “这”万里浪愣住了,想要邀功,最有效的破坏办法就是抓人。 可他的上级徐晚枫等了早就跑了。 至于区长陈恭树和区本部的秘密办公点,根本不是他分队长这一级能随便接触到的。 现在区本部又改变了组织结构、联系方式,交通网络更加严密,徐晚枫都只能见到交通员,更别说他了。 见他沉默,李士君冷笑道: “行了,既然你不愿意说,那就离开吧。” 万里浪脸上闪过一丝凄惶之色,他实在想不到自己叛变做了汉奸,人家竟然不要。 现在又不敢回军统去,简直里外不是人。 眼看丁默村、李士君就要离开,万里浪浑身颤栗,忙道: “等等。” “万先生想起什么来了?” 万里浪急得满头大汗,绞尽脑汁思忖了一会,一个名字脱口而出: “吴道坤。” “他是什么人?” 李士君皱眉,这个名字听都没有听过。 “我不知道。” 万里浪解释道:“我只知道他叫吴道坤,估计是化名。一年前我奉命执行任务,在上海站接到的他,从此再没有见过。 但两个月前我在法租界闲逛,又看到了他。 他一副仆人的打扮,和他一起的人叫李持平。 此人是上海沦陷前果党宪兵司令部宪兵队队长,他肯定是军统的人,现在潜伏在法租界,肯定有特殊使命。” 听说是个宪兵队队长,李士君终于来了一丝兴趣。 但茫茫人海,尤其是法租界,即便画出这两人的画像,法国人可不会配合他们通缉,凭76号的力量,想将人找出来,无异于大海捞针。 他一脸凝重地看向万里浪:“你能找到他吗?” 万里浪重重地点头说:“我想试试。” 李士君高深莫测地笑了,目光凝聚在万里浪脸上: “很好,主要能抓到他,特工总部肯定有你的一席之地。” 夜色深沉。 位于法租界霞飞路秘密联络站的电话响了。 张义抬手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十一点半了。 这个点骤然响起的电话铃声,不免让人心惊肉跳。 因为他的电话和住址,除了猴子四人外,只有法租界巡捕房的内情知道。 猴子、钱小三几人刚结束行动,才从自己这里离开,他们不会在这个点打电话。 所有工作关系中,唯有租界巡捕房的华探刘俊卿知道这个电话,会在有紧急情况发生时拨通。 所以这个点他打来电话,就意味着危险。 张义立刻拿起床头上膛的手枪,警惕地来到窗边看了看,见没有异常,才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果然传来刘俊卿的声音: “克莱登处长刚才告诉我,今天‘西边‘有人进了租界,前后来了六人,估计是为了抓人。 但到哪里抓,抓谁,现在还不知道,我今晚不下班,随时会有电话,你多保重。” 张义心神一凛,‘西边’自然指的是沪西76号伪特工总部,76号的人到底来抓谁? 莫非是今天他们刺杀程海涛的人身份暴露了? 005、小人(求月票) 在张义的焦灼等待中,一刻钟后,刘俊卿的电话再次打来。 “事情好像有些不对,我刚从关卡换防回来的同事口中得知,今天进租界的是吴四宝、陈明楚等人。 他们来的时候是六个人,回去的时候多了一人。 检查证件得知,此人叫张杰,看他的样子好像受过伤,但巡捕询问他是否需要帮助时,他拒绝了。 对方并未被挟持,巡捕不好拦截,只能让他们离去。” “我知道了,你帮忙打听一下此人的相貌。” “好,我随时报告。” 挂断电话,张义不由思忖起来。 他不知道张杰到底是谁,估计是个化名。 但他的特别联络站一众手下中没有这样的化名,那此人估计就是上海沪一区的了。 张义如释重负的同时,又想到此人受过伤,又心甘情愿跟着吴四宝、陈明楚等人回公共租界,估计已经叛变了。 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即刻将情报传递过陈恭树。 但特别联络站和沪一区不发生横向联系,他只能先将情报发给局本部,由局本部转发。 想到这里,张义再次来到窗前,透过虚掩的窗户警惕地观察了一会外面。 见一切安全后,他立刻从衣柜暗阁中拿出两颗手雷,用一个带钩子的细绳将手雷的引信和门把手、窗户插削连上。 倘若敌人找到这里,这两颗手雷就是最称职的门神,能为他争取到足够的撤离时间。 安置好手雷,他再次来到衣柜前,轻轻扭动暗中的木锲,再轻轻拨动衣柜的后壁,一扇狭窄的暗门豁然开启。 这里便是他的密室。 张义来的秘密,立刻调试电台,向局本部发报。 拟电、译电,随着滴滴答答的电键起落声,一封电报飞向了山城: 张杰,今夜被76号吴四宝、陈明楚逮捕,疑似叛变,速查其身份. 发完电报,张义立刻关闭电台,划了根火柴将电报底稿销毁,顺势点了根烟,再次来到窗户后面。 站在窗前,出神地望了一会窗外的茫茫色色,他开始接收今天的情报。 【今日情报已刷新】 【1、您今天见过郑呼和,获得相关情报——红党代号‘鱼嘴’的潜伏特工被特高课破获,郑呼和正在全力营救。】 “鱼嘴”?此人是谁?他又被关押在什么地方? 【2、您今天见过马河图,获得相关情报——王天林今晚住在沪西122号如夫人吴江月家里。】 如夫人吴江月? 张义冷笑一声,看来王天林做了汉奸后小日子过得不错嘛,不知什么时候又纳了一房如夫人。 他恨不得此刻就集合人手杀过去,将这厮撂倒在床上。 但沪西122号属于公共租界越界蚕食法租界的地段,是汪伪的势力范围。 旁边有日本沪西宪兵队驻守,戒备森严不说,此刻法租界已经宵禁,关闭了通往外界的关卡。 有心无力。 先让他苟活几天吧。 【3、您今天接过刘俊卿的电话,获得相关情报-—— 军统上海区行动大队第四大队副队长,化名张杰的万里浪因暗杀程海涛暴露身份,被吴四宝、陈明楚逮捕后叛变。】 情报对上了。 张义心神一凛,思忖了一会,再次走进密室,发出第二份电报。 一夜无话。 在西摩路秘密住处楼下用过早饭的陈恭树乘坐黄包车来到蒲石路荣康别业楼下。 刚下黄包车,他就听见报童卖力吆喝着: “头条!头条!法租界巡捕房政治部华籍督查长程海涛被三枪毙命.” “头条,头条,汉奸程海涛疑似被铁血青年团暗杀” 报童卖力吆喝,街上的行人纷纷购买。 陈恭树会心一笑,走过去道: “给我也来一张。” 拿着报纸,他一边看,一边扫了几眼周围,立刻上了荣康别业二楼。 这里正是上海沪一区区本部的办公场所。 但对外不挂任何公司招牌或者经营,完全采取陈恭树提出的“家庭式办公”模式。 住在这里的,一共有四个人。 分别是人事助理秘书桂涤非和他太太(负责区部和各交通站联系的交通员)、文书孙益之,另外还有一个叫赵兰芳的女佣人。 这几位都是辅佐区长陈恭树工作的。 另外,区部办公地址,除了这几人外,只有副区长兼区书记郑修元和报务员王绍谦知道。 陈恭树进入区部,见郑修元和报务员王绍谦已经到了,隔着老远,他心满意足地扬了扬手中的报纸,说道: “报纸你们看了吗?程海涛身中三枪,其中一枪命中头部.” 说话间,他见郑修元和王绍谦神色不对,立刻停下来问: “出什么事了?” 郑修元说:“昨晚执行刺杀程海涛的行动第四大队队长徐晚枫通过交通员汇报,副队长万里浪在行动中公然违反纪律,擅自留字” “抗战必胜、建国必成,共除奸伪、永保华夏?” 陈恭树直接打断他的话,不以为然地说: “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这不更好嘛,既威慑了汉奸日本人,顺便还能迷惑他们,让他们摸不着头脑。” “区长!”郑修元忧心道: “您别忘了,前区助理书记陈明楚是那边的人,他熟悉区里的人事。” “行了,不就是一个陈明楚嘛,那都是老黄历了,他不找我们,我还要找他呢,下一个制裁的就是他!” 陈恭树不耐烦地摆手摆,说: “先给参与行动的队员每人发300元特别经费作为嘉奖。” “每人300?是不是太多了?” 郑修元皱眉说:“是不是先少发点,等总部的奖金发下来再说,区里财务捉襟见肘,区长你前几天才支取了五万” “打住,那钱我有用。” 陈恭树瞪了郑修元一眼,又警惕地看了一眼王绍谦,见后者低眉不语,似乎没关注刚才的话题,便说道: “你马上拟定电文,向局本部汇报这个喜讯。” 陈恭树之所以警惕王绍谦,一来他确实心里有鬼,二便是王绍谦的身份。 王绍谦是王蒲臣的堂侄,同样是戴老板老家江山人。 其叔王蒲臣是戴老板老乡加小学同学,中央军校毕业,后投奔戴老板加入特务处,做过戴春风的私人秘书,此刻已攀升为军统高层。 王绍谦今年不过28岁,37年考入军统金陵译电训练班,毕业后担任局本部译电员,后被提拔为戴春风的私人秘书。 戴春风指挥陈恭树赴河内刺杀汪填海时,王绍谦负责和陈恭树之间的通讯工作。 后来,戴春风结发妻子毛氏在上海住院,王绍谦便被派到了上海,担任上海区译电工作的同时,暗中负责照顾毛氏。 他在上海沪一区工作过,又和沪二区的区长,戴春风的另一位老同学熟悉,可以居中联络。 除此之外,他还负有秘密使命,那就是监视区长陈恭树的工作。 陈恭树心知肚明,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在很多事情上刻意避开他。 “是。”王绍谦答应着,将一份电报递上来: “区长,这是局本部昨晚发来的电报。” “怎么才拿过来?”陈恭树一脸不悦地看着他: “什么内容?” 王绍谦默然无语,心说你对我严加防守,都不让我住在区本部,区本部住的几个人同样不知道你的住处,大半夜的我上哪里去找你? “电报是发给区长的,还请您亲译。” “哦。”陈恭树点了点头,坐在沙发上,慢腾斯礼地从怀里摸出一个随身携带的密码本开始译电。 本以为又是戴老板催促自己快点行动的电报,但随着一行行字迹显现出来,陈恭树脸色徒然一变。 “.万里浪疑似被捕叛变.” 他前脚还夸奖万里浪呢,结果后脚此人就叛变了,这不是打自己脸嘛。 “区长,出什么事了?” 陈恭树内心苦涩,面上却风轻云淡说: “总部说万里浪疑似叛变,嗨,你说这算了,胜败乃兵家常事,能吸取教训就好。” 话音刚落,他立刻话锋一转问: “徐晚枫那个小组的人呢?” “已经转移蛰伏起来了。” “立刻切断和他们的一切联系,同时通知认识的人员停止工作,等风声过后,视情况再恢复工作。” “是。” 法租界。 行人交织如梭的菜市场旁,万里浪戴着口罩畏畏缩缩地坐在汽车里,从虚掩的汽车窗幔向外面张望。 车外面,吴四宝正指挥一众76号密探和青帮弟子满大街地寻找吴道坤的踪影。 他们人手拿着一张根据万里浪描述,画像师描摹拓印出来的画像。 尽管画像模糊,但万里浪相信,只要吴道坤现身,他立刻就会认出。 只要找到吴道坤,李持平就跑不了。 而抓到此人,他才能在76号站稳脚跟。 几个小时过去,搜寻没有丝毫发现,吴四宝早就不耐烦了,他一把扯开汽车的帷幔: “姓万的,这样大海捞针,要找到什么时候?这不是消遣我手下的兄弟吗?” “吴队长,稍安勿躁,我相信他一定会露头的,再等等。” 万里浪讨好地看着吴四宝,“只要找到他,功劳全算吴队长您的,另外,我的住处还有一百多大洋,今晚一定请兄弟们好好吃一顿。” 吴四宝对此嗤之以鼻,他虽然贪财,但区区一百大洋还入不了他的眼。 吴四宝被称为“杀人魔头”,自然有他的不凡之处。 自从认季某人为老头子,又迎娶了他的干女儿,吴四宝开始以季某人亲信的身份替他打理帮内的业务,迅速积攒了自己的实力。 崛起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吞并了同乡的汽车修理厂,将其改装成枪械修理加工场,暗中倒卖枪械。 所以他并不缺钱。 不过万里浪这一路说了不少好话,对他态度恭敬,让他颇为受用,这人再怎么都比陈明楚、林之江看着顺眼多了。 “再给你一个小时,要是还找不到,你自己回去找李主任认罪吧。” “多谢,吴队长.一定找的.” 话还没说完,万里浪突然瞪大眼睛看着窗外。 只见一个戴着帽子的中年男人鬼鬼祟祟地从对面走了过来。 “快,就是他。”看到目标,万里浪已顾不上安全,他推开车门,在吴四宝诧异的注视下,一路带风似地冲了出去。 中年男人正在街头观望,万里浪已蹿上去将他扑倒在地。 “你谁啊?”中年男人狠狠磕在地上,推搡间就见万里浪警惕地扯下口罩,问: “吴道坤,还认识我吗?” 吴道坤一脸诧异地看着他,愣了几秒,他同样认出了万里浪。 不过很快,吴道坤眼珠子一转,立刻说:“吴道坤是谁?” 万里浪愣住了,将口罩扯上去,浑然不顾此刻自己怪异地骑在对方身上,惹得路人争相看热闹。 他狠狠抽了吴道坤两个耳光,低声喝道: “别装了,我知道你是军统的运用人员,快说,李持平化名叫什么,住在哪里?” 吴道坤瞪眼,狐疑地看着他,心说你不也是军统的吗?你抓我干嘛? “是不是他?万里浪你搞什么鬼,不怕惊动租界巡捕吗?” 这时,一脸铁青的吴四宝走了上来。 “吴队长?可算找到你们了。” 躺在地上灰头土脸,胆战心惊眼珠子乱转的吴道坤看到吴四宝就像看到了救星。 “你谁啊?找我干嘛?”吴四宝一脸郁闷,万里浪目瞪口呆。 “起开。”只见吴道坤一脸晦气地掀开万里浪站起来,变脸如翻书一样,他毕恭毕敬地对着吴四宝鞠了一躬,一脸谄媚道: “吴队长,早就听说您的大名了,只恨我身份低微,一直不能结识您,听说你们在公共租界活动,我还去过,可惜找不到你。” “你就是吴道坤?你找我干嘛?” 吴四宝一脸好奇,万里浪同样满怀期待地看着他,他比吴四宝更期待知道答案。 “我是,不过我现在叫吴忠。” 吴道坤解释说:“我早就想追随吴队长参加汪主席的和平运动了。” “是嘛,你要做叛徒?”吴四宝心直口快,直接问了出来,说: “说条件吧。” 吴道坤讪讪一笑说:“只要吴队长能帮我将小翠赎出来,我可以带你们去找李持平。” 说着,他故作神秘道:“李持平暗中掌握着一部秘密电台,除了上海区的最高负责人,没人知道它的存在。” 吴四宝半信半疑,他定定地注视着吴道坤,这厮无疑是一个小人物,小人。 但俗话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任何时候都不能忽略小人物,许多大事就坏在小人物手中。 但怎么说呢,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既然对方自己送上门了,即便没有所谓的秘密电台,抓到李持平这个曾经的宪兵队长也是一大功劳。 于是他立刻说道:“我答应了。” …… 006、窃听器(求月票) 将吴道坤请上汽车,吴四宝立刻问: “说吧,李持平住哪?秘密电台安置在哪里?” “别着急,你先兑现我的条件。” “赎她需要多少钱?” “十根小黄鱼。” 吴四宝愣住了,从小翠这个名字他判断,吴道坤的相好估计是那种暗门堂子或草台的婊子罢了,万万没想到价码竟然这么高。 他是青帮出身,自己老头子手下就有这样的营生。 或为高雅之所,或泥沙俱下。 大体分三个等级。 第一等自然是“书寓”,这种青楼女子被称为词史、先生、倌人。 第二等叫“堂名”。 “堂名”便是正宗的妓院,里面的姑娘不会像“书寓”那样打着“卖艺不卖身”的幌子,这里的头牌才配称“倌人”。 和“书寓”里的“先生”不同,“倌人”是可以出台的。 第三种叫“草台”。 “草台”即是草台班子,听名字就知道,这是服务于社会底层大众的。 这里面的妓女,没什么名号,才艺姿色全无,唯一的保证,她是个女的。 吴四宝对这些称呼嗤之以鼻,在他看来不就是“婊子”、“窑姐”嘛,搞那么多花样做什么。 他瞪着吴道坤问:“够金贵的嘛,她在那个堂口做营生?” “青书院。” “黄爷的地盘?” 吴四宝眼神一凝,黄金荣虽然早就隐退了,但他手下门徒众多,却不是此刻的他可以得罪的起的。 他下意识挠了挠头,透过车窗帷幔四下张望了一会,才咬牙说: “等着,我先问问李主任。” 这钱他自然不会自己出。 吴道坤看见他刚才的举动,不由缩了缩脖子,他真怕吴四宝对他来硬的,不过此刻早就骑虎难下,于是壮着胆子冷冷道: “你最好快点,我马上要回去了,不然他该怀疑了,到时候.” 吴四宝脸色一下就变了,恶狠狠看了吴道坤几眼,下车离去。 吴四宝冲进进李士君的办公室,连敲门都省略了。 见他一脸愤怒的样子,李士君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尽量平静地看着他问: “有收获吗?” 匆忙的脚步加上汹涌的情绪,让吴四宝有点儿上气不接下气: “我们找到吴道坤了,他告密说李持平手中掌握着一部秘密电台,级别极高。” 李士君眼睛一亮:“准确吗?” 吴四宝刚想说话,李士君却挥手止住,用眼神示意他将办公室的门关上。 对面就是丁默村的办公室,他可不想让这么机密的情报被对方听了去。 “不知道,但那家伙说的言之凿凿。” “还真是个好消息。” 李士君笑了,在间谍战中,电台是各方重视的焦点,能破获对方的电台,不亚于在正面战场取得一场全面的胜利。 而且一旦掌握电台和密码本,军统对他将再无秘密,便可顺腾摸瓜,彻底摧毁军统上海区。 “李持平的住处在哪里?” “他不肯说,有条件。” “什么条件?” “十根小黄鱼。”吴四宝凑上去,用极其细小的声音将刚才吴道坤说的话告诉了李士君。 李士君凝视着窗外,心中有些犹豫,他没有想到吴道坤居然会提出这么高的价码。 不过相比于一部高级秘密电台来说,这些钱却是微不足道了。 “给他。” “真给他啊?”吴四宝不屑道:“要不是在法租界,害怕打草惊蛇,我早对他用刑了。” “76号的钱可不是那么好拿的。”李士君高深莫测地笑了。 说着他拿出纸笔写了一个条子:“你去办吧。” “明白。” 吴道坤从银行坐上黄包车一路来到李持平住的楼下。 这是一幢法国人建的公寓。 情报组一共租了三间房。 就在快要进入楼道的时候,他从衣兜里面抽出一只手,将手掌撑开,掌心里多了一个带着两股金属线头的窃听器,这是刚才吴四宝交给他的。 他停在原地,脸色一阵变幻,最后将窃听器收好,搓了搓脸,从容地走进楼道。 刚拿钥匙打开门,就见李持平的报务员陈家栋背着手站在门后,冷冷地看着他。 “你干什么去了?出去这么久。” “我身体不舒服,找了家药店去看了看。” “药呢?” “我哪有钱啊,经费到底什么时候才发啊?” 听到这话,陈家栋脸色缓和下来,说:“钱明天应该能到。” 说着他让了让,站到一边,让吴道坤走了进去。 然后探头出去,警惕地望了望,立刻将门关上。 李持平正坐在一张双人沙发上,他的斜对面是一张单人沙发,紧挨着一张方桌,上面有一部黑色的电话。 吴道坤从外面走进来,瞥了一眼电话机,连忙收回目光,从着手问: “先生,今天吃什么?” 李持平皱了皱眉说:“家里有什么就随便搞点吧,等明天经费到了,我请大家好好吃一顿。” “知道了。”吴道坤闷声答了一句,就钻进了厨房。 进入厨房,他捏了捏兜里的窃听器,暗暗皱眉,李持平、陈家栋二人闭门不出,晚上大家各住自己屋,他更没机会安装窃听器。 怎么办呢? 突然他瞥见案台上的菜刀,计上心来。 李持平正和陈家栋坐在沙发上低声说话,瞥见吴道坤抄着菜刀出来,立刻神色一凛,陈家栋则猛地起身将手伸进怀里。 但出乎意料的是,吴道坤却把菜刀掉了一个个儿,将刀巴儿朝外,放在了李持平面前的茶几上,然后一屁股做到了对面。 李持平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吴道坤以仆从的身份掩护他们工作,虽然身上小毛病不少,但还算规矩,今天这是怎么了? 他盯着吴道坤问:“道坤,你这是唱的哪出戏啊?” “组长,我不想干了。” 李持平眉头紧锁,看着他:“理由?” “没意思呗。”吴道坤一脸沮丧,摇头说: “我今年都30岁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可我到现在连个老婆都没有,好不容易喜欢个姑娘,还没有钱帮她赎身,活着有啥意思。” “老板说过,抗战期间不许结婚。” “军统的规矩,我懂。组长要是不想让我离开,您现在就可以动手了。” “你怎么就对一个窑姐上心了呢?”李持平笑了笑,说: “我现在也不是孑然一身吗?等我们打败了日本人,房子票子车子女子,应有尽有,还怕找不到老婆?” 吴道坤却是摇了摇头,缩着那里,一言不发。 李持平叹了口气,看着他问:“你想过擅自离开的后果吗?” “大不了一死呗。” “你清楚就好。”李持平望着他,顿了顿,缓和口气问: “赎身需要多少钱?” “十根小黄鱼。” “这么多?你知道这笔钱可以买多少枪支弹药吗?”李持平起身,走到吴道坤面前,拍着他的肩膀说: “我看你真是鬼迷心窍了,别说十根小黄鱼,就是一根都没有。国恨家仇当前,就别惦记你裤裆里面那点事了。” “行了,今天这事就当没有发生过,否则别怪我动用家法。” “我不需要组长你帮忙,只要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自己出去干一票就行了。” “吴道坤,别没完没了,给你脸了?我要组长,早就处分你了。”报务员陈家栋喝道,“我们是搞情报工作的,不是打家劫舍的。” 李持平同样警告地看着他:“我特别强调一点,不许胡来。” 吴道坤深深吸了口气,一脸沮丧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李持平见他听劝,立刻和颜悦色地拍着他肩膀说: “这就对了嘛,我知道工作很枯燥很憋屈,谁让我们干的是这个行当呢?” 顿了顿,他继续说:“这样吧,明天拿到经费,我给你放半天假,你可以出去玩玩。” 出去玩,自然是让他去找相好的,吴道坤脸上一喜,说:“谢谢组长。” “哈哈,这就对了嘛。” 李持平笑道:“咱们三虽说是上下级,可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一个锅里吃食,不是兄弟,胜过兄弟,就应该同心协力嘛。” “组长说的是。” “对了,厨房是不是还有没吃完的馄饨?”李持平见吴道坤点头,拦住他,将他按在沙发上,说: “你们都伺候我一年了,今天就让我老李也伺候你们一回,尝尝我的手艺。” 说着,他直接转身进了厨房。 客厅里面一下子安静下来,吴道坤瞥了一眼茶几上的菜刀,又瞥了一眼坐着的陈家栋,谁也没有说话。 沉默中,陈家栋拿起一份报纸看了起来。 吴道坤瞥了他一眼,虽然陈的视线在报纸上,但桌上的电话距离他太近了,根本没有任何机会下手。 墙上的挂钟滴滴答滴答响个不停,沉闷的声音让吴道坤不由急躁起来。 想了想,他突然起身,站到了陈家栋的对面。 “你干什么?”陈家栋立刻放下报纸,瞥了一眼茶几上的菜刀,警觉地看着他。 “给我根烟抽呗,我知道你哪里有存货。”吴道坤脸上堆起一丝讨好的笑,连忙帮对方倒了一杯茶递了过去。 “你不是不抽烟吗?”陈家栋望着他,开始在身上摸索起来。 “心情不好呗,解闷。” “呵。”陈家栋嗤笑一声,从皱巴巴的烟盒里面挤出一支烟递给他: “为了一个窑姐值得吗?戏子无情,婊子无义。” 吴道坤皱眉,凑过去帮陈家栋点上烟,摇头说:“你不懂。” “不就是个娘们吗?你当我是初哥?”陈家栋嗤之以鼻。 吴道坤没接话,抽了一口烟,被呛得连连咳嗽,问: “这也不好抽啊?” “哈哈,看来你才是初哥。”陈家栋被逗笑了,望了望吴道坤,一脸好奇地问: “哎,说实话,那婊子到底长什么样子,什么时候也让我看看?” 吴道坤脸色马上阴沉下来,愤恨地盯着他。 见吴道坤这么不禁逗,陈家栋笑得更开心了,继续说: “老吴我劝你悠着点,妓院那种地方乌烟瘴气的,别染上梅毒和花柳病.” 听到这句,吴道坤霍地一下站了起来。 厨房灶台上热气腾腾,李持平正准备往锅里下馄饨,这时只听客厅传来“砰”一声巨响。 他连忙跑出去,只见桌上那部黑色电话早已掉在地上摔破了。 而沙发边上,吴道坤手持菜刀抵在陈家栋脖子上,后者同样掐着吴道坤的脖子,用手枪抵着他的头。 “都放手!”李持平气急败坏。 “放手,还有没有规矩?” “哼。”吴道坤、陈家栋愤恨地瞪着对方,僵持了一会,两人终于松开。 陈家栋收起手枪,说:“组长,是他先拿电话砸我的,像疯狗一样。” 李持平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皱眉看了看电话,问吴道坤:“怎么回事?” 吴道坤梗着脖子说:“他说小翠是婊子,嘴太他妈臭了,小翠是书寓的姑娘,都没有” “行了,行了。”李持平登时无语了,婊子无疑是对妇女最恶毒的咒骂了,但“小翠”既然在暗门讨生活,不管你出淤泥而不染还是卖艺不卖身,那也是妓女。 陈家栋同样说的没错。 他摇了摇头,警告道:“别忘了我们是干什么的,搞这么大的动静,惊动了巡捕,导致任务失败,谁也别想好过。” 说完话,他夺过吴道坤手里的菜刀,又转身进了厨房。 不一会,蹲着几碗馄饨走了出来。 三人沉默着吃了饭,谁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完了,吴道坤端起饭碗进入厨房开始洗碗,一会后他拿着装垃圾的竹篓闷闷不乐地走了出去。 刚来到街边的垃圾桶,吴四宝伪装的清洁工就缓缓靠了上来: “怎么样?” 吴道坤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说:“我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不过好消息是,电话机已经摔坏了。” “明白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吧。” 吴四宝笑了笑,又道:“我们已经查过了,你们隔壁的房子空着,明天我们的人就住进来,小小点别暴露了。” “知道,我装作不认识呗。” “你本来就不认识他们。”吴四宝看着他,表情微妙。 007、鼹鼠(求月票) 天边的鱼肚白刚刚散去,太阳便出来了,各家的炊烟也袅袅升了起来。 一辆墨绿色的自行车从光线中穿过,缓缓停在李持平住的公寓楼下。 骑车的是一个穿着电话局制服的中年男人,车梁上还驮着一个工具箱。 将自行车停好上锁,他拿着工具箱上楼,来到李持平住的门口。 敲了敲门,来开门的是李持平,中年人问: “就是你家电话机坏了?” 李持平一边打量他,一边埋怨道:“怎么才来啊,我昨天打公用电话催了几次都不见人来。” “已经够快的了,又不是只你一家。”中年人一脸不耐烦,问: “你到底修不修?” “修,抓紧时间吧。”李持平侧身把修理工让进房间。 修理工走进去,拿起桌上摔破的电话机,端详了几眼,嫌弃地说: “不能用了,换个新的吧,不再收你安装费,出工费和电话机合计2个大洋。” 说着他不容置疑地从工具箱拿出一部崭新的电话,开始安装起来。 “两块大洋?这么贵?不是说包修吗?” 中年修理工拧螺丝的手一停,不悦地问:“你到底换不换?” “行行行,快点吧。” “抠抠搜搜的。”修理工鄙夷地撇撇嘴,将最后一颗螺丝拧紧,说: “好了,我拨个号试试。” 说着,他拿起话筒,拨出一个电话,等了一会,电话通了。 “新电话试机,声音清晰吗?” 与他们隔着大门、楼道的另一间房子里面,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正在接电话。 她看了一眼坐在桌边同样戴着耳机的中年男人,直到男人冲她点头,女人才对着话筒说:“很清晰。” 听到这个回复后,中年修理工说了一声“知道了”,然后就挂断了电话,他看着李持平说:“好了。” 李持平点了点头,从兜里摸出一叠钞票,数出几张递了过去。 “法币?这玩意天天贬值。”中年修理工嫌弃地接过钱数了数,皱眉道:“不够。” 随着法币的持续贬值,袁大头再次坚挺起来,法租界也不例外。 在法租界,主要流通的货币有法币、美元、英镑、法郎等。 李持平不情愿地又递了几张过去,修理工这才作罢,将钞票揣入裤兜,头也不回地拿着修理箱走了。 李持平将他送到门口,目送他下楼,立刻将大门关上,来到客厅虚掩的窗户后。 不一会儿,修理工的身影再次出现了,他挎上自行车,吹着口哨,轻快地骑着车远去。 盯着此人的背影看了一会,李持平收回目光,来到电话机前。 他拿起电话听筒思忖了一会,然后用力拧开听筒,见里面一切正常,这才松了口气,重新将听筒恢复,坐在沙发上拨出一个电话: “赵经理,是我,老刘,我申请的那笔贷款下来没有? 下来了?好的,谢谢,我马上过来,一会见。” 对面的房间里面,李持平拨出电话的那刻,戴着耳机的中年男人立刻对女人做了个手势,同时按下旁边监听机器的录音按钮,机器开始转动起来。 客厅里,李持平挂断电话,来到卧室的衣柜前,打开门,轻轻的敲了敲。 “咔嗒”一声,挨着墙的一侧露出一扇小门,报务员陈家栋探出头来。 “老规矩,我出去一会,你看好家。” “明白。” 李持平点了点头,转身拿着一个公文包出了房间,他再次来到客厅窗户后面。 默默观察了一会,他打开窗户,将一盆盛开的月季放在了阳台外面,这才转身离开房间。 “砰”一声,随着关门的声音响起,女监听员立刻摘下耳机来到窗户边观察。 不一会儿,就见李持平从楼里面走了出去,拦下一辆黄包车离去。 站在窗口边上的女监听员,看着李持平远去,对着中年监听员点了点头,后者立刻拨出一个电话: “吴队长,目标出来了。” 挂断电话,女监听员走过来问:“他这是去接头吧?” 男人笑了笑,拿过刚才女监听员抄写的监听记录,说:“什么贷款的估计是鬼扯,我猜他肯定是去拿经费去了。” “这么说,我们可以通过此人掌握军统上海区的资金出入渠道?” 上海沦陷前夕,果党财政部和银行部门同样留下一批人潜伏在租界继续负责国外、香江到内地的资金流通。 “这里面的水深着呢,还轮不到我们操心。”男人皱了皱眉,说: “我们的任务是电台和密码本。” 男人名叫晋辉,女的叫吴素梅,都是中统叛徒马啸天的手下。 晋辉以前担任中统上海区电讯科科长,落水后,被李士君任命为76号电务处处长。 这二人正是奉李士君的命令,协助吴四宝、万里浪摧毁军统秘密电台而来。 计划的第一步便是由吴道坤安装窃听器。 第二步,由晋辉和吴素梅装扮成夫妻住在李持平附近,暗中收集李持平和山城方面往来的电报,并组织人手进行破译。 一个小时后,电话响了。 晋辉拿起电话,只听那头说道:“目标几分钟后回来。” “知道了。”挂掉电话,晋辉对吴素梅说: “准备一下,我们会一会这位邻居。” “会一会?” “猎人往往都是以猎物的方式出现,你听我说…” 李持平坐在黄包车上兜了一圈,抬头见阳台上的月季花完好无损地搁在那里,才打发走黄包车,从容地上了楼。 他刚走到门口,正开门的时候,就见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提着垃圾出来——为了制造这样的巧遇,晋辉和吴素梅还特意将房间又打扫了一遍。 “回来了?” 吴素梅经过李持平身边的时候,很自然地打了个招呼,说:“我是新搬来的,以后多多照顾。” 李持平心中掠过一丝犹疑,对面的房间空了很久了,怎么突然就搬进住户了,他心里怀疑,却没吭声,只是礼节性地点了点头。 吴素梅走出两步,又回头说道:“先生侬贵姓呀,刚才我听人说今晚好像要停电,最好家里备点蜡烛。” 李持平一只脚已经迈进了屋里,但要是不回话反倒显得不自然了。 他头也不回地说:“免贵姓刘,多谢告知。” “都是邻居,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客气什么,我自己买了一些蜡烛,你要需要,随时过来拿。” 她说完拎着垃圾走远了。 李持平哎哎地答应了两声,迅速进屋关上了大门。 “组长.” “嘘!”李持平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侧耳伏在门口听了听,又来到窗户前借着给花浇水的机会观察了一会马路,见没什么异常,才将花盆挪回来,将窗户虚掩上,看向陈家栋,压低声音说: “对面来了新的住户,你知道吗?” “听到动静了,但我没出去,有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太巧了。” 李持平忧虑地说:“为了安全,最好是找个借口,试探一下,别被老鼠摸进猫舍,我们还不知道。” “什么借口?” “我自有主意。” 傍晚,晋辉正坐在桌前的监听设备面前,戴着耳机,反复调试。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 他起身问了一句:“谁?” 门外面的正是李持平,他没有吭声,再次开始敲门,同时竖起耳朵倾听门内的动静。 这时,脚步声渐近,门开了。 李持平见开门的是个男人,装出几分诧异,热情地问: “早前我遇到的是您太太吧?您贵姓?” “免贵姓金,您是刘先生吧,我听太太说了。刘先生有事吗?” “不是说晚上停电吗?我来借根蜡烛。” 李持平说着,不待晋辉应答,不由分说地挤进屋内,目光在屋内四处张望,尤其朝着天花板和电线的连接处看。 晋辉似乎有些猝不及防,皱着眉头一脸不悦地看着他,朝着屋内喊: “素梅,拿根蜡烛出来。” “多谢,多谢。”李持平说着,突然一指桌上被帷幔遮盖的东西: “这是什么?” 晋辉回头一看,就见李持平目光落在茶几上,他一边好奇地问着,一边走过去伸手掀开了帷幔。 来不及阻挡,李持平一下就看到了帷幔下的东西,他一脸惊讶,说: “收音机?金先生在哪里高干?竟然能买得起这东西。” 晋辉心底冷笑,做戏做全套,在他开门之前,早就将监听设备换成了收音机,此刻敷衍说: “什么高干,不过混口饭吃罢了。” “谦虚了。”李持平说着,蹲下身子摩挲着收音机,一脸羡慕: “德国货,好东西啊,怎么不打开听听。” “有什么好听的,山城的频道不能听,其他都是汪伪政府那些虚假的新闻,无聊时当作消遣罢了,再说了,这不是刚搬来嘛,也不知道墙隔不隔音,别吵到邻居了。” 李持平仔细端详了几眼收音机,见它并不是改装出来的发报机,心里松了口气,叹息说: “好东西啊,可惜我没有什么钱,不然自己也买一个,听听京剧也是好的。” “哦,刘先生是做什么的?” “记者,给报社写点文章,勉强糊口。” “刘先生,给你蜡烛。”这时吴素梅从卧室走了出来。 “多谢,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别客气。”李持平说完转身出门,随着房门关上,晋辉和吴素梅对视一眼,嘴角各自扬起一个踌躇满志的笑。 “继续工作。” 这边,李持平回到屋内,陈家栋迎上来,小声问:“组长,怎么样?” 李持平回忆着对方夫妻二人刚才的表现,摇了摇头说: “暂时没什么发现,或许是我多虑了。” 说着他沉默了一会,问:“吴道坤呢?” “拿了钱就出去了,说一会回来。” 这是昨天就定好的事,李持平点点头,看了一眼手表,说: “正好,马上七点了,按约定应该和家里联系了。” “我去准备。” “好。” 陈家栋又闷头钻进了密室,李持平则坐在沙发上,闭着眼睛,耐心地等待着。 一门之隔,负责监听的晋辉和吴素梅同样静静地等待着。 随着一阵断断续续的滴答滴答声过后,陈家栋拿着一封电报从密室出来,说: “组长,北极星将再次返沪,这次除了他还有十几名行动人员,为保密起见,还是不和上海各区站发生横向联系,老板让我们继续做好联络通讯工作。” 李持平接过电报,眉头紧锁。 所谓的“北极星”不是别人,正是军统少将参议戴星柄。 河内刺汪失败后,戴老板心有不甘,眼见汪填海到上海后和丁默村、李士君的伪特工总部合流,而上海区又发生了王天林叛变之事,他知道仅靠上海区从外围狙击一时间难以得手,于是决定另辟蹊径。 他派出去的正是军统少将参议戴星柄。 此人虽然在军统挂职,但以前他是汪填海“改组派”的人,汪正在到处招兵买马,正好可以让戴星柄佯装投靠,打入汪氏内部,伺机下手。 但现实却有点不尽人意。 戴星柄过去的地位不高,投靠汪填海后,并没有得到重用。 再加上汪填好才到上海又遭到刘戈青同学平福昌等人的刺杀,早就成了惊弓之鸟,处处严加提防。 以至于戴星柄混了一个月,工作毫无进展。 他自己也感觉这样下去不行,于是求见汪填海,说他可以去广州策反原粤系的一批将领投靠汪填海。 汪半信半疑,还是让他去了。 但戴春风知道这不过是戴星柄的抽身之计,立刻将他叫到山城斥责了一顿。 既然决心要刺汪成功,代价再大也在所不惜,包括牺牲掉戴星柄。 于是戴老板决定增派原军统局书记长、绰号“鬼见愁”的大特务吴庚恕亲摔十名行动人员,随戴星柄再次返沪,执行刺杀任务。 “知道了。”李持平挑了下眉,忧虑道: “北极星一直潜伏在汪伪内部,他无功而返,还能取得汪逆的信任吗?” 陈家栋沉默着,没说哈。 二人不知道的是,他们的对话通过旁边的电话源源不断地传到了对面房间,传到了晋辉和吴素梅的耳朵里。 晋辉格外振奋,他没想到监听第一天的收获就这么大。 他激动地在纸上写下“北极星”和“鼹鼠”几个字,又给它们之间画上等号,听耳机里面没了动静,立刻拿起旁边的电话拨了出去。 …… 008、监视反监视(求月票) 和晋辉、吴素梅一样,李士君也显得格外振奋。 刚刚他已经向汪填海和日本人做了汇报,“鼹鼠”的身份呼之欲出。 如果一切顺利,“鼹鼠”马上就会被捕,和他一起来到上海的军统特工也会被一网打尽。 吴四宝已经部署好了一切,他走进李士君的办公室,向他做着部署情况的汇报。 一种即将收网的兴奋感,让李士君看起来有些激动,他拍着吴四宝的肩膀说: “如果一切顺利,马上我们就可以见到这位军统少将参议戴星柄。你接着说。” 满脸横肉的吴四宝得意道:“能调动的人员和车辆都准备好了,上海各交通要道都有我们的人,只要他们进入上海,我们马上行动。” “驻守上海的日本宪兵队和海军陆战队我已经协调好了,如果需要,他们随时可以支援。”李士君一副了然于心的摸样,琢磨着说: “怕就怕这些人和戴星柄是分开赴沪的,这样一来,就必须先撬开他的嘴巴。” “审讯室已经准备好了,我亲自审讯,主任您就放心吧。” 李士君点头:“李持平那边呢?” “监听还在继续,他根本没有发现,万里浪正带人在外围监视呢。” 吴四宝说着,再次请示道:“主任,现在是不是可以动他了?” “稍安勿躁,好不容易逮住一只兔子,就等着更多的兔子出窝吧。”李士君得意一笑,有些揶揄地说: “我们非但不能动他,还要故意让他知道戴星柄被捕的消息,让他汇报给戴春风,哈哈,这样我们就可以继续收到戴老板的指令了。” “哈哈哈。”吴四宝同样得意地笑了。 张义站在一处茶楼包厢的窗帘后,举着望远镜,目光一直跟着目标移动,他监视的人同样是李持平。 昨天从巡捕房内情告知吴四宝和万里浪再次通过法租界关卡开始,监视就悄无声息的开始了。 他很好奇,这两人再次跑到法租界究竟想干什么。 随着跟踪监视的深入,张义他们发现,对方的注意力在一个姓刘的中年男人身上。 随着望远镜下移,一个卖烤红薯和馄饨的小贩出现在视野中,其中一人就是万里浪乔装改扮的。 “这个叛徒替76号这么卖命,真是讽刺,站长,要不要我偷偷将他干掉。”一旁的猴子放下望远镜,冷笑一声。 “先别急,等弄清楚他们监视目标的身份再说。” 张义眼神凝重,抬手看了一眼手表,说: “你们继续监视,千万不要打草惊蛇,我去去就回。” “明白。” 从茶楼出来,张义目不斜视地走向马路对面树下一处冒着腾腾热气的面摊。 面条才端上来,一个穿着制服的巡捕就坐在了他斜对面的桌子上。 老板看见巡捕,毕恭毕敬地走上去,一脸卑躬屈膝的谦恭劲儿: “长官,您吃点什么?” “二两咸菜面。” “好勒,马上。” 凉爽的早风吹着法桐,叶子沙沙作响,如此温和。 但和他从事的跌宕起伏的工作如此格格不入。 张义埋头狼吞虎咽的吃完面条,瞥了巡警一眼,向着远处走去。 拐弯穿过一条街道,他上了一辆趴在路边的汽车。 不一会儿,巡捕从另一边坐了上来。 这人正是法租界巡捕房的内情刘俊卿。 刘俊卿一脸严肃,说话一板一眼: “是这样的,我接到你的通知,立刻私下了解了一下。 你说的人叫刘丰凯,单身,一年前就租在哪儿了,租了三间房,房租一次付了三年,登记的时候他说自己是个作家。” 张义没说话,等着他的下文。 顿了顿,刘俊卿继续说: “巧合的是,刘家对面的房子昨天才租出去,新搬来两口子,男的叫金柯文,女的叫巫梅。老夫少妻,男的据说做投机生意,女的没有任何职业.” 张义心神一凛,特工的字典里没有巧合一说,你以为的巧合只是别人精心设计出来的罢了。 吴四宝、万里浪在监视刘丰凯,他家对面又住进了新租客。 租客的目的显而易见。 张义思忖了一会,问: “能不能想个办法让这两人离开房间?” 刘俊卿想了想说:“这个好办,他们是新搬来的,刚好可以用户籍登记的理由让他们去就近的巡捕房。” “事情要做的滴水不漏,不能让他们产生怀疑。” “明白,我会小心的。”刘俊卿郑重地点了点头,然后下车离去。 张义在车上独自坐了一会,这才敲了敲车窗。 钱小三和刘魁、杨文轩上了车。 “站长?” “其他兄弟呢?” “都隐藏在附近。” “好,接下来这样” 张义吩咐几句,刘魁、杨文轩立刻下车离去,汽车继续往前开,最终停在了公寓楼附近的路边。 张义等了一会,突然听见一阵自行车铃铛的响声。 透过车窗帷幔去看,就见一个戴着“户口调查”肩章的巡警风风火火地冲了过来。 他单脚往地上一撑,刹住车,扯开嗓子喊: “附近的居民听着,新来的住户马上巡捕房登记户口,限期一天,逾期不候,别等着我们找上门.” 这一嗓子嚎叫直接惊动了公寓里的住户,一些居民纷纷探头出来看。 有人认出巡警,戏谑道:“哎吆,这不是陈警官吗?怎么还在查户籍?还没转正?” 巡警瞪了这人一眼,更来劲了,兴冲冲地吹了吹警哨,警棍敲着车头砰砰作响: “里面的居民听着” 又嚎了几嗓子,巡警蹬着自行车奔向下一个目的地。 车里,张义安静地等待着,又过了一会,只听钱小三说: “出来了,应该是他们。” 张义立刻拿起望远镜,开始寻找目标。 只见公寓门口,出现了一男一女。 正是刘俊卿说的金柯文和巫梅(晋辉、吴素梅)。 男的西装革履,文质彬彬。 女的一袭旗袍,踩着高跟鞋,走路优雅,将身材曲线展现的淋漓尽致。 女人挽着男人的胳膊臂弯,小声说着什么,脸上表情温婉甜美。 但稍加观察就会发现,他们走的几乎是一条直线,没有左顾右盼,更没有回过头。 晋辉用余光瞥了一眼不远处卖红薯的小贩,吴素梅明白,虽然晋辉嘴上没说,下一步肯定是要找小贩确认一下。 突如其来的登记户籍,让两人微微有些紧张,担心自己的伪装身份暴露了。 相比晋辉,吴素梅显得更紧张,她仰起略显僵硬的脸,稍微提高了一点声音说: “我想吃烤红薯。” 说完,她做出一副轻快的模样,冲着卖红薯的小贩走去。 付完钱,她举着油纸包裹的热气腾腾的红薯对晋辉说: “吃一口?” 晋辉摇摇头,可吴素梅并不甘心,举着红薯开过来,撒娇道:“吃一口嘛。” 晋辉脸上露出一丝无奈,但还是张嘴吃了一口。 两人凑近的时候,吴素梅低声说: “万里浪说一切正常。” “那就好。” 晋辉点头说:“别紧张,这里毕竟是法租界,只要不是中统、军统锄奸队的发现我们,有什么好担心的?” “只是家里.”吴素梅勉强一笑。 “放心,我们快去快回,即便我们不在的时候家里进了老鼠,大不了提前收网。” “那好吧。” 两人说着,伸手拦下一辆黄包车,驶向巡捕房。 汽车里,张义一直认真观察着晋辉和吴素梅的一举一动,见两人走远,立刻道: “开始行动吧。” “是。”钱小三借发动汽车,冲着窗外摆了摆手。 与此同时,刘魁和杨文轩带领的两队人马开始了行动。 刘魁一身青帮打扮,嘴里叼着一根香烟,身后跟着几个同样打扮打手摸样的手下,踱步来到卖红薯的小贩摊前。 “新来的?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刘魁居高临下的注视着装扮成小贩的万里浪,先声夺人。 万里浪不慌不忙地抬起头: “是是是,新来的,您是?” “知道这是谁的地盘吗?” “当然。”万里浪显然是做过功课的,他拱了拱手,说: “兄弟我早先在季爷手下跑帮,也是在帮兄弟,虽说和黄爷门下的分支猛虎帮不属同门,但四海之内皆兄弟.” 刘魁原本就是来找茬的,自然不吃这一套,呸了一口: “少提什么季爷,谁不知道他做了汉奸?少他妈跟我套近乎。废话少说,想在这儿摆摊就交钱。” 见刘魁不为所动,万里浪压抑着怒气,从钱盒拿出几张钞票递过去: “兄弟.” “不够,我们的规矩是一个月五块大洋。” “这” “少他妈啰嗦,不给钱就砸摊,上。” 话音刚落,刘魁手下的打手已经冲上来一脚将烤红薯的火炉踹翻在地。 万里浪恨的咬牙切齿,但不能暴露身份,只能沮丧又无奈地看着。 在卖红薯和馄饨的小贩被骚扰吸引注意力的同时,杨文轩带领的几人伪装成住客混入了公寓。 公寓走廊里面,四个便衣悄无声息地来到晋辉、吴素梅所住的房间门口。 几人分工明确,有人望风,有人埋头开锁。 只听“咔嗒”一声,房间的门锁已经被打开了。 四个人戴上手套鞋套悄然而迅速地跨过门内的垫子走进房间,马上开始搜索房间的各个角落。 他们的动作小心而高效,房间里竟没有一点儿声音。 一个便衣打开衣橱,上下看了看后正要关上,突然,一件折叠的厚重大衣引起他的注意。 大夏天的,谁会把冬衣放在最外面。 他立刻小心地拿起大衣,一部监听设备赫然出现了。 便衣立刻小声说道:“组长,在这儿。” 杨文轩听到,立刻走进来,看了几眼监听设备,踱步朝着屋内的天花板和墙壁上的电线、灯绳打量起来。 很快他就有了发现。 只见一根伪装成细绳的电线从天花板上下来一直和灯绳缠绕在一起,尾端打结处依然能看到金属线头。 另一头和密密麻麻蜘蛛网一样的电线交织在一起,不知通往了哪里。 但这两人的身份呼之欲出。 他们显然不是投机商人,而是特务。 76号的特务。 被他们监视的对方肯定不是日本人,而是抗日分子。 虽然不知道是那边的。 “马上恢复,准备撤离。” 便衣们没有说话,立刻再次忙碌起来。 不一会儿,随着杨文轩最后一个退出去,房间的一切都恢复了原样,丝毫看不出之前被人搜查过。 茶楼包厢里面,听完杨文轩的汇报,张义神色凝重。 钱小三说:“站长,您说会不会是红党的人?” 猴子道:“管他是红党、中统,还是我们军统的人,既然碰上了,肯定要搭救。” 听到这话,刘魁愣了愣,猛地站了起来: “站长,诸位,如果是红党这是违反局座命令的” 杨文轩同样脸色冷峻:“站长,是不是先向局本部核实一下此人身份?” “只要和日本人斗,管他是红党和中统,站长,将在外军令有所不授,天高皇帝远的,我就听你的,你说救谁我就动手。” 钱小三也大咧咧说:“我听站长的。” 刘魁愤懑说道:“不行,让我给红党通风报信,我办不到。” 猴子看着他问:“老刘,咋的,你和红党有仇?” “我家的地都被他们分了,你说呢?” 几人的表现尽收张义眼底,他低声喝道: “别吵了,你们别忘了,这里是敌占区。” 几人顿时都住了口。 张义起身说道: “第一,马上向局本部发报,核实此人的身份。 第二,继续严密监视万里浪几人的一切行踪。” “是。” 半个小时后,局本部回电了。 但只有三个字:“知道了。” 张义拿着电报,蹙眉不解,他不知道戴老板葫芦里面到底卖的什么药。 他不知道的是,李持平同样收到了电报。 他和陈家栋望着电报上的内容,一脸苍白,默然无语。 “组长.” “现在有经费了,今晚我们一起吃顿好的。” 李持平神色沉重地说着,他的脑海里回想起住在他对面的新来的邻居。 “.好啊,组长您想吃什么?” “到时候看吧。对了,你说我们也买一部收音机怎么样?昨天我看到新来邻居家的德国货,别提多羡慕了。”李持平给陈家栋递个眼色。 “钱够吗?” “够,你现在就去吧,不远处那家电器修理店就有。” “行,那我去了。”陈家栋返回密室,又从自己的房间离开。 陈家栋走后,李持平坐在沙发上,慢慢环视着屋内的一切,表情阴郁。 半个小时后,陈家栋抱着一台收音机出现了。 对面房间负责监听的晋辉、吴素梅二人听到动静,立刻戴好耳机,拿起记录本旁边的钢笔,等着记录两人的对话。 耳机里,传来“卡塔”的声响,晋辉、吴素梅两人正疑惑不解,马上耳机里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接着,李持平的声音从耳机里响起来: “不对,换个频道。” “这个怎么样?”这是陈家栋的声音。 晋辉仔细听着,搁下手中的笔,对身边的吴素梅说: “应该在调试收音机,军统的经费够充足的嘛,他们还能买起这玩意。” “我要听京剧,那个频道可以听?你怎么没有打听一下。”李持平的语气听上去有些不高兴。 “好了,好了,应该是这个频道。” 话音刚落,收音机里面立刻响起洪亮的京剧唱腔,嘹亮的声音加上监听设备响起一阵电磁杂音,让监听的晋辉二人同时眉头紧锁,他们试着调整耳机和设备,但效果不佳。 两人不知道的是,李持平此刻已悄悄将收音机旁的电话拿了起来,开始用一把螺丝刀小心翼翼地拆卸电话机底座的螺丝。 “不错,就是比黄梅戏够味道,要是能现场去听听就好了。” 李持平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拆下电话机底板,一个小巧的窃听器赫然出现在他眼前。 “这二位老先生可是在北平,如今我们怎么去?不过等赶跑了日本人,我一定陪组长去一趟。” 陈家栋附和着,脸色难看。 “是啊,是得先将日本鬼子赶出来。” 李持平说着,又小心地将电话底板合了回去,脸色同样难看至极。 他突然想起之前吴道坤和陈家栋在家里冲突砸坏电话的情景,又响起了安装电话试音的事情。 这些无一不让他眉头紧锁。 他看了一眼面前的陈家栋,想到他说的那句: “是他先用电话砸的我” 一句简单的话,此刻却让李持平一脸绝望。 无疑,自己的身边人,吴道坤叛变了。 009、杀人啦(求月票) 76号。 阴森潮冷的审讯室内,戴星柄被铁链锁在刑架上,李士君审视着面前这个男人,分头汗津津贴在额前,之前的雍容华贵早就荡然无存。 “戴先生,我真的希望能够看着你体面的离开。” 李士君夹着一支香烟靠着审讯桌,一手支在桌面上,面对面地俯视着面前的男人。 从此人惊惧的眼神判断,搞定他只是时间问题。 戴星柄虽然挂着军统少将参议的名头,但实际是一个文人,他那里见过这种阵仗,此刻胆战心惊地说: “我要见汪先生。” 李士君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弹了弹烟灰: “我接到的就是汪主席的命令,北极星,事到如今,你还要继续演吗?” 戴星柄脸色骤变。 “.这话怎么说?什么北极星?” 李士君不屑地看着他:“雁过留痕,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呵呵,我们76号自然有自己的消息渠道。不说这个,从你家里搜出来的电台、枪支,怎么说?” 戴星柄沉默了。 从下车被捕开始,他就想好了各种应付措施,但此刻,随着身份暴露,所以的狡辩,都变得苍白无力。 李士君见他沉默,假惺惺说:“戴先生,念在曾经同事一场的份上,我没有直接对你动刑,已经很给面子了。” “我有耐心,可日本人却等不起。 实话告诉你把,宪兵队已经搜查了你的房间、办公室,带走了一切跟你相关的来往文书。 他们马上就会来提人,到了宪兵队的审讯室,各种严加审讯、非人折磨,能不能活着出来,就看你的运气了。” 说着,李士君抬手看了一眼腕表,将烟蒂丢在地上,狠狠碾灭,一脸惋惜地看着他: “你好好考虑吧,时间不多了。” 说罢,他转身就走。 湮灭的是烟头,戳中的却是戴星柄的心,他脸上闪过一丝凄惶之色,颓废地说道: “我招了。” “明智的选择。”李士君脚步一停,再转身过来的时候已是满脸笑意。 “来人,给戴先生松绑,换优待室,送杯热茶来。” 到了优待室,简单洗漱换上一身干净衣服的戴星柄略一沉吟,就端起茶喝了起来。 李士君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戴老兄,说吧,只要你提供的情报有价值,我可以帮你向汪主席说情,对你既往不咎。” 戴星柄苦涩一笑:“.从何说起” “那这样,我问你答。”李士君饶有兴趣地看着他,问: “情报显示,这次除了你之外,还有十人一共赴沪,他们人呢?” 戴星柄内心一叹,原来别人什么都知道了。 “还有原军统局书记长、绰号鬼见愁的大特务吴庚恕亲摔十名行动人员,但他们在火车到上海的前一站就下车了。” “是吗?你们之间怎么联系?” “约定了一个死信箱,由我提供汪汪先生的行踪,他们负责暗杀。” “还有呢?” “戴戴春风临行前交待,如果一时不能得手,可以先打击其他仅次于汪先生的大汉奸,来的路上,我和吴庚恕协商,决定先取伪上海特别市高官傅筱庵的首级。” “是吗?”李士君哈哈大笑,疯狂而得意。 过了很久,他啪啪地拍了两下巴掌: “谢谢合作,如今我们又是一家人了。”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汪主席?” “稍安勿躁嘛。”李士君摇摇头,从桌旁拿过纸笔。 戴星柄不明所以。 李士君慎重地看着他,压低声音说: “你既然是戴雨农派来做卧底的,那你就再给他写封信嘛。 我和他虽然各为其主,但一直打打杀杀的有什么意思,只会扰乱上海的治安秩序,大家都不痛快,如果他愿意,76号完全可以和戴老板暗中携手合作嘛。” 这完全出乎戴星柄的预料,他不知道李士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见对方一脸坦然的样子,又不像说谎,他只好答应下来。 从优待室出来,李士君脸上的笑容慢慢凝固消失了。 回到办公室,他立刻打出两通电话,然后集齐吴四宝等心腹,一脸凝重地说: “刚得到的情报,军统特务吴庚恕要刺杀傅市长。” 傅市长不是汪伪政府的市长,而是伪维新政府特别市市长,但汪填海正准备和这些伪政府合流,现在傅也成了自己人,76号特工总部自然要保护他们的安全。 “我从汪主席那里得知,明天下午傅市长要在上海大酒店举行一场经济沙龙,到时候会有很多人出席,军统肯定不会错过这个机会,除了保护傅市长的安全外,我们还要将前来的军统分子一网打尽。” “是。” “站长,你说戴老板究竟是怎么意思呢?”钱小三的眉毛都快拧成麻花了。 “敌中有我,我中有敌。” “站长的意思是,戴老板想让他们借机打入伪76号特工总部内部?” “我估计是,李士君有张良计,戴老板有过墙梯。”张义说的轻描淡写,但眼中却满是忧虑。 戴老板明显轻视小看了曾经的小人物李士君,再加上用人失察,以至于在和汪伪、日本人的博弈中处处落於下风。 而军统特务的叛变,就像“多米诺骨牌”效应一样,一个落水,带动一串,一串落水,又带动一片。 张义刚得到消息,军统天津站行动组的裴级三受老上级王天林鼓动,也向日本特务机关投降了。 这厮将自己工作过的北平、天津、保定三站认识的人以及唐山、沧县两个行动组的名单全被出卖给了日本人,致使华北区受到致命打击。 被捕后的特工或坐牢,或被杀,或投敌,一串再带出一片。 到了最后除区书记曾澈逃走外,绝大多数特工被捕,华北区组织机构从此瘫痪。 紧接着,军统外围组织平津抗日锄奸团也被敌人或渗透或出卖受到株连,大批成员被捕,刚逃到锄奸团的区书记曾澈也不能幸免。 至此,加上前番军统上海区的遭遇,戴老板苦心经营的南北两大特工中心都遭到了破坏。 震惊之余,戴老板立刻任命原华北区副区长倪中立任天津站站长,制裁叛徒裴级三。 但倪中立带人刚到天津,立足还未稳,组织即遭到日特汉奸破坏。 倪中立被捕后,不愿招供,随即被枪决。 戴老板马上又派陈仙洲赴天津站建立天津特别站,派张家铨重建天津站。 两人同样立足未稳,组织再次被日伪破获。 除了陈、张二位站长潜逃外,两站大部分特工都被捕。 天津站从此一蹶不振,只余下零星的小组和电台断断续续在活动。 所以“潜伏”中吴站长说的什么“抗战时期,戴老板称天津站是堡垒”根本就是个笑话。 而戴老板显然看清了汪伪汉奸特务以“军统打击军统”的手法,为扭转局面,开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策反收买拉拢渗透。 但李持平、陈家栋,一个是曾经的宪兵队队长,一个是报务员,被人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安窃听器而浑然未觉,可见特工素养一般,这样的人能寄予厚望吗? 张义想着,就听猴子说: “他们能行吗?李士君可是只老狐狸,他们潜伏在76号,稍有不慎就极有可能暴露.” 再暴露,等待他们的就只有被处决。 张义皱起眉头,想了想问:“监视有什么发现吗?万里浪和那两人有怀疑吗?还有,窃听器是怎么被送进去的?” 杨文轩立刻道:“放心吧,站长,我们的工作做的很细致,新来的培训班的同志用的是新的教材,特意参考了日本特工学校的教材,在细节方面做的很好。” 所谓的日本特工学校的教材还是张义当初威胁落网的日本间谍写的,如今成了军统特训班的参考教材。 日本的特工警察学校,非常重视对细节的观察。 他们会让培训的特工进入一间布置好的房间,观察一分钟,然后将房间内的陈设做细微的改变,再让你找出来。 如果你找不出来,就会受到严厉惩罚。 “还是要小心为妙,轻视对手的人,一定会付出代价,要知道在这场博弈里,没有弱者。”张义的声音徒然有些深沉,“窃听器呢?” “应该是他的仆人。”猴子接口道。 张义看着他,示意他接着往下说。 猴子清了清嗓子,继续道:“我们监视发现,这个叫吴忠的,每次出门扔垃圾的时候和万里浪扮演的小贩暗中有眼神交流,所以我们怀疑他早就被策反了。” 张义神色严肃:“吴忠?好名字,可惜他没有灵魂。” “他人呢?” “我问问。”猴子刚想给监视点打电话,电话却响了起来。 他接起来听了几句,挂断电话说: “站长,吴忠偷偷溜出去了。” “这是要跑路?” 张义想了想说:“既然戴老板想让两人借机打入76号,为防止更多的情报外流,我们不妨助他们一臂之力,只要这个吴忠死了,76号肯定会认为计划暴露,从而加快收网。” “这样,让情报员跟着吴忠,看看他去了什么地方,找机会干掉他。另外,向局本部发报,说明情况。” “是。” “再快点。” 吴道坤焦躁地催促着黄包车车夫,有道是做贼心虚,虽然李持平对他的态度没有丝毫变化,但吴道坤总觉得他在厨房忙活的时候,背后有一道阴冷的眸子盯着自己。 这让他心惊肉跳。 76号又只是监视,迟迟不采取行动,更让他忧惧烦躁。 这一刻他只想带着自己的小翠姑娘远走高飞。 自从有一次执行任务的过程中在书寓见到小翠之后,他就魂不守舍了。 只要有闲暇时间,他的脑子里面就会浮现出她清丽动人的身姿。 作为一个军统运用人员,在潜伏期间,他本不应该有这样的私念,可是,他实在无法控制自己。 “小翠”这两个字就像在他心里扎了根,生了芽,而且迅速成长为一株让他念念不忘的大树,这棵大树,连国仇家恨礼义廉耻都被挡住了。 什么组长,什么任务,通通都被他抛弃了,他心里时时念着的只有她。 昨天李持平给他放假,他又跑来找她,可因为没有带小黄鱼,老鸨并不待见他,一个人在书寓的大厅里枯坐了几个小时,看着舞台上那些庸脂俗粉吹拉弹唱,可就是见不到心心念念的人。 所以今天他直接带来了小黄鱼,今晚他就要和小翠双宿双飞。 一下黄包车,吴道坤一头扎进书寓,直接拽过来一个龟公,问: “小翠姑娘呢?” “小翠?哦,你说的是书琴姑娘吧。” 龟公审视着面前满头大汗的男人,摇头说: “这个,你估计要问老板。” 吴道坤呸了一口,想了想,走到翘腿坐在大厅沙发上看书的老鸨身边: “妈妈,我现在要见小翠。” 老鸨眼皮都没抬:“小翠姑娘今天有客人,今天估计不行,你明天再来吧。” “砰。”吴道坤怒了,他将包裹的小黄鱼往茶几上一拍: “都说好了,我要赎人,你怎么还让他接客。” 风韵犹存的老鸨白了他一眼,瞥着包裹: “钱带来了?没交易之前,她还是我这里的姑娘,自然要接客,不然吃什么?” 老鸨的语气充满了质疑,吴道坤心底恼怒,直接将包裹打开,十根小黄鱼在灯光下金光闪闪。 龟公立刻凑上来,拿起一块小黄鱼用牙齿咬了咬,直到十根小黄鱼全部“尝试”了一番,他才对老鸨点了点头。 老鸨重新审视起吴道坤,这家伙一脸猥琐,穿着打扮也不得体,经常来她店里又不消费,她早就看这人不顺眼了,此刻见他真的拿出十根小黄鱼,不由意外。 吴道坤早就不耐烦了,忍着怒气,说: “可以了吧?快让那位客人滚蛋,我现在就要带走小翠。” 看在钱的面子上,老鸨态度好了一些,但还是摇头道: “一码归一码,开门做生意,自然要守规矩,哪有赶客人的,这样吧,手续可以先办,人你明天再领走。” 说着她见吴道坤不耐烦的样子,又道: “你要是急不可耐,现在就想快活,四马路上有的是姑娘,燕瘦环肥您随意挑。” “少提那些破烂玩意,我就要小翠。” 吴道坤青筋暴起,死死盯着老鸨,“你们的规矩我不管,我现在就要带走她。” 说着他不理会老鸨,直接向二楼雅间冲去。 龟公跑上来拦截,被他一脚踹翻,顺着楼梯滚了下去。 瞬间,在龟公的惨叫中,响起老鸨尖酸的声音:“快叫人来,有人闹事了。” 对这一切,吴道坤丝毫不理会,他直奔小翠所在的雅间,粗暴地推开门,就见她正和一位文质彬彬的男人下围棋。 男人不悦地看着他:“您哪位?” 吴道坤一指小翠:“她是我的人,我现在就要带走她。” 男人笑了,笑的很蔑视。 “你这种粗鲁无礼之人也配到这种地方来?这里只有书琴姑娘,没有什么小翠。” 这时老鸨冲了上来:“你这人怎么回事,总要有个先来后到吧?” 吴道坤摸了摸怀里的手枪,不屑地说: “老子再说一遍,我给了钱,今天我就要带走人。” 男人也和他杠上了,冷笑道:“你可以试试。” “银枪辣头。”吴道坤一眼鄙视地看着男人,突然上前一步,一把扯住男人的领口,想将他放倒。 但他显然小看了男人,只见男人双手抓住吴道坤的胳膊,猛的使力,一个标准的空手道直接将吴道坤撂倒在地。 吴道坤被摔的七昏八晕,半天爬起来,喘着气,直接拿出手枪。 “都不许动。” 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小翠,跟我走吧。” 控制了局势,吴道坤转身看着小翠,神情立刻从凶神恶煞变得温情起来。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 他话没有说出口,就见龟公带着一群青帮打扮、手持驳壳枪的大汉冲了上来: “谁在这里闹事?” 老鸨见看场子的来了,瞬间恢复了气势,一指吴道坤: “就是他。” 刷刷刷,十几只枪瞬间指向了吴道坤。 带头的打手居高临下的看着吴道坤: “兄弟?吃什么水?烧什么柴?家里有几只船?” 吴道坤自然不知这是青帮切口,不屑道: “什么乱七八糟的,告诉你们,老子花了钱,就要带走人,谁敢为难我,我就和他拼命。” 带头的打手冷笑:“这是黄爷的地盘,既然不在帮,识相的就自己滚蛋,否则别怪我” “否则怎么样?”吴道坤冷笑道:“实话告诉你们,我和76号的吴四宝是好朋友,得罪了我,他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这个名字让一众打手悚然一惊。 见自己搬出来的后台起了作用,吴道坤长出一口气,再次看向小翠: “小翠,和我走吧。” 小翠一直端坐在棋盘前,颇有点处惊不变,此刻站起来,看着吴道坤,正色问: “你也做了汉奸?” “我怎么可能是汉奸。” 吴道坤这话说的没有底气,声音里面还有一丝委屈: “小翠,你操心这些干什么?快跟我走吧,我一定会让你幸福的。” 小翠继续问:“你承认自己做了汉奸?” “.我不是。” 这时,刚才放倒吴道坤的男子突然开口了,他一脸傲居地看着吴道坤: “你既然是76号特工总部的人,那就重新认识一下。” “我叫井田,井田桑稻郎,别说吴四宝,就是丁默村和李士君都要听我的,好了,我还要和书琴姑娘下棋,你可以滚了。” 吴道坤愣住了,其他人包括老鸨都诧异地看着井田,这个彬彬有礼讲着一口中国话的人竟然是日本人。 “八嘎,要我再说一遍.” 井田话还没有说完,突然只听“咔嗒”一声,一众包围几人的青帮打手中有人按下了手枪的保险。 下一秒,只听“砰”一声,井田应声而倒。 吴道坤一惊,刚想躲避,下一颗子弹随后而至。 “砰。” 子弹在吴道坤胸口溅起一朵血花,他不可置信地晃了晃身体,立刻抬枪还击。 “砰” 他开枪的同时,一众青帮打手下意识举枪还击。 “砰砰砰” 吴道坤被乱枪打成了筛子。 他不甘心地倒在地上,伸出染满鲜血的手想抓住小翠。 但小翠却往后躲了躲,看他的眼神是那么的冰冷。 “啊啊,杀人了!”此刻才反应过来的老鸨第一个尖叫起来。 …… 010、内奸(求月票) 李士君正在办公室里接电话,他对电话里说: “你对76号和汪主席的忠心我看到了,放心,我不会亏待有功之臣的。 你目前要做的就是和晋辉他们监视好李持平,一切以小心为重。” 挂上电话,他转身问一旁的吴四宝: “人手安顿好了吗?” “上海酒店周边就几顿居民楼,是刺客最有可能设下埋伏的地点,我已经布置了暗哨。通过梳理居民楼的每一位住户,暂时没有发现新搬来的或可疑分子。” “酒店内部呢?” “服务人员里已安排了我们的人,就是住客.” “住客怎么了?” “有一些人是外国人,我们不好贸然检查。” “外国人?”李士君蹙紧了眉头: “我就怕军统分子以外国人的名义住进酒店。” 说话之际,桌上的电话响了。 李士君随手接过电话,听了一句,脸色瞬间变得难堪起来。 “李主任,出什么事了?” 吴四宝话音刚落,办公室的门就被粗暴推开,驻76号的日本宪兵小队长石井一脸暴怒,哇哇叫着冲了进来。 “李桑,这件事情你一定要给我们一个交待。” 吴四宝疑惑地问:“出什么事了?” 李士君叹了口气,沉重地说: “井田先生死了。” 吴四宝一脸震惊地看着他。 “我刚刚接到影佐先生的电话,井田先生在妓院和人起了冲突,最后发生了火并死的人除了两个青帮弟子外,还有个叫吴忠的。” “吴忠?莫非是吴道坤?” 李士君点头:“法租界巡捕房已介入调查,从他们通报给宪兵队和特高课的情况看,这个吴忠和井田先生因为一个叫小翠的妓女起了冲突,据说姓吴的是带着十根小黄鱼去给小翠赎身的。” 吴四宝郁闷了,事情也巧了吧? “凶手是什么人?” “据说是负责看场子的青帮弟子,但交火之后,他们都逃走了。” “说什么呢?” 石井不悦地看着两人,“事实已经很清楚了,这个吴忠吴道坤,这个军统分子,和凶手合谋杀死了井田少佐,我现在需要你们马上将吴道坤的一切线索交出来。” 李士君皱眉看着他,他自然不相信这是一场因争风吃醋引起的意外。 吴道坤既然已投靠了76号,即使他在妓院知道了井田的身份,也没有动机向军统传递情报。 最大可能是军统的人也在跟踪监视吴道坤。 这个想法冒出来,李士君悚然一惊。 他又想起之前万里浪汇报的自己被青帮收保护费的事情,这些看似毫无关联的事情,联系在一起. 莫非李持平已经知道自己被监视了? “李桑?”石井不耐烦地打断他,说: “我要求现在就抓人。” “别忘了那里是法租界。” 李士君冷眼看着他,“对于井田先生的遭遇我也很痛心,但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 石井眉头一挑:“那你说怎么办?” 李士君想了想,看向吴四宝: “通知万里浪抓人,为了不打草惊蛇,直接将他们带到我们在法租界的秘密安全屋中。” “是。” 【今日情报已刷新】 【您今天见过万里浪,获得相关情报——军统少将参议戴星柄已被捕,76号已获知军统特务吴庚恕刺杀傅筱庵的计划。】 接收完情报,张义叹了口气,站在窗口,出神地望着窗外的茫茫夜色,一脸阴郁。 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实在让人揪心。 这时猴子走进来说:“站长,他们动手了。” 张义知道这是吴道坤死后引起的连锁反应,76号已开始收网。 从戴老板的计划看,李持平被捕叛变,伺机打入76号内部,高洁有效、合情合理。 从理论看,它似乎无懈可击。 但要完成它,需要付出的代价太大太高了。 再者人心人性是最难把控的,谁知道这二人会不会真叛变呢? 张义摇了摇头,问:“开枪杀吴道坤和井田的兄弟安置好了吗?” “已转移到了安全屋,明天一早就送他离开,先到香江,再回山城。” “好。” 张义点头,想了想,看着猴子说:“将监视万里浪的人手都撤回来吧,另外通知钱小三他们开会。” “站长,出什么事了?” “刚收到情报,打入汪伪内部的戴星柄被捕,供出了吴庚恕,他们正计划暗杀伪维新政府特别市市长傅筱庵。” “这样一来,他们完全会落入76号的圈套。”听着张义的话,猴子知道事态严重。 可现在李持平被捕,戴星柄叛变,即便向局本部通报,消息也无法传到吴庚恕哪里。 李持平被捕后,76号掌握了他们的电台和密码本,只要局本部发电,他们卧底的身份就会暴露,除非采取更隐秘的方式。 “站长,那怎么办?” 张义思忖了一会,缓缓说道: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猴子恍然:“站长的意思是” “既然76号想撒网捕鱼,那我们就布一个更大的局,将他的网撕破。” 经济沙龙在上海酒店的宴会厅举行,这完全是一场汉奸和亲日分子的盛会。 楼下的大厅里面站满了验收请柬的便衣,他们彬彬有礼,同时也对每个进入酒店的男女进行仔细检查。 随着傅筱庵的到来,沙龙被推向高潮,人们高谈阔论,对经济、时局、政治,充斥着惺惺作态的表演和虚伪的赞美声。 一个肥头大耳的商人叹道:“听说了吗?昨晚在妓院,抗日分子竟然对日本少佐下手了,太恐怖了。” “那是书寓,别说那么难听。” 一个文人摸样的中年人不干了,反驳了一句,又道: “世道人心沦丧啊,要不是知道这是新政府,我还以为我们回到了春秋战国时代呢,刺客横行,这也太野蛮下作了。” 另一人接话,侃侃而谈: “所以我们要向彬彬有礼的日本人学习,山城政府是一点没希望了,这也是我参加汪主席和平运动的初衷” “这是自然,建立大东亚共荣是大势所趋,但总不能眼看着抗日分子无法无天而无动于衷吧? 有这些人在,新政府如何维持秩序,没有秩序,谈什么金融、经济?” “不是有76号嘛,你看这里到处都是他们的人,安全无虞。”一个银行家指了指到处站岗放哨的76号便衣。 “特务是为军事服务的,军事需要经济维持,我觉得新政府必须采取新的经济政策。”有人建议道。 “这就要看我们傅市长如何施政了,傅老,您是怎么看这个问题的?” 有商人一脸谄媚地向傅筱庵请教。 “我老了,只能发挥下余热,帮国民再做点事,这辈子就死而无憾了,经济大方针上的事还要汪主席做主才行。” 傅筱庵谦虚地笑了。 傅筱庵看起来五十岁左右,西装革履,戴着圆框眼睛,慈眉善眼的样子,但实际此人已经六十多奔七十岁了。 此人是江浙宁波人,生于1872年,幼时只读过私塾,后来进入上海浦东英国商人的船厂做工,为了能得到英国人的青睐,开始苦学英语。 很快,他就靠着曲意逢迎,被英国人赏识,提拔为领班,管理工人。 获得初步地位之后,此人迅速结识了上海商务总会会长的儿子,帮这家经营管理房产。 后来又通过会长,结识了满清洋务大臣、邮传尚书盛某怀,逐步进入招商局下的保险公司。 历任副经理、经理,开始步入上流。 上海光复后,他又投靠了沪军都督府,被任命为财政部总参议和海关主任。 接着他凭资本和权势,创办了自己的五金公司,又暗中和美国、英国的洋行勾结,控制了上海的五金市场,以官僚、买办、商号老板三重身份,大发横财。 北洋政府时期,此人继续靠着逢迎、运作,出任北洋军阀政府政、务院高级顾问,财政部驻沪特派员、中国银行监理,上海造币场监事和全国烟酒公卖局监督等职,开始了宦海生涯。 当上上海总商会长之后,他立刻又搭上了军阀孙某芳,为了阻止北伐军进入上海,大肆挪用银行资金帮孙购买军火、提供军费。 但这回他显然压错宝了,常校长打进上海后,立刻开始通缉他。 老匹夫脚底抹油,一溜烟跑到了大连,开始勾搭上了日本人。 九一八后,他重返上海,出任中国通商银行总经理、美国钞票公司买办、英国造船厂董事。 抗战爆发后,他不再装了,直接公开做了汉奸。 此人的经历,可以用一句话形容:曲意逢迎,唯利是图,有奶便是娘。 “也是,傅老说的对,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见到汪” 一个商人话还没有说完,突然外面响起噼里啪啦的响声,吓得他浑身一颤,酒杯落在地上,“啪”一声红酒杯四分五裂。 “出什么事了?” 见76号的便衣蜂拥着向外面冲去,有人颤声问道。 “应该是鞭炮吧?”一人话音刚落,远处又传来轰隆一声爆炸。 距离酒店几条街外的巷道里,吴庚恕正带人埋伏在这里,突如其来的鞭炮声和爆炸彻底打乱他所有的布置。 他已经安插了两名抢手住进酒店,伺机混在客人中间暗杀傅筱庵,如果不能成功,他们再在傅返回住处的途中打埋伏。 可潜伏进酒店的杀手迟迟没有动静不说,现在又是鞭炮又是爆炸… “组长,撤吧,76号的人和日本宪兵马上就过来了。” 吴庚恕还在犹豫,这时一个胸口鲜血淋漓的便衣一脸痛苦地跑进巷子。 “组长,有埋伏.” 话还没有说完,他就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而他身后,一阵奔跑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组长,刚才的爆炸应该是有人给我们示警,这显然是个圈套,撤吧!” “撤!”吴庚恕咬牙切齿,说话间他一个漂亮的转身,甩手两枪,抢先将尾随进巷口的两个76号特务击毙。 酒店里,傅筱庵等人正忧惧焦急地等待消息,就见76号的李士君端着酒杯面带微笑地走了过来。 “让大家受惊了,不过是几个毛贼罢了,已经被料理了,李某自罚一杯,给诸位赔罪。” “哪里,哪里,李主任客气了.” “李主任,刚才是山城分子吧?” “李主任” 李士君笑而不语,他举着酒杯敬了一圈,凑到傅筱庵身边耳语几句,然后放下酒杯,拍了拍巴掌。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宴会厅中的音乐也停了。 在大家的注视中,李士君笑着开口了: “诸位,接下来我请大家看一场戏。” 大家面面相觑,正疑惑间,就见李士君对吴四宝递个眼神。 吴四宝一脸阴鸷,对着76号的便衣一挥手,他们立刻向着人群中的两个客人扑去。 这两人正是吴庚恕派进来的,见身份暴露,一人推开身边的客人,拔枪对准扑上来的76号便衣。 “砰”一枪,一个便衣应声而倒。 抢手接着一边开枪,一边往酒店员工通道的方向跑去,但身后的子弹瞬间追上了他,男人一头倒在了拐角处。 另一人刚掏出枪,就被吴四宝一枪击中手腕,随后被扑上来的76便衣扑倒在地上。 见大势已去,这人挣扎着猛地一咬领口,不过几秒,就口吐白沫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啪啪。”在一众汉奸、亲日分子目瞪口呆中,李士君再次鼓起了掌。 “好了,好戏结束了,大家继续。” 李士君说的轻描淡写,还是让在场的不少人不寒而栗。 这哪里是什么好戏,分明是杀鸡儆猴。 众人面面相觑间,两个死去的军统特工已经被拖了下去,地上的血迹也很快被清洁工清理干净。 转瞬见,宴会厅天花板上的灯光渐渐暗去,音乐像潮水般涌上来。 李士君目光从低眉顺眼的一众客人脸上扫过,志得意满地笑了。 杀鸡儆猴,不仅是针对军统、抗日分子,也是针对这些汉奸和亲日分子,谁知道这些人里面有没有那边的人呢。 如果不能让别人敬他,那就让别人怕他。 从宴会厅出来,迎上处理完尸体的吴四宝,李士君问: “怎么样了?” 吴四宝说:“除吴庚恕和两人逃跑外,其他人都被我们击毙了。” 李士君表情一寒:“怎么回事?不是说他们都进入包围圈了吗?” “这我也不知道,先是有人放鞭炮,然后是定时炸弹.好像有人给他们示警。” “不是好像,是肯定。” “谁?军统上海区的?可他们是怎么知道我们计划的。” “我怀疑有内奸。” “内奸?” 吴四宝瞬间紧张起来,计划是他和李士君制定的,执行的都是他的人。 李士君看出了他的紧张,拍着他肩膀: “我不是说你,但你手下的人敢打包票吗?” 吴四宝马上抢着说:“我马上去查。” “别着急,有时候,耐心是一个猎手最好的武器。” 话虽这么说,但李士君心头的阴霾怎么都挥之不去。 情报到底是怎么泄露的,破坏自己计划的又是谁? …… 011、壮哉义士(求月票) “呲——”随着吴庚恕咬牙裂齿地叫出声,一枚带污血的子弹被取了出来。 “组长,你先忍一下,马上就好。” 一名手下说着,开始清理伤口周围的血迹,最后用纱布包扎起来。 “幸好中枪的是左臂,不然我连枪都不能用了。”吴庚恕看着有点往外渗血的伤口,摇了摇头,问: “死信箱有消息吗?” 两个手下互相看了一眼。 “有话就说,还瞒着我。”吴庚恕不悦地瞪了二人一眼。 “我去了,可那条街太安静了,连个小贩都没有.组长,我们可能被人出卖了。” 一句话让三个刚死里逃生的人再次安静下来,心情沉重。 死信箱只有吴庚恕和戴星柄知道,刺杀计划同样如此,现在行动中了埋伏,死信箱暴露,不用说肯定是姓戴的叛变了。 吴庚恕一脸阴沉,沉默了半响,才说道: “这里不能久待,我们要马上换个地方。” 他们住的地方是早年军统买下的一处秘密联络站,平时由一对母子居住作为掩护。 女人的丈夫曾经是军统的特工,在一次刺杀任务中丧命,她们母子被军统养了起来,正好做联络站的掩护。 “去哪里?现在哪有什么完全安全的地方?” 吴庚恕叹了口气说:“戴老板对我们寄予厚望,决不能这样铩羽而归,来沪前我向老板起誓,不取汪逆首级绝不返渝,男子汉大丈夫,岂能食言而肥?!” 两个手下面面相觑,有决心毅力是好事,可如今就他们三人,能不能躲过76号和日本人的搜捕都是未知数,更别说暗杀汪填海了。 “怕了?” “组长都不怕,我怕什么,不过一死罢了。” “对,只要能剪除汪逆,一切都值得。” 吴庚恕听完,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放心,行动还要继续,但不能蛮干,我不会让你们白白去送死的。” 两人不由松了口气。 吴庚恕是军统老资格的大特务,以骄横凶狠著称,可那毕竟是在国统区,和沦陷区不一样。 做事没有策略,一味蛮干,别说刺杀汪填海,估计连人家的影子都没摸到就被杀了。 “组长的意思是?” “我是这样想的。” 吴庚恕思忖着说:“戴星柄落水,我们失去了内部消息。 没有电台,我们又联系不到局本部,得不到助力,如此一来,只能重新物色个中间人了。” 两个手下认可地点了点头,等待他的下文。 吴庚恕继续说:“在山城的时候我打听到,我当年的老同学陈承伦如今在维新政府当科员,这个人或可一用。” 一个手下皱眉问:“他只是一个科员,还是维新政府的,这样的人身份低微,估计连姓汪的面都见不到” “听我说完。”吴庚恕笑道:“我这位高中同学,虽然唯唯诺诺,郁郁不得志,可他和汪逆却是有渊源的.” 吴庚恕徐徐道出,原来汪填海当年在广州农运所担任教官时,陈承伦是他的学生。 也就是说,汪陈二人有师生之谊。 “我们可以利用这层关系,威胁陈承伦去接近、拜访汪填海,伺机在汪住处或者办公处安放定时炸弹,再不行也可以下毒嘛。” “这”一人觉得这计划太过草率了,质疑道: “组长,陈承伦不过是一个胆小怕事的小职员,如今他又为伪政府工作,这种人哪来的胆子去谋杀汪逆?” “呵呵,这可由不得他。”吴庚恕冷笑一声,“只要我们绑架了他的老婆孩子,我就不信他不就范。” “一个贪生怕死的汉奸,万一为了苟活,不顾自己家人的安危” “没有万一!” 手下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吴庚恕打断,他目光坚定地说: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是成是败,在此一搏。” “你们二人立刻化妆出行设法打听陈承伦的住址。” “是。”两个手下虽满脸疲惫不堪,充满忧虑,但军令如山,立刻领命执行起来。 “站长,出来了。” 菜市场旁边的轿车里,张义循着猴子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穿着长衫身材高大仆人模样的男子提着菜篮子走了出来。 篮子里面装着水灵的茭白青菜。 他提着菜篮子走到市场口的一辆自行车前,想要将菜篮子捆在后座上,但找了半天,绳子早就不见了。 只好叹了口气,推着自行车行走。 “行动,从前面的巷子包抄他。” “是。” 不一会儿,老仆推着自行车进入巷子,正是午时,小巷基本没人了,他远远地看见好像有个男人的模糊身影,也没有多加留意,继续推着自行车往前走。 然后才到巷口,视线里就出现了一双男人的皮鞋。 老仆抬头一看,是一个陌生的男子。 “低头走路可不是个好习惯,您说呢,朱先生。” 老仆不是别人,正是傅筱庵家的佣人朱升。 张义他们通过调查得知,此人自幼父母双亡,在日本人的工厂里面做童工,受尽打骂和虐待。 后来好不容易逃出来,卖身到了傅筱庵家做仆人,专门服侍傅的父亲。 由于为人老实可靠,手脚勤快,很得傅父的信任。 傅父死后,他又开始服侍傅筱庵。 自从落水做了汉奸,傅筱庵每天提心吊胆,疑神疑鬼,生怕被人暗杀,连老婆都不相信,唯独对伺候过他父亲的老仆朱升信任有加,家里的一切饭食必须由老仆操持他才放心。 据说,傅筱庵落水做汉奸后,老仆朱升还曾劝过,但傅筱庵听不进去,将老仆一顿暴打后赶了出去。 后来还是信不过家里的其他佣人,又将他找了回来。 基于这些情况,张义觉得朱升应该是一个有民族正义感的人。 在向吴庚恕等人示警的同时,策反计划已悄然展开。 此刻,听到张义这话,朱升没有搭腔,他警惕地看了张义一眼,移步打算绕开他。 “抱歉,我没有什么恶意,只是有件事想和朱先生商量下。” 朱升脚步一顿,抬头看了看张义,又迅速低头: “我不是什么朱先生,我就是个仆人,你找其他人吧。” “事关傅筱庵,朱先生真不打算听听吗?” 朱升一愣,直视着张义的眼睛,警惕地问: “你是什么人?” 张义笑了:“我就是别人口中的抗日分子。” “.你们要杀汉奸,去杀好了,找我一个仆人干什么?” “要是杀傅筱庵呢?” 张义笑眯眯地看着他,伸手指了指旁边一道虚掩的大门: “还请入内一叙。” 朱升警惕地回头望了望四周,沉默了一会,问: “你说你是抗日分子,有什么凭据吗?” 张义心底一动,拿出军统的证件展示给他,笑道: “前番公共租界的爆炸案就是我们做的,汉奸季某青也是我们杀的。 你要是还不信,可以跟我们走,我们杀几个日本人给你看看。” “我不是这个意思。”朱升连忙摆了摆手,踌躇着跟张义进了小院。 “朱先生,您是个有良知的中国人,如今日寇在我们的国土家园上肆虐,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张义心知对朱升这个年纪、经历的人讲什么局势、相持论没用,还不如述说日本人的凶残唤起他早年的回忆,引起愤慨,和自己站在同一条船上,让这个义士变成战士。 “张先生,你不用说了,日本人对我的暴行,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这些畜生,根本不把我们中国人当人看. 我家主人傅筱庵他竟然和这些畜生勾结在一起,老爷去世的时候特意叮嘱他不能做汉奸,他就是不听,我劝了他几回,他同样可我只是一个仆人,我有什么办法.” 朱升垂足顿首,一脸愤慨地说着。 “朱先生,何必妄自菲薄呢,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既然找你,肯定是因为您能派上大用场。傅贼既然铁了心做汉奸,这种败类自然要诛之以后快” “惭愧,张先生,别叫朱先生了,愧不敢当,叫声老朱就算看得起我了。 您说的什么老骥伏什么枥,咱听不懂,但杀汉奸我愿意帮忙,您就说吧,让我怎么做?” “痛快,老朱。” 张义拱手一礼,郑重说道:“傅贼今天参加了伪政府举行的宴会,肯定喝了不少酒,等他回家睡熟之后,你就可以动手了。” “这” 见他踌躇,张义又道:“放心,撤退计划我们已经安排好了。 你只要蒙住他的嘴,动手的时候不要弄出大的动静就行。 得手后可先待在家里,装作若无其事,等天蒙蒙亮的时候,你再以买菜的借口出来,到时候我们会接应你离开上海。” “离开上海?那我去哪里?” “山城。” 张义说道:“傅贼一死,日本人、76号肯定会调查,到时候你在上海再无立足之地。 对于您这样的义士,我们自然要保护你的安全,放心吧,到了山城,吃穿用度都由我们军统负责。” 朱升沉默了。 过了一会,他叹气说道: “张先生,我自然是相信你的,可到了山城人生地不熟的,我又身无长物,唉,人老了” 张义明白了,立刻道:“人之常情,我可以理解。 您老有什么要求或者条件,直接说吧,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要求,我都可以做主答应。” 朱升想了想,脸上闪过一丝果决,咬牙说: “我要伍万元。” 说着他看着张义,颇有些不好意思道: “我无儿无女,身无长物,这笔钱养老够了。” 虽说法币贬值,但五万元怎么说都不是个小数目。 临澧培训班的毕业生授少尉军衔,薪水是45元每月。 伍万元只要不是拿去吃喝嫖赌,可以买千担大米,即便是上海的公寓也可以买两套。 不过只要能杀了傅贼,别说五万,就是十万也值得。 张义思忖了一会,说:“好,我答应你。” 说着便从身上摸出一张一万元的支票,递给朱升: “我说话向来算数,这笔钱你先收着。” 但朱升却没接,他摆摆手说: “咱虽然是个仆人,但也是要脸面的,我说的是事成之后,现在就拿张先生的钱,那不是臊得慌嘛。” “老朱高义,晚辈佩服!如此,这件事情就拜托你了。” “唉唉唉,好,我要回去了,再耽误,肯定会引起怀疑。” 朱升叹着气,推着自行车走了。 他的背影虽然佝偻,但在张义眼中却是如此高大。 如果人人都如朱升一样,何愁汉奸不灭,日寇不败。 夜已经深了,寂静的夜色中,傅公馆几乎一片漆黑,傅的妻妾、佣人都睡了。 唯独一楼最边上厨房的一扇窗户里,还亮着微弱的灯光。 仆人朱升一夜没睡,一来公馆的主人傅筱庵还没有回来,二来他还有重要的事做。 什么事呢? 磨刀。 朱升不会使用手枪,同时担心枪声惊动傅的保镖,以致行动后难以脱身,所以张义让朱升用菜刀。 对于一个厨子来说,还有什么比菜刀更称心如意的吗? 这时,公馆外面响起汽车声,朱升知道是傅筱庵回来了,立刻放下菜刀出去迎接。 果然,就见喝得醉醺醺的傅筱庵在保镖的搀扶下从加厚钢板的防弹汽车上下来,跌跌撞撞。 “老爷,怎么又喝醉了。” 朱升连忙迎上去,和保镖一起将他搀到了二楼的卧室床上。 “你们回去吧,我给老爷熬点醒酒汤暖暖胃。” 朱升打了一盆热水,一边用毛巾帮傅筱庵擦拭额头,一边打发保镖离去。 朱升是家里老仆,是傅筱庵最信任的人,听他这么说,保镖再放心不过,立刻打着哈气走了。 保镖离去,朱升继续蹲在床边帮傅筱庵擦拭身体,直到对方呼呼睡去,鼾声如雷,他才动了。 傅筱庵自从做了汉奸,就疑神疑鬼,平时独居一室,从不在后院的妻妾那里过夜,这给朱升的行动带来了方便。 见时机成熟,傅筱庵立刻到厨房熬醒酒汤,再出来的时候,衣襟里已藏好了菜刀。 端着醒酒汤回到卧室,朱升轻轻推了推傅,但傅此刻仰面朝天,睡的正死,那听的到他的招呼。 机不可失,朱升立刻走上去一把捂住老贼的嘴巴,一刀砍了下去。 由于过于紧张,第一刀砍在了颈部,老贼立刻挣扎起来。 朱升更慌了,手起刀落,又来一刀。 这一刀砍在了老贼的下巴上。 他浑身战栗,眼睛瞪的鼓圆,嘴巴里呜呜叫着,剧烈挣扎起来。 朱升头上冷汗直冒,猛吸了口气,一不做二不休,使劲按住他的嘴巴,一刀划在老贼的喉咙上。 瞬间血流如注。 不一会儿,老贼在挣扎中,哼唧了几声,一命呜呼。 朱升见老贼没了动静,浑身再没了力气,一屁股跌倒在地上,浑身大汗淋漓。 过了很久,他才恢复力气,立刻用被子将老贼包裹起来,然后洗漱后换了一身衣服,忐忑不安地回到自己房间。 稍作准备,天刚蒙蒙亮,朱升立刻拿起菜篮子在院中找到自行车,推着往外走。 门口看守的保镖看了眼手表,诧异问: “老朱,怎么这么早?” 朱升头也不抬,闷声道:“去晚了买不到新鲜蔬菜,老爷又要责罚。” 保镖了解傅筱庵的为人,笑了笑,没说什么,将门打开,朱升顺利离开。 一出傅公馆,朱升推着自行车走出一段距离,就听见一声鸟叫,循声望去,就见张义已带人等在一个巷中,他立刻推着自行车窜了过去。 就这样,朱升先被转移到法租界,然后悄然立沪去香江,再由香江转起山城。 答应他的五万元如期兑付。 朱升用这比钱,在军统的帮助下,靠早年在日本工厂学到的卷烟技术,开了一家小型手工卷烟厂,从此以此为生。 当然这是后话。 此刻的上海,因傅贼被杀所引起的波澜迅速扩散开来。 …… 012、报复(求月票) 陈承伦心急如焚,他刚接到老婆电话,说儿子又发高烧了。 他连忙向上司请了假,匆匆上了维新政府门口的一辆黄包车,向家里赶去。 刚推开家里的门,里面是吴庚恕的一张笑脸。 陈承伦愣住了:“你是?” 毕竟过了十几年,陈承伦还真没一眼就认出吴庚恕。 “改之兄?你的字是改之吧?” 吴庚恕呵呵笑着一把将陈承伦拉进屋里,将大门关上。 “我是吴庚恕啊,还记得吗?” 陈承伦浑身一颤,仔细打量对方几眼,才将脑中回忆出的模糊身影和眼前的粗犷男人对上号。 他心里暗暗叫苦,这厮在省高的时候就争强斗狠、心狠手辣,因打断同学的腿被学校开除,从此杳无音信。 现在莫名其妙地闯进自己家里,这是玩哪出啊? “当然记得,老同学怎么会忘记呢?”陈承伦嘴里敷衍着,立刻探头寻找太太和儿子的身影。 “我太太呢?小宝呢?” “放心,她们现在很安全。”吴庚恕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很认真地看着他说: “改之兄,我记得当年在学校帮你出过头吧?今天你能不能同样帮帮我呢?” “什么?” “帮我杀一个人。” “.谁?” “汪填海。” 陈承伦脸色一变,惊恐地望着他,张口结舌: “你你是山城的?” “不错,我这回来沪就是为了取汪逆的项上人头,你就说这个忙你帮不帮吧?” “这吴兄,我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小职员,我哪能见到汪先生,再说了” “这么说你不愿意了?” 吴庚恕打断他的话,阴冷一笑,“既然你不愿意,那就换个人?” 陈承伦不明所以,只见吴庚恕打个响指,一个便衣扯着早就吓瘫了的陈妻从卧室出来。 便衣用烂布堵上她的嘴巴,将她绑在椅子上,不由分说地开始用刑。 “吴兄,你为什么.” 陈承伦刚喊出声,手枪便顶上他的额头,声音戛然而止,他痛苦地跌倒在地上, 不消一会,陈妻已被打得满脸是血,陈承伦瘫在一边欲哭无泪。 “还不想合作?” 吴庚恕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见陈承伦一脸绝望地闭上眼睛,继续说: “换人。” 话音刚落,又一名便衣领着他们五岁的儿子走出房间。 男孩开心地喊着“妈妈”向陈妻跑去,跑到一半,见妈妈满脸是血,惊恐地大哭起来。 陈承伦再也控制不住,跪着扑上来,一把扯住吴庚恕的大腿: “吴兄,我求你了,我儿子才五岁.” “你儿子都五岁了,可我还没有儿子呢?我找谁说理去?起开。” 吴庚恕冷笑着一脚将他踢开。 “给你一分钟时间考虑。” “.不用了,我愿意合作,求你放过她们吧。” 陈承伦见他们要对自己儿子下手,再也无法忍受这样的煎熬,磕头如捣蒜,连连乞求。 “这可是你说的。”见目的达成,吴庚恕得意一笑,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纸包塞到陈承伦手中。 “氰化钾,见效快,无痛苦,你只要在汪逆召见你的时候,将它偷偷放入他的茶杯就好了。” 吴庚恕说的轻描淡写,但落在陈承伦耳中,宛如一颗惊雷炸响。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额头冷汗直流,嘴唇止不住地哆嗦起来。 军统派出那么多的人追杀汪逆,从河内杀到上海,从上海杀到金陵,都功败垂成,他陈承伦何德何能 “有问题吗?” “没没有。” “那就去打电话吧。” “你们呢?” “我们?” 吴庚恕笑了:“我们自然是住在你家里。 毕竟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 再说了,76号和日本人总不至于跑到汉奸家里来找抗日分子吧? 改之兄,放心去吧,我会替你照顾好嫂夫人和侄子的。” 陈承伦无力地叹了口气,最终什么话都没有说,一步三回头地望了望妻儿,转身离去。 “组长,你说他会就范吗?” “他的妻儿在我们手上,他就得乖乖听话,总不至于丧心病狂到抛妻弃子吧?” 出了门的陈承伦像个乱头苍蝇一样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内心惶恐至极。 吴庚恕的出现太突然了! 还交给他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怎么办? “昨晨四时许虹口血案,傅筱庵被仆砍死.刺客于事后乘脚踏车逸去无踪” “午夜返家,黎明四时许,仆人行刺” 李士君阴沉着脸将报纸扔到桌上,傅筱庵被刺已成热点,今天的报纸头版头条都在抢着刊登,想禁也禁不住。 他心事重重地望了望窗外,一脸阴郁。 到底是什么人指使策划的? 他不信朱升一个垂垂老矣的下人会突然良心发现,向和自己生活了几十年的主人挥刀,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此事背后,如果没有抗日分子的鼓动和策划,那才叫见鬼呢。 可到底是什么人干的呢? 这时吴四宝躬身走进办公室,习惯性地锁了门。 “主任。” 李士君似乎没听见他的问候,他正靠在椅子上,思考着什么。 过了片刻,才开口问道: “刚才我一直在想,之前给吴庚恕等人示警和背后策划暗杀傅筱庵的到底是不是同一伙人,他们到底是从哪里得到情报的?你想过吗?” “属下已暗中查了昨天参与行动的兄弟,大家都是两两一组,没有人单独行动. 会不是抗日分子的眼线碰巧发现了我们。” “我从来不相信巧合。” “那除非他们有千里眼顺风耳,不然怎么可能知道?” 李士君脸上一片阴霾:“排除了参与行动的人,还有一个更大的可能,那就是我们特工总部内部出了问题。” 吴四宝警惕地问:“主任的意思是内鬼隐藏在我们内部?” 他狐疑地想了想,又说道:“要说谁最可疑,我首先怀疑陈明楚、林之江这两个家伙。” “王天林不值得怀疑吗?” “他虽然是姓丁的人,可最近拉了那么多人,致使军统华北区几乎全军覆没,戴春风即便是让他打进来做卧底,这代价未免也太大了吧。 反观陈明楚、林之江这两个家伙,缴了投名状后,再无新功,谁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李士君点点头,提起丁默村,他就气不打一处来,本想找个理由将这尊菩萨送走,却不想他靠着王天林屡立新功,连影佐祯昭都对他高看一眼。 想到这里李士君心里更显阴郁。 吴四宝想了想,说: “主任,需要我加强对陈明楚、林之江、万里浪三人的监视吗?” “先不必,凡事适可而止。他们都是老牌特务了,盯的太紧容易暴露,他们心里泛起嘀咕,反而不美。 不过,除了这三人,对其他人的跟踪监视同样不能放松,电话监听、信件检查、行踪核实、情报测试等等,一样都不能落下。 四宝,除了你,其他人我都信不过,这些从中统、军统过来的人,虽然和我们穿着同样的制服,但谁知道他们制服下面有没有尾巴呢。” “是。”吴四宝领命,又请示道: “对朱升的搜查和追踪” 李士君打断他:“对此人的通缉一刻都不能停,即便是人早就跑了,也要大张旗鼓地做足架势。 另外,为了给日本人一个交待,我们必须采取一系列报复行动。” “目标呢?” “李持平、陈家栋已归顺,他们的资金渠道可以打掉了。 不但是这二人的联络人,我们的视野要更开阔些。 那些潜藏在租界的中央、中国、交通、农业四大银行的职员,都是我们打击的目标。 抢劫、暗杀、绑架、逮捕,手段可以无所不用其极,我们要杀得血流成河,彻底摧毁山城政府留在上海的金融根基。” “明白!”吴四宝残忍一笑,这种事他太在行了。 二人正说话间,桌上的电话响了。 李士君接起,听了几句,表情变得精彩起来。 挂断电话,他看着吴四宝笑着说: “以前我听说戴春风用人,能识人长短、用人之长,扬其长避其短,如今看来不过如此。” 李士君嗤笑一声,不说跨国执行任务的陈恭树,就拿军统上海区前后两任区长赵理彪、王天林来说,那个不是姓戴的急功近利,用人失察。 如今又派来一个五大三粗、头脑简单的吴庚恕,这不是自己找死吗? “属下听青帮的兄弟说,姓戴的自诩为孙悟空,可上天揽月,下海捉鳖,但他再能跳横,也逃不出主任您如来佛祖的手心。” “四宝,你什么时候也学会拍马屁了?” “属下不过实话实说罢了。” 吴四宝满脸横肉,看似五大三粗大咧咧的,但他能从青帮底层一跃成为季某青的关门弟子、侄女婿,城府心机自然不缺。 他恭维了几句,问:“主任,有什么喜事吗?” “确实是意外之喜,吴庚恕露头了。” “在哪里?” “陈承伦家里。”李士君轻蔑一笑,娓娓道来。 原来“走投无路”的陈承伦最终还是按吴庚恕的要求去见了汪填海。 不过让吴庚恕想不到的是,尽管他有心狠手辣、凶恶蛮狠的威名,尽管他控制了对方的妻儿,但陈承伦心中的天秤最终还是倾向了汪填海。 他考虑再三,与其行刺失败,自己和家人都惨遭荼毒,还不如主动告密,借汪填海之手对付吴庚恕。 即便在抓捕过程中出现意外,他自己却可以脱身,说不定还能因此官升一级。 至于老婆孩子,那只能听天由命了。 于是在见到汪填海的那刻,他直接跪倒在地上,将吴庚恕的计划和盘托出。 “好了,银行的事,晚上再做不迟。 现在你马上带人去一趟陈承伦家,将吴庚恕和他的同伙给我带回来。” “是。”吴四宝兴冲冲地走了。 他刚离开,李士君正准休息一会,办公室的门又被敲响。 见来人是万里浪,李士君颇为意外。 按照日本人的划分、他和丁默村的私下约定,从军统过来的人都归丁默村管理,万里浪自然不例外。 “万处长,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丁主任的办公室在对面。” 万里浪因为协助76号监视逮捕李持平、陈家栋二人,并缴获电台和密码本,被任命为76号行动处一处处长兼第四行动大队大队长。 “没走错,属下是专门来找主任您的。” 万里浪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 “哦,没去默村兄那边?” “没有,卑职虽出身军统,可怎么都和王天林那些高高在上的尿不到一个壶里。 再说了,据卑职所知,特工总部是主任您一手建立的,所以您才是我心中76号的主人,只要主任需要,属下愿效犬马之劳。” 李士君笑了,万里浪什么心思,他心知肚明,不过他最不怕手下有野心。 只要不威胁到自己的地位,权利地位金钱美女可悉数取之。 “万处长请坐。”李士君和颜悦色地请他坐下,问道: “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是这样的,卑职反正之后,一直在思考如何将军统上海沪一区一网打尽。” “哦。” 李士君来了兴趣,身体前倾,定定地注视着万里浪:“有什么心得吗?” 万里浪前来本就为了邀功,没有丝毫扭捏,立刻说道: “虽然属下摸不到陈恭树等人的跟脚,不过有个人或可一用。” “谁啊?” “周西恒。(前文有个错误,第三分队队长是刘原深,因为章节不能修改了,这里更正下,抱歉。)” 万里浪解释说:“此人是行动大队第三分队副队长,化名冯贤,就住在法租界。 他是从忠义救国军调过来的,非军统培训班出身,所以深受其他人排挤,这几年没有任何成绩,说尸位素餐都不为过。 不过同为副队长,此人和我关系不错,我昨天已经暗中和他取得了联系。” 李士君眼前一亮:“他愿意过来?” “是。” 万里浪点头说:“为表诚意,他愿意将分队的武器-——四只左轮手枪、两只驳壳枪、两把勃朗宁和区本部下达的各种指示文件送给我。” “太好了。” 李士君兴奋得一拍大腿,什么武器的他不在乎,重要的是文件。 “那我让他过” 李士君打断他,高深莫测地笑了: “对他的运用,我有些新的想法。” 说着他对万里浪招招手,后者会意,立刻凑了过去,李士君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 013、白热化(求月票) “砰、砰、砰” 风高夜黑的夜晚,76号不远处的一片小树林里,几声刺耳的枪声响彻天际。 吴庚恕和他的两名手下应声倒地。 枪响过后,小树林又恢复了寂静。 这时,李士君和丁默村走了过来,两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地上汩汩冒着血水的尸体,神情严肃。 丁默村说: “士君兄,未经审讯就处决了他们,是不是太草率了?” 李士君瞥了他一眼,淡淡道: “这是汪主席的意思。” 丁默村叹气说:“他们完全可以转变成自己人嘛,这么做只会平白无故让76号树敌。” 李士君不以为然:“树敌是常态,我曾经也对他们抱有希望,可换来的是什么? 干我们这个行当的,绝不能有妇人之仁,只有一杀了之,才会让抗日分子充满恐惧、寝食难安,不敢再和新政府为敌。” 丁默村知道他说的是刘戈青。 76号特工总部成立以来,抓捕的军统分子,能让李士君网开一面的唯有刘戈青。 刘戈青被转移到金陵的看守所后,待遇自然和76号大不相同。 作为要犯,稍有不顺从,就会遭到看守的打骂。 几次冲突后,看守所所长唐国中找上门来,一见刘戈青就破口大骂: “你这个山城政府的走狗,到了老子的地盘还敢嚣张,看我不治治你。” 说着就要亲自上来揍刘戈青。 但刘戈青岂是他这个“软脚虾”可以欺负的,几拳下去就打得唐国中鼻血喷涌。 犯人打了看守所所长,自然捅破了天,很快唐国中的一帮爪牙对刘戈青展开群殴。 双拳难敌四手,刘戈青被打得住了院。 李士君得知后,还特意赶到金陵的医院看望刘戈青,狠狠将唐国中训斥了一番。 然后他提出要送刘戈青去日本留学。 沦陷区的汉奸去日本叫做“镀金”,表现好的说不定还会被天皇接见。 比如袁殊,靠着高超的情商,八面玲珑,在日本人内部混的风生水起,他就被日本天皇接见过。 但刘戈青清楚,即便他没有落水做汉奸,真去了日本,也会成了名副其实的汉奸,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但答应是一回事,去不去又是一回事。 刘戈青表面上虚与委蛇,趁机向李士君提出先放了“羊毛西施”陆谛。 李士君见他开始“回心转意”,自无不可。 他哪知道刘戈青已经开始筹谋越狱逃走。 只要将陆谛释放,他便再无牵挂,可以毫无顾虑地施展计划。 就这样,刘戈青出院回到监狱后,他将要东渡日本去“镀金”的消息已经传开,唐所长和一众狱警对他的态度都来了个180度大转弯,毕恭毕敬,有求必应。 因为这些人都知道,“镀金”回来的汉奸那就是半个日本人,都会被委以重任,说不定哪天就变成了他们的上司,自然是提前烧香拜庙。 很快刘戈青就被转移到了监狱的福利社,一半时间坐牢,一半时间糊火柴,对他的防范也松懈多了。 刘戈青趁着看守松懈,偷偷伪造了监狱的通行证,最终成功逃了出去。 回到山城后,他向戴春风汇报了此次经历,又给李士君写了一封“感谢信”。 “.天涯知遇,至感平生。此次匆忙南下,未克趋辕叩辞,至今引以为憾。此举无他,是乃南归请罪,静候上级处分。先生惜我,待国事安宁后,自当图报于他日” 刘戈青都答应去日本了,没想到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走了。 看到书信,李士君恼恨至极,什么“待国事安宁后,自当图报于他日”,日本人真败走了,他李士君还有好下场。 所以,抗日分子如果不投诚,不能为自己所用,那还不如杀了了事。 听他这么说,丁默村笑了笑,再无二话。 两人沉默中,一个76号的便衣悄然走上来说: “丁主任、李主任,收到一封从香江邮寄过来的书信,收信人是戴星柄。 技术科检查过,从外面看不出什么,要不要.” “不用了。” 李士君打断他,看了一眼丁默村,两人各自心神凛然,这封信说不定就是戴春风的回信。 二人立刻回到办公室,开始阅读书信。 书信洋洋洒洒上千字,从丁、李二人的出身、履历、过往谈起。 提到丁默村在原军统三处当处长时的交际,又说到李士君对刘戈青的爱护,最后又提到了活跃在江南一带的新四军,最后表示双方可以放下各自的成见,暗中一起携手对付红党。 看罢书信,李士君思忖着问: “默村兄,你和戴雨农共事过,比我了解他,你怎么看?” 丁默村审视着书信,说:“确实像戴雨农的口吻,不过笔迹却不是他的,也没有署名,也太小心了,这是害怕我们拿这封信做文章啊。” “大家都是干这行的,可以理解,他自然不会在信件上留下把柄。” 李士君笑了笑,思忖了一会,拿起电话: “让戴星柄到1号优待室。” 听他这么说,丁默粗疑惑地问: “信件有什么问题吗?” 1号优待室刚改造完成,安装了镀膜玻璃,可以在隔壁的房间窥视。 李士君高深莫测地一笑:“我们没看出来,不等于没有,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 “也好,正好试试戴星柄。” 二人来到1号优待室等了一会,戴星柄便到了。 李士君将信件递过去,说: “这是你的老领导戴雨农的信,你看看。 连他都说了,红党才是我们共同的敌人,所以,以后你就安心为新政府工作吧,别再心猿意马三心二意了。” “李主任说笑了,您和丁主任才是我的领导。 这次被捕后,我已幡然醒悟,愿全心全意为汪主席的和平大业贡献一份自己的力量,从此再无二心。” 李士君笑了笑,不置可否。 他对丁默村使个眼色,说:“行了,我和丁主任还有事,你慢慢看信吧。 看完了,好好想想怎么对付红党,最好写个计划出来。” “是。”戴星柄不知其中有诈,毕恭毕敬地接过书信阅览起来。 李士君丁默村离开房间,立刻来到了隔壁房间。 墙上巨大的镀膜镜,将戴星柄的神色表情看的清清楚楚。 在二人的视线中,只见戴星柄粗略将书信浏览了一遍,然后又从头看起。 看着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惊异,然后警惕地回头望了望门口,正襟危坐,开始逐字推敲起书信来。 这番举动落在丁李二人眼中,尽皆冷笑。 不用说,书信中肯定藏着他们没有发现的秘密。 李士君阴沉着脸拿起桌旁的电话: “让李宏伟、周浩然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李宏伟原籍东北,是日本特高课培训出来的笔迹痕迹鉴定专家。 周浩然是密码专家。 “我很好奇,这封信中到底写了什么秘密。” 半个小时后,李士君以存档的理由收回书信,假惺惺宽慰了几句戴星柄,将他打发回去,立刻来到自己的办公室。 笔迹痕迹鉴定专家李宏伟和密码专家周浩然已经等着了。 李宏伟四十出头,头发斑白,戴着手套的手里拿着一副显微镜,脸上胸有成竹。 周浩然同样带着酒精灯、药水、放大镜等工具。 李士君将信件递给二人。 “开始吧。” 周浩然接过信件先是闻了闻,没发现药水的味道,拿起信件在酒精灯上烤了烤,还是一无所获。 “李主任,能否让我将信件誊写一遍,重新排列组合试试?” 李士君自无不可,点点头,又看向笔迹痕迹鉴定专家李宏伟。 他回想起戴星柄在房间中的表现,笃定秘密就藏在文字表面。 李宏伟接过书信,将它放在显微镜下,横、折、撇、捺都观察了一遍。 看他观察结束,李士君立刻问:“有结果了吗?” 李宏伟点点头。 “怎么样?” 李宏伟看着他说:“字是同一个人写的,笔锋刚健有力,最少写了十几年毛笔字。” “我问的不是这个,我想知道这里面有没有隐藏的秘密。” 李宏伟皱眉:“一个人的写字习惯在显微镜下可以完全展露出来,如果说真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有些字的粗细不同。” “笔画粗细不同?” 李士君一愣,没想到事情这么简单,立刻拿过书信再次阅览起来。 知道了答案,再推倒过程,无疑简单多了。 他很快就发现了隐藏在书信中的秘密。 他对密码专家周浩然说: “你将笔画粗犷的字迹全部挑选出来,排列组合。” “是。” 很快,随着周浩然誊写,一行字迹跃然纸上。 “.伪装合作,继续潜伏,寻找机会先除去丁、李,加紧除汪。” 看着这段文字,丁默村李士君的脸同时阴沉下来。 “狡猾。” “阴险。” 这话不知道说的是戴雨农还是戴星柄。 但在丁李二人看来,这个戴星柄简直不识好歹。 前番东窗事发,因为提供了吴庚恕等人的线索,汪先生念他有功和旧情的份上,选择了原谅此人。 没想到这厮面上毕恭毕敬老老实实,私底下却趁着和戴春风书信往来之机又重新搭上了关系。 事不过三,是可忍孰不可忍。 李士君打发两个鉴定专家离去,冷笑一声: “既然他找死,那就别怪我们辣手无情。” 这会儿更加他笃定自己之前的做法是对的,对这些军统落水分子就不能手软。 一旦发现可疑苗头,不用审讯,即刻处死。 丁默村沉吟半晌:“上报吧,看汪先生怎么说。” 李士君点头,思忖着说:“我一直在考虑建立我们自己的特工培训学校。” 丁默村认同地点了点头,说: “你去过苏联,是这方面的行家,这事你看着办吧,不过.模式可以参考军统的,但组织结构要参照下红党的。” 李士君心里动了动,他就是红党出身,红党情报网的体制未必是最科学的,但实践证明,他们严密的组织结构却比军统和中统强多了。 那些人从不缺忠诚毅力,他们缺的是训练和经验。 “行,这事我好好想想,再向默村兄汇报。” “一起商量。” “是,呵呵。”李士君看着他笑了笑,心里却想着怎么将丁默村踢出去,自己独自做培训学校的校长。 到时候,他手里掌握着一支训练有素,对自己忠心耿耿的地下军团,日本人都要对他和颜悦色。 随着李士君上报上去,汪填海的批示很快就到了。 汪对戴星柄这个老下级的二次“背叛”极其痛恨,大笔一挥,立刻枪决。 于是,还是76号之前的小树林,戴星柄被处决。 他是刺汪行动以来,第一个被处死的军统少将级特工。 “站长,出事了。” 特别联络站中,猴子匆匆进来,禀道: “刚传来的消息。 傍晚时分,有人在法租界中国银行营业厅放置了定时炸弹,当场炸死十多人. 就在刚才,又传来消息,有暴徒冲进江苏农业银行职工宿舍,几十名职工及其家属全部被乱枪打死。 暴徒用的是机枪,老少妇孺一个不留,无差别扫射,简直丧心病狂!” “这伙人虽然都蒙着面,但肯定是76号的人无疑。” 张义一脸凝重,斗争无疑进入了白热化,而且是由情报战线转移到了银行业。 爆发了这样耸人听闻的血案,其他银行的职员必然胆战心惊,再无心工作。 如此一来,别说上海区各个情报组织的经费成了问题,就是后方的财政也会变得捉襟见肘。 坐着干事和站着干活的从来都不是同一种人。 你要是让财政部那些大爷的日子不安生了,他们就会让你不痛快。 别人可不管你工作有多困难,没做好就是没做好。 张义想了想说:“先向局本部汇报吧,看看戴老板怎么说。 另外,将我们的情报人员都散出去,设法打听罪魁祸首的真实身份,即刻予以制裁。” 对于一件恶事,到底是下达命令的人可恶呢,还是执行命令的可恶? 执行命令的会说,他的本职工作就是执行命令,如果不执行命令,他会受到处罚。 长官意志至上的思想下,军令如山,士兵是不应该,也不需要有自己想法的,只要执行命令就可以了。 但一件恶事,下达命令的人固然会在以后的清算中受到惩罚,而执行命令的恶人,你原本可以敷衍执行,结果却助纣为虐。 当然和76号这些丧心病狂没有人性的家伙,讨论一件事情的对错好恶,显然是对牛弹琴。 这些丧心病狂的家伙都该死,毋庸置疑。 所以问题又回到了原点,还是要剪处丁默村、李士君这些助纣为虐的狗汉奸。 从哪里入手呢? 张义思忖着问: “王天林那边有消息吗?” …… 014、阴谋(求月票) “王天林最近在干什么?” “根据马河图传来的情报,王又娶了一房姨太太,颇为痴迷,有点流连忘返,连家都不回。” “他住在哪里?” “大西路,就在极司菲尔路旁边。” 张义听了不觉皱眉。 王天林、陈明楚无疑是第一个要剪除的对象。 再接下来,是丁默村和李士君。 偏偏就是这个老奸巨猾的王天林,这个始作俑者,原本高调的他,落水做了汉奸,竟然纵情声色,一反常态地低调、谨慎起来。 从张义对他的了解,此人除了贪财好色,几乎没有其他弱点。 贪财的把柄和渠道暂时没有掌握。 好色,他以前是沉溺流连妓院舞厅,现在有了姨太太,竟然不去这些地方了。 他的人际关系也变得相对简单,加上76号丁、李二人内斗,王天林不参与其中,几乎不怎么去上班。 这家伙到底是人老成精,性格老练,在职场上不得罪人,也不主动高调地站队。 更困难的是,他住在76号旁边,还有日本宪兵保护。 当然了,最坏的情况下,张义等人潜伏进公共租界,直接采取强攻,冲进他家里,乱枪打死他,那肯定能成事。 但这样一来,队员牺牲折损的几率毫无悬念会变大。 张义不想这么做,他不是个冲动的人,也几乎从来没有冲动过。 对付王天林,还需要继续准备好的那套方案。 “马河图呢?” “他看起来颇为踌躇,似乎不想让王天林死在自己手上。” 张义冷笑一声,看来之前的计划要改变一下了,不能将全部的希望寄托在马河图身上。 而且还不能逼得太急,万一这家伙也来个临时反水,一切前功尽弃。 他想了想说:“那就先着手对付陈明楚、万里浪,这两个家伙上跳下窜,他们的日子该到头了。” “是,我马上去安排。”猴子一脸凛然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张义出神地望着茫茫夜色,陷入沉思。 仙乐斯舞厅的霓虹灯忽隐忽现。 万里浪怀里揽着一个浓妆艳抹的舞女,有说有笑地看着台上的表演。 旁边的几个舞女在他们身后一眼的羡慕嫉妒恨。 这个小骚狐狸不知道哪里的好运气,竟然搭上了一个出手阔绰的汉奸,汉奸还帮她在舞厅后面租了房子,三天两头去睡一下。 真应该通知下她以前那个英国相好的,两个臭男人打起来,那才叫热闹。 万里浪和舞女谈笑着,眼神却一直盯着舞厅的后门。 见一个探头探脑、鬼鬼祟祟的身影出现,他立刻推开舞女: “你先去找人跳舞,我谈点事。” “人家不嘛.”舞女在怀里撒娇道,但话刚说到一半,看万里浪从兜里摸出一叠钞票,她立刻喜笑颜开: “好,我听你的。” 说着凑上来轻啄了他一口,抄起钞票摇曳着身姿走了,很快就和一个小开勾搭到一起。 万里浪玩味地笑了笑,招呼服务生又上了一杯威士忌,静静地等待着来客。 他约见的不是别人,正是和他臭味相投的军统沪一区行动大队第三分队副队长周西恒,化名冯贤。 周西恒看上去颇为紧张,帽檐低压只漏出半个脸,进了舞厅就左顾右盼。 “行了,这是日本人的地盘,不用这么紧张。” 周西恒局促地坐下,说: “能不紧张吗?万一被这里的探子或者暗线看见,我就完了。” 万里浪嗤一笑,说:“你就不想过来?” 周西恒眼里闪闪发光:“李主任同意了?” 见万里浪摇头,他不悦地问: “难道我给的那些投名状还不够?” “那倒不是。” 万里浪笑道:“枪支武器和文件,用来入伙,肯定够了,不过嘛” “不过什么?” “你就甘心过来只做个跑腿的,听人吆喝指挥?” “这哪行,我背负叛徒、汉奸的名头,杀头的风险,图什么? 还不是为了升官发财,小兵我可不干。” “这就对了嘛。” 万里浪笑呵呵地拍了拍他肩膀,凑过去压低声音道: “我和李主任是这样计划的” “什么?你让人举报我?” 周西恒吃惊地从座椅上弹了起来,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万里浪。 这家伙莫非得了失心疯不成,哪有自己人举报自己人的? “稍安勿躁,听我说。” 万里浪瞥了一眼周围,按他坐下,直接问:“你想不想和我一样做个处长?” “谁不想!” 万里浪嘿嘿一笑:“那不得了?” 他继续问:“你能见到陈恭树吗?” 周西恒惊讶地说: “老兄,野心不小嘛,你还在打区长陈恭树的主意。” 万里浪不以为然地说: “区长又如何?戴星柄也是少将,还不是被杀了。” 见对方一脸震惊,万里浪继续说: “也不是非要打陈恭树的主意,今天找你,一来是叙叙旧给你送点钱,二来就是商量下以后的事情。” 有道是物质利益是捆绑不同个体之间的利益诉求的最好纽带。 万里浪深谙此道,随着一叠钞票从桌下递了过去,周西恒立刻喜笑颜开。 他主动问道:“让我怎么做?” “还是之前那个问题,你能见到陈恭树吗?” 周西恒立刻摇头。 沪一区的组织结构被陈恭树改制后,颇为严密。 别说周西恒他这个副的分队长,就是队长也只能和交通员联系。 如非特意召见,他连陈恭树的影子都看不见摸不着。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 万里浪点头道:“所以我们要想办法打破常规。 按照军统的纪律,分队长接到举报副队长的材料,肯定会初步核实后上报大队,大队长是谁?” 大队长自然是由陈恭树亲自兼任。 万里浪的意思很简单,通过跟踪监视和分队长接头的交通员,设法摸到陈恭树的跟脚。 “这”周西恒觉得他将事情考虑的太简单了,皱眉道: “陈恭树可比王天林、赵理彪谨慎多了,别人都是一竿子插到底,他倒好,上任以来根本没去过任何一个行动队,即使兼任了大队队长的职务,也不到任,想抓他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万里浪脸一沉,这倒是他没考虑到的。 他想了想,不甘心地说:“实在不行,就绑了你们分队长刘原深。” “他调走了。” “什么时候的事?” “就今天,据说是去做区助理书记。” 周西恒一脸羡慕,他今年都29岁了,这个劳什子分队长都干了几年,还是个副的。 而刘原深不过23岁。 但谁让人家朝中有人呢? 临澧培训班毕业,是戴老板的学生。 在哪里都被人高看一眼。 “倒是投了个好胎。”万里浪嘲讽一声,继续问: “队里现在由谁主持工作?” “队部书记朱敏。”周西恒说着将此人介绍了一番。 朱敏同样是临澧培训班毕业,23岁左右,年轻帅气,聪明外露,颇有城府。 万里浪眼神一转: “一不作二不休,先将他绑了再说。” “这” “他现在主持分队工作,说话比你有分量,只要他多写几封举报信,上面肯定会派人来核实,谁来?我断定是刘原深。” 周西恒想想也是,刘原深对分队最熟悉,如今又成了区助理书记,也算高层之一,派他来最合适。 可紧接着他又皱眉道: “刘原深一旦下来,按照纪律,他就得暂时脱离区本部,完成任务后,先‘冷却’,确认行踪身份没有暴露,再回去复命,想要通过他找到区本部怕没有那么简单。” 万里浪不屑一笑:“你别忘了陈明楚,他就是因为做过助理书记,才在76号飞黄腾达的。 只要我们捉住刘原深,到了76号的审讯室,就不怕他不招。 哼哼,撬开了他的嘴,即便不能彻底摧毁沪一区,也够他们喝一壶的,到时候你我兄弟.”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周西恒自无二话。 刘原深此人虽然年轻,工作时间短,可他经历王天林、赵理彪、陈恭树三任区长,从事过情报、行动,现在又转做人事,可以说熟识区里内外勤的大部分人。 而助理书记的位置更为关键,可以说上到区本部,下至各大队、支队、直属组、内外交通站,都会和他或直接或间接产生关系。 只要撬开此人的嘴,他周西恒立刻就成了76号的功臣。 想到这里,他一脸振奋地问: “那我想办法将朱敏诓出来?” “尽快。” 两个老下级正谋划着挖沪一区的墙角,墙角的主人陈恭树也在谋划着挖戴老板的墙角。 他对区书记郑修元抱怨道: “老兄,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这钱也太不经花了。 嘿,我给戴老板打报告说派人去沪西、南市的几个赌场,搞几笔钱,用作沪一区的补充经费,他竟然不同意。” 郑修元心里腹诽,你那是搞钱?分明是想去敲诈勒索。 这件事情上他和戴老板的意见一致,那就是坚决反对。 沪西一带是76号的地盘,还有日本宪兵队驻扎,唯恐避之不及,陈恭树竟然要去抢劫,这不是厕所里面打灯笼—-找屎嘛。 他自然知道沪一区的经费被陈恭树这厮拿去赌博嫖娼挥霍了。 但一把手是权力的核心,他要用钱,自己这个二把手怎么管? 郑修元沉默不语,但陈恭树依旧喋喋不休: “老郑,你是副区长兼区书记,分管财务,应该向局里面反应下,把花钱记账保留凭证这条取消了。” 郑修元知道陈恭树这是要将自己贪污的证据销毁,明知故问: “花钱记账不是理所应当吗?” “书生意见。” 陈恭树不屑一笑: “有金钱出入,就要记账,这不是对保密工作的最大讽刺吗? 后方的那些官老爷都知道做假账,我们在敌后工作,却还生搬硬套执行过去那一套,这不是刻意给别人留把柄吗?” 郑修元皱眉:“会计业务是独立的,虽然按要求必须提供原始单据才能报销,但消费的名称、数字都是做过掩饰的。 再说了,外勤的特工用的都是化名,并时常更换,即便单据落在敌人手中,他们也猜不着。” “欲盖弥彰罢了,只要做过就有痕迹,顺着痕迹,总会发现破绽。”陈恭树依旧振振有词。 郑修元心里叹息一声,和陈恭树相处时间长了之后,渐渐了解了对方,这厮胆大包天,真不是一般人。 他何止不是一般人,可太不一般了。 天天被逼着讨要经费的这段时间的煎熬已经把他全部的耐心耗掉了。 此刻他如释重负,却又有点哀怨。 “属下人微才疏,怕是完不成区长交待的任务,还是交给下一任区书记来完成吧。” “这是什么话你要走?”陈恭澍惊讶地看着他。 “我老婆刚送去山城,就被日本人的飞机炸死了,夫妻一场,我总要去给她收尸吧? 我已经打了报告上去,估计调令快到了。” 陈恭澍还是头回听说这事,叹息一声说: “节哀!” “唉!” 郑修元同样叹息一声,本想告辞离开,踌躇了一会,还是挤出一句话: “区长,我就要走了,说句推心置腹的话,您以后可不能这样了,财务的窟窿要是填不上,万一戴老板查账” “你这是什么话?” 陈恭澍脸色一变,“我都说了那笔钱我有用,肯定会还上,你既然要走了,就别操心这事了。” 见他死不承认,郑修元无语地摇了摇头,再无话说,沉默着敬了一礼,然后转身离开。 陈恭澍望着他的背影,不屑一笑。 戴老板用钱,包括他那么多公馆、女人的开支,都是走公账,无所谓个人还是公家的。 天高皇帝远,自己不过挪用了几笔钱罢了,他还能派人来查自己的账不成? 郑修元走了正好,刚好将自己人调过来。 他思忖了一会,想到了自己的铁三角兄弟-——张作兴和齐庆斌。 这二人和他都是黄埔五期步兵科毕业。 他做天津站站长时,二人分别任复兴社华北办事处主任、河北鸡泽县警察局局长。 陈恭澍兼任华北忠义救国军支队副司令后,便将此二人调到自己手下工作,出任参谋长和政治部主任。 后来河北被日寇攻陷,华北忠义救国军损失惨重,二人突围后赴北平开展潜伏工作。 这次随着王天林老部下的反水,军统华北区几乎覆灭,张齐二人又奉命撤回山城,途径上海时,由于穷的连火车票都买不起,只要待命等候接应。 没想到左等右等,等来的接应者却是陈恭澍。 陈老六思忖着,这二人是老同学,是和他一起在天津吃喝嫖赌的老兄弟,彼此知根知底,合作起来自然如臂使指。 至于戴春风哪里,沪一区刚击毙了法租界巡捕房政治部的华籍督查长程海涛,风头正劲,正要再显身手,为便于开展工作计,戴老板也不会反对。 计划很好,但陈老六做梦也不会想到,正是这二人的到来,直接导致沪一区覆灭。 …… 015、鼹鼠(求月票) 夜里,76号大楼依旧灯光通明。 秘书推开李士君办公室的门,将身后的人让了进来: “李主任,人来了。” 说完,她便退了出去。 进来的人是吴四宝,他火急火燎地快步走进办公室,一脸阴沉: “果然有内奸。” 李士君裹着睡衣从卫生间出来,表情郑重: “是谁?” “褚亚鹏。” 李士君愣了一下,表情迅速沉了下: “掌握证据了吗?” 这个褚亚鹏是跟着王天林一起叛逃过来的,但他不是王的嫡系,只在76号担任了第二处的专员,并无实权,每天郁郁寡欢,有些不合群。 对这种人李士君从不拿正眼看,想不到这么低调的一个人暗中却干着偷鸡摸狗的勾当。 “按照主任您的吩咐,我故意在聚餐的时候撒播汪主席将到76号视察的消息,然后暗中派人跟踪监视知情者,结果这个褚亚鹏果然上钩了。” “当天晚上他就以身体不舒服为理由请假外出,然后从中药铺的后门离开,通关去了法租界,和一人接头。” 说着吴四宝从怀里掏出几张照片递给李士君。 有褚亚鹏过租界关卡的照片,有他坐在黄包车上的照片,还有他和一个商人模样的中年人在咖啡店接头的照片,最后是一张商人离开咖啡店时的抓拍。 “陈三才。”李士君盯着照片上的商人,咬牙切齿道。 吴四宝很是讶然:“主任您认识他?” “不但认识,还和他打过交道。” 李士君摇了摇头,“我只是没想到他也是军统分子。 土肥圆先生说的对,怀疑是一种品德,对于我们这种人来说,要对每个人保持怀疑。” 李士君之所以认识陈三才,是因为这个人太有名了。 此人出生于1902年,昆山人,苏州草桥中学毕业,14岁被保送清华大学留美预备部。 1924年毕业于美国华赛斯托工业学院电学工程专业,获得学士学位。 学成归国后,他利用手中技术,在上海静安寺成立了北极冰箱公司,代理经营销售美国“弗里吉代儿”系列冰箱。 在朋友、邻里、同事的眼中,此人是一个热心公益的商人。 在上海,凡是学校、医院、孤儿院等社会机构遇到困难,只要找陈三才,他都会慷慨解囊,鼎力相助。 其人乐善好施的事迹在商界政界有口皆碑。 在大多数商人追逐名利的乱世,他却怀着满腔的爱国热忱,一心为国分忧。 一二八事变时,他捐钱捐物,积极支持十九路军抗战。 上海沦陷后,陈三才看到日寇肆无忌惮地践踏中国的土地,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于是决定加入抗日组织和日寇做斗争。 他打听到杜月生和戴春风是结义之交,便辗转到香江找到杜,让其帮忙引荐戴春风。 戴老板得知如此高才主动来投,喜不自禁,立刻批准他加入军统局,以北极冰箱公司老板的身份做掩护,成立直属上海沪二区的秘密情报组,参与制裁汉奸。 这样活跃商界政界上流的大商人,李士君自然听说过,但彼时的他不过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特务,自惭形秽,自然无缘一见。 76号成立后,李士君自觉羽翼渐丰,便亲自上门拜访,想将陈三才拉入自己的阵营,却不想被拒之门外。 “过往之事,历历在目,却不想先生竟是军统的人,呵呵!” 李士君冷笑一声,“既然道不同不相为谋,那就别怪我某人不客气了。” “主任,是不是马上抓人?” 吴四宝急声问道,他见李士君沉吟,又补充道: “这厮虽然躲在法租界,有工部局和美国人庇护,但我们只要突击搜查他的住处,找到武器弹药和秘密文件,抓到他和军统来往的证据,生米煮成熟饭,再让日本人出面和法国当局交涉引渡,看他们还有何话说。” 李士君摇了摇头,说:“先不要打草惊蛇。” 吴四宝不解地问:“为什么?” 在他看来,76号如今兵强马壮,即使不照会法国人、工部局,也可以暗中将人绑出来,到了76号的审讯室,就不怕他不就范。 “你想的太简单了。” 李士君望着他,沉声说:“我听说他和汪主席的连襟褚民谊交情不错,别到时候抓了人,没有证据,陈夫人再吹点枕边风,弄得我们里外不是人。” 连汪主席的心腹们常说,陈夫人这个女人不能成事,但坏起事来一坏一个准。 “那怎么办?” “褚亚鹏现在在哪里?” “在宿舍,我们的人正在监视。” 李士君阴沉着脸:“先抓他,秘密送审讯室,我倒要看看他们谋划了些什么勾当。” 顿了顿,他又玩味一笑:“对了,记得通知默村兄过来。” “是。” “士君兄,什么事在电话里面还说不清楚,非得把我拎过来,我只能待十分钟,多一秒都不行,梅机关的清水先生还等着我呢。” 丁默村从外面赶回来,神色有些焦躁。 李士君瞥了他一眼,心底冷笑,梅机关刚成立,你就眼巴巴地靠了上去? 但提着猪头也要拜对庙门,梅机关名义上的负责人是影佐先生,实际负责人却是他的助手晴气庆胤。 和清水董三打得再火热,有个屁用。 “十分钟就十分钟,够我给你讲个故事了,走吧,去审讯室。” 见李士君表情郑重,丁默村不由一凛,下意识压下心里的焦灼,严肃起来。 “故事?是喜剧还是悲剧啊?”丁默村问。 “悲剧喜剧,得由你这个76号的当家人来定。”李士君笑呵呵地邀请他进审讯室坐下。 这话落在丁默村耳中不觉刺耳,他不明所以,但还是坐下了。 待丁默村坐下,李士君继续问: “在你手下那些人里面,谁最孤僻,最不合群?” 丁默村愣了愣,沉默了一会,这才开口: “.褚亚鹏?” “这个故事,他就是主角。” 说完,李士君笑着坐下,然后拍了拍巴掌。 下一刻就见浑身鲜血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褚亚鹏被拖了上来。 “李副主任,这是怎么回事?” 见李士君没有打招呼,就对他的人动了刑,丁默村一脸不悦。 李士君没说话,目光定定注视着褚亚鹏。 褚亚鹏被他眼神一扫,浑身战栗,扑通一下跪倒,痛哭流涕: “丁主任、李主任,我什么都说,事情是我一个人干的,和我的家人无关,求你们放过他们” “这就要看你的表现了,规矩你应该知道。” “我懂,我懂”褚亚鹏急促地喘息着,开始交代。 “我追随王天林投奔过来,只得了一个专员的职位,没什么油水.” “说重点!” “.后来陈三才派人找到我,说戴老板有言在先,只要再重新回到军统的怀抱,戴罪立功,可既往不咎。 于是我.我就加入了陈三才的情报组,刚开始他让我提供76号内部的结构图,后来又让我.” 听到这里,原本漫不经心的丁默村神情也变得凝重,他打断褚亚鹏,直接问: “你们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炸毁76号。” 丁默村倒吸一口凉气,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厉声问: “是计划,还是已经实施了?” “.实施了一半。” 褚亚鹏老老实实交待。 由于他潜伏在76号中,对76号周围的环境极其熟悉,发现在极司菲尔路76号和74号之间有一条排水道,直通76号大楼下。 他便建议将炸药和雷管安置在下水道里面,整个计划由褚亚鹏负责放风提供图纸,陈三才负责购买炸药,手下负责实施。 丁默村李士君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见了恐惧。 他们二人做了汉奸后,都是深居简出,大部分时间吃住在办公室。 办公室的墙上还特意加装了钢板,如此还觉得不安全,各自在办公室放一张床掩人耳目,实则住在卫生间的浴缸里面。 但千防万防,想不到对方竟然会从排水道下手。 只要炸药够多,即使76后办公洋房再坚固,办公室再铜墙铁壁,也遭不住烈性炸药啊,万一楼塌了,跑都跑不出去。 “.为什么还没有实施?”丁默村摸着头上的冷汗,寒声问道。 “炸药不够,原本想等炸药埋放完毕,就装上雷管,将特工总部的主体大楼全部炸毁. 后来我得到消息,说汪汪主席要来视察,便汇报给了陈三才,于是他改变了主意,决定先狙杀汪主席,再引爆.没想到这是一个陷阱。” 李士君盯着面前神色黯然的“鼹鼠”,心有余悸地长舒了口气,此刻他庆幸对方没有早动手,不然说不定他都不能坐在这里了。 给吴四宝使个眼色,让他去将炸药找出来。 李士君继续说: “这就叫聪明反被聪明误,说吧,你们是如何计划暗杀汪先生的?” 褚亚鹏说:“穿甲机枪.但我只是听陈三才说,具体长什么样子,我也没见过。” 李士君神情一凝,他在苏联特工学校培训过,自然知道这玩意。 重要的不是机枪,而是穿甲弹。 这玩意是一种典型的动能弹,依靠弹丸强度、重量和速度穿透钢板。 1860年前后被发明出来,初期主要被运用于海战,对付铁架战船。 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坦克出现后,穿甲弹开始被重视,野战炮普遍开始装备。 只是想不到军统竟然能搞到这玩意。 不用说,肯定是为了对付汪主席他们。 他们出入谨慎,乘坐的都是加装钢板的保险汽车,但军统有了这玩意,安全还能保障吗? 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 想到这里,李士君深吸一口气,继续问: “这支枪藏在哪里?” “我不知道。” 褚亚鹏摇了摇头,思忖了一会,又说: “有可能藏在冰箱里面,他的店里有一个特大号的冰箱。” “哦。”李士君想了想,又问: “唆使挑动朱升暗杀傅筱庵的是不是你们,是不是陈三才?” “不是。” “真不是。” 褚亚鹏叹气说:“丁主任、李主任,该说的我都说了,真是我干的,我肯定认。 你们让我协助抓捕陈三才都行,只愿你们看我老实配合招供的份上,能放我一马,求你们了。” 李士君冷笑道:“放了你?然后你继续潜伏做鼹鼠? 我只说看你表现放过你的家人,可没说放你。” “拖下去。” 李士君一脸厌恶地挥手让人将褚亚鹏拖下去,看着丁默村说: “莫村兄,你的人你看着办吧。” 审讯室里灯光昏暗,照在丁默村脸上,显得有些变幻莫测,他皱起眉头,沉默了一会说: “那就处决吧。” “我也是这个意思,不光他,他的家人也要全部灭口,如此才能杀一儆百。”李士君冷笑一声,声音徒然变得有些深沉: “不是陈三才的情报组唆使朱升暗杀的傅筱庵,也不是陈恭树的军统沪一区,那就说明在上海还隐藏着其他的抗日分子团伙。 这些人太狡猾了,我们现在还连他们叫什么都不知道。 这样下去可不行,所以除了继续向法租界渗透外,我们必须外松内紧,再查一查我们内部还没有其他鼹鼠不然晚上觉也睡不安稳。” 丁默村感同身受地点了点头: “你看着办吧,我没有意见。” 说着他看了一眼手表,转身欲走: “我得马上赶回去,清水先生还要去见识中国的书寓呢。” “莫村兄好雅致。” 李士君呵呵一笑,又说:“您可悠着点,明天汪主席身边的红人陈某博要来上海,日本人要给他接风洗尘,你可别缺席。” 李士君貌似关心,其实心里巴不得身材矮小又长期抽大烟以至于骨瘦如材、沉溺女色的丁默村死在女人身上,那样他就可以独霸76号了。 丁默村呵呵一笑:“放心吧,陈先生的接风宴我自然不会错过。” 所以根本就没有什么汪填海视察一说,来沪的是他身边的红人陈某博。 褚亚鹏不明就理,误中了烟雾弹,不但自己身份暴露,再次被捕后,又无耻地出卖了陈三才。 丁默村离开后,吴四宝很快回来了。 “主任,我们一共缴获十四包炸药,全部用油纸包裹”即便胆大包天的吴四宝此刻也一脸惶恐。 “知道了。” 李士君在昏暗中踱了几步,慢慢站定,露出决然的神色。 “马上突击搜查陈三才的冰箱公司。” “是。” …… 016、捉虫(求月票) 零点十分,整座城市已出奇地安静了。 外出而归的张义,此刻静坐在沙发上沉思着,清冷的月光下,他的脸一半暗、一半明。 刚刚他接收完情报,军统少将特工陈三才被捕了。 法租界巡捕房内情刘俊卿的电话也证实了这一点。 除此之外,沉寂很久的王天林的副官兼警卫马河图也传来一个好消息,汪填海身边的红人陈某博要来上海,日本人和76号要给他接风洗尘。 宴会在极司菲尔路汪伪特工总部大礼堂举行,梅机关的晴气庆胤、清水董三,76号的两位当家人丁默村、李士君,汪伪所谓的上海五“中委”汪漫云、蔡洪田、顾继五、凌宪文、黄某香悉数参加,而王天林、陈明楚、何天风、冯国祯等落水的汉奸全部收到了请柬。 常言说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何况是人? 王天林这个老奸巨猾的老贼即便再谨慎小心,得意尽欢也难免忘形,从而疏于防范。 所以除贼之期便是明日,明晚。 沉思了一阵,他起身走到窗前,静静地等猴子等人到来。 “站长。” 不一会儿,猴子、钱小三、杨文轩、刘魁四人便到了。 张义不啰嗦,直接单刀直入,指着地图说: “情况大家都知道了,王天林这个老狗老谋深算,人在上海,竟然能遥相策动军统青岛站,以至于青岛站特工悉数反水。 不杀他不足以平复戴老板心头之恨,不杀他对不起那些牺牲的壮士,所以,于今之计,必须想尽一切办法干掉他。” 军统青岛站同样隶属于华北区,站长傅胜利也是王天林的旧部。 王天林对他知根知底,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他常去的地方(青楼妓院),然后派到青岛的76号特务一路跟踪监视,很快就找到了傅胜利的据点。 在日本宪兵的协助下,很快就将傅胜利、他的情人--青岛站出纳丁美珍,以及总务科长以及几名行动人员逮捕,缴获枪支弹药、电台、密码本。 有王天林这个汉奸标杆,丁美珍被捕后还未审讯,就向76号提出,只要能让她和傅胜利恢复自由并结婚,她可以说服傅胜利率领青岛站全体人员投降76号。 76号特工禀报李士君后,李士君欣然同意。 如此,军统青岛站悉数反水。 “明晚就是机会。”张义计划着,“虽然在日租界、公共租界杀人风险很大,但我们别无选择。” “我们第一步先找几处制高点,有最佳射程效果的,提前埋伏在他们有可能通行的路上。” “第二步,打配合。猴子和钱小三负责情报的探听、沟通、汇总以及和马河图之间的情报传递。” “杨文轩,你和刘魁负责行动,行动组分几个战术小组,三人一组,各组联动,但不互相干涉,互不知情。” “这次我们要调动所有可用资源,干掉王天林一伙叛徒,行动要一气呵成. 另外,我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如果马河图不提前动手,那我们就自己动手。” “是。”四人凛然点头。 “大家都回去准备吧,明天傍晚之前人员武器必须分批就位,成败在此一举,希望大家打起精神来。” “站长,行动代号呢?” 张义想了想说:“灭虫。” 傍晚时分,一辆辆保险汽车在76号便衣和日本宪兵的重重保护下驶入极司菲尔路76号。 76号花园大厅今晚彩灯明亮,花香鬓影。 一群汉奸和亲日分子装扮成绅士模样聚在一起,侃侃而谈。 随着周某博的到来,宴会被推向高潮,推杯换盏间,到处充斥着惺惺作态的表演和虚伪的赞美声。 王天林穿着他招牌的白西服,打着红领带,一手举杯,一手挽着他的老夫人吴江月,面带微笑地穿梭在人群中。 如今他已被任命为伪“监察委员”、伪“特务委员会”委员及伪“特工总部”第一厅厅长,可谓风头正劲。 向陈某博敬过酒后,他端着酒杯来到陈明楚、何天风几人中间,问: “聊什么呢?” 陈明楚:“天风兄说这里太拘束了,正商量去哪里玩乐呢。” “大哥,你去不去?最近一段时间军统到处搞刺杀,风声鹤唳,兄弟们都没怎么出门,忒憋屈了,今晚正好去乐呵乐呵。” 这正合王天林的心意,陈某博这人虽然是汪填海身边的红人,但文人习气过重,说话云遮雾绕的,贼不痛快,根本和他尿不到一个壶里。 敬杯酒礼数到位,不得罪人就够了。 再说了,最近一段时间游走在家里几个女人之间,鸡毛蒜皮的破事一堆,也确实累了,正好出去透透风。 他立刻说:“就我们几个人去有什么意思?把大家都喊上,人多热闹。” 说着他瞥见端着酒杯过来的汪漫云,立刻拉住他: “汪云兄,我们几个准备去跳舞,今晚玩个痛快,你去不去?” 汪漫云有些心动,踌躇着说:“我就算了。 丁、李两位主任让我负责今晚的接待工作,诺,客人还在兴头上,我要是提前跑了,这不扫兴嘛,还是你们去吧。” 王天林以为他害怕军统的报复不敢去,拿招待工作做借口,说道: “怕什么?咱们哥几个都有副官警卫,多带几杆枪,看谁敢碰我们,要是真碰上军统的,正好拿他们开刀。” “我真不是怕,客人都没走呢,我怎么好意思先走? 这样,你们先去,到了地方给我打电话,我后面赶过来。” 见汪漫云说的煞有其事的模样,王天林笑着摇了摇头,不再相劝,便招呼陈明楚、何天风、冯国祯几人出发。 王天林带在身边的保镖正是他的副官马河图、岳清江、丁宝龄。 两辆黑色保险轿车从街头驶过,速度不快不慢,显得小心翼翼,似乎在防备着什么。 王天林坐在后面的一辆车里,此刻神情已没了刚才在宴会上的从容。 尽管他刚才借着酒劲大言不惭,放言要拿军统开刀,可他知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的道理,做贼心虚之下,不由挑起窗幔左右张望。 军统南北两大特工组织,几乎坏在了他一人手上,以他对昔日好兄弟戴春风的了解,此刻恨不得对他扒皮寝骨食肉。 谁知道杀手会在什么时间、以怎样的身份突然冒出来呢? 想到这里,他不由看了一眼前方驾车的马河图和副驾驶上的岳清江。 这都是他从华北带过来的人,追随他多年,身经百战,应该靠的住。 但他瞥了一眼岳清江,却不觉皱眉,这家伙怎么表现得比他还紧张? 岳清江坐在副驾驶上,颤抖的手里紧紧地握着枪,神情紧张地窥视着窗外。 他倒不是害怕军统的杀手突然杀上来,而是一会怎么向自己的老上级王天林下手。 他和马河图丁宝龄三人是结义兄弟,所以早已知晓大哥马河图的计划。 但计划的再好,事到临头,却难免紧张。 “别紧张,这里是我们的地盘,军统那几只老鼠借他们胆子也不敢到这里来撒野。” 王天林看出他的紧张,探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岳清江正在想事,突如其来的一巴掌让他一个激灵,倏地侧身过来。 这样无意中就将枪口对准了王天林。 王天林还没说什么,倚在他肩膀上的如夫人吴江月已经被吓得尖叫起来。 “搞什么?打起精神来。” 王天林瞪了岳清江一眼,他自然不信岳清江会对他动手。 岳清江张口结舌,尴尬一笑,连忙将手枪收了起来。 王天林冷哼一声,安慰着如夫人,没再说什么。 几分钟后,汽车尾随前面的几辆车,浩浩荡荡来到极司菲尔路不远处的舞厅。 虽说是为了寻欢作乐而来,但一众人都做贼心虚,即使在汪伪76号的地盘,即便旁边驻守有日本宪兵队,还是不敢在一个地方过多停留。 在舞厅停留了一会,他们马上换到了百乐门。 逗留了一段时间后,再次赶紧更换场地。 最后到了沪西第一赌场——兆丰总会。 兆丰总会规模庞大,装修豪华,不但外面有舞厅,赌台后面还设有贵宾招待室,里面美酒、佳人、大烟应有尽有。 只要你有钱有势,一切都可以给你安排。 此时已过了宵禁时间,王天林等人觉得即使有军统的眼线发现了他们的踪迹,再想调兵遣将,也来不及了。 即便公共租界潜伏了几只小猫,那也只不过是些蟹兵虾将,他们人多势众,根本不怕。 于是大家彻底放开了。 此刻舞厅中人声鼎沸。 舞台两侧,小型乐队的演奏音已达到了高潮。 舞台上,十几个穿着暴露的舞女手拉手跳着性感的踢腿舞。 一排排银色闪亮的高跟鞋随着音乐节拍整齐地踢高,舞女们短裙下的黑色丝袜若隐若现。 几个喝了酒的男人哪能受得起这样的诱惑,舞蹈刚结束,陈明楚、何天风、冯国祯三人已按耐不住上去邀请看对眼的舞女跳舞。 王天林同样甩开他的如夫人,邀请了一位名媛打扮的靓女,一起跳起来了恰恰舞。 几人一连跳了几支,似乎有些意犹未尽,在王天林的带领下一起去贵宾接待室抽了大烟,精神亢奋之后,再次来到舞厅开始跳舞。 他们不知道的是,乔装打扮后的张义此刻就坐在舞厅的幽暗处,不动声色地观察着。 终于,过了三点,舞厅的音乐声戛然而止,舞台上的灯突然全部灭了。 再亮起的时候,管事出来说舞厅打烊的时间到了。 玩得意兴阑珊的王天林几人体力不支,也准备结束离开。 张义坐着没有动,只是抬了抬头上的礼帽,对马河图发出信号。 马河图同样做出回应,然后立刻回到王天林身边。 一行人徐徐从舞厅出来。 此时,冯国祯搂着一个舞女大摇大摆地走在最面前。 陈明楚、何天风二人嘴里叼着烟,死死盯着舞女随节奏摇摆的屁股,戏谑地笑着。 一众保镖则各自簇拥在各自的主顾身边。 王天林走在最后,他的如夫人显然吃醋了,此刻正在发脾气。 王天林一边哄女人,一边警惕地望着四周,马河图此刻就走在他边上。 只听一声猫叫响起,走在前面的陈明楚肆笑道: “听听,猫都叫、春了,哈哈哈.” 他自然不知道这是张义发出的行动指令。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马河图神色一凛,从怀中掏出上膛的手枪,对准陈明楚、何天风就是两枪。 砰、砰 “哈哈.额..” 一颗子弹从陈明楚嘴里穿过,直接穿破后颈,他一脸不可置信地倒了下去。 另一颗子弹穿过何天风的胸膛,溅起一朵狰狞的血花。 这厮不假思索,倒在地上的同时立刻一个翻滚,拼命叫喊起来。 听到枪声,搂着舞女走在最面前的冯国祯愕然回头,见两个同伙倒下,立刻扯过舞女护在自己身前。 按理说,马河图出手猝不及防,首当其冲的应该是距离他最近的王天林才对,但他显然犹豫了。 枪声一响,开第三枪已经来不及了,中间隔着众多保镖不说,随着何天风倒地,他的保镖已经掏枪对准了马河图。 就在这时,只听砰一声,隔壁的屋顶上亮起一道火星,何天风的保镖刚扣动扳机就被狙杀倒地。 “狙击手!”有人大喊,有人开枪还击,有人夺命狂奔。 但他们刚跑出去几步,就见街道两侧倏地冲过来几对人马,霎时间,枪声大作。 再说王天林,枪声一响,见是自己的保镖马河图开的枪,老奸巨猾的他立刻将自己的如夫人扯到前面,随即连滚带爬地向舞厅窜去。 但刚从旋转门里窜出来,迎面就碰上一人。 “王区长,这是去哪儿呀?” 听到这个声音,王天林浑身一颤,嘴角不由抽搐起来,显然他听出了张义的声音。 “张副处长,你听我说,我其实是戴老板安插进76号的卧底”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 张义冷笑一声,懒得跟他废话,直接将枪抵在他的额头上,铿锵有力地说了一句: “汉奸人人得而诛之!” 说着,他扣动扳机,子弹击穿了王天林的头颅,横尸当场,污血四溅。 …… 017、伏击(求月票) 国庆快乐! 祝伟大祖国繁荣昌盛! 祝各位书友假期快乐! ......... 76号的莺歌燕舞终于停了。 待客人逐渐散去,李士君毕恭毕敬地将梅机关的实际主事人晴气庆胤请到了自己办公室。 “李桑,你是有什么事吗?” “我有几件宝贝想献给晴气少佐。” “宝贝 林宇精神力伸展到极致,仔细搜寻着这数十里之内的所有生物迹象,却是只发现一片早已经没有丝毫生机的死亡之地,而没有发现任何的生命迹象。 秋明确实是倒霉。按理说,玉门关正对着的是铁鹰的领地,秋明和河套之间还隔着一个领土相当狭长的乌玛,不过秋明确确实实的成为了河套重点打击的对象。 锦娘忍不住心中翻涌的感觉,离了席,跑到耳房里大吐特吐起来。 就算是这没有完尽的巨浪,居然就在准备要将眼前不过方圆十里的岛屿拍去的时候无端的消失了,仿佛从来没有出现在这个时间一般。 看来,她们都是练家子,适才一直在附近看着自己和马维维对话吧。自己一旦有想要逃跑的举动,丝毫躲不过她们俩人的联手擒拿。 “南方万毒谷,今天前来拜会!”一出了空间通道,万毒谷的一众人就感受到了周围的强大压抑,与那疯狂乱舞的元气飓风,金色的元气爆发而出,成为了一道厚实的障蔽之后,凤凰就大声的喊到。 背着阎皇破军,换上了一套全新衣服的聂枫,正与霍凌一起朝着雨师部落的方向走去。 有本事他们可以跑出机甲肉身行走星空,那样就能使用武者的大招了。 “乌鸦,没听见飞哥说的话吗?这里是洪兴的地盘。”一旁的老鼠叫道。 “好,那我就先杀了你再说。”陈强又是一顿猛揍,不得不说,这家伙还真经打,陈强虽然只是出了七分力,但是一般的鬼帅肯定受不了,而这个魔新裕却坚持这么久,果然有一些底子的。 但是,如果遇到了顽固不化反抗的人,这些人也会变成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咦,这么弱不禁风的人能够走到这里?简直是弱爆了。被困在这里数万年了终于有人来到这里,我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了,哈哈……”如同死尸一般的人居然开口说话了,这是一种古老的语言,当今恐怕无人知晓。 第五层的结构和前几层的相差无几,当我们能来到本该存在的boss中央空地时却发现这里一片空白,白到连一把王座都没有。 噬血神兽与洛云相互对视一眼,惨笑着摇摇头,大笑起来,透着无尽的凄凉之感。 楚修想说自己可以坚持,但是想到自己这个样子,坚持也是找罪受,就不开口了。 石正峰带着两个仆役,抬着一口木箱,从容不迫地走上了擂台。木箱打开,里面装的也是玉器。只是,远远看去,石正峰这一箱玉器就要比朴家的玉器逊色许多。 一个是里面确实是有好东西,另一个就是也该见见世面,毕竟往后何建国的工作难免要关注并和这些地下势力打交道,最后,去的人多才不会引起怀疑,反正这次是难得的以物易物,正常交易,安全问题不用多顾虑。 边跑边向着如何才能将这些怪物全部解决,我现在是82级的状态,这些怪物整整比我高出了8级,还都是精英级的怪物,这经验可想而知是丰厚到极致的,现在让我放弃这么一大块的肥肉,隐身撤离,显然是不现实的。 当确定了黑风月下死的事情为事实时几个mm都不敢相信的开始询问我到底是怎么杀死黑风月下的。 “是,少爷。”寒青这时才发现自己做事过了头,有点忤逆主子的意思。 不过现在胡成已经消失在远处了,他直接跑到马路中间,然后拦下一辆车。 伸手不打笑脸人,徐寒风以礼相待,她总不能无理取闹吧,毕竟这里是学校,这么多人,让人看笑话多不好。 欧阳劲风点头道:“大人说的没错,只是做做表面功夫而已,若一旦事发,上头可以怀疑赈灾银是在凤凰镇到太守府的这条必经之路消失的,可以怀疑必经之路出没的山贼土匪,不会怀疑凤凰镇的官员,以及太守府。 然而过了很长时间,王宁却并没有打来电话,这让着急办事的张聪心中不由升起一股烦躁。 柳仁坐到她身边,面对眼前灰蒙蒙的牢房,有着一脸的茫然,“牡丹姑娘,若知府大人找不出凶手,估计咱们其中一个就是代罪羔羊了。 “有的喝就不错了,天天喝茅台啥家庭能喝得起?”笑骂一句,说完没再管刘砚川,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夹了两口菜,徐天心中大爽。 “城主爱民如子,胸怀广阔又忠贞不二,是真正的将相之才”!北域无疆激情慷慨道。 大厅主要分为两个区域,进门右手边是一个大型的购物区,无数造型精致的货架按照一个奇异的线条摆放在了那里。 他要跳起来扑向陈炫,只不过刚刚动弹,臀缝深处那股撕裂般的疼痛,就让他忍不住嚎叫起来。 夏浩然的身影准时出现在考核现场。而在他的身后,还跟着李梦瑶、林瑾萱、叶山河及李佑江等人。 “爹地,爹地……”砰砰砰的敲门声伴随这亚当斯的叫喊声响起。 乔清第一次面对言兴之这么理直气壮,望着他目光里的畏惧渐渐的消散。有人说每一个母亲都有着无穷的力量,尤其是在别人企图伤害她的孩子的时候,母亲会变得勇敢而有力量。 甚至是原来的那批,知道出了事情的工人罢工不干之后,邓忠涛还重新招了一批工人进来。 018、他想干嘛?(求月票) 四枚中校军衔的肩章和一把“中正剑”,光彩夺目地摆在张义的办公桌上。 猴子、钱小三、杨文轩、刘魁穿着干净整洁的中山装,笔直地站在办公桌前。 只听上海区总督察毛千里正色道: “首先,我代表戴老板、局本部、上海区祝贺几位杀敌建功,一举铲除了王天林等汉奸败类,杀鸡儆猴,狠狠挫败了敌伪锐气. 迦南和他身后的长老们也同时挥剑,无数的剑气聚在一起,形成一股强大的剑意,直冲天际。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沈浪却能感知到面前的老人,内心对他的出现是多么欣喜和关爱。 四周先是寂静两秒,紧接着有一只苍老的手从天而降,突然抓住徐福的衣领,将他硬生生往天上抓去。 陆向北给他两片消炎药,是术后口服类抗生素,马骏服下后,陆向北建议他休息一会儿,他却摇头,说他不能休息。 婉儿非但没高兴起来,反而犹豫了,她的目光又忍不住看向陆清凡。 许诺有些奇怪,目光再次扫向陆清凡,却仍然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当然对于慕容王府来说,并不是不想彻底吞并江南这些个豪门家族,只是他们也知道过犹不及,所以干脆徐徐图之,只是要他们四分之一的产业当做此次的保护费。 不愧是爱派公会全力扶持的新闻主播,这时候他已经体现出了他的价值。 她知道陆清凡要收了金乌,是断然不会让金乌死的,所以肯定不能放在空间戒指中。 闻言段誉城就兴奋的说道,说完之后段誉城转身就离开了秦俊熙他们这里。 柳拓收功之后,转眼十天过去,这十天的时间全神贯注于修炼功法,此时走出房门,柳拓有点像是一头深睡蛰伏的大熊出洞。 我凄凉一笑,哥哥要死了,你笑一个好吗?哥哥最喜欢看你的笑脸了呢。 陈琅琊拱手说道,这是另一个江湖之中必要的恭敬之礼,陈琅琊不敢托大,况且能够称之为陈氏太极的宗师级人物,料想也绝非苗江河那等人所能媲美的,所以陈琅琊更加的战意高昂。 惨嚎声中,宫丹冥一记手刀绽放寒芒,朝着柳拓劈来,柳拓脚尖如刀,朝着宫丹冥的大腿骨狠击过去,随即宫丹冥的大腿被打断,摊倒在地面上。 \t“是呀,我是想干坏事,可这位老板不干哪。哎,怎么就遇上这么一个榆木疙瘩,不解风情,让奴家好生失望。”闫莉幽怨地说道。 哄哄哄,柳拓伸出两掌,朝着诸葛熊的脸颊左右开弓,将诸葛熊打得猪头一样肿胀,面目全非,口中飙出了一根牙齿,噗嗤,一口鲜血从口中激射出来。 试想一下,身为龙武帝国的臣民如果不进入龙武帝会以深修功法,以后断难有大有为的成就,而且命运无常,如过将来有族患,将何以应对,而且如果不能成为强者,又怎么能保护好自己爱情和事业。 现在天生的体内不再充斥着浓浓的黑雾,也没有了道道蓝色的闪电,甚至就连当初宛如枝条丛生的大树一样,挤在他身体四肢也好,各个部位也好的先天幽孽之气也消失不见。 柳拓看着对面那浑然如火焰岩浆浇筑而成的火山,神态已然,气机一动,轰然爆发出雄浑磅薄的赤炎真气,赤炎真气如绳子, 千丝万缕朝着那火山疾掠而去。 019、危(求月票) “他是杨文轩小组的人吧?” 张义放下望远镜,问猴子。 “是。” “通知他马上过来。” “是。” 猴子出去打电话,不过十几分钟,杨文轩就到了。 见张义一脸郑重的模样,他心里“咯噔”一下,有些局促不安地问: “站长,出什么事了?” 张义没说话,猴子接过话题 纳兰末央看着方昊的帅气背影离开,愣愣的看着,这个男人迷一般的。 她一到来,引起了许多弟子的惊呼,谁也没想到会是她来主持这一届的年轻一辈的内门比试的。 “鲁斯莱茵,不,邢耕他现在人在哪里?”莫树说干就干,即刻准备前往他“开展工作”的地方。 按照道理,能让超级生命躁动起来的,要么是和进化有关,要么和交配有关,要么和进食有关。 李渊已经六十了,他真心不想看到神人说的那样,天策府和太子冲突,导致自己白发人送黑发人。唯有在自己还在位的时候,将其中一个或者几个送走;让他们一辈子都挨不着。 莫树连忙也闪身进入车间,看一看究竟是什么事情让汪宇发出那种声音。 “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就走了。”拒绝了李渊,一大波好处离自己而去,叶谨瑜很是遗憾,所以语气也冷淡了几分。 王皓猛地愣住了,他感应到天道在外面杀了钱万阳和陈耀,甚至连尸体都没留下来。 只是可惜以他现在残魂的状态,完完全全的将云昂扫视的一遍,也看不出任何来。 出现在眼前的画面有些太过震撼,云昂见识过修士的手段,见识过庞大如山的古老巨兽,但对于眼前的手段还是极为的陌生。 不多时,百花姐妹骑着流城回返,身上脸上满是黑乎乎的浆汁,散发着淡淡腥臭味。 “绵儿。”席沐深大步走过去扶住她,看着她惊恐的样子,转眸望过去,然后瞬间凝滞了目光。 席沐深刚睁开眼,就收到了这条消息,他俊美的眸子微眯,里面掠过一道暗光。 话音刚落,已是有着数量众多的噬心鬼和鬼将把两人包围了起来。 黄忠一箭射出,那支利箭射中了一名匪徒,穿胸而过,正中高平的后背。 摔进怀里就被丢海里,那她第一晚爬上他的床,他怎么没有扔她?还将计就计睡了她? 张萌见余轩又匆匆忙忙的出去,气的在房里大哭,余母又是一顿劝。 就算有风雪夜神庵开派祖师忘情圣尼年轻时游历江湖结下的人情。 只有三层楼高,每一层都很紧凑的布满了窗户和门,民房都是统一的公用走廊,根据房门的间距来看,屋子的空间面积不会大。 陈子乐家里很有钱,父母在国外有家华人商贸公司,所以他不仅帅,还是个富二代。 不过这倒是提醒他了,自己不是有透视眼?去买刮刮奖直接看透后面数字不就好了? 李菲儿点头,拉过被子给灵儿盖好,又摸了摸灵儿的头,暖暖的,这才终于放心了。 十天时间里,逍遥长生在万花宫里彻彻底底的放松下来,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把自己从往日的禁锢中解脱出来。 正在纳闷时,就见有电话过来,芳菲见是余轩的电话,心想:这是什么情况?忙及接了电话。 等着将来真的把施家吃下去,是不是为了找个合理的借口,还会抖出来她的身世,说是替她这些年在施家的遭遇抱不平? 020、弥天大网(求月票) “这个张义也太能折腾了。” 陈恭树一脸阴郁地放下手中的电文,牙疼的说: “他能知道刘原深被捕的消息,我就不知道?还用得着让局本部将情报再转发一道?” 烦躁或发火只有两种状态才会有。 一种是低能。 一种是高位。 人的一切痛苦,本质上都是对自己无能的愤怒。 只有 “大郎抢亲的结果怎么样呢?”春草还是有些好奇他们这一趟出去抢亲是否有所收获的。 这天早上,田甜依依不舍地送他到马路上,当载着欧阳鲲鹏的轿车逐渐消失在她的视野里时,她心里像打翻了的五味瓶。 “不可。”自出生起,花缅就从未远离过自己,姬云野如何放心让她独自一人去一个遥远的陌生国度。 听完了山山这一爆炸性消息,底下瞬时一阵嘁哩喀喳一阵下巴落地和跌碎眼镜的声音,随后就是一阵嗡嗡。 “好,那就放风筝吧!”纳兰若雪也知道情形严重,立刻抽出了长剑然后就准备冲上去。 ‘‘没事李老师,只是大挂历掉了,你不用管了,我自己弄就好了。’’,李燕说完,我大呼了口气,好在她也知道为了她自己的面子撒了一次慌。 春草回过神来,去了厨房,同样的热水及洗漱用具已准备好,春草走到厨房旁边,先是习惯性臭美的对着水照了照。 曾经有一队人进入过三面山的其中一个未开发的洞穴,然后全体在走出洞穴不就之后居然全体死亡,而且死亡的样子极其凄惨,就像是被什么吸干了一样,并且浑身发紫。 方觉霄那天重伤昏迷,后来几位大佬帮他治了一治,好歹挽回了一条命,可他体内灵脉多处碎裂,气海也遭重创,武功、仙力全失,目前可以说是个废人,不过大家还是很尊敬他的表态的。 “没事不慌,就算众神阙憋着坏屁,我相信然然有把握应对。”虽然我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也为然然捏了一把汗。 这地方虽然不大,但是给人一种精神上的震撼,好像是一尊远古大圣居住的道场。 别说禁域五阶后期,即便禁域六阶初期的弗雷克自爆,都不一定能干掉他。 现在形势就显得相当微妙了,原本神通族唯一可以用来压制凤凰精灵的事件就这样放了个空,虽然最后天瀑剑确实成功地杀了那两个单位得到两点魔力,而且看起来也不会被凤凰精灵给抽走。 碧碧正坐在花盘中修炼,耳中听见熟悉的声音不停在叫“碧碧”,越听越像白白,一时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白白离开好多个月了,莫非真的回来了? 加上,楚轩曾经将永恒息壤融合到自己的鸿蒙道体之中,令得鸿蒙道体所蕴含的生机,达到了一个非常恐怖的程度,这令得楚轩的鸿蒙道体,能发挥出最顶尖上品道体的威能。 而另外四人看着黑漆漆的洞,明显犹豫不决,纷纷看向奈奈,等着她做决定。 “傻丫头,以后不会有苦日子了,你会一直幸福的。”叶轩有些怜惜的安慰。 这需要调养一段时间才行,若是在耽误下去重新被包围了,根本不能活着杀出去。 “你就这么肯定所谓的末日即将到来?”郑公子的语气里透出几分古怪无奈。 对此凤舞倒也不急,因为在她的储物袋里就有罂粟,这还是这几天和夜祥逛遍整个岛的时候遇到采摘下的,反倒是香浅比较着急,不过见两人都不急,也不敢说出来,只能自己干着急。 021、自投罗网(求月票) 十一点四十分。 万里浪坐在瑞贤茶楼二楼包间虚掩的窗户后面,看了眼手表。 浪琴牌手表,是李士君送给他的。 万里浪格外喜欢。 他知道李士君送他手表的寓意,不仅仅是让他准时,更让他懂得抓住时机。 这恰恰是一个特务最需要的。 如今他已经成了李士君的干将,尤其在抓捕军统特工 跳上魔杖,将魔杖当成了冲浪板,典伊双腿微曲,手指向前一点,冰系元素凝聚出一条华丽薄冰之路。右手背在身后,风系加持速度,极其帅气地朝池桓这边飞过来。 原来,林正影和欧阳凌风在得知杨边等人遇险之后,就联系白马国某个大人,这个大人跟欧阳凌风有深交,所以就安排了一组黄金五级的救援队立即赶来。 连他们老爹得罪都得挨揍,他们要是得罪,就不是挨揍那么简单了。 陆沉前辈的境界跟实力他自然了然,在他看来无论陀舍蛮就算聚集了全族之力,也照样没有任何意义。 尽管当时他被支开,没有看到池桓完成阵法的全部过程,但还是能够从事后的能量波动中,猜到一二的。 龙帝天左掌一推,迎向那七柄长剑势如破竹的力道,“咔嚓嚓”几声向,七柄长剑被龙帝天掌力推断,掌力余势不衰,雄浑的力道滚滚而前,一股劲风拍击在太乙七真的身上,一般的打的翻滚在地,骨软酥麻,在也不能站起。 但是何菁欣坚持要带走他,所以高智商的欢迟老师就又利用自己的智慧,试图让何菁欣主动暴露自己的位置。只是她的手下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一下子就发现了转移隐匿地点这件事根本就行不通。 天气渐冷,当深秋的最后一天过去之后,冬天,也终于如期而至。 光明教廷、黑暗教廷、狼族血族的众多高手虎视眈眈,甚至连寇国的人,不过现在寇国的人分成两拨,显然是不同阵营。 影殿的隐藏手法向来如此,越是不起眼的弟子,手中握着的底牌或者手段就更加危险,若是一个疏忽闪失,那么他们想要暗中行事的想法或许就会功亏一篑。 林宛缓缓走到周天启的身边,蹙眉看了看突然觉得非常碍眼的明月。收回目光,侧头看着周天启,只见他微眯着双眸,思绪似乎早已飘远。 苏容意却有应对的法子,她温柔地朝二牛招招手,二牛走到了她跟前。 但是言霄不太喜欢这个池塘,这让他想到了今天拉苏绍云落水时的情形。 可宝春是那么好捅的吗?本就功力不如她,再加上失去了理智,没用多少功夫就被宝春给踢飞在了地上。 这人正有气没地出呢,她偏偏往枪口上撞,打不过国师,难道还打不过你吗?光凭她把孩子掠走这一点,某人就已经起了杀心,要换做是她,早躲着走了,那还敢在人面前晃,可她却一点都不自知,真以为国师能一直保她? 陈傻见了、“扑哧”一声暗笑、却又有几点唾沫星子很是失重地飞溅到何英的暮年鸡脸上。 言霄笑看着他,苏容意以前说过宋承韬这人对很多事情都看得淡,对许多人都见死不救,性格里很有两分冷漠,可如今看来,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恩,如此我就不打扰师弟修行了。师弟若有难事,可千万记得一定要来找我。”林玉羽在门前止步,还替徐景天推开了房门。 如来佛祖连连应声道,元始天尊他们这些圣人眼神中也是闪过浓浓的激动。 但现在这座巨城受到了攻击,外面是密密麻麻的军队,来自白帝的军队,整整齐齐,穿着纯白色的法器盔甲,组成了一只钢铁洪流。 真的杀到血流成河,整个北羽城的修士数量都减少了三分之一,甚至更多。 林浩真的很无语,也很生气,这杨芸萱性格那么温柔,她的弟弟怎么跟个二流子一样,没有一丝尊重姐姐的意思。 孙雅莉并没有如何生气,虽然网络上的照片是合成的,但是她和林浩却确实有不得不说的秘密。 “对,表舅妈,我骑摩托车带你去,先去看看表舅,再去把工程款要回来。”林浩催促道。 白泽带着还犹在错愕中的易洛离开了原地,找了一家客栈先安顿下来。 他一定要定价贵些,赚富人的钱,然后补贴给治不起病的穷人,他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更不用说这是一处秘境,倘若以前的秘境旧主,要种植什么木系灵草,那么将其种植在瘴气之中,也是很正常的。 想着之前他们祖孙三人终相聚,其乐融融,让她心生愧疚罪恶的那一幕。 “蔡经理,这鱼真的很不错,如果弄到我们餐厅,一定能吸引不好顾客。”丁大厨称赞道。 先前,他劈落一道雷法,看似让苏牧的身体猛的一停滞,却不曾想是一个陷阱,让那么多人飞扑上去,落入陷阱之中。 她的声音沒有明显的情绪起伏,显得极为冷淡,这让万家耀心情失落。 第二天,何雨凡和颜落夕皆是提心吊胆的去了公司,何雨凡怕受颜落夕诛连,厉安从此不理她,颜落夕则害怕厉安痛定思痛后改变注意,把自己的罚款涨到二百。 我就开始使用天绝刀引用风的力量,对付巨钳魔蝎那个家伙了。一股猛然间可以强烈的撕裂力量,就对着巨钳魔蝎那个家伙发动了过去。 两人都沒有去想自己是否也会遭遇同样的折磨。现在。他们只是想亲眼见到林焰被冰精兽折磨。好出心中的一口恶气。 忠伯这根救命稻草也没了,董建在也没有其他办法了,他端起酒杯就狠狠的喝光杯里的啤酒,想用酒精把自己先麻醉掉。 请假一天 半盏茶时间过去了,白墨宸护着花轻语委实难以施展真正功力,对阵六个高手渐渐落了下风。 叶非思索着该如何回答,如果把自己的真实情况说出来,似乎是有点装逼的嫌疑。 光在石阶上躺着的祭司就超过了二十名,而在神庙内等着被砍头的祭司则更多,至少超过五十名。 “对了贝亚娜,下个任务是什么。”白亦剑突然想起了什么,眼中浮现思索。 这些后面跟过来的人影,全都是地界的魔人,每一个的修为都强大无比。 武扬大笑,进而转身,望着大殿其他人不紧不慢道:“那诸位,咱们是不是可以设想一下? 下一秒,这股已经沸腾开来的热能,转化成一股热流,顺着经脉,迅速往他的丹田穴涌了过去。 接连进行了四个回合比赛的徐扬,虽然内力与体力都能够得到不断的补充,可精力的消耗却无从补充。 诡异的一幕发生,原本气势如虹的吴禄,竟如同撞到了虚空中一堵无形的墙壁,而且随即便如折断了翅膀的飞禽一般,向地面坠落下去。 尤其是杨子欢,更是不敢置信的注视着苏尘的脸,眼神充满着恐惧和激动。 直到四把武器几乎同一时间轰击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杨尘这才从这些武器当中感觉到了一丝不一样的东西。 就在所有人疑惑的看着赵雍离开的背影时,洪天宇突然冲着蔡瑁大喊了一声。 连伯骂完新建伯终于走了出去,楚明华觉得好笑,收回视线,面前忽然多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苏尘的心咯噔一下,猛然抬头,就见杨子欢浑身赤果的蜷缩在沙发前,正瑟瑟发抖的看着苏尘的脸。 穆宁雪的冰魔法虽然也很强,但是在霸道的青鸾火面前,终究还是差了一些意思。 “你这么早就醒了?”白穆青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看到已经穿好衣服的张明阳显得有些惊讶。 难道说,苏尘是再世华佗吗,用手指头随随便便指了几下,就能给人治病?一连串的大问号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这些拼死压着许褚的守卫听到洪天宇的命令,一个个结结巴巴、吃力的答应。 此刻,妖族的祭奠广场之上。天空之中的能量漩涡还没有消失,一道道的能量在旋转。不管妖族的长老们施展什么样的手段,都无法将这漩涡打消,很是怪异。 说着他还不解渴,顺手又从袖里把去掉包裹的吸月玉观音在何晓寿身前比划了一下。 只不过6辰可不知道就此罢休,他要狠狠的用钱好好的打一打朱子健的脸,而且钱还不是他自己的,而是昨日朱子健赔礼道歉的钱。 魔焰老祖莫武一死,魔焰宗长老们再没有了丝毫的期望,纷纷求饶。 这种把复杂的动作贯穿成一个简单的整体,令人生出玄之又玄的感觉。 一颗颗精纯的火焰灵子散落,飘散在沐阳的周身。感受着这一股力量,沐阳心中是复杂的。因为他能够明显的感受到,这是属于凤青青的生命之气,正在减弱。 “你还有我!你还有我赤水流!”赤水流一遍遍的焦急重复,试图将月玲珑的目光吸引,无用。 李正看前线无事,于是独自一人来到一处僻静之地,驭使先天之气,飞到了半空之中。 “放心!老衲刚才用佛经加持了金刚杵,如今的威力,不会再让那个恶徒再次逃脱了!”慧平法师冷静地回道。 如果是以前,估计那些心怀嫉妒的魔法师们还会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认为李彦能有这样的成就已经很了不起了,怎么可能还会有别的手段呢? 在郭临炼制雪肤‘玉’容丸准备大肆敛财之际,远在魔域深处的北冥幻城,却引来一副惊天景象。 宽敞明亮的大厅里坐满了记者,闪光灯接连不断,刚才差点闪得让夏海桐睁不开眼。 没准自己眼睛看不到的那两年里,他们还当着自己的面,偷偷干坏事也不一定。 这个回答,令苏芷嫣神色一变,目光乍然间变得愤怒,“苏易容,这一切都是因为你。若不是因为有你,爹就会将我嫁给王爷,一切都是因为你的出现。”她在说这话的时候,身子都在颤抖,眼睛里呈现一片愤怒的红。 就这样夏雪晴相信了那番话,直至她上了叶承志的车并被他弄昏过去时,她才发现自己上当受骗,等她醒来时就发现自己待在一个叫天天不应的地方。 姜博严获得了魔魂的力量,但龙卫却没有。郭临毫不保留的全力一击,直接将它打残失去了战力。一刻钟内,如果姜博严把龙元珠状态的龙卫,变成人形。郭临会毫不客气地将它斩回初始的状态——凰乳玉。 但是牺牲是难免的,前方阻击北冥魔域恶魔军团的中州主力部队,已经有不少人丧生了。 四人下了车,鱼贯的穿过了马路径直來到了地下室的门口,而果不其然的是当两个把门的男人见到來人竟然是宋端午的时候,竟然直接伸手阻拦? 有些伤口还发出难闻气味,如果奥兰回来再慢点,终生残疾都有可能。 蒂姆也没有再管杨开白,哈哈一笑,跟着废墟之地的其它探索人员一起,浩浩荡荡地加入到了能源与机甲资源的探索浪潮之中。 在这之,他总凭借着自己先知的又是解决各种难,得到各种机,内心是非常骄傲,感觉自己高人一等、无所不,但现实给他了一榔,将他敲醒。 同时,水系属性能量的波动,在汤匙之上缓缓凝聚开来,并且将波动的幅度一点点控制、安抚下来。 022、别无选择(求月票) “你九点钟到金门大戏院门口和我见面,有重要的事商量,小心点。” “啪啪” 看陈恭树挂断电话,李士君脸上的笑意更浓厚了,拍着巴掌说: “聪明,不愧是恭树兄,老奸巨猾,让沪一区这个原助理书记桂涤非出马,神不知鬼不觉,别人更不会想到老兄你已经落网了,这样也为我们搜捕其他人赢得了时间。” 乔南峰的声音传来,乔新月和陆嘉雯都没有想到,所以都愣了下的。 至于周梦琪,周明礼如他所言,并没有刻意刁难她,同样没有给她任何优待。 “我记得以前的事情了,对不起,是我不好,两年前把你弄丢了。 邱哥匆匆赶来,看到地上的惨景,嘴角微微抽搐,看向周舟的目光也变得慎重多了。 上辈子她或许会怕刘韵,觉得她虐待自己,还会跟爸爸吹枕边风说她坏话,让她日子不好过,这一世怕是要逆转过来呢。 “吃大户!必须吃大户!明天我两的三餐你必须负责了!”仲固咬牙切齿。 秋明溪则在船舱里留下来,和那些生物学家,地质学家什么的谈起了工作。 因为重弩的战斗损耗非常大,修理和维护重弩本身就要花费不少的财物,而重弩的弩箭更是特制,而且很少能够回收再利用,这就要消耗更多的物资。 喜袍已经缝制了一半,在九月之前便能完成,至于其他的东西,都是年韵在筹备。 刘金荣更是没有想到,跟自己来往多年的孙院长竟然背地里摆了他一道,面色黑的难看极了。 扶起地上的简颜,帮她解开束缚,简颜一看是我,满脸委屈啜泣着却始终没哭出来。 他试着去联系了一下人家,结果人家一听是他,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连面儿都没跟他见。为什么?因为人家知道霍谦的德行,他跟霍谦走得近,人家把他跟霍谦划为一类人了。 “挺漂亮的石头。”他好奇地拿起其中一枚玉石,天圣图鉴的提示音立时再度响起。 对于茱莉叶当初为什么答应过来帮我,原因是得知我要对付的人是傅锦凰,所以她便顺理成章的答应了。 到了下晌,袁嬷嬷和绿枝她们主动接了厨房里清点家什和府中各处善后的事儿,裴锦箬又让红藕拿着单子与雪盏一道去将明日林夕瑶三朝回门准备的回门礼对了,裴锦箬这才得了闲,歪在了炕上。 拐个弯儿,在慕念安的下属看不到的地方,封尧立刻松手,瞬间跟慕念安拉开了距离。而慕念安,则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不好意思,这个位置有人了,请你换一个吧。”看都不看一眼,蓝幽冷淡道。 其余画馆众人面上也不好看,内心隐隐担忧:如此睚眦必报又强大到无法抗衡的一个混蛋,若是自己遇上了该怎么办? 周胜有些苍老的脸色被心意已决的雷蕾吓坏了,高处的孩子自是被吓得哇哇大哭,揪心的哭声让周卓谨扔下行李走过来,却又怕激怒雷蕾不敢靠近。 说着,热里直接上车发动车子,自己偏着脑袋一看,眨眨眼随热里坐上车,热里也不多言,驾驶着车向镇上去了。 “言离?”苏煜阳看着来电显示,心想是不是来电显示出错了。言离和苏煜阳很少通过电话联系,两人的交流多半是在微博上,而往往言离给苏煜阳打电话,就意味着苏煜阳有麻烦了。 对付这种龙卷风,我估计用八荒剑气未必能够奏效,我手中立即捏出了九字真言斗字印,真龙之气附体,我化身真龙,直接想向了这两道龙卷风之中。 林岚并没有叙旧的打算,和石杭明握手过后,又见了其余几人便加入到烧烤大军里了。都准备得差不多了,除了容显和悦时留下来帮忙烤外,其余几人都坐到一边休息。 苏影湄在病床上,激动的动作都大了。她挣脱开律昊天的手,眼中充满了怒意。 走进二楼客厅的时候,律昊天终于还是忍不住想要说些什么。以往他可以接受陪白忆雪一段时间,但是却还无法和白忆雪睡在同一张床上。 这张照片,她有一些印象,当时外婆对功能好奇,正在学拍照,没曾想这张照片竟然拍得这样和谐。 他蓦地探出一只大手,法力凝聚之下,瞬间便化作了一只可以捉星拿月的遮天巨掌,向着轮回海抓去,轻轻松松就将那由魂魄化为的海洋提起,然后合拢一握。 “迪拜的项目,我亲自过去。”秦方白刚到公司,听完徐玲的日程汇报,径直做了这么一个决定。 他的动作轻柔,额前的发柔软的覆着,阻挡了他的眼睛,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这一幕在脑海里乍醒,渐渐清晰。 现在这局面,我还有说不的余地吗?他有办法潜进我的房间,他就有办法制服我,我们这房子虽说是一楼,可大门都是锁着的,他没有钥匙是怎么进来的? 落悠歌只觉得一阵头晕眼花,身边风云生焦急的喊她,她都听见了,可就是无法回应。 沈清冥抱着她走,荒凉之气在后边追,幸好追的不远,但荒原更可怕了。 十几人顿时有些感动了,没想到云溪这么替他们着想,还想到以后他们找娘们的事情,真的是个很好的老板。 我听着很高兴,这种速战速决的方法我是想不到的,这壮汉倒是个机灵的。 这三天里,王嬷嬷加班加点的,将必知事项教给了新丫头,没多说一句废话,交代完毕便领着她们出了房门。瞧着王嬷嬷的模样,于丹青暗暗好笑,也很是感动。 023、准备(求月票) 从福安弄出来,是车水马龙的金陵东路。 路口一带巡捕设了关卡,正在抽查行人证件,但凡有随身物品的,都要开包检查。 这已经是近几天的常态了。 张义长久地站在虚掩的窗户后面,盯着路上步履匆匆的行人,一言不发。 这时猴子拿着一份皱巴巴的报纸走了进来。 报纸是汪伪控制的《中华日报 爱鲁斯艰难地爬起床,感觉有些恶心,喝了一杯水,感觉好了一点,爱鲁斯在镜子前观察自己,发现自己的脸就像是一张面具,呆呆的没有表情。 正当她准备退却时,白羽却将舌头伸入了她嘴中,夺走了属于她的那一半甜甜圈,并且还用挑衅的目光看着她。 在谢钦欲哭无泪的时候,臧志朝的自我介绍还没结束,一班和五班的跑步路线正好经过这边,貌似教官管教甚严,那些看过来的学生面部表情维持得很辛苦。 “——幻!”随着她一声娇喝,长刀夺鞘而出,犹如瞬间移动一般她的身体一顿一跃般前进着,以如幻影跃动般地态势挥刀朝白羽发动了进攻。 融入元神之后,林苏才发现,这玩意里面居然还有一道墨玉的气息。看来和自己的簪子有异曲同工之妙了。 这如有实质的眼神,带出了沉重的压迫力,他不由得就有些目光闪躲。 凤凌月和紫薇派掌门人都吓了一跳。紫薇派掌门人是气愤不已,第一时间怒瞪着凤凌月,一脸质问。凤凌月自己都是有些惊慌的。 一声:“你要战,那便战!”顿时摩云凌风气势战意顿时无双高昂,这股气势连天空之上漂浮的白云都冲击的成为了碎片四散开来。 一个灰色衣衫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人脚步匆匆的走进了和顺堂的后院。 凤凌月子低声一笑,并未多说什么,缓缓起身掀开眼前的珠帘露面了。 东皇太一太冷漠了,太无情,因为可怕而强大,也因为强大而更加可怕。 云炽听完皱了皱眉,自暴自弃一直不为她所取,她说:“你不会就这样一直颓废下去吧?”若是如此,眼前的洛敏风又怎会出现? 冥雪兽没有错,所以不该受到伤害,可是,并没有人要去伤害它,不是吗?我只是想要从它那里取一滴眉心血,来救我的孩子,仅此而已。 玉虚再次叹了一口气,知道多言无用,便让她好好休息便离开了。 刚进入通道口,飞行员就感到一股危险的气息突然从背后传来,没等他有所反应,身体顿时被定住,刚想发出求救信号,却发现身体各方面都已经被封锁住。 桑兰微笑着双手接过茶杯,点头应是之后,这便凝神运气,只见她稳扎了马步,身子微微下倾,气沉丹田,只听见喝地一声,她手中的青瓷茶杯竟然应声而裂成了碎片。 金光充满了整个脑袋,但是令它感到害怕的是,以前他做过的一切恶事,此刻全部在脑中放映出来,被害的那些无辜的人都在向它走来。 她往总裁办公室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纪心凉担心自己问的时候,会被沐阳给听到。要是被沐阳听到的话,可就不好了。 也是因为觉得我还算是乖巧,成绩也还不错,所以,齐老师从来没有说过我一句不好,依旧是任由着我在他的课堂上把东西吃完,哪怕我吃的是味道很浓的香菇肉包子。 024、局中局计中计(求月票) 音乐声和掌声如潮汹涌,看来目标人物要出现了。 张义不动声色地起身,调整了下挂在脖子上的绷带,尤其是藏在石膏中的无声手枪。 在他的视线中,猴子、钱小三随着一群记者也进了酒店大厅。 这二人油头粉面,穿着时髦,若不是挂着记者证,带着照相机,说他们是白相人也有人信。 而杨文轩则穿着一 即便三傻子也知道这事也无妨,瞧这漆黑的天儿,她若只是轻轻一推……只当是给三傻子一个教训好了。 看着她们要来夺坚果盘了,她抓了一把瓜子藏在怀里,坚决不能让他们夺了去。 诸葛方明显然一惊,转头看他,双眼瞬间湿润开来。他就那么仰着头看着梁及,不说一句话。 躲过无数寒暄的梁及,推开房门,并没有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房间里纤尘不染,一切整整齐齐,干干净净,像是被人特意打扫过一样。 裴婴和顾信之拱手退出,两人马上会落霞居,与另外三人说了这事。事不宜迟,第二日,五人便匆匆拜别夫子,前往无悔之崖。 好像也就他回去陆家那段时间,再回来后,伊乾路对伊牧的态度就变了。 楼锡爵等不了那么久,那混球手上没个轻重,伊牧因为缺氧,脸憋得通红。 他觉得那个挺像蒜末的呀,而且还是辣辣的味道,蒜不就是辣的嘛。 “……果然!”久心倒吸一口气,越来越庆幸自己鼓动主人做出这个联手的决定。 他也不含糊,马上将赫成瑾被指认为倭人少主、庆宁帝亲自下旨令赫成瑾与西陵毓和离的消息都一股脑儿说了出来。 它的身体的其他部分,同样尽是些条纹和斑点,还有大理石纹,值得强调的是:它身上所有的一切,都和它得到的称谓是吻合的。 拉起一串气球,一手握着绳索,一手配合攀登,上到木桩通道六七米高处,向下轻轻一跃,如腾云驾雾,晃悠悠软绵绵的落在了地上,浑身犹在梦里。 就在那塑料模特打电话的同时,塑料模特军团的攻势不减,已经陆陆续续又有人受了轻重不等的伤,很显然如果我们不能逃离血水以及塑料模特们形成的包围圈,我们不排除被团灭的危险。 以谢钧的官阶,基本没资格在大朝会上说话。好在宽敞的金銮殿里一片安静,天子的说话声勉强能听见。 卢象升也改回去休息了,晚间过来吃饭,这一天也算是过去了。这里没有经历过多少抢劫,也算是不错的消息了。人口保留的非常不错,只要王晨收拾了孔家,收了这里的土地吗,慢慢安置就行了。 我也难得看到白露这么开心,一直给白露夹着虫草和牛肉,在将白露给喂饱了以后,我和师傅也吃的差不多了。 第二波箭矢又到,恩奇都的掌前又出现了更多的黄金梭镖,数量似乎可以无限地增加!前方力量已经衰竭的黄金梭镖就像拥有自己的意志一样,不断地飞回新一组飞镖后面,排列成二次队形。 不可否认,他只是一时间被叶楚楚迷失了双眼,其实内心还是爱着叶槿的。 夏萦气的上楼关门,一句话都不想多说,其实她仔细想想,还是觉得厉寒衍不可能这么蠢,给唐晴机会还让唐晴到自己面前来耀武扬威。 投丢的球,几乎都是在受到胁迫的状态下扔出去的,天洋对抗差的缺点暴露无遗。 第337章 有惊无险(求月票) 第337章 有惊无险(求月票) 76号,寂静的房间里,电话铃声骤然响起。 李士君倏地站起来,接过电话: “喂。” 电话那头传来晴气庆胤气急败坏的声音。 “李桑,你今天为什么没到现场,你知不知道抗日分子暗杀了小山将军?” 李士君深表遗憾说: “事情也太突然了吧.” “这是一次有计划、有组织、有预谋的、针对性很强的袭击,军统和红党竟然联手了,他们暗杀小山将军的同时,还到处制造爆炸,大开杀戒,肆意妄为,无法无天.” 电话那头的晴气因情绪激动,而显得十分愤慨。 “损失严重吗?” “非常严重,帝国损失了几十名勇士。” “这件事情真的太诡异了,红党怎么会和军统的人联手呢?” “李桑,他们是针对你而来的,可现在小山将军死了,梅机关怎么向特高课和军部交待?” “这个.晴气君,你也不要太过自责了,我不想说任何推卸责任的话,76号一定会协助梅机关追查抗日分子,绝不会让罪魁祸首逍遥法外。” “吆西。不过,李桑,有什么突发事件,你一定要和我及时沟通,我们需要集中力量,进行反击。” 听到晴气意味深长的话,李士君沉默了一会说: “是,晴气君,我明白了。” 这头,挂断电话,晴气庆胤沉默了。 想了一会,他阴沉着脸叫来一个手下: “马上给驻76号宪兵队的人打电话,问问李士君今天在干什么?” “少佐,你怀疑他?” “做特工的本能就是怀疑一切。” 晴气庆胤一脸阴郁,计划是他和李士君制定的,李士君却没有出现在现场,他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呢? 这边,李士君同样阴沉着脸不吭声。 万里浪敲门进来,说:“主任,人带来了。” 话音刚落,就见一个中年人走进来,嬉皮笑脸说: “士君兄,什么事这么急,让人连个囫囵觉都睡不好?” 他长相帅气,穿着时髦,像一个公子,身后还跟着一位略显紧张的俏佳人,正是他的妻子。 李士君黑着脸不说话,死死盯了他几秒,然后对万里浪使个眼色。 万里浪很快又从隔壁房间带着另一个女人进来。 中年男人意识到出事了,从万里浪来接他开始,这种感觉就很不妙。 万里浪平日里对他毕恭毕敬,今天却完全黑着脸,态度强硬,此刻又带来了妻子的女秘书兼报务员,肯定是76号发现他们和沪一区联系的事实了。 中年人虽然心里敲着小鼓,面上却佯装若无其事,故意板着脸质问: “士君兄,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抓我的人?” 李士君冷笑一声:“唐季礼,军统上海沪一区区长陈恭树被抓了,你和他有联系为什么不告诉我?” 中年人正是唐季礼,民国赫赫有名的公子,湖南东安人,大名鼎鼎的湘军唐某智的弟弟,因在家排行第四,人称唐老四。 和戴春风所谓“双凤朝阳命格”不同,人家才真正是衔着金汤匙下凡的幸运儿。 戴老板蹉跎多年才坐上处长的位置,唐则是有福之人不用忙,大树底下好乘凉。 唐老四被其兄保送进黄埔四期,一毕业就担任学生队副总队长,随即任团长、副师长。 31年,戴老板刚在鸡鹅巷组建特务处时,25岁的唐老四已经是军职参议院高级参议。 随即被常委员长送进陆军大学学习,毕业后晋升为军事委员会高级参议。 当然让此人出名的,不是他的显赫身世、少年得志,而是一场令人瞩目的婚姻。 唐老四对当时风靡上海的电影明星徐来一见钟情,立刻展开疯狂追求,最终抱得美人归。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两人的风流艳闻都是京沪报纸的头版头条。 抱得美人归的唐老四结婚后依然不满足,到处拈惹草,边新闻不断,他赫然是民国政府高官中的另类。 军统上海沪二区成立后,主要负责策反工作,但半年以来工作没有任何起色,常某人大为不满。 他觉得戴老板这位负责沪二区的同学、老乡姜绍漠虽然是北大毕业,但毕竟家世、资历、阅历太浅了。 他们能拉上的关系,不过汪伪组织的中下层干部,这些人即便反正愿意提供情报,分量未免太轻了,所以他要求戴老板物色一位重量级人物打入汪伪高层。 戴老板想到的人正是唐老四。 此人无论身世背景、身份地位都没话说,而且他不但能和汪逆夫妻搭上话,关系还很好,让他去正合适。 于是在戴老板的撺掇下,这位以吃喝玩乐为第一需求的公子哥,经过特工速成班的培训,深入虎穴,打入了汪伪内部。 他先是结识了李士君,随后又和自己的湖南老乡周某海拉上了关系,在两人的陪同下,又去金陵拜见了汪填海。 汪填海对唐老四的投诚颇为怀疑,特意设下“鸿门宴”来试探他。 双方你来我往,索性开端还不错,这个菜鸟特工毕竟见过大世面,千般糊弄,再加上山城政府的配合,总算糊弄过去,成功出任伪职。 虽然被戴老板“骗上贼船”,但做卧底以来,唐老四经历了不少风雨,早非吴下阿蒙。 此刻虽然心下紧张,但他见李士君只是逮捕了妻子的秘书,并未抓到军统沪一区接头的交通员,便抵死不认,梗着脖子质问: “我什么时候和他有联系了?” “还装?” 李士君一指女秘书:“你敢说你家附近的杂货店不是和沪一区的秘密接头点?” “什么杂货店?你在说什么?我的人去杂货店,就是和军统的接头? 我早就和你说过,我和戴春风是好朋友,但朋友归朋友,我可没有替他工作。” “不见棺材不掉泪是吧?”李士君冷哼一声,“好,那我们就当着陈恭树的面对质。” “对质就对质,谁怕谁?”唐老四同样不忿道。 话虽这样说,说不紧张是假的,万一陈恭树这厮指认,轻则他一人被捕,重则连妻子徐来和秘书张素贞一样要被扣押。 但此刻局面已不是他能左右的,只能随机应变,听天由命了。 如此一想,他反而更镇定了。 ‘陈恭树到底掌握了什么证据呢?’ 唐老四正思忖着,陈恭树就被带了进来。 李士君并没有让两人对质,而是他问话,由陈恭树回答。 见两人话里话外都围绕一封电报,而且李士君一边问,一边盯着他观察,唐老四更加笃定李士君只是怀疑,并没有什么真凭实据,于是他更加淡定了。 看唐老四毫无破绽,李士君挥退陈恭树,换了一副和颜悦气的面孔,笑道: “季礼兄,受惊了,哈哈。 其实你和军统有联系也没有关系,我不就和戴雨农有电报来往吗?我把你当朋友,只要你不避开我,出了问题也有我兜着。” 威逼不成,换成了劝降,唐老四越发理直气壮: “什么联系?你就是杀了我,我也只承认和戴春风是朋友,我又不为军统做事。” “是吗?这话留着给汪主席说吧。” 没有证据,丝毫没有改变李士君对他的怀疑,从抓捕唐老四的那刻,他已上报了汪填海。 汪夫人陈某君本就对他有所怀疑,主张对其严惩。但汪填海没有明确表态,只要求将唐老四先押解到金陵再说。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李某也是奉命行事,现在就护送贤兄贤伉俪一起去金陵。” 李士君故意将‘护送’二字说得很重,顿了顿说: “季礼兄,咱们是朋友,有些话现在说还来得及,要是到了金陵” “去就去,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见了汪填海,我还是这话。” “.好,请吧,到时候你可别后悔。”李士君冷哼一声,再无二话。 凌晨时分,押解唐老四一行人的火车终于到了金陵火车站,但见阴风瑟瑟,猎犬狂吠,站台上宪兵林立,戒备森严。 日本宪兵的刺刀,一排排整齐锃亮地对着天。 车门刚打开,一个日本宪兵头目便迎了上来。 李士君郁闷地看着,为什么接站的是日本人? 76号分部的人呢?汪先生派来的人呢? “你是?” 日本宪兵头目拿出派司一晃: “车上押解的可是唐季礼?” 李士君听身边的翻译转述,狐疑地点了点头。 宪兵头目:“这个人我们要带走。” “李士君,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见汪填海吗?” 唐老四此刻也慌了,见了汪填海事情或许还有回旋余地,即便失去自由,性命可保,可被鬼子接去可就不好说了。 李士君同样一头雾水,连忙示意自己的翻译和鬼子头目沟通。 二鬼子翻译给鬼子头目塞了一只金表,两人在旁边鬼鬼祟祟交谈了一会。 翻译无可奈何地对李士君说: “是金陵日军司令部下达的命令,人必须带走。” 李士君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 “季礼兄,保重。幸运的是只抓你一个,嫂夫人这边我会替你向汪主席求情的。” “带走。” 宪兵头目一挥手,两个一脸凶残的宪兵直接给唐老四带上手铐,推搡着他上了车。 眼看妻子徐来和张素贞痛哭流涕一步三回头地跟着李士君走了,唐老四这时候恨死了常某人和戴春风。 “艹你大爷,非要逼我做劳什子特务.” 同时他也恨透了自己,一来是好面子,被戴春风软磨硬泡,抹不开面子,一来是觉得做卧底刺激,但此刻他终于后悔了。 妈的,在后方做保安司令不好吗?吃喝玩乐不好吗?非要找刺激。 如今落入虎口,真是叫天天不应呼地地不灵。 唐老四被稀里糊涂带到了派遣军司令部,直入挂着参谋部的办公室。 出现在他面前的都是日军派遣军司令部响当当的人物-——都甲大佐、延原中佐、市川中佐。 他战战兢兢,由于语言不通,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但出乎意料的是,几个鬼子并没有兴师问罪,他们叽哩哇啦交谈几句,对着押解的宪兵呵斥几声,然后将唐老四的手铐取下来,毕恭毕敬地对他鞠躬道歉。 然后挨个上前见礼,又是鞠躬,又是热情握手,直接让唐老四傻眼了,完全搞不清状况。 见他听不懂日语,鬼子中佐唤来一位翻译,和颜悦色说: “唐桑,不用拘谨,不要害怕,我们是朋友。” 唐老四无语,他能不害怕吗? 有道是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可他是内鬼,是卧底,日本人知道了他的身份能放过他吗? 正惴惴不安,就听翻译转述都甲大佐的话: “我们很久一直找不到与常某人阁下有关系的人商谈,今天意外发现了你,我们非常高兴,所以特别请你来谈谈。” ‘什么意思?’ 唐老四更郁闷了,你们日本人逼迫常某人签城下之盟,因为条件苛刻,双方才切断了谈判渠道,这才有了汪填海的的伪政府,怎么还要找常某人商谈呢? ‘不会是套我的话吧?’ 搞不懂日本人到底在耍什么鬼把戏,唐老四一言不发,保持沉默。 但都甲大佐却喋喋不休,说了很多。 大意是说唐老四为山城政府效力这事应该早点让他们知道,他们不但不会惩罚,还会大力支持… 并要求唐一定要保留和山城政府联系的电台,如果没有专用电台,日方可以提供帮助… 还让他放心,有日本人做主,汪填海的金陵政府绝不敢难为他。 听了这番话,唐老四终于捋出了一点头绪,那就是日本人有求于他,有求于山城政府。 但他做卧底的事情在李士君面前都抵死不认,更不能在日本人面前暴露,所以无论几个鬼子怎么说,他都敷衍应付,不做正面回答。 几个鬼子“苦口婆心”,见说不动唐老四,无可奈何,只好带他去见派遣军总参谋长河边正三。 这位日本高级将官说话更加直接: “唐桑,不用狐疑,我们不会对你不利的。 实话告诉你,当初为了达成以战养战的目的,为了快速稳定占领区的经济稳定,我们因为想不出其他好办法,才将汪填海拉出来。 但此一时彼一时,今后我们希望通过你,能与常阁下的山城政府取到联系,达成更密切的商谈合作,请你协助我们早点完成这个任务拜托了,唐桑。” 河边正三越说越谦和,不仅对常某人早年留学日本的事迹大大恭维了一番,又对唐老四向军统发电报建议别在沦陷区暗杀个别日本人的“壮举”大加赞赏。 唐老四此刻才恍然大悟。 原来自己是因为这份电报才暴露身份的,但电报用的是化名,所以李士君只是怀疑,并没有真凭实据。 可日本人是如何得知的呢? 他自然想不到是驻扎在76号的日本宪兵队,通过监视李士君,发现了他的事迹,迅速向宪兵司令部汇报,这才有了火车站一幕。 不过此刻却因祸得福,竟然混入了鬼子总部。 直到此刻,唐老四极度紧张的心情才变得轻松起来。 “唐桑,你的大大的好,希望你能协助我们完成任务,我们会派帝国的精锐勇士保护你的安全。” “会的,一定竭尽所能完成任务。” 河边正三见他答应,终于送了口气,立刻带着他去见了总司令畑俊六。 畑俊六亲自陪唐老四吃过早饭,才派车将他送到招待外宾的地方住下来,又命人送来电台,请求他立刻开展工作。 总之唐老四有惊无险,不仅恢复了自由,还有了日本人做靠山,汪填海一伙人再也不敢提什么制裁了。 但这件事无疑打了汪填海的脸,日本人绞尽脑汁设法和常某人联系,显然根本没有拿他这个傀儡当回事,这让他在一众大小汉奸面前还有什么脸面? 不说汪逆一伙如何恼羞成怒,戴老板收到唐老四的电报后既惊异又惊喜。 不过随即几个疑问浮上心头。 唐老四为什么会暴露? 为什么没有招致危险反而取到了日本人的信任? 他想了想,咬牙切齿提笔写下陈恭树几个字。 随即又拿起一份重建上海试验区的文件,盯着张义、毛千里两个名字,踌躇不定。 …… (本章完) 第338章 实验区(求月票) 第338章 实验区(求月票) 罗家湾19号。 戴老板正背着手站在窗前看一份新收到的电报,秘书敲门进来汇报。 “局座,邓科长来了。” “保光?请他进来。” 来人正是邓保光,军统二处党政情报处经济科科长,同时兼任军统经济研究室副主任。 “戴先生,您看看这个。”邓保光满面春风地进来,递上一份电报。 戴春风瞥了他一眼,接过电文扫了几眼,不由大喜: “消息可靠吗?” 邓保光垂手而立,沉吟道:“这是我根据综合情报分析的结果,电报母本都是魏处长提供的,应该没有问题。” 戴春风点了点头。 36年,特务处电讯科科长魏大明破译出一份日本外交密电,首开记录。 38年,戴春风无意中看到一本《美国黑室》的书籍,在“破译就是胜利女神”这句话的影响下,报请常校长批准,通过军统美国站肖波秘密联系,聘请破译精灵、闻名世界的破译天才、美国密码之父雅德利来华,传授无限通讯破译技术,组建中国黑室。 黑室尚未成型,39年年初,魏大明得知成都航空委员会击落一架日本军机,还活捉了一名机组人员,立刻让人将他带回了山城。 这个日俘叫大石信三,是轰炸机上的机枪手兼无线电报务员,对日本空军无线电通信技术极为熟悉。 魏大明将此人安置在山城徐家坡总台侦空组的一幢洋房里,经过一段时间的“感化”,大石信三同意配合工作。 在大石信三的协助下,军统侦测到的许多晦涩不明的日本电码问题都一一得到解决。 尤其是大石信三写了许多有关日军空军通信方面的资料,让军统破译人员明白日本军中一般通讯所用的日文中50个字母的组成方法概况。 据此线索,加上美国专家雅德利多年对日密码的研究成果,军统对日本密电破译取得了突破性进展。 而邓保光向戴老板提交的是他通过分析破译的“日本外交密电”。 情报显示日本正和苏联政府举行秘密商务谈判,日方希望用橡胶交换苏联的木材。 “日本不过弹丸小国,资源贫乏,他们哪里的橡胶资源? 戴先生,所以我判定日军将要南下侵略生产橡胶的东南亚诸国。” “这就对了。” 戴老板将唐老四发来的电报递给邓保光,说: “日寇想要南下,就需要兵力,这样一来,他们就要从陷在中国的几百万兵力中抽调出一部分,而只有和我们合作,稳住果党的军队,才能打到这一目的。” 邓保光浑然大悟:“戴先生,这么说局势马上要变了?” “要变天了。”戴春风得意一笑,“等着看吧,东南亚是英美的地盘,他们必然出来干涉。” “我们要通知他们吗?” “你不是负责国际情报吗?可以将这份情报转告英国远东军总部和美国海军参谋部。” “是。” 望着邓保光匆匆离去的背影,戴老板的心情瞬间变好,他唤来秘书: “接下来是什么安排?” 秘书小心翼翼道:“胡先生一直想见你” 胡先生叫胡永荃,是戴老板多年好友,江浙宁波人,身材魁梧,方脸大耳,典型的南人北相。 抗战前此人一直在上海经商,因他的姨太太是汉奸殷汝耕侍妾的妹妹,戴老板命他利用这层关系赴天津秘密从事对日情报工作。 胡永荃常在天津活动,因此结识了陈恭树。 陈恭树到上海任职,秘密住处都是胡永荃和他弟弟帮忙租的,关系莫逆。 戴春风原先猜测此人是为了给陈恭树求情而来,因此一直避而不见。 这会心情好,他略一沉吟,说道: “让他进来吧。” “雨农兄,好久不见了。” “是好久不见了。”戴老板指了指沙发让他坐下,面无表情说: “沪一区垮台,军统几乎全军覆没,我曾经的秘书王绍谦也被捕了,你的好朋友陈恭树居功至伟啊。” 胡永荃尴尬一笑,根本不知道如何接话。 他也想不到一向自视甚高的陈恭树,被捕后落水速度之快,实在让人汗颜。 好歹是多年好友,戴春风也不想让他太难堪,不再提陈恭树,叹息一声: “沪一区的重建工作迫在眉睫。” “区长人员已经确定了?” “我还在考虑。”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人选里面肯定有毛千里。” 戴春风心里一惊:“你怎么这么肯定?” “不是我肯定,是有一个比我更熟悉沪一区的人,是他肯定的。” 戴春风脸色一沉:“陈恭树?” 胡永荃点头,说:“我回老家奔丧之前,有一天和陈恭树闲聊。 他问我,假如他被敌人抓去,老板会派谁来上海? 我当时说了好几个人,他都摇头,他说一定是毛千里。” 戴春风的脸色更加阴沉,陈恭树知道了,岂不是意味着76号李士君也知道了? 陈恭树这个软骨头,忠诚不行,论起揣摩人心和对自己用人方面的了解却如此在行。 “原来他的心思都放在这里了。” 戴春风哼了一声,这个信息对他来说十分重要,既然陈恭树已料定下任区长是毛千里,再让毛千里赴任岂不是自投罗网? 如此,沪一区的人选只有一个,那就是张义。 他沉吟良久,唤来秘书:“给张义发电报,让他马上回山城。” “站长,我们回来了。” “是啊,回来了。” 山城的昏黄安静而绚丽,如火似虹的彩霞从水面升起。 张义摘下礼帽,冲猴子笑了笑,站在轮船上望着远处山城的轮廓逐渐清晰,不由长舒一口气放松片刻,徜徉在悠闲的晚意中。 回想起深入敌后胆战心惊的日子,真有恍若隔世之感。 轮船停靠在岸边,船舱里的人群沸腾起来,纷纷托起行李朝岸边走去。 张义和猴子、钱小三三人走下甲板,按计划,军统局的车会在码头接他们。 “站长,您说我们这次回去,局里会怎么奖励我们,您至少也得官升一级吧!” 钱小三极为兴奋,滔滔不绝地替张义规划着在军统局的光辉未来,如何接任行动处处长,如何 张义心知钱小三的想法,因此并没有打断他的玩笑话,而是微笑倾听着。 内心之中,他则是充满疑惑。 此刻已是接到戴老板电报的第三天,而电报中只说让他立刻返回总部,并未道明原因。 所以片刻的放松之后,他立即打起精神,做好了完全准备。 见到军统的人在车边等待,张义几人忙走了过去。 发现来人准备了两部汽车,后车窗幔拉开,露出沈西山那张笑意盈盈的娃娃脸。他穿着一身崭新的上校军装,肩章闪闪发亮。 “陈仓兄,怎么是你?” “呵呵,兄弟我欺世盗名,靠着戴先生的赏识,如今替他主管总务这摊事,毛主任打电话让我派车,听说是接你,我就自告奋勇来了。” “欺世盗名”自然是自谦,不过戴春风对这个从18岁跟着他的少年的欣赏和爱护在军统无人可比。 沈西山从湖南稽查处调任山城稽查处,因无事可做,便帮着戴老板打理家务、内务。 戴老板特别爱洗澡,每天除早晚洗澡外,有时候中午也要洗。 他的洗澡间也特别讲究,四周的墙壁和地面都镶嵌了洁白的釉面砖。 但釉面砖好看是好看,遇水后却容易打滑。 戴老板有时从浴盆出来常常滑倒摔跤,便将气撒在佣人身上。 沈西山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他让人在地板上钉了一块踏板,又在踏板上铺上白毛巾。 如此戴老板“出浴”后,可以踩着踏板,既舒服,又不用担心再滑倒,非常满意。 他得知是沈西山帮忙解决了问题,立刻说: “想不到你还这么会理家,以后你就给我管总务吧。” 于是沈西山便坐上了总务科长的职务。 军统总务科可是实权肥差部门,除了招待来来往往的外勤人员外,局本部上千号人的衣食住行都归总务科负责。 这项工作不但油水大,危险还小。 “原来做了大管家啊,不过让老兄当科长是不是有点大材小用了?最起码也是个处长吧?”张义上车,开着玩笑。 “嘿嘿。”沈西山得意一笑,“老板正准备把总务科扩充为总务处呢。” “这么说老兄你马上就是少将处长了?恭喜,恭喜。” “同喜,同喜,哈哈,这样我以后见你就可以同级敬礼了。” “是我给你主动敬礼,我只做过副处长,现在站长也被撤了,命运多舛啊!”张义故作叹息。 “这叫风水轮流转。” 沈西山得意一笑,又意味深长道: “别叹息了,说不定你回来是好事呢?” “老板的心思难猜,要不你给我透露一下?” “我哪儿知道?还是你一会听他老人家说吧。”沈西山笑着,调换车头,猛踩油门。 办公室的门轻轻打开,张义抬眼,就见戴春风一脸凝重地坐在沙发上。 张义忙上前敬礼。 “回来了?” “局座,卑职没能完成刺杀李士君的任务,实在惭愧.只要局座再给机会,卑职一定竭尽所能,将李逆剪除。”张义神情毅然,直视着戴春风。 “行了,上海酒店的刺杀行动,虽然没能杀死李士君,但击毙了日寇少将,震慑了日本人,灭了梅机关宪兵队的威风,功大于过,你就不用胡思乱想了。”戴老板笑呵呵地起身,拍了拍张义的肩膀。 “多谢局座!” 张义双脚一碰,敬了一个标准军礼。 “坐吧。” 戴老板指了指对面的沙发,沉默了一会,看着张义说: “沪一区的重建工作迫在眉睫,这几天我彻夜未眠,终于想出一个特殊方案,决定在局本部成立‘上海实验区’。” ‘什么意思?上海实验区不是早就成立了吗?怎么又在在局本部成立?’ 张义一头雾水,问: “实验区设立在局本部,怎么在上海开展工作?” “只是区部设在山城,下属各组依旧设在上海。 各组单独和区部联系,各组横向之间无交叉,不来往,相互保密。” 张义懂了,也就是高层在山城办公,基层继续在上海杀敌。 命令直接由山城发出,行动组之间互不干涉联系,依命执行任务就好,只知鱼腹,不知鱼肚。 即便特工在执行任务中被捕,最大程度也只是损失一个小组,不会牵涉到其他。 如此一来,安全系数显然提高,但战斗力呢? 张义说:“局座高瞻远处,对属下的爱护,卑职感激不尽,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区本部设立在山城,毕竟不能和身临一线想比,对上海的局势不了解,有劲也使不上.” “你懂什么?” 戴老板鼻孔一哼,马脸拉长: “陈恭树这个王八蛋将我十几年的心血拱手送给了日伪,我可不想重建的上海区再重蹈覆辙。” 顿了顿,他眼睛死死盯住张义: “是真有劲使不上,还是觉得上海山高皇帝远,我管不到你?” 张义连忙装作惶恐的样子:“局座误会了,卑职从来没这么想过。” “哼,别以为我不了解潜伏工作,整天东藏西躲的才是真有劲使不上。” “局座高见,那您的意思是?” “我是这样设想的。” 戴老板笑了笑,侃侃而谈:“新的上海实验区下设四个组。 把所有人事、经费、电台业务全部集中在区部处理。 然后在山城分别建立情报组、行动组,再化整为零,分别携电台潜入上海。 完成潜伏工作后,各组直接和山城区部联系,由山城区部统一指挥。” “是。” “这样,为了加强对新上海实验区的领导,我再派个人给你。” “谁啊?”张义揣测着戴老板的意图。 “王一心,山城稽查处二科科长。 他是上海人,做过军统上海区的总督察和沪一区的书记,对上海的情况十分熟悉。” 张义心里一寒,这个人肯定是来出任副区长,来挟制自己的? 他正在思忖,就听戴春风冷不防插了一句: “听说你在上海和红党联手了?” …… (本章完) 第339章 怀疑(求月票) 第339章 怀疑(求月票) “听说你在上海和红党联手了?”戴春风声调一变,阴沉地问道。 张义心里一惊,不过眼神中却没有流露出丝毫不安。 他愣了愣,故作委屈和困惑,然后起身抬起头,直视着戴春风,不忿道: “局座,您听谁说的?这不是污蔑吗? 在上海酒店的行刺中,我手下的杨文轩还和郑呼和有过交手呢,要不是忙着撤退,早就将这个叛徒铲除了。 再说了,红党是我们的生死大敌,我怎么会和他们合作呢?” 戴春风看了看他,语气已经温和了不少,问道: “红党怎么会参与上海酒店的行动呢?” “这我哪知道?” 张义怒气冲冲说:“李士君这个人奸诈狡猾,肯定是他故意放出的消息,引我们中计。 兄弟们九死一生,提着脑袋干活,可忍受不了这样的怀疑,到底是谁这样说的,我要和他对质,只要他能拿出证据,卑职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行了,行了,我就随便问问,你那么激动干嘛?”戴春风倒是笑了,摆手让张义坐下。 “局座,是我失态了,可我受不了这样的质疑,尤其是您怀疑我?” “我没有怀疑你,要是怀疑你就不会赋予你重任了。”戴春风望着张义,沉吟了一会,继续说道: “谍报界有句名言,‘永远不要去贸然怀疑一个人,也不要放弃怀疑一个人。’ 这话听起来很矛盾吧? 可我们干的就是这么矛盾的活儿。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就是靠怀疑才活到现在的,不是吗?包括怀疑自己。” “您还是怀疑我!” 戴春风摇了摇头,看着张义,神情变得凝重: “你在上海工作,有些事情可能不知道,前番一处紧锣密鼓培训出来的一批壮士,秘密派往宝塔山后一去不返.他们总是能提前一步知道我们的计划。” 张义一脸不可思议:“暴露了?” “暴露?” 戴春风冷笑一声:“虽说红党有三头六臂,脚上都长着眼睛,但我相信,暴露只是一种小概率事件。 几十个训练有素的特工怎么可能全部暴露?他们是被人出卖了。” “内奸?会是谁呢?还是那个美人鱼?局座,要不要我找机会查查?” “不,这件事你先别插手。”戴春风摆摆手道。 “你目前还有重要的事做。” “我只是不甘心,我总觉得这个美人鱼就潜伏在我们身边,既普通又神秘,却让人看得见摸不着。” “有时候耐心是一个猎手最好的武器,你说呢?” “可放着这么一个人在我们身边,我们在明,他在暗” 戴春风语气坚定地说:“现在还不是时候。 上次出了电台窝案,委座震怒,让我们军统丢尽了脸面,家丑不可外扬,尤其是涉及内部,涉及高层的问题上,一定要慎之又慎。” “局座.”张义一脸诧异地看着他,这可不是戴老板的性格。 觉察到张义的异常,他端起茶几上的茶水抿了一口: “家丑不可外扬是一点,另外 就像这杯茶,水不够解不了渴,水多了马上会溢出来烫手。 怀疑的分寸稍有差池,就会让很多本来就敏感的人失去安全感,我们的工作也就被动了。” “我明白了。”张义故作沮丧地叹了口气,问: “局座您刚才说有重要的事交给我.” “是很重要。”戴春风起身从办公桌上拿过一个文件夹递给张义。 文件夹中只有几张黑白照片——一具从江里打捞出来的女尸静静地躺着。 尸体的皮肤苍白而肿胀,仿佛被水泡得失去了生机。 湿漉漉的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上,看不清面容。一袭旗袍紧紧地裹在身体上,沾满了泥沙和水草。 四肢无力地伸展着,仿佛在述说着最后的挣扎。 “这是?” 戴春风没有回他,停了一会,反问道: “独臂大盗的案子你听说过吧?” 张义点头,“独臂大盗”是川军高炮部队的一名军官。 此人出身土匪,但会说一些英语,他和常委座的德籍顾问赫尔勾结,组成了一个间谍网,并将中国高射炮的最高射程一万两千英尺的秘密泄露给日军。 由此日军轰炸机在一万两千英尺以上的高度飞行,独来独往,狂轰滥炸,对山城带来了巨大灾难。 即便军统事先侦测到飞机的起飞时间,但不在高射炮射击范围内,也无可奈何。 军统电讯处虽然侦测抄收了“独臂大盗”发出的大量电码,由于无法破译,同样无计可施。 后来经过亚德利反复研译,终于发现独臂大盗使用的密码是“无限不重复式”,即使用过的密码绝不再用。 他得出结论,这种秘密是书籍密码,底本应该是一本英文长篇小说。 军统通过这一信息,经过层层筛选排除,终于将怀疑对象锁定在川军高炮部队的一名军官身上。 为了不打草惊蛇,亚德利请他在中国认识的女友徐贞相助。 徐贞出于爱国热忱,不避险恶,慨然应允。 通过创造偶遇的机会,徐贞顺利结识了这位军官,并利用去其家拜访的机会,潜入对方书房找到了密码本--美国诺贝尔文学获奖作家的长篇小说《大地》。 有了密码本,军统立刻组织人手破译,一举捣毁了这个勾连几十人的间谍网络。 戴春风叹息说:“该案的破获让日伪极其震惊,委座则额手相庆,亲自接见了亚德利。 但该案牵涉复杂,害怕其余潜伏的日谍报复徐贞,我们决定让她先去香江避避风头。 可就在她去往机场的途中,乘坐的轮船发生了事故,被淹死在江涛之中,这显然是一起蓄意谋杀。” “亚德利闻讯,悲愤交加,每日酗酒买醉,再无心工作,美国人也要求他马上回国” 戴老板皱着眉头:“破获此案,不仅是对徐女士在天之灵有个交待,宽慰亚德利先生,更重要的是要将潜伏在山城的日伪残余势力一网打尽。” “是。” 张义凛然应答,又问: “美国人为什么让他回去呢?我们虽然和亚德利签了一年的合同,但此人极其重要,完全可以续约。” “鬼知道呢。”戴春风气哄哄道。 谍战、谍报、密码破译天然被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但31年亚德利出版了一本名为《美国黑室》的书,书中披露了不少他知道的破译密码的秘密,直接将这层神秘的面纱戳破。 一时在国际上引起轰动,导致数十个国家更换了通讯密码,其中日本人的反应最为激烈。 亚德利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加入美国陆军成为一名通信兵,他建议在情报部门下设立一个密码局。 计划被采纳后,军方很快成立了一个名为军事情报局的办公室,由亚德利负责,其职能分为五部分,包括编译密码和破译密码。 一战结束后,军事情报局被解散,但其中负责密码破译的办公室却保存了下来,继续由亚德利负责,划归美国政务院直接指挥。 与此同时,美国海军在海军通讯处也成立了一个部门,负责海军舰队的密码安全,同时也被赋予刺探日本海军密码的任务。 一战时期美日是盟友,但为了争夺太平洋地区的霸权,表面上“父子”和睦,暗中却样百出,各自使出浑身解数。 美国海军部门成立了自己的密码局,代号为“暗室”,他们在关岛和菲律宾、中国上海建立了监听站的同时,派出间谍潜入日本驻美国领事馆,偷拍了日本视为最高机密的海军密码本,代号jn-1。有了密码本,他们通过最新技术,使用频率计数器、卡片分类器、键盘穿孔机成功破译了一系列日军密码。 据此,美国时任国务卿亨利在听取了“暗室”的成果汇报后,认为亚德利密码破译办公室再无存在的必要,直接将其裁撤。 失业后的亚德利无事可做,索性做起了作家,这便是《美国黑室》的由来。 张义揣测美国人肯定已经破译了日军使用的“红密”,不想这个时候亚德利节外生枝去刺激神经敏感的日军,让他们更换“红密”,启用更加复杂的“紫密”,才将他召回国去。 不过军统对日密电侦收和破译已有相当基础,并在不断取得新的成就,倒也不必耿耿于怀。 顿了顿,他问张义:“你准备从哪里入手?” 张义皱了皱眉说:“暂时还没有头绪,我准备先去看看尸体,去事发地走访一圈。” 戴春风不置可否,顿了顿,他端起茶杯说: “别纸上谈兵,我给你七天时间,一定要日谍给我揪出来。” “是。”张义起身敬礼。 从戴老板办公室出来,他不由长舒了口气。 有道是“伴君如伴虎”,戴春风虽然不是什么君王,但对军统这个独立王国来说,他无异于一个魔王。 只要他一句话,可以使无数人人头落地。同样一句话,也可以使多少鸡犬升天。 尤其是戴老板对内奸的警惕,想到那句“有时候耐心是一个猎手最好的武器”这句话,张义不寒而栗。 他心说自己还是老实一点,谨慎一点的好。 这么想着,他目不斜视地穿过走廊,下楼来到总务科。 “云义兄,应该是好事啊,怎么愁眉不展的?” 沈西山翘着腿坐在沙发上,见张义进来,让秘书送上茶水,然后递过来一份厚厚的文件。 “选一套呗。” “好事办不好就成了坏事了。” 张义翻了翻“房产登记簿”,不觉皱眉,没有一套合适的。 沈西山笑道:“在我接手总务科前,局本部大小头目早就将强占来的好一点的房产瓜分了。 嘿,山城现在是陪都,到处都是达官贵人高级官员,像样点的公寓、住宅早就物有所主,我如今都住在招待外勤的招待所呢。” 张义笑了:“你倒是谨慎。” “瓜田李下的,有些事说不清楚啊,没房子的人多了,好不容易坐上总务的位置,别被人眼红举报了。” “行了,少废话,将备用的房产拿一套出来。”张义毫不客气,指了指他的抽屉,说道。 “嘿嘿,就知道糊弄不过你。” 沈西山鸡贼一笑,又拿出一本登记簿。 “这里面确实有一些高级住宅,不过全部给划归军统公产了,别人来了肯定没有,不过老兄你嘛,腾出一套倒也无妨。” “谢了,改天请你吃饭。”张义递了一根烟过去,想到这厮不抽烟不喝酒不赌博,又将烟收回来,问: “汽车呢?” “我给你写个条子。”沈西山叹了口气,又道:“算了,我送佛送到西,好人做到底。” 说着他提笔准备写个条子,交给秘书去办理。 张义惊奇:“还有人不听你的招呼?” “还不是你那位本家。” 沈西山愤愤道,军统的汽车大队原本是一个独立单位,队长叫张兵,是戴春风老家人,以前给戴老板开过车。 随着军统编制的扩大,此人也步步高升,当上了汽车大队长。 他自持是戴老板的亲信,一般人根本不放在眼里。 如今汽车大队划归总务,沈西山这个在他眼中年纪轻、资历浅的后辈一跃成了他的顶头上司,他自然不服气,每次沈西山下达命令,他都敢当面顶回去。 沈西山不想将事情闹大,后来下达命令都是写条子交给秘书出马。 因为按照军统家规纪律,各级官员的手令都要登记,必须有回执,谁看到手令不执行,那就是公然违抗家法,张大队长不得不执行。 “给戴老板做过司机就可以摆资历?这厮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张义笑了,不过,现实中这样的人还少吗? 他突然想到了“潜伏”中的拙劣的马魁,这厮不就仗着给毛齐五做过警卫,就在余则成面前摆起了资历嘛。 “有道是投桃报李,老兄对我好,我不能不识好歹,得替你把新官上任的三把火烧起来才行。”张义说着,凑过去对沈西山耳语几句。 沈西山愣了愣,问:“这样行吗?” “放心,肯定没问题。” “那就试试。”沈西山收起条子,拿起电话,让安排一辆汽车,那头敷衍了一句,直接挂断了电话。 等了一会,他从办公室出来,径直来到汽车大队。 张兵张大队长正脚翘在办公桌上抽烟,看到沈西山也不收敛,鼻孔冒烟: “哟,这不是小沈吗?有事?” 听到这个称呼,沈西山气不打一处来,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不过他和张义已定下计策,此刻不便发作,只是微笑着点点头: “张区长回来了,我让你给他安排的汽车呢?” “那个张区.”他话还没有说完,张义出现了,他恭敬地朝着沈西山敬礼: “沈处长辛苦了,还亲自过问我的事。” 张兵一愣,看见张义,忙不迭翻起身来敬礼。 他长期在局本部办公,自然对威名赫赫的张副处长熟识,只是一时摸不着头脑,为什么张副处长要对姓沈的这么尊敬? 张义瞥了他一眼,对沈西山说:“你来的正好,我刚从戴老板那里出来。 老板说自从军统局迁移到山城后,人员机构迅速膨胀,工作次序有点混乱,严重影响了工作效率。 委员长已经多次批评,老板也很生气,你觉得是哪里出的问题?” 沈西山接口道:“我才来,对局里的情况不了解,不过总务处的工作确实有点混乱,还需要好好治理一下。” “这就对了,老板也是这个意思,说可以裁撤一些人,无论是谁,不管什么关系背景,只要不是干实事的,都可以让他滚蛋。” “有了老板的尚方宝剑就好,我现在就去拟定一份名单。”说完,沈西山微微一笑,背着手离开了。 张兵瞬间慌了,连忙讨好地问张义: “张处长,戴先生真的这么说?” 张义瞥了他一眼,严肃地说:“军统整顿的事你忘了? 沈科长马上就是沈处长,少将军衔,和其他七个处平级,他又深得戴老板信任,连我都要敬他三分。” 说着他奇异地看了张兵一眼: “你怎么了?你如果和沈处长有什么旧的恩怨,趁早跟他道歉去,要不然,你别想在军统混下去。” 说完张义转身就走。 张兵目瞪口呆,在原地愣了一会,连忙躬着身子走向了沈西山的办公室。 “沈处长,您听我说.” …… (本章完) 第340章 情报(求月票) 第340章 情报(求月票) 处理完房、车的事情,张义来到和猴子、钱小三约定的一家川菜馆二楼。 包厢里面亮着橘红色的灯,桌上六碗小面在灯光下冒着袅袅热气。 白润的面条上面撒着翠绿的小葱、红澄澄的辣椒油、生豌豆碎,一碗再平常不过的小面,却是这几天吃得最温馨的。 幸福是什么,幸福就是热锅热灶,吃一碗有滋有味的饭。 “还是回来好啊!”钱小三狼吞虎咽扒拉着面条,小眼睛眯成一条缝,说道: “区长,这么说我们不用去上海了?” 猴子故意激他:“怎么?你怕了?” “我是怕死的人吗?难道在后方就不能为抗日做贡献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 “运筹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你可拉倒吧,那是区长的事。” “就你能,我就不能献献计?” “行了,快吃吧,一会还有正事呢。” 张义打断两人的拌嘴,拿起筷子,挑起面条放进嘴里,果然劲道滑爽,香气四溢。 吃完面条,几人来到医务科的停尸间,法医股的股长高春秋已经等候多时了。 张义戴上口罩,望着眼前这具死不瞑目的女尸,问:“尸检的结果呢?” “身上没有明显的伤口,就是溺水而亡。” “确定吗?” 高春秋点点头,说:“我明白张区长的意思,怀疑凶手和她同乘一艘船,但我仔细检查过。” 说着他指着尸体的外部细节:系在脖子上的丝巾、紧系的鞋带、鞋底上沾着淤泥沙子的皮鞋、被江水浸泡的旗袍、充血的眼球、渗出血迹的耳道、胳膊小腿上布满的剐蹭伤 “没有明显的外伤,也没有中毒的迹象,应该是轮船失事后直接沉了下去胳膊腿上的剐蹭伤,从伤口的面积和深浅程度看,应该是挣扎呼救或者打捞时拖拽造成的。” 张义微微点头:“船上一共有多少人?打捞上来多少尸体?” 高春秋皱眉想了想说:“船上一共六人,不过我们只找到船家和徐小姐的尸体,其他人的尸体还在寻找。” “船家也死了?” “对,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生前喝过酒,即便会游泳,遇到怒江,也是无能为力。” 张义挑了挑眉:“事故的原因找到了吗?” “船都没有找到.即便找到,也是技术科的事。” “多谢。”张义叹了口气,见问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便准备告辞离开。 这时,一个行动处的便衣匆匆进来,连门都忘记敲。 看见张义,他立刻上前说道: “张区长,刚刚接到山城警察局的电话,那个船家老孟家里出事了,他们知道我们关注此案,就直接转了过来。” 张义心神一凛:“出什么事了?” “老孟一家都被杀了。” 杀人灭口?还是? 张义立刻说:“我们马上去现场。” 顿了顿,他看着钱小三说:“还有四个人的尸体没有找到,不能排除凶手就藏在里面,立刻发动人手找到这四个人的家庭住址或者落脚点,逐一摸排他们的社会关系。” “是。” 漆黑的夜空,无月无星。 山城西郊码头刘家堡,船夫老孟家的院门大开,几个巡警和便衣守在大门口。 张义带着猴子走了进去,刚走到正屋门口,他就停住了—— 门框边上,趴着一具尸体,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 她的两只手死死地抓着门槛,瞪大的双眼里残留着死亡前的惊恐,脖颈间一道细长的血痕触目惊心。 再往里面看,孟妻的尸体大半留在床上,但上半身从床边无力地垂了下来,地上一片血污。 她的身下臂弯里还有一个四五岁的男孩,同样难逃厄运。 “一刀毙命,手法干净利落,连小孩都不放过,凶残歹毒。”张义冷眼看着尸体问: “谁先发现尸体报警的?” 巡警从外面拖着一个战战兢兢的老更夫进来: “就是他。” “我我经过老孟家院子,闻见血腥味,觉得不对劲,就趴在门上往里面看,看到翠儿倒在门槛上.就通知了保长.” 保长是个刀削脸、小眼睛、长的奇丑无比的老头,他呲着一口黄牙,说: “就是这样,也不知道哪个龟儿子对老孟家下手了… 这也太恶毒了,前脚老孟儿子才死,现在孟老头也死了不说,家人也被杀了,现在真成断子绝孙了,丧尽天良,丧尽天良啊!” “老孟的儿子也死了?” “是啊,淞沪会战的时候死了,老婆丢下儿子跑了。” 张义和猴子几人都不禁愣了一下,但也仅仅是很短的一瞬。 “马上做现场分析。”张义对猴子吩咐了一声,转身出了院子。 院外,张义抬头望着头,漆黑的夜色遮住了他阴郁的脸庞。 不管凶手是为了杀人灭口也好,还是为了转移他们调查的视线,总之敌人的凶残让人不寒而栗。 办公室里台灯昏黄,已是深夜,张义正伏案看着今天的调查报告。 突然,一阵沉闷的敲门声匆匆响起。 这个钟点赶来的事儿,张义预感不好。 来人是钱小三。 一进门,张义便看出他神情有异。 “区长。” “怎么,找到那四人的家了?” 钱小三点头又摇头,脸色难看道: “通过警局和线人提供的线索,我找到了张铁牛、李根生、赵恒伟、王祝桦几人的家不过这四人家全部被灭口了。” “全被灭口了?”张义震惊地站了起来。 钱小三神色黯然地低下头:“全被灭口了,现在线索全断了。” 张义遗憾地点点头:“是啊,线索全断了。” “如果说杀了老孟家人是为了灭口或者嫁祸,可将其他几人的家人全部杀死,是为了什么呢? 故意将水搅浑?如果凶手是这几人其中的一个,这也太丧尽天良了吧?”钱小三一脸懊恼: “可惜了,不能顺着这条线索深往下去了。” 张义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好好理理思路。”“是。” 钱小三离开,张义深深地吸了口气,闭目养神。 【今日情报已刷新】 【1、您今天见过戴春风,获得相关情报——戴春风今晚乘专机赴江西上饶会见第三战区长官部司令顾某同,商谈编组忠义救国军问题。】 张义心神一凛,不是说回江浙省亲,安排夫人去世后的家事吗? 怎么改去江西了,还要和第三战区长官碰面。 38年,戴老板夫人毛氏患宫颈癌,被秘密安排在上海治疗。 39年8月,因医治无效病逝于上海。 但戴春风一直没有露面,只是让其子秘密前往上海治丧,最后将毛氏葬在家乡江山。 戴老板长期间漂泊在外,母亲的侍奉、孩子的抚养、家务的操持,无不处于毛氏一人之手,说他一点愧疚是不可能的。 回家省亲理所应当,既是实情,也是幌子,以省亲做掩护实则赴第三战区之行。 那么他究竟要掩饰什么呢? 张义思忖着,39年底到40年初,果党再次掀起反红高潮。 先是借着“成都抢米案”,发动了对红党地下组织的疯狂进攻,然后便是和新四军的摩擦。 年初成都发生了一起饥民抢米事件,军统川康区区长立刻和中统西川调查室主任(军统卧底)、警察局长唐毅几人共同策划,把抢米事件说成了由红党领导的“暴动”,经过戴春风报请常某人批准,秘密逮捕了成都军统、中统早就监视的二十余名红党地下党头目。 这么想着,张义立刻拿过一份地图,目光投注在皖南一带。 截止目前,分布在苏南、皖南、浦东、浙东地区的忠义救国军已扩展到16个支队,两万多人,成为由军统直接掌握的一支具有相当战斗力的特务武装。 但问题在于,苏南、皖南、浦东、浙东地区形成的三角地带大部分均被新四军占领,忠义救国军不过偏安一隅。 卧榻之地,岂容他人鼾睡,因而常某人和第三战区顾某人都企图通过忠义救国军和新四军的摩擦活动,将新四军赶出这一地区。 于是,忠义救国军一边不断对新四军领导的“江南抗日义勇军”挑衅,一边果党趁机对新四军军部实施政治压力,迫使他们撤离。 为团结抗日,避免更大冲突,新四军只能退避三舍,但忠义救国军仍然紧追不舍。 戴春风此次去见第三战区长官,显然不是去缓解摩擦的,那么他的目的昭然若揭。 【2、您今天见过钱小三,获得相关情报——张铁牛,代号银针,真名山本健太,日本特高课高级间谍,37年奉命潜入山城,现潜藏于城外城隍庙。】 张义冷笑一声,张铁牛,这个名字充满质朴感,让人联想到一个憨厚老实、勤劳肯干的人,但代替他躯壳的却是一个冷酷无情蛇蝎心肠的日本特务。 不管这个山本健太“李代桃僵”也好还是鱼目混珠,既然借用张铁牛的身份,生活在张家,三四年了,养条狗都养熟了吧,何以丧心病狂到如此地步! 但有些狗就是养不熟。 黑咕隆咚的夜晚,张铁牛穿着一身黑布袄悄然走进一处城隍庙。 破庙里面燃着一簇篝火,火焰上方架着一截枯枝,串着一只滋滋冒油的土狗。 三个乞丐装束的男人围在篝火边,用小刀剔着肉吃。 “来了?”看到张铁牛,一个男人剔了块肉递过去。 张铁牛一屁股坐下,吃得津津有味。 见他脸上没有丝毫的愧疚感,男人犹豫了一会,还是问道: “山本君,你是日本人,但张家待你不薄,还借钱给你娶了婆娘,你真忍心下手?” 山本健太咀嚼着狗肉,呵呵地笑起来,神情怪异: “几个中国人罢了,难道要我给他们养老?” 问话的男人深吸了一口气: “可他们养了你四年.” “养不熟的狗,喂不饱的狼?呵呵。” 山本健太得意笑着,“那又怎样?不管是谁,只要威胁到我的安全,我都会毫无犹豫地让他消失。” 说着他一口咽掉嘴里的肉,咧嘴一笑: “从长远看,我这是为他们好,总比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的炸弹炸死的好吧。 而且为了让他们走的安详点,我用了最快捷的方式,嘿嘿。” 旁边几人听到他这赤果果的话,不约而同不安地挪动了下身体。 “别担心,我不是魔鬼,不会对效忠大日本帝国的人下手的。” “是你,不是我们。”一人打断他的话,说:“我们只是在执行汪主席的命令。” “那还不是一样?你们的汪主席也要为我们大日本帝国尽忠。” 山本健太不以为然地笑笑,然后脸色一肃,说道: “好了,该解决的都解决了,军统即便想要调查,也肯定一时之间摸不清头脑,我们正好利用这段时间干一件大事。” “大事?什么大事?” 山本健太没正面回答:“我也想知道。” 问话的人马上明白了,说道: “对不起,我没有忍住,纪律我懂。” 山本健太摆摆手,说:“喜欢问为什么是个好习惯。 山城这么大,想要躲过军统的追捕,每个角落都需要我们的眼睛和耳朵,多问点为什么,是好事,不过我真的不知道。等明天特使来了,一切就清楚了。” “特使?” “不错,特使。”山本健太看着几人说: “行了,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办事呢。” 说着他拔出短枪上膛,裹了裹衣服,找了个墙角躺了下来。 其他几人虽满腹疑惑,但山本健太不愿说,他们也无可奈何,将篝火熄灭,分别裹着衣服睡了。 几人都没有发现,城隍庙外的树林中几双眼睛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 “区长,动不动?” 猴子思忖着问,他不知道区长是通过什么途径掌握到的这几人的情报,不过现在没时间思考这些,谁没有点秘密呢。 张义略一沉思,摇头说:“不,现在不是动手抓人的时机,只需要监视好他们就行。 虽然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这几人聚在一起,肯定在谋划什么。记住:决不能打草惊蛇。” …… (本章完) 第341章 张网以待(求月票) 第341章 张网以待(求月票) 山城冬日的清晨寒气逼人,雾气覆盖了整个军统罗大湾大院。 经过昨夜和今晨的侦查、探讨,张义已经部署好了今日的行动计划。 此刻,张义办公室的桌子上铺着几张手绘的平面图,每一张的页眉上都写着四个字:山城酒店。 猴子指着纸张上一楼前厅的位置,对张义说道: “一层的前厅不大不小,几个人进去就足够了,这还不算去吃饭消费的人。” 张义点头:“人要是太多太挤,也不正常,容易引起怀疑。” 猴子又拿起另外一张图纸:“这是二楼,那三个家伙乔装打扮后住进了201、202、213房间。 我们的人会住进203、212房间,一旦开始抓捕,我们可以从两面包夹. 201、202房间靠近窗口,我们计划在楼下和楼上也布置人手,防止他们狗急跳墙。” “这三个人的身份核实清楚了吗?” “都在这里了。”猴子拿过三张素描画像,“我们询问了很多人,最后政府大院看门的老吴将他们认出来了。” “这个面相看着老实的叫王伦,是政府大院里的修理工。 黑脸壮实的叫周飞虎,是内勤保卫。 剩下这个一脸奸猾的叫吕良,是军需官。” “都是汪逆埋下的钉子啊!”张义感叹着,又问: “开门的老吴靠谱吗?” “放心吧,区长,他儿子就在我们军统白公馆看守所做警卫呢。” 张义满意地点点头:“不错,保密方面怎么样?” “人都是从行动处临时抽调的老兄弟,到现在为止,还没人知道具体的计划。行动开始前,没有人知道任何消息。” “张铁牛那边呢?” “钱小三正跟着呢。”猴子解释道: “这人开着吕良提供的军车,装扮成了军人,去了码头的方向,应该是去接人。” “看来大鱼就要进网了。”张义笑了笑,抬手看着表估算了下时间,吩咐道: “差不多了,让人手集合吧!” “是。” 码头,一艘挂着英国旗帜的游轮穿破迷雾缓缓靠岸,船舱里的人群沸腾起来,纷纷托起行李朝岸边检查站走去。 一位穿着旗袍披着大衣,打扮得珠光宝气阔太太模样的女人落在人流后面,她戴着墨镜,左手提着一个精致的小皮包,右手拿着一份果党的《中央日报》。 轮到女人检查时,她不慌不忙掏出一张中间夹着公文的黑色检证。 军官接过证件,上下打量了一下女人,但墨镜遮挡着,根本看不清女人的面容。 他翻开证件一看,中间是一张盖有果党政府印章的文件,不由神情一肃,敬了一礼,连忙将证件还给了女人。 只因为公文上写着:“美籍华人戴维斯刘,来山城和政府谈判军火交易事项,在中国境内行李免检。” “女士您好,需要我们派车送你吗?” “谢谢,不用了,接我的车来了。” 女人莞尔一笑,军官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就见一辆军车停在不远处。 “您慢走。” 女人点点头,款款通过检查站。山本健太迎上来,问:“是戴维斯刘女士吗?” “是的,我的中文名字叫刘雅琴。” “刘女士手里拿的是昨天的中央日报吗?” “不,是今天的。” 两人一问一答之间,暗号已经对上。 “银针。” “蝮鼠。” 山本健太眼神一凝,神情严肃起来,本以为上面只是派来一个传话筒,却想不到是“蝮”字号的高级特工,他连忙拉开车门,邀请女人上车。 汽车缓缓开动,他见女人一直盯着自己看,心里有些发毛,刚想问话,就见女人笑着对他说: “徐贞的事做的干净利落,课长对你的表现很满意。” “课长谬赞了。” “别妄自菲薄,你能在果党的陪都潜伏这么久,足以当得起这声夸赞。” “可我也被迫放弃了潜伏的身份” “这个不重要,等这次计划完美实施,你就可以以功臣的身份回上海了。” “到底是什么计划?” 女人没有直接回答他,反而用一种鼓励的眼光看着他: “那几个汪填海的人拿钱干活,关键时刻肯定靠不住,到时候,还需要你站出来勇挑重担。” “这是我的本分。” “本分,不错,这是每一个大日本帝国的特工需要做到的,可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几个人呢? 你可能不知道,就在上个星期,梅机关和76号打入宝塔山和新四军的前后三波人都被抓了,甚至还牵涉到我们特高课的人。 现在独臂大盗落网,我们潜伏在山城的钉子也全被拔了,这可是军部的几张王牌,知道培养一个有完整履历的潜伏特工有多难吗? 哼,也许现在上面才明白,只有我们特高课才是这行的佼佼者,还能在山城呼吸几口自由新鲜的空气,什么梅机关、竹机关,哼!” 山本健太不想介入各情报机关之间的斗争,他也没有资格发言,只是闷声开着车,同时心里揣测着接下来的计划。 与此同时,一个小白脸模样的男人搂着一个娇艳妩媚的旗袍女人住进了山城酒店203房间。 几分钟过后,一辆冒着黑烟的警车停在山城酒店门口。 从车上下来两个握着警棍的巡警,还有一个衣冠楚楚却满脸阴郁的男人。 酒店前台见男人气势汹汹的模样,忙迎上来问: “先生要住店?” 男人一把将他推开,直奔前台,他扯过前台登记簿看了几眼,瞪着前台服务生问: “刚才是不是有一男一女住进了201房间?” “先生和他们认识?”服务生望着他,想了想说: “不对啊,他们住在203。” “你是不是收了那对狗男女的好处?” 男子愤怒地将登记簿砸在服务生脸上,振振有词说:“上面明明写着201,还骗我?” “不会啊,我”服务生脸上被砸了一道印,欲哭无泪,连忙捡起登记簿一看,顿时傻眼了,刚才是他登记的,明明是203,什么时候变成201了? 见男人气势汹汹地已经向二楼冲去,服务生连忙喊道: “先生,你不能这样,有事我可以帮你通知。” 男人置若罔闻,直奔二楼而去。 服务生只好求助地看向二位巡警,但巡警看都不看他,跟着上了二楼。 “糟了,怎么办?万一打起来.”服务生着急忙慌,絮絮叨叨说着,却见另一位服务生从厕所方向过来,说道: “打电话通知老板,再报警。” “对对对。”服务生点着头,连忙拿起了电话。 二楼,201房间。 王伦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吕良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看着报纸,周飞虎则坐在一边擦着手枪。 “嗯?”突然,王伦睁开眼睛,怪异一笑,将耳朵贴在了墙上,墙那边传来一阵急促的喘息和意犹未尽的呻吟,还有一阵床板颤抖的声音。 “嘿嘿,这娘们够骚的啊,叫这么大声。” 吕良撂下报纸,无语地看了他一眼: “想不到你还有这爱好,人家和自己婆娘办事,有什么好听的?男人女人还不就那么回事?” 王伦瞪了他一眼,愤愤说:“你有老婆,饱汉不知饿汉饥,哪像我” 吕良打断他的话,不屑道:“妓院你去的还少了?” “那能一样?婊子无情戏子无义,提起裤子就不认人,哪有自己婆娘舒服,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 “我看你迟早要死在女人身上。” 两人说话间,“啊”一声尖叫,声音又大穿透力又强,听得王伦一脸兴奋,他眼珠子一转,看了看吕良,目光最后落在擦枪的周飞虎身上。 “老周,要不要再干一票?你要是对女人不感兴趣,一会日本人来给了钱,大不了我那份给你。” 周飞虎一丝不苟地擦完手枪,重新装上子弹,将手枪插在枪套上,斜倪了吕良一眼,这才说道: “我看你是精虫上脑了。” “那又怎样?杀人的活我们都干了,不就是一个女人嘛,你就说帮不帮这个忙吧?” “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吕良憋足的气瞬间一泄,皱眉问: “怎么就不简单了?刚才你不是说他们的身份没有问题吗?”隔壁房间出现陌生人的第一时间,周飞虎就通过猫眼观察过了。 “身份是没有问题,不过.”周飞虎看了看吕良,不紧不慢地说: “我刚才观察过,是个小白脸和一个水性杨的女人,估计是来偷情的。” “那不得了,绿帽子谁都可以戴,多我这一顶帽子也无妨。”吕良又来了兴致。 周飞虎无语地看着他:“那个小白脸虽然收拾的白白净净,可脖子下面的皮肤干燥泛红,鼻子还时不时的抽搐,这是瘾君子的典型特征。 这种人贪财甚于好色,看着是个软脚虾,但发起狠来谁知道呢。日本人马上就来了,这个时候就不要节外生枝了。” “不过是个白相公,靠骗女人钱财混饭吃,难道.” 吕良话还没有说完,就见周飞虎突然眉头一挑,右手下意识按在枪套上,下一刻就听急促的砸门声响起。 “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呢,好啊,你个臭娘们,背着我偷汉子” 突兀出现的“抓奸”的,让吕良、王伦一脸紧张,同时看向周飞虎。 周飞虎阴沉着脸死死盯着门外,沉默了一会,拔出手枪上膛后背在身后,示意吕良去开门。 “咔嗒”门开了,双方人马碰面,似乎都很意外。 “他妈的,一次还找了三个是吧,臭娘们人呢?”男人愣了一瞬,就往房间里面挤,一边挤,一边探头查看。 吕良显然不让他得逞,狐疑地打量着男人,把他挡在门口: “你他妈谁啊?” “我是你大爷!”男人一拳就打在毫无防备的吕良脸上,一声惨叫过后,两个人瞬间撕扯在一起。 “松手!” 吕良这个三角眼军需官看着凶狠,却在斯文的男人面前占不到丝毫便宜,被几拳撂翻在地,骑在身上打。 直到一支枪抵在男人的头上,他才松手了。 “不许动,你是什么人?” 周飞虎刚制住男人,两个巡警便循声过来,同时掏出了枪,现场气氛瞬间变得紧张敏感。 “你们是什么人?”周飞虎一边拽着男人的头发起身,一边审视打量着两名巡警。 巡警掏出证件一晃,一脸憋火地说: “证件,你是什么人?把枪放下,不然我们开枪了。” 见两人的证件没有问题,周飞虎微微松了口气,缓缓从身上掏出证件:“保卫处的。” 巡警接过证件,上下打量了一下他,接着问: “保卫处的?为什么不穿军装?” “我是内情。” “他和他呢?你们三个大男人在一个房间干什么?” “谈点事。”周飞虎面无表情,示意吕良、王伦二人出示证件。 “原来都是自己人。”看过证件,巡警的态度比刚才缓和了不少,然后问:“有没有看到一男一女?” 周飞虎摇了摇头:“没注意。” 男人嚷道:“警官,你们可要负责任啊,别认识就不管我的事了,我建议搜查一下房间。” 周飞虎脸色一冷。 巡警看着他:“方便吗?” 没等周飞虎答话,一个前台的服务生抱着登记簿跑过来,边跑边说:“不好意思,刚才登记错了,他们住隔壁203的。” 话音刚落,文质彬彬的男人腾一下冲向了隔壁房间。 这下不再是砸门,而是踹门。 砰砰砰几脚下去,房门咔一声开了。 房间里面一片狼藉,地上、床上散落着皮带和男女的衣物。 房门开的瞬间,一个赤身男人冲下床扯起几件衣服就奔向窗口,白屁股在窗口一闪,就不见了踪影,只传来一声惨叫。 男人则是扑到床上,将裹在被窝里的女人扯出来,拳打脚踢。 这边巡警和周飞虎几人通过前台服务生的解释,已经弄清这是一场误会,此刻几人凑在门口看着好戏。 白的身子一颤一颤的,看得鼻青眼肿的吕良一脸热切,他似乎已经忘记了疼痛,感叹道: “妈的,真不知道怜香惜玉啊!” “行了,王先生,老婆既然找到了,就带回家去管教,别在这里”两个巡警看男人下死手,连忙劝慰起来。 这时,楼道响起一阵脚步声,几人回头,就见几个穿着黑色制服的警官走了过来,为首的警长一脸阴鸷: “谁在这里闹事?” 两个巡警出示了证件,又将事情解释了一道。 警长却不面子:“总局的?这里是我的地盘,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横插一脚?” 说着他又看向周飞虎三人:“你们又是干什么的?” 这三人没好气地又出示了一遍证件。 “修理工?军需官?警卫?你们三个怎么凑一起了?”警长查看完证件,却没有还给他们,随手塞给身边的巡警,右手摸到了枪柄上: “我看几位身份颇为可疑,还是跟我们走一趟吧。” “去哪里?证件都核实过了。” 警长不屑道:“谁知道你们的证件真的假的? 最近山城命案频发,军统和总局都下了严令,宁可抓错,也不能放过,几位还是配合一下,别撕破脸大家都下不了台。” 周飞虎几人刚想发火,总局的巡警做起了和事老: “都是自己人,用得着这样吗?前台不是有电话吗?打个电话核实下不就行了?” 吕良三角脸一瞪,大声嚷道: “打电话你们去打啊,一问就知道,干嘛拉着我们一起去? 就非要刁难我们?几个小小的巡警还在我们面前耀武扬武,真当我们吃干饭的?” 王伦也叫嚣起来:“对,我们就不.” 他话还没有说完,一根枪管对准了他人头,声音戛然而止。 其他几个巡警见警长动枪,齐刷刷掏出枪。 警长用枪口戳了戳王伦的胸口,厉声呵斥:“还反了你了!” “都别冲动,打个电话的事”总局的巡警又劝起来。 被这么多支枪指着,周飞虎也无可奈何,暗骂一声晦气,一会日本人就来了,他可不想这个时候出现纰漏,冷着脸点了点头。 几人刚走,212的房门缓缓开了,四个便衣从房间里面走了出来。 两人进了周飞虎几人住的201房间,两人悄然迅速地打开202、213房间大门。 一通忙活,212门口有人探出头问: “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有便衣回答道。 不一会儿,几声清脆的咳嗽声响起,212房间,戴着耳机的便衣听到清晰的声音传来,满意地点了点头。 另外一边,军统会议室的门窗紧闭,会议室四周围满了穿着各类便衣各种伪装身份的侦查员。 会议桌上,摆着张义曾经看过的几张山城酒店的平面图。 挂了钱小三和酒店打来的电话,见人到齐了,张义走进会议室,站在主座前,看着大家说: “我是谁就不用介绍了吧?各位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集合到这里,是为了一项绝密行动。 我知道很多人满腹疑惑,但现在才告诉大家行动细节,就是让大家明白,保密的重要性。” 然后,他指了指山城酒店二楼的位置,继续说: “一会几个汪逆留下的余孽,会跟特高课的间谍在这儿碰面。” 一众便衣静静地听着。 “三条小鱼已经入网,两条大鱼就要进网了。今天的原则,就是一个都不能漏掉,能抓活的最好,实在没条件,就一网打尽!” 张义说完,看着猴子,有意锻炼他: “细节上的东西,你来说吧。” 猴子顺着张义的话说:“对方一共五个人,两个专业的特工,一个枪法极准的警卫,其他两人虽不是特工出身,但手里的家伙也不是烧火棍,大家必须小心点儿。 睁大眼睛,各自看好自己的位置,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千万不能暴露自己” “出发。” …… (本章完) 第342章 雾都一号(求月票) 第342章 雾都一号(求月票) 巡警的汽车前后脚离开,山城酒店不远的一条街道上,两辆黑色轿车行驶过来,缓缓地停在了路边。 坐在副驾驶上的张义回头看向伪装好的便衣特务们,说: “车就停在这儿,再往前就容易引起怀疑了,自己的职位和扮演的身份角色都记住了吗?” 便衣们纷纷点头。 张义接着说:“局本部搞整肃,管的严,平时大家都是苦哈哈,没有一个不抱怨总部食堂伙食差的。 今天,我私人请客,到酒店一楼大厅的各位,可以敞开肚皮吃了。当然了,吃归吃,不能暴露了身份。” 大家看着他,都露出会心的笑。 军统局成立以来,正是抗战进入相持阶段,陪都山城物资匮乏,物价高昂。 局本部的经费本来就非常紧张,加上戴老板平时大手大脚的钱,基层的特务们生活非常辛苦,工资有时候都要拖欠。 特务们为了养家糊口,真是无恶不作。有些特务给妓院做后台,自己嫖女人不给钱,每月还要收保护费,有的特务则搞起了敲诈、绑票,总之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把山城弄得乌烟瘴气、沸沸扬扬,于是有人不断打报告给常某人,戴老板都挨了几次训。 戴春风也感觉如果不对这帮特务加以约束,军统局的名声太坏,会影响自己的政治前途,可不管怎么约束也得先解决大家吃饭的问题。 为此,戴老板召开了几次会议,在会上说: “外面的人现在骂我们是土匪强盗,是杀人放火的胡子,这也太丢脸了,军统局为国家和民族的抗战事业做了那么多事情,就为几件小事坏了名声,太不划算了。” 可是说归说,没有钱,依然解决不了问题。 军统总不能明目张胆的印假钞发假钞吧?沦陷区还可以用这招,在大后方他可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为了改善军统在公众面前的形象,戴老板将这件事情交给大管家毛齐五。 毛齐五制定了公关措施,努力宣传军统的新形象。 首先从关心特务的生活着手,比如局本部的集体食堂伙食搞得丰盛一些,大小特务的家庭成员可以就业的,尽量安排到军统控制的医院、学校、工厂,实在没有办法安排的就给一笔钱,维持生活。 再比如在缉私活动中搞得一些黑钱,便拿出来救济一些生活穷困的特务和家属。 物质条件改善后,一些特务的心思终于安定下来,把脑筋用到了工作上。 同时,毛齐五还有意将军统包装了一番,在局本部的院子里种上草,到处张贴名人字画,搞得诗情画意,然后请记者文人墨客参观写文鼓吹。 经过一番捯饬,军统的外部形象总算有了改观,骂声自然少了很多。 最后,毛齐五还私下解决了不少纠纷,例如戴老板有令在先,抗战期间不得结婚,毛主任却私下特批。 但结婚的条件是双方都必须是军统的成员,如果不是军统的成员,结婚后也必须加入军统。 如此,不但稳定了人心,也减少了特务们到社会上胡嫖乱搞,赢得了片刻的安宁。 戴春风和毛齐五,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配合可谓互为表里,天衣无缝。 毛齐五借此提高了自己的威信,从别人眼中的“大毛秘书“、“大毛主任”,成了颇有声望的“毛大秘书”、“毛大主任”,而戴老板则更加从容地外面周旋,实施自己的政治野心。 想着这些事情,张义也笑了,然后一本正经地看着所有人,大伙儿的表情立刻严肃起来。 随后,张义看了一眼手表,下令道: “下车,行动。” 便衣们陆续下车,张义耐心地在附近逛了一会,才走进酒店大厅。 酒店门口不远处的地方,一个挎着香烟箱子的小贩在游走叫卖着: “香烟洋火、老刀三炮台.” 另一侧卖新鲜蔬菜、豆腐的小贩、擦鞋的鞋匠、黄包车车夫等等,全部已经到位,天罗地网已经布置好了。 而此刻大厅通道两侧,伪装成各种身份的便衣已经分坐在餐桌前,有的在点菜,有的已经开始小酌了。 张义观察了一会,没发现什么纰漏,瞥见山本健太驾驶的军车停在酒店大门前,立刻穿过通道,径直上了三楼。 然后悄无声息地穿过三楼的走廊,进到212房间。 猴子正和一个便衣摆弄着监听装置,张义问: “客人马上到了,菜准备好了吗?” “都齐了。” “那就开锣唱好戏吧。”张义自信一笑,戴上了耳机。 此刻酒店内,山本健太带着刘雅琴穿过大厅往楼上走。 从进入酒店开始,山本健太便小心谨慎地观察着大厅内的一干食客,谈生意的、叙旧的,各类交谈的信息从他的耳边闪过,没有任何人抬眼看他们两一眼,一切都显得很自然。 他们二人拾级而上,来到二楼的走廊,一直走到201房间门口,停了一会,才敲门进去。 耳机里面立刻响起女人的声音:“周先生?” 周飞虎望着摘下墨镜的女人,伸出一只手,说道: “周飞虎。” 女人屈指一握:“久闻周卫士枪法出神入化,什么时候也让我见识一下。” 周飞虎:“谬赞了。” 说着又介绍说:“这位是王伦,他是吕良。” “都是汪先生的忠诚勇士,期待和你们的合作。” 随即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这位便是特使,大日本特高课高级特工。” 女人问:“这里安全吗?” 耳机里响起吕良谄媚的声音:“放心吧,警察局的才刚走” 周飞虎打断他:“胡说什么呢?” 山本健太阴沉问:“到底怎么回事?” 周飞虎一五一十将事情解释了一道,补充道: “我给警察局打电话核实了一遍,警号和出警的人都没有问题。” “特使?” “换个房间。”女人沉默了一会,果断说道。 耳机里响起开门、关门和一阵脚步声。 接着213房间传来一阵稀稀疏疏的动静,张义猜测是女间谍在检查房间。 果然,一会传来山本健太的声音: “是不是太小心了?” “你不觉得有点太巧了吗?” “从周飞虎的描述看,应该没有问题。” “这些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值得信任,罢了,等安排完任务,你和我分头转移。” 山本健太蹙眉看着他:“如果你觉得他们不可用,要不要.” 女人打断他,神情凝重:“暂时不用,用他们吸引敌人的注意力够了,关键事上还需要你来执行。” 山本健太意识到这次可能是危险任务,那么,究竟是什么行动呢? 正思索着,女人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 “接下来我要分别召见他们,给他们一点甜头,让他们继续安心为大日本帝国卖命,你来安排一下。” “是。”山本健太答应着,转身离开。 不一会,吕良第一个走进房间。 他谄媚道:“想不到传说中的特使,竟然是一个如似玉的美女” 女人寒着脸打断他:“中国有句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我们特高课的一位前辈曾说,不要相信另一个聪明人对你的赞美,否则他会从内心嘲笑你的,吕先生,你说呢?”吕良讪讪一笑,不知道如何答复。 女人却展颜一笑,话锋一转说:“吕桑,你虽然是金陵政府汪先生的人,但你为大日本皇军做过事,帝国自然不会亏待你的。” 说着她从随身携带的坤包里拿出一叠钞票递了过去。 绿绿的一叠美元入手,吕良一掂量,便知道有三千左右,立刻喜笑颜开。 “卑职以后当尽全力,效忠汪主席。” 女人微微一笑,纠正道:“效忠大日本帝国,效忠天皇。” “是。”吕良学着日本人的样子,撅起屁股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告辞离开。 随即女人用同样的方式依次召见了王伦、周飞虎,让他们听从山本的命令行事,最后才将山本健太叫进了房间。 “现在是时候告诉你雾都一号计划的内容了。” “雾都一号?” “不错!”女人得意一笑,又问:“那只兔子还好吗?” “他很安全。” “那就好,有他在,计划就可以顺利实施了。” 女人看看腕表,“兔子会将你送到窝边,他们三个可以吸引敌人的注意,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去做只黄雀吧。” “那可是我们最后的一张王牌。”提到“兔子”,山本健太的神情变得严肃,皱着眉头问: “不是说军部正准备和山城政府谈判吗?真要走这一步?” “谈判是真谈,打也是真的打,一切不过是为了以战养战罢了。 但这是那些政客操心的事,对一个特工而言,有什么比得上完成一件可以左右战局胜负的任务更伟大光荣呢?这样的例子在世界上还少吗? 山本君,只要我们的计划可以顺利实施,我们就会成为大日本帝国甚至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特工,天皇都会为我们自豪的。” “嗨。” 山本健太恭敬道:“从加入特高课的那天起,我的一切都献给了帝国,能参与这么伟大的计划,是我的荣幸,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很好。”女人望着他点点头。 随后,她打开坤包,先给自己戴上口罩、胶皮手套,从里面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铁皮罐子、注射器,最后又拿出一把镊子,摆在桌上。 山本健太不明所以地望着眼前这一切,铁皮罐子里面是几个小小的玻璃瓶,盛满了无色的液体,但上面没有任何便签。 “这是什么?” “病毒。” 女人得意笑道:“这是我们在东北的给水部队研制出的加强鼠疫病毒,生物名叫阿米巴菌,是从患霍乱的老鼠粪便中培养出来的。 一旦吃进去,就会迅速繁殖,而且36个小时之后才会出现症状,上吐下泻,直至死亡,没有任何解药。” 山本健太畏惧地望着:“你的意思是?” “根据情报显示,常某人最近不在山城,而是在峨眉山,行营需要的一切物品都由山城供给,军需官吕良可以在这方面发挥作用。 你的任务就是和‘兔子’紧密配合,将注射了病毒的食品送进去,看着他们吃下去。” 说着,她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纸条,对山本健太说: “看仔细点,照着单子上的步骤做,半点儿也不能出错,你要是感染了,可就真的没救了。” 山本健太心里忐忑不安,杀人对他而言易如反掌,可这种未知的东西却让他惶恐至极。 隔壁房间,张义神色凝重地摘下耳机,如今一切都清楚了,想不到日本间谍要实施如此恶毒的计划,还好计划被提前勘破了。 他看向猴子:“虽然不知道那只‘兔子’是谁,但不重要了。 马上通知下去,等他们离开酒店的时候同时动手,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关键时刻可以直接开枪击毙目标,千万不能让他们狗急跳墙。” 猴子凛然地点了点头,他自然明白病毒扩散意味着什么。 几分钟后,山本健太和女人前后脚出了酒店,钱小三躲在一棵树后,暗暗观察着两人的动静。 他看见山本健太打开车门,女人上了后座,山本提着一个包裹向后备箱走去,意识到动手的时机到了,立刻暗中发出信号。 收到信号,原本挎着香烟箱子、卖新鲜蔬菜豆腐的小贩、擦鞋的鞋匠、黄包车夫同时丢下工具向着汽车飞奔而去。 这些人表情肃穆,脚步迅疾,他们一动,山本健太和女人马上就发现了,同时意识到身份暴露了,二人不假思索,掏出手枪就打。 “砰砰” 女人隔着车窗玻璃开出两枪,哗啦啦玻璃破碎的响动中,准确无误地撂倒两个便衣。 而山本健太同样打中一个便衣,他刚想再开枪,突如其来的一颗子弹击中他的手腕,枪一下掉在了地上。 “砰砰” 女人一边反击,一边向车前窜去,想要移动到驾驶位置。 这时右侧的玻璃哗啦一声碎了,一颗子弹从后面射入她的脊椎。 女人浑身一颤,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她颤抖着猛地爬起来,眼中闪过一丝果断,狠狠咬向领口。 然而一只拳头穿过车窗砸在了她娇嫩的脸蛋上,几个便衣冲上来将她制服。 汽车后方,便衣们拿着武器逼近山本健太,包围圈中的山本健太瞪着赤红的眼睛冷笑一声,扑向后备箱中的包裹。 “砰”枪声再次响起,他颓然瘫倒在地上。 枪声一响,酒店外面早就乱成一团,路人行人纷纷呼叫着四散奔逃。 酒店201房间,听到枪声,周飞虎脸色刷地变了,他抽出手枪,瞪了一眼两个还在翻来覆去数钱的同伴: “快走。” 王伦和吕良一下子站了起来,两人将钱塞入裤兜,神色警觉忐忑地抽出自己的手枪。 猴子从耳机里听到子弹上膛的声音,立刻道:“准备行动。” 几名便衣都将枪拔了出来,守到门口的一名便衣听到外面的脚步声猛地拉开门,两个便衣立刻冲了出去。 周飞虎猛地回头,抬手就是几枪,冲出来的一个便衣大腿顿时被子弹打穿了,血溅得满门角都是,疼得他龇牙咧嘴。 猴子连开几枪,冲上来拼命把他拽了回去。 于此同时,对面房间的门也开了,埋伏的便衣探头出来对着周飞虎就是几枪,周飞虎应声栽倒。 见周飞虎死了,匆忙放了两枪的王伦和吕良二人胆战心惊地退回了房间,此刻二人嘴唇颤抖着,脸色苍白如纸,一句话都说不出。 “.怎么办?要不投降吧?”王伦欲哭无泪。 吕良脸色苍白地说:“我们杀了那么多人.他们能放过我们吗?” “可以推给日本人,就说我们被人威胁,也是逼不得已。” 吕良摸了一把汗,额头上根根血管暴起,他咬牙道: “左右是个死,冲出去,从窗户走。” 他话音刚落,只听嘭一声,一个垂着绳子的便衣穿过玻璃进了房间,半空中开出一枪打在吕良腿上,他一下子跪倒了。 枪声里,大门浑然一声倒塌,众多便衣拿着武器逼近他们,黑洞洞的枪口顶了上来。 大势已去,两人颓然失神地瘫了下去。 …… (本章完) 第343章 情报(求月票) 第343章 情报(求月票) 昏暗的审讯室弥漫着压抑的气息。 一盏摇曳的孤灯,投下惨白的光,勉强照亮着这个充满绝望的空间。 角落里,各种刑具阴森地陈列着,铁链相互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皮鞭上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烙铁散发着炙热后的余威。 审讯室里的皮鞭和惨叫持续了一个小时,对日本女间谍的审讯还在继续着。 审讯员厉声呵斥:“说不说?进了这里你知道自己的下场.” 在镀膜玻璃墙的另一边,张义不由蹙起眉头。 原行动处下设的警稽科、司法科划出去后,成立了警务处、司法处。 司法处下设审讯科,负责犯人的审讯。 但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这些人的本事一点长进都没有,轻重缓急、先后顺讯都不对,哪有这么审讯人的。 他望着斜靠在审讯椅上的女间谍,她的脸上布满了淤青和血污,一只眼睛肿胀得几乎无法睁开,嘴角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 头发凌乱地贴在额头上,汗水和血水混合在一起,早就不复几个小时前的风情万种。 此刻她目光低垂,脸上也没有一丝表情,仿佛自己跟周围的一切都隔绝了。 张义几乎有点佩服她了,熬了几个小时,一个字都不吐。 当然,这也激起了他的斗志,越是硬骨头,越要啃下去。 他走进审讯室,对审讯员摆摆手:“出去,我来。” 审讯员尴尬一笑,连忙把座位让给他,悻悻出去了。 张义看着她,问道:“抽烟吗?” 刘雅琴不置可否,沉默了一会,戴着手铐的手慢慢举起,伸出手做了一个夹烟的动作。 张义示意猴子给她点上烟,一阵吞云吐雾之后,她长长地出了口气,随后又恢复了刚才的状态。 “一根够吗?要不要再抽一根?” “谢谢。”她望了望张义,礼貌地拒绝了。 张义笑了,能开口说话就好。 他坐在椅子上,像拉家常一样聊了起来: “第一次见你,我就觉得你不简单。怎么说呢,你应该不是普通的女间谍。知道为什么吗?” 刘雅琴望着他,眼神微微不屑,没有回答。 张义也没有自问自答,而是岔开话题说: “但是我确实没想到你会运用王伦、吕良这几个废物,他们可是主动投降,什么都招了。” 刘雅琴依旧沉默着。 张义笑了笑:“沉默、转移注意力这招确实挺管用,但有时候反而会露馅。你很聪明,但有时候过头了,聪明反被聪明误,你承认吗?” “有时候吧。”刘雅琴瞪着眼睛,咬牙切齿说。 直到现在她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如何暴露的,她推测肯定是王伦这几个软骨头将她出卖了。 不过内心深处,还有一个她不敢也不想去承认的念头—那就是特高课有军统的鼹鼠。 不然如此机密的行动,军统是如何提前收到信息的? 再想到她到达酒店之前莫名其妙出现的巡警,这个念头就更加强烈。 “想什么呢?” 张义见她陷入沉思,话锋一转:“要不我们做笔交易?你告诉我想知道的,我也满足你的好奇心。说吧,那只兔子是谁?” 刘雅琴停顿了一下,极其认真地回答道: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呵呵。” 张义笑着拍了拍巴掌,很快就有便衣抱着监听设备走了进来,随着按键打开,一段她和山本健太的对话播放出来。 “那只兔子还好吗?” “那可是我们最后的一张王牌.” 听过录音,刘雅琴似乎有些触动,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张义依然用轻松的语气说:“想起点什么没?即便你不说,这个人落网只是时间问题罢了,不过增加点排查难度。” 刘雅琴的呼吸急促起来,她努力咬住干涩的嘴唇,一言不发。 很快她就恢复了平静,艰难地挪动身体换了个姿势,依然保持缄默。 “罢了,既然你不配合,我们也不要浪费时间了。”张义起身,对着猴子点点头。 后者会意,匆匆出了审讯室。 很快,他便带着一个包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眼睛的白大褂走了进来。 白大褂带着胶皮手套的手上捏着一支注满液体的针管,显得小心翼翼。 猴子戴上厚厚的布口罩,又递给张义一个。 两人戴好口罩,同时后退几步,目光望着白大褂。 “你们要干什么?”训练有素的女间谍终于慌了,她愤怒地嘶吼起来。 “刘小姐,对不起了,既然你不愿意配合,我们只能给你注射阿米巴菌病毒了,这可是你带来的。 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你马上死去的,我会让人给你注射血清来缓解一下,让你生不如死地多撑几天。 在这几天里面,我们会将你秘密送去上海特高课,然后,死亡就会在你们的组织里面传染。呵呵,你跟我比狠辣,你还不够格。” 刘雅琴猛地抬起头来,脸色苍白。 张义大声喝道:“刘雅琴,我的耐心是有限的,给你三秒钟考虑,如果你还顽固不化,马上执行。” “三。” “二。” “一。” 时间几乎凝固了,刘雅琴浑身颤抖,额头青筋暴起,显然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 张义不给她思索的机会,把手一挥: “时间到了,注射!” 就在医生战战兢兢准备上前的瞬间,她猛地拖拽着手铐脚链站了起来。 “住手,我说” 接下来审讯的过程还算顺利,问得差不多了,张义让猴子继续审,自己则去向匆匆赶回局本部的戴老板汇报。 “这个女人真名叫佐木玲子,在北平密书院受的训,代号蝮鼠,一直在东北活动。 这次奉命从731部队带来了他们的最新研究成果--阿米巴菌病毒,目标是委员长。” 戴春风黑着脸问:“就这一项任务?那只兔子呢?” 张义点点头:“潜伏在委座行营的接头人直接受特高课控制。 此人非常狡猾,据佐木玲子供述,山本健太也只见过他一面,但始终没有见过对方的脸,说是感冒戴着口罩,说话的时候还老咳嗽,声音辨别率也不高,除了一个死信箱,没有任何其他线索,可现在山本健太死了……” “你觉得他会是什么人?”戴春风又问。 “应该是厨师中的一员。” “理由?”张义指了指桌上的监听设备,得到准许之后,按下了播放键。 喇叭里传来了佐木玲子和山本健太的声音。 “你的任务就是和‘兔子’紧密配合,将注射了病毒的食品送进去,看着他们吃下去。” 听到这里,戴春风眉头一紧:“再放一遍。” 张义倒回去,再次摁下播放键,戴春风和他都凝神听着。 连续听了几遍,戴春风按下停止键,若有所思地说: “看来这个人确实是厨师团队中的一员,不过” “局座?” 戴春风想了想说:“夫人习惯用西餐,校长喜欢吃中餐,厨师团队加上帮厨、佣人十几人,如果一一排查,动静太大了” 张义见他神情有些犹豫,立刻想到自长安事变后,委座的安全便由军统负责,行动处负责指导军统特务团和侍从室特备警卫组。 现在委座的厨师团队里面混进了一个日本间谍,军统自然难辞其咎。 所以调查自然不能大张旗鼓,而是不动声色地将间谍揪出来,等哪天常某人心情好的时候再道明事情的前因后果。 张义想了想说:“这个人既然直接受特高课领导,那他一定有接收情报的秘密途径。 电台自然不可能,我估计是改装后的收音机,只要我们悄悄搜查厨师团队的房间.” 戴春风思忖了一会道:“这个主意不错,我现在就安排。” 说着他拿起电话拨了出去。 下午时分,峨眉的山的分光正好。 常某人披着薄呢斗篷坐着轿子出了住处,身边几个警卫环护左右,小心戒备着。 不远处十几个警卫分别在山顶、山腰来回奔跑,这是怕有人藏在山上行刺,提前在做勘察。 军统对警卫工作格外重视,防范严密,毕竟针对常某人的刺杀从没有停止过。 最危险的一次,发生在31年常某人在上海的公馆。 那次他的警卫被人收买,半夜里,冲进来对着他的床上连开数枪。 幸运的是那晚常某人正巧住在夫人的房里,因此才逃过一劫。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公馆二楼虚掩的窗户后有一双阴鸷的眼睛早就盯上了某人。 过了很久,眼睛的主人才收回目光,仰头靠在椅子上打起了瞌睡。 旁边的小桌上放着半瓶酒和一堆鸡骨头、生米,再旁边是一台猫眼明亮的德国根德电子管收音机。 收音机的正上方挂着一张黑白遗照,是一个年轻的女人抱着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孩。 主人总觉得照片里面的人在看着他,但他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谁让她们是支那人呢,谁让他们运气不好呢。 他心里默默想着,突然睁开闪闪发亮的眼睛。 ‘总有一天,所有人都会知道,我不叫郝爱国,我的真名叫木村一郎,为大日本帝国建立了多么荣耀的功勋。’ 这时候,敲门声响起:“郝师傅。” 郝爱国往嘴里扔了一颗生米,边嚼边问: “谁啊?” “我,小李,食材来了,出来帮忙搬东西。” “来了,来了。”郝爱国搓了搓脸,一双眸子变得浑浊,缓缓将门打开。 然而迎接他的是几只黑洞洞的枪口。 “你们这是干什么?”郝爱国一脸无辜。 “老郝,别演了,你的接头人山本健太已经被捕了。” “谁?”老郝眯着眼睛,掏了掏耳朵。 “演技不错!”带队的便衣冷笑一声,挥手让人将他控制,直奔桌上的收音机。 “后厨就你一个人对这玩意宝贝的不行,还美其名曰喜欢听京剧,我看你是为了掩饰其他的勾当吧。” 便衣说着,拿出一个螺丝刀打开收音机的底座,从里面抠出一个电子管:“还有话说吗?” 郝爱国的脸瞬间变了。 接到行营打来间谍落网的电话,戴春风终于如释重负。 他望着张义,称赞道:“干得好,从侦办到破案不过一天的时间,我就喜欢你这种拼命三郎的架势,我年轻的时候也是这样。 对了,有个事,我先给你通个气,我打算让你兼任一处谍参科科长的职务。” 张义一愣,有些诧异地说: “局座,这不合适吧,我的本职是上海区区长。” “能者多劳,谍参科以后不仅要对付日谍,更重要的是对付红党。” 张义苦笑了一下。 戴春风注视着他:“怎么?不愿对付红党还是觉得科长的职务太小了?” 张义叹了口气:“不是,我怕一心二用,将事情搞砸了,辜负了局座您的信任。” 随即他一脸认真地问: “局座,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戴春风脸色凝重:“这次我去回家探亲顺便去了趟第三战区。 战区参谋处情报科上报了一个重要情报,新四军正在实施一项名为‘三山计划’的行动。 即以北转移为掩护,准备达到向南向西流窜的目的,继而进据黄山、天目山、四明山,以这三山为根据地,发展势力。” 张义一听便明白,新四军内部肯定出了叛徒或者奸细,不然这么重要的计划是如何泄露的? “三山计划”是由新四军副军长提出的,计划在皖南建立根据地,视战争形势变化,向皖南各县发展,进而占据天目山、仙霞山脉、浙西。 这个计划最后被完善为黄山计划、天目山计划和浙西计划。 但红党高层并没有批准这个计划,而是命令新四军北上抗日,为抗战大局计,尽量退让,减少和果党军队的摩擦。 “忠义救国军虽对他们围追堵截,但收效不对,新四军仍然在一天天壮大,这是我们的耻辱。 委座的意思是,不管他们是南进到果党后方打国军的游击,还是北上过江到沦陷区打日本人的游击,都必须将这些人解决掉,而我们要不惜一切代价完成委座交给我们的任务。” “我已经命令唐季礼唐老四策反周某海的同时,依仗日本人的关系扯虎皮拉大旗,继续和李士君搞好关系,通过他和76号,使得大后方和沦陷区的特务工作练成一片,获取更多有关新四军的情报。” 张义心里一惊,这是和汪伪合流,共同防红,借日伪之手,来打击新四军,然后便是清剿. 他面无波澜:“局座,我需要做什么?” 戴春风沉吟了一会说:“上海那边有沪二区和唐老四,你不用太过操心。 谍参股的重点还是前不久成都的春荒事件,我们不仅要将逮捕的红党转变过来,更要深挖下去,还没有逮捕到的,要继续逮捕,不能使一个漏网。” “是,局座,卑职一定不辱使命。” 张义起身,双脚一碰,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从戴春风办公室出来,他望了一眼窗外已经渐渐沉入黑暗之中的山城,胸口激荡着难以言喻的悲伤,日寇未除,兄弟阋墙,相煎何急!!! 黑暗中,军统的大门耸立着,仿佛在一瞬间变成了一个长着血盆大口的妖兽,狰狞可怖。 但张义知道此刻自己不能有丝毫犹豫。 他要做能做的就是将情报传递出去,即便不能做到“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与将倾”,但求问心无愧! …… (本章完) 第344章 捞人(求月票) 第344章 捞人(求月票) 夜色下的古渝轩酒楼挂着大红灯笼,出入的宾客非富即贵,个个吃的油光满面。 据说这里是某位中央大员开的,装修古色古香,菜肴色香味俱全,价格自然也不菲。 今晚是张义自掏腰包请客,一众参加行动的便衣个个欢欣鼓舞。 才上二楼,不想却遇见了行动处处长杨荣和他太太,他热情道: “云义啊,回来了怎么也不打声招呼。” “这不是忙老板交待的任务嘛,怎么,杨处长和夫人也在这里吃饭?” 杨荣还未说话,打扮的珠光宝气的杨太太已经自来熟地上前: “张副处长,今天可是我一位朋友千托万托,一定要我家老杨牵线,今晚和你见上一面呢。” 说着她从脖子上摘下来一串项链,“这是人家给我的见面礼,红玛瑙的,和总裁夫人戴的那个一模一样,人家大方着呢。” “张副处长,你还没有成家吧?你说现在钱还是钱吗?还不趁着” “咳咳.”杨荣一脸尴尬又无奈地打断越说越起劲的太太,一脸歉意道: “女人就像麻雀,叽叽喳渣起来就没完没了。” 杨太太哼哼了几声,扭身进了一间包厢。 张义笑着说:“我听何志远何处长说过,女人就像猫,吃饱了,有个暖窝还不够,你得时间陪他们” “这话在理。”杨荣侃侃而谈,“老婆你可以哄,但不能屈服。 哄是没有关系的,体现了男人对女人的包容,而屈服,对一个男人的自尊心来说,就有点勉强。 当然了,她是你老婆,你没有办法说服教育她。因为你和她有床笫关系,和她有契约保障,和她有血肉联系,所以她说什么做什么,你也只能干瞪眼。就拿今天这事来说.” 张义哑然失笑,问:“到底什么朋友,请客吃饭还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 杨荣说:“我也不知道,见见就知道了。” 张义自无不可,他心说自己才回山城,有什么事情求到自己头上呢? 当然了,不管什么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随机应变罢了。 随杨荣进了一间包厢,在包厢等候多时的,是一家面粉厂的经理。 四十多岁,肥头大耳,自我介绍叫刘忠厚。 一见张义和杨荣进来,立刻弯腰赔笑端茶倒酒。 大家刚分宾主坐下,刘忠厚就鞠躬作揖,一脸祈求: “张区长,求求你救救我妻弟。” 张义一挑眉头:“贵妻弟是?” “军需官吕良啊。他这个人胆小怕事,也就偷摸捞点外快,杀人放火的勾当肯定是没有胆子干的,更不要说做什么汉奸间谍了” 一听吕良这个名字,张义就眉头紧锁,他瞥了一眼杨荣和杨太太,感慨果真是宴无好宴。 这个面前一脸谦卑的刘忠厚,貌似一点都不忠厚。 “刘经理消息很灵通吗?不过看来你还是对这个妻弟不够了解啊。 我们已经查明吕良这厮是汪逆留在山城的钉子,他不仅杀人放火,更是丧心病狂勾结日本特务预谋谋害委员长,证据确凿,供认不讳,戴局长勃然大怒,已签发了处决命令。” “冤枉啊,冤枉。” 刘忠厚开始一脸愤慨地声讨,“都怪那个周飞虎和王伦,都是他们将我妻弟带坏了,说贪污受贿我信,可我妻弟,手无缚鸡之力,怎么会杀人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疯狂给杨荣和杨太太使眼色,又从旁边的椅子上拿过一只皮箱放在张义面前,打开后,左边是金条,右边是美金。 “张区长,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不过您大人有大量,只要您能帮忙从中松动,只要让他活下来,什么都好说。 除了这些,我公司还有一辆崭新的凯迪拉克轿车,只要您答应帮忙,我立刻让人开到您府上。” 哎吆,又是金条美元,又是豪车的,说不心动那是假的,但有些东西可以交易,原则却是底线。 张义面无表情地将皮箱盖上,淡淡说: “为人兄长,这份苦心我理解,黄金美元谁不爱呢,不过有些钱只怕有命拿没命,刘经理就别害我了。” “这” 杨太太原本对于自己牵线促成这顿饭局颇为得意,一直在欣赏着她的红玛瑙项链,见张义这么不近人情,连忙问: “事情真有这么严重?” “行了,戴老板决定的事,你个娘们就别插手了。” 杨荣瞪了她一眼,恼火地说道,心下暗骂自己婆娘头发长见识短,什么事都敢插手,事涉委座,事情能简单吗? “就算做了汉奸那又怎样?”杨太太显然是个见钱眼开的主,不想到手的红玛瑙项链易手,振振有词说: “那个谁,对了,陶某圣,他可是汪填海手下赫赫有名的大汉奸,现在不又回来了?人家不仅加官进爵,摇身一变还成了委座面前的红人.” 这倒是实话、事实。 几个月前,追随汪填海的高某武和陶某圣被戴春风通过杜月生的关系策反,带回了汪填海和日本人签订的卖国条约《汪日密约》,给汪伪组织沉重一击。 如果说以前汪某人还能以“和谈”的幌子迷惑一些人,那么密约中的卖国事实让他的真面目彻底大白于天下。 高某武和陶某圣作为汪填海的心腹,自认为是帮助汪填海奔走策划“和平运动”有大功的人,然而在汪伪组府分赃的过程中,两人却失望至极。 高做过外交部司长,于是一心想做汪伪的外交部长,然而分赃名单敲定后,汪只给了他一个次长的位置。 陶某盯上的是教育部部长,给他的却是宣传部长。 为此,两人愤愤不平,认为给汪运筹帷幄、冲锋陷阵,竟然连一个像样的部长位子都捞不到,不免心怀抑郁,感到当汉奸也混不出一个名堂,于是动了别的脑筋。 戴老板获知情报后,立刻通过杜月生谋划策反二人。 高、陶二人“早有悔意”,见山城政府伸出橄榄枝,立刻开出自己的价码——只要能摘掉头上汉奸的帽子,一切都好说。 戴老板禀告常某人后,常指示说,只要高、陶二人脱离汪伪集团,便可既往不咎,要官做,就给合适的工作,愿出国考察就给资金,一切由他们自己选择。 如果二人能将日伪密约带回来,则另有重赏。 有了常的明确答复,高、陶二人立刻偷偷携带密约乘船到达了香江,《汪日密约》被送到山城后,随即发表在报纸上。 高某武始终不敢回山城,常某人批准下拨了五元美元,他带着爱妻漂洋过海去了美国。 而陶某圣这个北大法律系毕业的高材生终究放不下权位,又乞摇到了常某人身边。 常也是来者不拒,将他留在身边工作,不久他便靠着替常某人起草《中国之命运》而再获青睐,成了常身边的红人。 “这能一样?陶某圣是什么人?”杨荣瞪着他太太,不悦道: “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有些事情上面看的不是恩怨,是胸襟。” 张义面无表情地听着,心说,什么胸襟,不过是利益罢了。 “这件事情是你能插手的吗?实在没事干就去打打麻将,我原本就不想来,非要拉着我来,谁知道是这种破事。”杨荣又训斥了太太几句,看着刘忠厚说: “既然证据确凿,戴老板也有了批示,你就别白费心机了,汉奸嘛,人人得而诛之。我要是你,就早点置办棺材纸钱,让他在那边日子好过点。” “哎呦,可不能这样,杨处长,张区长,这也太不公平了.” 刘忠厚这个奸商犹自不死心,他一脸哭相说:“这捞人的事情屡见不鲜,怎么到我这里就这么难呢?” 杨荣一本正经说:“自作孽不可活,怪谁?” “话不能这么说啊,杨处长。”刘忠厚愤愤不平,指着包厢对面的茶楼,说: “清风茶楼就是警察局侦缉队开的,他们任意抓人,进行敲诈勒索,茶楼就是他们讲条件的地方,一手交钱一手放人.” “你的意思是我敲诈你?”张义打断他,冷眼看着他说。 “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个商人,解决所有问题的方式都是商人惯用的方式. 我想说这种事在官场上早就习以为常,只要张区长松松手,将事情交给下面的人做,睁一只眼闭一眼,具体的由我去活动 万一上面查下来,找个替死鬼了事就行,没人会真的计较的。当然,我这边的好处少不了.” “商人?我看你就是个奸商。”杨荣见他一直喋喋不休,也来气了,不屑道: “我们在谈律法,你却是在做生意,根本就不同道。别说了,别以为自己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你真以为我们要钱不要命了?” “话不能这么说,杨处长,官商官商,一个图财,一个贪权,大家同道着呢。”刘忠厚一拍额头,神情委顿,摇头叹息说: “在你们这些政府官员的眼里,商人的每一根毛孔里,都充斥着铜钱的臭味。可是,商有儒商,咱刘某人也是为抗战捐过物资钱款的。” 说着他看向张义,一摊手道:“张区长,您开价吧。” 张义冷笑一声,那是一种蔑视,看着面前的刘忠厚,像是在审视一个跳梁小丑。 “五十万。”刘忠厚道。 张义脸上笑意更浓,刘忠厚咬咬牙: “一百万。” 张义还没有吭声,刘忠厚偷瞄着他,小心翼翼地说: “这个价位,都够买几十条人命了.” “你威胁我?” “那敢呢要不张区长您开条件吧,只要不是让我倾家荡产,我都认了。” “你能给我多少钱,我没兴趣,行了,你走吧。杨处长说的对,提前准备后事才是正理。” “我明白了。” 刘忠厚神色黯然,叹着气,他起身,很客气、很谦恭地鞠了一躬,道: “对不起,打扰二位长官用餐了,单已经买过了,我这就告辞。” 说着就要走。 张义指了指桌上的皮箱,冷冷道:“东西别忘带了。” 刘忠厚脸色一变,悻悻然拿起皮箱,对着杨处长夫妻点点头,黯然地走了。 张义抬手看了一眼手表,对杨荣说: “杨处长,要不就散了?” “也好。”杨荣点点头,淡淡一句,便带着夫人离开了,夫人几次欲言,都被杨荣眼神止住了。 上了车,她愤愤不平道:“这个张义真不识好歹,连你的面子都不买,他到底是怕戴老板责罚,还是真的不爱钱?” “钱谁不爱啊!” 杨荣感叹着:“至于面子人情,有道是一辈亲,两辈淡,三辈上门不管饭,这人情哪有那么想象的深。 再说了,我和他只是共过事,他现在是区长,和我平起平坐,用得着给我面子?” 听丈夫这话说得不痛快,杨太太不忿道: “白眼狼一个,我就不信他没有用得着你的时候。” “谁知道呢。” 杨荣神色阴晴不定,沉默了一会,又追加了一句: “拿今天这事来说,我们做人也并非不讲人情礼仪,可要慎重点,别什么事都应承.这个姓刘的你怎么认识的?” “麻将桌上呗,人事处龚处长的太太介绍的。” 一听这话,杨荣脸色更黑:“都是处长,别人怎么没有插手,就你赶着凑过去,显得你能耐?” “这有什么?不过是说几句话罢了。” 杨太太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然后便接着欣赏她的红玛瑙项链,半响才道: “我不用还回去吧?怪舍不得的。” “送来了就留着呗。” 杨荣迎着车外的灯光端详着玛瑙项链,朦胧透光,确实是一等一的好东西。 “事情不是没有办成吗?” 杨荣轻描淡写道:“商人嘛,肯定是以投资的眼光看待送礼的,既然是投资,那肯定期待着某种回报,这回不行,下次照顾照顾人情就还了。” 杨太太恍然大悟。 “再高明的特工,也抵不住人情世故啊。”望着杨荣的汽车远去,张义感叹道。 人情有时候比案情要错综复杂,有时候,即便你是特工,对那张比天网还神秘的大网都无能为力。 是关系网! 刘忠厚这个奸商见缝插针,显然能量不小,今天找到的是杨荣,明天还不知道是谁呢。 为避免夜长梦多,张义回到酒楼,立刻找到猴子,下达了对王伦、吕良、佐木玲子几人的枪决命令。 打发一众吃得杯盘狼藉、喝得醉眼朦胧的一众便衣回去,张义独自驾车去找王乃器传递情报。 夜空下,一栋二层小楼的一楼窗户透出柔和的灯光。 张义在小楼附近观察了一会,确认一切正常,然后捡起一块小石子丢了过去。 不一会儿,门开了,穿着毛衣披着外套的王乃器出现在门口,他疑惑地左右看了看,没发现动静,又转身回去了。 然后才进屋,又一个石子飞了过来。 王乃器以为是哪个调皮的孩子捣乱呢,郁闷地打开门,只见一张纸条静静地躺在门口。 他警惕地扫了几眼周围,连忙捡起来回到屋内。 将门关上,他迫不及待地打开书信,果然是熟悉的字体。 “美人鱼回来了!” 王乃器一喜,这段时间他就像一个幽怨的妇人一样苦苦期盼着移情别恋的丈夫回来,可就是没有他的消息。 现在终于联系上了。 然而刚扫了几眼情报内容,他脸色瞬间大变。 …… (本章完) 第345章 木村一郎(求月票) 第345章 木村一郎(求月票) 黑夜,冷风袭来,寒风刺骨。 刑场外停着几辆汽车,张义到的时候,一切已经准备好了。 黄土堆下,王伦、吕良、佐木玲子三个将要执行死刑的犯人并排跪着。 猴子和钱小三站在黄土堆前,十几个行动处的特务全副武装以立正的姿势站在身后。 乱坟岗上的空气又冷又湿,惨白的月光下,到处都是黑乎乎的投影,怎么看都是那么渗人。 张义看了一眼手表,说:“凌晨十二点了,时间到了,执行吧。” “是。”猴子敬礼,转身对着身后的便衣挥挥手。 瞬间,一阵拉枪栓的声音响起。 “砰砰砰” 清脆的枪声响过,人犯纷纷栽倒,随后有便衣上前检查补枪、拍照。 大功告成。 处理完犯人的事情,张义驾车回家。 才踏进家门,就听见电话响个不停。 他走过去接起来,却一言不发,等着里面的人先开口。 片刻,电话里面传来一个尖锐的女声: “是张区长吗?” “你是?” 电话那头热情地说:“我是你柯姐啊。” 张义郁闷问:“你是不是打错电话了?” “柯姐”:“没打错,我是郑太太柯淑芬。” “哦,”张义想起她是谁了,军统主任秘书兼军令部二厅副厅长郑明远的老婆。 这位郑主任和他同龄的许多人包办婚姻不一样,他和柯淑芬属于自由恋爱,二人在一场舞会上一见钟情。 柯家在武汉是较有声望的大户,柯淑芬从小娇生惯养,心高气傲,虽然看上了郑明远,但郑主任此刻还未发迹,一文不名,在有钱有势的柯家面前无形之中就低人一头,逐渐传出“惧内”的名声。 而柯淑芬此人尖酸刻薄,非常贪财,往往是多多益善,来者不惧。 她打来电话,张义已经猜测到是为了什么事,故意问道: “郑太太啊,这么晚有什么事吗?是不是郑长官有什么差遣啊?” “能有什么差遣?我家老郑很少去军统局上班,那边的事他不过问的。 不过听说张区长你从上海回来了,老郑也想了解下上海的情况,就想请你吃顿好的,联系一下感情。 张区长,就麻烦你跑一趟,明天过来吃午饭吧。”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还拐弯抹角的。 张义暗笑,装模做样说:“明天啊,明天恐怕不行,要向戴局长汇报工作呢。 要不改天?改天我请您和郑长官好好搓一顿。” “这样啊。” 柯淑芬沉吟着,貌似不经意地问:“对了,我有个朋友的亲戚被你抓了,叫吕良,他到底犯什么事了?” “吕良啊,半个小时前已经枪毙了。” “枪毙了?!”柯淑芬惊愕不已,然后啪一声挂断了电话。 “神经病。”张义暗骂一声,挂断电话。 然而才放下电话,刺耳的铃声又响了起来。 他接起,电话里面传来猴子急切的声音: “区长,你电话占线,甲室的电话打到办公室了.” “出什么事了?” “从委座行营抓捕的日谍郝爱国在押解途中逃跑了。” 电话这头,张义的脸色凝重起来。 半个小时后。 办公室里,张义和猴子、钱小三脸色凝重地坐在一起,集体盯着面前的电文。 汇集来的情报越来越多,郝爱国逃走的谜团也终于揭开了。 郝爱国束手就擒,军统特务团的便衣给他戴上手铐,便押解上了汽车。 谁料这厮在押解途中趁着押解的便衣不察打开手铐,杀死两名押解人员,然后逃之夭夭。 “祸莫大于轻敌,骄兵必败。”张义恨恨道。 军统培训班行动技术培训课上,主讲拘捕、暗杀和跟踪方法,辅以手枪、短刀、毒刀等的使用,以及如何追捕和逃脱。 而针对拘捕专门会传授培训“拘捕术”,教学员怎么抓捕目标对象。 几个人抓一个人简单,但一个人抓一个人,甚至是一个人抓两个、几个人,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 还有,在不同环境中,如何顺利地把被捕的人带走,都有很多研究方案。 例如从楼上把一个人带下来,行动特务应该走在前面或后面,就很有讲究。 因为走在前面,很可能被推下去。 走在后面,逮捕对象又可能奋不顾身地滚下去或者跳下去。 毕竟一个顽强的特工不是那么容易束手就擒的,往往要爆发一场异常激烈的生死搏斗。 所以说“潜伏”中的李涯这堂课肯定没有好好听课,没有实习过,学艺不精。 而在押解犯人的过程中,除极个别用汽车专送外,有火车,都是火车押解。 解送的办法也特别多,一般不用手铐脚链,大部分情况下都是用简单的化妆方法掩盖犯人面部,让人一下认不出来,混迹在普通人中间。 重刑犯则是戴手铐脚链,有特别的车厢。 为了防止犯人逃跑,一般都会给他鞋内布满图钉或者钉子,犯人一不留神就会血流如注,更别说逃跑了。 当然,现在说这些为时已晚。 郝爱国已经逃跑,他这条线彻底断了,接下来能否找到人,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你说他会逃往哪里?是潜回峨眉山还是回上海、金陵?” “从西川省内到金陵、上海或者去日战区,首先必须选择一条比较安全的路线,期间无可避免地要通过层层关卡检查,接受种种考验和盘查,即便他改变外貌气质,也会很麻烦.” “他会不会潜回山城?” “很有可能,经历了此事,委座行营必然加强防范,再无轻易得手可能。 而他身份暴露,任务失败,直接回特高课必然会受到处罚,这种情况下,他很可能孤注一掷,铤而走险.” “这倒是一种可能。” 张义思忖着说,报复还是预谋什么破坏行动呢? 不得而知。 究其根底,还是对这个“郝爱国”了解的太少了。夜色深沉,中统渝城区调查室主任王瑞军神色阴沉地回到住处。 进门之后,他把外套和帽子随手一扔,来到洗漱间。 镜子里映出他鼻青脸肿的惨容,伤口虽然没有出血,但刺痛无比。 他对着镜子,小心翼翼用酒精擦了伤口,贴了几块医用的橡皮膏,愤愤不平地坐在沙发上。 今天本来听说怡红楼来了一个头牌想去尝尝鲜,却不想被人捷足先登。 王瑞军问过老鸨,听对方不过是个袍哥,便想教训一番。 谁想赶走了袍哥,刚脱裤子,几个黑衣大汉就冲进来用手枪抵住了他的头。 王瑞军气不过,直接亮出了自己的身份,但对方一点不虚,也亮出了军统的身份。 按照军统戴老板的原则,凡是军统的人和地方发生争执打斗时,只许打赢,不许打输。 不管谁对谁错,只要军统的人打赢了,戴春风至多训斥几句,但如果打输了回来,就会被严加惩处。 所以军统的人在外面一向专横跋扈,这回逮住王瑞军这个中统分子,自然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挨了顿打,王瑞军自然很不服气,但对方人多势众,他又毫无办法。 有心叫人报复回来,又怕将事情闹大。 “他妈的,狗日的军统,官匪勾结,这笔账爷爷记住了。” 王瑞军一边“舔砥”伤口,一边恨恨想着。 这时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了起来,他这才想起,晚饭还没吃呢。 他只好郁闷地换了身衣服,再次走出家门。 大半夜的,饭店早就关门了,王瑞军找了半天,才在一条小巷找到一间简陋的面馆。 就在他走进面馆之后,黑暗中,一双阴鸷的眸子盯上了他。 再回来的时候,王瑞军吹着轻快的口哨,手里多了一瓶劣酒和一斤猪头肉。 一进屋,他便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把手里的酒和菜往旁边的案几上一放,磕开酒瓶,先对瓶喝了一口。 冷冽的酒水火辣辣的燃烧着肺腑,浑身暖洋洋的,脸上的伤似乎也不那么疼了。 王瑞军感觉很好,以前瞧不上眼的酒水此刻喝起来却是如此惬意。 他又对着瓶子吹了一口,才朝着猪头肉下手。 但是,猪头肉还没送到嘴里,王瑞军就感觉到不对,屋里面还有其他人。 他咀嚼着猪肉,假装不动声色,右手悄悄伸进身后沙发缝隙里摸索。 然而,不等他摸到手枪,身后已经响起“咔嗒”一声手枪保险打开的声音,枪口顶在他的后脑勺上,一个沙哑冷漠的声音响起: “别找了,枪在我这儿。” “你是谁?军统的人?”王瑞军战战兢兢地回头,偷瞄着声音的主人。 但意外的是,此人并不是和他冲突过的军统的人,是个陌生人。 来人约莫四十上下年纪,中等身材,宽肩厚背,戴着一个黑色礼帽,前额很宽,上面有几道深深的皱纹。 脸瘦长,粗粗的眉毛下是两道长挑的三角眼,明亮的双眸中射出两道锐利、阴冷的光芒。 他看起来灰土脸的,穿着一件老农的麻衣,脚上踩着一双脏兮兮的布鞋。 “你到底是谁?” 来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你帮我做件事。” “你到底是谁?” “咣!”男人一把将王瑞军的脑袋按在案几上,“我是谁不重要,但我知道你是谁。” 他凑到王瑞军耳边恶狠狠地说: “要不要我提醒你一下?昭和七年,满洲,特高课,审讯室。” 听到这段信息,王瑞军彻底懵了,只觉大脑轰隆一声。 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个人居然掌握了他从不愿意回忆的那段不堪回首的经历。 昭和七年即1932年,那时他刚出茅庐,去东北执行任务,因在火车上吃了一碗面条被人举报后被捕。 “伪满洲国”地区的居民主要有汉族、满族、蒙族、朝鲜族等,居民按民族区分,存在等级差异。 日本人规定当地的非日本平民禁止食用大米和白面粉,只配给连猪都不吃的橡子面、混合面。 如果发现你吃了大米白面便会以“经济犯”的罪名逮捕。 如果你敢抗议,那便是“反满抗日”,再定你一个“思想犯”,轻者被投进监狱,严刑拷打。 重者则送进思想矫正院,如果还敢抗议,那便直接处决或者喂狼狗。 王瑞军被逮捕后,盘问的过程中泄露了马脚,直接被送进了特高课。 面对严刑拷问,他最终叛变,交待了自己的身份。 但特高课却没有再难为他,写下自白书后,直接将他释放了。 这些年一直没有人联系他,王瑞军以为日本人早就将他放弃了,他自己也逐渐忘了这段难堪的经历。 可此刻,他的心就像被冰水浇过一样,透心凉。 还是被人找上门了。 “你是特高课的?”王瑞军惶恐不安地问。 “不错,你当时审讯的时候我就在审讯室。” 王瑞军瞥着他,却怎么都想不起来见过此人。 “你你让我帮你干什么?” “我需要一个新身份,需要关于我的最新情报,需要枪支弹药,当然,最重要的是帮我取一份东西。”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是谁了吧?” “郝爱国,或者说木村一郎。” 王瑞军倒吸一口凉气,这不是预谋谋害委座的罪魁祸首吗? 一旦被军统发现此人藏身在他家中王瑞军有点儿不敢往下想。 他咬着牙说道:“身份和武器情报都没有问题,你到底要找什么东西?” 木村一郎已经敏感地感受到王瑞军的情绪变化,他慢慢拿开对方后脑勺上的枪,站起来说: “东西放在我山城住处的房间里,是一本书,太细的你就没有必要知道了。” “你现在被通缉,军统在你家里估计早就布下了天罗地网,我凑上去不是自投罗网吗?” “那是你的事,你自己想办法。” “我我想什么办法?” 王瑞军脸色惨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他哭着,捶胸顿足着,以头触地: “木村先生,我求你了,放过我吧,我可以帮你离开山城,只要你别让我去送死,我什么都可以答应,行吗?” 木村一郎像没有什么感情一样,不屑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坐到了沙发上,拿起猪头肉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只留下绝望的王瑞军跪在地上发呆。 …… (本章完) 第346章 一箭双雕(求月票) 第346章 一箭双雕(求月票) 一夜难眠。 第二天一大早,迷迷糊糊睡了一会的王瑞军浑身酸痛地爬起来。 起来的那一刻,瞥见木村一郎搬了把椅子坐在客厅门口,翘着二郎腿,双手抱着后脑勺,眼睛正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敞开的外套里露出手枪枪柄,那是他王瑞军的枪。 这一刻,被人抓住把柄要挟的事情再次涌上心头,一阵痛苦让他窒息。 今夕何年,要是此刻能死去多好? 人为什么要有灵魂呢?为什么能如此真切地感受到“存在”这件事呢? 望着窗外初升的太阳,一个念头不知不觉浮现: 要是此刻悄然无声地干掉木村一郎,自己是不是就解脱了? 这个念头刚起,就听木村一郎嗤笑道: “想什么呢?想干掉我?呵呵,即便我死了,还会有人再找你的,别人可没有我这么好说话。” 王瑞军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人猜到了意图,虚张声势地说: “没有,我在想如何完成你交给我的任务。” “我时间不多,你抓紧时间吧。” 王瑞军内心一叹,自知无法脱身,只得硬着头皮换了一身衣服出门。 从家里出来,他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神情有着前所未有的严峻。 他知道此刻去木村一郎的家,无异于自投罗网,可到底该怎么办呢? 山城地势起伏大,道路蜿蜒曲折,盘根错节且坡度大,才走了一会,王瑞军就气喘吁吁。 他刚想找个台阶坐下休息一会儿,突然瞥见不远处燃着一簇篝火。 再定睛一看,两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流浪汉正一边烤火,一边相互捉着虱子。 其中一人还拿起一个虱子放进嘴里,嘎嘣嘎嘣地咬着,那模样仿佛吃了人参果一样,看得王瑞军一阵恶心。 “妈的,都是什么人啊!” 他摇头骂了一句刚想走,突然想到什么眼前一亮,停下脚步,思忖了一会,向着流浪汉走去。 “先生,找人干活?” 看见有人过来,两个流浪汉突然起身,哈着气搓着手,还不忘捡起地上的一根棍子。 王瑞军被吓了一跳,警惕地退后几步,皱眉问: “你们是做什么的?” “棒棒。”两个流浪汉对视一眼,肯定地说道。 棒棒自然是活跃在山城地区街上、码头、车站等地给人提供劳力搬运行李货物的体力劳动者。 “你们行吗?” 王瑞军皱起眉头,掩着鼻子上下打量二人,蓬头垢面的,也不知道多久没洗澡了,身上的衣黑黢黢的,隔着老远,都闻见一股发霉的味道。 “您别看我们这模样,以前也是在码头干过的,身体倍儿棒!” “北方人?” “是,以前是青龙帮的。” “既然是混帮派的,怎么沦落到了如此地步?” “嗨,一言难尽”两个棒棒你一言我一句地解释起来。 抗战以来,东北、华南、华北、华东等半壁江山相继沦陷敌手,许多帮会势力的头面人物无法立足,纷纷流入山城、成都等内地的大城市。 这些人在地面上自然不甘寂寞,刚站稳脚跟,就纷纷再立山门,拉帮结寨,重新活跃起来。 这自然侵犯了当地袍哥的利益,双方自来我往,明着暗着械斗不断。 两个棒棒所在的青龙帮不过是一个小帮派,仰仗大帮鼻翼生存,大哥和二哥争斗,最倒霉的反而是三哥。 青龙帮帮主被暗杀后,树倒猢狲散,帮众在码头无法立足,纷纷自谋生路。 这二人一无所长,为了谋生,只好加入了棒棒大军。 但阶级,无处不在。 棒棒也是一样,人类总有欺悔自己同类的恶趣味,而且越是底层,阶级歧视越会放大。 这二人想要“虎口夺食”,何其难也! 被人群起而攻,躺了半个月才养好伤,但为了糊口只能打一枪换一个地方。 “你们叫什么?” “刘德。” “关云。” “是不是还有个兄弟叫张飞?” “没有。大哥,您怎么称呼,您看我们两个行吗?” “叫我张先生吧。” 王瑞军灵机一动,笑眯眯地打量着两人。 外地人,棒棒,无权无势无背景,即便死了也没人在乎。 完全符合他的要求。 “张先生,您是搬家还是让我们做什么?” 王瑞军没回答,反而一脸严肃地问: “知道什么是抗日吗?” “知道。” 刘德一副你别小看人的样子,“不就是打小日本吗?要是给我们兄弟管吃管喝发饷,我们也可以。” “真的?” “张先生,您别小看人,咱们是帮派出身,关老爷面前发过誓的,义字当先,一口一个吐沫.”关云拍着胸部,溅起一团絮。 “哦,知道红党吗?”王瑞军继续问。 “你是说八路?”刘德做了一个八的手势,警惕地看着他,小心问道: “张大哥,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我?”王瑞军挺直腰杆,从怀里摸出一个印有青天白日徽章的蓝色证件一晃,居高临下问: “现在知道我是干什么的了?” 刘德、关云两人凑近了打量半响,然后面面相觑。 “不识字?”王瑞军郁闷地问。 见两人点头,王瑞军憋火地收起证件: “中统应该听说过吧?” 刘德、关云畏惧地对视了一眼,小鸡啄米一样地点头。 “知道就好。”王瑞军终于松了口气,审视着二人,和颜悦色地说: “就你哥俩了,跟我走吧。” “.咱们这是去哪儿啊?” “去哪?一会你们就知道了。”王瑞军笑眯眯地看着二人,顿了顿,说: “这样.我先带你们去洗个澡,理发,然后吃顿饱饭,好吧?” 刘德、关云一脸的不可置信:“这咋回事啊?” 王瑞军说:“也亏你们赶上好时候了,最近我们中统扩编,招人,替政府效力,管吃管住,一个月三十块钱这回清楚了吧?” “.好事啊。” “还有这种好事?” 刘德、关云二人一脸不可思议,然后惊喜过望,天上掉馅饼了?难道这就叫苦尽甘来?王瑞军可不管他们怎么想,示意二人跟在自己身后,找到电话亭打了一个电话,很快一辆黑色轿车就停在了路边。 一个小时后,吃饱饭的刘德、关云二人穿着崭新的中山装兴奋又胆怯地来到王瑞军的办公室。 有道是人靠衣装马靠鞍,捯饬一新的二人看着倒像那么回事。 不过王瑞军却眉头紧蹙,尽管这二人穿得像模像样,一时半会还是难掩身上的盲流气息。 他思忖了一会,唤来秘书,耳语几句,然后打量着拘谨的二人,故作叹息,问道: “感觉怎么样?” “这感觉怎么说呢,就像过年一样。” “对,感觉像是在做梦。” “现在梦醒该醒了。” “张长官,啥意思?” “字面意思。” 王瑞军叹息说,“咱们三个有缘,我对你们也很看好,可上峰却觉得你们不识字,难成大器,让我辞退你们,你说这事.” 刘德、关云一听这话,顿时感觉天都塌了,才苦尽甘来一会,命运就要将他们抛弃了? 两人急得抓耳挠腮,忙道:“长官.” 王瑞军抬手打断他们,思忖着说: “不过事情也不是没有转机” 两人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急忙问: “长官,您就说吧,让我们做什么?哪怕是刀山火海.” “行了,不用你们拼命,就是抓一个红党嫌疑人事情很简单,冲进去将人按倒就好了当然了,红党很狡猾,你们也要乔装打扮一番。” 说着他拍拍掌,秘书应声而入。 秘书拿着两件灰色长衫、礼帽,还有两把驳壳枪。 “换上吧。”打发秘书出去,王瑞军看着二人吩咐道。 二人换完衣服,好奇地把玩着手枪,王瑞军报出一个地址,又掏出一叠钞票塞给二人,说: “不知道位置就叫辆黄包车,到了那里,想办法骗开门。 要是家里没人,你们就开锁进去,开锁会吧?然后就守株待兔.放心,只要抓到了人,我就给你们转正。” “不会有危险吧?”刘德惴惴不安地问。 关云不以为然说:“我们有枪怕什么?” 王瑞军一脸赞赏:“放心,我们的人就在附近,随时会支援行了,去吧,等抓到人,晚上我给你们请功。” 两人再无二话,戴上礼帽,风风火火地走了。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王瑞军诡异一笑,又唤来秘书。 “东西没问题吧?” 秘书谄媚地笑着:“给他们的枪都是以前从红党那里缴获的,撞针已经做了手脚,根本无法激发.” “很好,一会你让人跟着他们,看着他们去了哪里,找到他们的落脚点,立刻”说着他面露狠厉,做出一个斩杀的手势。 秘书心神领会,恭维道:“主任,您从哪里找到的两个活宝,一脸神气,还真像地下党解决了这两人,这个月也能向上面交代了。” 王瑞军克制着内心的喜悦,淡淡道: “我这个主任难啊,希望大家能体谅我的苦心,我这也是为了我们调查室考虑。” 然后又忧国忧民地叹了口气: “我容易吗?红党抓多了,舆论起来,我们要背锅,不抓吧,上峰又不满意。” 他自然不会告诉秘书自己一箭双雕的目的。 “两个盲流罢了,死了也就死了,要是能换来我们室的安稳,主任可谓居功甚伟。”秘书说得轻描淡写,毕竟这种事,在中统不是第一次了。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王瑞军叹着气,拍了拍秘书的肩膀: “青天白日之下,我们说到底都是无权无势的小人物,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就好。行了,准备行动吧。” 他心里得意地想着,等一会将这二人料理了,顺便借着搜查“红党”住处的机会,完成木村一郎交代的任务,一切都结束了。 现在该操心的是如何摆脱木村一郎这个“丧门星”的纠缠,另外就是如何将结案报告写得漂亮些。 “是。” “区长,有可疑分子出现在郝爱国家附近。” 办公室中,接到猴子电话,张义眉头一皱: “看清楚了?是郝爱国吗?” “不是,从身形体貌和走路的方式都和目标不符。是两个人,鬼鬼祟祟的,看着不像特工。” “不像特工?” 张义更疑惑了,他们推测郝爱国应该是潜回了山城。 但此人一直没有露面,现在派两个局外人来干什么? 试探? 那么郝爱国在哪里呢?躲在暗中窥视? 张义神色一凛:“不管他有什么企图,只要他动起来,总会暴露意图。告诉我们的人,扩大监视范围,擦亮眼睛盯仔细了。” “是。” 电话那头应答着,沉默了一会,猴子突然说道: “区长,好像有些不对,来了两辆汽车.好像是中统的人.他们冲进去了,我现在过去看看。” 电话突然中断了。 张义的脸色越发凝重,中统怎么也搅合进来了? 来不及思索,张义立刻出了办公室,驱车赶往现场。 一路风驰电掣,才下车,张义就觉察到不对劲。 他停下脚步,瞥了几眼,果然在马路对面发现了两辆黑色轿车。 而街道上,好像多了些小贩,有的卖报纸,有的卖香烟,只是眼光都时不时地瞟向郝爱国家所在的巷口。 张义立刻转身,默默向另一条巷子走去。 这些人肯定不是日本间谍派来的,他们不敢这么明目张胆。 这种张望等待的姿态,行事风格,更像是中统的人。 他们在这里,猴子等人呢? 张义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情况,立刻掏出无声手枪上膛,加快脚步向郝爱国家赶去。 才从巷口出来,两个负责监视的中统便衣就持枪冲了过来:“什么人?” 张义不假思索,抬手就是两枪。 “嗤嗤”子弹精准无误地穿过两人手腕,手枪掉在了地上。 他刚想料理两人,突然,砰一声枪响传来,划破寂静的小巷,随即四周响起凌乱的脚步声。 张义已顾不上其他,立刻冲到郝家门口,一脚踹开了大门。 冲进房间,就见猴子带着几人和中统的便衣虎视眈眈地拔枪对峙着,双方剑拔弩张,似乎一触即发。 客厅地上,两个穿着长衫的年轻人躺在血泊里面,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死不瞑目。 而客厅的另一边,一个身穿便衣的中年男人一手持枪,一手则指挥手下四处搜查。 …… (本章完) 第347章 书(求月票) 第347章 书(求月票) 张义停下脚步,死死盯着中统的中年男人。 在他身后的猴子气急败坏地喊道: “区长,就是这个王八蛋,冲进来就杀人。” 说着猴子调转枪口对准了中年男人。 这时,外面一阵纷乱的脚步声,刚才在街上扮小贩的那十几个便衣持枪一拥而上,齐声喊道: “王主任,你没事吧?” 此刻,王瑞军才缓缓转过身来,蹲下身子在地上的两具尸体上摸索了一会,搜出一张纸片,对着张义得意一笑。 “果然是红党的人,看来情报还没有来得及交接。” 随即他起身,抽出一支烟,点燃,吸了一口,对那群便衣命令道: “将这两个红匪的尸体带回去,扔在大街上,看看谁帮他们收尸,顺腾摸瓜将他们的同党一网打尽。 再找附近的巡警和保长问问,房子的主人是谁,做什么营生,马上通缉此人。” 发号施令完,他似乎才想起张义等人,叼着烟,轻描淡写地说: “望龙门的?不好意思,我们也是在执行公务,刚才多有冲撞不过,抓红党是我们中统的事,你们军统是不是有点狗拿耗子”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见张义提着枪一言不发地走了过来,冰冷的目光布满渗人的杀机。 “你想干什么?”旁边的中统便衣略微一怔,就有两人冲过来想截住张义。 张义目不斜视,手起脚落,就将两人撂翻在地,然后无声手枪抵在了王瑞军的头上。 “你”王瑞军吓了一跳,死死盯住眼前的枪管,刚想抬起手中的枪,却被张义一把扭住他的手腕,重重在虎口一按,他的枪就到了张义手中。 “你想干什么?” 王瑞军没想到张义身手如此利索,见他手指扣向扳机,浑身一颤,冒着青烟的香烟从嘴角慢慢掉落,在地面上弹了几弹,溅起一溜火星。 “乱丢垃圾可不是个好习惯。” 张义嘲讽一笑,手里转动着手枪,突然一握枪管,劈头盖脸地砸向王瑞军。 “嘭嘭嘭”几声,王瑞军头破血流,痛得龇牙咧嘴地嚎叫起来。 趁着对方惨叫,张义一把薅住他的头发,把他提溜在手中,枪管抵在他的太阳穴上,冷笑一声: “你他妈一个小小的主任,还在我这个少将面前摆谱?徐增恩也没有这个胆子。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还敢瞪眼?不服是不是?” 说着张义一脚踹在男人腿弯,他扑通一声狼狈跪倒在地。 “军统的了不起?” “住手!” 见自己的顶头上司被打,愣过神来的一众中统便衣齐刷刷将枪口对准张义。 “收拾这帮一处的。” “干他娘的。” 军统的人同样将枪口对准了对方,周围的气氛骤然紧张。 “说话啊!哑巴了?你刚才不是挺能说吗?让他们把枪放下,还是你指挥不动他们?”见男人瞪着赤红的眼睛不吭声,张义又突兀地给他两个耳光。 男人吐出一口血水,仇恨地瞪着张义,就是不吭声。 “废物。” 张义又踹了一脚,提起他的衣襟像拖着死狗一样来到电话机前: “看什么看?拿电话,给老子拨号!” 接电话的是钱小三。 他正在办公室和以前的同僚吹牛呢,吹嘘自己在上海如何和76号、梅机关战斗,正讲到高潮处,突如其来的急骤铃声,将所有的牛逼搅和了。 “喂?.区长?!出什么事了?”钱小三大吃一惊。 “钱小三,中统的王八蛋和我们抢食,抓红党都抓到了日本间谍家里,简直可笑!你马上带人来郝爱国家一趟。” “什么?一处的王八蛋翻天了?真当我们军统没人啦?区长,我马上带人过来。” 说着,他挂断电话,看着一众竖起耳朵的便衣: “兄弟们,抄家伙!” 两统的人对峙了半个小时,随着钱小三带着大批人马杀到,直接将中统的人全部缴械,一顿拳打脚踢,戴上手铐的同时扒下臭袜子塞在嘴里,全部赶到一间房里看守起来,只剩下王瑞军一个人。 张义一指客厅的椅子、火炉: “铐起来,先审一审。” “你们干什么?你们二处的人胆子也太大了吧,我要见徐主任”王瑞军急了,开始吼起来。 “把他的臭嘴堵上。” 张义挥挥手,他原本觉得这个王瑞军抓红党抓到了日本间谍家里,颇为蹊跷,想着放长线钓大鱼,监视跟踪下去,看看此人到底和潜逃的日谍郝爱国有什么联系。 但不想这厮如此目中无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既然如此,直接审上一审,一切自然水落石出。 两名便衣扑上来将王瑞军固定在椅子上,其他人则忙着生火、打水,准备刑具。 张义用犀利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王瑞军: “说说吧,抓红党怎么跑到日本间谍的家里来了?” 王瑞军强撑着刺疼的眼睛,想说什么,无奈嘴巴被臭袜子堵着,根本无法言语。 “都是干这个行当的,你别告诉我没听过郝爱国等人蓄谋谋害委员长的事,我们正在监视他的住所,你和你的人恰好出现了,还美其名曰抓红党,骗鬼呢?” 张义示意将王瑞军嘴里的臭袜子拿下来: “什么时候说清楚了,你什么时候才能离开。 不然,我只能以日谍嫌疑人的罪名送你去望龙门一日游了。” 望龙门即望龙门看守所,军统内部的人将它称为“小学”。 又因军统特务总队设在林森路望龙门两湖会馆内办公,望龙门也成了军统的一种代称。 山城本地人一听到“望龙门”三个字无不谈之色变,因为这个地方的军统更加骄横,更加嚣张跋扈。 特务总队下辖三个武装大队和一个便衣大队,除一部分担任军统机关和戴春风、常宋孔陈等公馆的警卫外,大部分是担任看守所、监狱中的看守,军统杀人也由这些人执行。 这个总队内设书记、副官、军需等科室外,还有一个行动组,直接和督查室挂钩,专门搞逮捕和刑讯工作。 他们可以公开逮捕任何人,军统违纪的特务,也交由他们扣押。 因此,即便是军统特务背地里也叫这个组是“锦衣卫”。 一般的军统特务在外面耀武扬威不可一世,但看到如狼似虎的“锦衣卫”找他们,也是会双腿发软的。 王瑞军即便身在中统,也听说过“望龙门”的凶残,此刻浑身一颤,呼吸越来越急促。 “说话。”钱小三见他不吭声,飞快地走过来,对着他就是一拳。 这一拳极度用力,打得王瑞军头脑发蒙,砰一声摔倒在地,他的头重重地磕在地板上。 昏过去的王瑞军被拖起来,随着一盆冷水浇下去,他又猛地惊醒过来,等待他的是一根烧得通红的火钳子。 “刺啦”一声,随着一声毛骨悚然的惨叫声响起,空气中瞬间弥漫出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汗臭味和铁锈味。 “说不说?” 王瑞军满头大汗,浑身战栗,苍白的脸上满是恐惧和懊悔,招惹谁不好,竟然要招惹军统的人。“不说是吧?那我替你说?” 猴子将两把驳壳枪丢在地上,冷笑道: “撞针被动了手脚,难道红党自己送上门来找死? 是你找的替死鬼吧?想立功想疯了? 你们中统盛产造谣公司,情报全靠编,现在连行动也开始作假了?” 舆论宣传本是需要在光天化日之下所从事的一项职业,但从中统的丁默村主办《社会新闻》开始,到徐增恩主导编辑《大汉晚报》,无不成了捣鬼也无术的“谣言公司”。 丁默村、李士君、唐惠民三兄弟的“谣言公司”在社会各方进步舆论的夹攻下,最后办不下去关门大吉,“三条好汉”也一起当了汉奸,索性遗臭万年了。 但徐增恩亲自主导的《大汉晚报》如今还在垂死挣扎。 为了掩盖其特务面目,该报的所有员工全部用的化名,经费名义上由私人控股,实际却是中统的特别经费拨款和果党中、央宣传部补贴。 而它的新闻来源一般是摘抄果党中央通讯社的消息,但每天都煞有其事地载有“本报专电”数条。 和后世的“uc震惊体”一样,刚开始老百姓看到这几条“本报专电”,不疑有诈,都图个新鲜,几个铜板买一份回去浏览一下。 所以,《大汉晚报》创办之初,它的销量一直很好,竟然可以赚钱。 但随着里面夹杂的什么“红党统治区军民生活艰苦,难以度日,但红党高官生活奢侈”、什么“红党到处杀人放火”这种添油加醋攻击性越来越多、不着边际的新闻出现,狐狸尾巴逐渐露出来了。 有点见识的百姓识破了它的真面目,开始不买账,“谣言公司”的产品销路锐减,影响渐微。 徐增恩眼见这样下去不行,为了挽回颓势,吸引读者,绞尽脑汁后,终于想出了一个“灵丹妙计” —— 先在当日报纸的显著版面刊登新闻预告,比如“本报明日将有重大新闻发表,希望读者注意”云云。 结果第二天刊登出来的东西,内容还是老一套,转弯抹角还是反红罢了。 这样的手法玩了几次,再也不灵光了,报纸的销路从此一蹶不振。 想到这事,张义就忍不住发笑,徐增恩这人还真是入错了行。 言归正传,见王瑞军沉默不语,张义冷笑一声说: “草菅人命,你又多了一条罪名。” 说着,他懒得浪费时间,挥了挥手,一个便衣提着一桶冰水走了上来,直接将王瑞军摁到了水里。 咚,冷水瞬间呛入他的肺管让他无法呼吸,他浑身颤抖,挣扎在窒息的边缘。 提起,摁下去,提起,摁下去。 仅仅两个回合,被折磨的奄奄一息的王瑞军再也忍住不住,拼命地摆起了手。 便衣将他扔在地上。 长时间的窒息,似乎让他失去了说话的力气,整个人瘫倒在地上,偶尔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呻吟,半响才含糊不清地说: “我招。” “很好。”张义点点头,让人给他松绑,清洗一番。 收拾好的王瑞军有气无力地坐在椅子上,虚弱地喘着气。 张义坐在对面看着他,很耐心地问: “说吧,谁让你来这里的?” “郝爱国,不,木村一郎。” “你怎么认识他的?” 王瑞军沉默了一会,说:“他主动找到我的,我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掌握了我贪污受贿的证据。” 张义见他眼神躲闪,知道没说实话,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继续问: “他让你来这里做什么?” “拿一本书。” “书呢?” “在在尸体上。” 猴子闻言连忙在地上的两具尸体上摸了摸,果然搜出一本硬壳外皮的书。 张义接过来翻了翻,这是一本35年出版的《孽海》,畅销书之一。 作者曾朴是清末民国初期著名的小说家,号铭珊,笔名东亚病夫。 该书以苏州状元金汮和名妓傅彩云的经历为线索,展现了同治初年到甲午战争几十年中国社会政治文化生活的历史变迁。 作者35年去世之后,该书一再加印,畅销不绝。 畅销书,装帧普通,随地都可以买到,符合作为密码本的基础条件。 但既然随处可以买到,木村一郎为何要如此费尽心机地拿到本书呢? 书里肯定还隐藏着其他秘密。 张义思忖着,一般的密写方法用碘伏或者火烤就可以解开,但有些重要信息会用到密写药水,想要看到内容,必须用到显影液。 显影液又牵涉到配方。 他想了想,问:“木村一郎人呢?” “在在我家里。” “够狡猾的。” 张义冷笑一声,看着王瑞军说:“既然如此,你还需要帮我做一件事。” 王瑞军脸色惨白,他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挪动到张义边上,一把抱住张义的腿: “张张区长,我求你了,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们直接去抓人吧。 我求你了,放了我吧,我混蛋,我草菅人命,我坐牢还不行吗?” 说完,他磕头如捣算,一边磕头,一边放声大哭起来。 张义不为所动,等他哭声渐缓,才说道: “女怕嫁错郎,男怕入错行。你是入错行了,可现在已经回不了头。不过.也不是不能改,但肯定要付出一些代价。” “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 “你是聪明人,应该已经猜到我在想什么,对吗?” 张义扬了扬那本《孽海》,说: “去吧,原书放在我这里,你再去书店买一本,回去的路上记得好好想想怎么圆谎。” “这万一他发现.”王瑞军已经停止了哭泣,但嘴唇还在一直哆嗦。 “越是得不到的才越值得惦记 而且你能保证木村一郎没有跟踪你监视你吗? 万一他窥见了我们之间的冲突呢?到时候你怎么解释?” 他接着说:“没拿到东西才不会引起怀疑,他越是着急,就越会出错,你才有资本和他讨价还价.行了,带着你的人走吧。” 张义说完,将书往怀里一揣,便带着人离开了,只留下一脸绝望的王瑞军一个人发呆。 …… (本章完) 第348章 波澜(求月票) 第348章 波澜(求月票) 王瑞军忐忑不安地回到家中,但木村一郎并没在家里。 正当他疑惑不解之际,客厅的电话突兀地响起了。 王瑞军连忙走到电话机旁边,拿起电话听筒,里面传来木村一郎沙哑的声音: “东西拿到了吗?” “.拿到了。” “在家等着。”对面啪一声挂断了电话。 客厅中,王瑞军的脸色异常惨白而凝重。 几分钟后,木村一郎重新出现在家中。 刚进门,他仔细打量几眼王瑞军: “你的脸怎么了?” 王瑞军一脸沮丧,连连叹息,将他和军统冲突的事半真半假地说了一遍。 “我虽然做了万全准备,但…谁想军统这帮王八蛋胆子这么大,不问青红皂白就缴了我们的枪。 要不是我提前准备了两个假红党,今天估计都回不来了。” “张义?我听说过这个名字。” 木村一郎的脸色很不好看:“世界真小。” “我也没想到一个少将会亲自出马抓人你说,他会不会已经怀疑我了?” “怀疑是肯定的,但也不用草木皆兵,你毕竟是中统的人,要抓你必须要有确凿的证据。” 木村一郎其实刚才一直在暗中监视王瑞军回来的一举一动,确定没人跟踪他才回家的。 此刻他摇了摇头,直接问:“东西呢?” 王瑞军连忙从怀里掏出一本《孽海》递了过去。 木村一郎一脸惊喜地接过去,快速一翻,神色瞬间变得阴沉: “为什么不是原本?” 王瑞军故作不解,愣了愣说:“不是一样吗?军统的人来的太快了,我根本没时间拿走原本. 看到书名,我想着你急用,回家路过书店就买了一本一样.” 他话还没有说完,木村一郎一个箭步冲上来用枪抵住他的下巴,厉声斥道: “废物,这能一样吗?要是我需要的东西,随处可以买到,何必多此一举?” 王瑞军一脸委屈:“你没和我说清楚啊!” “八嘎,东西现在在哪里?” “应该.应该还在你家里。” “军统的人都是傻子吗?会放任我家里的东西不管?” “他们应该是没有发现其中的秘密吧,对了,木村君,那本书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该你知道的不要打听。” 木村一郎的语调再次严厉起来,“那本书对我来说,很重要,很急,希望你下次回来的时候,我就能看到它。 如果还是拿不到,我只能辛苦一趟,自己去找军统拿了。” 王瑞军深知“自己去找军统拿”这几个字的分量和含义。 他战战兢兢地点头说“是”,对方才将他放开。 另外一边,张义办公室中,军统技术科科长徐海鹏匆匆而入。 他将从木村一郎家里缴获的那本《孽海》放在桌上,说: “张区长,经过技术科的化验分析,这本书确实被某种液体浸泡过,我们分析它很可能是一本通讯录,需要显影液解密。 但具体是什么显影液,什么配方,我们也一时半会搞不清楚.” 张义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知道他还有后话,示意他:“接着说。” 徐海鹏点头:“日本人的密写技术比我们先进,据说他们在‘新京’有个专门的研究部门,负责证件伪造和文件的密写技术。” “你的意思是?” “卑职听说英国人和苏联人在这方面的研究也很深入,或许我们可以向他们求助。” 张义不置可否。 几个月前,由军统主任秘书郑明远联系,常某人批准,军统分别和苏联、英国特工人员合作成立了“中苏情报合作所”和“中英情报合作所”。 经戴老板推荐,中苏所所长由军令部二厅厅长杨传诚兼任,副所长由郑明远和苏方一名人员出任。 该所对外由军令部出面合作,实际工作全部由军统主持。 任务是侦收和研究破译日本陆军空军无线电通讯密码,中苏各派出几十名技术人员。 戴老板也是鸡贼,为了能把苏方侦译日本密码的技术学过来,也为了能拉拢收买苏方技术人员,特地把曾在苏联留过学、善于交际的吴敬中调过来担任科长。 但吴敬中了不少钱,却远远没有达到戴老板的期望。 而“中英情报合作所”所长由原上海区区长大周志龙担任。 该所的任务是由军统向英方提供日本陆海空军在中国沿海活动的情报,英方负责提供军事器材和日方在香江、印度、缅甸的活动情报,由军统负责破译。 英国人显然不想第一手情报直接由军统掌握,多次要求派人参与学习军统破译密码的技术,但戴老板对此严防死守,因此双方的合作貌合神离,同样没有什么进展。 这两个合作所,随着后来中美情报所成立后,全部中止。 出于情报安全考虑,张义同样不想借助于苏联和英国人,他看着徐海鹏说: “这件事只能我们自己来,同时研究工作要控制在最小的氛围内。” “我懂,技术科这边没有问题,都是可靠人手,我只是担心时间.万一木村一郎从别的途径拿到通讯录.”徐海鹏分析着。 张义锁住眉头:“所以我们在和他赛跑。” 顿了顿,他看着徐海鹏说:“先按照你的思路来,全力分析破解,其他的事我自有安排。” “是。”徐海鹏起身敬礼。 他走后,张义想了想,叫来猴子和钱小三。 “跟踪有什么发现吗?” “按照您的吩咐,我们的人离的很远,暂时没有发现木村一郎的踪迹。 不过王瑞军回家后,立马接到了一个电话,是从他家附近的公用电话亭打来的,我们怀疑打电话的人就是木村一郎。” “老奸巨猾。”张义冷笑一声,又问: “王瑞军呢?”“他回了趟家后,又出门去了单位,神情沮丧,我真的有点担心他的精神状态,万一他崩溃了,被木村一郎发现破绽.” “这个世界上已经有很多疯子了,多他一个不多.当然,我们也不能将希望完全寄托在他身上,对木村一郎的监视才是重点。” “是。” “严密监视目标,放长线钓大鱼。” 说着,张义将目光落在桌上的《孽海》上: “将它还回去吧,希望它在主人的手中能发挥出更大价值。” “是。” 猴子和钱小三一脸慎重地离去,这时,桌上的电话铃响了。 “喂,我是张义。” “张科长,犯人到了。” “我马上过来。”挂断电话,张义的心变得沉重起来。 所谓的犯人,便是因成都饥民抢米事件被逮捕的红党。 其中有红党西川省工高官、川康特高官、第十八集团军驻成都办事处主任,川康特委军事负责人、中苏文化协会理事长等,全是核心人物。 按照戴老板的指示,要设法让他们“转变过来”,以便深挖红党地下组织。 此次解押到山城的一共四人,其他人全部关押在成都本地,继续审问。 张义自然明白等待这几人的是什么,但内心再煎熬惆怅,此刻他都得扮演好自己谍参科科长的身份和面目。 尽管这种任务,对人的心理是一种致命摧残。 一路驱车,等到了望龙门看守所,张义已做好了心理准备,面无表情地走了进去。 “云义来了?呵呵,戴老板让你这个区长兼任谍参科科长,这不是大材小用吗?”一处处长何商友笑眯眯道。 “什么大材小用,何处长过誉了,抓日本间谍我是有点心得,但如何对付红党,还得向您学习,何处长老谋深算,还望不吝赐教。” “赐教谈不上,互相学习罢了,呵呵。”何商友深深看了张义一眼,率先走了进去。 牢门在铁锈的呻吟声中被推开,密不透风的审讯室内,热浪滔天。 张义和何商友坐在审讯桌后,一个抽着烟,一个喝着茶流着汗,谁都没说话,明显的面和心不和。 片刻之后,脚镣声响起,越来越近。 一个穿着血迹斑斑的破旧囚服的中年男人被看守推搡着走了过来。 他虽然伤痕累累,却咬牙挺直腰杆,一身不卑不亢的风骨。 张义的心隐隐震了一下,他丢掉香烟,看向中年人的资料介绍——省工高官、川康特高官、第十八集团军驻成都办事处主任罗文章。 看守将中年人摁在审讯椅上,固定住四肢,冲张义和何商友二人点点头。 “罗先生,从成都到山城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现在不想说些什么吗?”何商友放下茶杯,笑眯眯问道。 “说什么?我什么都不会说的。”罗文章抬头,目光坚定,甚至带着点视死如归的味道。 “啪” 负责审讯的打手劈头就是一个巴掌上去: “老东西,老实点。” 何商友摆摆手,制止打手的粗鲁,微微一笑: “你知道我想知道什么,你的上线、下线,在哪儿交接情报,什么都行,只要你愿意合作,以你的身份履历,上峰一定会对你委以重任。” 罗文章一脸不屑,他轻轻啐了一口嘴角的血沫,目光停在很远的地方,一言不发。 何商友甚至用一种类似央求的口吻对他说: “说点什么吧,你解脱,我也好交差。要是再这么顽固抵抗下去,我只能让你下去和你的同伙见面了。” 罗文章依旧缄默不语。 何商友一脸惋惜:“实话告诉你吧,你那些同伙已经被我们处决了,活埋,怪可惜的。 可谁让他们不合作呢,好好活着不好吗?非要为什么理想信仰殉葬。 嘿,这年头,什么理想梦想,在落魄的时候,连一个馒头也换不回来,人啊,还是要现实点。” 罗文章一脸悲痛,沉默了一会,突然坚定地说道: “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真正的信仰。” 何商友虽然对他所谓的信仰并不感兴趣,但只要他开口说话,就是个很好的切入点。 他轻蔑一笑,说:“你不觉得你们的信仰太荒唐吗?马x思所有的承诺,你们红党能做到吗?” “只要坚持实事求是,一切从实际出发,理论结合实际,就一定能做到。 在不久的将来,会有一个新政府,由人民建立的政府。 没有皇帝,没有权贵,没有剥削和压迫,让人民能够有尊严的生活。 新政府不会奴役人民,不会宁可让粮食烂掉,也不去救济那些饥饿的老百姓。” “幼稚。”何商友不屑地笑了笑,“在哪个国家,都有法律,别人怎么处理粮食,那是别人的事,这不是你们撺掇饥民暴乱的理由。” “善恶定性要看动机和结果,老百姓想要活下去有错吗?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你们不去抓囤积粮食谋取暴利的奸商,却将枪口对准了手无寸铁的饥民。 为了掩饰自己的无能,竟然将事情说成是我们发动和领导的暴、动,简直可笑至极。” 张义知道罗文章说的是实情。 所谓的成都抢米事件,其实和中统的徐增恩脱不了关系,准确地说是和他前妻王书青脱不了关系。 为了和前妻离婚,徐增恩忍疼放血,不但馈赠了对方一批黄金美元,还拨给对方卡车几辆,轿车一辆,才将王书青礼送出境。 但王书青到了成都后,立刻做起了高利贷、黄金美钞的投机买卖。 同时她将卡车交给现任男友(徐的秘书)注册成立了一家运输公司,专跑成渝公路、成宝公路、缅甸公路。 利用国难时期通货膨胀、物资奇缺的困难局面,依仗徐增恩的权势,从事西药、五金、布匹、粮食等进出口物资的囤货奇居、走私贩卖等种种违法活动,从中谋取暴利。 凡是生意上出了问题,她便找中统西川调查室的主任,依靠特务势力进行威胁讹诈,无往不利。 成都抢米事件正是由王书青大肆收购囤积粮食造成的,事件发生后,处理此事的军统川康区长、中统调查室主任、成都警察局局长几人为迎合上意,将其定性为由红党发动和领导的暴、动。 “巧言令色!你们这些红党厉害就厉害在一张嘴上,惯会蛊惑人心,但这件事情证据确凿,谁都不能否认。”何商友哼哼冷笑几声,看着张义问: “看来是个死硬分子,不必再等了,动刑?” “动刑。”张义看了一眼罗文章,面上没有一丝波澜。 …… (本章完) 第349章 审讯(求月票) 第349章 审讯(求月票) “罗先生,我们也是逼不得已,呵呵。”何商友假惺惺笑着,毫不犹豫地挥了挥手。 话音刚落,两个凶神恶煞的打手直接提着一桶滚烫的热水走上来,照着罗文章的头浇了下去。 一阵凄厉的惨叫声瞬间响起,听得人头皮发麻,毛骨悚然。 张义看的直皱眉头:“是不是重了点,万一人死了.” 何商友不以为然,说:“重病用猛药嘛,像他这种死硬分子,死了也就死了,万一能榨出点什么,也是意外之喜了。” 张义不好再说什么,望着嘶声裂肺惨叫连连的罗文章,心情沉重。 刑讯的残酷惨毒,真的一言难尽,看的人都头皮发麻,更别说受刑者有多么煎熬了。 但水火交攻(用开水烫、铁火烧)、灌辣椒水、钻刺指甲、电刑等等,不过是看守所、审讯室中的家常便饭。 罗文章浑身止不住的颤栗抽搐起来,脸庞扭曲,被热水烫过的皮肤泛出不正常的色泽,冒出缕缕热气,黏在身上的衣服很快渗出血来。 但打手脸上没有丝毫的怜悯,也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直接拿着一个烧得通红的烙铁按在他的胸口。 刹那间,伴随着滋滋冒油的声音,一股刺鼻的焦糊味弥漫开来。 罗文章身体猛地一阵抽搐,嘶吼着,一口鲜血喷出,直接晕死了过去。 何商友阴沉着脸:“将他弄醒。” 一盆冷水浇了上去,打手粗暴地薅起他的头发,罗文章挣扎着醒来,苍白如纸的脸上满是疲惫,他已经被折磨的气若游丝。 但痛苦并没有让他屈服,他强忍着剧痛,抬起头,用仇恨轻蔑的眼神瞪着何商友,毅然坚定地说: “…你别做梦了,我什么都不会说的,有种就弄死我吧。” “死鸭子嘴硬。” 何商友恼羞成怒,一拍桌子起身,亲自上前拿起一把烙铁,狠狠戳在了罗文章的肚皮上。 “啊!” 罗文章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身体抽搐得更加厉害,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如雨般滚落…… 但他眼中的轻蔑却越来越浓,他咬了咬牙,一口血沫结结实实糊在何商友脸上,哈哈大笑: “你个刽子手,不得好死。” “混账东西.”匆忙掏出手帕擦去脸上的污秽,何商友的面目变得愈发狰狞,直接抄起烙铁抽在罗文章的头上,一瞬间血流如注。 “何处长,他在故意激怒你,别生气”张义连忙上前按住这只恶狼,“先给他治疗一下,等会再审,别真把人弄死了。” “便宜他了,拖下去!”何商友愤愤哼唧了几声,看着打手道:“带下一个。” “还要审啊?要不透透气休息一会?” “打铁需趁热,戴老板还等着口供呢。”何商友砸吧着嘴,重新坐到审讯桌后。 “希望下一个是个软骨头。”张义感慨着,拿起另一个人的资料。 郭坚毅,川康特委副书记。 很快,郭坚毅就被拖了上来,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戴着一副近视眼镜,看起来文文弱弱。 同样浑身伤痕累累,血迹斑斑。 何商友此刻已收敛了情绪,拿起郭坚毅的资料审视着,悠悠说道: “我是叫你郭坚毅呢,还是刘文强?” 郭坚毅轻蔑一笑,没有说话。 何商友直勾勾盯着他:“不管你是郭坚毅还是刘文强,你可没有其他人幸运,这两个身份总有一个是真的吧?” 郭坚毅笑了笑:“那又如何?” 何商友也笑了,却不正面回答,他抖了抖郭坚毅的资料,说:“32年你就加入红党了,老党员了。” 郭坚毅皱了皱眉,不明所以,沉默着坐在一旁的张义,心里却凝重起来,难道还有自己未掌握的资料? 只听何商友慢条斯理地感叹说: “老有好处,也有弊端。 资格一老,就可以打报告请求结婚,以你的资历应该有老婆和孩子吧? 嘿,干我们这行的,这属于累赘,温柔的累赘,你说是吧?” 听他这么说,郭坚毅的脸变得难看起来。 何商友哀其不幸地看着他:“有些人总以为他很聪明,可你实在太小看我们了。 我们顺着郭坚毅的资料查下去,自然一无所获。 可刘文强这个身份却大有收获,档案上说他的老婆孩子都被日本人炸死了,可我不信,有些事情认真起来,全是破绽,就比如你档案里面那些谎言。 巧了,一个小时前,我接到电报,我们在成都的人,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终于在成都的乡下找到了一对母子,乡下的条件虽然苦了点儿,但总比放在明处安全。 我现在告诉你,就是让你别担心,我们的人会替你好好保护好他们的。” 郭坚毅的身子微微一颤。 何商友停顿了一下,望着他,接着说: “当然了,如果你需要,我现在就可以让人将他们送过来,几个小时罢了。” 张义心里一叹,开始为郭坚毅忧心起来。 只见他一脸阴郁地盯着何商友:“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做的事和他们没有关系,对妇孺下手,算什么本事。” 何商友一脸委屈地叹息一声:“是啊,祸不及妻儿,这是江湖道义,我自然明白。 可郭先生,这是政治、斗争,你死我活,不是江湖上的打打杀杀,你要是如此幼稚,反而让我轻看了你。 说吧,只要你交出我想要的东西,我保证不会碰你的老婆和孩子一下。” 郭坚毅阴沉着脸死死瞪着他,目光里满是担忧。 张义心里颇不是滋味,此刻却什么都不能做,他一拍桌子,呵斥道:“说不说?” 说话间他起身,从审讯架上取过几只铁签,在手上试了试尖锐度,冷冷打量着郭坚毅: “别心存幻想了,这里是军统局本部,是望龙门看守所,可不是成都警察局,进了这个地方,我有一百种办法让你招供。 合作还是顽固抵抗,你自己掂量,别真让你的老婆孩子看到你这幅样子,迟早都要说,何必呢? 我给你一分钟时间考虑,否则我就将签子钉进你的指缝,你的骨缝,让你生不如死。” 张义一脸狰狞地捏着铁签,关节由青变白,发出咯咯的摩擦声,在外人看来,这就像饿狼面对猎物,正准备扑上去撕咬一口。 但实则他心里却想着郭坚毅能像他的名字一样,再坚毅一点,再果决一点,一头撞上来,自我了结。 这样做虽然残酷,但牺牲了自己,却可以保护组织,也算一种解脱,这种牺牲值得。 但郭坚毅却丝毫没有领会张义的意图,他浑身颤了颤,一脸慌乱,挣扎着,嘶吼着: “不准伤害我的家人。” “这可由不得你。” 何商友踱步上来,居高临下俯视着他,冷冷一笑,转头对张义说: “张科长,我看咱们就别浪费时间了,对这种人来说,拳头打在自己身上哪有打在别人身上疼。 还是将他的家人护送过来吧,先对他的老婆孩子用刑” “别,千万别伤害我的家人。”郭坚毅已经崩溃了,他像疯了一样嘶吼着:“我说,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 “哼,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张义狠狠将铁签扔在刑具架上,掩饰自己内心的悲凉和愤怒,厉声喝道:“说。” 郭坚毅喘息着,颤声道:“从我家门口往西边走,有棵大榕树,靠墙那面有树洞,交通员的情报都是从那里传递的。” 何商友皱着眉头:“你被捕,你们组织的人都转移了,知道死信箱有个屁用,说点有用的。” “我想想让我想想。”郭坚毅急道,“交通员算不算.他叫陆杰,是本地人,掩护身份是四春酒楼的伙计,那里是我们一个据点。” “算,当然算!”何商友大喜,连忙叫来自己的秘书: “马上给军统川康区长发报,将这个据点打掉。” “是。”秘书一脸谄媚,问: “用甲室的电台吧?戴先生还在等着您的好消息呢。” “好,就用甲室的电台。”何商友瞥着张义,一脸自得,终于拿下谍匪的口供了,全局上下都会知道是他何某人的功劳。 对于张义来说,今天是无比难熬的一天。 回到办公室,他独自陷在座椅上里,一脸阴郁。 进则死得壮烈,退则活得可耻。 回想着今天审讯罗文章、郭坚毅的一幕幕,一个视死如归保守秘密,一个贪生怕死苟延残喘,历历场景不断在脑海翻滚涌动,让他心力交瘁。 不知过去多久,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 张义接起,只听何商友的秘书兴奋道: “张科长,大功告成,何处长请你参加今晚的庆功宴呢。” 张义不动声色问:“这么快?抓到人了?” “嘿嘿,那个什么陆杰就是个软蛋,被捕后什么都说了。 成都的军统和中统、警局再次联合行动,一举逮捕了三十二个红党和左、翼分子,据说,血流成河.” “太好了,终于将他们一网打尽了。” “那是,听说戴老板已经让人统计功劳了,要对这次所有参加反红行动的特工进行表彰、升迁、赏赐呢,张科长,今晚您可不能缺席。” “是吗?可惜我寸功未立。” 张义故作叹息,“麻烦你转告何处长一声,就说我不去了。” “啊?这怎么成.” “就这么着吧。”张义不待他不回复就挂了电话,起身走进洗手间。 打开水龙头,水流从水龙头里不断流出。 他捧起冰冷的自来水,往自己脸上狠扑了几下,他只能用这种方式让自己保持冷静。 慢慢用毛巾擦着脸,张义想了想,又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 “马上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很快,猴子和钱小三就敲门而入。 “区长。” 张义直接问:“王瑞军和木村一郎有动静吗?” “王瑞军回到中统就没再出来,不过木村一郎却乔装打扮后再次活动了。” “哦?” “他刚才去了菜市场、颜料市场,我估计他在购买配置药水的配料。 由此推理,他手里也没有这种现成的显影液,我已经安排人盯住了所有能买到配置药水的店铺.” “不等了,迟则生变。“张义打断他,说: “既然我们解不开通讯录的秘密,那就让木村一郎来告诉我们好了。” “这”猴子和钱小三面面相觑,不是说放长线钓大鱼吗? 他们如何知道张义此刻想杀人的心。 “知道吗?刚才在望龙门看守所,号称铜墙铁壁的红党也被拿下了,木村一郎再老奸巨猾,我不信他比红党还嘴硬。”张义解释了一句,顿了顿,接着说: “马上集合人手,立刻收网。” 见张义主意已定,猴子点头说:“人手和车辆都是现成的,现在就可以出发。” “避免强攻,尽量抓活口,” “是,王瑞军那边呢?” “一样抓。” “是。” 闹哄哄的菜市场里人头攒动,买挂历、春联、福字、蔬菜的,比比皆是。 快过年了,到处挤满了买年货和卖年货的人。 乔装打扮后的木村一郎就是其中一员,不过他不是来买年货的,而是白矾。 此刻,他正缩着脖子从着手游荡在人群中间,瞥着不远处的一间店铺。 殊不知,人群中有一双眼睛正盯着他。 木村一郎在一个卖福字的小摊上停下来,拿起一张,细细打量着。 身后的跟踪者远远跟着,仔细地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这时,他眼一瞟,发现右手边一个摊位正售卖袄,他走过去,放下几张钞票,顺手抓起一件和身上衣服颜色完全迥异的土灰色袄换上,又把头上的灰色毡帽换成了黑色的。 木村一郎仍在在欣赏着福字,而跟踪者从他身后的街道上飘然而过。 驻足了一会,木村一郎买了一副福字,余光扫了几眼四周,径直向卖白矾的店铺走去。 他刚挑开店铺的布帘子准备走进去,突然脚步一顿,习惯性地回头一瞥。 就在这时,他发现街对面背对着他的一人戴着黑色帽子看报纸,穿着一双灰扑扑的布鞋,鞋头有些湿。 他微微一愣,忽然想起自己在前面一条街闲逛时瞥见过一道佝偻的身影,这人的衣服帽子虽然变了,可鞋还穿在脚上。 木村一郎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想不到他乔装打扮小心翼翼还是被人跟踪了,军统的人? 他们是什么时候盯上自己的? 他飞快地琢磨了一下,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明白是王瑞军那里出问题了。 顿了顿,他果断转身,倏地掏出手枪,对着跟踪者扣下扳机。 既然已经暴露,那唯有拼命一搏。 …… (本章完) 第350章 通讯录(求月票) 第350章 通讯录(求月票) “砰” 木村一郎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一枪将刚摸向腰间的跟踪者放倒。 “杀人了——杀人了!” 人们尖叫着向远处躲避,开始无头苍蝇似的逃跑呼号,街面立刻陷入一片混乱。 木村警惕地扫了几眼四周,将枪收入怀中,从容地汇入人流中。 然而才互相推搡着走出不远,他突然瞥见市场四周突兀地冒出一群身形矫健的便衣大汉,正目光如炬地在人群中搜索着什么。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立刻缩着脖子挤到人群边缘,顺手从一个卖衣的摊位上抄起一件衣服换上,将旧衣服一丢,又匆匆挤进人群,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逃命的队伍继续往前狂奔,迎接他们的却是全副武装的警察。 冲在最前面的一个男人大声质问:“为什么不让我们走?” 警官手按在枪套上,语气不容质疑: “我们在执行命令,掏出证件,接受检查。” “凭什么,逛个街还要盘问?”男人这一质问,人群里也开始骚动起来。 警官不再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这时,突然一队荷枪实弹的宪兵从两辆大卡车上跳下来,整齐有序地控制了市场的各个出口。 刚才还愤愤不平的男人一看这架势,立刻老老实实地捧上证件。 混在人群中的木村一郎脸色阴沉,他没想到军统的动作竟然这么快,马上走,必须马上走。 想了想,他做出焦急的样子,一摸衣兜: “哎吆,我的钱包呢?我的证件都在里面。” 有人幸灾乐祸:“不会是小偷摸走了吧?” “这可怎么办?”木村一郎抓耳挠腮,焦急地转身往回走。 匆匆挤出人群,他立刻窜进市场附近的一条小巷里,警惕地盯着四周望了望,缩着脖子继续往前走。 他的前方是一堵两米高的灰土墙,他知道越过这里,就是一片棚户区。 路窄,巷子又多,窝棚一个挨着一个,汽车根本没办法开过去,只要他往里面一钻,看军统的人怎么抓他。 这么想着,他得意一笑,长吸了几口气,胸口一提,猛地向面前的障碍奔去。 他一脚蹬在墙上,身体往上一窜,双手一展就要攀在墙顶,忽然他听到了什么声音。 余光一扫,就见两条猎犬飞快地蹿了过来。 它们身后,钱小三得意洋洋地拿着一件外套,正是木村一郎之前丢弃的。 他残忍一笑,看着便衣扑上去将被猎犬死死咬住裤管、呲牙咧嘴的木村拖下来制服。 木村一郎被捕后,钱小三满脸红光地给张义打去电话。 电话那头,张义的声音很振奋:“是活的吗?” “是活的,不过两条腿被狗咬伤了。” “活着就好,立刻将他带去审讯室。” “是。” 半个小时后,谍参科刑讯室里,酷刑开始了。 一把粗劣的医用手术剪刀,把木村一郎刚包扎处理后的腿上的缝合线慢慢拆开、拔起,因为拔的速度时快时慢,尖锐的疼痛感,折磨得木村一次一次发出野兽被撕裂兽皮的嚎叫。 紧接着是他的指甲。 木村几度死去活来。 但只要刑讯一停,他立刻嚣张地叫嚣起来: “支那人,我们日本人不像你们那么怕死,能为天皇献身是一件荣耀的事,还有什么招都冲着我来吧,有种就弄死我!” 猴子沉默了一会儿,缓缓说:“你虽然不怕死,可是你就不想想你的家人?他们希望你死吗?如果你能告诉我显影液的秘密,我会向上峰请示,保证你能平安活到日本战败的那天。” 木村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了好一会才停下来。 “支那人,这是我听过的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我们大日本帝国不会战败,战败的是你们支那人。”随即他望向一侧的玻璃墙,一脸的得意之色。 “那个叫张义的家伙是你的上级吧?嘿嘿,别让他藏头露尾了,如果还想和我谈下去,就让他亲自来。” 在镀膜玻璃墙的另一边,张义冷眼注视着木村的表演,心里谋划着接下来的审讯方案。 这时,桌上的电话响了,是军统技术科科长徐海鹏打来的。 “怎么样?” “对不起,张科长,显影液还没有破解。” “知道了。”张义挂断电话,想了想,叫来钱小三嘱咐几句,然后转身进入审讯室。 看到张义,木村几乎掩饰不住内心的得意,龇牙咧嘴道: “支那人,我们终于见面了。” “是啊,终于见面了。” 张义打量了他一会,忽然问道:“木村一郎,你的脸为什么这么红?是不是发烧了?不会是狂犬病发作了吧?” 木村一郎的眼皮微微一颤。 张义继续说:“这种病主要危害人的神经系统。 患者发病初期会出现低热、头疼、倦怠等类似感冒的症状,可很快,他就会恐水、怕风、肌肉痉挛、瘫痪,死亡率百分之百。” 木村一郎脸色一沉,他狐疑地盯着张义,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但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什么都看不出。 他深吸了一口气,在特高课接受的训练告诉他,一旦被军统逮捕,马上就会有暴风骤雨般轮番的审问,但只要他扛过一轮,对方就别想从他嘴里套出什么。 而且他有通讯录的秘密,完全可以借此和军统周旋。 可狂犬病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自己不会真的得了狂犬病了吧? “支那人,少吓唬我,我死都不怕,难道还怕什么狂犬病?”木村一郎的眼神阴沉而锐利。 张义哀其不幸地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然后拍了拍手。 就在木村疑惑不解之际,一个外罩白大褂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军医拿着一个不锈钢药盒和一支玻璃制的注射器走了进来。 他有条不紊地从药盒里面拿出一个装有无色液体的玻璃瓶,敲掉玻璃瓶的顶端,用注射器的针头扎进去,吸了一管药水。 然后拿着这管药水,缓缓走到木村身边。 木村凝神望着军医,尤其是他手上那管药水,双眼圆睁: “你们要干什么?” 张义微微一笑,语气平淡:“当然是注射治疗狂犬病的药了。” 木村微微松了口气,眼看军医越走越近,他突然又看向张义,那一抹微笑落在他眼中是那么的意味深长。 他的理智告诉他,中国人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这一定是个圈套,于是疯狂挣扎起来: “别过来,我没得狂犬病,我不需要治疗.” 张义的嘴角泛起一丝得意,对着身后挥了挥手,立刻有几个便衣扑了上来。他们手忙脚乱地将木村摁住,见几人望着针管战战兢兢的摸样,木村更加觉得中国人一定准备实施什么阴谋,他更加疯狂地挣扎起来。 然而,被几人死死按着,所有的挣扎都徒劳无功。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只泛黄的胶皮软管绑上他的胳膊,那不明的液体在军医的推进下缓缓注视进他的血液。 ‘什么东西,病毒?不会是鼠疫吧?难道是佐木玲子带来的,现在用在了自己身上?’ 越想越恐惧,已经陷入半疯状态的木村瞪大眼睛,嘶吼道:“支那人,你们对我做了什么.” 张义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他身边,低声问道: “木村一郎,感觉如何?是不是浑身滚烫,开始发烧了?” “八嘎,该死的支那人,你究竟对我做了什么?”木村扭头,疯狂地伸长脖子想咬张义,却被他笑着躲开了。 “我说了,治疗狂犬病的药,你怎么就不信呢?” “我不信,大日本帝国都研制不出的药剂,你们支那人怎么可能掌握?” “不信就对了。” 张义冷笑一声,“实话告诉你吧,给你注射的正是佐木玲子带来的鼠疫病毒,不过是稀释过的,半个小时内用血清阻断你还有救,否则你便会上吐下泻,全身溃烂而死。所以,是合作还是继续顽固抵抗,你自己掂量。” “合作,这不可能。”木村嘴里虽然这么说着,但因为对病毒的恐惧,他的语气并不那么坚决。 张义知道,木村的心理防线已经在崩溃,只需一步,最后一步,他就能够将其击溃。 “那好,我们也不用彼此浪费时间了。”张义凝神望了他一眼,大喊一声:“给他注射原液。” 说完了,他转身就走。 “等等!”木村突然喊了一句。 张义听都不听,已经走到了门口,看守给他拉开了门。 就在他踏出大门,白大褂军医再次出现在门口之际,木村疯了一般地嘶吼起来: “我合作,我知道的都告诉你,张义——” 张义这才停住脚步,他没有回头,站在原地等待着。 木村嘶哑着嗓子焦急地说: “那是一本通讯录,上面是潜伏在山城的特工名录,名字、地址、唤醒的暗号都在上面。” 张义慢慢地转过身来:“我知道那是通讯录,我现在想知道显影液的配方。” “显影剂,最关键的成分是米吐尔,就是甲胺基苯酚硫酸液,还有对苯二酚、亚硫酸钠、白矾、溴化钾、黄酒.” “比例呢?” 木村沉默了一会,还是说道: “2:1:2:1:2:2” 说完这话,他似乎是释怀也是解脱,颓然地靠在审讯椅上,喘着气问: “现在可以给我药了吧?” 张义淡淡道:“先别着急,我们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 他对着玻璃墙那头点了点头,拿出一支烟点烟,静静地等待着。 十几分钟后,审讯室的门呻吟着被推开,军统技术科科长徐海鹏一脸兴奋地拿着那本《孽海》走了进来,对着张义点了点头。 张义接过书,小小翼翼地翻开,只见书中突兀地出现了一些人的名字,名字后面跟着长短不一的数字。 看到这里,张义立刻明白,这份名单上赫然还有一道加密锁。 “木村一郎,剩下的密码呢?” 木村抿了抿嘴,看着张义,突然呲牙一笑: “嘿嘿,为了我的安全,我要先拿到解药,最后再告诉你,不然谁也别想得到里面的秘密。” “想不到你还留着后手,佩服。”张义默默听他说完,一脸无奈地叹了口气,示意军医进来。 木村得意地笑了。 军医再次上前,拿出一瓶药剂,用注射器的针头扎进去,吸了一管药水。 木村凝神盯着医生的一举一动,眼神突然变得锐利: “八嘎,你们在骗我,这根本不是什么病毒,我要让你们付出代价。” 说话间,他猛地张嘴,对着自己的舌头狠狠咬了下去。 张义感觉不妙,冲上去一把捏住他的下巴,但已经来不及了,木村咬断了舌头,鲜血横流。 “快,送他去医院。”张义劈掌给他颈部一击,将他敲晕,在张义的喊声中,便衣们反应过来,一拥而上。 “怎么回事?”木村被抬走,张义瞪着军医问。 军医战战兢兢说:“张科长,对不起,没有血清了,我就随便拿了一瓶.” 张义无语地看着他,好好一场戏,就因为这厮的疏忽功亏一篑。 “我们有自己的纪律,这种错不应该犯,你自己去接受处罚吧。” 出了审讯室,张义给电讯处魏大明打了电话,请他派遣几个密码专家支援自己。 很快,他的办公室就聚集了好几人,大家都围着那本通讯录研究,连一处处长何商友不知从哪里听到消息都凑了过来。 在第一页上写着几个人的名字,名字后面则是一串串的数字。 猴子坐在桌前,看着数字,拿起电话,又放下,叹息说: “不对啊,山城的电话号码都是五位数、六位数,没这么长的。” 一个密码破译员翻阅着另一本《孽海》,同样对照着那串数字,在书里寻着对应的位置:“第八页,第六行,第七个字,不对啊!” “怎么不对?” “找出来的都是乱码,你看,之家细吃,这什么东西?” “会不会是一句日语?” “不是。”张义肯定地说,思忖了一会,他又道: “再试试其他办法。” 就这样,几个小时过去,天都黑了。 各种方法都试过了,不管怎么排列组合,破译出来的信息就是读不通,大家一脸沮丧。 何商友砸吧着嘴,虚伪地说:“嘿,你说这事搞的,没有密码本,就像守财奴,只能待在宝藏的洞口望眼欲穿,就是打不开门啊,人家孙殿英还知道用炸药呢。 我看大家也别研究了,直接再提审木村吧,他不是咬断了舌头嘛,不能说,总能写吧。” 张义没说话,木村已经经历了一场骗局,再让他上当,何其难也! 见张义没有说话,他放下手里的茶杯,望着张义悠悠道: “要是张科长不介意,我倒是可以代劳。” 张义欲言又止,想了想说:“谍参科也是在何处长领导之下嘛,要是您不怕辛苦,我没什么意见。” 何商友翘起嘴角笑了。 …… (本章完) 第351章 抓捕(求月票) 第351章 抓捕(求月票) 夜已经深了。 张义和猴子、钱小三还在办公室中尝试破解那本通讯录,旁边堆着一摞从木村家里搜出的各种书籍。 猴子皱眉说:“何处长也太这是区长您得到的线索,他凭什么插手?放着红党的案子不深挖到底,现在又盯上了日本间谍,也太” “贪得无厌?”张义笑道,谁要是对即将到手的大好功劳不动心,那才奇怪呢。 “何处长那些招式对日本人有用吗?我听说连’吐真剂’都用上了,木村即便想说,也没有舌头啊。”钱小三笑得又贱又坏。 “管他呢,还是破译密码要紧。” “电讯处试了那么多办法,就是找不到有用的线索,可惜我们不知道这厮的真实生日、结婚纪念日” “所以才要从他日常看的书里面寻找线索。” 张义翻阅着通信录,内心暗忖,这一串串加密数字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呢。 需要加减乘除才能破译? 那么这个基数是多少呢? 特殊节日还是木村的幸运数字? 这么想着,他在通讯录的一串数字下写下1932、1937几个数字尝试起来。 82334596除以1932 82334596除以1937 皆是无果。 得到的数字在书里根本找不到对应的页码和汉字。 除法不行,他开始尝试减法。 直到写下一道算式--82334596减去1932 他对应着算式得到的数字,翻到了书的某个页码,手指移动到其中某一行某一页的字下面,终于得到了一个王字。 然后,他又找到第二串数字,依然是减去1932 手指再移动到书的某一行某一页的一个字下面,再次得到一个强字。 张义心下一喜,终于得到了名字,而不是不知所谓的乱码。 1932年对木村来说应该极为重要,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他来中国的时间。 踏上异国他乡的领土,开始潜伏生涯,是木村无论如何都忘不掉的数字。 明白了这点,张义继续翻着书,很快一串文字跃然纸上:北城路32号。 王强,家住北城路32号。 张义猜测这应该就是潜伏间谍的名字和住址了,有了这两条信息,此人在劫难逃。 他如释重负地出了口气。 “区长?”猴子、钱小三察觉到他的异样,不约而同地抬头看着他,目光里闪烁着期待的光。 “找到了,是1932,用通讯录上的数字减去它,得到的结果,再在书里面对照,快,加快速度。” “太好了,还是区长心思缜密。”两人脸上抑不住的欣喜。 “少拍马屁,快干活。” “是。” 十几分钟后,又有七个潜伏间谍的信息被找了出来。 望着纸上一连串的名字,张义心说难怪木村身份暴露后一定要冒险潜回山城,这些人就是他的筹码。 这八个训练有素的间谍,一旦被唤醒,在暗处伺机而动,从事破坏活动,后果不堪设想。 微微一思考,张义另取了一张空白纸,裁剪成纸条,将一个个名字地址重新誊写上去。 看了下手表,现在是晚上十一点钟,夜色正浓,他当机立断下令: “马上通知谍参科的所有行动人员集合,四人一组,统一行动。 由你二人负责督查,尽量抓活口,但遇到抵抗激烈的,可直接击毙。” “是。” “所有人都检查一下武器,子弹手雷多带,有备无患--执行。” “是。”听到命令,猴子和钱小三立刻敬礼,拿起名单前去布置。 不一会,行动处大院里几辆汽车鱼贯而出,分别驶向不同的地方。 听到动静的处长何商友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身旁的秘书: “这张科长的本事也太大了吧,连电讯处都破解不了的密码,被他给破解了?” 秘书想了想,分析说:“估计是狗屎运,被他蒙对了。” “运气也太好了吧?” “巧合。” 秘书点点头:“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张科长早就从木村口中得到了密码,害怕我们抢功,故意说还有一道加密锁,还特意找电讯处密码专家来演戏,就是故意把我们往歧路上引,不然他怎么那么痛快就交出了木村呢?” “真是这样?”何商友阴沉着脸思索着,“难怪我们刚开始审讯,他就集合人手开始抓人了。” “不光如此吧,如果他提前告知了密码,查出潜伏的日本间谍,肯定是由您来指挥抓捕了,结果如此一来,今晚的战果全归他一人所有。” 何商友抿抿嘴,酸溜溜地说: “他觉得自己翅膀硬了呗,自己是区长,和我这个处长平起平坐,哪会把我放在眼里。” “是这样,真不知道戴老板把他放在谍参科做什么。” 秘书说着,又谄媚一笑,“当然了,他这个科长毕竟是您的下属,他就是立再大的功,那也是处里的荣誉,局座知道了,也会夸赞您领导有方。” 何商友想了想也释然了,他刚破获了红党要案,抓捕日本间谍的功劳只能算锦上添,也没什么好遗憾的。 总之毕竟是一处抓的人,他这个处长也跟着沾光,结果是好的。 过了片刻,何商友又皱起眉头:“不过还是要对他的权利有所限制。 戴老板一反常态地安排他来兼管谍参科,肯定是嫌我们一直出不了成绩,可抓日本间谍是一回事,抓红党又是另一回事,决不能把我们的基本盘丢了。” “明白了。”秘书点点头,说:“谍参科有我们自己人,以后发现红党的线索,完全可以暗中抢过来。” “嗯。”何商友看着秘书欣慰地笑了笑,顿了顿,突然插了一句: “涅槃计划如何了?” “我已经拟定了一份名单,按照您的要求,人员全部从三青团的骨干分子中挑选。” “红党不是敞开怀抱欢迎一切有志革命的青年去宝塔山参观访问吗?那我就让他们得偿所愿。”何商友嘴角掠过一丝阴冷的笑意,踌躇满志道。 前几次经过精心策划和准备,先后几次派出几组行动人员,分批潜入边区实施潜伏、暗杀计划,但不是无功而返就是因事机不密被逮捕,戴老板大为恼火,于是何商友又开始酝酿新的计划。 这一次他不用任何军统局内部的人,而是直接从三青团挑选人手,就是为了保密。 另外,这个计划他准备再给它添点诱饵,最好能达到一箭双雕的目的。 黑夜里,北城路32号,两辆轿车远远地停了下来。 钱小三坐在最前面的一辆车里,透过车窗,远远望着王强家的小院。 他又拿出此人的信息看了一眼,挑起嘴角笑了笑。 一个潜伏的日本间谍,竟然混成了警察分局刑侦科的副科长,真是出人意料。 “一会招子都给我放亮点,行动!”钱小三一声号令,便衣们立刻握着手枪,有序而迅速地打开了车门,纷纷下车,从两个方向悄然无声地接近王强的家。 院内一片安静。 便衣们慢慢来到他家院子前,围拢过来。 最靠近门口的一个便衣侧耳在大门上听了听,回头对队员点了点头。 两个队员立刻搭出人手架,准备将另一人送上墙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然,有一只手拽住了他。 几人侧头,正是刚才大门口的便衣,他嘘了一声,指了指院内。 静默的夜色里,王强家的屋内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喘息声和凌乱的摩擦声。 “怎么回事?” “屋内的灯突然就亮了。” “什么?难道是他发现我们了?” “应该不会。”几人说着,同时将目光投向钱小三,等他做最后的决定。 “先等等。” 王强对外面的一切毫无所知,此刻他正在家里拼命地拽着妻子,试图阻止她打电话。 女人二十出头,肤白貌美,是一家医院的护士,生过孩子,但她的身材依旧十分窈窕。 这样寂静的夜里,任何大的响动,都会惊醒邻居,王强尽管目露凶光,却不敢下死手,一时僵持不下。 此刻,他的妻子一手拿刀,一手已死死地握住了电话听筒,眼看就要开始拨号。 王强情急之下,冲上来一把抓住刀子,一把薅住她的头发,将电话线直接切断。 妻子奋力挣扎着,愤怒地喊道:“你是日本人,你是杀死.” 王强一把将她的嘴堵上,居高临下的看着神色愤然的妻子: “你又是如何知道的?说话声音小点,不然我就杀了你。” “你说梦话了。”妻子毫不退缩地与他四目相对,死死盯着他,像是要通过目光杀死他。 王强脸色难看,他一个小时前才从警局回来,听说总局今天配合军统在抓捕一名日本间谍,他希冀打听一些有用的情报,但一无所获。 拖着一身疲倦回来,他习惯性地到卧室门口听了听。 门关着,卧室里传来妻子和儿子轻柔的呼吸声,他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有进去,转身走到沙发旁边,合衣躺了下去。 可想要睡着,哪有那么简单,作为一个潜伏的间谍,他每天神经都紧绷着,生怕露出什么破绽,尤其是军统近日在到处抓人。 迷迷糊糊睡过去不久,他突然感觉什么人站在自己身边。 猛地坐起来,惊魂未定地喘着大气,就见他的身边确实有人在注视着他--披着睡衣的妻子一动不动地站在沙发边上。 “你怎么起来了?”王强惊讶地看着她。 妻子没有回答他,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 “王强,你是日本间谍。” 接下来便发生了妻子准备打电话告发他的事。 王强沉默了一会,面无表情说:“三年了,我从来没说过一句梦话。” “你说了,还说的是日语。” 妻子此刻已经泣不成声,却掩饰不住眼里的恨意: “你为什么会日语?你不是从来没有离开过山城吗?你的身份是假的,对不对? 我不想毁了这个家,可你是日本人,日本鬼子,你们的人轰炸山城,我的父母妹妹就死在轰炸中,这都是你造的孽。” 王强冷哼一声:“又不是我杀死的他们,和我没有关系…… 你要是对这件事情守口如瓶,我可以留你一命,不然” “不然如何?” “我只能杀了你。” “禽兽就是禽兽,亏我当初信了你的鬼话嫁给你.”妻子一脸绝望,说着突然猛地一口咬在王强的胳膊上。 王强任她咬着,使劲薅住她的头发,继续在她耳畔低语: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能保守秘密,我可以饶你一死,以后还可以带你去大日本帝国.” “放开我,松手来人啊,救命!”妻子压低声音说了一句,突然尖叫起来。 王强脸色一变,双眼瞬间燃起熊熊怒火,像一头被激怒的猛兽,将手里的刀一丢,一把扯过妻子,双手如同铁钳一般死死掐抓她的脖子。 手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手臂上青筋暴起。 女人双眼圆睁,充满了恐惧和绝望,双手拼命地掰着他的手指,试图挣扎束缚,双脚不停地乱蹬着,踢打着沙发周围的物体,发出砰砰的声响。 王强的脸因为愤怒而变得扭曲,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低沉的怒吼从牙缝中蹦出: “死吧。” 说话间,他手上的力气不断加大。 女人脸色逐渐涨红,接着变得青紫,舌头不由自主地伸了出来,呼吸变得急促而艰难,生命的气息在一点点消逝。 突然,王强恍惚中,好像听到了什么,他侧耳听了听,见没有什么动静,又继续用力起来。 就在这时,只听砰一声巨响,两个持枪的便衣破门而入。 王强回头一看,面如死灰。 “砰”“砰” 两颗子弹一前一后射入他的肩膀和大腿。 王强一急,霍地停下手里的动作,刚想摸枪,又一发子弹射入他的肩胛骨,他一个趔趄,倒在地上。 便衣扑上来将他制服。 一个便衣瞥了一眼脸色苍白如纸一动不动的女人,一试她鼻息,摇摇头说: “没气了。” 钱小三随后而入,目光掠过女人秀美的容颜,略一犹豫,他走上去试了试女人脖颈间的温度,说: “还有救。” 说着他立刻将女人平放在地上,捏着她的鼻子做起了人工呼吸。 一次、两次.直到钱小三憋的脸颊通红,女人的喉咙终于发出一阵微弱的咳嗽声。 …… (本章完) 第352章 涅槃计划(求月票) 第352章 涅槃计划(求月票) 深夜,张义并没有睡熟。 接到猴子、钱小三汇报抓捕成功的消息,他如释重负。 才躺下,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就将他吵醒,紧急通知前往罗家湾19号开会。 张义预感到,这次深夜会议必然不同寻常,很有可能,和红党相关。 就在他前往罗家湾的路上,另一场汇报正在戴春风的办公室低调地进行着。 何商友秘书谋划的那份“涅槃计划”此刻正摆放在戴老板的书桌上。 何商友一本正经地说道:“局座,就是这样,计划的详细步骤和内容我已经拟定好了,人员名单较上次也做了比较大的调整,现在只等您下令,就可以实施。” 戴春风翻看着计划,赞许地点了点头: “听起来不错,很好。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我的秘书,不过您放心,他只知鱼腹,不知鱼肚,而且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也在计划中,另外.” 见何商友欲言又止,戴春风浓眉一竖: “还有什么?” “还是安全问题。” 何商友面露惆怅,“红党的间谍一向厉害,那个‘美人鱼’虽然暂时消失匿迹了,但是,为保计划万无一失,属下有些新的想法。” “是啊,有些事虽然没有目标、证据,但他的存在却是个警示。 时刻提醒我们,即使在军统局本部,大家都穿着同样的制服,但谁的制服下面藏了尾巴,没有人知道。” “所以属下这回准备给他一个无法拒绝的诱饵。” 戴春风若有所思,敲了敲桌子,等着他的下文。 “属下是这样想的。”何商友侃侃而谈,“属下想做真假两份涅槃计划,明修栈道,引鱼上钩,再暗度陈仓。” “具体呢?” “属下已从总务处领了一只美国进口的保险箱,到时候故意放出风去,就说涅槃计划在保险柜里,那个人只要行动,就会落入我设好的陷阱。” “守株待兔?”戴春风有些不置可否,他思忖着问: “你觉得他会上钩吗?” 何商友想了想:“那局座的意思是?” “计划不错,但还需要再完善一下,这样”戴春风一招手,何商友会意,凑了过去,两人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张义匆匆赶到罗家湾十九号时,和何商友在走廊不期而遇,见他一脸喜色地从戴春风办公室出来,他便揣测这老小子一定又在计划什么阴谋。 两人无声地对视了一眼,几乎同时跨进了灯光通明的会议室。 此时,何志远、魏大明、沈西山等另外几个处的处长都已经赶到,偌大的会议室里,虽然已经齐刷刷坐了十几个人,却鸦雀无声。 当张义悄然走到行动处何志远身边坐下时,就见一身戎装迈着阔步的戴春风走了进来。 众人起立。 戴春风走到主座前,犀利的眼神扫了一圈与会的众人,突然面露笑意,吐出一句: “告诉诸位一个好消息,就在几个小时前,我第三战区八万余勇士已对新四军完成包围,战斗已经打响,歼灭他们只是时间” 瞬间,会议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所有人都愣住了,反应过来后纷纷面露惊喜之色,有人直接欢呼起来。 大家开始交头接耳,兴奋地讨论着这个好消息,整个会议室沉浸在一片喜悦的海洋中。 “早就应该这么干了,黄桥之战让国军丢尽了面子”有人愤愤不平道。 “新四军的战斗力不弱,能将他们歼灭吗?” “废话,八万人对付一万人,一人一口吐沫也能将他们淹死” “日寇已经日薄西山,我们正好腾出手来料理红党,我看不但要对新四军发起攻击” 大家七嘴八舌地发表着对此事的看法,恨不得此刻就对红党的地盘发起全面进攻,张义一脸喜色地附和着,内心却沉到了极点。 同室操戈,相煎何急?! 继东北沦陷、华北沦陷,全面抗战以来,华中、华南也相继沦陷,经过几年与敌殊死苦战,国军才好不容易止住了正面战场节节败退的步伐。 但战场形势一变,国军的对策也开始由上而下跟着变化。 战斗系列由以前的全军出击,变成了三分之一用于正面战场,三分之一在后方整训,三分之一进入敌后开展游击战。 国民政府把大量实力不足和日军正面抗衡的杂牌部队都安排在了敌占区,坚持敌后游击战,希冀拖住日军,消耗日军,破坏其战争能力。 比如东陵大盗孙殿英就在敌后战场,在台儿庄大捷中立下战功的东北军于某忠部同样被安排到了敌后战场。 在常某人眼中,红党自然是杂牌军,所以八路军被派遣到了华北战场。 但他太小瞧了红党,坚持独立自主抗日的八路军,将游击战术运用的炉火纯青,水平远超国军游击部队的最高水平,他们在敌后战场杀伪军、打鬼子、破坏伪政府政权,如鱼得水。 而且红党扎根于群众中间的抗日行为和战略战术,让广大沦陷区的老百姓重新认识了这支抗日队伍,根本不是果党报纸上宣传的那样。 他们始终坚持的群众路线、官兵平等、良好的军纪,使得他们颇受老百姓的拥戴,再加上红党卓有成效的政治宣传工作,红党的招兵扩军变得比较容易。 不到三年时间,红党领导下的部队从三万迅速发展到了几十万。 力量壮大之后,八路军也有实力开展正面战场。 “枣宜会战”结束后不久,红党这边便打了一场漂亮的大仗——“百团大战”。 1940年,八路军动用一百多个团的兵力,在晋察冀辽阔的地带上进行了历时近四个月之久的大规模战斗。 对于日本人来说,这场大战来的太突然了。 红党几十万人马,平时化整为零藏兵于民,不显山不漏水,日本人根本想不到自己的后方会突然出现几十万中国军队大搞破坏,扒铁路、炸桥梁、毁公路、围攻炮楼和据点,一刻也不消停。 “百团大战”不但歼灭了不少日伪军,也为正面战场疲以奔命的国军赢得难得的喘息之机。 可是,它大大提高红党知名度认可度的同时,也过早地暴露了自己的实力,带来了两个副作用。 第一,八路军使得日军格外重视,针对敌后根据地的更严酷更大规模的扫荡开始了。黄埔一期毕业的副总参谋长因此牺牲,八路军损失惨重,不得不再次化整为零,向山区撤退。 第二,常某人起了猜忌之心,在心中埋下了小九九。 受舆论压力,不得不忍气吞声咬着牙才给了你三个师十二团的编制,向你开赴前线,原本就是想借日寇之手将你消灭… 但这次几年啊,你居然有了一百多个团的实力,没经过我的允许,你就自由扩编,这算怎么回事? 常某人还未动手,有一个人早就不耐烦了--果党江苏政府主席韩德勤。 此人麾下的国军和新四军同属敌后游击部队,但在控制区的问题上长期存在矛盾,双方多次摩擦,国军输多胜少。 早就憋了一肚子气的韩德勤探知新四军在执行什么“三山计划”,在自己眼鼻子底下长期发展还不满足,现在更准备“鸠占鹊巢”。 是可忍孰不可忍,他压根不顾什么抗日统一战线,调集了一万五千人,直接和新四军在江苏黄桥干了起来。 这便是黄桥之战,40年10月6日结束。 韩主席雄心勃勃,但却太高估了自己的实力,一场大战下来,被新四军歼灭一万多人,部队缩水到四千点。韩主席很没面子,常某人同样很没面子,但他却引而不发,只是让人给红党和新四军发电质问:“没有我的命令,你们为什么擅自扩军? 既然你们现在有五十万人了,作战编制应该和作战任务一致,现在立刻开赴前线。” 双方电报你来我往,一番讨价还价,常某人提出,国军和新四军发生过冲突的部队调离,红党在黄河以南的部队迅速集合到黄河以北,向河北进发,一来避免摩擦,二来可以集中力量对付华北的日军。 红党的答复是将安徽南部的新四军调到长江以北。 这显然达不到常某人的目的,立刻又发了一份措辞严厉的电报:不是长江以北,而是新四军必须开赴黄河以北作战,限在41年1月30日之前完成换防。 红党表示同意。 于是,新四军部北渡长江一事便提上了日程,国红双方也商量好了移防路线。 就在大家以为尘埃落定的时候,事情却突然偏离了预定的轨道。 先是新四军北上时,与前来换防的国军发生了摩擦。 接着,1月6日,新四军北上第二天,行至茂林一带时,第三战区顾某同部下上官云相率八万余人以绝对优势兵力发起围攻。 结果是不到一万人的新四军在苦撑七天七夜后,仅有一千余官兵成功突围。 军长被扣押,副军长被叛徒杀害,其他主要高官或阵亡,或自杀,或被叛徒杀害. “都坐吧。”戴春风收敛笑意,大马金刀地坐下,一脸严肃道: “值此振奋人心的时刻,我们军统应该乘胜追击。 大半夜的把诸位叫来,就是未雨绸缪,实施一项新的计划,哦,对了,何处长给它起了一个名字,叫涅槃计划。” 说着他冷冽的眼神缓缓扫过与会的每一个人的脸。 他知道,不,他能感觉到,红党的卧底“美人鱼”就在这些面孔里面。 何商友看着屏息等待的众人,缓缓起身: “诸位,涅槃计划由我全面负责,即刻开始实施,但何某一个人独木难支,还望诸位鼎力相助才是.” 在他简要的解说中,大家弄清楚了涅槃计划的内容: 拟定潜伏渗透者名单、对红党高官实施暗杀、对公开活动的红党开展秘密监视、逮捕、策反。 他说完,戴老板再次接话:“诸位,涅槃,凤凰浴火而重生。 这次的计划至关重要,我们一定要派出最优秀的特务,渗透进宝塔山,在暗处伺机而动,像猎犬一样去咬断那些红党的喉咙,洗刷我们以往失败的耻辱。 所以特工的选拔尤为重要,大家一定要竭尽全力协助何处长的工作,三日内,每人拟定一份潜伏渗透特工的名单交给他做参考。” “今天会议的所有内容,都是军统局最高机密,各位绝对不能泄密出去,如有违者不要怪我戴某人辣手无情,按军法处置。” “是,誓死效忠党国。”众人齐刷刷地起身敬礼。 戴春风一摆手,众人缓缓散去。 大家刚出了会议室的大门,就见甲室的一个机要秘书匆匆走进了会议室。 很快,代理主任秘书毛齐五出来,喊道: “二位何处长、张区长,你们留一下。” 张义和何商友、何志远三人对视一眼,又折返回到了会议室。 戴春风正拿着一张电报纸,嘴角掠过一丝阴冷的笑意: “据可怕情报,红党川康地下组织准备采取行动,他们想在我们押解转移望龙门看守所红党要犯到白公馆的途中,将他们营救出去。” “武装营救?” “消息可靠吗?” “这是狸猫传来的信息,是从红党川康地下党高层中得到的,绝对可靠。” 狸猫!张义的心中微微一震。 何商友立刻不失时机地恭维了一句: “还是局座高瞻远瞩,运筹帷幄,在我们抓捕成都地下党的过程中,放长线钓大鱼,将策反的叛徒,重新安插回了红党内部。” “既然他们要营救,那我们就让他们得偿所愿。” 戴春风意味深长地一笑,看向何商友: “你和张义安排一下,行动处负责配合。” “是。” 张义走出罗家湾十九号时,已是凌晨三点,夜色深沉。 月光从厚重的云层中透出,白得渗人。 张义把车开得一会快一会慢,连拐过几个街角,确定没有人跟踪后,立刻在车上写上一份情报。 风声鹤唳,今晚得到的情报太多了,太重要了,必须马上传递出去。 与此同时,何商友志得意满地回到了办公室。 秘书已为他泡好了热茶,恭敬地端了上来。 “你也坐吧。”翘着二郎腿,靠在沙发上,惬意喝了一口茶水,何商友笑眯眯地一指旁边的沙发。 秘书躬身说:“卑职何德何能,身无寸功,在您面前哪有我坐的资格,实在惶恐。” “不,你有功,涅槃计划就完成的很好。 我已经代你向局座请功,他说,如此人才,区区一个少校秘书实在太委屈你了。 只要再立下新功,上校军衔也不在话下。 原本我是想让你参与执行涅槃计划的,不过现在我有新的任务给你。” 何商友的笑容让秘书心中发毛,他可不想去参与涅槃计划,到宝塔山去潜伏那不是去送死吗? 听说另有任务,他松了口气的同时,感激涕零道: “谢处座信任,不知您让我做什么?” “打入红党内部。” “啊!”秘书脸色一变,差点给何商友跪下,哽咽道: “处座,我刚谈了女朋友.” “看你这副德行,有不是让你去宝塔山。” “那是?”秘书不自觉地舔了舔嘴唇。 “去望龙门看守所。”何商友身体微微前倾,盯住了秘书那双闪烁不定的眼睛。 “地下党想要营救里面的要犯,肯定要向他们传递信息。 你的任务便是伪装成被捕的红党打入他们内部,要表现得英勇突出,获取那些人的信任 我交给你几个任务,查明是谁在给他们传递情报,他们的具体计划是什么,如此我们就可以将计就计,将他们一网打尽。” 说完这话,他见秘书一脸犹豫,又补充道: “放心,不过是吃些皮肉之苦罢了,等完成这件任务,我立刻给你打晋升中校军衔的报告。” “是,保证完成任务。” …… (本章完) 第353章 情报(求月票) 第353章 情报(求月票) 夜色里,王乃器望着那辆车消失在漆黑的夜幕中,孤独地驶向一个方向。 他踌躇了一会,立刻进屋将门关上,打开手中的情报,脸上变得凝重起来。 思忖了一会,他连忙在床底摸出一把枪别在腰间,换了一件衣服出门。 贴着墙摸黑一路快走,躲避巡警的注意,半个小时后,他才来到地下党一处秘密联络站附近。 一家米店。 他习惯性地停在米店一条街外的地方,等了一会,见周围没有动静,才穿过马路,轻轻叩响米店的大门。 米店的老板老胡同样没睡,匆匆披上外套来开门。 二人什么都没说,关上门径直去了密室。 “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情况紧急。”王乃器顾不上解释,直接将情报说了一遍。 老胡仔细听完汇报,脸色一变:“这么说川康地下组织出了叛徒? 怪不得我们在成都的联络站接连出事,原来是这个内鬼在作祟.还有这个涅槃计划,军统已经在推进” “现在要马上向上级汇报,通知他们取消营救计划,避免不必要的牺牲。” 老胡同意这个看法,想了想,眉头一锁: “可是计划是山城地下组织和川康特委共同策划的,一旦取消计划,狸猫肯定会得知,他知道了,军统局就会知道” 王乃器知道他这是为保护“情报来源”发愁,如果不能揪出叛徒,“美人鱼”的身份必然受到怀疑。 他一脸坚定地说:“要不惜一切代价把这个人找出来。‘美人鱼’的安全对我们的地下战线至关重要,不除掉此人,迟早还要出事。” 老胡叹了口气说:“这个人隐藏得这么深,要找出来,恐怕需要时间。” “来不及了,可以先将可疑的人调离,实在不行,就将川康特委的高层都换掉,到了宝塔山,慢慢查。”他见老胡一脸犹豫,毅然说道: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这会让那些无辜的同志感到委屈,可比起那些被捕牺牲的同志,这点委屈算什么?一个坚定的xx党人什么时候怕过委屈?” “是啊,还有什么比眼睁睁看着同志被捕,自己却什么都不能做,更让人内疚痛苦的。”老胡呢喃着自言自语,恢复了坚定的目光: “好,我马上向上级汇报。” 同一时间,一辆囚车缓缓停在望龙门看守所的门前,接到通知的狱警早就如临大敌地集合在门口,这个点押解过来的犯人肯定是要犯。 随着车门打开,一个穿着又破又旧的囚服,戴着黑头罩,手上和脚上都戴着镣铐的犯人被押解了下来。 一下车他便高声喊道:“中国红党万岁.” 迎接他的自然是看守气急败坏的一顿毒打。 “找死,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看守所所长杨进兴摆摆手,冷笑道: “行了,喜欢喊口号就让他喊个够,不过他也喊不了几天了,我听行刑队的商量明天去看外面挖坑呢,看来,就在这几天夜里了,要送他们上路了。” “也该送他们上路了,等把这批犯人送走了,我们也轻松点。” “少废话,将他押解进去。” “所长,关哪里?” “和那些红党要犯关在一起,让他们死前多个伴。” “是。”看守领命,拖着奄奄一息的犯人来到一道铁门前。 铁门紧锁,门口有两名持枪的警卫站岗。 看守拍了拍门,迟迟不见有人响应。 他不觉皱起眉头,又重重拍了几下,好半天,一个老头才开了门。看守甩出一本蓝色通行证: “你个老东西,又喝酒了?” 老头笑道:“怎么会?耳朵不灵光啦。”一边说,一边拿出老镜检查证件。 “天天来还查什么?”看守打着哈欠,已经困得不行,不停地催促着。 “这可是杨所长定的规矩。”老头不咸不淡地说。 看守不吭声了。 检查完了证件,老头拿出一个登记簿:“犯人姓名、进出时间.” 看守写下一个“刘浩文”的名字和时间,老头才慢悠悠将门打开,看守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拖着犯人走了进去。 从铁门进去后,是一个宽敞的院子,穿过院子的一排平房,便是关押犯人的地方。 平房东西走向,入口在中间。 从入口进去,是一条很短的南北竖向走廊,走廊右侧是登记室,一扇大窗户朝走廊开着,值班的警卫可以清楚地看到每一个进来的人。 这里是看守所的第二道关卡。 到了这里,犯人的头套才被摘了下来,露出一张鼻青眼肿惨白的脸,破旧的囚服下裸露在外的肌肤上布满了骇人的伤痕。 值班的警卫打量他几眼,同样递上一个登记簿,看守签上名字,又拖着犯人走了进去。 里面的通道弯弯曲曲,光线很暗,两侧都是牢房,每间牢房配备封闭铁门,只在门上方留着一扇很小的探视窗。 犯人一直被拖到走廊尽头的一间牢房,才被拖了进去。 随着看守离去,原本奄奄一息的犯人突然睁开了眼睛。 傍晚时分,接到何商友的电话,张义将写有渗透特工的名单交给他,看着对方郑重地放入保险箱内,才装作不经意地问: “王秘书呢?” “他啊,请假了,家里有点事。”何商友漫不经心地说着,起身一边拿茶杯,一边感叹道: “小王突然不在,也没人帮我泡茶,还怪不习惯的。” “还是我来吧。”张义心里揣测着王秘书的去处,从何商友手里接过茶杯,娴熟的泡了两杯茶。 “哈哈,那我就尝尝张科长的手艺。”何商友看起来心情不错,接过茶杯喝了一口,一副推心置腹的样子,说: “正好得空,想跟你聊一聊。” “何处长请说。” 何商友慢悠悠地喝了口茶,压低了声音: “报纸看了吗?舆论风声好像不对啊!” 张义点头:“是啊,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果党和红党必有一战,可日本人还没走,这个时候突然对新四军下手,确实有点…急功近利了。” 何止是舆论不对,随着《新华x报》开始揭露真相、红党办事处召开各种座谈会、散发传单,向各界人士公布皖南的真相,揭露果党顽固派的反红面目,舆论开始一边倒。 各界人士、民主党派、海外华侨、果党的左派人士都对果党的行动表示不满和愤慨,果党内部,也有很多人,不赞成这个时候就开战。 国际舆论上,不仅苏联反对,连英美等国也表示不满。 果党当局在政治上一瞬间陷入空前孤立的形势,不得不收敛反红活动。 何商友叹气说:“是啊,委座难得果断一回,可就是没有考虑国际形势。 国红斗得不亦乐乎之际,汪填海的伪军也跑过来接收地盘了,这是什么? 三国演义啊! 日本人看了肯定是一边偷笑,一边摇头。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即便中国人一边对敌,一边和自己人一拳来一拳去的,日本人也无法趁火打劫,可见它已经走向了穷途末路,问题的关键是德国” 几个月前,德国、日本和意大利三国签订了攻守同盟,是为抽心国。 而德军充分利用飞机和坦克的速度优势,集中兵力,以“闪电战”突然袭击的方式接连制敌取胜,波兰、荷兰、比利时、法国轻松拿下,下一个目标就是苏联。 “苏联人巴不得我们能吸引歼灭更多的日军呢。” “红党的背后就站着苏联,美英为了自己的利益也跳出来了,都不是省油的灯,看来这仗是打不起来了。 但是,这不代表以后就不打了,时间问题罢了,我们也要为以后早做打算啊。” “何处长所言极是。”张义装作很受教的样子: “听了您这番话,我是如梦初醒啊,以前还是目光太短钱了,以为赶跑了日本人,大家坐下来开开会投投票,就天下太平了。” “怎么可能?大户人家分家,都要干上几架,何况是政治、斗争。”何商友说的轻描淡写。 这时他办公室的电话突然响了,他接起听了两句,然后志得意满地挂了电话。 张义正揣测电话的内容,就见何商友看了一眼手表,说道: “时间差不多了,望龙门看守所那些人也应该上路了。” 张义显得波澜不惊,消息他已经传递出去了,没有营救行动,他倒要看看何商友的戏如何唱下去。 何商友看了看他:“不好奇吗?今天这趟押运,我可是没少费心思。” 张义坦然说:“好奇是肯定的,不过这毕竟是何处长的分内之事,我就不过问了。” 何商友得意一笑:“等着吧,今天说不定有意外惊喜。” 他眼中隐约的兴奋,让张义有了不好的预感。 另外一边,王乃器正在家里焦灼地等着电话,一旦上级取消了营救计划,老胡会给他打电话,响铃两次,代表计划批准了。 但过了约定的时间,电话依旧没有响起。 他正忧心是不是出了意外,忽听门外传来悠长的一声吆喝: “磨剪子——抢锈刀嘞.” 王乃器脸色一变,连忙抄起家里的一把剪刀匆匆走出来,来到附近的一条小巷里,走向站在巷尾里的老胡,紧张地问: “出什么事了?” “上级批准了我们的计划,可川康地下组织那边的电台一直呼叫不上,估计他们已经出发了。”老胡一脸焦急,语速都比平时快了一倍。 这个消息让王乃器很意外:“现在怎么办?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事关重大,必须阻止他们的行动,我现在就和山城地下党的董书记去拦截他们。” “你亲自去?” “老董不会开车,其他人我不放心,为了保密起见,只有我去了。”说着他补了一句,“如果我和老董回不来,你就去曾家岩找叶先生,由他安排你以后的工作。” 王乃器想说点什么,话到嘴边还是又咽了回去,他拿话拐了个弯:“那你一定要小心。” “保重。”老胡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转身就走。 王乃器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脸上满是感慨。 与此同时,望龙门看守所所长办公室的电话响了。看守所所长杨进兴叫来一个心腹嘱咐几句,心腹立刻离去。 很快,看守所的犯人突然被叫醒戴上手铐脚链推出牢房,大多数人都已经意识到了死亡的讯息,但他们依旧保持着沉着冷静,走过一间间牢房时,轻声和那些虽然相识不久但肝胆相照的狱友告别。 当那些伤痕累累的囚徒在枪口下走上囚车时,从他们的嘴里,突然传来了低沉悲壮的国际歌歌声。 伪装成红党要犯“刘浩文”的王秘书此刻就混迹在人群里面,他一边卖力地唱着歌,一边窥视着走在他前方的红党西川省工高官、川康特高官、第十八集团军驻成都办事处主任罗文章的一举一动。 一天一夜,他虽然费尽心机,却还是无法获取别人的信任,更无法获知营救行动的详细计划。 此时置身于一群慷慨赴死的红党之人中间,他就像一只突然冒出地面的鼹鼠,每个毛孔都感受到危险的气息。 被粗暴地推上车,王秘书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此刻他早就在心中暗暗问候何商友祖宗了,别说中校了,就是给他一个上校他也不想干了。 万一身份暴露,他第一个就会被杀死。 踉跄着找了个位置坐下,他摸了摸藏在裤管处的一把袖珍手枪,内心才稍稍安定。 这是今天借着送饭的时机送进来的,何商友命令,如果红党的营救计划开始,他就寻找机会偷袭罗文章,趁机制造混乱。 颠簸的汽车缓缓在两辆轿车的押运下上了路,后面还跟着两辆同样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囚车,但车上却不是囚犯,而是两车荷枪实弹的特务。 月光斜斜地映在张义家的窗棂上,他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十二点一过,他立刻闭上眼睛,接收今天的情报。 【今日情报已刷新】 【1、您今天见过戴春风,获得相关情报——狸猫,真名罗广兵,川康特委原宣传部长,被捕叛变后随即被释放,奉命打入红党组织,此刻已任特委副书记。】 【2、您今天见过何商友,获得相关情报——王秘书已用刘浩文的身份混入押解的犯人中.】 看着这两条情报,张义眉头紧蹙,神色严峻,思考了几秒,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他马上换了一身衣服,乔装打扮后出了门。 半个小时后,王乃器家的门响了。 望着静静躺在门口的纸团,他眼里闪烁着期待的光。 打开纸团,看到里面的情报,王乃器一边默急记着,凝重的神色中抑制不住的欣喜。 顾不上其他,他立刻来到大街上,拦下一辆黄包车。 “去曾家岩。” 半个小时后,眼看八路军办事处在即,没等黄包车停稳,王乃器就从车上跳了下来,他疯了一样往前跑着。 他从来没有这么跑过,以至于整张脸涨得通红,呼吸急促,他笨拙地拼尽全力,朝前跑着。 直到被两个荷枪实弾的八路军战士拦住。 “我有重要的情报汇报” “你是谁?” “我要见叶先生。”军情如火,顾不上其他,王乃器一边焦急说着,一边往里面挤去。 战士警惕地打量着他,就是不让他进去。 王乃器火了,一把扯住一个战士的衣襟,喝道:“马上通报,我叫王乃器” “对不起,我们要核实你的身份” 正争吵间,一个穿着灰色军装看上去格外精神的女干部走了上来: “出什么事了?” 战士连忙走上去汇报。 女干部听说他叫王乃器,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问:“谁让你来这里的?” “老胡。” 女干部点了点头,示意战士放行,带着他往里边走去。 穿过一道大院,停在另一扇大门的前面。 这里,同样站在两个荷枪实弹的战士。 女干部掏出证件,递给战士。 战士查验后,第二道大门打开了。 两人继续往里面走,最终停在了几间平方前。 女干部示意他稍等,走到一间平房前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女干部应声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不一会出来对着王乃器点了点头。 王乃器下意识地整了整衣服,挺了挺胸,抬腿走了进去。 这间房子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杂物和柜子,看起来不像办公室,倒像个仓库。 屋子最里面靠墙的地方摆着一张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个身材削弱,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 见他进来,男人马上站起来,用手指了指王乃器,问道:“王乃器?” 女干部点点头,介绍说:“这是我们八路军办事处叶副主任。” 叶副主任几步走到王乃器面前,朝他伸出了手。 王乃器握住他的手,百感交集地说:“我有重要的情报汇报。” 叶副主任倒了一杯水,端起来递到他手里,体贴地说:“喝口水,慢慢说。” 王乃器接过水喝了一口,努力稳了稳自己的情绪,接着说: “快给川康特委发报,罗广兵是叛徒还有,军统一处处长的秘书以刘浩文的身份混了押解的囚犯中.” “是美人鱼发来的情报?”叶副主任问。 王乃器肯定地点了点头。 叶副主任一脸凝重地对女干部点了点头,后者立刻走了出去。 黑夜里,歌乐山盘山公路附近,一支百人左右的队伍正急行军赶路,突然通讯员从队伍中间跑了上来。 “郑书记,紧急电报。” “出什么事了?”副书记罗广兵截住通讯员问。 通讯员望着郑书记:“电报是指名发给郑书记的。” 罗广兵脸色微变,闷闷地走到了一旁。 郑书记挥手让队伍就地隐蔽,找了一块石头坐下,拿出贴身的密码本,借着火折子翻译起来。 片刻,他望着电报上的内容,深情凝重,一言不发。 沉默的气氛中,罗广兵走过来:“老郑,上级有什么新的指示吗?” 老郑望着他,表情不变:“营救计划取消了。” “这怎么行?难道我们要见死不救?” 老郑没有说话。 “老郑,同志们,我们马上就到约定的地方了,难道要半途而废? 扪心自问,眼睁睁看着我们的同志受苦受难,不内疚.”罗广兵还在说。 “执行命令。”老郑打断他,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叛变者的眼睛里,也有那么一丝内疚,不是吗?” 瞬间,罗广兵变得面无表情,右手悄无声息地摸到驳壳枪上。 不等他有所动作,老郑一挥手:“狸猫,你暴露了。” 立刻有两个战士冲上来下了他的枪,将他控制起来。 十几分钟后,从叛徒嘴里得到情报后,郑书记找到几个核心党员开会表决后,将罗广兵就地处决,随后队伍立刻埋伏起来。 半个小时后,押解囚车刚到盘山公路下,山上突然滚下了无数石块,随着几声刺耳的急刹车声,负责押运的军车躲避不及侧翻在地,紧随其后的囚车在惯性中也骤然倾斜。 与此同时,枪声四起。 听到驳壳枪的声音,囚车中的罗文章挺身而起,低低地喊了一句:“同志们,我们的人来了,准备跳车。” 看守所所长杨进兴的座驾在整个车队的最后面,被一块巨大的石头砸中… 等他奋力爬出车厢,拔枪越过满地狼藉的尸体跑到囚车前时,囚犯们早就纷纷跳车,在陡峭的山路上和押运的一干军统便衣抱在一起殊死搏斗着,黑乎乎的山林间,只听到搏命惨叫声,根本无法分辨是敌是友。 但他毫不犹豫地拔枪就射,一连串的子弹打完,捡起地上的一只冲锋枪,正准备大开杀戒,只觉大腿一痛,直接摔倒在地。 王秘书紧紧跟在罗文章身后,正打算拔枪射向罗文章时,就听有人大喊一声:“刘浩文是狗特务,大家小心。” 王秘书浑身一颤,连忙蹲下身子拔枪,却被一人冲上来用镣铐锁住了喉咙。 连绵不断的枪声立刻惊动了山上的白公馆看守所,等看守带人来支援的时候,红党早就跑的毫无踪影。 何商友接到消息赶来的时候,除了地上那一具具尸体和深不见底的悬崖,什么都没有。 看守所所长杨进兴懊恼地挣扎着坐起: “对不起,何处长,是我们大意了,红党没有在预先的地方袭击,我们以为他们不会来了,谁想在山下中了他们的埋伏” 说着他一指王秘书死不瞑目的尸体: “估计是情报泄漏了,王秘书早被他们识破了身份” 何商友脸色铁青,狠狠瞪了一眼杨进兴,望着地上的脚印,不甘心地说: “给我追。” 王秘书死了也就死了,只要安插在红党中的卧底没事,一切都值得,他内心充满希冀。 但一路追下去,地上的脚印四面八方,一时之间没了追踪的方法,倒是又找到了一具尸体,上面写着“叛徒”二字。 望着“叛徒”的尸体,何商友身体一颤,说不出的沮丧,情报到底是如何泄漏的?他要如何向戴老板解释… (本章完) 第354章 若有所思(求月票) 第354章 若有所思(求月票) 一个小时后,女干部一脸凝重地快步穿过走廊,一路来到叶副主任的办公室。 坐在椅子上的王乃器立马站了起来,目光里充满希望地看着她: “怎么样?” 女干部望着他和叶副主任,说:“川康特委的游击小队已安全撤回,一共营救了包括罗文章在内的七名同志。” 听到这个消息,王乃器瞬间如释重负,但女干部的脸色看上去很不好看,他又想到什么,忙问: “老胡和老董呢?” 女干部摇了摇头:“川康特委并没有碰到他们” 叶副主任皱眉看着她,王乃器则在一旁焦急地等着她的下文。 “或许是汽车抛锚了.天一亮我们就会派人出城寻找他们。” 这是最好的结果,可万一呢?如果他们和军统的人相遇… 叶副主任摇摇头,看向王乃器:“你马上回去,看看美人鱼那里有没有新的消息。” 王乃器郑重地点了点,转身走了。 叶副主任又看向女干部:“万一他们被捕,会关押在什么地方?” 女干部脱口而出:“望龙门看守所。” 叶副主任思忖着说:“给老刀捎去消息,让他想办法打听一下。” “是。” 寒冷的夜。 清冷的月光下,戴春风阴沉着脸站在卧室的窗户前,咄咄逼人地质问道: “红党是如何得知狸猫的身份的?还有那个什么王秘书,他又是怎么被识破的?” 军事情报处处长何商友侍立在一旁,一脸沮丧。 张义回答得一脸认真、非常诚恳、非常坦然: “看守所里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或许就有红党的眼线,也可能是其他人为了利益,毕竟现在愿意重金买消息的人太多了。” 说到这里,张义叹了口气,说:“局座,卑职虽然才来山城不久,但也听说了一些事,现在有好多军统的兄弟竟然暗中加入了黑帮团伙,一个人拿两份薪水,谁知道背后发薪的人到底是姓红还是姓国呢?” 这话让戴春风的脸更黑了。 抗战以来,许多帮会势力的头面人物无法立足,纷纷窜入成都、山城等内地城市,拉帮结派,再次粉墨登场。 这些秘密社会组织不受军统控制,时不时就要搞出一些事情,即便以戴老板如今的权势,有些事也是顾此失彼,穷于应付。 比如“国民自强社”事件。 39年黄埔三期学生石孝先联合当地袍哥组织搞出一个“国民自强社”,大肆吸收发展社员。 戴春风知道此人素有野心,虑其做大难以制衡,屡加警告,但石孝先就是不买他的账。 戴春风忍无可忍,最终下令将其逮捕,勒令“国民自强社”解散。 但不过几天,这位石孝先竟然轻飘飘获释,继续组织袍哥搞出一个“蓝社”,并在政治上与中统、军统的高级特务交往。 不少军统特务被其秘密吸收为得力干部,社员居然在短期内发展到三万多人,其中多为军警宪特人员。 到了这一步,连戴老板也感到难以下手,只能任其发展。 然后此事过去不久,果党内部又秘密搞出一个“第三党”,进行反常活动。 核心成员全是一些不受重用的老资格,他们又相继拉拢了在山城郁郁不得志的原淞沪警备区司令杨老虎以及杜月生等帮派头子。 戴春风见机不妙,立刻向常某人汇报,决心对帮会力量加以控制。 常曾经就加入过洪门组织和黄金荣的青帮组织,对帮会的作用和运用理解上,比戴春风更深一层。 因此他告诫戴春风,对付帮会要尽量用软的手法,不宜硬碰硬,避免把帮会力量推向对立面,被其他党派利用,动摇后方。 什么是软手法,自然是封官许愿。 恰好这时,有个叫韦作民的洪门弟子在山城开创洪门“丽华山”堂口,并积极联系全国各洪门山主,准备成立全国性的洪门总山堂,给戴老板带来了灵感。 他立刻找到自己的结义兄弟杜月生商量,希冀将全国的青洪帮、袍哥等帮会头头和首领组织起来,取名“中国人民动员委员会”,让各大帮会的主要头目担任委员,次要的头目担任该委员会的设计委员,从而将他们笼络控制起来。 计划筹备的很顺利,但也不是没有反对的,比如洪门“长白山”山主、青帮大字辈的张树声就坚决反对。 此人是西北军的老将军,门徒中很多政客、军人,如集团军总司令宋某元等等,常某人、孔部长的侍从副官中不少就是他的门徒。 但大多数人还是慑于常、戴的威势,不得不表示赞同。 如此一来,筹备会顺利召开。 动员委员会的宗旨是“联合全国帮会抗战建国”,要求所有会员“服从三、民主、义,拥护常总裁”。 而戴先生是代表总裁领导大家的,大家一致拥护戴春风出任“总山主”。 为了名正言顺,戴老板紧急成立了一个叫“金龙山”的堂口,自封金龙山寨主,并得到了与会的各帮会头子的承认。 如此一来,全国的帮会组织间接被戴春风掌控,通过军统的不断渗透,形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局面。 但流氓毕竟是流氓,没有严密的组织记录,行动散漫招摇,你让他收保护费还行,保守机密就有点强人所难了。 见张义帮自己解围,在旁边如坐针毡的何商友松了口气,有些泄气地说: “局座,我愿意接受调查。” 戴春风冷哼一声:“现在不用跟我解释,还是想想委座问责起来如何交待吧!” 张义一边宽慰何商友,一边继续向戴春风建议: “既然王秘书也死了,索性就说他是潜伏在军统局的内鬼,他向红党泄密了狸猫的身份。何处长本来计划的很周密,只是这一点没有提前觉察。” 戴春风沉默了半响,最终在万般无奈和恼火中给这件事定了论: “也只能这样了。早知道还不如直接将这些人秘密处决,搞得里胡哨的,结果被人家当猴耍!” 何商友一脸尴尬:“局座,我们还有涅槃” 戴春风鼻子抽了抽,刚想说点什么,客厅的电话骤然响起。 他走过去接起,听了几句,突然身体一挺:“学生一定查明真相,马上给校长一个交待。” 不用说,电话是常某人打来的。 挂断电话,戴春风一脸阴郁地盯着张义、何商友二人。 “局座,出什么事了?”何商友一脸忐忑。 戴春风面沉如水,顿了顿,说:“红党办事处的一位秘书由小龙坎进城时,在汽车上被人一枪打死了。” 张义和何商友一脸震惊地看着他。 “娘希匹,到底是谁干的,在这个时候搞事,还有没有一点政治头脑,要是我们的人,我非扒了他的皮不行。” 他眉头紧锁,不停在地上踱着步子,连声说: “委座正在加急筹备召开国民参政会,要邀请红党出席,好向外界表明我们绝无剿红的意图,希冀将皖南的事掩饰过去… 这个时候竟然发生这种破事,还在山城,红党一定不会答应的,要是我们的人干的,真不知道怎么和委座解释。” 说着,他脚步一定,指着张义说: “你马上去查,看看到底是不是我们的人干的,如果是,不管是谁,立刻押解到局本部审讯。” “是。” 张义敬礼,连忙来到隔壁的秘书处,一连打了十几通电话向各个特务机关查问,但都说不是他们干的。 张义无奈,只好向戴春风汇报后,带人赶往出事地点。 城门口设有一个哨卡处,两个木栅栏横在道路两旁,使得道路中间仅能通过一辆汽车。寒风里,四个挎着冲锋枪的国军士兵站在栅栏周围,另外一个带队的士兵,同样荷枪实弹。 此刻早过了宵禁时间,并没有来往车辆,几人正懒洋洋地抽着烟说笑。 张义的汽车一到,那个带队的士兵立刻叼着香烟走了过来,从车窗里看着他和猴子、钱小三:“干什么去?” 猴子掏出证件递了过去。 士兵一看,连忙将烟丢了踩灭,敬礼: “长官。” 张义隔着车窗问:“之前开枪打死人的是谁?” “人死了?” 士兵一脸的幸灾乐祸,指了指城门外。 “之前有一个连的新兵蛋子.” 听他解释,张义总算弄清了事情的大概。 原来,有一个新兵连走到小龙坎,分散躺倒在马路上休息,被红党办事处的汽车扎伤了一个新兵的脚,汽车司机没有发现依旧向前行驶。 解送新兵的班长气不过,举起步枪向着汽车射了一枪。 他也不知道将人打死了,见汽车远去,愤愤不平地带着队伍继续赶路了。 “他们往哪里走了?”听说不是军统的人干的,张义总算松了口气。 “好像是璧山方向。” 士兵回忆着,又补充道:“他们还抓了两个壮丁,据说是开汽车的,估计临时想干上一票,应该走不远。” 这年头官就是匪,匪就是官,没有纪律约束的部队和土匪难分高低,张义一点都不意外。 “追。”想了想,张义借用哨卡的电话,一边给戴春风汇报,一边让猴子给局里打电话叫人支援。 他们虽然是军统的,但有时候当兵的可不管那一套,战乱之际,和当兵的无法讲理,尤其是一群胆大包天的新兵。 几公里外的一处破庙里,一群士兵正挤在背风的土墙下休息。 不远处,几堆篝火在寒风中摇曳,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为破庙增添了一丝微弱的暖意。 士兵有的背靠背相互取暖,有的则闭目养神。 篝火旁两个带头的士兵蔫蔫地烤着火喝着酒,不时看向角落里被捆绑在一起的两个中年人。 这是他们在行军途中“捡到”的肥鱼,一人是个穷酸老师,一人却是个米店的老板,自然要榨点油水出来。 勒索信已经写好了,只等明天送信收钱,然后撕票走人。 反正一个老师和商人的命也不值钱,死了就死了,没人会给他们出头的。 “最好是搞点黄金,法币天天贬值,要那玩意也没用。” “可他家里能凑来黄金吗?万一他们报警?” “咱们有人有枪,还怕几个警察?” 听二人说的肆无忌惮,角落里被五大绑的两个中年人,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 这二人正是王乃器的上级老胡和山城地下党的老董。 他们二人的汽车中途抛锚,刚想弃车赶路去传递消息,却不想被一群大兵围了,又不好表明身份,此刻真是有苦难言。 两个老地工,和中统、军统斗智斗勇都未曾出事,却不想虎落平阳,落到了一群乱兵手中。 老胡小心挪动了下身躯,低声说:“得想个办法逃出去,不然” 老董点了点头,瞥着不远处的半块陶碗,思忖着说:“先把绳子解开,再” 说着,他突然耳朵一竖,警惕地说: “好像有人来了。” 黑暗中,一阵稀稀疏疏的响动过后,倏地窜出来十几个持枪的便衣。 “不许动。” 带头的一个士兵刚抓起身旁的步枪,“砰”一发子弹穿过他的手臂,惨叫声中,被一脚踹翻在地。 瞬息间,十几个惊魂未定的士兵就被控制起来。 “.你们是什么人?要造反不成?”带头的士兵痛得呲牙咧嘴,犹自叫嚣着。 “军统。” “军统的人抓我们干嘛?” “你杀了红党的人,破坏抗日统一战线,这个理由够吗?” 这人一愣,瞬间面如死灰。 同样神情大变的还有老胡和老董,才出狼窝,又入虎穴。 到底是营救行动失败了,还是他们的身份暴露了? 但不管暴露或是没有暴露,此刻都需平静面对并且果断处理,两人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对方的心意。 钱小三上前给两人松绑,手电筒照在两人脸上: “军统局的,身份证件带了吗?” 两人应声递上证件,一个叫“胡志勇”,一个叫“董武”,职业一栏分别是教师和商贩。 钱小三打量他们:“一个老师,一个商贩,你们是怎么聚在一起的?开的车又是从哪来的?” 老胡淡淡地整理着装束,不慌不忙地说:“他是我家小孩的老师,今天是我请他吃饭。” “吃饭还要跑城外?说实话!”钱小三随手翻着证件,警惕地盯着两人。 老胡脸色一变,连忙讨好地说:“长官火眼金睛,其实是.其实是去乡下找.找窑姐。” “城里那么多姑娘,还不够你们玩?” “这个,毕竟是老师,还是要注意影响。”老胡尴尬道。 “是这样吗?”钱小三又看向老董。 老董一脸悻悻,嘴巴动了动,没说什么。 老胡谄媚一笑:“长官,您要是需要,我可以给你介绍.” “呸,斯文败类。” 钱小三不屑地啐了一口,又盯着二人看了几眼,这才把证件还了回去。 “滚蛋。” 两人连忙鞠躬哈腰,灰溜溜地走了。 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张义若有所思。 …… (本章完) 第355章 套路(求月票) 第355章 套路(求月票) 第二天天刚亮,一夜未眠的王乃器就匆匆赶到了联络的米店。 米店柜台下的米缸空空如也,店内一片狼藉,像是刚遭洗劫一样。 伙计和掌柜老胡正在打扫。 王乃器有些诧异地问:“店里怎么了?” 老胡感叹:“米价一天比一天高,大家都很慌,天还没亮,就排起队了,全是拎着一口袋一口袋钱来抢米的人。” “现在一百块钱只能理个发,一千块钱才能买到一袋米,全乱了,老百姓的日子怎么过呢!” 老胡到门口摘下“新米到货”的牌子,又从柜台后面拿出一个新写的“长期收购大米”的牌子挂上,苦笑一声: “上面的人有吃有喝的,谁管老百姓的死活。” 说着他将一份崭新的报纸递给王乃器,一脸不屑。 报纸上刊登的是常委座在街头巷尾视察时的照片,说他如何“深入群众,了解物价,关心人民生活”等等-—— 伙计在门口给新牌子擦灰,老胡领着王乃器直接进了密室。 “现在到处说常委员长不是不关心人民疾苦,是被下面的人糊弄了,你看报纸上还特别举例了,说的有模有样” 文章举例说,常委座在视察中随机走进一家卖帽子的小店,问一顶帽子的价格,商家为了讨好委员长,将价格说得和抗战前差不多,委座听了特别高兴,当场就买下了帽子。 委座走后,市政府立刻对商人给予嘉奖,并补齐了他的损失。 接着,视察途中,某部长陪他吃饭,故意把菜单上的价格换成和抗战前差不多,委座看后,连连感叹:“大家都吵着说物价飞涨,其实涨的有限嘛。” 一番春秋笔法,凸显出一个阿谀奉承、奸诈狡猾的商人形象和欺上瞒下、肥头大耳的庸官形象,无非是想告诉大家—-委员长其实是好人,他不是不关怀人民生活,而是被部下蒙骗了。 “自欺欺人。” 王乃器轻蔑地哼了一声,每天物价的波动情况和战前的比例数字,不说果党那么多的经济部门,就是军统也会上报,常某人不可能不清楚。 “不说这个了。” 老胡叹了口气,将自己脱险的经历简单叙述了一番,神色严肃。 “我已经向办事处汇报过,虽然我的身份没有暴露,但保不齐军统的人会事后核实,安全起见,这個联络站要放弃了,我和老董都会撤去其他地方。” “好。” 王乃器点了点头,尽管有所不舍,但做地下工作,最不该有的就是侥幸心理,为了安全,该采取措施的时候,必须当机立断。 即便有的人可以留下来继续潜伏,也要和从前的生活一刀两断,以全新的身份开始新的生活,从此湮灭在漫漫人海里。 “接替你的人是谁?”王乃器问。 “你认识。” “我认识?”王乃器怔了怔。 “林秀梅同志,你在办事处见过的。” “她?”王乃器脑中回忆起那个干净利落的女干部。 “怎么?还看不起女同志?”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上级突然派来个女的.” “她是大学生,在鲁艺特训过,参加过多次社会部的反谍反渗透行动,工作经验丰富。 经过上级的充分考量,决定派她和你一起假扮夫妻,充当交通员,掩护你的工作。” “打住!”王乃器急了,“不是配合工作吗?怎么就牵到夫妻关系上去了?” “还说不是歧视妇女?” “这是一回事吗.”王乃器辩解着。 “行了,老王。”老胡打断他,目光凛凛地直视着他,王乃器有意躲避过他目光,转过头看着桌上的报纸。 半响,老胡终于忍不住了:“干嘛不看着我?” “你也没说话啊。” “这是组织的命令,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这是一回事吗?接受她的领导,我没有二话。可我一个生活惯了,突然要和一个娇滴滴的大姑娘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太别扭了。”王乃器急切地辩解着。 老胡则是不动声色地看看他,沉默了一会,直接问:“老王,你今年多大了?” “四十一,怎么了?” “伱说怎么了?你一个大男人,不缺胳膊不缺腿的,还经营着一家书店,收入勉强说得过去,一直孑然一身,邻居不奇怪吗?” 一句话让王乃器哑火了。 老胡见他沉默了,正了正身子: “事情就这么定了,她会先以雇员的身份进入你的书店,结婚的事情慢慢来,水到渠成。” 王乃器被这句话噎了一下。 老胡却不管他怎么想,神色一凛:“对了,还有重要的任务交给你。” “什么?” “宝塔山开展自力更生,吃穿用度勉强过得去,可日伪连续不断开展大规模扫荡,我们前线的战士伤亡严重,部队不断减员,现在急需药品、军服,你.你和美人鱼同志联系下,看看他能不能想想办法。” “我明白了,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王乃器叹了口气。 军统局,行动处,谈论的话题同样是婚姻和女人。 “云义老弟,你确实应该结婚了。”何志远感叹道。 “匈奴未灭,何以家为,再说了,戴老板有抗战期间不得结婚的禁令。” “那是针对别人。”何志远摇头说,“别看偷偷结婚受到处分的有200多人,但毛齐五和毛森都结婚了,老板特批。” “毛森结婚是工作需要,沦陷区条件恶劣,有个家庭可以做掩护,毛秘书是年纪大了,磨了戴老板几年,情况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新来的沈西山不就私下结婚了,还娶的是自己学生,也没见受到什么处罚。” 这倒是,沈西山的前任女友投奔宝塔山后,他借着在临澧培训班做教官的机会,偷偷和受训的女学生谈起了恋爱,如今连小孩都有了。 见何志远再次提到此事,张义看了看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 “结不结婚的有什么区别?” “区别大了。”何志远看着他,正了正身子,说: “官场上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想往上面走,就必须结婚有家庭。” 他见张义皱眉,又解释道:“干我们这行的,有家庭是大忌,可这里是后方。 有家有室,有牵有挂,别人才觉得你靠得住。 一个光棍汉无牵无挂,什么事干不出来?更别说你连女朋友都没有!” “干好我这个名不符其实的区长就可以了,我不求什么功名利禄,升职加薪,等哪天打跑了日本人,再操心风雪月的事情吧。”“功成身退,放马南山?” 何志远嗤笑一声,“想得美,人在江湖,怕是身不由己,连我这把老骨头都想着继续为党国效力呢,你就别做美梦了。” 张义无言以对,顿了顿,说:“我考虑考虑。” 从行动处出来,张义驾车游荡在大街上。 不紧不慢地开了一会,汽车停在一个僻静角落。 见周围没有人,他下车打开后备箱,换了一身风衣,然后拆下车牌,从后备箱抽出一个藏得很隐蔽的假车牌挂上。 在干净利落地完成这一切后,他朝着和王乃器约定的死信箱走去。 死信箱设在一条小巷里,这个点并没有行人,张义很轻松就拿到了情报。 重新回到车上,看着手里的情报,张义陷入沉思。 药品和军服哪有那么好弄,尤其是制作军服的纱。 由于西南西北大后方产不丰,亿万军民的穿衣问题空前严重。 前线作战的部队,几年都不曾发过新军装,严冬季节缺乏冬衣,有司到处搜购罗掘,依旧是杯水车薪。 而此时市场布的价格已暴涨多倍,各地民众无不叫苦连天。 真的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 其实不仅是药品、纱,五金、橡胶、油脂、汽油以及机械零件,别说前线,后方都十分紧缺。 国民货运管理局成立后,交给军统负责,戴春风制定了一系列鼓励和奖励商民从沦陷区抢购抢运物资的方针,还派出军统的三产公司、专人分别向沦陷区的大城市搜购,但这些秘密搜刮来的物资,依旧是杯水车薪,因为最大的市场在上海。 但如何从上海将物资运送出来呢? 此举无异于与虎谋皮。 而且,关键的问题在于,如何说动戴老板支持呢? 张义陷入沉思。 思忖间,他望着身下的汽车,突然灵机一动,想起了两件事情。 第一件,有次戴老板陪同常某人在黄山散步,看见炮兵总监乘坐一辆美国进口的派克牌敞篷汽车得意洋洋地驶过,常某人面露不悦。 戴春风察颜观色,从那以后,他每次觐见常某人都特意改用一辆旧车,为的就是让委员长看见,以至于常某人看见也过意不去,主动提出让他买部好点的汽车。 第二件事,是关于沈西山的。 别看这位仁兄年纪小,论心思深沉、圆滑,在军统无人能敌。 他或许是从戴老板这件事上得到了灵感,上任总务处长后,害怕别人眼红,并未使用军统局管理的房子,而是在局本部大菜园旁边的空地上自己盖了幢茅草房。 还每天在菜园子里面除草种菜,做样子,为的就是让戴老板看见。 果然,有一天戴春风心血来潮,也来参加除草,休息时间,沈西山指着自己的茅草房说: “戴先生,那就是我家,您进去喝水休息一下吧。” 戴老板一看,就皱起眉头:“我不去,你好歹是个少将处长,就住这种房子?也太给我丢人了。” 说着就唤来总务处庶务科科长,让他给沈西山拨5000元公款建栋像样的房子。 张义心说,沈西山照方抓药,让戴老板自己看不过去,主动拨款建房,自己何不照猫画虎,让戴春风主动提出药品、纱的问题呢。 这么一想,张义连忙下车找地方买了一件面料粗糙、线条生硬、剪裁敷衍的廉价西服,穿在身上松松垮垮的,袖口还有几根长长的线头。 将衣服换上,张义兴致勃勃地驾车来到军统局。 到了办公室,就听戴春风正在办公室训话。 张义不想自找晦气,连忙问秘书处的毛齐五: “谁又惹老板生气了?” “于乐醒呗。”毛齐五幸灾乐祸道。 听他解释,张义才知道戴老板正对沈西山训话,原来是他姐夫伙同他哥哥挪用公款被人检举了。 于乐醒因为受戴老板猜忌,被下放到遵义一个炼油厂做厂长,不想如今又出事了。 等了一会,就见沈西山心事重重地出来了,他对着张义点点头,闷闷不乐地走了。 张义猜测戴老板可能将处理他姐夫的难题抛给了他,自然是为了考验。 ‘伴君如伴虎啊。’ 张义心下感叹着,等毛齐五通报后,立刻走了进去。 “局座。” 戴春风正一脸阴沉地看着文件,头也不抬地问:“有什么事吗?” “上海实验区的工作也准备的差不多了,新年来临之际,我准备组织一系列针对日伪和汉奸的纵火、爆破、袭击行动,好打击日伪的嚣张气焰,还请局座批准。” 听到这话,戴春风一顿,抬起头来。 在军统京沪两区几近全面塌方的情况下,确实需要一场胜利给哀嚎遍野的沦陷区增添点活力。 “坐,有详细计划吗?” “计划正在策划中,只要局座同意,很快就可以送您过目。” 戴春风办公室的沙发很软,张义却如坐针毡,因为他正思忖着如何将对方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这件廉价西装上。 见戴老板掀开桌上的一个空茶杯,在里面放了一撮儿茶叶,他立刻上前拎起热水壶,不经意间就扯动了西装袖口的线头,袖口瞬间皱在了一起。 戴春风眉头一皱,盯着他看了几眼: “你好歹是个区长,总得顾点身份嘛,怎么穿这么廉价的西装?” 张义一脸尴尬,心里却喜不自禁。 果然,自古真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 万物相生相克,石头也有弱点,戴老板的弱点是什么? 好面子,讲排场。 他连忙叫屈:“局座,不是属下不顾及身份,实在是现在物价飞涨,纱布匹奇缺,想做一件合适的西装连料子都没有。” 戴老板兼任货运管理局局长,这种情况他怎能不知: “我也为此发愁呢。” 见成功将话题引导过来,张义思忖着说: “或许我们可以从上海想想办法。” “什么办法?” “与虎谋皮。” …… (本章完) 第356章 与虎谋皮(求月票) 第356章 与虎谋皮(求月票) “与虎谋皮?具体说说。”戴春风来了兴趣。 张义说:“唐季礼成功逆袭打入日伪组织,如今日本人急于谈判,或许我们可以以此要挟.” 戴春风明白了,他皱了皱眉,思忖起来。 多年以来,日寇千方百计对中国实施经济掠夺,以补充本国资源匮乏的现状。 “七七”事变后更是实施“以战养战”的经济侵略,在其占领区大肆利用中国的人力、物力、财力搜刮物资。 从矿产资源、森林、米面、布匹,甚至是老百姓家里的日常用品、一口锅、一根钉子,都在它的强征暴敛之列,想要从饿狼嘴里夺食,谈何容易。 如果要公开或半公开地在上海购买纱,一定程度上必须得到日伪的允许或默认,唐老四搞情报还可以,让他和日本人交涉物资的问题,能靠得住吗? 戴春风思忖着,抿了口茶:“他的关系在伪政府、梅机关,掌控经济的是松机关,两个机关互不隶属,贸然接触,一旦出了什么纰漏,我们的工作就被动了。” “那” “所以要找一个熟悉松机关的人才行。” 张义不由有些丧气,松机关是38年底在上海成立的日特机关,由日本陆军大臣东条直接领导。 它的主要职责是通过经济手段,破获中国的经济体系,进而达到让中国经济崩溃而削弱抗战力量的目的。 目前它从事的主要是印制伪钞,经济掠夺。 军统和它的暗中较量虽然不少,但还真没有和这个机关能说上话的人。 戴春风却是笑了:“我一直强调做特务工作,收集情报,并无一定技巧,无外乎做人做事,洞察人情世故。 洞察人情世故,要善与人交,投其所好,这自然离不来‘裙、办、师、财、干’,只要抓住了这五个字,并懂得运用之妙,存乎一心,则无往不通,无往不利,无往不胜,看来你还是没有理解透彻。” “属下愚钝,哪里能和局座您比。” 戴春风自得一笑:“我们军统没有这样的人,但杜先生那里有。” “杜先生手下真是能人辈出啊,局座,这個人是做什么的?” “商人。” “商人?” “你可别小看这个人,他可是跟着史家修打天下的,史死后,他投靠了杜先生,如今是杜先生的心腹。” 史家修字量才,著名商人、报人、教育家和报业巨子,《申报》背后的大老板。 31年九一八后,因他主张团结抗日,常在报纸上发表抨击时局的文章,遭到常某人的嫉恨。 但《申报》的办公地址在法租界,民国当局的新闻宣传机构并无权干涉,常某人恼怒之下,暗示戴春风将此人暗杀。 执行任务的正是号称军统“第一杀手”的赵理彪。 听戴春风娓娓道来,张义这才了解到这个商人的生平事迹。 他叫徐采丞,是杜月生的驻沪代表。 此人商人出身,善于逢迎投机,一直在和日本人做生意,和日本财阀三井、三菱都有关系,他背后依仗的是日本军部派驻上海的特务机关长川本大作。 上海沦陷后,此人又和日本特务机关“兴亚院”的人搭上了关系,顺着这条线,又迅速结识了日本海军、陆军、宪兵队、特高课、松机关等特务机关中的头头脑脑,可以说在日本人中混得如鱼得水。 “汉奸?”张义不可思议地看着戴春风,本以为此人是个长袖善舞的说客,却不想是个汉奸。 “幼稚!小孩子才非黑即白,一个合格的官员和政治家只看利益交换。” 张义突然沉默了。 “不高兴?你管他是什么人,只要能帮我们从日本人那里弄来纱物资,就是大功一件。” 张义顿了顿,说:“这种人能相信吗?” 戴春风嗤笑一声:“商人最会察言观色,审时度势,日本人已是穷途末路,以他的精明,绝不会为日本人殉葬的,现在就是他努力报国、戴罪立功的时候。”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当然了,到底能不能用,还要问问杜先生。” 杜月生此时就在山城,蛰居在汪山别墅。 汪山位于山城南部,风景秀美,松涛、鸟语、泉吟、风啸,是颐养天年的好地方。 戴老板和杜月生关系密切,到了杜家就像自己家一样,带着张义直接上了别墅二楼的会客室。 杜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张义偷偷打量了一下此人,他穿着一件灰色长衫,戴着金丝眼镜,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仿若一个读书人。 再细看,颧骨高耸,嘴唇厚大,尤其长着一双招风耳,眼神深邃锐利,不怒自威。 戴春风笑着说:“读书养气,杜先生现在越来越像读书人了。” 杜月生呵呵一笑:“哪里,小老弟现在这么风光,我这个当兄长的却老了,只能看看报喝喝茶,颐养天年。快请坐,来人,上茶。” 戴春风自然能听出这话中的落寞或者说怨气。 杜是黑道出身,自从1927年追随常某人,就千方百计的想洗白自己的身份,当然常某人也没有让他失望,给了一个少将参议的名头,混得更加风生水起。 但今时不同往日,上海沦陷后,他赴香江避难,虽能继续遥控上海的门人部下,但离开了自己的大本营,风光自然不比以前。 如今蛰居山城,连委员长的面都见不上,这也是他参见所谓的“第三党”,暗中反常的原因。 “杜先生,久仰您的大名。” “雨农,这位是?” “他叫张义,跟我很久了,现在是上海实验区的区长。” “年纪轻轻,一表人才啊!” “杜先生过誉了。” “月生哥,说到人才,我正要借用你的手下呢。” 几人分宾主坐下,寒暄间,戴春风将话题引到徐采丞身上,将抢购纱布匹的计划和盘托出。 杜沉思了一会,说:“这个人精明干练,倒是可以信任,我现在就可以给他发电报,怕就怕.” “你担心什么?”戴春风说,“只要纱布匹能运送到山城,老兄你就是大功一件,委员长都会嘉奖。” 提到委员长,杜的脸上毫无喜色,反而抱怨似地说: “立不立功的都在其次,只要能为抗战做点实事,杜某甘之如饴,只要别被人说三道四就好。” 听他这么说,戴春风的脸也沉了下来。 杜老板这话自然有他的道理,虽说大后方物资匮乏,但官商勾结囤货居奇大发国难财的大有人在。 如今纱、布匹的价格一涨再涨,如果计划成功,真运到了山城,无论杜还是戴春风高价抛售,都可以大捞一笔。 不过,杜某人千方百计地洗白自己的黑道身份,自然不想在这种招风惹眼的事情上谋算。 可犯红眼病的大有人在,无论你算不算计,都不可能避免别人说三道四,况且杜老板早些年就干过这样的事,即便这次不参与,又如何取信于别人? 这不是好心办坏事,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嘛。 戴春风皱着眉头说:“熙熙攘攘利来利往。看到一块肥肉,大家都想分一杯羹,如果分不到就变成疯狗咬人,甚至是官场上的攻讦,人性使然。 但我们不能怕别人攻讦就不做事。 杜先生,我好歹兼着货运管理局的局长呢。”他顿了顿,又说:“这样,我们只管把这块肥肉买来运来,向委员长交差,至于怎么做羹怎么分肉,那就不关我们的事了。 我这里可以向月生哥保证,不管运来多少纱布匹,都不拆封,不私自拿一匹布,全部原封不动地交给军委会布管局。 至于别人怎么说,嘴巴长在人家身上,我们就无能为力了。” 见两人一副丧气的模样,张义不禁叹了口气,戴老板这话与其说是安慰杜某人,又何尝不是发自己的牢骚。 官场就是棵大树,层层盘结,在国民政府这锅黏糊的“搅团”中,派系林立,利益之争早就司空见惯。 平时都是各为其主,各自为政,自家顾自家那摊事,不给你添堵就不错了,更别提精诚团结什么的… 但若是看到油水或者肥差,都会像饿狼一样扑上来撕咬。 而军统所把持的诸多部门,例如缉私、水陆交通检查处、货运管理局、稽查处,哪个不是油水丰厚的部门,不知多少人瞪着赤红的眼珠子想据为己有呢。 戴春风虽说权柄通天,受委座宠幸,又和何敬之、宋部长关系不错,但他得罪的人也多,仅仅和孔部长交恶,军统的经费就不能如期到账,更别说还有陈土木等大员虎视眈眈了。 其实究其原因,问题的根子还是出在国民政府上。 中正中而不正,统而不一,四分五裂的政府政令不畅,地方军阀做大,更加剧了贪腐等乱象。 尽管常某人不抽烟不喝酒不嫖娼,本人痛恨贪腐,也曾下决心治理,但仅仅一个孔家就够他头疼的了,更别说还是宋家、陈家。 如何查?如何治?最后只能和稀泥了。 “罢了。”杜老板叹了口气,“既然是雨农老弟的职内之事,我这个做大哥的又怎能袖手旁观,我现在就去发电报。” 不一会儿,杜老板就回来了。 戴春风立刻起身问道:“他怎么说?” “他说基本可行,松机关的仓库里面布匹纱堆积如山,数量少的话他自己就可以搞定。 如果数量太多,就必须和日本人讲明白,关键是运输的问题。” 戴春风神情一凝,如果数量稀少,又何必如此大费周折。 但和日本人谈判,如何谈? 虽说日本方面急于和山城讲和,但大规模的物资进出必须经过一番唇枪舌剑的交锋才行。 派谁去?徐采丞靠得住吗? 再说到运输的问题,从上海到大后方,必须先择定一条比较安全的路线,期间无可避免的要通过敌伪的层层关卡,接受种种盘查,如何保证万无一失? 见戴老板一脸担忧,张义心说,事情都到了如此地步,决不能功亏一篑,他忙向前一步: “局座,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干我们这行的随时都是在刀尖上跳舞,哪儿有绝对的安全。 属下愿意走一遭,而且我会日语,正好配合徐采丞完成任务,即便事有波折,我也会拼尽浑身解数,安全脱身。” 戴春风点了点头,看着他,沉默不语。 张义知道他在担心运输的事,看向杜老板: “杜先生,家里可有地图?” 杜老板不明所以,但还是让下人找来了地图。 张义将地图摊开,给二人介绍:“只要通过谈判,能将纱运出上海,我们便可以向安徽亳州进发。 我记得占据亳州城的伪军头目是郝鹏举,此人虽反复无常,但胆小怕死,只要威逼利诱,必能将其策反。 过了亳州,便是真空地带,可安全至界首,我们的人可在界首接应,以此去洛阳。到了洛阳,便可以搭乘火车,经长安抵达山城。” 张义说的有条有理,戴春风沉默了一会,终于点了点头。 “好,张区长,此次上海行动,代号虎口夺食。 伱担任行动组长,徐采丞任副组长,上海实验区的潜伏人员可配合你行动,明天晚上出发。任务,搜购纱布匹等物资,货运管理局将全力配合你们的行动。” “是,处座。” 计划虽然定下了,但具体运作的麻烦事还多着呢。 由于戴春风得罪了孔部长,货运管理局成立后处处受到财政部掣肘,各种预算款根本不能到位。 因此抢购物资需要的资金,必须报常某人批准才行。 回到办公室,张义立刻唤来猴子和钱小三: “准备一下,明晚去上海执行任务。” 猴子的脸上丝毫不起波澜,钱小三却是低声惊呼:“去上海?” “怎么?有问题?” “没有.”钱小三尴尬一笑,“只是有点意外。” 张义注视着他,从他的口气判断,肯定有事瞒着自己。 “说实话。” 钱小三犹犹豫豫说:“区长,我.恋爱了。” “恋爱了?”张义有些意外,莫名其妙就恋爱了? “谁啊?哪家的大家闺秀?” “区长,您认识的,就是上次抓捕王强时我救下来的女人。” 这让张义更意外了,他审视着钱小三说: “速度够快的啊,身份核查过吗?记得向总务提交一份身份信息表。 至于恋爱,那是你私人的事,只要不结婚,军统的家法也制裁不了你。” 钱小三神色一肃:“是。” 猴子瞥着他,郁闷道:“结婚有什么好的,裤腰带都被栓上了,还有什么自由?再说了,像我们这样的人,就不该结婚,不该有孩子。” 钱小三嘟囔道:“总不能一辈人做老光棍吧?” 张义笑道:“我现在就是一个光棍。” “您误会了,区长。”钱小三自知失言,赶紧解释。 张义不以为意地摆摆手说:“结婚不结婚的,幸福不幸福的,各有说道,自己知道该做什么以及如何去做就行了,怕的是结婚后因为财米油盐困在家庭的漩涡里随波逐流,变得平庸、卑微。” 猴子和钱小三若有所思。 “好了,我也是有感而发。” 张义说着从柜子里面拿出一瓶酒和三个酒杯,一一满上,说: “不管是恋爱还是结婚,工作都要做。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返,但我还是希望我们这次任务能马到功成,全身而退。” “是,区长!” 张义率先一口喝下,然后望着钱小三: “你还有一次后悔的机会。” “报告区长,我钱小三虽然好色,却不畏死,誓死追随区长。” “好。” …… (本章完) 第357章 接头(求月票) 第357章 接头(求月票) 一条行人不多的马路上,王乃器穿着件压箱底的袍站在街边,努力地调整着自己无法形容的心情,静静地等着人,身后“一心书店”的招牌静静地耸立着。 不一会儿,一辆黄包车朝他驶了过来。 车停下来,一个年轻姑娘从车上下来,付了钱后,从容地来到他面前。 这个年轻姑娘,正是前两天他在办事处见到的那位,林秀梅同志。 和那天相比,林秀梅今天没有穿军装,而是穿着一件素袄,宽大的围巾挡住了半边脸,显得很朴素。 “林秀梅姑娘。”王乃器叫道。 林秀梅注意到王乃器一丝不苟的打扮,她嘴角噙着笑,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老王,今天够精神的嘛!” “这件衣服是我加入组织的时候穿的,不到过节我都舍不得穿。”王乃器瞥着周围,小声说道。 “那你结婚也要穿这件喽?进去吧。” 林秀梅笑着指了指书店,王乃器连忙在前边带领。 “书店的伙计已经辞了,就等着你来了,这么间小店,用两个服务员太惹人注意了”王乃器一边拿起抹布清理书架上的灰尘,一边自顾自介绍着。 见他说个不停,林秀梅打断他:“王老板,我住哪里?” 王乃器似乎没有听到,仍然自顾自说着。 “王老板?”林秀梅再次唤他。 “啊?”王乃器这才反应过来。 “我说,我住哪里?还有,工作上的事怎么安排?你看起来很紧张?” 王乃器一愣:“这么明显吗?” 他叹了口气,“你总得给我适应的时间吧。” “我们可以等,敌人会等吗?” 见她说的一本正经,王乃器也恢复严肃,心说自己一個老地下决不能让一个小姑娘小看了,板着脸说: “那就说说工作,上级派你来是协助我工作的,你担任交通员,主要负责情报的传递工作,这个应该没有问题吧?” 林秀梅点了点头。 他继续说:“你来的正好,美人鱼的情报已经送来了,如果计划成功,纱的问题应该能解决。” 这倒让林秀梅讶然了:“这么快?” “他的效率一向很高。” 王乃器说着,似乎是想起了往事,沉默着将手伸进口袋,想拿烟,但瞥到面前的女士,又犹豫着憋了回去。 林秀梅猜测他烟瘾犯了,说:“抽呗。” “不抽了。”王乃器摇了摇头,拿过一份地图,开始向她介绍情报的内容。 林秀梅用心记着,完了她思忖着问: “这么说,我们要在火车经过长安的时候动手?” “对,所以我们要早做布置。” 林秀梅点了点头,又问道:“美人鱼会参与这次行动吗?” “我不知道。”王乃器摇了摇头,“他只说这件事是军统高层和货运管理局协同军统上海区实施的,具体哪些人参与,并未说明。” 顿了顿,他坚定地说:“即便他参与了,我们也不能打听,与其好奇他的身份,还不如把我们自己的事情做好,免得给他带去危险。” 林秀梅思索着,问:“你就不好奇他的身份?” “以前好奇,现在不好奇了,我只知道他做的是对的事情就够了,大家虽然路不同,但我们的方向是一致的。” 林秀梅不甘心,说:“这对他的安全有好处,可这么久了,我们都不知道他是谁,他也不主动表明身份,这是对组织,对他个人严重的不负责任。” “恰恰相反,我觉得保持目前的联络状态就很好,他为我们源源不断的提供情报、帮助,就是对组织最大的负责。” “这怎么能一样呢?我这是本着对他个人负责的态度” “行了,他潜伏在敌人心脏中,每天胆战心惊的,受的罪吃的苦,我们根本想象不到,不能给予他帮助也就罢了,别再添乱。” “等等,老王,伱的思想很有问题,什么叫添乱?” 林秀梅打断他,一脸严肃地说: “一个真正的xx主义战士,不仅需要卓越的勇气和智慧,严格的纪律性,无私奉献的精神,还要有无比坚定的信仰和忠诚,勇气和智慧他是不缺,可其他的人? 他毕竟长期待在敌人中间,近墨者黑,我们不知道他的身份,谁知道他有没有像其他的军统特务一样干过出格的事情。” 王乃器被这话给噎住了,他深深地打量着面前的姑娘,这种从宝塔山回来的,信仰和革命热情自然无话可说,可她没有做过真正的地下工作,真的能理解什么叫残酷吗? 这种太过板正的思想真的适合潜伏工作吗? 他开始怀疑起来。 “所以.”林秀梅还想说什么,王乃器立刻挥手打断: “每个人对信仰的理解不同,只要是有益于国家人民的,都值得尊重。 至于你说的什么近墨者黑,在获取情报的过程中,不可避免地会侵害普通人的利益,或者做你口中出格的事情,可为了情报,难道就不做了?是你,你会怎么选?” 林秀梅胸前一起一伏,被气到了,她觉得王乃器的思想很危险,简直胡搅蛮缠,她一定要汇报上级。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王乃器一脸严肃,继续说: “对一个两个人的伤害或者背叛,如果是建立在帮助更多的普通人的基础上,你不觉得这种伤害、背叛值得吗? 某种意义上,我们的工作本身就是伤害和背叛。 背叛了亲情世故、背叛了人性、甚至有时候会背叛自己,做一切心里并不情愿的事,但那些.是正确的事,哪怕它有时候不合理。” 林秀梅一脸的不服气,沉默了半响,说: “我保留意见,我会向组织上汇报的。” “这是你的权利。”王乃器面无表情地说,“但在没有得到上级答复前,你必须服从我的命令。” 说着,他望着她,“尽快将情报送出去。” 上海。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灯火辉煌、人来人往的华懋酒店巨大的喷泉前。 穿着制服的门童快步跑下台阶,帮着拉开车门。 戴着墨镜蓄着八字胡的中年男人跨下车,手中提着一个公文包。 紧随其后的是两个孔武有力的保镖,他们每人手上都拎着一个沉重的皮箱。 中年男人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就像一位远道而来的旅客。 他随手丢给门童一个银元,门童立即殷勤地接过他手中的公文包,把他们一直引到三楼的贵宾包厢。 男人刚坐定,就有身材高挺的女服务生给他们送上了红酒、香烟和时令水果。 服务生离去,男人从怀里掏出一份申报折成条状缓缓放在桌上,掏出一根烟点燃,默默等待着。 过了一会,一名保镖终于忍不住了,凑在他耳边说: “区长,接头时间已经过了,会不会是徐采丞没有发现我们在申报上刊登的那个寻人启事,今天没有来跟我们接头。” 这三人,自然是乔装打扮后潜入上海的张义一行。 张义淡定地弹了弹烟灰,轻声说: “稍安勿躁,徐采丞能在日本人中间混的风生水起,自然不是什么简单角色,他一定会来,说不定此刻就躲在暗处观察我们呢。” “观察我们?” “对,要是他觉得我们烂泥扶不上墙,说不定不会现身。” “您是说互相试探?”“对,打起精神来,小心提防。” “是。” 一支烟抽完,张义端起红酒,一边小酌,一边用眼角的余光不停观察贵宾厅的每一个人。 这时,不远处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意兴阑珊地将手中的筹码递给身边的保镖,缓缓走了过来。 他并未来到张义这桌,而是在旁边坐下,从保镖手中接过一支雪茄,抽了起来。 张义只是用眼睛平静地注视了他一眼,就不再关注。 又过了一会,男人抽完雪茄,突然转头瞥着张义桌上的报纸,问: “申报?” “是。” “能借我看看吗?” “您自便。” “那就多谢了。”男人笑意盈盈地拿过报纸,不经意地问:“先生是来公干还是访友?” “访友。” “哦,看先生穿着打扮,您的朋友一定非富即贵,不知他高名贵姓,徐某在上海也算略有薄名,说不定认识你的朋友呢。” “是吗?他姓屠,单名一个木字。” “屠?屠夫的屠吗?这个姓可不少见啊,看来是徐某孤陋寡闻了。” 男人思索着摇了摇头,从怀里掏出几张美钞,往桌子上一放,说: “相逢不如偶遇,先生这桌的消费我请了,祝你玩的开心。” 说着他转身在保镖的簇拥下离去。 “区长?” 张义没说话,微微一笑,屠谐音土,土木者杜也,接头已经完成。 他拿起桌上的美钞,只见中间夹着一本绿色的证件,上面烫着两行金字: 中国果党中、央执行委员会特务委员会特工总部。 这自然不是徐增恩的中统,而是李士君的76号。 张义翻开一看,证件的主人叫徐天,照片上看起来很普通。 证件中间夹着一张纸条:今晚十点,虹口,海军俱乐部。 时间地点证件,无疑是邀请张义今晚赴约了。 “走吧,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去酒店房间再说。”张义收起证件,将纸条销毁,起身说道。 “是。” 三人很快办好了入住手续,进入房间便开始忙碌起来,检查有无窃听器、伪造证件等等。 一切准备妥当,张义将替换上自己乔装后照片的证件揣入怀中,又从猴子手里接过一颗注入了氰化钾的自杀纽扣,说: “我现在就出发,你们一人看护行李,一人去找上海实验区的杨文轩和刘魁,用他们的电台向戴老板发报。” “是。” 两人肃然一礼,又一脸忧虑地望着张义。 区长马上要去见日本人,万一稍有不顺,那可真是羊入虎口。 张义脸上波澜不惊,毫不犹豫地走了出去,他坐着酒店提供的汽车,一往无前地驶入黑暗中。 海军俱乐部是日军高级军官寻欢作乐的地方,出入的都是日本军人和一脸谄媚的伪军高官。 张义亮出“特工总部”的证件,在日本服务生的引导下走了进去。 他刚坐下,就有一个日本女侍端着一大盘日式料理上来,展颜一笑,温柔地说: “先生,是第一次来吗?请品尝我们这里的佳肴。 您吃完了,可以在俱乐部里逛街,我们这里有钢琴、音乐,甜点和清酒都是免费的,供您畅用。” “你怎么知道我是第一次来的?”张义饶有兴趣的问。 见他说的是纯正的日语,女侍笑得更温柔了,她脸上浮起一丝红晕,说: “来过的都去后面找姑娘了。” 所谓的姑娘自然是weian妇了。 “哦,日本姑娘?” “嗨。都是我们大日本帝国最美丽最温柔的姑娘,她们也在为圣战贡献自己的力量。”女侍说起这话,脸上一片自豪和荣光。 张义内心鄙夷,小日本真是一个神奇的国家,他盯着女侍问: “有中国姑娘吗?” “请大人享用美食。”女侍显得讳莫如深,哈腰一礼,转身退下了。 张义若有所思。 正想仔细观察俱乐部内部的结构,就见徐采丞从一个包间走了出去,对张义招了招手,他立刻走了过去。 包间里烟雾缭绕,正中位置坐着一个满脸阴沉的光头,眼神阴鸷,他旁边坐着三个细眉红唇的歌伎,几人正推杯换盏。 徐采丞微微躬身,介绍说:“藤田大佐,这位就是特工总部的徐天先生。” “藤田君,你好。” 藤田见他会说日语,略微诧异地扫了他一眼,然后便自顾自地喝着清酒。 张义自然明白这是给自己的下马威,只是一脸微笑地看着他。 过了几分钟,藤田打了一个酒嗝,重重将酒杯一放,几个歌伎噤若寒蝉,立刻哈腰一礼,徐徐退了出去。 他这才审视着张义,问: “你的老板姓陈还是姓戴?” 张义仍然微笑着说: “姓陈姓戴又有什么关系呢?” 藤田点了点头,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确实没有关系,不过你能代表山城政府吗?” 张义盯着他,一字一顿说:“我只能说今天的对话会一字不漏地反馈到最高负责人手中。” “吆西,替我向你的老板问好。” 藤田凝神望了他片刻,缓缓起身踱步到张义面前,行了个鞠躬礼。 “吴君,一路辛苦了,请坐。” …… (本章完) 第358章 谈判(求月票) 第358章 谈判(求月票) 三人在包间的榻榻米上落座,藤田拍了拍手,很快就有一个穿着素色和服白袜身材苗条的女侍走了进来。 她端着托盘,双膝跪下,从一个小巧的白泥煤炉上取下一个紫砂壶,双手高高举起,恭敬地给三人斟茶。 一个照面,张义已经感觉到这個女人不一般,虽不在妙龄,但眉宇间尽是风情,仪态温婉。 最吸引他注意的是女人的手,关节处有明显的老茧,那是长期握枪练习留下的痕迹。 松机关的女特工?还是藤田的姘头? 但不管她是什么身份,出现在这种场合,绝不是凡人,张义提醒自己要万分小心。 他和徐采丞先颔首谢过,再端起茶碗,品鉴起来。 张义担心茶里有毒,只是抿了一口,就放下,赞道: “正宗的狮峰龙井,让人心旷神怡,藤田君好品味。” 藤田得意一笑:“吴桑,过奖了,难得我们有相同的品味。 哈哈,中国的好东西太多了,尤其是茶,让人饮之忘俗,暂时忘记纷乱的战争。” 捕捉到这厮眼中流露出的贪婪,张义心底冷笑,但是,他的嘴角却露出一抹无奈,唏嘘道: “确实是好茶,可惜在山城喝不到这么正宗的。” “茶我这里多的是,吴桑若是喜欢,走的时候我送你两罐,算是见面礼。” “藤田君,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们中国人说话总喜欢弯弯绕。”藤田摇了摇头说,“吴桑,稍安勿躁,中国话说,既来之则安之,你舟车劳顿,不妨今晚先在这里休息.” 说着他指了指陪坐的女侍,意味深长地一笑: “这位是山口惠子小姐,由她今晚陪侍你。” 山口惠子袅袅婷婷地起身,哈腰一礼: “山口惠子,请多多指教。” 张义躬身还了一礼,眯眼打量她。 什么意思?监视还是测试? 或者说是谈判的技巧? 此刻推脱,倒显得他心急,对方有恃无恐,气势上必然输了一筹。 见藤田的目光牢牢黏在他的脸上,他知道,自己和藤田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但稍作思忖,他却直接摇头说: “藤田君,好意我心领了,吴某此次肩负使命,即便再美味的佳肴珍馐,怕也是无心享用啊。” “良辰美景,吴桑也太扫兴了。”藤田重重放下茶杯,不悦道。 “此话差异。”张义挺了挺胸,直视着他,却是话锋一转,“藤田君可曾听说汪填海摔碎瓶的事?” “有这回事?”藤田来了兴趣。 “当然,据说是成化年间的重器,美轮美奂啊。” “哦,为什么呢?” “自然是因为你们日本人。” “胡说八道。”藤田哼了一声,“我们大日本帝国和汪填海阁下的合作亲密无间,吴桑莫要挑拨离间。” 张义轻蔑一笑:“藤田君,莫要动怒,你刚才说我们中国人说话云遮雾罩,这是陋习,但也是一种智慧。毕竟有些话有些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就比如前番唐季礼的事,我听说不仅你们军部的参谋长河边正三亲自出马会见,还给他引荐了总司令畑俊六,所谓何事,还要我继续说吗?” 藤田的气势瞬间一泄。 作为松机关的负责人,他自然知道此事的来龙去脉,日军想要南下,就必须将陷在中国的几百万兵力抽出一部分。 截止目前,投入中国本土的兵力达到了200多万,但又不能在短时间灭亡中国。 但南太平洋的运输线又不能断,所以只能和山城政府合作,稳住果党的军队,才能达成目的。 见他一脸阴郁地盯着茶杯不说话,一直未说话的徐采丞适时开口: “藤田君,山城政府本来抗战意志坚定,但现在愿意和贵方做生意,就表明有缓和的意愿。 所以,贵方应该就此做出让步,以示诚意,应该允许山城方面采购纱布匹。” 藤田沉默了一会,挥手让山口惠子出去,他看了看徐采丞,又望向张义: “伱们准备采购多少纱?” “十万件纱和布匹。”张义狮子大开口。 这个数字不说藤田,就连徐采丞都大吃一惊。 “绝对不行。”藤田一口拒绝,他们再急于和山城政府讲和,也绝不会去资敌。 夫战,勇气也。一鼓衰,再而衰,三而竭。 高层之所以同意他谈判,为的就是通过贸易往来,动摇山城政府的抗战意志,给点甜头,死死将对方套住,但这并不意味着对方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八万件,绝对不能再少了。” “5000件,这是我能做主的限度。” 藤田一脸阴沉,咬牙切齿道,“而且,这批纱布匹必须用美元或者黄金交割,绝对不能用你们烂大街的法币。” 徐采丞皱眉说:“按上海目前的市价,16支人钟纱的价格按每件170元算,5000件便是85万元。” “不不不,不是170元,是340元每件。 也就是说你们需要支付我170万法币,或者等额的美金黄金。” 藤田局促一笑, “吴桑,这个价格即便你运到山城,也可以大赚一笔。” 张义内心冷笑,看着他淡淡道:“藤田君,做生意自然是低买高卖,有道是漫天要价,就地还钱。 但一切都要在合理的范围内,170元每件的价格已经很贵了,更别说340元。” “而且据我了解,从民国八年,上海纱厂生产的16支纱每件成本是149.55两银子,售价200两,盈利50.45两。 九一八后,日货倾销,纱布市场迅速衰退,纱价暴跌,到了民国20年,价格才重新恢复到237.6元… 民国24年,又跌至170元法币,如今法租界的纱价格每件在170元法币至200元法币之间徘徊,藤田君莫要拿我当傻子。” 藤田没想到张义是做了功课来的,他耸耸肩,笑道: “吴桑真让我刮目相看,徐君说的对,第一次做生意,我方是该拿出点诚意来,这样吧,就按照170元的价格算,你方需要支付我85万日元。” 这厮嘴里说着诚意,却不经意间埋了一个大坑。 张义敲了敲桌子,沉着脸说:“藤田君,有道是事不过三,何以至此?如果你再不拿出诚意,这笔买卖不做也罢。” 藤田一脸无辜:“这话怎么说?” 张义鄙夷地看着他:“31年日币宣布脱离金本位,国际地位一泻千里,贸易商都不愿意收日元,你们日本人贸易也是用英镑、美元结算,怎么到了我这里,竟然要求日元结算?而且你们现在发行的是军票,和法币的结算价格为十钱兑换法币0.12元,后来调整为一比一兑换,如今又调整为0.86兑换1法币,按照0.86的汇率,何来85万日元之说?” 被戳破算计,藤田没有丝毫的尴尬,他狡黠一笑,说: “可能是我疏忽了,吴桑也太斤斤计较了,这些不过是蝇头小利罢了。” 张义未置可否,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有道是一回生二回熟,我这人迷信,所以想讨个吉利。 8800件纱和布匹,每件按160元法币的价格结算,或者用等额的美钞,如果藤田君同意,事情就可以定下来,否则.” 说罢,他起身,摆出一副随时告辞的架势。 藤田神情委顿,长舒一口气,知道碰到高手了,他抬头,迎着张义咄咄逼人的眼光,一摊手说: “太多了,我做不了主实在是太遗憾了。” 张义深深地看了他一会,笑眯眯地说: “确实是太遗憾了,只不过是藤田君的遗憾。” 藤田一愣,不解地问:“这话怎么说?” “藤田君错过了一个建立功勋的机会,难道不该懊悔遗憾吗?”张义反问。 藤田沉默了。 见他一脸阴郁地思索着什么,张义给徐采丞使个眼色。 后者心领神会,连忙凑到藤田耳边说: “藤田君,我们是朋友,我才对你说实话,适可而止,别逼他去找其他门路。” 瞥见藤田眉头一紧,张义不给他反应的时间,微微欠身一礼,随即看向徐采丞: “徐先生,一事不烦二主,麻烦帮我引荐一下特高课或者梅机关的人,如果你有海军、陆军或者外务省等部门的关系,也未尝不可。” 张义之所以说这话,是因为日本海军、陆军、内外务省等部门在侵华的目标和大的战略上是一致的,但具体细节和主张却各有不同,往往都是通过各自的渠道和果党接触,企图对常某人政府实施诱降的政策。 而他们下面的这些特务机关,什么“梅机关”、“松机关”、“竹机关”等等,不但派系林立,而且相互嫉视,各个都想通过自己的手段,打破战争焦灼的局势,好在更高层邀功请赏。 他就是要利用日本人的这种心理,狠狠将“松机关”套牢。 “且慢。” 见张义果然如徐采丞所说开始寻找其他门路,藤田连忙将他喊住。 张义看着他,没吭声。 藤田喟然一叹:“吴桑,你说服我了,我同意你的条件。” 随即他不甘心地补充道: “你说的一回生二回熟,这次我可以吃点亏,表示诚意,但下次就轮到我提条件了。” 张义心说有个屁的下次,面上笑着点点头,伸出手: “合作愉快。” 藤田很客气很谦恭地欠身握手:“合作愉快。” 话音刚落,却见张义又皱起眉头,他狐疑地问: “吴桑,又怎么了?” 张义摇了摇头,欲言又止。 藤田不耐烦了:“中国人也太不爽快了。” “我在想,如此大规模的交易,肯定会留下蛛丝马迹,万一被梅机关、特高课等发现,前来抢功怎么办?我倒是无所谓。”张义看着他,语重心长道。 藤田眼神一凛,明白了,皱眉问: “那你说怎么办?” “我们要尽最大的努力,查遗补漏,让这次交易,从表面上看不出什么,让存疑者摸不到头脑,等他们发现的时候,藤田君早就立下功勋,成了军部、外务省的座上宾了。”张义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关切。 “如此一来,就需要藤田君提供车辆,将货物送出上海,我们可以在亳州地界,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藤田咬了咬牙:“成交,不过我会申请军队保护押运,希望吴桑和你背后的人言而有信,要是敢耍什么招,大日本帝国的军队可不是吃素的。” 张义哈哈笑道:“中国人一向说话算数。” “但愿如此。” 藤田望着他,眼神里微微闪着光,顿了顿,说: “吴桑你真的姓吴吗?我现在很好奇你的身份,像你这样优秀的人才,如果生在大日本帝国,一定会受到重要,获得更尊贵的地位。” “名字不过是个代号罢了。”张义笑道。 “吆西,吴桑如果不做政府官员,一定是个优秀的特工。” 他嘴里啧啧称赞着,看了一眼手表,说: “时间不早了,现在已经过了宵禁时间,吴桑不妨住下来,见识一下我们大日本帝国的独特文化. 如果你要汇报工作,我们可以为你提供发报机,安全问题不用担心。” 张义笑着摇了摇头:“告辞。” 他心里暗忖藤田这厮为什么对留宿这事这么执着呢?难道想策反自己? 张义倒是想摸一摸海军俱乐部的跟脚,但此刻时机不对。 藤田没再说什么,拍了拍手,之前离去的山口惠子再次走了进来。 “惠子,你送吴桑出去。” “哈衣。”山口惠子温婉应着,伸手邀请,款款在前面带路。 张义点上一根烟默默跟在后面,一边缓缓走,一边仔细观察周围的地形: “俱乐部的建筑很特别,好像在哪里见过。” 山口惠子小声解释:“海军俱乐部是仿造日本领事馆建的,两座建筑风格一致,楼内的道路也基本一致。” “原来如此。” 张义若有所思,正说着,就见一个醉醺醺的日军人军官挽着一个高挺的美女走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到处点头哈腰的中国人。 瞥见那张蟹壳脸,张义一眼就认出此人是丁默村。 这厮被李士君赶出76号后,被汪填海提名为中常委兼社会部部长。 现在又兼任汪填海和日本组建的所谓“东亚联盟中国总会”所属的“社会福利委员会”主任委员。 虽然都是主任,但福利社主任的含金量自然比不上76号特工总部主任。 不过这厮也是一条道走到黑,时时在日伪控制的报纸上鼓吹“大东亚共荣圈”,邀功请赏,奴颜婢膝,奴气十足。 张义瞥了一眼那名日本人的长相,默默记下。 走到门口,和山口惠子告别后,刚想拦下一辆车,突然察觉到有人在暗中窥视自己。 他心下一凛,却不动声色地向着黑暗中走去。 …… (本章完) 第359章 陷阱(求月票) 第359章 陷阱(求月票) 察觉到暗中有人窥视,张义不紧不慢地走着,路过一条黑暗的巷子,他立刻拐了进去,紧贴着墙壁立定,全身戒备起来。 下一刻,巷口传来微不可察的脚步声,张义的拳头倏地挥了出去。 来人极其警惕,微微侧头一闪,躲过他的拳头,以一个极其刁钻的姿势扣上他的手腕。 张义屈臂一顶,将来人往自己怀里一扯,猛地挥出右拳,朝着对方脸上袭去,却被他侧身闪过,同时他的手肘狠狠撞向张义的胸部。 张义伸手一挡,旋即抬脚踢向来人膝盖。 他微微屈身一闪,却不想张义的另一记边腿带着阵阵风声扫向他的太阳穴。 来人连忙伸手隔挡,但这一脚力量极大,他吃痛闷哼一声,后退两步,才泄去力道。 张义借着巷口的月光仔细打量,才发现来人竟然是乔装打扮后的郑呼和。 “老郑,别来无恙!” 听出张义的声音,郑呼和摸向腰后的手一松,缓缓走上来,打量了他几眼,冷冷地说: “化妆术不错原来你们跟日本人勾勾搭搭是真的。” 有些事不便解释,张义笑了笑,说: “中国人里有汉奸,日本人也一样,大家都是为了抗日。你怎么在这里?” 郑呼和冷笑一声,语带不屑: “和76号日伪交换新四军的情报,也是抗日?你走你的路,我走我的路,我们和你们军统不是同道人,我的事你就别过问了。” “这我知道,你也不用这么警惕。不过.虽然路不同,我们的方向是一样的。” “什么意思?” “没什么。” 张义笑笑:“你还没说伱在这里干什么呢?或许我能帮上什么忙。” “不必了。”郑呼和说,语气中带着冷漠。 “我没有恶意。” “有恶意也无所谓。” 郑呼和冷声说,“全国人民都在想着怎么将日寇赶出去,但你们军统却在和76号交换新四军的情报,你敢说这些事你不知道?算了,我跟你说这么多都是浪费口水,好自为之。” “别对军统有那么大成见,我们的弟兄一样在拼死杀日本人。” “不错,可是,你们的委员长一旦过上几天太平日子就开始想着屠杀我们红党,皖南就是罪证。” 黑暗中,张义和郑呼和突然间都沉默了。 但他们都听得见彼此清晰的呼吸声,瞬间,他们都意识到果红之争是横在他们之间一道几乎不可逾越的鸿沟。 “我可以向你保证,不论将来局势如何变化,我绝对不会把屠刀指向红党。” “我相信你,但你保证军统不会吗?军统局上面还有谁?” 说完这话,郑呼和扭头就走。 张义喊住他:“你不会想潜入海军俱乐部吧?没有证件,没有熟人接应,太危险了。” “是很危险,但我有必须去的理由。” “听说日本领事馆的内部结构和海军俱乐部很相似,老郑,你怕是别有所图啊!” 郑呼和的步伐一止,出于职业敏感性,他警惕地问: “你知道什么?” 张义摇摇头,答非所问:“虽然不知道你们接下来有什么行动,但如果你想混入海军俱乐部去了解日本领事馆的内部结构,我说不定可以帮上忙。” 郑呼和深深望着他,没说话。 张义也看着他,脸上平静无波。 郑呼和犹豫了一会儿,点点头,说: “我需要潜入日本领事馆获取一份日军第二战区的兵力部署计划。” 第二战区虽然一直在调整,但大体上还是以山西、陕西北部和绥远为主。 “我可以给你提供海军俱乐部内部的结构图,但相似不一定一致。想要行动,最好是实地去探探路,或许你们需要一个内应。” “刚才和丁默村一起走进去的就是日本领事馆的机要秘书,他肯定掌握有保险柜的位置、密码,和情报的编码。” “我刚才见过他,只是没想到此人身份如此重要,这么说和他在一起的那个女人是你们的人?” 郑呼和不置可否。 张义思忖着,掏出别在胸口的钢笔,伸出手。 “什么?” “纸。” 郑呼和见他一脸正气,犹豫了一会,从裤兜里摸出一个手绢,上面还绣着一朵梅。 张义接过来,嗅到上面淡淡的香气,好笑地问: “老郑恋爱了?” 郑呼和嘟囔了一句:“要你管。” “呵呵。” 张义笑了笑,拿起钢笔,脑海中闪回着海军俱乐部的影像,在手绢上画了起来。 片刻后,张义将手绢还给他:“接下来就靠你们了。” “多谢。”郑呼和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消失在黑暗中。 “区长,怎么样?” 张义一到酒店,猴子和钱小三就围了上来。 “一切进展顺利。” 张义掏出怀表看了一眼,已经接近凌晨。 “戴老板怎么说?” “他老人家指示,要不惜一切代价和松机关达成协议。 另外,财政部会派遣专人携带支票到上海负责交易,但具体是谁,局座没说。” 张义默默听完猴子的话,半天没有做声。 孔部长和戴春风交恶,几十万的钱款肯定不会直接交给军统,但这個所谓的“专人”靠谱吗? 不是军统的人,张义总觉得不放心。 而且孔某人的胃口一向很大,他若是插手交易,只会让事情横生波折。 “区长?” “还有什么事?” “杨文轩和刘魁汇报,他们最近收买了一个76号行动队的人。 据此人透露,他们前几天逮捕了一名潜伏的地下党,但很快就释放了,他们猜测76号和梅机关估计在实施诱铺计划。” “钓鱼行动?” 张义想起今天在海军俱乐部见到的日军领事馆秘书身边的女人和郑呼和说过的话,心下一凛,所谓的“日军第二战区兵力部署计划”,不会是个圈套吧? 心里思忖着,他嘴上淡淡说道: “对于红党,我们的态度是不接近不联络,如果76号和梅机关对地下党特工进行抓捕,杨文轩和刘魁他们可以浑水摸鱼,顺利实施对日伪的爆破行动。” “是。” “好了,休息吧。” 张义说着,就合衣上床,闭上眼睛。【今日情报已刷新】 【1、您今天见过藤田,获得相关情报--藤田已将纱交易计划汇报给日军上层,计划获批。】 【2、您今天见过山口惠子,获得相关情报--山口惠子,代号响尾蛇,特高课高级间谍,奉命打入松机关,监视藤田。】 【3、您今天见过唐若男,获得相关情报——唐若男,红党地下党,以舞女的身份接近日军领事馆一等秘书海岩三郎,伺机套取领事馆保险柜的位置、密码,和情报的编码。】 【4、您今天见过海岩三郎,获取相关情报-——海岩三郎,钓鱼计划参与者之一。钓鱼计划.】 原来76号和梅机关前几天无意中逮捕了一名叫徐鹤年的红党地下党,此人是红党上海负责人“老孟”的秘书。 以此为突破口,76号和梅机关联合日本宪兵队、特高课、领事馆,迅速制定出一个叫斩首计划的钓鱼行动。 以日军第二战区兵力部署计划为诱饵,不仅要将潜伏的地下党一网打尽,还要故意留下漏网之鱼将假的兵力部署图情报传递出去,从而将计就计,在正面战场上对红党展开围剿。 瞒天过海、声东击西、偷梁换柱.美人计、反间计、苦肉计、连环计 张义心底一寒,日伪无疑是在下一盘恶毒的大棋。 从郑呼和他们今晚的行动来看,钓鱼行动已获得巨大进展,此刻,说不定红党的负责人“老孟”都在别人的监视下。 浑然不觉的郑呼和与他的同志们无疑陷入了危险中。 张义有种冲动,立刻找到郑呼和,提醒他已经危机四伏。 但他随即否定了这个想法,任何率性而为的举动都是危险的,而且没有证据,郑呼和不一定会相信他的话。 他必须暗中观察,等待合适的时机才行。 夜已经深了,海军俱乐部依旧灯火通明。 一处包间里面,丁默村不知去了什么地方,日本领事馆的秘书海岩三郎正躺在沙发上呼呼大睡。 之前搀扶他的那位姑娘,唐若男小心翼翼地上前推了他一把,见他没有丝毫反应,确定将他迷晕了,她立刻来到门口将门反锁上。 然后她戴上手套,迅速从随身携带的坤包里面拿出一个伪装成化妆盒的袖珍照相机,打开海岩三郎携带的公文包拍摄起来。 接着她解下海岩三郎腰间的钥匙,从中挑选了一把,用胶泥拓印复制起来。 做完这一切,她从容地将一切复原,仔细检查了一番后,快速出了门并关紧房门。 她目不斜视,一路从容地出了海军俱乐部,刚走到路边,一辆汽车恰好停了下来。 是郑呼和。 “上车。” 待唐若男上车,郑呼和发动汽车,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他们不知道的是,唐若男刚一离开,刚才还昏昏欲睡的海岩三郎突然醒了。 他来到窗前,望着汽车消逝的背影,得意一笑。 这时,丁默村提着裤子,一脸疲惫的推门走了进来: “成功了?” “是的,计划一切顺利。” 丁默村如释重负地点了点头,又叹息一声,望着海岩三郎,郁闷又不解地问: “为什么是我?我都离开76号了。” 海岩三郎重新倒了一杯酒,意味深长地说: “我听土肥圆阁下说过一句话,太复杂的设计实际上是降低了成功的概率。 红党向来狡猾,所以我们要做的自然才是,最简单的钓鱼策略,下准确的鱼饵,让鱼儿心甘情愿地咬钩。 这就需要丁桑你的配合了。 哈哈,你们中国有句话说,臭味相投,丁桑向来以好色出名,前不久差点中了中统的美人计,一命呜呼! 我和你在一起,每天寻欢作乐,别人自然也会将我当成好色如命的蠢货,红党哪里知道,他们才是一群自以为是的蠢货,哈哈哈哈。” 丁默村这才了然,恨恨地说: “就该将这些抗日分子一网打尽。” 海岩三郎和他碰杯,喝着酒,色眯眯地说: “我看见过刺杀你的女刺客,不愧是良友画报的封面女郎,可惜了。” 丁默村阴沉不语,女刺客郑萍如确实漂亮,但不杀她不足以泄心头之恨。 这次刺杀事件便是后世某安导演拍摄的电影某戒,虽说情节基本上都是虚构的,但主角还是很靠谱。 故事中抗日女志士的原型正是郑萍如。 她的父亲叫郑钺(yue),早年留学日本法政大学,后来加入了同盟会。 她的母亲叫木村子,是一位日本女人,后来夫唱妇随,跟随郑钺回国参加革命活动。 所以郑萍如不仅出身革命家庭,还是中日混血。 在上海有一份叫《良友》的画报,在中国的影响力类似于“时代周刊”于世界,能登上画报的封面人物,郑萍如的美貌不用多说。 37年,抗战爆发后,19岁的郑萍如出于爱国热情加入了中统,成为一名女情报员。 76号成立后,为除去汉奸头子丁默村,在中统的可以安排下,郑萍如佯装成涉世未深的少女,和中统预定的猎物丁默村“不期而遇”。 后来通过攀谈,丁默村发现此女竟然还是自己的女学生(丁做过女子中学的校长),逐渐信任,两人顺其自然地交往起来。 老色鬼丁默村虽然被郑迷得五迷三道,但他毕竟是老特务,好渔色,却更重视自己的小名,几次暗杀都被他侥幸躲了过去。 而屡次将他引到杀手埋伏点的郑萍如自然暴露了身份,被逮捕。 日本人本想用她的性命要挟其父出任伪政府的官职,但被他一口拒绝。 随即郑萍如被丁默村下令枪杀。 刑场上,这位19岁的抗日女志士只对刽子手说了最后一句话: “帮帮忙,打得准一点,别把我弄脏了!” 在女儿牺牲后,郑钺一病不起,很快抱恨而终。 郑钺死后,他的儿子,郑萍如的亲弟弟郑海澄在山城保卫战中驾驶战机和日寇在空中搏击,壮烈牺牲。 又过了不久,郑萍如的未婚夫、空军上校大队长王汉勋同样壮烈牺牲。 满门忠烈。 “来喝酒,丁桑,别伤心了,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女人比中国女人更加温顺,以后你在海军俱乐部的消费,都算我的账上。” “我不是伤心。只是有一件事一直埋在心底,让我耿耿于怀。” “什么事?” “据我所知,在郑和她的同党最后一次刺杀我之前,他们的上级--中统上海区负责人张瑞京就被76号逮捕了。 哼,他和我还有姓李的王八蛋都是老相识,没有用刑就全招了。 所以李士君这厮早就知道有人要狙杀我,可他居心叵测,竟然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这是故意想置我于死地啊。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丁默村眼睛里燃着熊熊怒火,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还有这种事?” 海岩三郎佯装不知情的样子,他慢慢抿着就,心里却冷笑一声,你们中国人斗的越凶,才更好控制。 “当然,这件事我早就想跟你说了,我希望海岩秘书能帮我。” “放心吧,你是大日本皇帝陛下的忠诚猎犬,只要你拿到确凿证据,我一定向领事大人汇报。” “证据.”丁默村苦涩一笑,有些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他上哪里去找证据? …… (本章完) 第360章 叛变(求月票) 第360章 叛变(求月票) 夜色迷离,天空灰蒙蒙地落着小雨,细雨纷飞的街道上,几辆黑色轿车倏地停了下来。 前后车上下来几个孔武有力的便衣,他们一脸严肃紧张地环顾了周围一圈,确定没有什么危险,一个头目才走到中间一辆汽车边上,低语几声。 车门打开,一袭风衣戴着礼帽的李士君这才下车,在一众护卫的环护下快步走进面前一座毫不起眼的建筑。 “主任。”他刚步入大厅,几个便衣就毕恭毕敬地迎了上来。 “招了吗?” “还没有。” 李士君脚步一停,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便衣一脸惶恐: “没有主任的命令,我们不敢擅自用刑。” 李士君鼻孔哼了一声,直奔审讯室而去。 阴森潮湿的刑讯室里,一个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被铁链锁在审讯室上,耷拉着头,一动不动。 李士君审视他几眼,一把捏住男人的下巴: “你应该知道我是谁,也清楚你为什么被带到这里来。” 中年男人看起来很疲倦,抬头瞥了他一眼,直接闭上了眼睛。 李士君轻蔑一笑,拿起桌上的记录本念道: “李原木,三十四岁,毕业于上海大学会计专业,巧了,我们还是校友。 这三年来,你不过是在一家叫汇源商贸的公司做会计,可家里呢,不仅装了电话,衣柜里面不是毛料西装,就是皮革大衣,连睡衣都是丝绸的,对了,你竟然还有私人汽车 你是贪污了呢,还是干一份活拿两份薪水?我猜是你的组织给你的经费吧。 红党没有这么阔绰,所以说说吧,你是隶属于军统,还是中统?” 李原木脸色微变,却低着头,没有回答。 李士君继续说:“我们盯上伱很久了,一個普普通通的会计却时不时出入豪华酒店,吃牛排喝红酒,不怀疑你怀疑谁?有了嫌疑就有可能被抓住。 所以未雨绸缪,为了不打草惊蛇,我让李秀梅小姐和你偶遇,直到她住到你的家里,找出你藏在橱柜下面的发报机。 呵呵,我给你个建议,或者说忠告,不要和陌生人说话,更不要将陌生女人带进家里。” 李原木猛地抬起头来,脸色苍白,心底涌起无尽的悔意。 三天前。 李原木在一家西餐厅用餐,不经意间他似乎感受到一束目光正在看他,是坐在他斜后方的一个烫着时髦鬈发、风姿绰约的旗袍女郎。 二人目光交汇,李原木很快就把视线收了回来。 他埋头吃了几口饭,再抬头的时候,又一次感受到了那束目光。 这种目光李原木懂,那是寂寞的眼神,欲望的眼神,就像男人看见心仪的女人渴求将她占为己有的炙热。 老婆孩子都在山城,已经很久没有和异性单独接触的李原木被这种异性的目光注视,尤其是一个美女的注视,心里不由升起一股异样感。 但作为一名潜伏的特工,他还是告诫自己一定要冷静。 这么想着,李原木连忙去了卫生间,希冀洗把脸,让躁动的心恢复冷静。 待他从卫生间出来时,旗袍女郎恰好向卫生间走去。 洗手台前狭窄的通道里,出于绅士,李原木背贴着墙给她让出一条路。 女人妩媚略显羞涩的目光瞬间近在咫尺,比目光更近的是旗袍勾勒出的她饱满的胸部。 几丝调皮的乱发轻轻划过李原木的下巴,让他的脸痒痒的,心也痒痒的。 伴着一阵香水味和高跟鞋的踩踏声,两条修长纤细的大长腿一闪,身后响起关门的声音,佳人消失在了眼前。 李原木心猿意马,吸了吸鼻子,轻嗅着空气中残余的香气,似乎有些意犹未尽。 这仅仅是一个插曲罢了。 李原木继续回去用餐,女郎从卫生间出来后直接叫服务生买了单离去。 李原木有些失望,本以为只是生命中的匆匆过客罢了,但他结账出了西餐厅时,却发现女郎正在拐角处等车。 她似乎有些冷,双手抱着胳膊,背影孤独。 他犹豫了一会,还是走上去: “你好,一个人吗?” 女郎回头,见说话的是李原木,脸上露出一丝似是而非的笑意,似乎看透了他上前搭讪的目的。 她客气地点点头:“你好。” 李原木环顾左右,说: “这里黄包车少,要不我送送你?” 女人看着他笑了笑:“不用了。” 李原木有些失望,顿了顿说: “好吧,再见。” 女郎转身,又向前走了几步,挥手喊住不远处一辆刚拉完客人的黄包车。 就在她上车,黄包车即将跑动之际,她突然侧头,对一直目送自己的李原木说: “我每天晚上会去百乐门坐坐,如果你有时间,可以来请我喝一杯。” 黄包车走了,只留下路边似乎有些着迷的李原木。 今天忙完工作的李原木回到孤寂的家中,不由就想起了那道让他念念不忘的身影。 ‘我每天晚上会去百乐门坐坐,如果你有时间,可以来请我喝一杯。’ 想起这句话,李原木再也按耐不住心底的蠢蠢欲动,这一刻,什么纪律危险通通都被他抛到了脑后。 他驾驶汽车风驰电掣般去了百乐门,穿过嘈杂的人群,终于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人,那个鬈发女郎果然正翘着腿坐在吧台前方的椅子上喝酒。 接下来两人一杯接着一杯喝酒,通过闲聊,他了解到她的丈夫死于日本人的轰炸,靠将家里闲置的房子出租出去维持生计。 她了解到他离婚了,如今孑然一身。 很快,喝的有些醉意的女郎就靠在了李原木的肩上,他搀扶着她上了自己的汽车,脚下猛踩油门。 郎有情妾有意,一切水到渠成. 几分钟后,李原木家的大床上他沉沉地睡去,原本发出轻微低喃醉意的女郎却突然睁开了眼睛。 很快她将李原木家里仔细搜查了一遍,直到发现发报机,她打出了一个电话。 然后,醉晕晕的李原木就被带了76号的审讯室。 “说吧,进了76号,你要是不交待点什么,别想活着出去。” 李原木忽然开口:“我就是个报务员,什么都不知道。” “你是报务员。” 李士君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一把扯住他的手。 “手指修长,关键位置有老茧,符合报务员的特征,可一个报务员的日子可没有你过的那么潇洒,你要是还不说,我只能对你用刑了。” 李原木浑身一颤,用眼角扫着李士君。 “我说的是真的,没有跟你开玩笑。要是你这双握笔杆子、按电键的手被毁了,可就再没有机会摸女人娇嫩的肌肤了。 李秀梅的滋味不错吧?丁默村那个老色鬼对她蠢蠢欲动,都没有得逞,这次算便宜你了。 只要你愿意合作,我就把她赏给你,今晚就安排你们洞房,如何?” 李原木犹豫了一会,嘴巴动了动,还是摇了摇头。 见此,李士君轻蔑一笑:“不管是军统还是中统的间谍,就没有在我手下逃过去的,敬酒不吃吃罚酒,用刑。” 他话音刚落,两个满脸横肉的便衣就提着满是荆棘的铁鞭走了上来。 “别用鞭子,直接用电刑,小心别把人家那双宝贵的手给弄伤了。” “是,主任。” 便衣残忍笑着,丢弃鞭子,扯过两根电话线,一头接到李原木身上,一头接到电闸上。 随着开关按下,李原木浑身一颤,顿时抽搐着惨叫起来。 “继续,加大电流。” 瞬间,李原木颤抖得更加剧烈了,身上还冒出了皮肤被烧焦的轻烟,一股刺鼻的气味弥漫审讯室。 李士君死死盯着他,正要让手下再加大电流,就听李原木哆嗦着嘴角,十分虚弱地说: “我我合作。” 便衣松开开关按钮,李原木浑身一颤,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瘫软在审讯椅上,闭上眼睛,似乎要睡着了。 李士君不耐烦地说:“快说吧!” 李原木撑开沉重的眼皮看着他们: “我的家人在山城,我要是叛变了,他们就是死,所以我什么都不能说。” “混账,你敢骗李主任?”一个便衣气急败坏,冲上去一巴掌抽在李原木的脸上,嘴角血沫横流。 李原木吐出一口血沫,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 “我没有骗你们,我刚才真的扛不住了,可为了老婆孩子,我什么都不能说。” “色厉内荏!” 李士君冷笑一声,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家人真的那么重要,就不会去勾搭其他女人了。 “加大电流,继续。” 下一刻,随着便衣按动按钮,李原木浑身战栗,歇斯底里地惨叫起来,直到昏死过去。 但李士君怎么会轻易放过他,挥手间,便衣拿着一盆冰水泼了上去。 李原木猛然惊醒,此刻他已经被折磨得精疲力尽了,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 李士君点了一根烟,来到他面前,一脸诚恳地说: “倒是我小看你了,你确实是一位了不起的特工,我十分佩服。” 李原木吃力地抬起眼皮,说: “你能抓到我,让我中了美人计,说明你也了不起,不愧是76号的当家人。” “说实话,这样的酷刑我也可能抗不过去。” “我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但我儿子才三岁.” “担心你的家人?如果我帮你将家人从山城弄过来呢?” 李原木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犹豫着,没说话。 见他不说话,李士君湮灭香烟,叹了口气说: “虽然我很佩服你,但你是抗日分子,我的职责不允许我放过你,而你又提供不了情报,我只能将你处决了。 这样,你不会怪罪我吧?” 李原木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不不会,来吧,我死了也就解脱了。” “何必呢,咱们中国有句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李士君唏嘘说着,伸手从便衣手里接过一把枪,缓缓抵在李原木的太阳穴上。 李原木浑身一颤,眼睛湿润了。 “想想,你儿子才三岁,他都不知道爸爸叫什么,哦,对了,说不定你老婆马上就会改嫁,儿子也会改姓,他都不知道有你这个爸爸.算了,说这些做什么.” 李原木颤抖得更厉害了。 见这一招有了效果,李士君嘴角泛起一丝得意,唤来一名便衣摁住李原木的头: “既然这样,对不起了,李先生。” 说着,他慢慢地打开保险,扣下扳机。 撞针摩擦枪体的声音,在一片静谧的审讯室中显得格外刺耳,李原木哆嗦起来,甚至比刚才上电刑时还抖得厉害。 这一刻,他直接崩溃了,再也遏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嚎啕大哭起来: “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抓我为什么要打仗?.我可以.我原本可以做个老师,做个普通人,每天和老婆孩子在一起,不用不用每天战战兢兢,偷偷摸摸像老鼠一样活着都怪你们.都怪日本人” 一个便衣想上前呵斥他交待,却被李士君用眼神止住,他拍着李原木的肩膀,温和地说: “哭吧,李先生,发泄出来就好了.” 李原木终究还是叛变了。 几分钟后,他被带到了76号的优待室,洗澡更衣,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坐在沙发上发呆。 李士君亲自给他奉上一杯热茶: “喝一口吧,洗个热水澡舒服多了吧?别怪我,都是例行公事。” 李原木没有接茶,毫无光芒的眼眸直勾勾盯着李士君: “说好了,你要保证将我的家人接过来。 还有,我要十万美元。 另外,我就为你们干一年,一年之后,我要拿着钱去国外。” 李士君笑道:“能得到李先生的帮助,士君实在是荣幸,我答应你的条件一定会履行的,这点请你放心。” 他心底冷笑,等你上了76号的大船,任你是孙猴子,也别想逃出他如来佛的手掌心。 李原木沉默了一会,喝了一口茶,长出一口气:“问吧,你想知道什么?” 李士君的眼睛里立刻冒出兴奋的光芒: “你的真实身份?职务?隶属单位序列?” 李原木:“李开峰,军统东南区电讯督察。” 李士君一愣,他虽然对面前的中年人身份已有估量,觉得他不是凡俗,此刻却还是禁不住大吃一惊。 他以前身份低微,叛变红党后进入中统,最高职位也不过是个小组长,又加上军统和中统互为仇敌,对军统了解甚微。 但建立76号后,随着军统落水的叛徒不断加人,尤其是陈恭树叛变后,在报纸上刊登“蓝衣社内幕”,军统的神秘面纱逐次揭开。 陈恭树供述,军统八大处除情报处、行动处外,最重要的部门便是魏大明掌控的电讯处。 而李开峰是军统局仅此于魏大明的电讯专家。 他曾协助魏大明为军统编纂密码本母本,同时也是军统电讯培训班的老师。 军统的报务员多数是他的部下或者学生,所以大多数报务员的发报手法、腔调他都熟悉,一听便知是谁和谁通报。 而且所有呼叫、通报、联络的惯用手法他都清楚,甚至有些就是他规定制定的。 这样的人,如果能为自己所用,一般军政机关所用的密码,对他来说就像明码一样,即便是军统局特编密码,他也能凭经验和技术予以破译。 而此刻,这个人就坐在自己眼前。 李士君抑制不住自己的惊喜: “你真的是李开峰?” 李开峰点点头: “如假包换。” 李士君笑了,心满意足地笑了。 “失敬了,李先生。”李士君起身一礼,一脸郑重。 “能得到您的帮助,士君实在是荣幸,我答应你的条件一定会履行的,这点请你放心,从今天起你就是特工总部的电讯处处长了。” 李开峰微愣,连忙起身,点了点头,刚想说点什么,却见李士君眼珠子一转,笑道: “对了,76号这两天监测到一些军统和红党秘密电台的电码,但我手下哪些人都是饭桶,勇猛有余,智谋不足,迟迟不能破译密电 你来吧,我相信你的能力。” 李士君的笑容中含着赞赏,但也隐隐有一句潜台词—— 拿出你的真本事来,证明你的才能,我才能履行我的承诺。 说着不待李开峰拒绝,他拍拍手,唤来秘书,嘱咐几句。 很快秘书就拿着几张电报纸、钢笔、验算的草纸、算盘等工具走了进来。 李开峰接过电文、钢笔,自负一笑,将草纸和算盘等工作推开,专注地看起电报来。 很快他将几份红党的电文甩到一边,在一份军统的电文上写写画画。 随着他下笔,一行行文字跃然纸上。 “这是军统局本部和上海试验区的来往电文,是发给区长张义的。” 李士君半信半疑地接过电文,扫了一眼,眼神就变得阴冷起来。 张义?他消失这么久,还在上海? 军统和松机关达成协议,达成了什么协议? 另外,山城财政部会派遣专人携带支票到上海负责交易? 日本人的事情他不想管,也不敢管,但这个山城财政部的“专人”呢? 军统上海区一定会派人去接此人,说不定这就是一个将神秘的上海实验区一网打尽的机会! 他内心思忖着,目光在李开峰脸上停留了几秒钟,心悦诚服地说: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李处长加盟76号,真是如虎添翼,如获至宝!我现在就安排人解救您的家人。” “多谢。” “这是我应该做的。夜深了,李处长早点休息。有什么需求直接吩咐我的秘书。” 李士君嘱托着,笑眯眯地出了优待室。 一出门,他已经恢复了平素那张看不出喜怒哀乐的脸。 “让行动队马上到我办公室集合。” …… (本章完) 第361章 领事馆(求月票) 第361章 领事馆(求月票) 夜愈加深了,或许,这已经不算是夜了,而是黎明,是黎明前最黑暗的一刻。 秘密联络站。 郑呼和和唐若男在灯下仔细核对从海岩三郎那里得到的情报,但一无所获。 老郑有些失望,唐若男认真端详着一把复制好的保险柜钥匙: “有了这个,只要能拖住时间,我应该可以打开保险柜。” “我们在76号的内线传来消息,明晚,不,今晚七点半,日本领事馆将举行‘庆祝华北大扫荡胜利’的宴会,这是最佳动手时机。” “可是我们没去过日本领事馆,时间紧迫,海军俱乐部的内部结构我也没时间搞清楚.” “我这里有。”郑呼和说着掏出手绢。 唐若男接过来,疑惑地问: “你潜入日本领事馆了?” “军统的人提供的。” “军统?他们有这么好心?”唐若男的话里隐隐透着一股不信任和敌意。 “他今天看见你了,或许已经推测出我们接下来的行动。” 对自己的同志和战友,没什么好隐瞒的,郑呼和将今天见到张义的事情述说了一遍,继续道: “虽然拿到了地图,但地图和实际总有差距,我们还是要想办法进去一趟,勘察清楚。” 唐若男盯着他问:“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这个人真是无孔无入,可是他跑去海军俱乐部做什么? 军统和日本人之间有什么阴谋?地图不会是个圈套吧?” 郑呼和看出了她的反感,沉默了一会,说: “不会,这个人信得过。” “信得过?你忘了皖南?忘了我们那么多被他们残忍杀害的同志?” “若男,我永远都不会忘。” 郑呼和没有犹豫,严肃说: “有些仇恨总会有清算的一天,但不是现在,我们要先将日寇赶出去。 所以张义这個人值得我们去争取,他是上海实验区的负责人,只要愿意和我们联合起来,便可以在上海打开一个新局面。” 唐若男摇了摇头,冷着脸不说话。 郑呼和看着她,目光深远: “我们要把目光放长远一些,联合抗日是大势所趋,只有将日寇赶走,中国才有未来。” 唐若男咬着下唇,她知道郑呼和说的是对的,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她抬头幽幽地问: “我不是非要反对合作,可是,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这么恨军统恨果党。” 郑呼和看着她,投来怜惜的一眼。 “我在你的档案里,看到过一条,你的父母都是我们早期的成员,27年被捕,被残忍迫害。 你当时在同学家里,才侥幸逃过一劫,后来我们的同志带伱去了苏联,38年回到宝塔山。 我知道,对你来说,这是一段惨痛的记忆。我理解你对果党的仇恨,但对那些付出自己生命真心抗日的人,不管他是那个阵营的人,我都抱有深深的敬意。” 唐若男沉默了很久后,才问: “可你私下和军统的人接触,向组织汇报过吗?” “合适的时间我会主动说明的。” 唐若男直视着他的眼睛,担忧说: “要汇报就今天,免得误会不然你就要接受审查,甚至是撤回老家,到了根据地你会受到更严格的审查。” “审查也会证明我的清白。” “那边在搞运动,说不定会要了你的命。” 郑呼和愣了愣,说:“我不怕。” 他看着唐若男,又说: “为了革命,受点委屈算不了什么。” 听到这话,唐若男的眼里像蒙了一层烟雾,有些茫茫然不知所措。 “早点休息吧,养精蓄锐,今晚还有一场恶战等着我们。” 郑呼和放下最后一句话,径直去了自己房间。 唐若男依旧坐在椅子上,看着手中的保险柜钥匙,陷入了沉思。 过了一会,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 “吴桑,帝国已经批准了我们的交易,合作愉快。” 海军俱乐部的包间里,张义走进来时藤田已经备好了一桌酒菜坐等他的到来。 张义坐下,提起酒杯碰了下: “一进门我就听见喜鹊叫了,合作愉快。” 藤田给他倒上一杯清酒: “吴桑,不知道你们的货款筹措的怎么样了?” 张义看了他一眼,笑道:“放心,钱已经在路上了,说好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就不会反悔。” “吆西,那就说定了。” “一言为定。哦,对了,不知道我可否先去看看货?” 藤田敷衍地笑笑。 张义变了脸:“藤田君可别以次充好,拿坏的纱糊弄我。” 藤田摆摆手,看了看手表,一脸歉意: “明天吧,今晚我要去参加领事馆举行的庆祝大会。” “庆祝大会?”张义故作不解。 “庆祝华北大扫荡胜利的宴会。” 藤田端起酒杯,一脸得意:“红党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百多个团,帝国的勇士一时不慎,中了他们的埋伏…… 但随后我们便开展了大规模的报复扫荡,在我们的飞机大炮坦克掩护下,一举击毙了他们的副总参谋长,红党损失惨重,又缩进了深山老林,哈哈,这难道不是一场伟大的胜利吗?” 看这厮嚣张的模样,张义恨不得跃然而起,一把扭断他的喉咙。 藤田全然未察,他得意洋洋地说着,却又像想起了什么,望向张义,眼神中透出阴冷。 “吴桑,你知道吗?我前两天看过帝国从前线拍摄回来的影像资料,那些所谓根据地的老百姓临死前,望向帝国士兵的眼神,我现在都忘不了。 那是一种骨子里透出来的仇恨,让我更加明白,对于这些抗日分子的同伙,有时候我们想感化想教育,想让他们成为大日本帝国的顺民,都是不可能的。 对这些天生的反叛者,唯一的办法就是消灭,秒灭他们的肉体,摧毁他们的精神。” “够了,藤田,他们也是中国人,你这样说.”张义冷眼看着他,拳头慢慢地握紧了。 “吴桑,稍安勿躁。”藤田笑着摆摆手。 “他们是中国人,可他们支持的却是红党,是我们共同的敌人,难道不是吗?” 张义犹豫着点了点头。 见自己的说法被认可,藤田更兴奋了,他身体前倾,又给张义倒上一杯酒,语重心长地说: “吴桑,帝国之所以同意此次贸易,自然是为将来的合作以示诚意,只要常阁下和他的政府愿意划江而治,大日本帝国马上就可以停火,即可联手对付我们共同的敌人。” “我也想和平,过上正常的生活,但我决定不了,不过藤田君的话我一定一字不漏地带回去。” “吆西,那实在是太好了。”藤田起身,深深地鞠了个躬。 张义欠身一礼,突然问道:“藤田君,你杀过几个中国人?” 藤田愣了愣,说:“我是个商人,我只做生意。” “哦。” “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没什么。”张义自然不会告诉他,自己正考虑将来用什么手段杀死他,望着他,认真地说: “那我就告辞了,明天见。” “明天见。” 夜,临近七点。 日本领事馆门口灯火璀璨,贵宾盈门,‘庆祝大日本帝国华北大扫荡取得胜利’的横幅悬挂在门楹上。 一众鬼子军官趾高气扬、昂首扩步地走了进去,汉奸们则是低头哈腰满脸堆笑地举着请柬,通过卫兵的检查,陆续进场。乔装打扮后的张义此刻就混在一众汉奸中间,笑态可掬地拿着自己的证件。 这时,他的身份又变成了汪伪政治经济处的干事。 张义接受完检查,走进大厅时,就见军官、日本侨民、交际悉数而至,杯盏交响,场面异常热闹。 “绅士美女云集啊。”张义一边用眼睛余光打量着人群,一边感叹。 他刚从服务生托盘中拿过一杯酒,一边和一个肥头大耳的汉奸寒暄,一边思忖着鬼子的保险柜在什么地方。 突然捕捉到之前见过的那位红党女特工唐若男在领事馆秘书海岩三郎的陪同下,高贵典雅地出现在酒宴上。 她和海岩三郎低语了几句,就向冷餐取餐区走去,环视了一圈,趁人不注意刚准备在一杯红酒中放些什么,就看到一个陌生的男人正微笑地看向自己,手又缩了回去。 敌我不明,她刚想再观察男人几眼,却见男人转过了身。 唐若男又警惕地盯着男人的背影看了看,这道背影好似在哪里看到过,极其可疑,她暗暗思忖着,将一枚红色的药丸扔进了一个盛满红酒的高脚杯里。 另外一边,藤田带着松机关的几人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山口惠子穿着和服,低头迈着小碎步跟随在后面。 这时,她听旁边两个聊天的汉奸中一人说话有些耳熟,不由抬头望去。 张义正听肥头大耳的汉奸吹嘘自己去日本怎么快活过,突然感受到背后似乎有眼睛盯着自己,而且还不止一双。 特工的敏感,让他没有转身,而是说了声借过,端着酒杯向人群中走去。 山口惠子在灯光下循着那个神秘的背影,脑海里浮现出那晚在海军俱乐部和藤田坐在一起的背影,恍惚间背影从眼前消失了,顿时让她警觉起来。 “吴天桑?是他吗?” 躲在人群中的张义瞥见山口惠子随着藤田等人上楼,暗叫糟糕,他没想到藤田会带着这个代号“响尾蛇”的特高课高级间谍参加宴会,此女敏锐的嗅觉一旦发现他的身份,必然坏事。 必须提前一步将她解决。 这么想着,张义瞥见一个迈着罗圈腿的鬼子便衣走了过来,忙佯装不察,一头撞了上去。 “八”便衣刚想发怒,就听张义用日语说道: “抱歉。” 便衣一愣:“你是日本侨民?” 张义警惕地瞥着周围,小声说:“军人,我刚从前线回来,目前我在汪填海哪里公干,我的身份要保密,懂吗?” 便衣心领神会:“明白。” “我叫小野,你呢?” “松下一郎。” “松下君,能带我去下卫生间吗?我对这里不熟悉?” “乐意效劳。”松下一郎笑着,转身在前面带路,张义淡定地跟在他身后。 “这里就是洗手间,用的是我们大日本帝国最先进的抽水马桶,可不是以前那种拉绳.小野君?” 到了二楼卫生间门口,松下一郎介绍着,半天见小野没有动静,他连忙转头。 却见小野笑盈盈地举起了双手,在他惊讶的眼神中按在他的头上,然后像摇拨浪鼓一样猛地一转。 一切发生的太快,松下一郎几乎没有反应,就被扭断了脖子。 张义将摇摇晃晃的他扶住,拖进了洗手间,找了个隔档塞了进去,然后找出松下一郎的手枪检查一番,揣入怀中,若无其事地走了出来。 他正在洗手台上洗手,听见轻微的脚步声,刚想转身,玻璃上就倒影出山口惠子虚伪的笑脸。 她没有穿木屐,只着白袜,手里握着一把无声手枪。 “吴天桑?是你吗?”她用半生不熟的中文说,“见到你真是太高兴了。” “阴魂不散。” 张义暗骂,心说来的正好,见她戳穿了自己身份,他索性不装了。 “你是怎么发现的?” “声音,我学过戏曲,对声音特别灵敏,虽然你改变了说话方式,但声色改变不了的,除非你毁掉嗓子。”山口惠子得意道。 “厉害,不愧是特高课的高级间谍。” 山口惠子脸色一变,闪着凶险的寒光: “你还知道什么?” “那你要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说。” “你来这里,藤田君知道吗?” 山口惠子冷笑一声:“你是想知道我有没有向藤田君禀告你鬼鬼祟祟潜入日本领事馆吧?你果然有多重身份。” “彼此彼此。你猜藤田知不知道你是特高课派来监视他的?” “那是我们大日本帝国内部的事,不用你操心。” “惠子小姐别生气,你还是温柔的时候好看点,不如我们做笔交易怎么样?” “好啊!” 山口惠子戏谑一笑,她倒要看看这个鬼鬼祟祟的中国人想耍什么招。 一会一定要将他押到藤田面前,亲自揭穿他的面目,让藤田明白自己是多么的愚蠢。 她昨天就提议将这个中国人留在海军俱乐部,好随时监视和观察他。 因为不管是山城派来谈判的官员还是特工,在谈判中都会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露一丝破绽,但面对柔情似水的女人,他就不会那么戒备了,或许会流露出一些他真实的本性。 只要能抓住他的软肋,就可以逼其就范,策反他,从而在山城埋下一颗钉子,为己所用。 但愚蠢的藤田见人家拒绝,就不再坚持了,多么愚昧无知的家伙。 幸好大日本帝国最优秀的特工惠子小姐凭借自己高超的专业技能,识破了敌人的奸计。 “将你的枪交出来。” 望着黑洞洞的枪口,张义老老实实地掏出自己的手枪,笑道: “我的手枪是用来充门面的,根本没有子弹。” “站在原地别动。” 山口惠子警惕地盯着他,缓缓上前,一手持枪抵在张义胸前,一手躲过手枪。 枪一入手,她便冷笑道:“骗鬼呢,你觉得一个经过魔鬼训练的高级特工会分不清枪里面有没有子弹吗?” 说时迟那时快,张义却是凑准时机,猛地一把扣住她持枪的手腕,往天板上扭动,同时一脚踹出。 “嘣” 子弹打在天板上的同时,山口惠子吃痛,果断了放弃自己的无声手枪。 她狰狞笑着,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起身,毫不犹豫地拿着张义的枪扣动扳机。 撞针发出“咔”一声,果不其然,是一声空响。 山口惠子愣神的瞬间,张义的食指已经准确地搭在扳机上,二话不说,对准她的头颅就是一枪。 她应声倒下。 张义冷笑一声,掰开她的手拿过自己的手枪: “老子的习惯是,第一个弹仓从来不上子弹。” 说着,他从嘴里吐出一枚子弹,重新装填进弹夹,走出卫生间,对着一楼大厅顶上巨大的水晶灯就是几枪。 “有刺客。” “有人中毒了。” 碎片哗哗哗掉落的用时,大厅里面又传来一声急呼。 霎时间,领事馆的大厅已是一片混乱。 …… (本章完) 第362章 抓捕(求月票) 第362章 抓捕(求月票) “刺客在楼上,快抓人。” “救人,快让军医过来。” “马上将大门封闭,谁也不能离开!” 枪声过后,大厅一片昏暗,巨大的顶灯砸落下来,碎玻璃溅了一地。 紧接着,哀嚎声次第传出,惨叫着从顶灯下先跑出来的几个日本军官、汉奸满脸是血。 最后一个抽离身体爬起来的汉奸,伤情更重,半条胳膊被砸断了,他拖着耸拉的胳膊,边跑边疯了似的喊着“救命”。 周围的宾客渐渐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开始无头苍蝇似乎的奔逃呼号,向大门冲去,但却被持枪的日本便衣拦了下来。 直到楼上的抢手消失,几个日本便衣追了上去,局势才逐渐稳定。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日本军医穿过人群,断掉胳膊的汉奸似乎看到了救民稻草,忙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冲了过去: “救我,救我” 但却被军医冷漠地推开。 他挤进人群,蹲在那位因喝了红酒突然倒地不省人事的日本军官面前,检查了他的瞳孔,又拿出听诊器听了听,说: “急性心脏病。” 说着便给昏迷者做起了人工呼吸和心脏按压。 周围或好奇或惊惧的宾客簇拥在患者周围,趁着人们的注意力被分散,唐若男从人群中抽离而出,悄然走向楼梯侧门。 刚至楼梯口,一身服务生装束的郑呼和迎面而来,两人对视一眼,直接飞奔上楼。 两人跨过几具尸体,一路无阻地来到机要室门前。 “怎么一個人也没有?”郑呼和说。 “人都在下面。” “机要室不可能没人守着,安静的像陷阱。” “你不是说张义已经猜到我们的行动了吗?刚才在楼上开枪的或许是军统的人。” 说话间,她蹲下,拿下发卡,插入锁芯,轻轻摇动几下,机要室的大门被打开了。 “我去找保险柜,你警戒。” “你只有五分钟时间。” 郑呼和递给她一部袖珍照相机,掏出怀表看了一眼,手指按在扳机上,隐在大门后面。 唐若男掏出一把小巧的手电筒,观察着向内走去。 只见门内横着一张桌子,上面摆着登记册,桌子后面的不远处是一排排保险柜。 她眼前一亮,立刻翻开桌上的登记册,希望能按图索骥,寻找出情报所在的保险柜。 一目三行的阅览了几遍,她在一个名字上停顿下来——鸠山游几夫,副领事官在三天前借阅过一份情报,编号223,标注绝密。 唐若男思忖着,找到22号保险柜,手电筒一照,便一眼认出这是从德国出产的保险柜,她在苏家刚好学习过如何破解。 她打量了保险柜上的轮盘锁几眼,然后解开怀在礼服腰间的宽大皮带,叩开胡蝶卡扣,轻轻一扯,一枚小巧的听诊器出现了。 戴上听诊器,一头按在保险柜上,她用手轻轻转动保险柜上的轮盘锁,微微闭上眼睛,凝神倾听着。 链盘锁转动了几下,然后“咔”一声,柜门便开了。 唐若男打开柜门,目光从一堆标着“绝密”字样的文件上掠过,最终停在第三层边角上一个封着红色印泥的文件袋。 她将它拿出来拆开,抽出里面的情报,但并不是她想要的情报,而是一份日德意协议备忘录。 唐若男扫了几眼,用心铭记着,就听外面的郑呼和小声说道: “还有两分钟。” 她叹了口气,连忙将文件袋归位,在其他文件袋里搜索起来。 很快,她就找到了一份写着“第二战区兵力部署备份”的文件,正想拿出照相机拍摄,就听郑呼和低声说: “有人来了。” 她侧耳一听,果然楼道上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唐若男不假思索地将文件揣入怀中,猫着身子来到郑呼和身边,两人对视一眼,左右持枪隐藏于大门后。 下一刻,只听门口皮鞋的声音一顿,随即门把手被拧动,露出一道豁口,灯影中一只握枪的手探了进来。 手的主人警惕地走了进来,刚要转头查看,一左一右两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的太阳穴。 “有”日本便衣还没出口,郑呼和袖口一闪,一把尖刀划过便衣的喉咙,他呜咽着倒了下去。 郑呼和顺手接住他的身体,对着外面就是一枪,一个便衣应声倒地。 唐若男同样扣下扳机,将一个鬼子便衣杀死。 “走。” 两人撂下鬼子尸体,向外面撤去。 刚探头,就见几个鬼子士兵端着长枪从左右冲了过来,凶相毕露,不远处还有整齐的军靴踩踏地板的声音。 “砰砰砰” 一个照面,双方同时开火。 一时间,枪声大作,火星四射,打得门两侧的木屑横飞。 “砰砰” 强敌我弱,撂翻几个鬼子士兵后,两人不得不重新退回机要室,暂避锋芒。 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郑呼和抬手出去一边还击,一边说: “我掩护你突围,记住,一定要将情报带回去。” “你怎么办?”唐若男一脸担忧之色。 “没时间了,我用尸体掩护,争取多杀几个小鬼子,你趁机撤到旁边的卫生间,从窗户逃走。” “不行,要走一起走。” “不,就算出事也不能全军覆没。” 郑呼和说着抓起日本便衣的尸体就冲了出去,听着外面疯狂的枪声、叫嚣声,唐若男顿了一下,连忙冲了出去。 这边郑呼和环着鬼子的尸体,左右开弓,大杀四方。 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他刚将左侧的两个鬼子士兵击毙,右边伏在地上的士兵突然射出一枪,子弹穿过他的肩胛骨,被打得一个趔趄。 “老郑!” 冲出来看到这一幕的唐若男眼圈红了,抬手一枪将开枪的鬼子干掉,对着墙角处连开几枪,将几个探头出来的鬼子击退。 “老郑,你怎么样?” 老郑满头大汗,痛苦地摇了摇头:“你快走,别管我,敌人的增援只会越来越多” 说着他转身击毙左侧一个探头出来的鬼子,回头一看一个日本士兵猫着身子探头出来,已经瞄准了唐若男,忙喊道: “小心!” 唐若男愕然转身,刚抬起手枪,就听右侧拐角处接连响起几声枪响,那名瞄准她的鬼子扑通一声栽倒在地上,额头一个血洞,鲜血汩汩流着。 “老郑,快从右侧撤。”张义的声音和枪声交织在一起。 郑呼和愣了愣,对着墙角连开几枪,将便衣的尸体一抛,拉起唐若男撤向走廊右侧。 两人刚到拐角,身后就响起连绵不绝的枪声,张义不假思索丢了一颗手雷出去,轰隆一声巨响,惨叫连连。 “老郑,伱受伤了?” “我没事。” “那好,马上去洗手间,窗户我已经打开了,穿过草坪,越过围墙,九点钟方向有一辆黑色的道奇,车牌52239,钥匙就在驾驶室坐垫下。” 时间紧迫,几乎没有商量的余地,张义一边开枪还击,一边吩咐着。 “你怎么办?” “我自有办法脱身。” “要走一起走。”郑呼和急道。 “你们快回去铲除叛徒,不然结果会更坏。”张义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郑呼和唐若男愕然当场: “叛徒?” “你们组织是不是有一个叫徐鹤年的人,是‘老孟’的秘书?” 一句话让郑呼和和唐若男的脸色同时大变。 “你怎么知道?”唐若男质疑道。 “他被76号逮捕叛变了,日方为此制定了一个钓鱼计划,海岩三郎就是他们抛出来的诱饵。” “不可能!你有证据吗?” 不容唐若男多问,张义轻蔑了看了她一眼,又抛出一颗手雷的同时,倏地闪身出去,瞬间枪声大作。 “走。”郑呼和阴沉着脸,扯起同样脸色难看的唐若男就向洗手间奔去。 窗户果然敞开着,两人不做他想,攀上窗户,一跃而下。 几分钟后,张义也撤到了洗手间。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手雷挂在了洗手间背后的门上,用随手抄来的日本士兵的鞋带,将手雷的引线和门把手连上。 倘若敌人在他逃离前找到这里,这颗手雷就是最称职的门神,能为他争取到足够的撤离时间。 安置好手雷后,他走到窗前前细细地观察了一下周围,没发现异常,这才顺着窗户攀援而下。 与此同时,只听轰隆一阵巨响,哀嚎声惨叫声此起彼伏。 烟雾散去,梅机关、特高课、宪兵队的几个头目簇拥着领事馆的鸠山游几夫来到卫生间。 “不用追的太紧。” 鸠山游几夫站在窗边,俯身望了望楼下,思索了一会,看着几个头目,残忍一笑: “你们那边和76号的联合行动也应该开始了吧?” 几人对视一眼,都得意地笑了起来。 另外一边,郑呼和一脸凝重地驾驶汽车,疯狂向联络站驶去,副驾驶上的唐若男不可置信地问道: “他说的是真的吗?徐鹤年是‘老孟’从宝塔山带过来的人,理想信仰坚定,他怎么可能是叛徒?” 郑呼和猛踩油门,摇头说:“不管真假,我们都要马上赶回去。” 迎着他决然的眼神,唐若男有些无奈,但还是轻声说了声:“是。” 过了一会,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犹豫了一会,小声说: “对不起。” 郑呼和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以为她在为之前误会张义的事道歉,笑着说: “没事,都是为了打小鬼子,你要学会相信别人。” “我不是说这个。” “什么?” “今天你不在,我去了一趟联络站,替你向上级汇报了私下和军统接触的事” 郑呼和愣住了,握着方向盘的手一滑,车辆差点失控。 他想呵斥对方几句,话到嘴边,却生生止住了。 车内陷入一阵沉默。 汽车快速行驶在街道上,车轮卷起地上的黄叶,人群寥寥的街衢一片凄凉。 十几分钟后,两人远远地下车,一脸凝重地向着联络站走去。 还不待他们靠近,就听见枪声大作,平时安静的联络站周围密密麻麻地窜出如蝗虫一样的便衣,凶神恶煞冲进了联络站所在的茶楼。 唐若男瞪大眼睛看着,拔出手枪就要冲过去,却被郑呼和一把拉住。 “你干什么,我要去救他们。” “你这是送死。” “那也不能.” 郑呼和制住她,神色冷峻:“冷静,当务之急是想办法先通知其他人撤离,将损失减少到最小。” 唐若男红着眼圈看着他,郑呼和脸上露出一丝无奈。 终于,唐若男点了点头,却忽然有种说不出的难受,她用手捂住嘴巴,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 “我真蠢” 另外一边,李士君阴沉着脸看向驻扎在76号的宪兵小队长小岛。 “小岛君,突然抓捕这里的红党,为什么我事先没得到消息?” 小岛面无表情地说:“将徐鹤年交给我们运作的时候,李桑应该早料到这天才是。” 李士君冷笑一声。 “李桑,大日本帝国对你的忠心自然是相信的,不过76号毕竟鱼龙混杂,谁能保证里面没有红党的奸细。” “小岛君的意思是,76号有内鬼?” 小岛意味深长地笑笑:“我只是听说。” 李士君心底禁不住狐疑起来,难道日本人开始怀疑自己了? 随着他的实力进一步壮大,尤其是就任js省主席之后,他已不甘心只做一个打打杀杀的特务,而是一名政客。 保护中统的人暗杀丁默村,一是泄恨,二是进一步和中统保持藕断丝连的关系。 军统那边也可以通过被他放走的余详琴或者杜月生的弟子汪漫云居中喊话,互相暧昧。 而红党这边,他和红党这边特务工作负责人潘先生一直保持密切关系。 在他身边工作的关小姐(上海滩出名的女作家)就是红党联络员。 已经做了汉奸,他才不怕别人说自己是骑墙派,四面讨好,身在乱世,不过苟全性命罢了。 这样一来,以后不管是那方取得了胜利,他李士君都可以屹立不倒。 正思忖间,就见一个日本军曹疾步跑了下来,一脸兴奋,他身后还跟着一个脸色苍白的中年人。 两人身后,两个日本宪兵拖着一个大腿鲜血淋漓的儒雅中男人走了上来。 两人上前,一人敬礼,一人鞠躬。 “报告队长,李君,我们成功逮捕了红党的上海负责人老孟。” “李主任,小岛先生,我是徐鹤年。” 李士君似笑非笑地点了点。 小岛赞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其他人呢?” “打死了三个,一人重伤。” “你们一个交通站就这么几个人?” “他们人少,讲究效率。” 徐鹤年丝滑切换称呼,想了想说:“交通员虽然死了,不过老孟肯定知道其他的联络地址。” 小岛用日语骂了句混蛋,随即提出把周围这条街的人全部带回76号拷问。 李士君摇了摇头。 “不好,这样太声势浩大了。这样,茶楼别关门,让我们的人冒充伙计继续营业,负责监视,万一有其他红党的人来接头,就立刻抓捕。” 他这番安排滴水不漏,小岛悻悻同意,然后走到老孟身前,忽的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厉声呵斥: “交出你联络站的地址。” 老孟丝毫没有退缩,而是逼视着小岛,一口血痰喷在他的脸上。 “八嘎。”小岛像一只受伤的野兽发出一声狂叫,一下子掐住了老孟的脖子。 “小岛君,够了。”李士君示意手下将小岛拉开。 “带回审讯室。” …… (本章完) 第363章 情报(求月票) 第363章 情报(求月票) 老孟被人架进了幽闭阴森的审讯室,反绑在一把冰冷潮湿的铁椅子上。 几天前,这个椅子上曾坐过一个和他同样身份的人。 他们同样的爱国,同样的抗日,同样的满腔热血,同样的大义凛然——只不过上次坐在这里的徐鹤年,已经以自己苟活的名义背叛了信仰,出卖了其他有信仰的人。 此刻这个叛徒正恭敬地侍立在李士君身旁,透过镀膜玻璃观察着审讯室中的一举一动。 “对了,你上次说老孟真名叫什么来着?” “周庆成,应该是这个,我跟着他的时候,他就叫这個名字。” 徐鹤年回忆着,又好似想到了什么,补充道: “在宝塔山的时候,他和一批苏联留过学的人来往密切,我猜他也留过学。” “苏联?伏龙芝还是莫斯科东方大学?” 李士君思忖着,望着玻璃对面虚弱的老孟,似乎更加胸有成竹。 沉默了一会,他唤来秘书,低声嘱咐几句。 不一会儿,秘书拿着一张有些泛黄的照片走了进来。 李士君凑近灯光很专注地看了一会照片,时不时盯着审讯室的老孟瞄几眼,好似被什么触动了,他轻轻叹了口气: “他不叫周庆成,他叫徐忠良。” 徐鹤年一怔,还未开口,李士君已经走进了审讯室。 他示意看守将给老孟解开脚链,将他铐在椅子上。 “老孟,又见面了。” 老孟冷眼看着他:“你从我这里什么都问不出来,没必要浪费时间,直接给我一个痛快吧。” “呵呵,刚刚我发现了一些很有意思的东西,所以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抱歉,你的问题,我想我没有答案。” “但是这个,你一定有。”李士君将旧照片放在老孟面前。 “不知道我应该怎么称呼你,红党地下小组的负责人老孟?开茶楼的孟老板?还是.东方大学优秀毕业生徐忠良呢?” 老孟一怔,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照片上是一张学员合影,是他在东方大学时的毕业照。 “你和那个时候不一样了,十多年不见,我差点没有认出来。”李士君打量着他。 “那个时候生活很苦,面包我又吃不惯,总是抱怨,班里唯有你一声不吭地完成教官布置的任务,下课还偷偷自学,所以每次伱都考第一,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 老孟看着照片上的自己,沉默了。 李士君得意一笑:“老同学,你虽然很勤奋刻苦,但依旧学艺不精,不然也不会落到我的手里。看来过去这么多年,你还是没有真正领悟列夫斯吉老师所说的咱们这行的精髓。” “那你帮我回忆回忆?” “也好。我记得他是这样说的。 干我们这行的,想要出类拔萃,有三点。 第一是长相,这个行当需要其貌不扬,在人堆里不扎眼那种。 比如我就不行,太儒雅英俊了,容易引起别人的警惕,所以在特科干了不久,我就去干记者了。” “你那是追求享受,爱出风头,被下放磨炼。” “随你怎么说,我们接着谈第二点,悟性。 杀伐果断的特务很多,但有悟性的人很少,像我李士君这样有成就的,就更是凤毛麟角了。” 老孟像吞了一只死耗子一样难受,一个狗汉奸靠着卖国求荣、献媚邀功给人做狗才换来一官半职,现在竟然开始坐而论道了,简直无耻到了极点。 李士君却显得很有满足感,继续侃侃而谈: “这是悟性,第三才是我们所学的特工技术。 技术千变万化,用心为上,用脑次之,用具为下,做到无迹可寻,谈笑自若中获取情报,把技术变成艺术,才算得上是高手中的高手。” 老孟不屑地望着他:“这些话我确实没有你记得清楚,但列夫斯吉老师最后一堂课上说过的话,我至今难忘,也不敢忘。” “什么?” “他问我们什么是国家,台下鸦雀无声。 我记得他说,国家就是你我他,国家是由一个个人组成的。 我们为国家而战,就是为了此时此刻,正在战火中颠沛流离、水深火热的同胞们而战。 希望你们在今后面临各种各样的困难时,永远记得这一点。 永远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良心,希望着两个字,是我堂课教给你们最后一样东西。” 说着老孟摇了摇头:“你有良心吗?当然,一个汉奸怎么可能有良心。” “苟全性命于乱世罢了,哦,这话可是千古第一忠臣诸葛先生说的。” 李士君无所谓地笑着,蹲下身来,狠狠一指戳进老孟鲜血淋漓的伤口。 “成王败寇,还轮不到你一个阶下囚来数落我。” 老孟咬牙忍着痛,轻蔑地看着他: “别曲解了诸葛亮的话。 汉奸就是汉奸,不管你给自己找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都改变不了你自私懦弱的本性,你这种无耻小人,终究会被人民唾弃,审判。” “人民?你能代表人民?还是你们?”李士君嗤之以鼻。 “别老想着做英雄,做烈士,人死如灯灭,谁知道死了之后坟头是鲜还是臭狗屎? 我现在信仰生活,信仰现实,所有的梦想和努力,在落魄的时候,连一个馒头也换不回来。” “所以.”李士君话锋一转,“忠良,念在咱们同学一场的份上,有几句肺腑之言不吐不快。 咱们那些老同学啊,死的死,走的走,如今还留在国内干我们这个行当的没几个了。 想想咱们也斗了这么久,果党红党打来打去,这关我们什么事? 不管谁赢了谁坐江山,咱们这些老百姓还不是图个家人平安、安度晚年嘛,我们何必为他人做嫁衣呢?” 他说着已经起身,将审讯室的监听器关闭,居高临下望着被反铐在椅子上满头大汗、虚弱无力的老孟,嘴角泛起一丝笑意,声音显得格外温柔。 “忠良,我虽然不喜欢你,但毕竟同学一场,我们之间就用不着上刑那一套了吧? 我们直接开门见山谈条件吧,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进了76号就不可能活着出去。 而以你的身份地位,日本人非要杀鸡儆猴不可,所以你必须死。 但是,我可以给你安排个替身被枪毙,然后悄悄送你出国,去美国,或者任何你愿意去的地方,怎么样?” 老孟的脸色被昏黄的灯光映照得更加苍白,他微微仰起头,迎着李士君虚伪的笑脸: “出国?这个条件听起来很诱人,那么,我需要付出什么呢?” 李士君笑了,一字一顿地说:“你了解我,我只要,秘密联络站的地址。” 老孟低头沉默了一会,似乎刚要开口说话就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李士君连忙回头对门口的便衣一个眼神。 便衣进来,将老孟的手铐打开,递了一杯热茶到他面前,又小心地退了出去。 老孟接过热茶喝了两口,胸口的起伏渐渐平息,他深深呼了口气,再次抬头望向李士君。 李士君走近一步,似笑非笑的俯视着他,好似如来佛看着自己手掌中的一只猴子。 “说吧,你还想要什么,黄金美元美女,尽管提!”“李主任,你真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但.”老孟的声音很低沉,李士君不得不凑了上去。 “你最好别耍什么.” 李士君话还没有说完,老孟突然爆发了,他咬着牙一跃而起,一把扯住李士君的领口,狠狠向他的脖颈撕咬而去。 李士君微微侧头,对着他的头就是一拳,打得老孟头脑发蒙,砰一声摔倒在地,他的头重重地磕在椅子上。 但李士君还觉得不解气,对着老孟受伤的腿一脚踹了上去,老孟连人带椅子一起摔倒在地上。 审讯室内,一团混乱,几个便衣立刻冲了进来。 “直接用电刑,死活不论。” 李士君冷冷甩出一句,转身走了出去。 出了审讯室,见宪兵队的小岛正在盘问红党叛徒徐鹤年,他连忙走过去: “聊什么呢?” 小岛笑道:“李桑,来的正好,我们正在谈论张义呢。” “张义?”李士君一愣。 小岛看向徐鹤年,后者点点头: “昨天下级情报站的唐若男汇报,她的搭档郑呼和和军统上海区的负责人张义私下来往密切,日本领事馆的地图就是张义提供的。” 李士君若有所思:“军统也参与了昨晚的行动?” 徐鹤年说:“应该没有,红党以前虽然和军统有情报交换机制,但皖南之后,一切都废除了。” 小岛紧紧皱起眉头:“那他们之间还有来往?私人情谊?” 徐鹤年:“郑呼和以前打入过军统局,好像是张义的下级。” 小岛恍然大悟:“双面间谍?可他是军统的叛徒,张义还和他来往,莫非张义通红?” “这个.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应该不会吧?”徐鹤年一脸的不可思议。 小岛思忖着,继续问:“那你们的,哦,当时老孟是怎么说的?” 徐鹤年毫不隐瞒:“老孟说,在没有上级新的指示前,红党需开展独立自主的地下工作,不得和军统私下有来往。” 小岛眯起了眼睛,看向李士君。 李士君同样望着他,意味深长地说: “他这么做,戴雨农知道吗?” 夜已深,张义回到酒店,就见猴子拿着一份电报走了过来。 “区长,局座最新指示,财政部派来的特使已登上香江通往上海的英国茂盛号游轮,预计明天早上八点到达金利源码头。” “知道了,来的是什么人?” “叫谢孟凡,我听杨文轩说,此人是孔家的亲戚。” 张义一挑眉,果然是孔家的亲信。 来者不善啊! 他见猴子同样眉头紧锁,问道:“还有什么事?” 猴子说:“今天杨文轩他们在发电报的时候,附近出现了陌生人,幸好我们布置了警戒哨,马上变换了位置。” “陌生人?”张义疑惑问。 日本人配给76号的最新无线电侧向车并不能进入法租界,而上海区的电台每次发报的原则是短时间发报,不断变幻地点,就是为了迷惑敌人,但陌生人是如何掌握的呢? “会不会是有人泄露了情报?”一直没吭声的钱小三幽幽道。 张义瞪了他一眼,思忖着说:“这样,明天你去通知杨文轩和刘魁,让他们下属情报一组给情报二组发封电报,以开会的名义,标注出时间地点” “区长的意思是将计就计?” “对,私下里行动队提前埋伏起来,如果来的真是日伪的人,就全部给我干掉。” “是。” 交待完这些,张义也累了,简单洗漱一番,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接收今天的情报。 【今日情报已刷新】 【1、您今天见过郑呼和,获得相关情报——日伪袭击了红党联络站,‘老孟’被捕。】 【2、您今天见过唐若男,获得相关情报——唐若男已将你和郑呼和来往的事汇报给上级.】 【3、您今天见过猴子,获得相关情报--76号李士君已秘密逮捕了军统东南区电讯督察李开峰,李开峰叛变。】 看到这条情报,张义只觉得头皮发麻,被惊出一身冷汗。 怪不得杨文轩他们发报事时附近会出现不明身份的人,原来是李开峰在背后捣鬼。 这个仅次于魏大明的密码专家叛变投敌,对军统局的危害是核弹级的,所有的密码在他眼中就像明码一样。 一旦给他机会,军统在沦陷区各秘密联络站的电台必然会被他依次破获拔除,无法使用电台,就意味着无法正常开展工作。 而且电台背后是组织,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黑暗中,张义的脸异常苍白而凝重。 76号,李开峰意气风发地敲开李士君办公室的门,将一封翻译出的电报放在桌上。 李士君把这份电报打开,目不转睛地看着,电报纸上赫然写着: “谢孟凡,茂盛号游轮早上八点金利源码头.” 看到这些,李士君得意地笑了,他扣下电报,赞赏地看着李开峰: “李处长辛苦了,想要什么奖励你尽管说。” “我要李秀梅。” “以后她就是你的人呢。”一个女人罢了,李士君自无不可,管他要去干嘛,是蹂躏还是报复。 李开峰点了点头,转身欲走,到了门口,他突然停下,说: “李主任,我给自己改了个名字。” “叫什么?” “余玠。” “王介玠?好名字,君子无故,不佩玉。玉器,美玉,人如其名,李处长,不,余处长就是我们76号的一块宝玉。” 余玠笑笑,转身离开。 听着脚步声由近及远,李士君立刻拿起电话: “让吴队长马上来一趟。” 他挂了电话,好像想到了什么,又拿起来拨通了一个号: “小岛君,现在有空吗?麻烦来一趟我的办公室。” 挂断电话,李士君终于放松身体靠在座椅背上。 光线下,他圆润的脸看起来格外得意。 …… (本章完) 第364章 伏击(求月票) 第364章 伏击(求月票) “藤田君,你这是怎么了?” 张义一大早就找到了松机关的藤田,这次并不是在海军俱乐部,而是松机关在虹口的办事处。 一走进办公室,就见藤田穿着和服盘腿坐在软塌上,一条胳膊上缠着绷带,挂在脖子上,神色憔悴。 藤田一脸阴郁:“额,昨晚不小心中了一枪,该死的抗日分子。” “凶手抓到了吗?” “正在通缉。”藤田似乎不愿多提昨晚的枪战,幽幽叹了口气。 “惠子小姐也壮烈殉国了。” “惠子?什么人会对一个温柔娴熟的女人下手,这也太没有人性了吧?”张义一脸的不可思议。 藤田骂了一句混蛋,眼神中透出阴冷: “这个仇,我一定会帮她报的。” “可惜了惠子小姐。” 张义叹息着,低声念了一句,“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可惜.” “想不到吴桑竟然也懂得怜香惜玉。”藤田咧开嘴角,轻轻笑了笑。 张义看着他,坏坏的一笑:“只要是男人,都会对女人怜香惜玉吧,尤其是漂亮的女人。” “吆西。”藤田暧昧一笑,身体前倾,低声说: “惠子小姐虽然不在了,但大日本军官俱乐部有的是姑娘,环肥燕瘦,要不今晚我们一起去坐坐?” 张义挑眉:“有惠子小姐好看吗?” 藤田看着他,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让阴郁的气氛稍微放松了一些,张义顿了顿说: “藤田君,今天我来有要事找你。” “哦,去仓库看货?没有问题,随时可以出发。” 张义摇了摇头:“不是看货。” 藤田蹙着眉头,看着他。 “我方携带货款的特使会在今天早上到达上海,可我收到消息,说76号和宪兵队的人已经盯上了他。” 张义神色凝重,甚至有些忧心忡忡。 “如果这个人被捕,势必会影响到我们的交易,甚至是以后的合作。” “纳尼?他们是怎么得到情报的?这是不是有点儿太巧了呢?”藤田琢磨着。 “我有一个问题。” 张义不接话,他自然不会告诉藤田是因为李开峰的叛徒才导致情报泄露,岔开话题道,“你说76号对谁效忠?” “当然是效忠大日本帝国,效忠天皇。” “不,他们首先效忠的是汪填海的金陵政府。” 张义定睛看着他: “我听说上次因为唐季礼的事情,汪填海大伤颜面,他虽然表面上没敢为难唐先生,但他的夫人陈女士,逢机会便破口大骂,甚至放言,不将唐先生生吞活剥难解心头之恨。 此次,你们和我方展开合作,汪氏虽然不敢对日方方针大计公开反对,但谁能保证他暗中不会使坏呢? 藤田君,这已经不是面子的问题,他是怕被你们日本人当做弃子,陷入无人可依、无处可去、万劫不复的可悲境地。” 藤田陷入深思,从利益上说,汪伪和76号确实有这個动机。 但南下是大日本帝国早就定下的战略,岂能因几只家犬的狂吠就轻易改变。 再说了,他藤田忙前忙后,为的是什么,还不是权利、地位、荣誉,煮熟的鸭子岂能就这么飞了。 回转心神,藤田面色严肃地说: “吴桑,放心吧,谁都不能破获我们的合作!” 说着他起身拿起电话:“给我接宪兵队。” 张义坐着藤田的汽车驶过码头,码头上人来人往,工人们吆喝着搬运货物,有船靠岸,有船离开。 有人提着行李上船,也有人招呼着亲友的名字下船,一切看起来好似波澜不惊。 但多年的特工经验,让张义一眼就看出了端倪。 比如,检票口边上那两个紧盯着进入码头行人的人… 在人群里无所事事游荡着的几个身强体壮的小伙子,他们极有可能都是76号和日本宪兵队的便衣特务。 谢孟凡乘坐的船还没有到,76号在外围就如此防范,码头里面的戒备只会更加森严,幸好自己将藤田拉了过来。 藤田乘坐的车一出现,立刻就引起了76号便衣的注意,不过车上悬挂的是日本膏药旗,他们并不敢上前检查,只好层层上报。 “悬挂日本国旗帜的汽车?” 小岛沉思了片刻,“抗日分子向来狡猾,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冒充的,车牌身份信息核实了吗?” 一个日本便衣说:“还没有。” “还等什么?”小岛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不管他是什么人,只要敢来码头营救抗日分子,我都会将他们一网打尽。” 说话间,他一挥手: “传我的命令,茂盛号游轮一靠岸,禁止任何人员出入码头,所有的客轮要等我们抓到谢孟凡后才可以通行。” “嗨。” 便衣欠身一礼,小跑步去传达命令。 小岛听着远处传来客船的汽笛声,冷笑一声。 他举起了望远镜,镜头里,街边的“乞丐”也伸了个懒腰坐了起来,街角76号的黑色轿车发动了引擎,所有人都蓄势待发。 汽笛声越来越近,茂盛号靠岸了。 码头上人很多,却没有一个乘客,全是一袭黑衣的日本特务,和假装成游客或路人的76号便衣。 小岛抬手看了看表,又警惕地环顾了一下四周,没有前来接站的军统便衣,连个可疑的人都没有,预想到的意外都没有出现,这反而令他愈加不安。 莫非是李士君的情报来源有问题? 他正狐疑地想着,就见76号的吴四宝带着几个便衣押着两人走了上来。 一老一少,全都鼻青眼肿。 年轻人西装革履,竭力挣扎着,英俊的脸庞因恐惧而变得扭曲了。 老者一袭长衫,看似镇定,但虚弱无力颤抖的四肢还是让小岛一眼看出他在欲盖弥彰。 “小岛君,此人便是谢孟凡,老者是他的管家。” “吆西。” 小岛会意地点点头,切换了一副笑脸: “谢先生,谢管家,请允许我自我介绍,我是大日本皇军驻76号特工总部的小岛。” 说着,他上前握住谢孟凡哆嗦的手,看起来很和善可亲: “到了上海,就等于到了家里,和我们走一趟吧。” “我不认识你们,凭什么抓我们?”谢孟凡动了动僵硬的面部,愤怒地瞪着他。 “少爷,您少说两句.”谢管家焦急地提醒着,欲哭无泪。 谢孟凡是孔部长外室的弟弟,一直在财政部厮混,这次孔部长将他派出来就是想捞一笔晋升资本,顺便监视军统和日本人的纱交易,从中狠狠捞一笔。 但谁想刚要下船,就被日本人抓了,心中虽有千万种猜测,不知自己两人哪里露出了破绽,但在这种时候,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只好谄媚地笑着说: “全凭太君做主。” 小岛笑了:“吆西,识时务者为俊杰。” 话音刚落,就见一个日本便衣喘着气跑了过来,对他低语几句。 小岛一愣:“松机关的藤田先生?他跑码头来干什么?” “他说来迎接从山城来的贵客,还说” “还说什么?” “还说他已经给宪兵队打过招呼了,让我们立刻停止行动。” 小岛目光犀利:“理由?” “卑职问了,他说这是大日本帝国的机密。” “八嘎。”小岛愤怒地瞪了他一眼,给他使个眼色,让他将人看住,然后气势汹汹地去找藤田理论。 车上,张义坐在后座上一言不发,看着脸色阴沉的小岛逼上来,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藤田机关长,我是宪兵队” 小岛话还没有说完,藤田就不耐烦地亮出松机关的证件,恶狠狠地说道: “我已经给你们宪兵队打过电话了,你现在就可以打电话回去核实,快!要是惊扰了我们松机关的贵客,耽误了军部的大事,伱们吃不了兜着走。” 小岛连忙立正敬礼,悻悻地转身去打电话了。 不一会,他垂头丧气地回来,阴沉着脸,挥手道: “将人交给松机关。” “小岛君。”吴四宝迎上来,不解地质问:“我们在执行李主任的命令,凭什么放人?” “这是大日本帝国的命令。” “我要给李主任打电话。” “八嘎!”小岛抬手就给他一耳光,将所有的怒火全都发泄在他身上,喝道: “吴桑,我提醒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连你们汪主席都是我们大日本皇帝陛下的忠诚猎犬,大日本帝国的命令就是最高使命。” 说完这话,他转身就走,吴四宝气得浑身颤抖,咬牙裂齿,愤愤一挥手:“撤。” 76号的便衣看得面面相觑,胆战心惊,连忙撂下谢孟凡和谢管家走了。“藤田君费心了。”张义一边道谢,一边和藤田迎了上来。 劫后余生的谢氏二人无力地瘫坐在地上,虚弱着喘着粗气。 “吴桑,客气了,分内之事,希望这次合作,能促成中日谈判,恢复正常邦交,到那时候我们的工作就轻松了。” “是啊,真希望那天早日到来。”张义虚伪地敷衍着,心下却冷笑一声。 他打量着谢氏这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使个眼色,淡淡道: “二位长途跋涉,一路辛苦了,请上车吧,到了酒店我再为二位接风洗尘压惊。” “唉唉.”收到张义的眼神,谢管家缓过劲来,连忙将谢孟凡搀扶起来。 “少爷,接我们的人来了,终于安全了。” 谢孟凡脸色铁青,他死死瞪着张义: “你叫什么名字,张.” 话没有说完,张义突然一步窜出,“啪”地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 谢孟凡被他打得歪了半个身子,等再直起身时,他的嘴角已渗出了血。 “你知道我.” 没等他说完,张义又是一巴掌,这一巴掌力道更足,打得谢孟凡一个趔趄,直接栽倒在地上。 “住手!”谢管家立刻大喊一声,赶紧上前阻止。 张义目光阴沉,蹲下来俯视着他:“你来上海是办事的,不是耍二世祖脾气的,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明白吗?” 说着,他又意味深长地望向谢管家。 “明白,明白一切都由.都由先生做主。” “那就好,上车吧。”张义转身,对猴子和钱小三使个眼色,让两人将人看住,最好别再说话。 身后,一道如芒刺背的目光死死盯着他,张义知道,那是谢孟凡仇恨的眼神,如果此刻此人手里有一把枪,估计也许就冲他开枪了。 一想到上面的人为了制衡,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利和利益,肆意妄为,全然不顾他们这些在前线人员的安全,派来这么个棒槌,张义的心底不由涌出一层阴霾。 “吴桑,你怎么了?突然发这么大的脾气?” 藤田这时走了过来,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张义不知道刚才谢孟凡说的话有没有引起藤田的警惕和怀疑。 此人虽然不是特工,但作为松机关的机关长,也算阅人无数,或许会和自己一样,会习惯性地观察周围人交流时的一些小动作进行细心观察,从而分析旁人此刻的情绪,判断是否在说谎,是否在掩饰自己。 张义与人说话时,头脑始终会在处理这些信息,分析判断面前人此时此刻的心理特征,从而做出最合适的行为,不晓得藤田是否也会如此呢。 他见藤田望着自己,放松情绪,故意叹了口气,解释道: “只是发泄一些不痛快罢了。” “不痛快?这话怎么说?”藤天笑着看着他。 “我把藤田君当朋友,就说几句推心置腹的话。” 张义指着谢氏二人上车的背影,“他们是财政部孔部长的亲信,孔部长是谁,藤田君应该知道吧?” 藤田点头:“常阁下的连襟。” 张义说:“不错,孔部长能派亲信来,可见山城政府对这件事的重视,这是好事,但对吴某来说就未必了。” “此话怎讲?” “藤田君可听说过飞鸟尽良弓藏的典故?” “后一句是不是兔子死,狗肉烤着吃?”藤田得意地笑了,“我对中国文化非常喜欢,这话的意思是不是事情成功之后,把曾经出过力的人一脚踹开?” 张义笑着点了点头,神色故作落寞。 “原来如此!”藤田恍然大悟,他同情地看着张义:“吴桑你准备怎么做?” “我不知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张义耸耸肩。 藤田一直看着张义,暗忖着不说话。 张义看出他的心思,笑道:“藤田君不会想策反我吧?” 藤田淡淡一笑:“既然你的政府不能给你权利、地位、荣誉,为什么还要效忠它呢?” “我就是个小人物,别无选择。” “你情愿为这样的政府做牺牲?” “我不希望别人骂我是叛徒是汉奸。” “话不能说这么难听,只要吴桑愿意和我合作,做我在山城的耳目、喉舌,金钱大大的。你只要过了自己这一关,就能脱胎换骨,真正成为一名大日本帝国的朋友。” “这我要好好想想。” 见张义有松口的架势,藤田得意地笑了。 张义看看手表:“藤田君,回去吧,希望明天货物能安全上路。” “我保证。” 藤田很有深意地点头,“希望吴桑能尽快给我一个令人满意的答复。” “好。” 另外一边,吴四宝一脸铁青地回到76号,直接推开李士君办公室的门,将自己的勃朗宁手枪和证件往桌上一拍,愤愤道: “李主任,我不干了。” 李士君正在看一份《中华日报》,面上波澜不惊,淡淡说: “又抽什么风?将枪收起来。” “我就是觉得没意思。” 吴四宝将码头的遭遇一五一十汇报了一遍,继续说: “日本人明显是和军统勾结起来了,他们根本不把我们当人看,只当是狗,想怎么踩就怎么踩,一旦违背了他们的命令,马上就会变成眼中钉,肉中刺,再这么下去,死都不知道怎么写,我不想干了。” 李士君若有所思,想了想说: “生意嘛,有来有往,战争带来的物资紧缺,双方都需要互惠互利,合作是合作,战争是战争。四宝,你不懂政治,雾里看,终究隔了一层。” 吴四宝梗着脖子一脸的不服气。 李士君继续说:“我们是汪主席的人,不管日本人有何打算,但在对付抗日分子,铲除上海滩上的抗日组织,稳定金陵政府的大局上,我们是志同道合的。” 说着,他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张纸: “新收到的情报。” 吴四宝一怔,接过情报:“法租界武惠路37号?” “军统上海区情报组今天要在这里开会。” “什么时候?” “中午十二点。” 吴四宝想也没想,立刻道: “我马上带人过去。” 李士君说:“我让特工总部所有潜伏在租界的特工配合你的行动。 四宝,只要你将他们一网打尽,顺藤摸瓜问出军统上海区负责人张义的住址,我会给你想要的荣誉和地位的,那个时候小岛也会心悦诚服地给你赔罪道歉的。” “是,保证完成任务!”吴四宝残忍一笑,心满意足地走了。 这时的武惠路37号对面的28号、隔壁的35号、39号,杨文轩、刘魁已经带人埋伏起来。 三个点成对角之势,凝聚成一个小型火力网。 半个小时后,载着吴四宝和76号特务的汽车远远停在武惠路37号对面的马路上。 等了一会,又有十几个伪装成巡捕、小贩、路人的特务徐徐到来。 望远镜中,眼看吴四宝下车,对着武惠路37号公寓指指点点,显然在布置任务,杨文轩冷笑一声,毫不犹豫地将枪口对转他,扣下扳机:“打!” 一声枪响,随即,便是数枪齐发。 吴四宝脊椎中了一枪,扑通倒在地上,咬牙裂齿地匍匐着爬起来向车里躲避。 身边的特务扑通扑通一个个扑地而亡或仓皇逃窜,子弹横飞,鲜血四处喷溅。 “队长,救我!” 吴四宝忍着痛窜上汽车,刚要打火,一个手下就拉开了车门。 下一秒,砰一声,一枚子弹穿过手下的眉心,他扑通倒底,鲜血溅了吴四宝一身。 另一名特务一边开枪还击,一边冲进车里,正要关门,就被吴四宝一脚踹了下去。 “滚开。”他惊惧地挂挡猛踩油门,黑烟滚滚,汽车就是不动。 吴四宝一边躲避子弹还击,一边探头去看,就见几具尸体恰好挡在车轮下,他一脸阴沉,顾不上他想,立刻捂住伤口,仓皇向外面逃脱。 刚跑出几步,砰,一枚子弹穿过他的左腿,鲜血长流,但他全然不顾,犹如奔命似的向前疯跑。 “追。”杨文轩大喊一声,现场除了一两只漏网之鱼,其他都被击毙了,再干掉吴四宝,功莫大焉。 交火声早就惊动了临街巡警,瞬间警笛哨声四起,但巡捕只是远远观望,谁也不敢真凑上来。 吴四宝惊惧地狂奔着,感觉眼前越来越朦胧,瞥见墙角探头探脑的法租界巡警,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眼,一头扎了过去,像烂泥一样瘫软下来: “快,快给76号打电话,快” 杨文轩、刘魁见他跑到了巡捕中间,犹豫了几秒,不想暴露了身份,果断说了声“撤”。 “是。” 行动队员立刻收起枪支弹药,汇入车水马龙的闹市长街,消失在人流中。 …… (本章完) 第365章 电报(求月票) 第365章 电报(求月票) 日本陆军医院。 李士君在手术室外等了很久,门终于开了。 看见医生出来,他连忙唤来翻译,问:“医生,他怎么样了?” 日本军医用中文说:“人救过来了,不过.” “不过什么?” “他脊椎中的那颗子弹伤及了他的中枢神经。” “会有什么后果?” “它会让人慢慢失去知觉,会瘫痪,如果那时还活着,他会变成一个永远感觉不到疼痛的人。”军医说完这话,就垂下他那颗硕大的头颅,笔直地站在李士君面前,如同致哀。 李士君面无表情,想了想,问:“他还能用枪吗?” 军医愣了愣,认真地说:“我是个医生,我只会救人。” “好吧,我现在能看看他吗?” “请便。” 李士君进入病房,吴四宝手上吊着盐水,鼻孔里插着氧气管,还在昏迷中。 他默默看了一会,转身出了病房,对秘书说: “去唐公馆。” 唐公馆即唐季礼唐老四的公馆,坐落在金神父路。 李士君走进客厅,就见唐老四身上裹着一条丝绵的睡袍,正坐在沙发上喝茶看报纸,似乎才睡醒。 “士君兄,你怎么来了?” “我就不能来看看你?” “老兄你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唐老四邀请他坐下,吩咐佣人上茶。 李士君站着没动,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会,说:“吴四宝差点被人杀了。” “是吗?谁干的?” “军统。” 唐老四看着他,张了张嘴: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下的命令。” 李士君哼了一声,自顾自坐下,端起茶水喝了一口,问: “戴先生最近和你有联系吗?” “有话直说吧,不用拐弯抹角。” 唐老四作为渝方代表,他的身份基本已经公开,但有些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他实在搞不懂李士君葫芦里卖什么药。 “张义你认识吗?” “上海实验区的区长?他不是回山城了吗?” “看来你的情报不够准确。”李士君正了正身子,冷冷说,“他不仅在上海,我估计针对吴队长的袭杀就是他策划的。” “这和我有什么.” “当然有。”李士君截断他,“因为我怀疑他统共,或许就是打入军统的卧底。” “卧底?”唐老四异样了,一字一顿地问: “你有证据吗?” “怀疑需要证据吗?” 唐老四无语地看着他: “你告诉我这个干嘛?吴四宝被袭击,伱不去抓凶手,靠怀疑能解决问题?” “你我虽分属不同阵营,但在对付红党这件事情上大家志同道合。” 唐老四沉默着。 李士君给他斟了一杯茶,继续说:“我在中统待过,知道党部那些官老爷是怎么想的,日本人可以使我们亡国,但不会让我们亡党,红党虽然不会使我们亡国,但却会使我们亡党,所以不管中日战势如何,我们一定要设法铲除红党。” 唐老四疑惑地说:“即便张义真的通红,我也管不到他啊。” “你是管不着,但你可以用架设在家里的电台向戴先生通报一下吧?” 听他这么说,唐老四顿了顿,想说点什么,却没有说出来。 李士君看他这幅欲言又止的模样,十分明白他的想法。他知道唐老四这个人,心太软。 “你如果隐瞒不报,消息传到戴先生耳朵里,他会怎么想?” 唐老四皱起眉头,好一会才说:“这件事情很难办,不光是得罪人的事。” 李士君笑了,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老兄,你不会也同情红党吧?” 唐老四脸色一变。 李士君不给他解释的机会,放下茶杯站起来,抬手看了看手表:“好好考虑下,我是为你好。” 说着,转身离开。 酒店里,收到行动成功的消息,张义神情淡定自若地说了声“知道了”,似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般。 猴子拿着一份《中华日报》走进来,说: “区长,消息已经刊登出来了。” “没引起怀疑吧?” “放心吧,我是乔装出行的,回来的路上特意留意了,没发现尾巴。” 张义点了点头,摊开报纸,在中缝上找到了一则寻人启事。 这是一则只有军统的人才能读懂的暗语,是电台保持静默的命令。 最危险的时刻,最古老最传统的联系方式,往往更具隐蔽性和可靠性。 “区长,从这次行动来看,上海实验区的人没有问题,可76后是怎么收到情报的呢?除非他们破译了我们的电报。” “要是有叛徒呢?” “谁?” 张义叹了口气,没有回答,也不好回答。 顿了顿,他收起报纸,神情凝重地说: “不管这個人是谁,他看到报纸就会意识到自己身份暴露了,76号肯定会采取行动,所以不用等了,马上给山城发报,让总部核查。” “是。”猴子领命,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从来没有见区长有这样的反应。他意识到,如果这个叛徒行动起来,恐怕整条联络线都会有危险。 那么,这个人到底是谁呢?他究竟是什么身份,为什么会让区长如临大敌? 正思索着,张义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 “姓谢的在干什么?” “小的进了房间就没有出来,老的刚才说要请区长你吃饭呢。” “是兴师问罪还是赔礼道歉?” 张义思忖着,对这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他没有好感,偏偏这个时候又收到谢管家吃饭的邀请,不禁感觉有几分厌烦。 但转念一想,自己还没有给他们接风压惊,对方就主动找了上来,显然是另有深意。 于是他叮嘱猴子和钱小三做好发报工作,直接前往酒店包间。 一间装修豪华的包厢里,摆着几样精致的小菜,谢管家显然已经候在这里多时了,他一见张义,忙笑着起身迎接: “吴先生,您可来了。”张义点了点头,坐到了主座上。 “谢先生,我的事情多了一点,所以来晚了,还请海涵。” 谢管家给他斟了杯茶,一脸热情说: “没关系没关系,我知道吴先生忙,一定还没吃午饭吧?来来来,趁热吃,我们边吃边聊。” 张义淡淡一笑,看着桌上的佳肴:“谢管家真是体贴啊,但特意请我吃饭,怕不仅仅是为了认识吧?” 谢管家微微沉吟了一下,说:“我就是想和您认识一下,另外替我家少爷道个歉,谁能想到沦陷区这么危险,他年纪小,不懂事,还望吴先生原谅则个。” “乱说话可是要死人的。” “明白,明白,我回去一定向孔先生如实禀告。” 张义没想到这个老东西转身就将孔部长搬了出来,脸一下就沉了下来。 但谢管家却继续一脸无辜地说道: “当初,委座的命令下到财政部,听说是去沦陷区,养兵千日,用在一朝,原以为大家会争着去,结果谁都不吭声。 孔先生也很无奈,最后亲自点将,让孟凡来闯一闯,老朽也算见过几分世面,就跟着一起来了。” “想不到谢管家对党国如此忠心。” “谬赞了,谬赞了。”谢管家摆摆手,“一百多万法币说多不多,但要兑换成美元却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张义皱眉说:“日方允许用法币交易,为何要兑换成美元?” “孔先生说了,日本人有诚意,我们也不能不表示一下。” 张义冷哼一声,都什么时候了,还打肿脸充胖子。 金融战以来,日本人印假钞,国民政府也印,然后再由双方的特工想方设法在对方的控制区掉,在解决自己资金不足的同时,还可以打击对方的经济,一箭双雕。 法币对国民政府来说,想印多少就是多少,但美元呢? 山本宪藏这个老鬼子带领一群小鬼子拼了命地印假钞,几年时间里,发行了几十亿元,堪称世界假币制造之最。 据说此寮为了印制假钞,没日没夜地干活,身体都被拖垮了。 但转头一看,他疯狂了,中国人比他更疯狂。 国民政府在领土和人口日益紧缩、税收收入停滞的状况下,为了应付庞大的军费透支,居然几年间在国统区发行了近五千亿的的法币,要知道37年中国的法币总量还不到十五亿。 所以山本宪藏呕心沥血印的这点钱,扔进去连个水都溅不起来。 山本宪藏彻底绝望了、服了: 中国实在是一个令人望而生畏的国家! 造假嘛,老传统了!!! 谢管家继续说:“为了运作这笔生意,财政部紧急成立了一家公司,定名为通济,取通达接济之意。 和其他公司不同的是,通济公司不舍股东,不收股本,只有转运开销,没有盈利收入,公司职员一律不拿薪水。 收购布的资金由中央、中国、交通、农业四大国家银行共同担负,这几家银行都分别派员参加通济公司” “谢某不才,被孔部长委以重任,出任这家公司的监理。” “原来是谢监理,失敬了。不知有什么指教?” “指教不敢当。” 谢管家矜持一笑,沉吟了一下,做出十分为难的样子。 “唉,有些话说起来难以启齿,但.” 图穷见匕?张义心下冷笑,淡淡道: “但说无妨。” “那我就不拐弯抹角了,就直说吧。” 谢管家叹了口气: “通济公司的职员一心为国,连薪水都不要,这种奉献精神值得表扬,但我们不能不替他们考虑,总不能让人家受苦受累还没有钱拿吧? 再者,转运开销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可如今几家银行也是捉襟见肘,一时半会凑不出钱来” 听到这里,张义要是还不明白他今天唱的哪出戏,那就真是傻子了,不耐烦地打断他: “谢管家,直说吧,你们计划怎么做?” 谢管家笑了笑,直接从怀里摸出一个信封推到他面前。 张义打开信封,瞥了一眼,见是一叠绿绿的美元,大概有五千的样子,面无表情地问: “你这是什么意思?” “咳,这是给吴先生的好处。” 谢管家看着他,继续说: “吴先生只要给军统局再发一份电报就行了,就说之前谈判的纱布匹数量不准确,日本人不知出于什么目的,竟然突然反悔,将谈好的8800件改成了6000件。” 张义心底冷笑一声,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一口就吃了2800件面纱,也不怕撑死。 叫张义沉默,谢管家以为他胆小怕事或是给出的筹码不够,刻意加重语气: “日本人向来出尔反尔,只要我们将原始合同票据销毁,谁也不会深究的。 等这批纱到了山城,高价抛售后,好处自然少不了你的。” “是吗?”张义轻蔑一笑,将装有信封的美元砸了过去,怒不可遏: “我是军人,奉戴局长的命令和日寇虚与委蛇,是为前线浴血奋战的将士换取军服,让他们吃得饱穿得暖,好有力气打日本人,绝不会和你们同流合污搞这种投机倒把的买卖!” 谢管家被钞票砸了个措施不及,他愣了愣,神态仿佛在说,大家都这样干,何必小题大做呢。 “谢管家,好自为之。”张义冷漠了看了他一眼,转身欲走。 “等一下。” 谢管家捡起地上的钞票,在手里把玩着,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吴先生血气方刚,初涉仕途,怕是不知官场凶险,有时候一着不慎,就会有杀身之祸啊。” 张义倏地转身,枪口指着谢管家:“你在威胁我?” “没有,只是一点忠告罢了。” 张义冷笑一声,一把将他按在饭桌上,用抢指着他的头,按下保险。 “老东西,你们想发国难财那是你们的事,我管不了,但别想把我拉下水,更别威胁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谁让我过不去,我就杀他全家!” “你不敢开枪的。”谢管家面露不屑。 “那就试试。”张义扣上了扳机,谢管家的身体瞬间变得僵直。 “你我是孔部长.” “聒噪!”张义呵斥着扣下扳机。 谢管家浑身颤栗,绝望地闭上:“求你了,我错了” 只听“咔嗒”一声,撞针发出空响,原来枪里没有子弹。 谢管家身子一软,一下子就瘫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胯下一股臊气弥漫开来。 “怂货。” 撂下这句话,张义回到酒店房间。 猴子一脸忧虑地迎上来,递过一份电报,上面只四个字: “速回山城。” …… (本章完) 第366章 怀疑(求月票) 第366章 怀疑(求月票) 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抗战爆发之初,戴老板为军统立下一条规矩:抗战期间不准结婚! 对这样一条规矩,戴老板的解释是,“战时物价飞涨,唯恐同志背上家庭包袱,形成拖累,小之影响个人精神,大之妨碍团体工作。” “特务工作性质特殊,很难要求每个人的结婚对象都是团体中人,无形中会给保密工作带来很大麻烦,甚至会造成无谓牺牲。” 戴春风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要求的,但随着他特批毛齐五、毛森几人结婚,这条禁令的约束力似乎在减弱。 更尴尬的是,他作为填房的准夫人余淑恒见毛齐五几人结婚,以此为筹码,开始了对戴老板的逼婚。 这位余淑恒余小姐还是他的好兄弟好朋友唐季礼介绍他认识的。 当时戴春风想撺掇唐老四去汪伪卧底做汉奸,亲自上门拜访,恰好在唐府巧遇了忙着找工作的余小姐。 唐老四的老婆是大名鼎鼎的女明星徐来,她有个女秘书叫张素珍,余淑恒又是张素珍的好友闺蜜。 余淑恒毕业于金陵中央大学外语系,正是军统急需的外交人才,人又长得漂亮干练,唐老四一介绍,戴老板欣然应允,直接让她做了自己的秘书。 有道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一来二去,女秘书就变成了未婚妻。 戴春风也不掩饰对余淑恒的宠爱,不但将余的母亲弟弟妹妹接到山城赡养,还化名余龙(余化龙),让大家称他余先生,余淑恒自此水涨船高,成了军统局的准老板娘。 余淑恒也是这么想的,期待着出国留学归来,早日上位老板娘。 用戴老板的话说,他希望自己未来的夫人成为自己事业上的贤内助。 即使不能像“师母”一样出类拔萃,起码也要见多识广,上得厅堂,在任何大场合不给自己丢份。 但在出国之事迟迟不能落实的情况下,余淑恒有些等不及了,尤其是她接到线报,说局本部有几个枝招展的女特务每天围着戴老板转,蠢蠢欲动。 尤其是有个叫周志英的女特务更是连脸都不要了,死缠烂打,不仅在办公室堵戴老板,更是直接跑到戴公馆纠缠。 余淑恒急匆匆赶到戴公馆,一下车,就和在公馆外徘徊的周志英狭路相逢。 “你找余先生干什么?” 余淑恒见周志英大冬天的穿着一件洋气的立领旗袍,套着雪白的狐皮坎肩,浑身上下散发着脂粉香气,娇嫩的脸蛋被冻得青紫,依然掩饰不住那股魅惑气息,轻蔑一笑,冷着脸问。 她这话自然带着明显宣示“主权”的意味,我叫余淑恒,他化名余龙,你算哪根葱? 周志英是个撒泼打滚的主,见到正主丝毫不慌,一脸敌意地说: “自然是给戴局长汇报工作。” 说话间,她上下审视了一会余淑恒,说: “余秘书,几天不见,怎么变憔悴了?” 余淑恒轻哼一声,缓缓靠近,一把掐住她的腰肉,讽刺说: “有时候,穿皮袍的女人不一定有多高贵,主要是看穿的女人有没有水蛇腰。 哼,打扮得像狐狸精一样,一身的狐媚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风尘女子呢。实话告诉你,余先生喜欢有内涵的女人。” 说完,她得意一笑,指着紧闭的戴公馆大门: “你不就是想进去吗?我带你进去,让你彻底死心。” 余淑恒心说,只要“老板夫人”这个位子空一天,梦想坐上这个位子的就大有人在。 这个周志英就是其中一个,而且她被戴春风公开斥责的情况下,仍然不要脸的死缠打烂,肯定是戴春风招惹了人家,否则任何一个黄大闺女都不可能这么纠缠一个中年男人。 今天她就要让杀鸡儆猴,让这个小姑娘彻底死心,免得自己出国留学还有人打老板娘的主意。 周志英没想到余淑恒要带她进心心念念的戴公馆,狐疑地看着她,但余淑恒已经走了,她忙踩着高跟鞋跟了上去。 戴春风正穿着睡衣靠在沙发上看文件,见余淑恒带着周志英走进来,一脸吃惊。 余淑恒还未说话,周志英已经一脸妩媚地走了上来: “戴先生,我来找你汇报工作。” 戴春风对这种不识大体的女人没有好感,此刻又厌恶又尴尬,当着余淑恒的面,又不好发作,抬眼望望余淑恒,又看看周志英,压低嗓子问余淑恒: “你怎么把她带家里来了?” 余淑恒听了这话,心底很熨帖,至少戴春风还认为这是他和她的家,同时心里又很心酸,她绷着脸,说: “还不是你干的好事。” “我干什么了?我可没有招惹她。” 戴春风自然不认账,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先到阳台上看风景,他先将周志英打发了再说。 “周秘书,我不是说了,有什么事先找毛主任汇报吗?你怎么又来了?” “毛秘书那能做主,我就是想找你。” 周志英瞥了一眼余淑恒,一脸娇羞,撒娇说,“你说陪人家吃饭的,然后就没有下文了” 戴春风心里藏着火,但又不好大声斥责,脸上带了一抹笑意: “你先回去,有时间我会让毛秘书给你打电话的。” 周志英又瞥向余淑恒,那意思很明显,余淑恒不走,她就不走。 戴春风又气又急,耐着性子,附耳说了几句,不知许了什么承诺,周志英才满面春光地走了。 “终于清静了。” 戴春风尴尬一笑,走到阳台上,顺势环住余淑恒的腰,“想什么呢?” “没什么。”余淑恒侧头看着他,顿了顿,直接说:“我们结婚吧。” 她从来没有这么直接地提过这事,戴春风一脸意外: “怎么突然说这事?” “我怕这样拖下去,有一天你就被别人抢走了。” “小傻瓜,想什么呢。”戴春风哈哈大笑,抱住她,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 “我说了等你出国留学回来我们就结婚。” “为什么一提结婚你就转移话题呢?” “原因你还不清楚?我下过禁令,自然要带头遵守规矩。” “可是毛齐五、毛森不都结婚了吗?” “情况不一样嘛。” “有什么不一样的?” 戴春风刚想解释,贾副官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余先生,毛主任来了。” “让他进来。”戴老板瞬间松了口气,看着余淑恒,说: “放心吧,等你留学回来,我一定给你一个交待。” “留学?这么久都没有消息,谁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很快就办好了。”“真的?”余淑恒将信将疑。 和周志英的死缠烂打不同,她明白自己的身份,也不想在一棵树上吊死。 不管是出国留学还是做老板娘,一定要落实一件事。 而且能出国留学,完成自己的梦想,结不结婚就不重要了。 何况她根本猜不透,戴春风是否会真的娶她,毕竟上一个被戴春风如此宠爱又送出国深造的那位从江浙警官学校出身的张小姐张秘书,不就被戴老板介绍给了自己的好兄弟胡宗北了嘛。 “当然。”听到戴春风肯定的答复,余淑恒转忧为喜,开心开心地走了。 戴老板长出了口气,看着风风火火进来的毛齐五,沉着脸问: “出什么事了?” 自从做了局本部代理主任秘书,毛齐五更加谨言慎行,在身为上司的老乡老同学面前,愈发行事稳重,这种毛躁的样子很少见。 “张义通红。” 毛齐五说着,将一封译出的电文递到戴春风手里。 电报是在汪伪高调卧底做“汉奸”的唐老四发来的。 “通红?” 戴春风蓦然一惊,神情凝重地看完电报,半信半疑地问。 “唐老四说这事是李士君告诉他的,会不会是个阴谋?” 毕竟上海实验区刚将计就计打了76号一个措手不及,李士君的心腹悍将吴四宝差点丧命,后脚李士君就是张义通红,怎么看都充斥着阴谋的味道。 借刀杀人? 毛齐五躬身侍立在一旁,听戴老板这么问,他略一沉吟。 “局座,我,半信半疑,李士君这个汉奸的话自然不能全信,他肯定存了借刀杀人的心思。 如果说张义是红党打入军统的卧底,有点牵强了,毕竟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但在通红这件事上,就颇为可疑了… 按照李士君的话说,这是他们抓到的红党叛徒供述的,所以可以证实张义肯定向红党传递过情报。 还有,郑呼和这个叛徒,我们通缉了这么久,原本以为他逃回宝塔山了,可是,毛千里的人却说,曾经看见他在上海活动,这就对上了。另外.” “另外什么?” “另外就是,我按照局座的吩咐,一直在暗查局里的内鬼——那个神出鬼没的‘美人鱼’。针对这个问题,我对局里每个人的历史做了一个详尽的梳理调查。” “结果呢?” “档案上什么都看不出来,但是.” 毛齐五思忖着说:“我们再说说这个内鬼美人鱼,从泄密开始,张义恰好进入军统局,细思起来,绝非偶然。” “你的意思是,泄密是从张义进入军统开始的?可有些情报他之前根本接触不到,还是泄露了。” “虽然不知道他是通过什么途获取情报的,但我现在越想越觉得他可疑。” “证据呢?” “没有。”毛齐五一脸尴尬。 戴春风蹙眉看着他,毛齐五略一犹豫,又说: “局座,有道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否则,再这么下去,情报一直泄露,就差红党把党代会开到局里来了。” 戴春风轻轻哼了一声,面沉如水: “他三几年就进入江浙警官学校了,历任组长、科长、站长、区长,是老资格了,如果没有证据就让他消失,牵一发而动全局,只会让人心浮动,所以在这件事情上,一定要慎之又慎。” “那局座的意思是?” “让他回来接受调查。” 戴春风思忖了一会,果断道:“你和何商友都去轮流审问,如果细节上有差异,你知道该怎么做。” 他对张义虽然极其欣赏,屡次提拔,张义也不负自己所托,忠心耿耿替自己奔走卖命,但如果他真的通红,那一切另作他说。 对于高位者来说,一个张义算什么,只不过是爪牙罢了,没有他,还有马义赵义。 “是。”毛齐五躬身领命,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说: “局座,美国站肖波弄回来一台测谎仪,据说美国人特别推崇,可以通过心跳脉搏测试一个人有没有说谎,假如他真是那个人,即便再能伪装,也骗不过机器。” 戴春风微微点头,踱步到沙发上,坐下。 见毛齐五还不走,他又问:“还有什么事吗?” 毛齐五小心说:“张义也给局本部来过一封电报。” “他说什么?” “说他怀疑我们的密码被76号破译了,他已经下令让上海区所有电台静默,请总部马上核查,我已经知会了魏大明处长。” 戴春风嗤之以鼻:“76号那几个中统军统叛变过去的废物也能破译我们的密码?” 说着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咬牙切齿地说: “陈恭树这个王八蛋,落水后将电台密码本双手奉给李士君,让我们损失惨重,这笔账还没有算呢。” “是啊,密码本已经更换过一次了,应该不会出” 毛齐五话还没有说完,客厅中的电话就突兀响了起来。 戴春风看了一眼,走过去接起来,仅仅听了几句,就神情大变。 “局座,出什么事了?” “李开峰叛变了,我们部署在东南区域的十几部电台被76号一锅端了。”戴春风暴跳如雷,瞪着毛齐五质问。 “混账东西,这么重要的情报你怎么现在才说,知不知道这关于军统局的生死存亡?!” “这局座,现在怎么办?”毛齐五从未见过戴春风发这么大的脾气,一时间六神无主。 “你问我我问谁?”听他这么说,戴春风的脸更黑了,习惯性摸了摸鼻子。 这是想杀人的前奏,毛齐五立刻说: “.首先要铲除叛徒。” “说的尽是废话。”戴春风瞪了他一眼,不停地在地上踱着步子,过了很久,突然开口: “马上让毛千里接替张义出任上海区实验区的区长,我不管他用什么办法,一定要将李开峰铲除。” …… (本章完) 第367章 被捕(求月票) 第367章 被捕(求月票) 山城的黄昏依旧安静而绚丽,但和上次回来不同,这次真有恍若隔世之感。 想起上次在戴老板面前慷慨陈词,赋予重任的荣光,竟然已如此模糊了。 而这次,他是以嫌疑人的身份回来接受调查的,不,是审查。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这样的晚霞张义已经不知有多久没感受过了,这让他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宿命感。 此刻,他无疑将踏上一条危险之旅,去面对一种和以前截然相反的境况。 他看着这样的美景,不知道上天是给他什么样的启事,是赐给死亡之前的最后一份美好,还是预示着苦尽甘来的命运结局? 这一切,他都不得而知。 恍惚间,他想起了归途中在上海码头和郑呼和的一段谈话。 “军统局这么急着把你调回去,是不是因为传递情报的事?”郑呼和问,确定叛徒后,他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 张义没说话,看着他,很久,问: “你们怎么样?叛徒铲除了吗?” “没有。”郑呼和一脸愧疚地说,“他藏在76号不露头,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老孟被他们处决了,连尸骨都没有找到。” 张义沉默了,从兜里掏出一包皱巴巴的烟,自己点了一支,其他的递给老郑。 郑呼和点了两支,将一支插在地上。 袅袅青烟升起,仿佛是在祭奠亡魂。 他对着这支代替焚香的烟,默默合掌拜了拜,说:“革命者马革裹尸,他永远活在我们心中。” 说话间,他嘴角扯起一个笑容,眼角却湿透了。 顿了顿,他收敛情绪,看着张义说:“这次是我的疏忽害了你。” “不。”张义坚决地摇了摇头,“抗日面前没有国红之分。” “没错!但其他人不一定这么想。” 郑呼和脸色凝重,“他们现在只是怀疑你,我最担心的是他们将你当成军统泄密事件的替罪羊… 按照军统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处事风格,这你一回就算勉强保住性命,想要再获得戴春风的信任,怕是” “放心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清者自清,我自有应对之策。” 郑呼和愣了愣,又恢复了坚定的目光: “从在军统局开始,我一直在留意你,现在完全可以证明,你和他们不同,你给予了我们很多帮助,只要是有志革命的青年,宝塔山都会敞开怀抱欢迎,如果你愿意去那边,我可以做你的介绍人。” 张义笑了笑:“老郑,你这算策反我吗?” “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全。” “你呢?” “我怎么了?” “你们组织损失惨重,你是怎么打算的?” “我要去一趟江北。”郑呼和神色一肃,望着他,“看来你还是要回军统局。” “我当然要回去,堂堂正正地出现。” “好吧,只是如何重新取得戴春风的信任,就只能靠你自己了。”郑呼和说着,思忖了一会,又道: “如果需要,我们会提供帮助。” “多谢。”张义心里一热,点了点头。 “保重。” “胜利见。” “日本鬼子迟早会滚出中国的。”郑呼和坚定道。 两人紧紧握了一下彼此的手,各自分离。 回想着和郑呼和的对话,张义一脸凝重的下船,他要做好万全的准备应付接下来的事。 挤出拖着行李朝岸边走去的人群,他远远张望了一下。 一辆挂着军统牌照的黑色道奇车,远远停在码头,驾驶室位置坐着一个头戴礼帽的壮汉,正透过车的前挡风玻璃,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张义刚想靠过去,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不对。 因为这个司机和随行的人员看起来十分陌生。 自己虽说是回军统局接受审查,但目前明面上没有人有任何理由动他,哪怕是虚与委蛇,也会派熟悉的人来接他,好稳住他。 但这几个人他根本不认识。 或许他们根本不是军统的人。 意识到危险,张义立刻向人群中退去。 就在这时,一支黑洞洞的枪口,从车窗伸了出来。 “砰” 扣下扳机的同时,后座车门大开,几个矫健的便衣冲下来举枪就打,猛烈的枪火声猝然爆开。 张义就地一滚,迅速混进拥挤的人群。 “开枪了,杀人了!” 仓皇的人群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开始无头苍蝇似的奔逃呼号,码头很快陷入一片混乱。 奔逃中,张义眼一瞥,发现码头一个摊位上正在售卖袄,老板正满脸焦急地收拾包裹准备逃命。 张义窜过去,扔下几张钞票,不由分说地抓起和他身上的衣服颜色完全不同的土灰色袄换上。 一边走,一边把头上的礼帽摘下来,随手抄起旁边鸡公车上的一顶颜色迥异的毛线帽,戴到头上,然后转身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此时,慌乱的大街上,一个杀手正握着枪跑了过来,目光在人群中寻找着。 张义冷笑一声,拉了拉毛线帽子,低着头,从着手,也走了过去。 就在错身而过的一刹那,杀手脸上的表情一下就变了。 他突然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了。 张义像什么都没有做一样,擦肩而过,迅速步入一条巷子。 然后,他远远地看着杀手慢慢地,“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 “杨宝,你怎么了?” 另外一个杀手跑过来,奇怪地看着他。 下一刻,杨宝下意识地看着自己肋下,一股鲜血慢慢地渗了出来。 他想说些什么,但已经来不及了,一头栽倒在地上,他身下,大片大片的鲜血喷涌了出来。 “杨宝?”杀手一脸恐惧,惊惧地向四周望了望,立刻呼叫同伴。 巷口处,张义收起手上的匕首,默默看着这一切。 死了一个,现场一个,还有两人。 张义更加笃定这几人不是军统的人。 因为军统习惯三人小组互相配合。 从其人形式做派和风格看,并非军统正式编制,或许是社会人员里面发展的外围特工。 如果真的撕破脸来抓自己,最可能出现的是两男一女。 发现他的那刻,女人会假称是他的妻子或者良家妇女,其余两人则会伪装成女子的娘家兄弟,以捉奸或者其他名义当众将他带走,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老把戏,却无往不利。 张义冷眼看着,现在首先要搞清楚,究竟是谁要杀自己,如此大张旗鼓,肆无忌惮。很快,其余两个杀手就仓皇跑了过来。 张义不假思索,窜出巷口,抬枪就打。 “砰砰砰” 三枪过后,三个杀手应声倒地。 两人眉骨中枪,一人胸部中枪。 胸口中枪的这人喘息着挣扎着刚想起身,模糊的视线中,他看见一个人影离他越来越近。 慢慢地,他终于看清了,那个渐渐走近他的人正是张义。 他刚想抬起手中的枪,就被一脚踩在了手腕上。 “不是你运气好,是我手下留情了,要是子弹再偏那么一点,你早就死了。” 张义俯下身子,看了看手表,“从码头去最近的医院需要三十分钟,如果你想活着,就告诉我谁派你来的。” “张张区长,卑职也是奉命行事我.” “谁?名字。” “我不能说,不然他们不会放过我的家人。” “你怕他们,就不怕我?”张义玩味一笑,“你应该明白,想知道你家人的住址,对我来说易如反掌。” “你你不能这么做。” “对于一个杀红眼的人,什么事干不出来,我没有你想的那么仁慈。” 张义冷笑一声,直勾勾地盯着他,“我给你三秒时间考虑,不然我现在就拿着你的枪去找他们。” “别我说”杀手赤红着眼睛,虚弱地喘息着。 “是,林世良。” 张义一愣,突然想明白了,原来如此。 林世良何许人也,他如今的身份是中央信托局运输处经理。 有人传言他是孔部长的准女婿、孔二小姐的未婚夫。 其实不然,据张义了解,以孔二小姐的脾气秉性,没有哪个男人愿意攀附这门亲事。 何况孔二小姐素来以男装示人,对异性压根不感兴趣。 这个林世良经常出入孔家,孔家上上下下都不把他当外人,也不否认传闻的真假,这里面有他独特的身份原因,他是孔某人的义子,更是孔某人的敛财工具。 想不到自己刚在上海得罪了谢氏二人,拒绝和他们同流合污,报复就来的这么快,如此棘手。 “帮我叫车,救我” “不必了吧?”张义漠然地看了他一眼,“我说过我没有你想的那么仁慈。” 说着,他趁杀手还在愣神的空隙,毫不犹豫地扭断了他的脖子。 处理完这一切,张义迅速撤离原地,躲在码头一处墙角观察。 此刻天色渐晚,码头上多了很多警察,还有不少走来走去的军统便衣,其中几人,正是一处的。 他默默观察着,陷入沉思。 戴局长和孔部长之间的矛盾由来已久。 这不得不提到一个人——邓文仪。 此人做过侍从室秘书,但他是孔部长的人。 论学识、资历,戴春风拍马不及,但论拼命和对常某人的效忠,邓肯定比不上戴春风。 正因为如此,常某人才任命戴春风为南昌行营调查科科长,接管了邓文仪手下的调查科及它所属的那张庞大的特务网络。 此人手下有1200人的庞大特工队伍,而且绝大多数都是“海归”及黄埔毕业的老大哥等高级人才。 人员构成中,“海归”占据了相当大的比例,其中以留日和留苏的居多,尤其很多是27年之后脱离红党转入果党阵营的留苏人才。 比如王新亨、李果堪、谢某公、陈某鸣、吴敬中等等。 而戴老板当初手下不过几百人,几乎全是“土著”和“草根”,瞬间他便有了“天下英雄尽入吾彀中”的感慨。 这些人虽然脱离了红党,但红党一贯联系群众注重调查研究的作风没有变,而且他们对红党极其了解,有了他们的加入,戴老板最为头疼的反红工作迅速迎来转机。 正是有了这些人的加入,才有了后面特务处的壮大。 虽然这是常某人处于某种考量做出的决策,但戴春风无疑得罪了孔某人。 第二件事,是因为缉私署署长的职务之争。 孔部长保举的是担任过上海警备司令的杨老虎,却被常某人一口拒绝。 抗战以来,物资匮乏,形势严峻,到处都是贪官污吏和奸商勾结,大发国难财,尤其是成都抢米风潮闹得沸沸扬扬,常某人已意识到治理贪腐的紧迫性,他虽然不能惩治孔某人,但也要做到抑制。 尤其杨老虎此人在上海警备司令任上大肆敛财,中饱私囊,不仅一掷千金连娶三房姨太太,而且还在西湖营造豪华别墅,引得舆论威腾,常某人不得不免了他的官。 此刻怎么敢再将负责缉私这么重要、油水这么大的肥差交给一个有贪腐前科的人。 于是,缉私署署长的职位再次落在了戴老板的头上,这也导致他和孔部长水火不容。 但人家毕竟是皇亲国戚,戴春风即便权势滔天,对此人也唯恐避之不及,对有着强大靠山的林世良也不愿意轻易招惹。 戴老板都不愿意招惹,张义却得罪了人家。 林世良要暗杀他,还如此大张旗鼓,收买军统外围特工,戴老板知道吗? 不知道?还是知道了选择了默认? 想到这里,张义黯然神伤,真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忠心耿耿卖命数年,竟然落到这种凄凉的地步。 也许这就是棋子的命运吧! 失落?伤感?后悔?悲凉? 心里有个声音在问他。 有句话说,青天白日之下,无权无势的小人物,糊涂一点,耳聋眼瞎,才能活得长久。 但还有句话说,有所为有所不为。 而他从未后悔,从未觉得悲凉,悲凉的是这个世道。 当然了,这个世界不会和想象中一样美好,但也没有那么糟糕透顶,因为正有一群闪闪发光的人为新世界在努力奋斗。 这么想着,张义索性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大大方方地朝着军统的汽车走去。 “张科长,得罪了,别动,动一动就没命,交出武器。” 很快,就有两个一处的便衣发现了他,两把抢指住了张义的后脑勺。 张义很配合地拿出了手枪,又掏出了腰后的匕首,缓缓交给两人,问: “何处长呢?” “何处长在那边的车里。” 两个便衣丝毫不敢松懈,手指紧紧扣住扳机,声音中的颤音还是暴露了他们内心的紧张。 不远处,一辆停在路边的黑色轿车里,军事情报处处长何商友正盯着远处的张义看。 驾驶座上的司机从车的后视镜里看向他,意在询问是否过去。 “再等等。”坐在后排座上的何商友目光一直追随着张义。 司机没说话,耐心等着。 直到张义被缴了枪控制起来,何商友又仔细地看了看周围,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才把身子靠在靠背上,对司机说: “过去吧。” 司机打着了火,挂挡踩油门,将汽车开到张义身边。 车窗开了,露出何商友的脸,他笑道: “不愧是张科长,对付几只小猫手到擒来,我刚才还担心呢。” 张义看着他,没有说话,军统果然知道有人要暗杀自己。 见他不说话,何商友深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随即脸一沉: “张义,和我们走一趟吧!” …… (本章完) 第368章 要相信科学(求月票) 第368章 要相信科学(求月票) 张义面无表情地上了汽车,两个便衣一左一右坐在旁边,给他戴上手铐,警惕地戒备着。 何商友却没有急着让司机发动汽车,而是目视前方,观察了一会,又看向司机,司机拿出一条黑布递给张义。 “张科长,麻烦你了。” 张义看了看那条黑布,然后看了何商友一眼。 何商友沉着脸说: “你现在是嫌疑人,规矩还是要守的。” 说着,他把身子靠在了车座上,慢慢地闭上眼睛。 张义见状,默不作声地接过那条黑布,把它蒙在眼睛上。 这时汽车才微微一颤,继续向前开走了。 ‘看来,实际情况比预料的要恶劣得多。”张义心说。 这辆车将要把他带去哪里,接下来会遭遇什么,都是未知数。 汽车似乎在码头绕了一圈,才重新拐到了主路上面。 多年来的严苛训练和经验,养成了诸多像吃饭睡觉一样自然的特殊习惯,一个暂时失去视觉的特工,会第一时间启动感觉和听觉。 蒙着眼睛的张义,此刻坐在车里,一动不动。 车外,各种声音纷至沓来: “卖葫芦了”汽车的鸣笛声.叮叮当当的有轨电车.小孩嬉闹的笑声. 张义不动声色地仔细聆听着,根据这些声音判断,他在脑海里绘出一条正在行走的路线。 突然,一阵刺耳的噪音传来,张义不禁皱了皱眉。 是收音机。 何商友不知从哪里拿出来一台收音机,不停旋转按钮调着频道,在经历了广告、广播等节目之后,收音机里传出京剧《萧何月下追韩信》的选段: “我主爷起义在芒砀,拔剑斩蛇天下扬。怀王也曾把旨降,两路分兵定咸阳。先进咸阳为皇上,后进咸阳扶保在朝纲” 他故意将音量调高,京剧声压过一切声响。 京剧声中,司机将车开得缓慢,一会儿直行,一会儿拐弯,均速地自由穿行在不同的街道上。 最终,车轮渐渐地停止了转动,停了下来,收音机里的京剧也随之戛然而止。 轿车的车门打开了,在一片黑暗中,张义听见有人下车的声音。 接着,他被身边的便衣扶着下车。 然后他听见了脚步声,是两个人,身上带着浓烈的烟味。 似乎是和押解他的便衣做了交接,新来的两人带着他跨过一道门槛,左拐右拐,穿过一条长长的隧道。 紧接着,“嘭”的一声,铁门被关上。 便衣按着他坐在椅子上,然后,他眼睛上的黑色布条被解开了。 眼前突然一亮,让张义有些不适应,他缓了两秒后,才慢慢地睁开眼睛,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此刻他身处一间封闭的审讯室中,雪白的墙壁和头顶的大灯刺激着他的双眼。 在他的对面是一张审讯桌,桌子后面坐着三人。 面无表情的何商友,笑意盈盈的毛齐五,隔着不远还坐着一个貌不惊人的记录员。 张义漫不经心地扫了几人一眼,然后靠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举了举手中的手铐: “我是接受审查,又不是审讯,用得着这么郑重其事吗?” 嗯?毛齐五被他嚣张的态度给噎了下,眼睛凸了。 何商友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基于对张义的了解,他料想过很多结果,可能矢口否认,或许用刑之后,交待得一干二净,也可能抵死不认。 什么都可能,就是没有料到他这么拽,连表面的起码的那点样子都不装了。 “哦,也对,我现在是通红嫌疑人.”张义说着,看着几人,都以为他要收敛一下,谁知他一梗脖子: “对了,码头那几个杀手的身份调查出来了,我们军统外围的,奉的是孔家义子林世良的命令。 我早听此人仗着孔部长的招牌有恃无恐,连戴老板这个运输管理局的局长和监察处处长都不放在眼里,这回我真是深有体会… 虽然我这个少将军衔名不符其实,但好歹是军统局授予的,以下犯上,谋财害命,这算不算造反?二位怎么说?” 他妈的,这事能说吗?毛齐五、何商友听的头皮发麻,瞬间黑了脸。 张义望了望二人,又看向那位挂着少校军衔的记录员: “记下来了吗?” 记录员表情尴尬,张了张嘴,偷瞥了一眼毛齐五,然后低着头握着笔,一动不动。 “够了,张义,少在这里胡说八道!” 毛齐五一拍桌子,眼神凛然地看着他。 “我现在代表局座和你谈话,你应该清楚,军统和中统的人员若有私交,都要受到家法处置,更别说给红匪传递情报了。 本着对你个人负责的态度,有几个问题需要向你核实一下,希望你对组织不要有任何隐瞒。” 这是例行公事,每一位外出执行任务的外勤回到局本部都要认真讲清楚行动的经过,有些细节还要核实。 张义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问吧,没什么可隐瞒的,做过就是做过,没做过屎盆子也扣不到我头上,清者自清。” 听他这么说,毛齐五和何商友的脸色终于好看了点,毛齐五问: “据情报显示,你和叛徒郑呼和有私交,还在上海见过面,甚至是传递情报?” 张义摊了摊手:“私交谈不上吧?他做过我的下属,但我们之间一向是公事公办。” “见面呢?” “你说的是什么时候?” “自然是在上海。” “见过。” “几次?” “两次吧?两次都是碰巧遇上。” “这么巧?那你有没有主动找过他?” “怎么可能?我为什么要找他?” 毛齐五暗忖着,半信半疑,他转头看了看身边的记录员,只见他低头握笔,在本子上唰唰地记录着。 毛齐五接着问:“情报呢?你和他交换过什么情报?” 说话间,他死死盯住张义。 张义坦然说:“不是交换!交换是有来有往,我只是给过他一份日本海军俱乐部的内部结构图。” 毛齐五眼神一滞,和何商友对视一眼,想不到张义竟然如此坦然地承认了,他继续问: “你为什么要给他情报?” “不应该吗?”张义皱着眉头说,“后来我才了解到他们是想潜入日本领事馆窃取一份日军第二战区的军事部署,这种能打击日寇的事,我自然要支持。 而且我不是白给他们,作为报酬,他们必须分享所得。” 毛齐五冷哼一声:“你为他们提供情报,为什么不上报?” “来得及吗?”张义从容不迫地回道,“战斗一触即发,哪有时间。 再说了,事后我想汇报,你们给我机会了吗?而且我们的电台被监控,发报都要逐字斟酌,哪敢那么大的篇幅说这种事,现在汇报也不晚吧?” “这么说传递情报的事你承认了?” 毛齐五脸上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表情,质问道: “我们已经切断了和红党的情报交换机制,你这样做,明显是公然违抗家法家规。” “是,这点我承认,我愿意接受家法处置。”张义看着他,目光深远: “毛主任,我们都想对付红党,但目光要放得远一些,委员长都要放下身段邀请红党代表参加新召开的中会,继续联合红党抗日,咱们这些爪牙有什么理由再拒绝抗战联盟呢?情报机制的恢复只是时间问题。 再说了,郑呼和这个人毕竟在我们这边干过,我和他虚与委蛇,说不定还可以策反他,将他发展成一枚打入红党内部的棋子。” 委座的决策他毛齐五自然无权也不敢说三道四,听说张义要策反郑呼和,不由愣了愣: “你要策反那个叛徒?说什么胡话呢?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别不知不觉和他们走的太近,被人家策反了,毕竟在贼窝里,很容易被贼给同化的。” “心里没贼,即便做了贼,也不会变质,更不会变节,我又没打算上他们的船。”张义淡然说完,望着二人:“还有什么问题吗?” 两人面面相觑,如此干净利落地交待了,还审什么? 但这显然没有达到毛齐五的目的,他玩味地笑笑: “还有件事,就是内奸的问题。 督查室对每个人的历史都做了详细的调查。为了公平,调查对象包括你这样的区长处长。现在有几个问题问你,你不要误会。” 张义一愣:“怎么会?我会全力配合组织的调查,我的档案有问题?” “档案是可以作假的。” “如果你能查出档案作假,那人不就是‘真’的了?” “他费尽心思地打进来,肯定给自己做了最完美的包装,档案看上去天衣无缝,即便有疏漏,说不定是故意漏出来的,毕竟有缺陷才会显得更完美。”毛齐五意味深长地说着。“老弟,不是我怀疑你,而是根据我的调查,情报是你进入特务处才开始泄露的,这件事总不是巧合吧?”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张义不屑一顾,“你这不是扯淡吗?和我同批进入特务处的人多了去了,凭什么只怀疑我? 再说了,美人鱼、郑呼和这些隐藏在我们内部的卧底,哪个不是我发现的! 而且,情报有时效性和权限范围,我当时只是个小人物,很多情报都接触不到,怎么泄密?而且还有重要的一点.” 毛齐五立刻集中精神:“你说。” “聪明的人会主动把自己放在怀疑圈子,或者置身身外,反而会让人产生某种错觉,将他们排除在外。比如我现在就怀疑你和何处长。” “你怀疑我们?”两人面面相觑。 “是啊,坦白说,我谁都怀疑,我连自己都会怀疑,说不定我做梦的时候偷偷窃取了情报呢。” 叹了口气,毛齐五瞧了瞧一脸苦笑的何尚友,继续对张义说: “怀疑是针对每个人的,我和何处长自然会接受局座的调查,但现在需要先证明你的清白。” “谁主张,谁举证,只要你能拿出我是那个人的证据,我也认了。”张义无所谓地耸耸肩。 “这很简单。”毛齐五诡异地笑了笑,问: “你听说过测谎仪吗?” “什么玩意?”张义皱起眉头。 毛齐五满意地点了点头,没听说过就更好办了,他和何商友互视一眼,后者点点头,解释道: “测谎仪在国外研究起步很早,历时较长,1895年意大利人就发明了,现在被美国人发扬光大,已得到大量应用。 它的学名叫心理生理测试技术,是测试人的记忆痕迹的,也就是测试出你曾经干过的事情,包括怎么干的,明白了吗?” 张义质疑道:“这玩意不会出错吧?” “绝不可能。” 何商友断然说:“美国人那边做过很多实验,从无败例,而且这玩意在德国和苏联人手中发挥了巨大价值,挖出了许多潜伏在彼此内部的间谍。” 他解释道,“也就是说你的心理反应会带动你的生理反应,生理变化通过仪器会体现出来,通过数据分析就能知道,你曾经做过的事情。 俗话说的好,‘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是吧?” 张义心里差点笑出来,这玩意真有说的那么厉害? 如果真有那么厉害,美苏冷战期间后来被证实的间谍,为什么测不出来? 两人之所以如此笃定,怕是同样不知道这玩意工作的原理吧? 就像李涯不懂录音原理一样。 他直接大声说道:“对,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测呗,我怕什么?” 毛齐五深深望了他一眼,敲了敲桌子,说: “云义老弟,这项技术已经很成熟了,我们军统引进的也是最先进的,所以你放心,它的准确性不会出现错误的,一旦测试完,结果你应该能想到吧? 所以,我现在给你留个机会,现在坦诚还来得及,不然.” “坦诚什么?行了,老毛,废话那么多,测谎仪在哪里呢?早点测完,也好早点还给我清白。” 毛齐五无奈地叹了口气,冷哼一声,拿起桌上的电话拨了出去。 他问了几句,挂断电话,很快就有便衣进来,带着张义到了隔壁房间。 这里已经布置好了一张床,床边的桌子上放着一台像黑白电视、打字机一体的机器,连接着密密麻麻的电线,两个穿着白大褂带着口罩的技术人员已在这里等着了。 “这玩意就是测谎仪?”张义笑着问,据说李鸿章是世界上第一个拍x光的人。 这个老登1895年3月在日本马关参加中日谈判时,被日本刺客小山丰太郎行刺,击中了左颊。 1896年他又出访德国,德国人建议他试试刚面世仅仅7个月的x光机,李接受了该建议,亲眼看到了胶片上他左眼骨上留下的弹痕,他将此技术称呼为“照骨术。” 如此说来,他张义莫非是第一个使用测谎仪的中国人?这算不算名留青史呢? 技术人员并不说话,只是让张义躺下,将各种电线连接在他的胸部、腹部,这是来测量呼吸频率和幅度的变化。 然后在他的手指、手臂上又戴上测试血压和脉搏的东西。 如此,便正式进入测试阶段。 毛齐五看着“略显紧张”的张义,笑眯眯问: “老弟,我刚才的提议不再考虑下?” “行了,开始吧。”张义不耐烦道,说着他又问: “这个.这个我紧张,不会影响测试吧?” 毛齐五说:“紧张是正常的,放心吧,即便你紧张也不会测试错的。” “好吧。” “放心,老弟,都是一个锅里吃过饭的兄弟,我不会乱来的。 一会我说什么,就就简洁回答是或不是、知道不知道、明不明白就可以,不用摇头或者点头,明白了吗?” “明白了。”张义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 毛齐五对技术人员点了点头,从兜里掏出一张早就预设好的测试问题,开始问话。 “你是叫张义吗?” “是。” “关于内鬼一事,你愿意如实回答问题吗?” “是。” “你以前做过怕人知道的事情吗?” “否。” “你是中国人吗?” “是。” “你以前做过对不起别人的事情吗?” “否。” “你是美人鱼吗?”问到这里,毛齐五锐利的眼神死死盯住张义。 但他脸上波澜不惊,没有丝毫犹豫停顿,就回答:“否。” 毛齐五吸了口气,继续问:“你以前知道郑呼和是红党吗?” “不知道。” “除了刚才问的以外,你担心问你别的问题吗?” “否。” 这不过是第一组测试,接着毛齐五和何尚友换着问,但张义的回答依旧波澜不惊。 两个小时后,两人无可奈何地结束了盘问,让人将张义带下去,等着技术人员给出结果。 又过了半个小时,技术人员终于走了出来。 “如何?”毛齐五立刻问道。 技术人员一丝不苟,说: “从中性到准相关到准绳,问题循序渐进又互相交叉,但他的呼吸频率和幅度都没有什么变化,没有任何抗拒的表现,我们认为他说的都是真话。” “怎么会这样?”毛齐五满脸失望,看着技术员问: “没出错吧?我担心有误差什么的。” 技术员一脸严肃:“毛主任,我们要相信科学。” 毛齐五叹气说:“科学我肯定是信的。” 技术员说:“那就得了呗,这就是科学,相信科学就是相信这个测谎技术。” “好吧。”毛齐五突然有些牙疼,拿出钢笔在测试报告上签上字,又递给何商友。 何商友签完字,打发技术人员离去,看着垂头丧气的毛齐五:“老毛,你好像很失望?” 能不失望吗?就在他望眼欲穿,感觉大鱼已经触手可及的时候,测谎仪推翻了他所有的猜测。 他有些疲惫地叹气了口气,问: “你说那玩意真的靠谱吗?他是怎么做到不紧张的?” “心无私心天地宽?” 何商友沉吟着说,随即他笑了笑,“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那玩意戴谁身上谁不紧张,反正我做不到。” 毛齐五也笑了,故意说:“我也不行。” 一句话让两个人从略显沉重的情绪中走了出来。 好一会儿,何商友又说道: “有句话张义说得对,和他同批进入特务处的人那么多,不能因为这个理由怀疑他。” 毛齐五听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沉默了一会,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笑容: “你说的对,这真是一个令人讨厌的巧合。” ……… (本章完) 第369章 处罚(求月票) 第369章 处罚(求月票)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给张科长去掉手铐?” 毛齐五满脸堆笑地走进审讯室,一边吩咐手下,一边带着歉意说: “老弟,内鬼一天查不出来,我就一天睡不安稳,唉,我这是急病乱投医,得罪了,等你出去,我老毛一定摆酒给你赔罪。” 张义没说话,不待一个督察室的便衣拿着钥匙上前,他轻轻一扯,手铐就脱落了。 然后他看着微微愣神的便衣,问: “你叫什么?” “上尉赵文涛,在督察室,大家都叫我赵二。” 赵二“啪”地一声并拢双腿立正敬了个礼。 张义没回应,只是上下打量着他。 毛齐五立刻以眼神示意赵二。 赵二马上明白了,他走到张义面前,躬着身一脸歉意说: “张科长,兄弟也是在执行公务,奉命行事,抱歉” 话还没说完,张义突然出手,“呼”地一拳头砸在赵二脸上。 赵二被砸得歪了半个身子,等再直起身时,他的嘴角已经渗出了血迹。 没等他反应过来,张义又是一拳,打得赵二一个趔趄。 紧接着,他一把从赵二腰后的皮带上抽出手枪,顶在了赵二的脑门上。 赵二硬着头皮顶着,脸色铁青。 “云义老弟,打一拳解解气得了,你这是干什么?”毛齐五愣了愣,赶紧上前阻止。 “谁他妈和你是兄弟?你也配?”张义真就像发泄似的举起枪柄,朝着赵二的脑袋上狠狠地砸了下去。 “张义,你想干什么?”毛齐五气急败坏,大声呵斥。 都说打狗还要看主人,现在当着他这个主人的面打自己的人,俨然就是把自己没放在眼里。 他又气又恼,但张义似乎没听见一样,连砸带踹,直接将赵二打得鼻青眼肿、满脸是血,躺在地上气若游丝,才停了下来。 接着,他将卸掉弹夹的手枪往地上一丢,似乎也是累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喘着气,一言不发。 “张义.” 毛齐五瞪着眼睛,用手指着他,想说点什么,却什么都没有说,恼怒地一挥手,转身就走。 刚走到门后,他又停下来,指着另一名战战兢兢戳在门口的督查室便衣: “愣着干什么?还不送医院,丢人现眼的玩意。” 便衣反应过来,连忙冲过去将赵二扛走了。 “打狗还得看主人,这个张义.” 出了审讯室的门,毛齐五嘴角抽搐,沉吟片刻,他眼珠一转,突然唤来一名跟在身后的便衣低语几句。 便衣眼观鼻,鼻观心,耐心地听他说完,刹那间脸色比黄瓜还绿,战战兢兢问: “主任,这样行吗?” “怎么不行?试试不就知道了?” 毛齐五瞪着他,不无得意地说, “这不是毫无意义的试探,他现在刚证明自己的清白,精气神一泄,正是疲惫虚弱的时候,往往这个时候,人的注意力警惕性最薄弱,说不定就有意外的收获。” “主任教诲的事。” 便衣心说,刚才他打人的时候我怎么没看出来哪里虚弱疲惫?他真会上当吗? 心里有些不以为然,但领导派下来的工作又不能不做,他小心问道: “不会有危险吧?” “不会。” 毛齐五依然信心满满地说,“一会给他换到甲字2号,食用一切优待,让他安心住着,其他的就看你的了。” “是,属下领命。” 便衣知道甲字号牢房是用来关押自己人的,吃穿用度自不用说。 关键的是牢房里早就做了手脚,安装了窃听器。 犯人的一举一动都在掌握中,哪怕是睡觉说句梦话都会被记录在案。 审讯室的大门轻轻开了,进来两个点头哈腰满脸堆笑的狱警,恭敬地请张义出了审讯室。 穿过一道长长的走廊,跨过一道铁门,左拐右拐,到了一处平房前。 张义这才看清这里是望龙门看守所。 “长官里面请。” 一个狱警躬身在前面带路,一个狱警指挥狱卒抬着钢丝床,抱着鸭绒被洗漱用品布置着。 不一会,这间带着洗澡间的牢房就焕然一新。 “环境不错嘛!”张义环视着屋内,感叹着。 狱警嘿嘿笑着,变戏法一样从袖子里抽出一张菜单: “长官,您想吃什么?” 张义摇了摇头,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吃,只想好好睡一觉。 “好的,您有什么需求,直接叫我,我随时候着。”狱警点点头,将牢房的门轻轻关上,退下了。 听到几人脚步声渐远,张义仔细观察了一会牢房,若有所思,然后扯过床头的报纸看了几眼,倒头就睡。 半睡半醒间,张义突然听到一丝微不可察的脚步声。 他不动声色地翻了个身,脸朝着墙,继续假寐。 这时,来人屈起手指,在铁窗上急速地敲击起来。 “张义同志,叶主任让我告诉你,你的表现已经取得了军统局的信任,很快就可以出去,请耐心等待行动指令。” 张义默默听着,心里冷笑连连,想不到毛齐五连这么拙劣的把戏都使出来了。 手段虽然拙劣,但有时候却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许多被捕的地下党或者潜伏卧底,遭受敌人的严刑拷打后,最希望听到的就是组织、自己同志的关心或新的指示,好鼓舞继续斗争的决心,一时不察,很容易上当受骗。 此人用的是军统电讯处处长魏大明独创的一套摩斯密码,只要是军统的受训人员,基本都能掌握。 张义听懂了,但他并没有回应。 来人敲完之后,静静等待了一会,见没有回应,直接隔着铁窗,轻声呼唤起来: “张义?张科长?” 张义这才翻了个身,睡眼惺忪地看着外面: “谁啊?不是说不要打扰我吗?” “是我。” “你是谁?” “我是叶主任派来的。”来人压低声音说。 “哦,你进来吧,门没关。”张义坐起来,将灯打开。 来人一喜,推门进来,一脸热情地伸出手: “张义同志,你辛苦了。” 他穿着一身狱警的衣服,蒙着面,两只眼睛炯炯有神,热忱真挚。 张义应付性地点点头,埋头整理着鞋子。“张义同志,您还记得我吗?” “你是.”张义一脸奇怪地看着他,藏头露尾的,我又不是神仙,我能认出你是谁? 狱警警惕地回头看了看门口,凑近他,小声说: “张义同志,我也是早年奉命打入敌营的同志,代号深海,这次被紧急唤醒,冒险相见,是向你传达组织的最新指示。” 张义敷衍点了点头,继续整理鞋带。 来人见他不说话,以为就此搭上了关系,继续说: “郑呼和同志紧急向山城地下组织发报,说你遇到了危险,组织正在想办法营救你。 叶主任紧急唤醒我,就是想告诉你,一定要沉住气,想尽办法和敌人周旋斗争.还好,只是虚惊一场,张义同志,您辛苦了。” “那个叶主任?” “就是曾、家岩办事处的叶主任啊!” “哦。” “张义同志,时间紧迫,我马上要回去,不然会引起他们的怀疑,你有什么要求可以向组织上提出来。” 张义摇了摇头,看着他问:“这么说你是红党?” 来人一愣:“当然。” “太好了,我正愁找不到内鬼呢。” 张义说着抽出一根鞋带,趁他愣神的机会,倏地,将鞋带套在他的脖子上。 一个缠绕,绕到他后面紧紧箍住,使劲用力起来。 狱警拼命地蹬着腿,眼睛瞪得鼓圆,挣扎着,脸色逐渐憋得通红,最终在恐惧中毙命。 做完这一切,张义波澜不惊地将鞋带重新穿在皮鞋上,系上鞋带,踩了踩,松紧刚好合适。 踱步走了几下,他突然扬起了头,对着吊灯说: “毛秘书,内鬼被我抓到了,可以来收尸了。” 一间明亮宽敞的办公室内,烟雾缭绕。 几根电线顺着天板绕墙下来,连接在一台嗡嗡转动的机器上。 机器对面,毛齐五喝着热茶,翘着二郎腿,正戴着耳机听得津津有味。 张义的话一字不漏地清晰地传进了他的耳机里,他顿时大惊失色。 刚要摘下耳机,一不小心就打翻了边上的茶杯,热水瞬间就浸到了裤裆上,烫得毛齐五呲牙咧嘴。 他气急败坏地扔下耳机,对着一个殷勤拿着手绢凑过来的手下啪啪就是两个耳光,嘴里连骂几声“废物”,然后气急败坏地走了。 他阴沉着脸一路来到戴老板办公室,远远就听见戴春风拍着桌子骂人的声音。 “你们也太不像话了,委员长布置下来的任务,你们竟然视若儿戏,这样拖拖拉拉 真是岂有此理,你们贻误军机,我定要好好处分你们,非把你们三个处长关起来不行!” 戴春风怒火中烧,指着面前三只垂头丧气的“冬瓜”数落着。 毛齐五从着手躬身听了一会,便明白了前因后果。 自国明政府退守西南以来,主要依靠四条路线进口抗战所需的战略物资和获取军事援助。 第一条自然是香江路线,由香江经东南沿海各地通向内陆,但由于中国海军在武汉会战中全军覆没,东南沿海大部分地区沦陷,因此这条路线名存实亡。 第二条是西北路线,经甘肃、边疆,与苏联连接。这条线路虽然比较安全,但路途遥远,往返时间长,运输量一直不大。 第三条线路是法属印度支那,以越南海防为起点,经过滇越铁路到云南昆明,或经过贵越公路到广西南宁。 第四条路线是滇缅路线,以仰光为起点,经过滇缅到腊戎,接通刚修通的滇缅公路到昆明。 日本人虽然有意和谈,但战斗却一直在继续。 日军在占领广州后,一路向西,兵锋直指广西首府南宁。 日军的意图很明显,切断中国西南的对外交通线,切断中国抗战所需的补给路线,彻底掐死中国。 情势危急,委座急火攻心,下令让戴春风赶快派一个军统的侦查组去前线看看日本先头部队到哪里了。 戴春风下达命令,电讯处魏大明调拨电台,人事处处长龚仙方调人,总务处处长沈西三安排车辆。 但这三人觉得广西有桂系的部队防守,不至于那么快沦陷,拖了几天才把人员设备安排好,结果侦查组还在半路上,南宁已经沦陷了。 这自然是贻误了战机。 戴春风将三人训斥得抬不起头来,依然不解气,愤愤道: “死罪可恕,活罪难逃,现在我宣布,给你们每人判处两年有期徒刑。” 他说完,见三只冬瓜耸拉着头不吭声,吼道: “愣着干什么?马上滚回去移交工作,今晚就去望龙门看守所。” 三人悻悻地点头,垂头丧气地走了,毛齐五这才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戴春风踱步到窗口,望着漆黑的夜空,脸色阴沉。 毛齐五正思忖着如何开口,就见戴春风突然转身,冷不防地问: “结果如何?” “我和何尚友亲自审讯的他,他只承认给过郑呼和一份日军海军俱乐部的结构图,其他一概不认。” 戴春风哼了一声,又问: “美国人的测谎仪呢?结果如何?” “美国人培训过的技术人员帮他做的测试,我一直盯着,他的心跳和脉搏都很正常,技术人员认为他说的是实话,何处长也这么认为。” 毛齐五深深叹了口气。 戴春风看出他的异样: “你看起来好像很失望。” 毛齐五苦着脸说:“内鬼的事让我寝食难安,这回以为十拿九稳了,没想到是我错了,他是清白的。” 戴春风望着他,等待下文。 毛齐五继续说:“失望谈不上,说实话,我应该欣慰,应该高兴,更应该感激他不是。 毕竟大家都是一口锅里吃饭的,低头不见抬头见,真到翻脸摊牌的那一天,局面多难堪啊。” “善余兄,我能理解你。事实上,令你不快的不是那个人。” “是,我知道是我自己,我能力有限,急功近利,让局座失望了,督查室在我手中没有发挥出应有的作用。” 戴春风不置可否,沉吟了一会,继续说: “我还是那句话,干我们这一行的,生活在欺骗和谎言中,怀疑是常态,永远不要贸然去怀疑一个人,也不要轻易放弃对一个人的怀疑。” 毛齐五揣度着戴春风的话,暗暗思索着,问: “那张义如何处置?” “公然违抗家法家规,不处分不足以杀鸡儆猴,就让他在看守所待一段时间再说。” “是,关押多久?” 这次,戴春风沉默着没有说话。 毛齐五心领神会,思忖着退下了。 …… (本章完) 第370章 影子(求月票) 第370章 影子(求月票) 这边,三只垂头丧气的冬瓜出了戴老板的办公室就开始互相埋怨起来。 “都怨你,不肯派辆专车,磨磨唧唧的。” “你派电台也太慢了吧?过了好几天才派来,黄菜都凉了。” “老魏,我看你每天忙着谈恋爱,根本就没当一回事。” “你派人派得也不快呀!” “我们人事处只是选人,派人还不得看一处二处,他们那些外勤一个个宝贝的很,听说去前线,一个个都不吱声了,最后才报上来几个歪瓜裂枣的。” 三人边走边吵,最后还是年纪最大书生气十足的人事处处长龚仙方想得开,他叹了口气,看着两人说: “嗐,谁都别怨了,戴老板不是给我们判刑了吗,我们正好乐得休息两年。” 说着他拍了拍沈西三的肩膀,说: “老弟,你不抽烟不喝酒,也没个爱好,入乡随俗,麻将总要会打吧?恰好,咱们两个都不会打,正好跟大明兄学学,怎么样?” 龚仙方和沈西山一样是湖南人,他是黄埔六期毕业,四十多岁,胖墩墩的,见人总是笑嘻嘻的,就像一尊笑面佛。 但他和毛齐五这个弥勒佛又不同,毛是面上堆笑,实则阴沉狡诈,龚则是书生气十足,有些傻乎乎的。 此人胆子又小,从来不敢像其他几个处长一样贪污受贿,或者在外面和别人合伙做生意捞钱,就是别人给他送礼也不敢收,纯靠自己的薪水养家糊口。 他连自己的房子都没有,老婆孩子都寄居在兵工署工厂的宿舍里,有时候生活都要靠别人接济。 不知道他是在戴春风身边如履薄冰故意避嫌,还是本性如此,深受戴老板信任的同时,也成了大家眼中的老好人。 沈西三和魏大明都被这个书呆子一本正经的模样逗笑了,魏大明说: “没问题,只要你们二位愿意学,我保你们不出三天就学会只是打牌得四个人呀,咱们还三缺一呢!” 龚仙方说:“嗨,看守所多的是人,随便找一个就凑齐了,咱们刚好舒舒服服休息两年。” “好,那就过两年舒坦日子。”沈西三也想通了,转头叫来身边的勤务兵说: “去,搬几张钢丝床、鸭绒被送到监狱去,记得让他们给我们安排有洗澡间的大房子。” 顿了顿,他又补充说:“再到总务处搬几十箱罐头送过去。” 安排好这一切,各自给手下打电话交接了工作,三人收拾东西直接住进了望龙门看守所。 一进甲子号,就和张义碰上了。 “张区长,你这是视察工作呢还是?”看着在甲字号大院里闲庭信步的张义,几人面面相觑。 “什么区长,早就被免职了,我现在就是闲人一个。” “怎么回事?没听说啊?” 张义将事情简单叙述了一遍,唏嘘说: “还好美国人的测谎仪证明了我的清白,要不然我现在已经成了通红要犯,在审讯室里哀嚎忏悔呢。” “你怎么可能通红?” “可老毛就是这么认定的。” “毛齐五这事干的不地道。” “我能怎么办?人家可是老板面前的红人,自从当了代理秘书、督查室主任,势头一直很猛,睡觉也不闭眼睛,就盯着我们这些人犯错呢,吹毛求疵啊。” 张义揶揄说,“我算是看明白了,非常时期,我们这些前线的人,每天和日本人斗智斗勇、流血牺牲,不为名不为利,就想着如何鞠躬尽瘁完成党国大业… 可党国上下,那个不是勾心斗角,玩空心思搂票子、占房子、弄婊子? 嗐,照此下去,别说打败日本人、消灭红党,我们自己倒先烂得一塌糊涂。哼哼,党国大业?在某些人眼里,那就是升官发财的敲门砖,兄弟我寒心啊。” “唉老弟,你这思想太消极了。” “不是消极,是偏激。” “我也想和光同尘,随波逐流,至少可以明哲保身,可我这人眼睛里面就是进不得沙子……” “好了,老弟,别想了,咱们哥几个同病相怜,既来之则安之,我们刚才还说打麻将三缺一呢。” 又是龚仙方这个老好人出来打圆场,问张义: “你会打麻将吗?” “川渝麻将还是江浙沪麻将?” “都行,反正我和沈老弟不会打。” 魏大明说:“就打川渝的。” “那好,开始呗。” 说话间,看守所的狱警已经抬着麻将桌进来了。 桌子支上,麻将摆上,旁边还有香烟热茶水果罐头,边上狱警点头哈腰殷勤的伺候着,热热闹闹,惬意无比。 这这边的热闹不同,戴春风的办公室一片寂静,他背对着门,靠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地坐着。 昏暗的办公室内,突然响起一阵滴滴答答的声音。 是一个文质彬彬的男子,他正坐在戴春风对面的沙发上,专心致志地摆弄着一部电台。 戴春风独坐着,闭着两只眼睛,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沉思。听到电台的滴答声,他睁开了眼睛。 文质彬彬的男子马上注意到了,他看向戴春风,将抄录的电码递给他。 戴春风打开保险柜,从里面拿出密码本,翻翻写写,很快电文跃然纸上。 只有四个字:“查无此人。” 戴春风一脸遗憾,又有些欣慰,将电报销毁,迎着男人的目光,说: “影子,要不是你的联络人暴露身份,我真舍不得让你撤回来,这九年你卧薪尝胆受过的罪,都会得到补偿。 我已经给一处何处长打过招呼了,你去做谍参科科长,军衔由少校提为中校。” “谢谢戴先生,之岳定当鞠躬尽瘁,效忠先生,效忠党国。” 此人正是大名鼎鼎的影子沈之岳,军统局在特务处时期最成功的秘派,王牌特工。 沈之岳30年进入金陵中央军校第八期第二总队交通科学习,33年进入上海复旦大学。 大学期间,受同学影响,开始积极参加工人运动。 不久,作为罢工运动的带头者,他被果党当局逮捕。 被捕后,面对刑讯逼供,沈之岳临危不乱,迅速给自己虚构了一个果党大员亲戚的身份。 审讯的特务不明就理,根本不敢轻易动刑,只好上报。 结果很快查明他所谓的大员亲戚根本就是子虚乌有,审讯的特务恼羞成怒,誓要将他处决。 但事情传到戴春风这里,他不由对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起了好奇,主动找沈之岳攀谈了解。 几次深谈,终于说服沈加入了果党,并送他进入江浙警官学校深造。沈之岳毕业后,戴春风命令他设法打入宝塔山,潜伏到红党核心搜集情报,伺机刺杀红党核心人员。 38年4月,沈之岳化名沈辉,以青年学生的身份随一个教授访问团来到宝塔山。 一个月访问结束,访问团离开了宝塔山,沈辉却坚决留下来要求就地参加革命。 对国统区来的人,边区保卫处自然要严格审查,但不管是调查,还是处长、副处长亲自谈话,沈都应对自如,毫无破绽。 他很快就进入抗日军政大学,由于表现突出,被社会部部长多次表扬,并要求同志们改变对国统区进步青年存在的偏见,要帮助和培养他们。 有了部长的赏识,他身上的问号存疑再无疑问,很快就加入了红党。 站稳脚跟后,军统局开始给他下达任务。 他的联络人在约定好的一处窑洞前的老榆树上留下接头的标记,但沈之岳考虑再三,还是没去。 作为一个战略特工,非是泛泛之辈,他审时度势,不急于一时之功,而是想着怎么爬的更高。 正因为没去,他侥幸躲过了暴露的风险。 因为边区保卫处在宝塔山下的古寺里面发现了一位形迹可疑的和尚,这个和尚不吃斋念经,反而每天走街串巷,鬼鬼祟祟的。 保卫处将此人逮捕后,通过审讯得知他是中统派来的间谍,已经在宝塔山潜伏两年。 将此人的团伙一网打尽后,又有一个中统高级特工主动供述,军统同样有人在附近活动。 都是同类,嗅着味道也能闻出来。 有了此人的帮助,军统派来的特务很快落网。 但此人交待他准备接头的是一个叫李国栋的人,除了接头暗号,对方长什么模样,他一无所知。 这便是沈之岳的狡猾之处,红党这边他是抗大优秀毕业生沈辉,果党那边他是潜伏特工李国栋,除了戴春风,没人知道李国栋就是沈辉。 保卫处发动群众开展地毯搜查,然而一年过去,始终没有丝毫线索。 这个时候,沈辉因为表现优异,已被推荐担任领导身边的秘书。 很快,他就露出了马脚。 有人发现他这位新来的秘书极不简单。 自加强保卫工作以来,他的个人喜好除核心人员和身边的警卫、秘书,外人根本不知道。 但这位新来的秘书,不抽烟却随身装着他最喜欢的香烟,递烟点火的熟练程度根本不像一个不抽烟的人表现出来的那样。 于是领导起了疑心,暗中让社会部和保卫科调查。 但查了很久,依旧一无所获,这个沈辉简直是模范党员的楷模。 没有证据,不能隔离审查,只好将他调离,派遣他去新四军工作,做中央联络员。 到了新四军,他立刻将新四军的动向汇报给了戴春风。 从33年被戴春风说服加入特务处,到打入红党驻上海组织、渗入宝塔山,到如今回归山城,历时9年。 “这都是你应得的。” 戴春风摆摆手,“这一页先翻到这里,还有件事需要你去办一下。” “先生您说。” “知道我为什么任命你做谍参科科长吗?” “揪出我们内部潜藏的内鬼。” “你明白就好。” 戴春风神情凝重,眼睛直直地看着他,喃喃说道: “有时候,我早上洗完脸看着镜子,恍惚都会觉得自己有嫌疑。 我不知道你在红党那边潜伏有没有这种感觉,不管你在哪儿,吃饭睡觉,出来进去,总觉得身边有人跟着自己,总觉得背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你。” “这个人就在我们身边,他和我们同一时间起床,同一时间睡觉,一起上班,一起下班,看着同一个太阳,在一口锅里扒饭吃。 每个人都有可能,每个人都有可能不是。我想知道他是谁,有好几次我伸出手,甚至都能感觉到他的影子、他的呼吸了,可一转眼他就不见了。” “卑职在宝塔山的时候,也有这种感觉,可能是太紧张了。” “是啊,夜里醒了,我都觉得这个人就坐在屋里,在黑暗中默默看着我,我睡着的时候,他就会起来活动,偷偷摸摸干一些我们一无所知的事情。” “放心吧,局座,我一定帮你把这个人揪出来。” “好。”戴春风点了点头,旋即想到了什么,问: “新的影子安全吗?” “先生目光长远,您亲手播下的种子,自然在茁壮成长,要不是您告知他的身份,我做梦也想不到会是他。” “那就好。”戴春风自得一笑,又叹气说,“可惜他没有找到美人鱼的线索,是级别不够?还是压根就没有这个人?” 沈之岳思忖着说:“或许他的级别很高,但不管如何,只要他一动,影子那边就能收到线索,双管齐下,他终究会露出马脚。” 顿了顿,他继续说:“大部分人都会在一群清白的人里找内奸。我的方法是先假设每个人都是内奸,再一个个证明他们清白。” “很好,我会给毛主任和档案室打招呼,给你便宜行事的权利,任何人你都可以调查,什么时候找到证据,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是。”沈之岳感受到了背后支持的力量,信心更足了。 戴春风笑了笑,端起茶杯,但沈之岳并没有急着走,察觉到他似乎还有事,直白地问: “还有别的事?” 沈之岳说:“戴先生,影子已经有了继承人,那一页已经翻过去了,我也给自己起了个新名字。” “叫什么?” “孙子超。” “有什么特别寓意吗?” “没有,我只是想低调一点,不想让人知道我的过去。” “也好,这么做也是为了你的安全,我会让人事处给你做一份新的档案。”戴春风思忖着,含笑举起手中的茶杯: “以茶代酒,我等你找出那个人再一起庆功,影子从不让我失望!” 孙子超立正敬礼,回答:“是,局座,保证完成任务。” 孙子超走了,戴春风仍旧一动不动地坐着,脸上的表情深不可测。 …… (本章完) 第371章 不速之客(求月票) 第371章 不速之客(求月票)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上班戴春风便想起了关在望龙门看守所的四只大冬瓜。 他问毛齐五:“这几人被关押后,可曾口出怨言?” 望龙门看守所的一举一动都在毛齐五的掌控中,他眼珠一转,说: “他们几个麻将打得热火朝天,扬言要好好舒服两年,一个个乐不思蜀” “打麻将?” 戴老板一愣,马脸瞬间拉长,气急败坏地说: “满不在乎是吧?我还没打算休息呢,他们一个个倒当起老爷来了。 想的倒蛮好,好吃好喝,养得白白胖胖,大肥猪等着过年挨宰吗? 你马上通知他们跑步来见我,老子有的是办法治他们,娘希匹!” 说完黑着脸,一甩袖子转身就走。 毛齐五见老板真生气了,不敢耽误,但看守所距局本部几十里路程,自然不可能真跑步来,他只好派车将打了一夜麻将的四只大肥猪拉到了局本部。 四人睡眼惺忪,战战兢兢进了办公室,就见戴春风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露出半张表情凝重的脸。 几人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然后各自鼻观口,口观心,心里忑忑不安,心说这回不会真的判重型吧? 和三人担心判刑的想法不同,张义则在想,自己是已经过关了呢还是有新的考验等着他? 正思索着,戴春风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 “说话啊,都哑巴了?要不要我给你们在办公室支个麻将桌,让你们打个够? 几个混账东西,我能给你们官做,就有办法治你们,要是谁不服管教,那就加木为棺.” 戴老板重新搬出自己“官、管、棺”的三字经,声色俱厉地指着几人的鼻子数落了半个小时。 骂得尖酸刻薄,唾沫横飞。 估计他自己也骂累了,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呲溜着鼻子喘息着,毛齐五忙递上热茶。 喝了几口热茶,缓过劲来,他沉着脸说: “要不是时局紧张,我真想将你们一个个送去息烽集中营舒坦舒坦,哼。” 关押军统特务的地方根据其罪行等级有所区别。 罪行较轻的关在望龙门看守所,特务们称之为“小学”,稍进一步则关押到白公馆看守所,谓之“中学”,罪行很大的则是关到息烽集中营,谓之“大学”。 相较前两处,息烽集中营在押犯人之惨状,让人心惊肉跳,毛骨悚然。 真进了那地方,可真就出不来了。 “说话啊,怎么不吭声?一个个尽想好事,想去休息?没那么便宜你们,局里的事情忙,要不然. 我宣布给你们缓刑两年,每个处先关一个科长进去。” 见戴老板终于松口了,沈西山叫屈说: “戴先生,这件事和科长没有关系,再说处里事情多,都是科长在处理,把他们关起来了,那叫我们怎么工作?” 处长自然是发号施令的,真正干活的都是副职基层,沈西山率先开口,魏大明和龚仙方也壮着胆子叫屈起来。 张义还不知道自己谍参科的科长被免职了,心说他又不是处长,难道还要把他关进去? “局座,我.” 他刚开口,戴春风就狠狠瞪了他一眼,张义只好又耸了下头。 这边戴老板想了想,关了科长确实影响工作,便说: “不关科长,也得关个副科长进去,没那么便宜你们。”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别高兴得太早,两年之后,你们再替换他们。” 几人嘿嘿直笑,这件事情最后竟像闹剧似的收场了,他们在望龙门看守所准备的那点东西,只好让副科长去消受了。 “好了,沈西山、张义留下,其他人都回去工作。” 张义心说来了,正等着戴老板对自己宣判,就听他说: “你先去趟漱庐,具体任务毛主任会给你交待的。” 张义不明所以,敬了个礼退出来,就遇到了一脸笑态可掬的毛齐五,他迎上来说: “老弟,气消了吧?” 官场是个修炼的地方,似乎人人都懂厚黑学,不管你心里怎么算计,脸上都不会也不能有明显的情绪波动。 张义淡淡问:“老板说有任务,让我听毛大秘书的吩咐。” “什么吩咐不吩咐的,是我有事找你帮忙。”毛齐五指着自己办公室的大门,“先坐会,正好咱们聊聊。” 说话间,他已经径直走到办公桌前,亲手泡了两杯茶。 递给张义一杯,自己端着茶杯坐到一边,叹了口气,说: “老弟莫要怪我,都是为了工作,怪我,是我太贪心了,才让你受了无妄之罪。” “理解,换了是我,说不定也会这样,事情已经过去了,你不用多心。” “那就好,那就好!”毛齐五吹着茶沫,透过窗户看着外面湛蓝的天空: “今天天气难得这么好。” 张义也看着窗外感叹:“是啊,雾都,好久没有这么敞亮了。” 阳光透过玻璃照射进来,两个人都手握着杯子,喝着茶,气氛因为沉默明显有些尴尬。 最后,还是毛齐五先绷不住了: “老弟,你虽然年轻,但论城府忍劲可比我高深多了。我要是不主动找你,你怕是不会找我寒暄吧?” 张义露出一丝不解的神情:“找你做什么?” “我要是你,我就去踹毛齐五家的门,指着他的鼻子骂他个王八蛋,龟儿子。” 你确实是个王八蛋,龟儿子,不,是乌龟。 张义心里暗骂,脸上却平静地说: “不至于吧?事情都过去了,莫非你老毛心里还存着膈应,惦记着我?” “怎么会,我毛善余没那么小心眼。”毛齐五连连摆手,很诚恳地说: “局座都训斥过我了,说我急功近利,我也确实看走眼了,我向你道歉。” 张义倒是笑了:“不敢当,不敢当,是我应该向你道谢才是,多亏毛大秘证明了我的清白。” “嗐,我向你道歉,指桑骂槐的话,咱就不说了。” “不,我是认真的。” 张义看着他,继续说:“不过话说回来,这个美人鱼确实是我进入特务处才冒出来的,一件件事串起来看,我还真有点儿令人怀疑。” “那是巧合,误会。”毛齐五说着,叹了口气,仰头盯着天板: “说实话,自从接任督查室主任以来,明察暗访,可就是找不出这个内奸,他已经成了我的心魔,白天得了空,夜里一睁眼,我脑子里面全是他。” 张义坐到他对面,心中也似有感慨,暗忖着,故意逗他: “说不定他现在正听着我们谈话呢。” 毛齐五一愣,不由坐直了身子:“在哪里?” 张义指了指他的影子,笑了,意味深长地说: “你太紧张了。” “影子?” 毛齐五喃喃自语着,“不管他是谁,就算在找到他之前,我已经死了,也得把他挖出来。” 撂下一句狠话,他话锋一转问:“老弟,你对京沪的情况熟悉,听说过程克祥这个人吗?” “同文书院供职过的程克祥?” “不错,就是此人。”毛齐五一喜,接着介绍起来。 今天一大早有两位神秘来客走进了军统局对外联络处“漱庐”,求见面见军统局负责人。 但除了戴老板,他在局本部谁都不认识。 这说明他既非黄埔军校出身,也非江浙警校或是军统各大培训班出身。 他自述自己叫程克祥,是军统运用人员。 但如此不明身份的人,自然不能让他见戴老板,接待处如临大敌,直接将他看管起来,现在毛齐五就是要核实此人的身份。 “人事处有他的档案吗?” “有,系绝密,只有老板才能看,他已授权我调出来了。” 毛齐五小心翼翼从保险柜拿出一份档案,递给张义。 张义翻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份详尽的个人履历,附有一张黑白照片。 “照片和本人对得上吗?” “是一个人,但”毛齐五叹气说,“看完资料你就明白了。” 张义眉头一挑,仔细阅览起资料。 程克祥是江西人,生于1907年,出身书香门第,有深厚的旧学功底,上海大学毕业后,供职于上海东亚同文书院。 东亚同文书院是日本人创办于金陵,后迁到上海的文化研究机构。 虽然打着文化交流的幌子,实则是一家间谍机构,在日本对中国的渗透掠夺中,发挥了不少作用。 在这样的一个机构中工作的中国人,被视为汉奸是必然的。 淞沪会战爆发后,戴老板在上海组建苏浙别动队,爱国教授章乃器将程克祥和另一位叫彭寿,同样在同文书院供职的学生介绍给他,说二人愿意凭借与日本人的关系做反间工作,为抗战做点贡献。要不是章教授名气确实大,戴老板早将他轰出去了。 做贡献?做什么贡献?自我救赎还是日本人的反间之计? 他半信半疑,对程克祥和彭寿且用且监视,只当做军统外围运用人员。 直到上海沦陷,这二人才逐渐被军统接纳,派遣到金陵继续开展情报工作,隶属军统金陵区。 情报组由程克祥任组长,彭寿为副组长,二人后面又发展了一名同在同文书院任职过的湾岛籍教授彭盛木。 汪填海叛逃成立伪政府后,戴老板指示程克祥设法和周某海及其妻弟杨腥华结识,以此打入汪伪内部。 在程克祥的精心运作下,又靠着日本人的关系,很快出任伪社会指导委员会总务处处长,彭寿任伪党部干部,彭盛木被举荐做了周某海的日文翻译。 三人紧密合作,汪伪内部的情报源源不断传到了军统局。 但随着军统东南电讯督查李开峰叛变,军统在上海区架设的秘密电台接连被破获。 原军统金陵区区长钱新民首当其冲。 此人在金陵沦陷前主动投靠了日本人,导致金陵区彻底覆灭,被日本人任命为上海hk区长。 但76号成立后,他这个可有可无的上海hk区长名存实亡,钱新民混的不如意,又秘密和军统联系,主动反正,在家里架设电台和军统联系,做起了双面间谍。 电台破获,他双面间谍的身份自然暴露,从他住处又搜出程克祥几人提供的情报,导致程克祥几人也暴露被捕,直属情报组成员全被被抓进了76号。 这样一个原本应该待在76号审讯室的人,突然莫名其妙跑到了军统局本部,还点名要见戴老板,确实可疑。 “戴老板的意思是?”看完资料,张义问毛齐五。 毛齐五神情凝重:“卧底卧底,卧着卧着把自己底子忘了的人比比皆是。 老板说,大部分卧底都会有一种心理,直接接触甚至参与敌人的阴谋犯罪,从心理上说,这何尝不是对一个人认知、信念和信仰的重新锤炼,很不幸的事,经不起考验的是大多数。” 他一脸唏嘘说:“老弟,想当初多少信誓旦旦对党国忠心耿耿的壮士派到宝塔山都沦陷了。 他们现在不是在挖窑洞,就是被猴子一样拉着招摇过市,成了红党宣传的活材料活标本,有些叛徒干的还很起劲呢。 所以,不是我们信不过这些打入敌人内部的人,首先要证明他们的忠诚才行。” 张义心底不由叹了口气,又想起了一句话。 做卧底的可悲之处在于,扮坏人不像了,会被坏人当叛徒收拾,可扮演得太像,又会被自己人怀疑。 虽说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有时候无关上位者的胸怀胸襟,而是人性使然。 人性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复杂的东西。 尤其是这个行当,特工本来就是干脏活的,卧底是这个行当中最凶险“恶毒”的职业。 “那就去见见他?”张义思忖着说。 “老弟,靠你了,多少日本间谍都被你抓了,你是这方面的行家里手,帮我确认下,他到底是人是鬼,别接纳进来一个日本间谍。” “我又没有照妖镜,再说了,知人知面不知心,我的意见只能作为参考,具体还要你和老板拿主意。” 两人说着,很快就到了漱庐。 程克祥被安置在接待室,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他的侄子,直属情报组组员程士大。 张义站在窗外观察了一会,两人除了略显拘谨外,其他没有异常之处,具体如何,还得通过谈话观察才行。 他对毛齐五点点头,推门进去,单刀直入: “我叫张义,原上海实验区区长。” 程克祥、程士大叔侄连忙起身。 “原来是张区长当面,早就听说过您的鼎鼎大名,只恨未能早日相见。” “张区长,您好。” 二人用眼角余光观察,只见这是一个年近三旬的男人,身材笔挺,不胖不瘦,身体也不是很强壮,和普通的特工差不多。 他说话温和,情绪稳定,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神格外锐利,被他紧紧盯着,压迫感扑面而来,不觉惶恐。 “二位快请坐。卧底敌营,惊心动魄,又一路长提跋涉,实在是辛苦了。” 张义伸手邀请着,和和气气,表情里带着几分景仰。 “过誉了,张区长,那能和您比”两人见这位张区长说话和气,不觉舒了口气。 “咱们也别互相恭维了。” 张义笑着说,“等例行完公事,戴老板还等着为二位接风洗尘呢。” 不待二人答话,张义继续说:“二位别多心,漱庐是专门接待外勤的地方,每一个回归的特工都要例行公事。 本着对您二人负责的态度,有几个细节向你们核实一下,希望你们对团体不要有任何隐瞒。” 程克祥看了看他,点点头: “理当如此,侥幸逃脱一命,没什么好隐瞒的。” “好。”张义点点头,直接抛出第一个问题: “你们是怎么逃出76号的?” 说话间,他死死盯着二人的一举一动。 在侦查心理学上,有一个词叫微表情,即通过你的表情来判断你的心理活动。 有些人嗤之以鼻,对此不以为然,其实,人的神经分为两种,一种是植物反应,一种是动物反应。 自己能控制的各种表情、动作叫动物反应。 但像皮肤上的微电、心跳的速率等等,这些是不可控的,不信的可以自己试试,有人能让自己的心跳说加快就加快说放慢就放慢? 这些做不到的,便是植物反应,会通过微表情显示出来。 程克祥微愣,似乎是诧异张义问的如此直白,直接说: “是周某海周先生。” 他解释:“我们情报组掌握了很多汪伪机密,身份暴露后,汪填海李士君恼羞成怒,非要置我们于死地,幸有周先生和其妻弟杨先生奔走营救。” 周某海出面的原因,张义心知肚明,却故作质疑问: “他为什么要救你?” 周某海此人是个超级墙头草,四处摇摆,但他对欺骗自己的军统人员以德报怨实施营救,还是出乎意料,他倒要看看程克祥是怎么看待的。 程克祥一副理所当然地样子: “其实大家原本就相处的不错,彭盛木是他的秘书和日文翻译,许多工作离不开他; 再者日军陷入持久战,形势不容乐观,他总得给自己找退路; 当然,人也是会有良心发现的。” 张义心里嗤之以鼻,狗屁的良心,不过是给自己提前找退路罢了,利益而已。 许多看似不可理喻的事情,你细细揣摩,就会发现背后无外乎人情世故、切身利益。 周某海先是将自己的秘书彭盛木捞了出来,然后在彭盛木的请求下,经过一段时间运作,又将程克祥等人保释了出来。 “即便你们恢复自由,行动肯定被限制监视,没有汪伪76号的通行证,是如何穿过层层封锁,到达山城的?” “是周先生给我们班里的通行证。” 程克祥解释说,“周先生为了将我们保释出来,向汪填海做过承诺,保证我们不再从事政治活动,做反对他的事,这才网开一面,但这种苟且偷生的日子实在是受够了,于是我决定冒险策反周某海。” “策反周某海?他同意了吗?” “当然。”程克祥一脸激动,说:“此回我不仅带来了他的口信,还有他写给戴先生的书信。” “他说什么?” “他说‘上回离开山城,最大的错误就是没有事先报告委员长,我是委员长一手提拔起来的,请雨农兄代我向委员长请罪,只要委员长有所指示,我仍然奉命行事。” 程克祥一脸激动,张义却反应平淡,这话说的未免冠冕堂皇,当初这个汉奸极力劝说汪氏出走,如今见“和平运动”大势已去,又想起委员长了。 典型的投机摇摆主义者。 “好,你说的我都会如实向戴老板禀报,克祥兄稍安勿躁,戴老板忙完委座交待的差事,会马上召见你。” “如此多谢张区长。” “书信呢?” 程克祥犹豫了一会,还是掏出来贴身携带的书信,看着上面“雨农兄亲启”几个字,张义笑了笑,出了接待室。 “如何?”他一出来,毛齐五立刻迎上来问。 “目前来看没有问题。” 张义简单叙述了一遍询问过程,思忖着,将书信递给他: “周做过侍从室秘书,肯定留有不少文字记录,只要证明这份信确系出自他本人,一切就明朗了。” “太好了,咱们现在就去见局座,只要能策反此人,就是大功一件!” …… (本章完) 第372章 测试(求月票) 第372章 测试(求月票) “策反周某海?” 听完张义和毛齐五的汇报,戴春风高深莫测地一笑,没再说什么。 只要证明程克祥确系本人,非别人冒名顶替,还可以为军统运用就够了。 至于周为何对军统潜伏人员网开一面的原因,他心知肚明。 除了这厮左右摇摆,两面押宝投机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周的的母亲、妹妹、岳父母都控制在军统手中。 唐季礼打入汪伪之后,很快就跟自己的湖南老乡周某海关系熟络起来。 一次闲聊,周向唐老四打听从湖南到上海的最佳路线,说准备派人去湖南老家将母亲、妹妹、岳父母接到上海。 得知这一情况后,唐立刻向戴老板做了汇报,建议抓住机会,从其家人身上做文章,威逼利诱,以期策反此人。 报常某人同意后,戴春风派人将周的母亲、妹妹、妹夫、岳父母等人全部接到贵州息烽集中营软禁起来。 周某海很快就接到亲信报告,知道家人已被抓走,但是何人送去了何地,他一无所知。 不过他猜测,肯定是军统所为。 但汪伪控制的媒体采访他时,他又坚决否认,说肯定不是山城当局作为,一定是地方上的土匪干的,相信不久即可脱险。 当唐老四上门安慰他,伺机探查他的想法时,不知是出于对家人的保护,还是对山城方面有藕断丝连的想法,他丝毫不提营救家人的念头,只表现出伤感和对母亲的愧疚。 意识到这个大汉奸还是个孝子,戴春风趁热打铁,立刻让人以周母的口吻给他写了一封信。 内容大概是,自己已经由政府招待在西川,一切安好,只盼望儿子早日归来,以慰余年。 最后在信尾写了四句寓意双关的诗: 忠奸不两立,生死莫相违。知否渝中母,倚闾望子归。 由于周母不识字,这封信送到息烽后,给她看过,由周的岳父誊抄后带回军统局备案,然后由专人从山城带到香江,再由香江带到上海,最后辗转到了周某海手中。 这之后,周某海开始对山城人员手下留情,并酌情关照。 戴老板思忖着让人找来周某海早年遗留下的文字,和信封上的仔细对照,确定书信是周本人所写,才将信拆开。 书信很短,周表示自己悔不当初,愿意痛改前非,立功赎罪,听候驱策。 寥寥数语,传递的信息却很重要。 戴老板捏着书信,意味深长地笑了: “看来他这回是真心要和我们合作了。” 说着他望向毛齐五:“让人事处龚仙方亲自驾车将程克祥叔侄接到我公馆。” “再通知沈处长,让他准备一桌饭菜,要隆重点。” “是。” 毛齐五躬身走了,办公室中就剩下张义和戴春风。 张义心说也该宣布对自己的处罚了吧? 他有意无意瞥了戴春风一眼: “局座,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戴春风抬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脸色不太好看: “去哪里?大肥猪急着过年挨宰?” “局座,违反家法的事我认,要杀要刮悉听尊便,我绝无二话。”张义倔强说着。 戴春风轻蔑冷笑一声,继续看起了报纸,好一会儿,才放下报纸,眼神充满玩味: “恭喜你啊,张区长,鉴别程克祥,又立下了大功。” “局座,我现在白身一个,不管你怎么处罚我都认了,不用这么讽刺挖苦吧?” “你还别不服气,告诉你,张字弓长弓短我说了算。”戴春风将报纸一丢,冷笑一声。 “其他三个处长判缓刑两年,对你的处罚我还没有想好,但你也别得意,我有的是办法收拾你。” 说着,他踱步走到窗前,目光里已经没了张义,很显然,他懒得再多看他一眼。 张义默默地站着,故意装出一副委屈的模样,半响,戴春风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你先去把我的车洗干净再说。” “是。”试探出了自己想要的,张义识趣地不再顶嘴,只好硬着头皮去洗车了。 戴春风用人,尤其是独挡一面的外勤人员,常常是论功行赏,立功者提升或奖赏。 反之则是毫不客气,挂起来晾一点时间或降级使用是常有的事,许多大特务就饱尝过坐冷板凳的滋味。 但这并不意味着以后不被重用,闲置一时只是变相的惩罚。 张义走后,戴春风看着窗外难得的好天气,目光阴沉,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抗战以来,山城物资供应非常紧张,但戴老板所需要的食物依然应有尽有。 都知道他爱请客,讲排场,所以总务处总会设法想法将全国各地的土特产弄到山城,收藏在冰箱里。 边疆的哈密瓜、兰州的大辣椒、广东的香菇、福建的荔枝等等,甚至是沦陷区名贵的阳澄湖大闸蟹、扬子江鳗鱼,普通人难得一见的佳肴,在这里不过稀疏平常。 今天用来招待程克祥叔侄的正是阳澄湖大闸蟹、扬子江鳗鱼。 见到程克祥,戴春风像见到久别重逢的朋友,和他亲切握手,嘘寒问暖,频频嘉勉。 两人从吃饭前开始谈话,开饭后边吃边谈,一直到谈到下午。 谈着谈着自然说到策反周某海之事,戴春风思忖着,反问: “你出狱后萌生了策反他的想法,有想过他会翻脸不认人吗?” “当然。”程克祥一脸凝重,“我和情报组员协商这个决定时,大家都很担心,毕竟钱区长和尚副区长都是二次被捕被处死了” 钱区长即钱新民,尚副区长是原金陵区副区长尚振声,钱叛变后,此人也跟着落水,钱反正后,他也跟着反正。 这次被破获电台,成了被捕被杀的铁证。 两次被捕,二人自知难逃死劫,再想日伪乞降已毫无用处,终于抱定必死决心,硬气了一回。 钱新民先被处决,接着是尚振声。 “我和尚副区长被关在一起。”说到尚副区长,程克祥泪流满面,声音哽咽: “那天他似乎心有预感,早晨洗脸时,一抹眉毛,眉毛全部脱落了,他对我说‘太倒霉了’。 话音刚落,外面就有人叫他的名字,说时辰到了,该上路了。于是. 他将衣物分给了我们,从容道别。在监室外捆绑时,他高声大骂汉奸汪填海、李士君,看守拳打脚踢,都未曾屈服.” “我出狱后,打听得知,他临刑不肯下跪,多次高呼痛骂汪、李,刽子手连发数枪,将他的胸腑打成了蜂巢.” “李士君该死!” 戴春风恨恨骂了一句,当初他还对此人抱有幻想,如今看来,此贼是要跟着日本人一条道走到黑了。 说话间,他起身,正了正风纪扣,表情凝重肃穆: “忠心报国,匹夫有责!钱尚二人虽有叛逆之举,反正后却一心为国,临刑之际,从容就义,不坠我军统风骨,是响当当的壮士,我们要铭记他们,缅怀他们。” “是。” 陪坐的张义、毛齐五、龚仙方、沈西山几人也随着戴春风正衣肃穆。 片刻后,戴春风坐下,看向程克祥,继续问: “说说你策反周的过程吧。” “是。”程克祥心有余悸地说,“说实话,我当初也是捏着一把汗,可想到此人是个孝子,他的家人在我们军统手中,心里终于有了些底气。 如果他恼羞成怒,将我交给76号,自己也要掂量掂量后果。再者,他和李士君矛盾极深,没必要再把我抓起来交给李士君。” “然后呢?” “然后我提出要回山城,他主动提出给我办理通行证。 还说,让我转告戴先生,说他和您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感谢您对他母亲和岳父一家的照顾和保护,说今后如果有需要他的地方,只要他力所能力,都会尽力而为。” 戴春风闻言轻笑一声,都将他的家人抓起来作为人质了,还什么好朋友。 不过是利益使然,时机成熟罢了。 这厮一定是看“和平运动”日薄西山,开始给自己找退路了。 正愁回头无岸,军统对其母亲“看护”,程克祥又主动送上门,正好为他搭起一架通往彼岸的浮桥,他自然不会错失良机。 “也罢,他既然投之以桃,我们也要报之以李。”戴春风沉思片刻,望着程克祥: “程克祥,听令。” “戴先生。” “即刻任命你为京沪区长,选派文书、报务员携带专用电台密码本奔赴上海,和周从速建立通讯联系,我会写封给他,让他努力报国,戴罪立功。” “是。”程克祥挺身领命,由人事处处长龚仙方带去休息。 戴春风又看向沈西三,问:“地方选好了吗?” 沈西三点头说:“选好了。” 戴春风一挑眉头:“在哪里?” “距离本部几十公里,是一处私人开采的煤窑,因所产煤炭里面石头多,当地人称之为渣滓洞。 此洞三面环山,一面临谷,山峰险陡峭,云遮雾绕。 峡谷处只有一条一米多宽的碎石路,只要在外围平地用高墙电网一围,山崖上修一个岗楼,派士兵把守,便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张义和毛齐五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一头雾水,听了一会,总算明白了,这是在挑选新的监狱,它的名字叫渣滓洞。 戴春风满意地点了点头:“那就抓紧时间改造。” 说话间,他已经端起了茶杯,几人识趣地告退。 却听戴春风说:“张义留下。” “局座?” 戴春风却不说话,自顾自地喝着茶,过了一会,他起身踱步到书桌旁的保险柜前,张义为避嫌,转过身去。 过了一会,听见保险箱关门的声音,再转过身来时,就见戴春风正拿着一份文件在上面勾勾画画。 张义不明所以,默默等着他的决定。 戴春风迎上他的目光,在他等待的眼神中开口: “形势所迫,联红抗日依然是舆论主流,委员长也很无奈,但这不过是权宜之计,反红依然是我们军统最重要的工作目标,是和中统斗争的重要砝码。 但鉴于目前的形势,公开的口号和旗帜不能再用了,必须加强秘密布置,以退为进。” “明白。”张义点了点头。 戴春风叹了口气:“上次望龙门的红党要犯处决了一批,跑掉了一批,但还是人满为患,白公馆同样如此,所以我才让总务处寻找新的监狱。 可渣滓洞改造工程再快,也要几个月时间,我们等得住,犯人能等得了吗? 他们不是联合抗议斗争要改善居住条件吗?我就让他们得偿所愿。” 说着他将文件交给张义:“这件事你去处理一下。” 张义听得头皮发麻,原来最终的测试在这里呢。 他翻开文件,只见一串串名字后面都用红笔画着叉,老少皆有,一共有29人。 “局座,这些都是老资格的红党,要不要再审一下,说不定还能榨出什么线索呢?” 戴春风一脸遗憾,嘟嘟囔囔地说: “是啊,都是老资格,同时也是死硬分子。这些人老的老,病的病,活着浪费粮食” 顿了顿,他语气果决地说: “都处理了吧。” 张义还想说些什么,思索之际,只觉得寒光逼人,用眼角余光察看,只见戴春风两只眼睛正死死盯着他。 他心里更加明白,戴春风不但要处决这些人,更是要考验他,如果他再有迟疑,怕是要大祸临身。 瞬间,张义啪一个立正,迎着他锐利的目光,果断地答道: “是,保证完成任务。” 从戴公馆出来,正午的暖阳穿过厚重的云层,静静洒在碎石路上,但张义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温暖,只觉得头皮发麻,手脚冰凉,陷入深深的苦闷之中。 如何营救这29人? 如果不能,难道要亲手将他们送上断头台吗? 另外,说不定戴春风会让人在暗中监视自己。 怎么办? 张义不紧不慢地走着,连拐过几个街角,才上了大道。 远处,一辆公共汽车摇摇晃晃地驶来,最终挡在他的面前。 此刻,马路对面巷口突然冒出两个人,两人假装不经意,却又不断地朝汽车上张望着。 顷刻间,汽车开走了,碎石路上空荡荡的,再也看不见张义的身影。 一人立刻向停在路边的轿车跑去,一人则跑向远处的公用电话亭。 与此同时,新任的谍参科科长孙子超站在窗前,专心致志地用手拨弄着一株移植到盆中的樱。 这种会在宝塔山四月盛开,一朵朵,一簇簇,层层叠叠,山烂漫。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一个便衣走进来汇报: “科长,他已经上车了。” “别急,再等等看。” 孙子超头也不回地说道,眼睛一直盯着盆里的樱。 从他得到的资料和探听来的消息看,以张义的资历和他的能力,如果他真是红党打入军统局的卧底,那他的级别一定很高。 想要抓到他的蛛丝马迹,必须紧锣密鼓,慎之又慎。 雁过留痕,他相信再高明的间谍都会留下蛛丝马迹,只有将这个内奸找出来,他孙子超才能在军统站稳脚跟。 突然,桌上的电话铃声响了。 “回家了?不是去接头?” 孙子超心情沉重,拿到名单的第一时间不应该是去接头吗? 或许这个人比他想象的还要狡猾,思忖着,他对电话那头果断说: “一组,严密监视他家附近的任何风吹草动,切忌打草惊蛇。” “二组,24小时监听他家的电话。” …… (本章完) 第373章 情报(求月票) 第373章 情报(求月票) “你再想想,是不是哪个地方暴露了?” 办公室里,孙子超对刚刚回来的跟踪便衣说。 “不可能!”便衣说,“他从上车开始,连头都没有回过,不可能看见我们。” “那你觉得他乘坐公交车是巧合还是有意呢?” “核实过了,去老板公馆他坐的是戴老板的车,回去的时候没车,他只能走回去或者乘车。” “老板公馆周围呢?毕竟最危险的地方.” “那就更不可能了。” 便衣断然说,话音刚落,就见孙子超猛然转过身来,笑眯眯地看着他。 这颇有深意的笑容看得便衣心里直打鼓,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年轻又得志的科长怎么这么渗人呢。 他惴惴不安地解释,“孙科长,您刚回来可能有所不知” “哦,那你给我讲讲,怎么个不可能。” “是这样的.”便衣解释起来。 军统拥有任意抓人、关人、杀人等特权,同时为提防别人对付它,因此在军统机关和戴老板公馆周围的防范格外严密。 军统特务徐中齐担任山城市警察局局长期间,军统可以控制全部的警察为其所用。 后来,局长换成了在成都做过局长的唐毅,此人是一位封疆大吏的秘书出身,在成都抢粮案中表现抢眼,入了委员长的法眼,被提拔上来,又迅速和政学系搭上线,踌躇满志,对军统把持警察局极其不满,抢回了一部分警察的控制权。 但不管谁当局长,有几个单位和分局,军统一定要控制的,例如警察局的司法科和侦缉大队,军统局本部所在的罗家湾第六分局、小龙坎第八分局、瓷器口分局等等。 局本部联合警察,对附近的居民户口调查的极其认真,稍有可疑的即严密盘问,一个问题回答不对便马上带走,加上一个“涉嫌刺探局本部秘密”的罪行关押起来。 第八分局,是专门用来监视红党办事处和《新华日报》的主力军,这个区域的公开特务和秘密特务有十几个小组。 而瓷器口警察分局,管辖保卫军统乡下办事处和戴公馆,这个局全部由特务总队包办,上到局长、所长、警察,清一色都是特务担任。 这还不够,除了两个全副武装的特务大队24小时巡逻警戒外,戴春风又调了一支由军统掌握的内政部警察总队暗中保卫。 “天罗地网啊,孙科长,别说红党了,就是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在这种地方接头,那不是找死嘛!” “原来是这样!”孙子超笑了笑,又问:“公交车上呢?” “我们的人半路上车一直看着他下车的,没有和任何人接触.中途下车的几人都被我们逮了,正在审讯呢。” “电话呢?” “已经和电讯处打过招呼了,在他家的电话线上接了美国最新的转接器,他打进打出的每一个电话都会转到我们这儿。” 便衣得意道,这样一来再也不用担心安装窃听器被发现了,听电讯处的技术人员说,美国什么摩托公司现在发明了一种步话机,连电线都不用了,怎么听着就像天方夜谭呢! “很好,严密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孙子超百感焦急,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他对准的就是张义,可别哑火了。 他知道自己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毫无跟脚的人从出任谍参科科长开始,周围就笼罩着一层阴影。 猜疑、诟病、嘲讽、冷眼无处不在。 想要摆脱阴影,必须找到突破口,张义就是他选定的突破口。 一旦抓到此人通红的把柄,他就能把阴影变成光环。 可这个人无疑是个高手,毫无破绽,但他真的就清白无辜吗? 也许较量才刚刚开始。 此刻张义正坐在一个面摊上吃面。 面摊就在离他家不远巷口的路边,一张油布顶棚,七八张带着油污的桌子,十来根长条凳,炉火一生起来,这再简陋不过的小面摊就可以营生了。 这会早就过了午饭时间,面摊上除了几个拉黄包车的苦力,再无其他客人。 吃着面,他的大脑却飞速运转着。 联想到刚才,公交车站的一幕,那两个探头探脑的便衣还有半路上车的货郎,无疑都是派来监视自己的。 毫无疑问,名单不仅是针对他的测试,更是给他设的圈套。 那几个再未出现,其他的监视者呢? 这么想着,张义抬手拿起桌上的醋壶往碗里加了几滴,眼角余光扫过几个吃饭的车夫,落在马路对面。 那里同样有一个黄包车车夫。 这个车夫蹲坐在车把上,面向墙壁避着风正在擦洋火点烟。 虽然背对着街道,但还是能看见他脖子上围着一条暗红色的围巾。 张义倏地想起谍参科小吴有一条一模一样的围巾,据说是他电话局的女朋友亲手给他织的,一下子明白了,监视无处不在。 走出面馆,刚才还挂在天际的暖阳早就不见了,乌云密布,天上飘起了毛毛细雨。 张义仰起头,让空中的雨丝打湿了脸庞,丝丝凉意让他精神为之一振,但心底那种说不出的疲惫怎么都挥之不去。 到处都是暗哨监视,情报如何传递出去? 回到家里,他静静地坐在沙发上沉思着,墙上的钟表滴答滴答不知疲倦地走着。 不知过了多久,客厅的电话响了。 张义走过去接起来,却一言不发,等着里面的人先开口。 片刻,电话里传来一个男人粗犷的声音: “喂?是张科长吗?没打错啊?” 张义听出是望龙门看守所所长杨进兴的声音,顿了顿,说: “是老九啊,有什么事吗?” “老弟,我刚接到老板的电话,让我奉命行事,但具体什么任务又不说,我这一头雾水,你什么时候过来?” “明天吧。”张义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都过了午时了,又下雨,阴气太重了,明天再发丧他们。” “明白了。” “今晚让他们吃顿好的,洗洗澡,换换衣,体体面面的上路。” “老弟是讲究人,就怕他们不领情啊!” “没关系,洗净罪孽,重头再来嘛,只要别怨恨我们就行。” “说的也是,希望他们下辈子投胎做个好人。”杨进兴冷酷一笑,挂断了电话。 电话挂断了,另一边,一个精干的便衣拿着一卷录音带走进孙子超的办公室。 一进办公室,得到准许之后,便衣就把录音带放进了桌上一台老式的钢丝录音机里,按下了播放键。 喇叭里传来了张义和杨进兴的声音。 “都过了午时了,又下雨,阴气太重了,明天再发丧他们。” 听到这里,孙子超眉头一紧:“再放一遍。” 便衣倒回去,再次摁下播放键,孙子超和他凝神听着。 连续听了几遍,孙子超摁下停止键,若有所思的问: “明天?午时?会不会是某种暗语?” 便衣心里腹诽,你也太疑神疑鬼了,把谁都当红党看,摇头说: “午时三刻处决犯人这不是很正常吗?对话没问题。 再说了,死在杨老九手下的红匪数不胜数,他怎么可能是红党。” ‘我还是红党那边连续七年的模范党员呢。’ 孙子超心底冷笑,“地下党脸上又没有刻字,你怎么知道他不是?” “这我们难道也要监视杨所长?” “是任何人。”孙子超斜了手下一眼,冷着脸说,“当然了,摸底要内紧外松,绝不能打草惊蛇。”“是是是。”便衣期期艾艾答着,连忙走了。 该安排的都安排了,能想到的,而且可以做的,也就这些,应该没有什么疏漏了吧? 孙子超叼起一根烟,站在窗前吞云吐雾,默默想着。 夜已经深了。 张义站在窗口,出神地望着窗外的茫茫夜色。 不远处的黄包车夫和擦鞋匠已经走了,换上了一个躲在屋檐下瑟瑟发抖的乞丐,这个人的存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被监视的事实。 情报如何传递出去呢? 这个雨夜,恐怕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比他更焦头烂额了。 【今日情报已刷新】 【1、您今天见过戴春风,获得相关情报——‘影子’沈之岳已回归军统,化名孙子超,出任谍参科科长,奉命调查军统局内鬼。】 【2、您今天见过戴春风,获得相关情报——新“影子”已被唤醒。徐佑正,原名李友平,红党上海城工部书记,36年4月被捕叛变.36年夏调往长安,在红中社(新华社前身)办事处工作。 长安事变后,进入宝塔山军政大学四大队学习。37年8月,被挑选进入陕甘宁边区保卫处,先后担任侦查科副科长、情报科副科长,保卫部副部长,38年协助创办宝塔山保卫处第一期侦查情报干部特训班。】 看到这条情报,张义眼神不由一滞,想不到这个影子隐藏的如此之深。 【3、您今天见过戴春风,获得相关情报——乔玉坤,临澧培训班政训班毕业生,已化名乔玉打入望龙门看守所在押犯人中。】 乔玉?张义看到这个名字,立刻拿出戴春风给自己的29人名单,此人赫然在列。 他不由惊出一身冷汗,如果有人给这29个将要处决的犯人传递情报,戴春风第一时间就能知道,那也不用对他测试了,名单只有他们二人知道,张义的嫌疑再无疑问。 高!戴春风老谋深算,实在是高! 【4、您今天接到望龙门看守所所长杨进兴电话,获得相关情报-——看守所守门老头老边,系山城地下党,代号——老刀。】 老刀?张义脑海中涌现出一个老眼昏醉醺醺的老头模样。 一夜无话。 第二天,吃过早饭,张义就驾车赶往了望龙门看守所,后视镜中两辆黑色轿车远远坠在后面,他都熟视无睹。 晨色中,看守所门外的一棵高大榆树上出现了几只聒噪的乌鸦,越来越多,它们并不落在树上,而是在大树上空盘旋,似乎预示到了什么。 “嘿,这畜生嗅觉也太灵光了,看来是想饱餐一顿啊。” 张义的汽车一到,看守所所长杨进兴杨老九就迎了上来。 “动物最通灵性。”张义笑了笑,从车上拿下两瓶酒和几包烟,说:“开始吧。” 杨进兴接过酒和香烟,眉开眼笑,连连致谢,压低声音说: “正好完事了,喝几杯,去去晦气。” “好。”张义点点头,掏出名单递给他,“按名单叫人吧。” “29个,不少啊,一车装的下吗?”杨进兴嘟囔着,敲开看守所的第一道监门。 一只干瘦的手慢吞吞地伸出来: “证件!” 杨进兴气呼呼地踹了一脚大门: “你个老不死的,是我。” 一个干瘪的老头探头出来,谄媚笑着: “原来是所长,今天这么早啊?才八点钟。” 杨进兴一看手表,斥道: “什么八点,九点了,瞎了你的狗眼,看清楚了。” 老头一惊,连忙瞄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凑近看了看:“哎吆,都九点了,呵呵,眼神不灵光了。” “少废话,将门打开。” “算了。”张义摆摆手,“我就不进去了,直接将人押出来就行。” “.也好。” 杨进兴想了想,拿出一个哨子一吹,很快一队六十人左右全副武装的特务小队在一个上尉军官的带领下跑步过来。 “长官。” 杨进兴点点头,将名单递给老头,呵斥道: “带他们进去抓人,别再认错人了,耽误了我的事,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嘿嘿,那能呢。”老头谄媚笑着,摸出一个老镜带上,佝偻着身子走了,特务小队随后跟上。 几分钟后,随着一阵呵斥推搡和凌乱的脚步声,一群特务押着一个个五大绑、堵上嘴的政治犯从监舍出来。 杨进兴一边看着他们,一边问张义: “老弟,在哪里解决他们?” “你有什么建议吗?” “乱坟岗呗。”杨进兴诡异一笑,又解释说: “看守所后面有块小山,我们以往就是在哪里解决的。” “好。”张义压抑住心中的悲愤,淡淡点了点头,随即想了想,又说: “有照相机吗?我得拍些照片,好给戴老板交差。” “放心,早给你准备好了。”杨进兴饶有兴趣地介绍着,“别人送我的,从前线缴获的日本人的相机,太清晰了。” 顿了顿,他又不解地问:“老弟可是老板面前的红人啊,怎么派你来干这种脏活?” “我们干的就是脏活。”张义望着他,“有人说我是红党嫌疑人,估计老板想考验我呢。” 杨进兴一愣:“你有红党嫌疑?” 说着他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半响,拍了拍张义的肩膀说: “老弟,手上染了红党的血,这辈子和红党的仇就解不开了。” “是啊,都是人命,我也是迫不得已,希望他们不要恨我。” 杨进兴扯开嘴笑了:“老弟,这可不是恨不恨的问题,是生死大仇,嘿嘿,我们这些人是魔鬼,终究是要下地狱的。” “阎王爷敢收吗?” “那就看阎王爷姓国还是姓红了,哈哈哈!” 两人正说着话,上尉军官跑了过来,立正敬礼: “所长,长官,行刑队已经准备完毕,请指示。” “开始吧。”张义看着远处绝大多数一脸冷漠、正气凛然的地下党员,努力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果断挥手。 “是。”上尉军官肃穆地敬了个礼,转身朝着29名犯人走去。 “砰砰砰” 一排排枪声响过,第一轮十几名犯人倒地,鲜血渗透焦黄的土壤。 转瞬间,第二排犯人又被押解了上来。 张义注意到一个面色惨白的年轻人疯狂挣扎起来,似乎想说点什么,但嘴巴被堵着,什么都说不了。 他知道此人便是乔玉坤了,心底冷笑,像什么都没有看见一样。 下一刻,“砰砰砰砰”一阵枪声再次响起,血水喷溅。 枪声过后,行动队开始上前检查补枪。 就在这时,一个头发白的老者挣扎着从地上爬上起来,他早就弄掉了塞在嘴上的破布,颤抖着站起来,大声高呼: “中国xxx万岁!” 下一刻,行刑队长气急败坏地抬手就是几枪,老者再次倒在血泊中。 (本章完) 第374章 传递情报(求月票) 第374章 传递情报(求月票) “砰”“砰”“砰” 补枪声一次次回荡在山壁间,尖锐而突兀。 刹那间,惊得徘徊在远处的乌鸦群紧绷心弦,仓皇地拍打着翅膀冲向天际,发出一阵杂乱的“呱呱”叫声。 不远处的山涧丛林里,孙子超拿着望远镜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这一切,目光阴沉。 “这个张义够狠的啊,杀人不眨眼。” 他嘟囔着,此刻的心就像钟摆一般,沉重又摇摆不定。 第一个盯上的目标,紧锣密鼓的监视跟踪,他几乎望眼欲穿,结果,现实给他当头一棒。 一个让他揪心的疑问浮现在眼前,如果张义不是,究竟谁才是那个影藏的内奸? “科长,”旁边的便衣在一旁低声询问: “对他的监视跟踪还要继续吗?” 便衣连续问了两遍,孙子超才醒过神来,瞥了一眼正在指挥挖坑埋尸的张义,有些疲惫地说道: “回去再说。” 今天对张义来说,是无比难熬的一天。 回到家里,他把自己独自陷在沙发里,闷声喝了几杯酒。 亲眼看着那些革命前辈被枪决,他却无力施救,还要和敌人谈笑风生,这让他心力交瘁。 人有时候很难真正做到感同身受。 以往听到死人牺牲,那个人不过是个名字、代号、数字,死法无过悲壮、激烈、勇猛、豪迈等等。 但亲眼看着几十名正气凛然的前辈前赴后继的倒在自己面前,死亡于瞬间具体化了。 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短暂的一生中,惊惧、悲凉、痛苦、痛恨、悲伤都混淆在一起了。 回想着刚才枪决的一幕幕,刚才喝下去的酒水在肺腑间不停翻滚着。 强忍了半天后,他终于忍不住,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冲到卫生间,“哇”一声全部吐了出来。 良久,他才踉跄着起身,打开水龙头,水流从水龙头不断流出。 他捧起冰冷的自来水,往自己脸上狠扑了几下。 镜子里,他的脸上全是冰冷的水珠,一双眼睛通红。 盯着镜子望了一会,他转身出来,拿起相机胶卷,走进一间暗房。 一个小时后,张义心情沉重地下了车,走进罗家湾大院的那刻,他已经自动带上了一副面具。 走上楼梯的同时,一脸凝重的孙子超也正快步而下,两人的目光不期而遇。 孙子超脚步一停,一脸和善笑容: “您就是张科长吧?久仰您的大名,鄙人孙子超,初来乍到,还望张科长多多指教。” “孙子超?原来是孙科长。”张义波澜不惊,上下打量着他,“一表人才啊,孙科长以前在哪里公干?” “哦,我刚从陕西绥靖公署调来。” 孙子超一脸谦虚,“我刚来局本部,两眼一抹黑,恐怕以后还要麻烦张科长多多照顾啊。” “孙科长刚来,就可以随意出入老板的办公室,不简单啊!” “都是局座体恤,给我介绍了下情况,希望尽量和大家搞好关系,将来也好开展工作。” “绥靖公署啊,距离红区不远啊。”张义笑了笑,意味深长地问: “抓过红党吗?这次过来不会带着什么使命吧?” “使命?” 孙子超故作茫然,“能有什么使命?我就是在那边栽了跟头,才求着胡长官介绍,到戴老板这里讨口饭吃,我的任务就是当好谍参科科长,在局里一切听从何处长和戴老板的安排。” “这样啊,我还以为你能带来关于红党的线索呢。”张义失望地摇了摇头,“那好吧,科里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张某乐意协助。” 说着转身上了楼。 “那就多谢了。”孙子超笑着回应,不过他的笑容里夹杂了一丝微妙的神情。 办公室。 戴春风正坐在沙发上阅览文件,看见张义进来,他嗅了嗅鼻子,不由眉头一皱,掏出手绢呲溜着鼻子,责怪说: “办完事也不知道回去洗洗,带着一身血腥就来了。” “工作要紧,顾不上这么多了。局座,这是我的报告。” 张义不慌不忙地将夹着犯人资料和死亡照片的文件递了过去。 戴春风接过,简单地翻了翻,满意地合上了报告。 “云义啊,有人说你通红,我是全然不信的。 看看,不是自己人,能对红党这么狠吗?所以说不能听风就是雨,不然会让兄弟们寒心的,我已经狠狠训斥过毛齐五了.” 他叹着气,顿了顿又说,“只是人心险恶,你年轻得志,难免遭人妒忌,中统的那些狗崽子又盯着我们的一举一动,我只是未雨绸缪,万一上面追问下来,我才能给你解释。 现在好了,事实证明,你不但是清白的,还是党国的功臣。整个军统,我戴雨农眼中的可造之在,就只有你!” 说罢,戴春风将报告收了起来,连乔玉坤这个替死鬼问都没问一句。 “是啊,人心险恶。” 张义附和着,什么可造之才,这番大饼他可不想要,故意苦着脸说:“就怕现在红党对我恨之入骨。” “那又如何?”戴春风挑了挑眉,不以为然地说: “好坏利弊,福祸相依,别尽想着占便宜的好事。 苦差事干的越多,越委屈,升得就越快。想当年我跑单帮的时候,就是将头拴在裤腰带上,不要命的干” ‘就怕你戴老板不领情啊。’ 张义腹诽着,苦着一张脸,看了看戴春风,什么都没有说。 戴春风捕捉到他的异常,投来一个询问的眼神: “有话就说。” 张义张了张嘴,小声说:“局座,我现在还是个白身呢。” “怎么?冷板凳坐不住了?哼哼!”戴春风看着他,眼神似乎充满玩味,“你想怎么样?” “卑职还是想去上海打日本人。” “上海?”戴春风斟酌了一下,马上摇头:“那里没有你的位置。” 张义闻言一脸沮丧。 戴春风望着他,哼了一声,不悦地斥道: “打起精神来,垂头丧气的像什么样子?别老是想着去上海,那里有毛千里有唐老四有周某海,还轮不到你操心。” 张义沉默不语,好像是被戴春风这话说服了一般。 戴春风见状,接着用稍微缓和的口气说道: “我已经和何处长打过招呼,你去他那里当军运科科长。” 在军统的体系中,军运科主要负责军事运输情报的收集、破坏地方军事运输,协调己方军事运输安全。 张义不知道戴春风有怎样的谋算,但他原来一直在行动处、军事情报处,做过副处长,兼任过科长,又出任过站长、区长,几乎和局本部的各个处长平起平坐。 这下把他调到一处做军运科科长,不过是一个中校的职位,其实是一种变相的降职。 即便证明了他的清白,但他给红党传递情报证据确凿,一定要做出一点处罚。“多谢局座!”张义神情毅然,直视着戴春风,双脚一碰,一个标准的敬礼。 戴春风满意地笑了,他轻轻拍了拍张义的肩膀,语重心长: “云义,我知道你有一腔热血,不过,你留在这里,才更能为党国效力。” “是。” “对了。”说话间,戴春风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神情凝重地说: “你这段时间别待在山城,刚好我有任务交给你。” “出什么事了,局座?” “你忘了孔家的林世良?别人可不是菩萨,不会轻易放过你。” 戴春风的语调再次严厉起来,“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 这厮仗着孔某人的背景有恃无恐,大肆干涉货运管理局和缉私署,疯狂敛财,十分猖獗,连我都不放在眼里.哼哼,等我东南巡视回来,势要和他一较高下。” “自然不会忘。”张义神情一肃,听戴老板的口气,似乎要向林世良下手了,他心领神会,说: “局座,到了军运科,我会利用职务之便,暗中收集此人敛财的证据。” 戴春风赞赏地点点头。 “不知处座说的任务是?” “李开峰!” 戴春风咬牙切齿,“这个叛徒将我们安插在沦陷区的秘密电台依次破获,以致工作都不能正常开展。 魏处长已升级了密码本,但万变不离其宗,母本不变,被此寮破译只是时间问题,所以,必须立即除去此人。” “毛区长没有组织刺杀吗?” 戴春风黑着脸没说话。 不用说,肯定是刺杀失败了。 沉默了一会,戴春风继续说: “情报说,这个叛徒已化名余玠,出任汪伪特工总部电讯处处长。 现在不在上海,而是驻扎在杭州粮道山,在山顶架设电讯网络,专门侦测接收我军统局往来密电,破译后交给76号。 他身边除了76号两个行动大队保护,还有一个日军宪兵小队护卫,戒备森严,等闲不可靠近,毛森就是去刺杀他,才失手被擒。” 说话间,他从腰间取出自己的柯尔特手枪,出神地看了看,然后递给张义: “你去,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死多少人,一定要将这个噩梦清除。” 张义接过枪,掂量了几下,果然是一把好枪,敬礼说: “保证完成任务。” 他走后,戴春风起身,看着窗外乌云密布的天空,眼神深邃。 信任永远是暂时的,怀疑则是持久的。军统局不需要英雄,只需要绝对忠诚于自己的忠犬。 张义这把刀是钝是利,他才是磨刀人。 这么想着,他走到办公桌前拿起电话: “是我,将监视跟踪的人都撤了,对,是全部的人。” 从罗家湾出来,又下起了毛毛细雨,风很大,张义裹了裹衣领,把自己缩在大衣里,在泥泞路上阑珊前行。 静谧的夜晚,王乃器的家里亮着灯,透过灯光可以看见他家的窗户上,贴着一个“囍”字。 屋内的菜桌上热气腾腾,有酒有菜,还有一盘凉拌的折耳根,看上去很丰盛。 只是,王乃器的脸上并没有笑容,他安静地坐在餐桌前一动不动。 穿着红色新衣的林秀梅挽着头发端着蒸熟的鱼从厨房里走出来,她把鱼放在桌上,王乃器却仍然没有动筷子的意思。 林秀梅见他不动,自己坐下来,给两个酒盅里满上酒,把一盅酒放在他面前,说: “来,喝一杯吧。” 说着,林秀梅碰了碰王乃器面前的杯子,却没有喝,而是将酒水祭奠在了桌上,说: “新婚快乐,这杯酒敬我们牺牲的29位同志。” 说话间,她已经哽咽,泪流满面。 王乃器沉默着,端起酒盅也将酒水祭奠在桌上。 情报是林秀梅去菜市场买菜带回来的,具体和谁交接,是组织纪律,他不能过问,但带回来的无疑是一个令人难过的消息。 王乃器深深吸了口气,又给自己倒上一杯,一饮而尽,静静等着林秀梅接下来的话。 “消息是我们在看守所内部的同志冒险传出来的,罪魁祸首就是杨进兴和张义,这两个白匪的走狗爪牙丧心病狂,不得好死,这笔账迟早要和他们算。” “血债血偿,这笔账先给他们记着,迟早要算清楚。” 王乃器同样咬牙切齿,悲愤说着,同时他不由想到,“美人鱼”呢,他怎么没有送情报出来? 草草地吃完饭,简单收拾洗漱,两人带着悲愤上床休息了。 为了结婚,为了更好的伪装,二人特意买了一张双人双,此刻林秀梅侧躺着,身边的王乃器同样远远侧卧着,各自留给对方一个沉默的脊背。 “麻烦你了,把灯关了吧,不然会引起邻居怀疑的。”王乃器突然头也不回地闷声说了一句。 林秀梅瞥了他一眼,默默将灯关了。 “谢谢。” 黑暗里,王乃器睁着双眼,林秀梅同样睁着双眼。 过了一会,王乃器问:“我们结婚了,你对象知道吗?我听说他在宝塔山。” “知道,他会理解的,这是组织上决定的。” “好吧。” “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 一个特别的洞房烛夜,两个人带着悲愤又各怀心事,久久不能入眠。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敲门声,两人都吓了一跳,瞬间屏住呼吸。 王乃器小心从床上翻了起来,再看林秀梅反应比他更迅速,早就站在地上,手中拿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剪刀。 黑暗中,王乃器马上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戒备着,侧耳听了起来。 敲门声随即再次响起,轻柔,富有节奏,连续三声。 王乃器松了口气,小声说: “是他来了。” 说着他转身走向门口,忽然又回头对“妻子”说: “别出声,也别出来。” 说完,从外面关上卧室的门。 林秀梅站在地上,愣了一会,然后蹑手蹑脚地走到窗边,轻轻挑起窗帘一角,外面只有一道黑影一闪而逝。 过了一会,王乃器带着冷风走了进来,摸黑找出灯盏点上,慢慢打开手中的情报,只看了一眼,不由脸色大变。 (本章完) 第375章 情报(求月票) 第375章 情报(求月票) “出什么事了?” 林秀梅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心底升腾起非常不好的预感。 安静的夜里,王乃器凝重地看着她,半响才沉声说: “影子!” “他是谁?” “徐佑正,边区保卫部副部长。” “不可能!”林秀梅勃然色变,反驳的话脱口而出,或许是太过于震惊激动,啪一声,手中的剪刀掉在了地上她都不自知。 她就是从宝塔山过来的,不但在鲁艺培训过,还参加过保卫处第一期侦查情报干部特训班。 徐佑正不仅仅是他的上级,还是她的教官和老师,这样履历辉煌兢兢业业的老资格党员怎么可能是内奸,是军统打入内部的走狗。 “沉住气。” 王乃器低声呵斥着,小心翼翼将地上的剪刀捡起来,严肃道: “没什么不可能,人都是会变的,况且这是美人鱼发来的情报,他的情报从来没出过错。” “可是.”林秀梅嗫嚅着,不知如何反驳。 “可是什么?” “这里面一定有误会,老徐是老资格的地下党,为党鞠躬尽瘁,我们不能因为一个藏头露尾的不知身份的美人鱼就怀疑自己的同志… 你说人都会变的,美人鱼呢?你怎么证明美人鱼没有变质,你怎么证明这不是他和军统谋划的阴谋诡计?” “你少给我提什么老资格的地下党!” 王乃器也被她这态度和语气激怒了,尤其她还怀疑美人鱼,他低声喝道: “张某焘还参加过一大呢,他比首长的资格都老,可他现在呢?还不是背叛了党,背叛了人民,成了军统的走狗!” “这”林秀梅被他严肃的神色吓住了,喘着气,顿了顿,有些艰难地说: “可我还是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我理解,我也觉得不可置信,但一个合格的情报人员绝不能意气用气,应该有冷静的研判能力。 我们的职责是传递情报,而不是否决情报。你可以怀疑质疑,但要相信组织,组织会核实清楚的。 事情在没有验证之前,个人不易发表看法,更不能对我们打入敌人内部的同志无端怀疑!” 林秀梅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点了点头,有些艰难地问: “还有什么?” 王乃器的神情依旧严肃:“沈之岳也就是沈辉,已回归军统,化名孙子超,出任谍参科科长。 现在可以证明就是他向军统出卖了新四军的情报,他是第一任影子,这个徐佑正是他的接替者。” “沈辉?!”林秀梅的眼神一滞,这个人她也认识。 二三十岁的样子,气质冷静沉稳,连续几年的模范党员,她还听过他慷慨激昂的讲话。 想不到他也是敌人打入组织内部的内奸,这.还有什么可以相信的,今晚收到的情报严重冲击着她的认知和价值观,让她头皮发麻,大脑一片昏沉。 “情报工作就是这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王乃器叹息一声,又说:“还有件事。” 林秀梅猛地抬起头,脸色越来越差,她不敢相信也不愿再听到宝塔山还潜伏着敌人的卧底,她觉得自己的心脏受到的冲击已经够多了,不想再听到不好的消息。 “那29名牺牲的同志里面,有一个叫乔玉坤的是军统的替死鬼,不是我们的同志。” “军统的人?” “对,戴春风心狠手辣,连自己人都不放过。” “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呢?让乔玉坤伺机打入我们被捕的同志中间,获取信任收集情报,还是对他们自己人的试探?”林秀梅皱着眉头,望了望王乃器,又说: “执行处决任务的是杨进兴和张义,戴春风是在测试这两个人吗?” 王乃器看着她,心里一下就明白了,但还是问: “你想说什么?” “我们打入敌人内部的同志提供的情报说,望龙门看守所之前关了军统局的几个处长级人物,龚仙方、沈西山、魏大明、张义。 随后这几人又被突然释放,现在戴春风又用这样的方式测试杨进兴和张义,他针对的是谁,还不够明显吗?” 顿了顿,她狐疑地看着王乃器: “老王,你说实话,这个美人鱼到底是不是张义?你到底知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还是你刻意在隐瞒什么?” 王乃器一愣,表情丝毫看不出真伪: “我也不知道。” 见她一脸不信,他又补充说:“知道他是谁重要吗?” “当然重要,我们需要甄别清楚,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只知道他是我们的人,自己人,中国人,这就够了。” 王乃器深深望着他,严肃道:“是谁不重要,只要他知道自己是什么人,记得心里的任务使命就够了,身份反而是他的羁绊,就算我们猜到了,也要当做不知道,这是对他的保护。” 说话间,他严肃的表情里,带着几分景仰,那是对这位潜伏在敌人心脏中同志的崇敬之情。 接着,他长叹一声,结束了这个话题,说: “现在要做的就是将情报汇报给上级,让组织研判分析。” 一听这话,林秀梅瞬间回过神来,拿起床头的一件衣披上就要出门。 “你干什么去?”王乃器连忙将她摁住。 “我去送情报。” “哪有新婚之夜新娘子出门的?” 王乃器劝慰着,“再说了,办事处明里暗里都有军统的特务盯着,你现在可不是公开身份,一旦被他们看见,身份肯定暴露。” “可” “可什么?我说了遇事要冷静,越是危机时刻,越不能乱了阵脚,着急、愤怒、冲动,只会犯下幼稚的错误,让敌人抓住破绽,一切按照流程来。” “可是影子就潜伏在我们内脏之中,我能不着急吗?” “他又没长翅膀,还能飞了不成?”王乃器信心满满,“要相信组织,如果他真有问题,就跑不了。” “好吧。”林秀梅长舒一口气,无奈地耸耸肩,又不服气地仰头看着他: “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这回美人鱼传递的情报署的是深海的代号。 我懂他的意思,从今天开始,我们就当美人鱼不存在,用深海的代号,这样可以让敌人摸不着头脑,另外.”他思忖着,顿了顿,又叮嘱: “你给上面汇报的时候要说明这一点,或许我们可以联合老家的首长演一出戏。” “你是说兵不厌诈?” 林秀梅挑眉看着他,看着这个貌不惊人的“丈夫”,论眼界和水平,还是这位老地工想的更远更深,不由佩服起来。 “你想怎么做?” “这个徐佑正隐藏如此之深,老奸巨猾,自然非等闲之辈。 他所在的部门又如此重要,老家有任何风吹草动,怕是逃不过他的眼睛。 不妨将计就计,直接告诉他在军统潜伏着一位叫深海的同志,等他成功送出情报,我们再一举将其拿下,将他的同党一网打尽,你说戴春风会怎么样?” “疑神疑鬼!先是美人鱼,现在又冒出个深海,戴春风怕是彻底睡不着觉了,看谁都是卧底内奸,他查还是不查?只要查,必然人心动荡.” 林秀梅展眉一笑,对老王更加佩服了,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此言诚不欺人。 想了想,她建议说:“或许可以让老家给深海杜撰一份详尽的资料,把他的入党资格提前一些,就说他是32年就奉命打入军统特务处时期的卧底,这批人如今可都是军统的高层。” “这是给姓戴的心里扎老刺啊,非要了他的老命不可,蓦然回首,身边还有可以信任的人吗?”王乃器笑了,拍板说: “就这样向上面建议。” 说完这话,他才发现林秀梅异样地望着自己,不由一愣,笑着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开起了玩笑: “怎么,才发现咱老王的魅力?” 林秀梅哑然失笑,沉默了一会,服气地说: “我现在才明白理论和现实的差距,培训班上学得再好,不实际体验一遭,根本不明白这份工作的复杂和惊心动魄。” 王乃器闻言愣了愣,看了看他,什么话都没说。 心里感叹着,是啊,是够复杂的,就像地下的暗流,静谧、曲折、湍急、甚至凶险。 不过,这些让人精神为之一紧的词,表面上绝对不能显露半分。 当然了,这些经验总结,都是无数牺牲的同志用血和泪的代价换来的。 “好了,睡觉吧。” 收敛好情绪,王乃器摆摆手,将灯盏吹灭,合衣躺到了床上。 林秀梅也重新躺回了床上。 黑暗中,两人都睁着眼睛,今晚经历了这么大的冲击,更睡不着觉了。 一夜无眠。 天还是鱼肚白时,只听“咯吱”一声,王乃器家的木门被打开了。 王太太林秀梅挎着一个菜篮子从里面走了出来,她反身将门带上,走了。 一个扫地的嬢嬢看着她,打趣道: “王太太,才结婚就出门买菜啊,你们家老王也不知道疼人。” “再疼人,也要吃饭啊,再说了他一个大男人抹不开面子,哪懂砍价啊,现在的蔬菜一天一个价。” 正说着,一群主妇们拎着水灵的茭白青菜从菜场回来了,叽叽喳喳接话说: “哎吆,青菜都二十块了,还要不要我们老百姓活了,一百元法币以前能买一头牛,五年前能买一头猪,现在只能买点蔬菜鸡蛋,再这样下去,日子真没法过了.” 林秀梅一听这话,脸上一片焦急,连忙抄着菜篮小碎步走了,一群妇女望着她的背影指指点点。 “哎吆,你说好好一个姑娘怎么就看上了一个老男人。” “话不能这么说,人家老王经营着一家书店呢,是文化人,体面人。” “呸,文化人值几个钱,政府里头没有人,一样是个穷酸鬼。” “我家要是有个当官的,一样吃香喝辣.” 这些人的议论林秀梅自然听不见,此刻她已经赶到了闹哄哄人头攒动的农贸市场。 一路挑挑拣拣,讨价还价,终于走到了一个卖鱼的摊位前。 这里不仅有活蹦乱跳的鲜鱼,还有冻成硬块的死鱼。 摊主是一对头发斑驳的老夫妻,看到林秀梅神色微动,热情洋溢地招揽着: “姑娘,昨天你卖过咱家鱼,不错吧?今天有新鲜的,要不要来一条大的?老主顾了,我给你便宜点。” 林秀梅有些踌躇,皱眉对比着价格,犹豫了一会,还是指着一条冻成硬块的小鱼: “就这条吧。” “好勒。” 男摊主手疾眼快,已经将鱼抄起了,过了称,搁置在案板上,三下五除二,就将鱼肢解了,用一个泛黄的荷叶一包: “刚好五十块。” 林秀梅点点头,从兜里掏出一块手绢,层层剥开,露出一叠整整齐齐的零钱。 她从里面摸出一张,随手递给摊主,神色平静地将装鱼的荷叶放到菜篮里,施施然又去下一个摊位了。 摊主将钱丢入身边的铁盒里,继续弯腰抓鱼叫卖。 过了半个钟头,菜市场的人群渐少,听到一阵指指点点的声音,摊主抬头一看,几个穿着灰布军装的士兵走了过来。 一人腰间配着短枪,一人挑着胆子,里面装着萝卜大葱小米,后面还有两个扛着长枪的士兵,他们衣服的胸前依稀可以看见模糊的“第十八什么团”的字样。 熟悉的人都知道,这是红党办事处的人出来采买了。 周围的人群都好奇地看着议论着指点着,还有两双眼睛在暗处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为首的士兵似乎浑然不觉,走到摊位前,看着一个鱼儿扑腾溅水的木盆,问: “老板,这鱼怎么卖?” 摊主抬眼,笑着说:“这鱼新鲜的很,我早上捕的,按斤算,小的三块,大的五块。” 士兵微微皱眉,轻轻摇头:“太贵了,便宜些。” “哪里贵了,你们当兵的还差这点钱?”摊主笑着,随手一指盆里的一条死鱼,说: “这是昨天的,你诚心要,可以给你便宜点。” 边说边用手指轻扣鱼盆边缘,一下,两下,似乎已经迫不及待要抓鱼了。 士兵眼神一闪,瞬间恢复如常,犹豫了一会,摸了摸口袋,最终说: “好吧,就这条。” 摊主得意一笑,称重剁鱼包裹,狡黠一笑:“50元。” 士兵皱了皱眉:“不是说便宜点吗?怎么还要五十?” “你要还是不要吧?都说你们红党纪律严明,该不会欺负我一个卖鱼的老头吧?” 摊主冷哼一声,死死盯住他,似乎下一秒他就要喊人了。 士兵嘟囔了一句奸商,不情不愿地从兜里掏出一块银元。 摊主迫不及待地拿了过来,在手上掂了掂,连忙揣入怀中,从零钱盒里拿过一张五十元递了过去。 “给您找零,慢走,欢迎下次再来。” 士兵闷闷不乐地接过钱,抄起鱼走了,几人很快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人群中两双眼睛的主人对视一眼,一人远远坠在士兵后面继续跟了下去,另一人直接来到了卖鱼的摊位前。 “先生,您卖”摊主话还没有说完,眼睛不由一滞,就见来客冷眼盯着他,还撩起了衣襟,露出一把冰冷的短枪。 “拿过来吧!” “.什么?” “刚才客人给你的银元。”这人冷哼一声,“现在不给,我就辛苦一趟,今晚去你家里取。” 摊主深知“去你家里取”这几个字的分量和含义,叹息一声,老老实实将银元递了过去。 见这人犹自不死心的盯着他,他无奈地扯开衣襟,将内兜翻过来给他看,空空如也。 “哼,算你个老东西识相!”这人冷笑一声,郑重地收起银元,走了。 摊主失魂落魄地瘫坐下来,默然无语。 (本章完) 第376章 果然出事了(求月票) 第376章 果然出事了(求月票) 办事处。 采买回来的士兵郑重地将从卖鱼摊上拿到的纸币交给叶主任,敬礼后离去,随手将办公室的门带上。 叶主任拿起纸币端详了一会,打开抽屉,从一个铁盒里拿出镊子、一瓶药水和一个小刷子。 轻轻搓了搓法币的边角,他小心翼翼用镊子扯动,动作轻缓而精准。 很快法币从中间缓缓被打开,用刷子蘸药水刷了刷,露出一行行细密的字迹。 他又从抽屉拿出一个放大镜,凑近纸币,逐字逐句地研读起来,表情随着情报内容时而凝重,时而舒缓,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只有他轻微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 阅览完纸币上的情报内容,他深深吸了口气,脸色越发凝重起来。 思忖着,他默默点了一根烟,蹙着眉头吞云吐雾。 一支烟抽完,他掏出随身携带的密码本,开始起草电文。 宝塔山,红旗招展。 军号嘹亮,骏马长嘶。 枣园。 一孔半圆的拱形窑洞,墙上有一扇用白纸糊的木格窗户。 室内除了一张办公室和几把椅子外,还有几张木板钉成的小方桌,上面整齐地摆着一些书,和别处老百姓住的窑洞别无二样。 如果非要说它的不同之处,就是这孔窑洞的里外都打扫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这间窑洞隔壁,略显昏暗的房间里面,支起的几张桌子布置成了一个小开间,两个机要人员正端坐在电台前忙碌着。 突然,电台有了响动,一个机要人员全神贯注听了一会,说: “办事处呼叫” 他立刻按动电键作了回答,随手抓过笔和纸张,把所有听到的讯号飞快地记录成电码。 机要秘书走过来问:“什么内容?” “绝密。” 机要员取下耳机说,如果是一般简单的密码,以他的水平凭记忆就能直接翻译出来。 机要秘书凝神点点了头,拿起电文走到挂着门帘的房间前,想了想,他又转身去了隔壁,领导是夜猫子,习惯晚上工作,才刚刚睡下,这个时候不便打扰。 这位领导性格温和谦逊、睿智冷静、坚定且有韧性,同时还热忱,细致周到,有极强的责任心,深受大家喜欢和尊敬。 敲门进去,领导正和一干部谈话,看到他,温和地问: “小胡,怎么了?” 小胡看了坐在领导对面的干部一眼,没有说话,只是扬了扬手上的电文。 坐在椅子上的干部马上站了起来:“领导,我先回去了。” 领导点点头,和他握了握手,语重心长地叮嘱了几句,才放他离开,转头看向小胡。 “山城办事处的绝密情报。” “知道了,你回去吧。” 小胡敬礼转身离开。 他走后,领导默默回坐,从上锁的柜子里拿出一个磨边的小本子,逐字逐句翻译起来。 很快,一行文字跃然纸上。 望着纸上的情报内容,他的眼神瞬间凝固,原本舒缓的眉头紧紧锁成了一个“川”字。 他叹了口气,再次拿起情报,逐字逐句审视了一遍,嘴唇不自觉地抿紧。 秘书小宋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什么事能让波澜不惊的领导如此动容呢? 他想了想,给领导递了一杯热茶过去。 领导掀开茶杯盖,慢慢吹着气,显出慎重思考的样子。 过了很久,他才放下茶杯,抄起电报向外面走去。 半个小时后,领导去而复返,脸色虽然依旧凝重,但眉头早已舒缓,恢复了以往的从容淡定。 他看着秘书说:“马上通知社会部长、边保部长、副部长到我这里来一趟。” “是。” 十几分钟后,还是这间房间,人都到齐了,会议开始,门立刻被门外的卫士关上,房间里面一片安静。 领导走到自己的椅子上坐下来,扬了扬手上的电文,说: “刚刚得到的情报,沈之岳也就是沈辉,已回归军统,化名孙子超,出任军统谍参科科长,现在可以证明就是他向军统出卖了我们新四军的情报。” 边保部长、副部长一脸震惊地看着他。 社会部部长一脸讪然,局促不安地起身说: “我检讨,是我看错了人,用错了人,请求组织给我处分。” 领导挥手让他坐下,蹙紧了眉头:“还有一件事,根据我们早年打入军统局的地工提供的情报,还有一个高级特务此刻就潜伏在我们宝塔山,他是沈辉的继任者,代号‘影子’!” “影子?”听到这个代号,几人意外地瞪大了眼睛。 副部长徐佑正听到“影子”这个代号,眼神一闪,瞬间恢复如常,一脸凛然地问: “领导,有这个人的线索吗?我一定把他揪出来。” “毫无头绪。” 领导摇了摇头,继续说: “我们的同志,深海,一直潜伏在军统局,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在军统局苦苦寻找关于‘影子’的线索,但一直没有什么发现。 更糟糕的是,最近军统局,也在调查卧底的消息。” “深海被他们怀疑了?”边保部长鲁布忧心问道。 “这倒没有,他很安全。”领导自信一笑,又叹了口气,“现在的关键是将这个‘影子’挖出来,这个人藏得太深了,简直无懈可击,该怎么办呢?” 几人闻言不由有些尴尬,上次抓捕的中统、军统特务供出的那个李国栋,保卫处发动群众开展地毯式搜查,然而一年过去,始终没有丝毫线索,这个神出鬼没的影子又是谁呢? “干情报工作,总有挫折,我们是这样,敌人也是一样,大家都别沮丧。”领导让秘书给几人送上茶水,安慰道。 “领导,这个影子如此神秘,说不定就隐藏在我们身边,能否授予我们权限,对总部每个人的历史做个详尽的调查,为了公平起见,调查对象首先从我开始。” 徐佑正看了一眼边保部长鲁布,起身主动请缨。 “反特这事重要的是证据,像山一样的证据。” 领导凝神看着他,说道:“我刚才和xx同志作了汇报,他和我的意见一致,这方面的工作,务必慎重。 内奸要查,但要注意分寸,否则稍有差池,就会让很多本来就敏感的人失去安全感,我们的工作就被动了。” “明白了,领导。” 领导摆手让他坐下,郑重地看着大家,严肃指示道: “今天召开这个会议,就是要告诉大家,敌人对我们的渗透从未停止,一定要打起精神,严防死守,加强保卫工作。” “是。” “今天的会议内容高度机密,仅限我们几个人知道,大家注意保密。” 说完,领导宣布散会,却把边保部长鲁布和副部长徐佑正留下了。 收拾着桌上的文件,领导看着两人说: “佑正同志,你先等一会,我和鲁部长聊聊侦查情报干部特训班的事。” “是。” “徐副部长,这边请。”秘书小宋端起茶杯,笑盈盈将他请到了隔壁的秘书间,一边走,一边又说: “徐副部长,领导很关心你的个人问题,听说您最近和一个女学生在交往?” “没有的事,可不能胡说。”徐佑正连忙摆手否决,脸上却浮起一丝红光。 两人说笑间,脚步声渐远,领导这才对卫士点了点头,卫士领命,出去将办公室大门关上,守在外面。 领导看了眼手表,然后看向边保部长鲁布: “我给你讲个故事。” “故事?” 边保部长疑惑不解,但见领导表情郑重,连带他也下意识地压下心里的疑窦,肃穆起来,咽了口唾沫,问: “我一点准备都没有,悲剧还是喜剧?”“悲剧喜剧,得由你来定调。”领导抬抬手,示意他坐下。 鲁布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坐下。 待他坐下后,领导继续说:“在你们边区保卫部,你那些部下里面,谁最勤恳,谁最忠诚,谁最能干?” 鲁布愣了一下,表情迅速沉了沉。他顿了顿,这才开口: “徐佑正。” “这个故事,他就是主角。”说完,领导也坐了下来。 此刻山城。 张义刚开完军运科的会议,就接到毛齐五的电话: “张科长,老板有令,你和战术小组马上到机场,乘坐老板的专机一起飞香江,再由香江去杭州,执行秘密任务。” 张义惊讶:“这么快?” 毛齐五说:“人事处已经给你配备好了战术小组,证件都准备好了,他们应该已经到了,快点吧,这是老板的意思。” “是。”刺杀任务是早就定好的,但坐戴老板的飞机怎么就这么让人不安呢? 思忖间,他检查了自己的手枪,疾步出了办公室大楼。 果然,一辆军用吉普车已然停在院子里,四个精干的便衣正坐在车上检查枪械。 张义瞥了一眼,发现几人都是临澧培训班的学生。 “张老师。” 几人看见他,连忙下车打起了招呼。 张义脸色一肃,培训班的学生都喜欢称呼曾经的教官为老师,自成一系,但他心里清楚,戴春风最忌讳的就是拉帮结派。 他严肃说: “什么张老师啊?工作时称职务!” 几人面面相觑,连忙说: “张科长,张组长,一切准备就绪,是否出发?” “出发!”拉开车门,张义坐到副驾驶上,汽车极速向机场驶去。 到了机场,戴春风的专机早就候着了,张义忑忐不安地看了一眼飞机型号,不由倒吸一口凉气,dc47-222号。 这是航空委员会高价钱从美国进口的全天候军用运输机,导航设备完善,在这个年代堪称一流,相当安全可靠,但问题的关键不是飞机,而是谁坐! ‘他妈的,不会出事吧?’ 张义正腹诽间,机窗处露出戴春风阴郁的脸: “想什么呢?还不上飞机。” “是。”张义深吸了口气,连忙上了飞机。 飞机上戴春风翘脚靠在座椅上,旁边坐着贾副官。 再后面是人事处处长龚仙方、秘书以及随行的卫士和机务人员,行李架上大包小包装着不少物品。 张义心知戴春风这次说是去东南巡视,其实另有目的。 未婚妻余淑恒余小姐已经在香江办好了出国手续,戴老板利用公务之便特地到香江为她送行。 张义很想问问戴老板,这次出行用的是什么化名,不会还是余龙吧? 余化龙,勉强说和雨水有点关系,但怎么就透着一股不祥呢。 他瞥了戴春风一眼,见他已经闭目养神,张了张嘴,不由将话咽了下去。 龚仙方看出他的紧张,笑着问:“老弟,第一次坐飞机?” “是啊,所以有些紧张。” “难怪!放心吧,美国人的飞机,世界一流,非常安全。” 张义笑了笑,没有说话。 这时机组呼叫过塔台,飞机开始缓缓滑动,缓缓上升,一个升腾,直入云霄。 张义紧紧抓住座椅扶手,身随气流震动,心随彩云忐忑。 另一边,宝塔山窑洞里,听完领导讲完徐佑正的故事,又述说了“深海”真正传递的情报内容,鲁部长一脸不可思议: “怎么会是他?!我和他相处这么多年,从没发现他有问题,情报会不会.” 领导挥手止住他的话:“我说过反特工作慎之又慎,没有确凿证据,我们不能轻易怀疑自己的同志。 但现在既然打入敌人内部的同志送来了情报,有些事就要未雨绸缪了。” 鲁部长深吸了口气,沉声说道:“明白,如果他真是那个人,迟早会露出尾巴。” “你明白就好,下去布置吧,要不露声色,千万不能打草惊蛇。” “是。” 鲁部长严肃地点点,搓了搓自己的脸,换上一副笑脸推门而出。 不一会,副部长徐佑正走了进来。 领导起身给他倒了一杯水,笑着说: “工作刚才鲁布同志已经汇报过了,总体来说还不错,找你来,主要是关心下你的个人问题。” 徐佑正一脸羞涩,搓了搓手,说: “没有的事,我和人家女同志刚认识,都没来得及了解,也不知道谁就传出去了。 事情要是成不了,我皮糙肉厚没什么,人家女同志多难为情啊。”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坦诚相处,即便不成,也是革命同志,有什么好难为情的。”领导说话很平淡,更像拉家常,端起茶水抿了一口,看着他继续说: “反特的工作不容易啊,你和鲁布同志带领一干手下没日没夜的干,眼睛都熬红了,很久没有好好消息了吧?今天下午我给你放半天假,找人家女同志好好聊聊。” 顿了顿,他又打趣说:“有什么进展,你可要及时向组织汇报哦,大家还等着吃你的喜呢。” “谢谢领导。”领导的话,让徐佑正颇为感动。 “好了,快去吧,收拾一下,刮刮胡须,修修边幅,给人家一个好印象。” “哎,那我走了。”徐佑正满面红光地离去了。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领导脸上的表情有点复杂,有些惋惜,还有些许愤恨。 另外一边,戴春风的专机平安落地,张义紧绷的心弦终于松了下来,长舒了口气。 看他这样,戴春风嗤笑一声: “你真应该回特训班再练练,现在新设了跳伞科目,坐个飞机都紧张成这样,还怎么执行任务?” 不待张义回答,他已经随着卫士走出了舱门,贾副官提着两个沉重的手提箱紧随其后。 才下旋梯,两个挂着少尉军衔的英方军官带着一队全副武装的卫兵过来检查。 两个鬼佬打量他们片刻,眼神立刻警惕起来,交头接耳嘀咕几声,立刻掏出手枪: “都不许动!” 戴春风目瞪口呆。 张义神情一凛,暗骂自己乌鸦嘴,还是出事了。 他连忙挡在戴老板面前,一边竖起耳朵听鬼佬嘀咕,一边义正言辞用英语交涉: “这位是山城来的戴先生,你们想干什么?” 一个鬼佬冷笑说:“将你们的手提箱打开。” 张义翻译给戴春风,只见他脸色阴沉,冷哼一声,示意贾副官打开手提箱。 “咔嗒”一声,两只手提箱全部打开了,里面全是美元和澳币。 两个鬼佬对视一眼,眼里全是贪婪。 “现在我怀疑你们是敌国的间谍或黑帮人员,要对你们询问,跟我们走一趟吧。” 说话间,鬼佬按下手枪保险,吆喝一声,全副武装的卫兵立刻端着枪冲了上来。 …… (本章完) 第377章 电报(求月票) 第377章 电报(求月票) “这帮王八蛋说什么?”戴春风面沉如水。 “局座,他们怀疑我们是敌国间谍或黑帮人员。”张义解释说。 “娘希匹” 戴春风无语了,间谍是肯定的,他本人就是间谍头子,可敌国算不上吧,勉强来说也是盟国。 英国佬虽然没有和日军直接开战,但德国入侵波兰后,英国即对德国宣战,39年9月正式加入同盟国阵营。 至于说黑帮人员,他本人跑单帮的时候,和三教九流来往密切,起家之后又和杜月生这类黑帮大佬关系密切,但他从未将自己归之于黑帮一类。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妈的,还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再次栽在港英当局手里,让戴春风极其恼火,对英国佬的观感更坏了。 上次还是36年为了追捕王亚樵,一下游轮不由分说就被人逮了,连他随身携带的洗鼻器、手绢都被没收。 关在看守所里,叫天天不应叫应,叫地地不灵,鼻炎犯了,满身污秽,蓬头垢脸。 “余先生,要不要”贾副官低声说着,暗暗给戴春风使个眼色。 戴春风虽然恼恨,但毕竟没有失心疯,真要和英国人爆发枪战,有理也说不清楚了。 他沉着脸说:“将枪支物品都交给他们检查,老子倒要看看这帮王八蛋怎么收场!” 这会他恨死了香江站王新亨,为什么不提前来接机? 在香江经营了这么久,连几个小小的少尉军官都搞不定吗? 有了戴春风发话,众人配合地交出武器。 两个鬼佬笑得更得意了,大手一挥,直接将众人押解到机场临时询问室收监。 这个时候,香江站王新亨也带着一干属下等在机场外,准备为戴老板接风。 可过了约定时间,戴春风却迟迟没有出来。 他意识到出事了,立刻找相熟的鬼佬打探消息,但鬼佬收了钱,却没了下文,连有没有从山城来的飞机降落,都表现得讳莫如深。 王新亨无可奈何,只好乘车回站里给局本部发电报。 在局本部,毛齐五同样焦躁不安。 戴老板每到一个地方,动身之前与抵达之后都要最先知会他,告知行踪。 可这次,从早上和他告别,便石沉大海了。 眼看过了飞机预定降落时间,毛齐五几次去甲室询问有无老板的消息,电讯台都说尚未收到联系呼叫,毛齐五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老板的飞机不会出事了吧? 他惴惴不安地想着,但又不敢声张。 同时又想到以往戴老板也曾抵达目的地超过两三个小时才联系,这回是去送别未婚妻余淑恒,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说不定老板正抱着美人亲热呢… 想了想,他压下心底的焦躁,准备回去忙公务了。 半只脚才跨出办公室的门,电台突然响了。 “香江站呼叫。” 电讯人员戴上耳机听了一会,随手抄写编码,片刻后,惊疑不定地说:“老板失联了!” “你说什么?” 毛齐五瞬间慌了,一把扯过电报,但上面是一串串数字代码,电讯人员是凭记忆译出来的,他一时看不懂,又恼又恨,呵斥道: “到底说了什么?” “主任,是香江站王站长发来的电报,他并没有如期接到老板,请我们核查老板的具体行踪,他怀疑是英国人搞鬼,正在想办法.” “怎么会这样?” 毛齐五听得头皮发麻,戴老板不会真的出事了吧?要是他老人家驾鹤西去,偌大的军统局怎么办?他毛齐五怎么办? “主任,现在该怎么办?” 电讯人员唤了几声,毛齐五才回过神来,努力调整情绪,绞尽脑汁想了想: “马上给王新亨回电,让他想尽一切办法设法打探消息。 另,立刻和沿途各地军统外勤单位联络,看看老板的飞机有没有降到其他地方。” 撂下这话,毛齐五焦躁不安地回了办公室,一屁股陷到沙发里,狠狠抓着自己的头发,脸色阴晴不定。 惴惴不安中,香江站终于再次发来电报,说戴老板被港英当局扣押了。 “人没事就好。”毛齐五终于松了口气,抄起电报夺门而出。 走到半路,他不知又想到了什么,重新返回办公室,换了一身整洁的中山装,修饰好仪容仪表,急匆匆驱车赶往常某人官邸。 机场讯问室,了大价钱贿赂看守的王新亨终于得到了探视机会。 “戴先生,卑职该死,让您受苦了,毛主任已传来消息,委座给驻华大使打了电话,您应该很快就可以出去。” 戴春风席地而坐,屁股上垫着贾副官的衣服,此刻正闭目养神呢,听王新亨这么说,蔑视地瞥了他一眼,又闭上了眼睛。 遭到无视,王新亨惴惴不安地望向张义,希望他能帮着说说情。 望着戴春风那张黑长脸,张义心有戚戚然。 他明白一个道理,人越是在感知自己权威旁落的时候,越是斤斤计较地要在众人面前挣回面子。 尤其是对戴老板这种极好面子的人,丢脸比打他一枪还难受。 这个时候进言,无异于拱火。 但王新亨毕竟是老上级,这个忙必须帮。 张义看了戴老板一眼,思忖着说: “老板,您说过,好坏利弊,福祸相依。老子也说,祸兮,福之所倚! 您此回是来香江和余小姐相会,虽有挫折,但苦心甘来,寓意着您和余小姐的感情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至于王站长,办事不利,自然要狠狠处罚,但更恼火的是这些傲慢自大的英国佬,他们一定会为自己的轻慢付出代价的。” “哼!”戴春风望着他嗤笑一声,念在张义刚才临危不乱护在自己面前的份上,他不便斥责,于是将火力对准了王新亨: “王新亨,你是干什么吃的?我传授的‘裙办师财干’五字秘诀都被你吃到狗肚子了吗? 来香江这么久,连几个机场人员都搞不定,我看你这个站长真是干到头了。” “戴先生,卑职该死!” 王新亨耸拉着头,默默接受训斥。 同时他心里不由松了口气,领导对你发脾气,证明事情还有回圜余地,最怕的就是对你不闻不问。 “孙子兵法我就不说了,干我们情报工作的,庙堂之人可以结交,人们从来都是这么在做,而鸡鸣狗盗之徒也可以入幕,过去的孟尝君曾因此脱厄,你倒好,经营香江这么久了,连几个低级军官都搞不定,简直是个废物。” 王新亨臊眉耷眼:“戴先生教训的是,您这话太深刻了,让属下受益匪浅,一定吸取经验教训,排解万难,发展壮大香江站的情报网络。” 张义感同身受地说:“老板说的太好了,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了解局势,了解矛盾,从中游走,顺势而为,往往事半功倍。” 二人恭维的话,戴春风并不领情,似笑非笑地瞥了二人一眼。 张义见火候到了,立刻对王新亨说: “王站长,既然委座已经打了招呼,麻烦催催英国人,让他们立刻滚过来给戴先生赔礼道歉。” “嗐,我这就去。”王新亨对着戴春风躬身一礼,连忙走了。 接下来的事情和张义预料的一样,英国人前倨后恭,毕恭毕敬将戴老板请了出去。 因为此一时彼一时,和36年被扣不同,彼时的戴春风在国际上尚是个无名小卒。而这一次戴春风是打着“抗战”的旗号到香江办事,且中英都是同盟国成员,戴春风在国际上已有相当影响力,所以英国政府对这件事极其重视。 先是英国驻华大使亲自从山城飞到香江向戴老板道歉,接着港督签发保障证明书,从此以后,戴春风持此证明进出港境可以不接受任何检查登记,随时乘坐各种交通工具。 最后是英国内政部门派香江、仰光、新洲三处殖民地的警察负责长官追到山城当面向戴春风赔礼道歉,一时为他捞足了面子。 戴老板本人更是在随后的军统局本部纪念周上,当着上千人的面,津津乐道地吹嘘了一番此次经历,被他戏称为“香江历险记”,得意满足之情,溢于言表。 当然了,这是后话。 离开机场,参加了王新亨组织的隆重接风宴,戴春风自去和美人相会,而张义等人则改乘轮渡经上海到了杭州。 粮道山位于今杭州上城吴山景区,历史悠久,以其丰富的历史建筑和文化背景闻名。 粮道山43号建筑,又称叶公祠。 建于1871年,为纪念浙籍先贤叶氏而筑,砖木结构,具有传统院落式风格,内部雕刻精美,但如今已成了余公馆。 它的主人正是叛变后改名余玠的李开峰。 正午的骄阳,从窗帘的缝隙里挤了进来。李开峰才摸索着按亮床头的台灯,起身揉了揉昏沉的脑袋,侧头看了看身边还在熟睡的女友李秀梅,神情复杂。 前两天他才得知这个女人的真实身份,她明着是76号李士君的人,但暗中却是梅机关的高级间谍,日本人。 初始,他对这个出卖自己让他沦为汉奸的女人恨之入骨,所以才从李士君那里讨要过来,狠狠蹂躏报复,就是要羞辱她玩弄她,将她折磨致死。 但明晓她的身份后,李开峰又改变了主意。 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此女完全可以作为联络亲近日本人的一道桥梁。 尤其想到这个女人床上急不可耐的狂野,李开峰几乎不能把她与平日里穿着海军制服低眉顺眼的李秘书当成一个人。 这个女人给他带来的床笫之欢,让他欲罢不能。 基于种种考虑,他并未将她的真实身份汇报给李士君。 李开峰趿拉着鞋子来到窗前,将窗帘拉开。 太阳弥漫进来,只见屋内一片狼藉,到处都是空酒瓶,地上还散乱着一件和服。 李开峰在屋内挨个儿翻找,叮叮当当的声音吵醒了身边的女人。 “李桑,在找什么呢?” 窸窸窣窣穿上衣服的女人,恢复了日本女人惯有的温顺,将衣服递给他,半低着头帮他穿衣服。 “水,渴死我了。” “桌上不是有牛奶吗?” 女人将牛奶端给他,他仰起头一饮而尽,她接过玻璃杯,温柔地依偎过来。 李开峰肆笑一声,揉着女人的蕾,看着四处的酒瓶,问道: “昨天晚上,我喝了多少啊?” “你喝的什么都不记得了,还说梦话了呢。” “梦话?我说什么了?”李开峰眉头一皱,一下子松开她,看着她。 “别紧张,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不涉及情报。” 李开峰沉默了一会儿,面无表情说: “从我加入军统,从来没说过一句梦话。” 李秀梅表情淡淡地,看了看他,还是说了: “你说,‘别杀我,我不是叛徒,我也是迫不得已’。” 李开峰脸色不由一变,女人轻笑一声: “李桑,你这话可是对76号和大日本皇军大大的不敬,心猿意马可不是什么好事。” 李开峰坚决否认:“我从来没说过这话,你肯定听错了。” “即便说了也没有关系,我不会报告的。”女人笑了笑,上前抱住李开峰说,“今天可以见一见稻田先生了吧?” 李开峰没有回答女人的话,默默地想着。 稻田先生是梅机关的代表,背着76号李士君来找他,自然是为了他脑中那点东西。 他很清楚,一旦日本人真的掌握了破译军统密电的办法,那他就真的失去利用价值,沦为弃子了。 弃子是什么下场,可想而知。 “我再考虑考虑。” 李开峰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转身离开,站在原地的女友,望着他的背影,眼神森然。 从住处出来,早有一名穿着海军制服(汪伪的特工人员受日本影响,都穿海军制服)的手下侍立在阶下。 “处座,今天我们侦测到多处可疑电波,从呼叫频率波长判断,应该是军统局向东南各区域在下达指令。 这还是我们破获军统各处电台以来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手下眉头紧锁,“他们好像集体暴动一样,不会是想针对我们吧?” “几只蟹兵虾将能掀起什么阵仗?” 李开峰对此嗤之以鼻,军统在东南区域的电台被他依次破获,人员杀的杀,落水的落水,侥幸残留的几只漏网之鱼早就藏到下水沟了,根本掀不起任何风波。 话虽这么说,但听手下推测军统要针对自己,李开峰不由忐忑起来,沉声问: “侦测到的电码呢?” 手下立刻递过一个文件夹。 李开峰接过来,仔细审读了一遍,不由笑了。 万变不离其宗,母本不变,即便军统再如何调整,他都可以通过经验、归纳、排除、演绎、分析、假设以及文字连接的特征和语言连接的特殊性,将电文破译出来。 他在电文稿上写写画画,很快就弄清楚了电报的内容,但并未直接翻译出来,而是对手下说: “特务头子戴春风到了香江,你马上向李主任汇报,让他采取行动。” “是。”手下斟酌了一下,把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躬身一礼,走了。 李开峰望了望手下离去的背影,又抬眼看向远处雾气遮掩的山峦,目光意味深远。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宝塔山。 趁着中午吃饭换班的机会,副部长徐佑正打发手下离去,悄然坐在了一部电台前,戴上耳机,熟练地调整频率,开始呼叫。 他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已暴露在鲁部长和侦查员的监视下。 无线电波电波悄无声息地划过天空,不远处的一间房间里,一个监听员也戴着耳机凝神静气地监听着。 …… (本章完) 第378章 击毙(求月票) 第378章 击毙(求月票) 月底了,求求月票,感谢各位老爷!! 无线电波悄无声息地划过天空,不远处的一间房间里,一个监听员也戴着耳机凝神静气地监听着。 站在监听员身边的鲁部长一脸严肃,直到监听员终于摘下耳机,才轻声问了一句: “怎么样?” “波段和频率都不是我们的,应该是在呼叫敌方电台,刚接上头。” 听到这儿,鲁部长脸色难看,亲自戴上耳机,听了一会,然后表情凝重地说: “抓人。” 窑洞里,副部长徐佑正一边发报,一边警惕地瞥着门口。 “深海”不知是何方神圣,但他的存在已然危胁到自己的安全,必尽快清除,以绝后患。 否则此人再向宝塔山传回情报,自己即便不暴露,也很难全身而退。 思忖间,他手上动作不停:“红党‘深海’已打入我高层.” 就在这时,只听“砰”一声,窑洞的大门被踹开,徐佑正顿时大惊失色。 他刚拔出驳壳枪要射击,一发子弹已穿过他的手腕,吃痛之下,手枪掉在了地上,冲进来的侦查员猛地扑过来,将他制服。 这一刻,徐佑正面如死灰。 山城,毛齐五志得意满地回到了局本部办公室。 今天去觐见委座前特意整理了仪容仪表,果然没有白费功夫。 委座在过问了戴老板的事情后,还和他拉了几句家常,关心他的工作和生活,语气亲切和蔼,让毛齐五颇为感动。 35年常某人到江浙警校视察,戴老板特意带上了他。 那是他毛齐五第一次见到委座的真容。 那次的欢迎仪式规模并不隆重,但委座却十分高兴,他在台上慷慨发言: “.果党想要坐稳位子,必须紧紧依靠‘四大法宝’,即军队、政党、财政和特务,才能加强专、政统治。尤其是‘情报工作是复兴工作中最为重要的一环’.” 往事历历在目,委座的讲话他至今铭记心中。 但那个时候他只能站在台下,仰头用崇敬的目光看着一直被他奉为神明的常某人如此亲切而又真实地站在面前,心里是又羞愧又激动。 他羞愧的是以自己的地位和成绩,没办法引起委座的注意。 看着台上委座和戴春风亲密交谈,交头私语的时候,他都非常羡慕。 常某人虽然对特务工作极其看重,但历经宦海沉浮,每次谈到特务工作,一向都是讳莫如深,从来不以书面文字阐述观点。 对戴春风、二陈兄弟、徐增恩等特务头子布置任务的时候,都不会留第三者在场,就是担心给人留下口实。 但这次视察却是例外,做完长篇演讲之后,他又强调:“我要求大家绝对服从命令,尤其日后要加强在中原和西北地区建立和完善特工网络,加强特务组织作为领、袖的耳目与手脚的特殊功能。” 毛齐五仔细揣摩常某人的心思,明白他是要将工作重心移向中原、西北。 他暗想,戴春风和郑明远之所以能得到老头子的重视,就是因为他们在策反桂系、奉系的活动中,做出了突出贡献。 如果他自己能在其他地方有所斩获,一定能够成为常委座眼中有名有姓的手下,强过一辈子当秘书,做文字工作。 说干就干,他立即向戴春风提出去西北潜伏的想法,希冀抓住机会,鱼跃龙门,一飞冲天。 踌躇满志,结果差点在长安事件中送了小命,但换来的结果还不错。 调任总部后,他迅速出任甲室主任。 军统成立后,他又做了代理主任秘书,主任秘书郑明远又不来上班,他俨然军统局二把手,戴老板不在的时候,他就是老板的化身,响当当的一把手。 如今不仅能够随时见到尊敬的委座,还能听到他老人家的谆谆教诲,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当然了,毛齐五的野心可不止如此,权利是一杯迷人的毒药,不进则退,他还得抓住一切机会往上爬。 今天戴老板的飞机失联,惊慌失措过后,他未尝没有过狂喜、兴奋。 但他很快又蓦然醒悟过来,他出山太晚,资历还是太浅了,在内没做过处长,在外没有任过站长,即便委座硬让他做一把手,估计也没有人服气。 而且委座第一个考虑的也不会是他,还有郑明远和唐横这两座压在他头上的大山呢。 所以,如今他依然要谨小慎微做好老板的化身,暗中积蓄实力。 他毛齐五蛰居乡间,一待就是十几年,凭的就是他能忍。 他极能忍,忍受着被黄埔开除的耻辱,忍受着自己不满意的婚姻,忍受着同事们的冷嘲热讽… 忍了四十年,他依然在崇德县城包养着妓女,做着一个可有可无的小小科员秘书。 这些他都忍了,如今飞黄腾达,大权在握,还有什么不能忍的呢? 心里想着这些,毛齐五把肚皮勒了又勒,吸气收腹,正襟危坐,脸上露出一副笑弥勒的样子。 这时,办公室的大门猛地被推开,一个少校军官冲了进来,连敲门都省了。 他刚想呵斥,但进来的是戴春风的机要秘书,他的族侄毛钟新。 一进门,毛齐五便看出他神情有异,沉声问: “出什么事了?” “影子来电。” “影子?” 毛齐五精神一振,戴老板离开前,踌躇再三,才告诉他关于影子的信息。 而且一再告诫他,不得主动和影子有任何联系,影子若有任何电文,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他。 想到戴老板那张望之毛骨悚然的黑长脸,他不由心神凛然。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甲室的秘书他谁都没有告诉,只交待自己的族侄24小时守着电台。 但他认定影子既然潜伏在红党心脏之中,即便有情报传递,也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发报,怎么大白天的就发报了呢? 是情报至关重要不得不发,还是出事了?他心里预感不好。 “电文呢?” 毛钟新将电文递给他。 “怎么就这么几个电码?” 毛钟新摇了摇头,脸色难看: “按照您交代的,我成功和他接上了头,呼号暗号都没有问题… 但不知怎么回事,电报刚传回来几句,那边就没动静了,我不敢贸然回复,只好先来找您” “没动静了?”毛齐五皱了皱眉,顾不上细想,忙解下腰间的钥匙,从保险柜拿出一个密码本,对照着翻译起来。 很快一行字迹跃然纸上:“红党‘深海’已打入我高层.” 毛齐五目不转睛地盯着这行文字,勃然色变。 “深海”是谁?一个“美人鱼”就够他头疼的了,怎么又突兀冒出个深海? 而且为什么电文只传回来一半? 难道“影子”真出事了? 还有他没来得及说的话到底是什么? 他思索着,猛地抬起头,眼神凌厉地看向族侄: “毛钟新,你个王八蛋,是不是你偷偷和影子联络才让他暴露了?” “没有!我怎么敢.”毛钟新额头冷汗淋漓,一脸惶恐,“大伯,您亲自交代的任务,我哪有那个胆子” 毛齐五想想也是,这个族侄虽然本事平平,但勤勤恳恳,又听话,勉强可以独当一面,量他也没有那个胆子。 可问题是,为什么电文只传回来一半呢? 戴老板埋在红党心脏之中的一根毒刺,宝贝着呢,人家运用的好好的,结果才交到自己手上,就被自己送葬了? 他妈的,这算怎么回事呢?! 他该怎么向老板解释呢? 毛齐五一时间焦头烂额,黯然神伤。 杭州的天,雾气蒙蒙,才过七点,天已经黑了。 已经进了腊月,年关就在眼前。 “年关”,光听到这两个字,就让普通老百姓头皮发麻,喘不过气来。 乔装打扮后的张义一袭袍,戴着礼帽,从着手,游荡在空荡的大街上。 这时,他瞥见不远处有一家饺子馆,心里一动,走了过去。一个眼尖的伙计迎上来问:“先生,您几位?” “有饺子吗?现成的。” “有,荤的素的都有。” “给我来一屉肉的,打包带走。”(打包这个词明朝就有了,出自金某梅西门庆段落,“西门庆:将礼物打包带走。”) “好勒,您稍等,我这就去弄。”伙计一溜烟跑进了厨房,不一会便用油纸装了一屉饺子出来。 张义付了钱,转身就走。 回到临时租住的小院,他从一名叫小徐的队员手里接过偷来的药水和注射器,开始忙活起来。 直到将足量的药水注射到打包好的水饺中,他才下达命令: “出发!” 从今天下午开始,他们已经对粮道山做了仔细侦查。 从山下到山顶一共有三道关卡,76号特务、日本宪兵小队分别驻守,岗哨上的探照灯来回扫视,戒备森严。 想要不动声色地潜入其中,难之又难。 剩下的只有一条途径,那就是后山。 后山悬崖陡峭,李开峰估计被刺杀怕了,对后山同样做了布防,暗中修了一间茅草屋,伪装成猎人歇脚的地方,实则里面有四个特务日夜换班警戒。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茅草屋外拴着两只大狼狗。 张义费心费力做这些,就是为了对付这两只畜生。 黑夜中,一只飞虎爪倏地抛了出去,准确拴在悬崖上方一个歪脖子矮树上。 窸窸窣窣的声音立刻引起狼狗狂吠起来。 闻讯,两个特务结伴拿着手电筒走出茅草屋,对着悬崖处晃了晃。 到处黑不隆冬的,阒无一人。 “这畜生乱叫什么呢?” “鬼知道,今天不是吃了大棒骨吗?” “真晦气,回去打牌,我手气正好着呢。”这人骂骂咧咧,转头回去了。 身下的一人狐疑地看了看伏在地上眸光幽幽的猎犬,将手电熄灭,蹑手蹑脚走到悬崖边,侧耳听了听,四下静悄悄的,除了呼呼的风声。 “没什么动静啊!” 他嘟囔了一句,屈身掏出话儿,双腿分开站稳,舒爽地撒了泡尿。 一阵寒风吹过,他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惹得不远处的猎犬再次狂吠起来。 “叫叫叫,这个畜生,再叫我明天炖了你。” 特务回头骂了一句,抖了几下话儿,收起,也转身回去了。 “骚,太骚了,这厮一定上火。” 小徐摸了一把脸上的尿水,低声呸了几口,在心里将撒尿的特务全家祖宗诅咒了个遍。 “说不定人家是童子尿呢。”张义幽默了一句,脸上一肃,指示道:“行动。” 说罢,他将装包子的帆布包横在胸前,侧耳听了听,立刻抓起绳子向上攀爬。 他的动作已经很轻微了,但还是惹得狼狗乱叫起来。 张义屏住呼吸,匍匐在地上,警惕地观察着,这回茅草屋中再没有人出来。 他心里一定,迅速打来帆布包油纸,将里面的饺子一个个朝着狗叫的方向扔了过去,然后静静等待着。 很快,远处的狗叫声消失了。 张义不敢丝毫大意,掏出上膛的无声手枪拿在手里戒备着,然后朝悬崖下扔了一块小石头下去。 收到安全信号的四名队员依次攀爬了上来。 “动!” 张义望了一眼不远处透出光线的茅草屋,屈手一指。 茅草屋里面,一个条凳横在中间,一副扑克牌放在上面,四个便衣正兴致盎然地轮番抓牌。 茅草屋简陋的门半开着,四人抓完牌,都在低头整理手中的纸牌,谁也没有注意到,危险已然临近。 下一秒,两道身影一前一后闪了进去,随着嗤嗤几声枪响,四人依次倒地。 解决了四名看守,张义几人丝毫不停歇,迎着刺目的风声,猫着腰向粮道山43号建筑前进。 “什么人?” 半路突然杀出两个扛着长枪巡逻的日本宪兵,刚出声,就别张义果断击毙。 继续前进。 一路畅通无阻。 粮道山43号大门紧闭,左右各站着一个黑衣黑帽的76号特务和日本宪兵。 张义观察了一会,轻咳一声,挺身从黑暗中出来。 他脚步沉稳有力,眼神冷冽,其他四个队员深吸一口气,紧随其后。 他们刚一出现,就引起门口守卫的警觉,纷纷将枪口对准了他们。 “什么人?止步,不得靠近。” 张义脸上毫无波澜,晃了晃早就准备好的证件,一边靠近,一边用流利的日语说: “梅机关有紧急军务,需要马上见到余处长。” 听见是一位太君,几人紧张的神情一松,两个76号便衣对视一眼,满眼狐疑,山下有人上山,为什么没有接到电话通知? 他一边接过张义的证件查看,一边给同伴使个眼色,让他立刻进去汇报,电话核实。 然而,就在这时,张义笑了,他袖口一闪,一把锋利的匕首突兀地出现在手中,将刚好低头送到眼前的大好头颅一刀毙命。 于此同时,他身后的几个便衣悄然滑向腰间,拿出藏在背后的消音手枪,对着刚推开门的便衣后背和两个鬼子宪兵扣下扳机。 四人即时毙命。 “进。” 张义将便衣的尸体放下,一往无前。 李开峰居住的房间里亮着灯,传出一阵靡靡之音,正是化名李香兰的山口惠子的名曲《夜来香》。 “那南风吹来清凉,那夜莺低声细唱,月下的儿都入梦,只有那夜来香,吐露着芬芳” 歌声中,光影里,似乎有人在翩翩起舞。 张义冷笑一声,面无表情地挥了挥手。 下一刻,一个行动队员悄无声息地靠近大门,猛吸一口气,将门推开,几个队员紧随其后冲了进去。 突然间,舞停了,歌声依旧。 一声女人的惊怒声还未响起,枪声已经响起。 “夜来香,我为你歌唱” “我为你送葬。” 张义冷眼看着瞪大眼睛一脸难以置信的李开峰,抬手就是几枪。 “砰”“砰” 李开峰瞪圆双眼,栽倒在地,死得面目狰狞。 (本章完) 第379章 引蛇出洞(求月票) 第379章 引蛇出洞(求月票) 山城,戴老板的办公桌上,一份封好的电报放在紫色的文件夹里,安安静静地躺着。 军统局的卷宗分为四种颜色,白色的为一般件,黄色的为快件,红色的为急件,紫色的则是绝密件。 这些不同的颜色表示着不同的处理办法,如果处理有误就要追究责任。 戴春风把文件夹打开,仔细地拿出电文,目不转睛地看看,只一眼,他原本轻松的表情就变得凝重起来。 在香江依依不舍地送别美人,正伤感间,突然接到张义成功刺杀李开峰的消息,这个“噩梦”被清除,萦绕在心头的阴霾尽去,让他喜笑颜开,连带着对香江站王新亨接驾不力的过错也选择了原谅。 正踌躇满志想着去东南视察布置工作,毛齐五的电报给他当头一棒。 听说“影子”有可能暴露,他已顾不上视察,着急忙慌赶回了山城。 “红党‘深海’已打入我高层.” 看着这行文字,戴春风回想起那日他和孙子超的对话,脸色一下就变了。 可转念一想,孙子超虽然知道“影子”是谁,可他并没有联络密码,密码本呼叫频率、暗号只有他和毛齐五掌握。 他猛地抬起头来,满脸阴森,额头上青筋暴跳,死死盯住了毛齐五。 “毛主任啊毛主任,你这个位置坐得很舒服啊。” 毛齐五胆战心惊,知道这是戴春风一贯的反讽风格,不知如何答复,惶恐间,按照自己惯有的一套,低着头说: “齐五只知努力工作,替局座出力,并不在意职位的高低。” “努力工作?”听到这话,戴春风更生气了,吼道: “我走的时候还好好的,还特意叮嘱你要保密,现在倒好,人刚交给你一天,你就给他发丧了?” “局座,齐五该死,齐五愿以死” 他话还没有说完,戴春风猛地将桌上的文件狠狠砸了过去,毛齐五不敢躲闪,被文件夹砸中额头,瞬间出现一个血洞,鲜血淋漓。 戴春风犹不解气,双拳紧握,踩着沉重的军靴,狠狠一脚踹了过来。 毛齐五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惊慌狼狈。 “你平日里掌管的那些事物,难道都是在敷衍了事? ‘影子’暴露了,我怎么向委座交代?哼,若不是看在你追随我多年的份上,我现在就将你军法处置!” 戴春风冲到他面前,手指几乎戳到他的鼻尖,口中蹦出的吐沫星子全溅到了毛齐五脸上。 毛齐五战战兢兢,只能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额头上豆大的汗滴伴着血珠不停地滚落。 “毛善余,你别以为郑明远不来上班,主任秘书这个位子就是你的了,哼,别忘了,你的位子前面永远戴着一个‘代理’!” 毛齐五很长一段时间以来,都很少见戴春风对他发脾气,但“影子”的事情他责无旁贷,此刻除了一直低头称是,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是是是,除了是你就不会说点别的了?唯唯诺诺,真是个废物,站起来!” 戴春风也骂累了,气呼呼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毛齐五仓皇起身,觉得老板气也出够了,壮着胆子刚想说点什么,却不想戴老板冷不丁又问: “是谁和影子联系的?” “机要秘书毛钟新。” 戴春风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接着问: “他来局里多久了?” “两年四个月。”毛齐五一边弯腰捡着散落地上的文件,一边答道。 戴春风皱了皱眉,撂下一句“你看着办”,然后就闭上了眼睛。 毛齐五嘴巴动了动,没说什么,恭敬地将文件搁在办公桌上,转身退了出去。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毛齐五猛吸几口气,脸色阴晴不定。 他想了想,长叹了口气,拿起电话,拨了几个号: “我。你来一趟甲室,把毛钟新送到督查室,叫他们问一问.他今天都干了什么.记住了,一切保密,他交代的内容,不得录音,不得记录可以上刑。” 毛齐五挂断电话,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处理了伤口,又重新回到了戴老板办公室,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戴春风仍旧一动不动地坐着,呆呆地出神,“影子”的暴露,让他看上去更加疲倦了。 很久,他才睁开眼睛,看着毛齐五,长叹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 “善余兄,从你进入军统局,不显山,不露水,勤勤恳恳,常有奇思异想,对我的观点意见拾遗补阙… 因此我才在老头子面前举荐你,说你毛齐五重剑无锋,绵里藏针,是个干才。 老头子说你深思熟虑,沉稳缜密,虽说缺少霸气、闯劲,但是不二的辅佐人才,如此,你我一内一外,互为表里,你看好家,我才能更加从容地在外面周旋。可现在倒好,家里进贼了。” “局座,是齐五失职,让您失望了.” “够了,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查明‘影子’是如何暴露的,还有,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深海’又是谁?” 毛齐五想了想说:“是不是让汉中班打进去的壮士暗中查查” 汉中班即汉中培训班,是军统于39年9月在陕西汉中以军事委员会天水行营战时游击干部训练之名开办的秘密特务训练营。 班主任由戴春风兼任,实际负责人是红党叛徒陈慕毅,学员全部初中以上文化程度,以代号相称,训练期约三个月,纪律严格,“生进死出”。 从39年底开始,先后有八期结业学员以青年学生的身份渗透进入了边区。 对于这个班的情况,毛齐五只是在档案中看到过,具体情况他也不是很清楚。 戴春风皱了皱眉,毛齐五不懂行动,有点想当然了,派人渗透进入边区哪有那么简单,除了许多手续问题,不一定能马上混进去,要经过很多关系才能辗转进入。 身份的伪装、背景知识学习、技能培训、进入目标区域、应对甄别问询审问、获取信任、初步潜伏、建立情报网络、传递情报等等,有些甚至要通过一两年的时间才能取到进展。 当然了,这批学员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已成功潜伏进去50多名,渗入了红党核心区域,有两个佼佼者,甚至进了军委二局等核心要害部门。 但他对他们期望深切,早有过批示“只蛰伏,不启用,待战时,见奇效”,贸然启用,别没搞到情报,反而把自己给暴露了。 他思忖了一会,望着毛齐五说:“你马上让龚处长、何处长、孙科长来一趟。” “是。” 很快,人事处长龚仙方、一处处长何志远、谍参科科长孙子超赶了过来。 望着毛齐五额头上的伤痕,几人笑嘻嘻问: “毛大秘,这是怎么了,看见大美女了?”毛齐五尴尬一笑:“家里进贼了。” 龚仙方问:“什么毛贼敢到毛秘书家里撒欢?” 何志远见毛齐五脸色有异,沉吟说: “我看不是贼,怕是有鬼。” 说着他指了指孙子超:“这事,孙科长在行,他不但能抓贼,还会捉鬼。” 何志远意有所指,孙子超马上就想到了内鬼,他叹息一声说: “家贼难防,我怕是没那个本事。” 毛齐五郁闷地吧唧了几下嘴,幽幽说: “马上过年了,我们干脆就在局里挂一副钟馗像,捉一捉鬼。” 话音刚落,就迎来一声呵斥: “口无遮拦,都这种时候了还开玩笑?” 垮着黑长脸的戴春风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在了门口,几人瞬间噤声。 戴春风虽然笃信迷信,但只有在混的不好或者遇到重大挫折的时候才想起,得意的时候他连自己“双凤朝阳格”的命相提都不提。 其实他自己心里最清楚,他的发达是提着脑袋干出来的,靠封建迷信可以愚弄愚昧无知的蠢夫蠢妇,却对付不了红党,更挖不出潜伏在局里的内奸。 撂下这话,戴春风一脸疲惫地转身坐回了沙发,毛齐五讪讪一笑,给几人介绍起了情况。 “影子”送回来的半句情报快速在几人手中传阅了一遍,几人神色复杂,惊疑不定。 尤其是孙子超,脸上一片阴霾,他靠在座椅上,闭目陷入沉思。 “都说说吧!”戴春风眉头紧蹙,声音阴沉沉的。 何志远龚仙方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 他们对这个所谓的“影子”也是头回听说,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戴春风冷哼一声,又望向孙子超: “他是你的继任者,你来分析分析。” 何志远闻言,诧异地瞥了一眼正襟危坐的孙子超,心下恍然。 这厮来历诡秘,履历装裱得毫无破绽,一来军统局就成了老板面前的红人,他一直以为对方真是胡长官介绍来的呢,原来如此! 再看龚仙方、毛齐五波澜不惊,显然早就明晓孙子超的身份来历,何志远心底窝火,好家伙,感情就瞒着自己一个人是吧。 再想想这厮从宝塔山回来,肩负的使命必然是为了查明局里内奸的,身份瞒着自己,不会是对他也采取措施了吧? 这么一想,他暗暗倒吸一口凉气,身体霎时陷入一片冰凉。 他倒不怕孙子超怀疑自己是内鬼,身正不怕影子歪,他对党国军统一片赤诚,但这年头谁又经得起查呢,泄露情报的事情他从未干过,但其他呢? 贪污受贿的事他可没少干,有些戴老板知道,有些不知道,不知道的才是大头。 孙子超对何志远的暗暗窥视恍若未知,他皱着眉头说: “局座,我估计影子凶多吉少,我们对他们不能高看,但绝对不能小视.问题的关键还是内鬼,局里的内鬼一日不除,我的心就一日不安。” “是啊,这个人都成了我心中的一根刺了。”戴春风语气严峻,“我们有张良计,红党有过墙体,一个美人鱼就搞得局里鸡飞狗跳,现在倒好,又冒出来个‘深海’。” “局座,红党向来奸猾奸诈,说不定他们就是想将水搅浑,好浑水摸鱼,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管是人鱼还是大海,我都会让他有去无回。”孙子超一脸决然。 戴春风眼前一亮:“你有主意了?” “是,卑职也是刚刚想到,一点浅见。”孙子超欲言又止,轻轻瞥了一眼龚仙方,又将目光看向何志远。 老好人龚仙方不悦地瞪了他一眼,何志远也面露不豫,出于避嫌,二人立刻主动退了出去。 二人离去,孙子超这才说:“刚才戴先生提到张良计、过墙体,我这招叫引蛇出洞。” “具体说说。” “是,我想大张旗鼓地制造一个’转变者’出来,也就是落网的红党,高级情报员。 我会将人带到外面,找一个地方秘密关押,内鬼知道这个情报,铁定会坐不住。 所以,谁要是打听,谁就有问题。如果我们运气好,成功煽动一个‘锄奸’计划,他们只要一行动,我们就收网。” “听起来不错,可他会上当吗?再者国红关系才刚缓和,这里又是山城,舆论前沿,被新华日报刊出来,委座头疼,我们军统瞬间就成了过街老鼠。” “这属下惭愧,没想到这点” “罢了。”戴春风思忖着摆摆手,“完美是一种奢望,世界上哪有十全十美的好事,有时候冒点险是值得的,我会向委座解释清楚的。” 顿了顿,他咬牙切齿重复道: “只要能将这个窝心的内鬼揪出来,一切都值得!” “是。”孙子超精神一振,又像打了鸡血一般。 说罢,他挺身敬礼,朝着门口走去。 戴春风看着他的背影,疲惫不堪地叹了口气,问毛齐五: “你觉得他可信吗?” 毛齐五愣了愣,没有想到戴老板连孙子超都怀疑,他蹙眉想了想,又沉默着摇了摇头。 “怀疑是一种美德。”戴春风淡淡地解释了一句,又问: “你觉得真有这个深海存在吗?是他们故布疑阵,还是?” “这个.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是啊,红党尤其是黄埔那位主任最擅长下下棋、烧冷灶,谁知道他在我们内部埋了多少钉子呢。”戴春风感慨着,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凝神看着毛齐五: “以前我用人没有畛域之分,四处搜罗人才,量体裁衣,量才使用,我现在不能这样了。 重要岗位用人,一定要知根知底,严格考察,错用一个人,都有可能导致满盘皆输,你是我的大管家,有些事情要未雨绸缪。” 毛齐五心领神会,什么人知根知底,自然是江山人老家人。 自电讯总台发生红党案后,老板已经开始在电讯处注意培养“江山帮”。 电讯处报务员逐渐换成了清一色的江山人。无论交谈还是打电话,他们均使用地道的江山土话,即便有外人听到,也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老板现在显然要将这一用人策略扩大化,毛齐五振奋起来。 …… (本章完) 第380章 布网(求月票) 第380章 布网(求月票) 从戴老板办公室出来,孙子超回到了自己办公室。 他叫来一名叫小唐的手下,一盏小台灯下,二人进行了一番密谈。 孙子超虽然初来乍到,但作为一个优秀的间谍,如何与人相交,如何笼络人心,他自有手段,再加上小唐也是江浙仙居人,很快就成了他的心腹。 “张科长前天晚上在做什么?”孙子超问道。 虽然戴春风下达了取消对张义监视的命令,但不甘心的孙子超却暗暗留了一只手,继续让小唐在暗中盯着。 “一直在家里,没有出过门。”小唐浑然不知乔装打扮后的张义就是在他眼皮子下走出去的。 “然后呢?” “第二天出门吃过早饭就直接去了军运科,中途没有和任何人接触,再然后就去了机场。” 说完,他见孙子超有些失望,忙问: “科长,出什么事了?您不会还在怀疑张科长吧?” 孙子超连连摆摆手:“没有,有些事要保密,我不便直说。我只能告诉你,高层又发生了泄密案,不过那个时候张科长去执行任务了,他不具备作案的时间。” “那不得了?针对他的监视还继续吗?科长,要不算了,要是戴老板知道” 孙子超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继续说道: “当然,从另一种角度看,这一点也不能说明什么。比如,如果我是他,我可能会提前将情报传递出去,然后和同伙商量好,等他不在的时候,再发送情报,这样,他就可以置身事外了。” 小唐有些摸不着脉:“什么意思?” “没什么。”孙子超摇摇头,这个内鬼俨然已成了他的心魔,而且还有一个问题他百思不得其解,即便张义是那个人,“影子”的身份只有他和戴老板、毛主任知道,张义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难道他真有千里眼顺风耳不成? 这个问题想不明白,所有的假设都不能成立。 想了想,他又问:“同一时间段,其他的几个处长在做什么?” 说话间,他已经从抽屉里拿出来一个笔记本。 见他这幅架势,小唐正襟危坐,开始汇报起来。 “龚处长,局本部出了名的老好人,他每天办公室宿舍两点一线,连家都不回,好像也没什么个人爱好.” 孙子超在笔记本上写下“清廉”两个字,想了想又在后面打了一个问号。 “何处长交际多,前天晚上和老婆去外面应酬,见了几个商人,一组的人看见他秘书抱着什么东西放在了后备箱.” “结交商人,生意往来?情报??”孙子超又写下一笔。 “总务沈处长,那天上午着急忙慌驾车去了一趟牛角坨,接了一个漂亮姑娘,姑娘提着两只皮箱,神色焦急,左右东张西望,很诡异。” “诡异?接着说!”孙子超神情一振。 小唐听到这三个字,咧了咧嘴,便如同打了鸡血一样,把沈处长如何接姑娘的经过讲了一遍,讲到激动处,他还忍不住评论: “实在看不出来,沈处长老婆那么漂亮,是我们培训班的第一美人,他还在外面养外室.不过这也不能怪他,那姑娘忒标致水灵了,穿着旗袍丝袜,水蛇腰,弱不禁风的样子,谁看着都怜爱” 孙子超耐着性子听完,在笔记本上写下“外室?交通员??”,然后继续问: “后来呢?他们去了哪里?” “他们的汽车刚发动,迎面就遇到一辆小轿车和一辆大卡车,卡车上坐着满满一车人,手里都拿着棍棒等物,好像是要抓那姑娘。” 小唐说的眉飞色舞,孙子超听得眉头紧锁,暗暗将“交通员??”几个字划掉。 一辆小轿车和一辆大卡车人,人手拿着棍棒等物,这显然不符红党的做事风格,听起来反而有点像大户人家争风吃醋,大房找人抓小三的桥段,难道这些人是沈太太雇佣的?据说沈太太也是临澧培训班出身的特工,作风如此彪悍? “车牌号记下了吗?” “轿车是23668,卡车是军1299。” 孙子超默默写在笔记本上,夸奖了几句,然后说道:“做的不错,后来呢?” “沈处长不愧干过行动的,驾驶技术一流,很快就将追兵甩开了。” “他们去了哪里?” “出城了,我们害怕暴露,就没有再跟下去。” “不错,宁可跟丢,也不能打草惊蛇。”孙子超一脸赞赏,同时在心里暗忖,这个沈处长到底在耍什么鬼把戏? “谢谢科长鼓励!”小唐笑了笑,忽又想到了什么,斟酌了一下,把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孙子超察言观色,立刻发觉了他的异常:“想到什么了?” 小唐苦着一张脸,张了张嘴,看孙子超面露不豫,才期期艾艾小声说: “科长,我听说,只是听说啊,沈处长之前有个女朋友,好像投奔宝塔山了.这事,临澧培训班的很多人都知道,戴老板肯定知道。” “是吗?”孙子超脸上看不出任何喜色,听了这话略微停顿,不动声色地在沈处长那行重新写下“交通员??”几个字,后面又补充了“红党前女友?!”几个字,然后望着小唐: “这件事你怎么看?” 小唐愣了愣:“.科长,我我能有什么看法?这事戴老板都知道,肯定早就调查清楚了,我.” “戴老板是戴老板,他怎么看你我不清楚,我现在是问你。我知道沈处长做过你的教官,你还要叫他一声老师,可你首先要清楚自己的身份,你是谍参科的人,是我的人,在我看来你是个有原则的人,是非分明,也很清楚自己的职责和立场,对吧?” 小唐一头雾水:“科长,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孙子超把笔记本递给他:“看看吧,都写在这里了。” 小唐接过来,看着“交通员??”、“红党前女友?!”两行字愣住了,这可是他的“口供”,说严重点也可以说成是他暗中检举沈处长有个红党前女友。 他脑袋嗡一下,浑身冷汗直流,这一刻他恨死了自己,这种话能随便说吗?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下好了,转瞬就成了呈堂口供了。 孙科长怎么调查是他的事,沈处长清不清白又是另一回事,可万一被沈处长知道是他在背后嚼舌根,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人家是堂堂少将处长,老板面前的红人,他小唐是什么人,籍籍无名之辈,军衔不过中尉。 就在他愣神恍惚之际,孙子超拿过了笔记本,又问:“害怕了?既然害怕,你为什么要说出来呢?” 小唐怔怔地抬起头,看着孙子超:“我” “还是说你潜意识里也在怀疑沈处长?” 小唐没有说话。 “被我说中了?你甚至怀疑他就是那个内奸,对不对?”孙子超咄咄逼人地看着他。 小唐终于慌了:“不不不,科长,误会,我从未这么想过!谁都有可能,但沈处长不可能,他18岁就跟着戴老板了,十年间不知抓了多少红党,屡经考验,对老板忠心耿耿,他绝不可能。我我刚才一时口快,就是突然想到了这事,绝不是我的本意。” 孙子超不置可否,他可不管谁对老板忠心耿耿,面上忠心,心里就一定真的忠心吗? 查内奸本来就是一件费力不讨好的事,张义、龚仙方、何志远、沈西山那个没有跟脚,他谁都不想得罪,可这是戴老板交给他的任务,不惜一切代价揪出内鬼,谁他都可以怀疑调查。他还有选择吗? 如果揪不出这个卧底,别说在谍参科站稳脚跟,恐怕军统局都再无他的立锥之地。 他别无选择,唯有孤注一掷! 见他不做声不表态,小唐快要哭了,几乎是哀求着说: “科长,我说的都是真的,您就当我是个屁,不,就当我放了一个屁。沈处长前女友的事,大家都知道,没有丝毫价值,您千万别被误导了,要是让沈处长知道,我.” “怕什么?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我只是问问,又没说调查,你紧张什么?”孙子超起身,拍了拍小唐的肩膀,一脸和善: “大家都知道的秘密,那还算秘密吗?放心吧,刚才你说的那些话,我不会让任何人知道的,这就算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吧。” 说着他将小唐摁在椅子上,满脸堆笑:“刚才说到哪了?其他几个处的处长呢?” 之后孙子超问了很多问题,关于情报处、电讯处、行动处、警务处、司法处几个头头脑脑在忙的事情,不时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 小唐昏昏沉沉地回答着,脑子还在嗡嗡作响。他好像听不见自己说话,也记不得说了些什么。直到孙子超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小唐,很好嘛,看来以往是张科长埋没了你的才能,你在他手下那么久,他认为他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小唐一愣,怎么又问起张科长了。 他想了想说:“张科长他,冷淡而高傲,对工作要求很严,一丝不苟,冷酷,嗯冷漠?不过闲下来的时候又很体面,不动声色,像个绅士,说话和气,总之很矛盾复杂。当然,这只是我的感觉,他信任的猴子钱小三都是他从行动处带过来的,其他人接触不多,基本都是公事公办.” “绅士?复杂?冷酷?不动声色?你对张科长的评价很高嘛。”孙子超若有所思,态度上当仁不让,行动上步步为营,内心里与人为善? “我我就是随口一说,或许不准。” “放松,我就是侧面了解一下。”孙子超笑着看着他,一脸和善:“小唐,你知道我为什么重用你吗?” 不待小唐回答,他自顾自地给出答案: “唐中尉,我们都是仙居人,我看到你就有种亲切感呢。” 小唐终于露出了笑容,笑得很感恩。 “科长,那您忙,我先回去了?” “不着急,坐下,我还有事给你交代呢。” “科长,您吩咐。” 孙子超没说话,他拉开抽屉,将笔记本放了进去,然后拿出一封信递给小唐。 小唐疑惑不定地接过,望着封面上“吾侄平安亲启”几个字,脸色不由一变,连忙将信件打开。 这是他的叔父找人代笔写的信件,内容很简单,小唐母亲患病,希望他速归,如果不能回来,也要想办法寄点钱回来,他母亲正等着钱救命呢。 “科长,我想请假,我阿娘就我一个儿子,我.”小唐越说越慌,快要哭出来了,“科长,求您开开恩,给我准假。” “子欲养而亲不待,我理解。”孙子超有些感同身受地说:“我也很久没有见过自己娘亲了呢。” 说着他又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信封,鼓鼓的,封口隐约可以看到里面装的是钱。 他把钱往小唐手里一塞,一脸关切看着他: “平安啊,我说过你是我的人,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有我,我一定会帮助你的。” 望着绿绿的钞票,唐平安的焦急紧张彷徨仿佛突然之间就被解救了,他抬头看着孙科长,一瞬间,他只觉得孙子超是除了阿娘之外最亲的亲人。 “科长,您是我的恩人,今后如果有用得着我的地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小唐一脸感动道。 孙子超笑了,他缓缓起身,走过去拍了拍小唐的肩膀: “小唐,你是个孝子,我相信你的承诺,也相信自己不会看错人的,刚好我有一件事需要你的帮助。” “科长您说!” “是这样的.”孙子超这才将自己引蛇出洞的计划和盘托出,“万事俱备,我现在就差一个‘转变者’了,我觉得小唐你就很合适。” “.叛徒?我”小唐畏畏缩缩看着他。 “怎么,你反悔了?” “我我怕自己演技不行,骗不了那个人。” “放心,这出戏我是导演,你是演员,按照我说的做就可以了,其他的事交给我就行。” “那要用刑吗?” “当然。”见小唐一脸畏惧,孙子超撇撇嘴:“水浒传看过吗?” “看过。” “那不就对了!你想过没有,水浒中为什么有些人挨了几十沙威棒就死了,有些人挨了一两百棍却浑然未觉?” “施刑的放水。” “聪明!放心吧,都是自己人,下手懂得分寸,做做样子而已,不会让你受苦的。” 小唐一脸犹豫,望着笑容满面的孙子超,只觉得头皮发麻,毛骨悚然。 他刚想说点什么,就见孙子超一手按在了钞票上面,一手关切地拍着他的后背: “你母亲的病不治了?这可是戴老板交代下来的任务,他老人家可看着你呢,如果你在此次行动中立下功劳,别说这些钱,就是再多的又何妨?对了,你的军衔也应该晋升一下了,也别上尉了,少校,怎么样?” 小唐一个哆嗦,之前孙科长的这一动作,会使他受宠若惊,而此刻,对方的手触及他的背,他的心就一抖,仿若对方的手就像一把从背后捅来的刀子,直刺他的心里。 他哆嗦着想说什么,最后咽了回去,颤抖着一停腰杆: “是。” 孙子超一脸欣慰:“好样的,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去吧,把钱和地址交给总务,他们会给你处理好的,然后就去审讯室报道吧。” “.是。” 小唐畏畏缩缩走了。 孙子超意味深长地一笑,不紧不慢拿起桌上的电话,声音低沉却透着寒意: “人一会就到,拿出你们的手段,怎么对付红党的就怎么来.假戏也要真做。” 他挂了电话,好像又想到了什么,又拿起来拨通一个号码,用比较舒缓和恭敬的语调说: “毛主任,张科长是明天回来吗?好的,是。” 挂断电话,孙子超终于放松身体靠在了椅背上。光线下,他消瘦的脸看上去格外阴森。 网已经布好了,鱼会上钩吗? …… (本章完) 第381章 一出好戏(求月票) 第381章 一出好戏(求月票) 山城就像一位披着轻纱的曼妙少女,亭亭玉立在嘉陵江畔。 房舍、竹林依山傍水层次错落,蜿蜒曲折的青石板阶梯,如云似雨的漫漫薄雾,神秘温婉,欲说还休。 张义几人刚到码头,远远就看见总务处的汽车已在等了。 带队的是总务处的副处长,张义打趣地说: “你们沈处长呢?我才被降职,他就躲起来了,也太势利了吧?” 副处长一脸尴尬,欲言又止,见张义投来一个问询的眼神,他微微凑近,小声说道: “沈处长和局本部的处长中层都在挨训呢。” “挨训?谁又惹戴老板生气了?” “局本部昨晚有人开枪自杀。”副处长苦着一张脸说。 “死的是什么人?” “一个士兵。” “戴老板就因为这事发脾气?这和你们沈处长有什么关系?” “沈处长是总值日官。”副处长解释说。 张义恍然,除电讯处因工作需要在外办公,其他处室都在局本部罗家湾大院办公,即便是夜间,各种电讯情报文件来往不断,这就需要夜晚有处级官员值班,统筹负责一些事情。 初期是每个处长一天,轮流值班,后面戴春风不知是出于什么考虑,将这一职责全部交给了沈西山负责。 “昨晚我和沈处长正在值班,突然不远处传来一声枪响,这种事还是在局本部第一次发生,各处值夜班的特务顿时乱成一团,大家都跑到院子里查看询问” “后来有卫兵跑来汇报,说大院防空洞门口发现一具尸体。我和沈处长马上跑去查看,死的是一名年轻卫兵,下午还站岗呢。” “开始我们以为是敌人潜伏进来了,弄得大家都很紧张,后来法医和技术科来人分析判断是自杀,警卫连连长的口供也证实了这一点.” “哦,他为什么自杀?” “警卫连长说,士兵母亲病危,士兵向他请了几次假,他都没有批准,因为连里人手不够.没想到此人会自杀。” “后来呢?” “因为是自杀,我和沈处长也就没当回事,哪里不死人,一个士兵算什么,只能怨他自己心眼太小 可早上戴老板上班听说这件事后,却莫名其妙大发雷霆,训斥沈处长没头脑,不但让人集合警卫连训话,还召集了局本部所有的中高层干部开会。” “戴老板说什么?” “那就不知道了,肯定要吃一顿大菜,还好我因为接你躲过了一劫。”副处长一脸侥幸。 ‘戴老板这无名之火从哪来的呢?’ 张义暗忖,副处长浑然没有将一个普通士兵的死放在眼里,戴老板就更不会了,难道是因为人死在防空洞? 因为张义知道,局本部的防空洞,实际是戴老板秘密存储伪币的地方。 他想半天,都没有头绪,只好将此事放下,转而和副处长拉起了家常。 不觉间,汽车就到了罗家湾大院。 果然和副处长说的一样,戴老板正在局本部的操场上训话。 警卫连长跑步上前敬礼,请他训话,迎面就是戴春风的两记耳光: “我把一个连的士兵交给你,你竟然漠然无视士兵的生活,把人都逼死了,还有脸见我?” 连长被打的一个趔趄,脸色惨白,一句话都不敢说。 戴春风余怒未消,又当着全连士兵的面将连长臭骂一顿,说了一番应该如何爱护士兵,关心士兵生活的道理,然后宣布撤销连长职务,派人厚葬自杀的士兵,并让总务给他家里送1000大洋作为抚恤金。 一众处长中层干部,看得面面相觑,都不是很理解戴春风这番举动,千金买马骨也就罢了,但集合这么多的人,兴师动众的,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了。 戴春风却沉着脸不说话,命令连队和中层干部解散,只留下一众处长,心有余悸地说: “一个个像呆头鹅一样,都是蠢货,还不明白? 我们把枪发给这些士兵,是为了让他们保卫我们,是用来对付敌人的。 你们好好想想,这个死掉的士兵他既然有勇气自杀,也就有勇气先把我们打死,然后再自杀或被杀! 哼,这点警惕心都没有。 还好这次只是一个人,发现的早,如果这事被有心人鼓动,一个连的士兵都暴动在背后打我们的黑枪呢? 我告诉你们,这个世道一向是讲理的怕不讲理的,不讲理的怕不要命的。 人心未必都是险恶的,但人心可以被鼓励蛊惑至得寸进尺,甚至是胆大妄为。 诸位以后处理这种事情,一定要注意影响,今天我处分一个连长,发一笔抚恤费,就可以收买全连警卫的心,懂吗?哼!” 撂下这句话,戴春风黑着脸背着手走了,留下一群面面相觑的呆头鹅。 有人心神凛然,有人若有所思,有人浑不在乎。 张义心说,能爬到这个位置的,都是人精,哪有一个简单的。 哪怕高高在上,发号施令,作威作福惯了,但事涉自己的身家性命,谁还没有几个心腹,谁还不懂驭下收买人心的手段,只不过有些事,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罢了。 戴春风处分一个连长,即便是千金买马骨,收买人心,也用不着兴师动众将所有的处长都叫过来吧? 事出反常必有妖,那么他想掩饰什么真正意图呢? 张义正思忖间,就见一辆军绿色带帆布罩的吉普车驶进大院。 后面还跟着几辆黑色轿车,最终停在局本部大楼前,从车上下来几个身形矫健的便衣。 都是谍参科的人。 下一刻,谍参科科长孙子超从地下审讯室大门处冒了出来,他身后跟着几个便衣,便衣押解着一个犯人。 犯人戴着黑布头罩、手铐脚链,浑身血迹斑驳,脚上穿着一只布满钉子的破布鞋,只敢用脚尖点地,被便衣拖着走,每走一步都会在脚下留下血迹。 这是处理要犯才会用到的手段。 一众刚挨过训的处长三三两两聊着天正要回办公室,恰好遇见了这一幕。 司法处徐处长皱眉看向二处处长何商友,一脸不悦: “老何,搞什么鬼?抓到要犯为什么不通知我们?” 司法科从行动处独立后,升级为处室,下设审讯科和狱管科,职责明确,审讯确实是他们的业务范围。 “鬼知道。” 何商友同样一脸窝火,这个孙子超仗着戴老板信任,常常自行其是,越级汇报,抓到要犯这么重要的事自己竟然一无所知。 见何处长阴沉着脸不像撒谎的样子,徐处长讥笑一声,唤来秘书: “去问问那个谁,抓的是什么人?越俎代庖,还有没有规矩了。” 说完这话,他又看向何商友: “老何啊,这事做得可不地道,做事,首先得做人。或者说,一半做事,一半做人。 这个新来的谍参科科长,连点规矩都没有,你要是管不好,我替你教训教训。 戴老板刚才也说了,‘人心未必都是险恶的,但人心可以被鼓励蛊惑至得寸进尺,甚至是胆大妄为。’” 何商友冷笑一声,神情微妙,顿了顿说: “年轻人急功近利,我们也要理解嘛。” “立功是立功,但规矩不可废。” 徐处长是个直来直往的人,情绪全摆在脸上,他对对新来的不懂规矩的谍参科科长充满了厌恶。何商友心底冷笑,蛊惑?谁蛊惑?说不定人家在执行戴老板布置的任务呢,面上却一副置之事外看好戏的架势: “那我就谢谢老兄嘞。” 徐处长冷哼一声,迎着和秘书一起走过来的孙子超,劈头盖脸训斥: “孙科长,你在搞什么鬼?抓到要犯,为什么不通知审讯科?” 孙子超立正,毕恭毕敬敬了一圈礼,脸上挂着一副谦恭的笑容: “徐处长,您误会了,卑职在执行戴老板的命令。” 徐处长哑火了,狠狠瞪了一眼何商友,他总算明白这个老登为什么要置身事外看好戏了,沉默了一会,他低声问道: “抓的是什么人?” 孙子超依然一副笑脸:“老板布置的任务,我也只知道皮毛,人犯还没有交待呢。” 何商友思忖着问:“日本间谍?” 孙子超:“那倒不是。” 徐处长眼神一亮,不是日谍,就是红党了,眼巴巴等着他说后半截话,等了半天,孙子超并没有继续讲的意思,只好继续问: “红党?受了这么重的刑还不交代,身份不简单啊!既然没有招供,需不需要我给你派几个审讯高手?” 孙子超内心警惕,默默给徐处长记了一笔,说: “不必了吧?” 徐处长显然不想放过这个立大功的机会,见他没有一口否决,用眼神示意何商友,让他施压。 何商友直接选择了无视。 徐处长内心恼火,看着孙子超说: “担心什么?还信不过我们?” 孙子超笑着说:“呵呵,您别误会,只是老板交待让我保密,我也不敢擅自做主啊。” 何商友接话说:“孙科长吐字如金啊,不过既然是老板交待的任务,徐处长也多理解理解吧,拿下犯人的口供,肯定算你们一份功劳。” 徐处长暗骂姓何的都被手下骑在头上了,还在这里装好人呢,自嘲一笑: “当然理解,至于功劳就算了,没干活还吃饭,我脸皮可没有那么厚,哼!” 孙子超微微笑着,一脸的云淡风轻,转头和张义打起了招呼: “张科长,千里传捷报,再立新功,恭喜恭喜。” 张义看着他这张伪善、装逼欠揍的脸,真想给他来上一拳,心底冷笑,脸上却波澜不惊,说: “过誉了,恭喜孙科长旗开得胜,抓到红党要犯,人犯只要一撂,功劳滚滚而来。” “呵呵,但愿如此。” 孙子超笑了笑,又转身和其他处长打起了招呼,态度谦恭,让人挑不出理来。 轮到总务沈处长,他更热情了,敬礼寒暄过后,一脸感激地说: “谢谢沈处长对我们工作的支持。” 沈西山一头雾水:“你说的什么事?” “犯人身份重要,为保密起见,按戴老板指示,人犯要关在外面。可那地方偏僻不说,还不通电,还是总务支援了我们一台发电机,还有汽油。” 他正说着,远处传来汽车的轰鸣声。 大家转头去看,就见总务仓库的大门开了。 一辆卡车退了出来,卡车的后档板被打开了,总务的几个人和谍参科的便衣正忙着将两块木板搭起来,一头架在车上,一头连接到地面上。 总务处的人推着一个油桶顺着木板向下滚,谍参科的便衣在下面接。 拿到汽油,立刻有一个便衣提着铁桶走了过来,大家帮着将汽油倒进铁桶,便衣又提过去给吉普车加油。 另一个便衣大声问:“两桶油,够不够啊?” 一人答:“那发电机漏油,一晚上就烧了小半桶,最好多弄点吧,免得再跑一趟。” 总务的一人说:“汽油这么贵,你们也不知道节省。” 谍参科的便衣耸耸肩:“没办法,再贵也要用啊。” 听到大家的议论声,沈西山明白了,下意识地问: “你们要将犯人弄到哪去?总务有那么多的安全屋,很多都没有启用,完全不用多此一举。” 孙子超笑呵呵地不说话了,内心的小本本上默默又给沈处长记了一笔。 沈西山冷哼一声,走了。 张义冷眼旁观,他越发觉得这是戴老板和孙子超联合导演的一场戏,甄别的对象正是自己和一众处长。 他若有所思,和相熟的几个处长打了声招呼,说: “我先去向戴老板交差,回见。” 说话间,他向局本部办公楼大门走去,眼角余光却凌厉地迅速扫视了一遍刚将犯人押解上去的吉普车。 他注意到,吉普车车轮上带着一圈泥巴,左侧的车门和挡风玻璃上结着一层水雾,而右侧的水雾要少一点。 张义不紧不慢地走着,身后谍参科便衣的对话清晰可闻。 “那鬼地方有吃的吗?” “破炉子煮面条呗。” “好吧,车修好没有?上去两个人看着犯人,别让他自杀了。” “这破车,还美国进口的呢,挡风玻璃都是破的,差点冻死我。 天刚亮就出发了,正是雾气露水大的时候,又不敢开太快,三十公里的速度都冻死人,回去的时候你开吧,我手这会还麻木呢。” “行行行,就你事多,山猪吃不了细糠,这车开起来多威风.去,给我找双手套。” 他们的对话张义听得清清楚楚,他的表情有些凝重,这无疑是一场戏,是个圈套,但那个被他们抓的要犯呢? 也是演员? 可万一他真是被捕的地下党呢? 上了一楼,张义站在楼道,眯着眼睛透过玻璃看了看太阳,太阳已经升到了很高的位置。 吉普车左边的雾水远远多于右侧,显然这是因为阳光长时间照射右侧造成的,太阳是从东向西的,汽车只有从南向北行驶,才会使右侧接受如此多的阳光。 方向有了,车速有了,只要知道天亮的时间,一个有经验的特工,就可以测算出犯人关押地点距离局本部的距离。 张义明白了,这是要钓鱼啊! 如此费尽周折,如此大张旗鼓,就是要将这些信息告诉自己和那些处长,处长知道了,大家就都知道了,隐藏在局本部的卧底也就知道了。 具体天亮的时间,那个部门掌握呢,航空委员会气象局。 孙子超只要让人盯着气象局,谁打听,那他就是那个卧底。 瞬间,张义嘴角勾起一丝微笑,心里像明镜一样。 孙子超踌躇满志,志在必得,张义偏就不让他得意。 非但如此,他还要给这场戏加点噱头,拱拱火,让它更精彩一些。 …… (本章完) 第382章 踌躇满志(加更求月票) 第382章 踌躇满志(加更求月票) 张义回到办公室,略微小憩,思忖着写了一份述职报告,然后给毛齐五打去电话。 “毛大秘,老板现在有空吗?心情如何?” “张科长啊,老弟,你现在可以过来,不过局座刚发完火,你心里最好有准备。” 电话那头隐约传来戴老板的斥责声,毛齐五嘟囔着挂断了电话。 发火?又发火?戴老板这无名鬼火有点多啊! 张义感慨着向甲室走去。 毛齐五坐在自己的小隔间里,额头贴着橡胶贴,配上他那副弥勒脸,显得滑稽好笑。 “毛大秘书,怎么破相了,嫂夫人挠的?你不会背着她在外面找相好的了吧?” 毛齐五尴尬一笑,起身给张义倒了一杯茶,用手点了点戴老板的办公室,说: “我可没有那么多精力找相好的,不过老板确实是因为女人发火呢。” “怎么回事?” “还不是因为周志英,这女人的醋坛子一打翻,爆发出来的能量比男人都大.”毛齐五一脸无奈地解释起来。 周志英和余淑恒因为争夺戴春风,或者说局长夫人的宝座,大打出手,鸡飞狗跳。 余淑恒一出国,周志英便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戴老板一回来便来堵办公室,办公室见不到人便去戴公馆,不让她进门她就坐在门口,被戴老板斥责后,她也不甘示弱,又哭又闹,扬言非要嫁给戴老板不可。 这事大家都不好说,也不敢说什么,不过下意识都认为,起码戴老板和周志英上过床,玩弄过人家,让周产生了误解,以为戴老板看上了她。 “后来呢?” “哼哼。”毛齐五冷笑一声,说: “不管怎么说,这事都有损老板的声誉,考虑到影响,已经派人将这个女人送去息烽监狱软禁起来了。” “事情不是了结了吗?” “事情是了结了,不过”毛齐五说到这里,略一停顿,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看了看张义,又说: “老弟啊,老话说师有事弟子服其劳。 如今余夫人出国深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老板身边没有个善解人意的女人可不行,不然他天天发火,我受不了,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你们的日子怕是也不好过啊!” 给戴老板找女人?张义心底无语。 他装作思考的样子,眼角余光暗暗打量毛齐五,见他抓耳挠腮一副猴急的摸样,心里一动。 什么事情让一向心思沉稳缜密的毛齐五如此焦躁呢,断然是利益至关。 顺着这样的思路一想,他瞬间明白了。 恐怕是余淑恒出国后,戴老板因为需求,又惦记上了他的旧宠,如今是毛齐五老婆的向心影了吧?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想要让戴老板不惦记,最好的办法就是再给他找一个女人。 有了新宠,戴老板就忘了向心影了。 “毛大秘,这事你怕是问错人了,我一个单身汉,哪认识漂亮的女人,那些庸脂俗粉老板估计看不上。” “说得也是。” 毛齐五干笑一声,又叮嘱道:“不过老弟还是要多多留意,遇到合适的,一定要告诉我。” “一定一定。” 张义嘴里应承着,心里已经骂上了,毛齐五这厮够变态的,娶了老板玩过的女人,现在为了自己,为了讨好老板,又惦记上其他人的老婆闺女了。 这种狗屁倒灶的事情,他张义不想,也不屑为之,这不是羊入虎口吗? 他实在想不通,戴老板怎么会有这种爱好,和曹孟德一个德行,难道玩弄别人的老婆更能提供情绪价值? 和老曹将人收入自家后院不同,戴老板完全是一时兴起,女人就像他穿过的衣服一样,旧了就要甩掉。 都说兔子不吃窝边草,但戴老板偏偏喜欢反其道而行之。 一次,他坐车经过人事处李科长家门口,瞥见李科长老婆姿色出众,虽然生过小孩,但风韵犹存,于是便惦记上了。 回到公馆,便让副官将人接了过来,哄骗女人和他上床。 女人自然不愿意,戴春风便威胁说你不从我便让人去暗杀你丈夫,迫于威胁,她只能乖乖就范,被留宿一夜。 李科长下班回家之后,发现老婆不在,问两个孩子,孩子说妈妈被戴老板派人接走了。 一听这个消息,李科长如五雷轰顶。 夺妻之恨犹如杀父之仇,他第一个冲动就是冲到戴公馆将戴春风干掉。 可转念一想,他不但杀不了戴春风,拿着枪估计连靠近戴公馆都不能,即便靠近,杀不了戴老板反而自己死了,两个孩子怎么办? 他只好闷气坐在门槛上等,这一等就是一夜。 第二天妻子刚回来,他拿起早就准备好的剪刀,一把揪住妻子的头发,咔嚓咔嚓将她一头青丝全部剪了,才允许她进门。 但这还不够,一肚子火气无处发泄,班也不想上了,蒙头在床上躺了三天三夜,大病一场。 他病了,但戴老板却继续使唤他老婆。 李科长无能为力,干气而已。 等他病一好,马上将自己老婆打发回了老家。 然后托人介绍,娶了一个又黑又丑的黑胖寡妇,果然戴春风再也没有来招惹。 想着这些往事,张义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走进戴春风办公室。 另一边,押送犯人的吉普车里,孙子超拍了拍伤痕累累的小唐,一脸关切: “辛苦了,再坚持一会,到地方就可以好好睡一觉了,一觉醒来,少校军衔就到手了。” 小唐罩着头套堵着嘴巴,呜呜呜叫了几声。 一路颠簸,他刚结痂的伤口又渗出血了。 这会他恨死了孙子超,说好的自己人做做样子呢? 他妈的,下手也忒狠了吧,如果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他绝不会上这个笑面虎的当。 孙子超说了一句,就不再关心“道具”小唐,转头看着另外两个手下: “怎么样?我交代你们的任务完成了吗?” “科长,您放心,都是按照您提前布置好的说的,一字不差,一步不差,在场的那些人肯定都听到了。” 两个手下战战兢兢道,小唐的遭遇让他们心有戚戚然,这个一脸和善的科长为什么这么狠呢。 “很好,引蛇出洞的戏演好了,我们守株待兔就可以了。”孙子超嘴角一勾,一脸的高深莫测。 汽车飞速行驶着,了四十分钟,才到了一处破旧不堪似学校模样的地方。 这里是原军统“四一”小学所在地,因日机轰炸成了废墟,学校搬迁到了其他地方,这里被遗弃了。 (4月1日是特务处成立日期,军统下属单位的学校、图书馆、医院、农场,全部以四一命名,以示纪念) 众人下车,一路穿过废墟,到了一间塌了半边屋顶的房间,这里是原校长办公室。 此刻屋子已被收拾了出来,几张破桌子椅子拼凑成了床,用作便衣夜晚休息。 床边有一张小方桌,上面放着一台老式的手摇电话。 孙子超走过去摇了摇,对那头说: “军统的,给我转接军统局谍参科。”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那头是一个留守在谍参科的便衣:“孙科长。” “怎么样?有动静吗?” “.没有。” “没有?” “是啊,卑职也觉得不可思议,您让我们重点关注的徐处长、沈处长都没有动静。” 孙子超眉头锁了起来: “他们都做了什么?” “都在办公室。徐处长一直没有出来,沈处长和人事处龚处长在漱庐那边下棋。” 孙子超脸色一黑,又不甘心地追问: “.张义呢?” “张科长回了自己办公室,然后去见了戴老板,就直接回家去了。” 孙子超脸色更黑了: “电话呢?我们留在电讯处负责监听的人有没有汇报?”“电话?”便衣略一沉默,又说:“就张科长打过一个电话。” 孙子超神色一振,迫不及待地追问: “打给了谁?” “毛主任,约见戴老板。” “就这些?” “是。”便衣听出来他急促的呼吸,小心翼翼问:“科长,您说我们的调查方向是不是错了” “方向没有任何问题。” 便衣话没有说完,就被孙子超打断,话虽这么说,但此刻他的心却像钟摆一样沉重摇摆不定。 他脑海里迅速回放着局本部大楼前的一幕幕,各个处长的神态表情。 他费尽心思导演的一场好戏每个人都亲眼所见,为什么这个人还没有行动起来? 自己的同志被捕,他面上可以波澜不惊,但内心呢?内心难道不煎熬不焦急吗? 端着电话筒,他冥思苦想了许久,肃然说: “继续监视,我们在等,内鬼肯定也在等,这个时候就看谁最先沉不住气了。 记住了,一定要小心,要不动声色,绝不能打草惊蛇。” “是。” 挂断电话,孙子超还是有些不放心,又亲自给气象局、军统图书馆、山城图书馆留守的便衣分别打去了电话,这个内奸所需的一切哪里都有。 几个小时转瞬即逝。 破房子正中间架起了一口铁锅,袅袅热气中,一个便衣将油纸包裹的一把面条下进了锅里,水泛白,上下升腾着。 很快面条就熟了,便衣又搬来几只罐头,分给几人,大家拿着罐头蹲坐在铁锅旁,准备面条就着罐头吃。 一个便衣盛了一筷子面条恭敬地递给孙子超: “科长,凑合吃点吧。” 孙子超摆了摆手,指着躺在墙角呻吟的小唐: “给我们的功臣。” 小唐此刻已取下了头罩手铐脚链,做了简单包扎,靠在墙上默默发着呆,听到这话,他摆了摆手,又闭上了眼睛。 “老弟,这可是科长分给你的,怎么不识好歹呢?” “小唐.”孙子超也想劝几句,这个时候电话响了,他迫不及待地走过去接了起来: “喂,是我,怎么样?” “科长,果然和你预料的一样,沈处长去图书馆了。” 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到便衣的兴奋,孙子超同样如此,皇天不负苦心人,苦尽甘来啊,他深吸一口气,问: “他一个人吗?” “不是,带着副官还有两名随从。” 孙子超闻言皱了皱眉,做这么机密的事,怎么还带着副官随从呢? 思忖了一会,他毅然说道:“给我盯死了,我现在就赶过来。” 刚要挂断电话,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 “对了,你再让人帮我查两个车牌号” 另一边,沈西山此刻已带着副官随从登上了一级台阶,一脸郁闷地走进了挂着“山城图书馆”牌匾的大门。 图书馆对面的大街上,一辆黑色轿车驶了过来,停在了马路边。 车窗内的帷幔被掀起一角,一个乔装打扮成商人模样的便衣紧紧地盯住了沈西山几人的背影。 看到几人进入图书馆,他努了努嘴,身边一个打扮成青年学生模样的便衣立刻拿起几本书下车跟了上去。 图书馆里人迹寥寥,一个穿着长衫戴着厚厚近视眼镜的老头坐着打瞌睡。 沈西山走过去,打量了他几眼,敲了敲桌子,老头睁开眼睛,见面前站着一个身穿少将制服的男人,吓得一个激灵,颤声问: “长官您有什么事吗?” 沈西山没说话,从兜里掏出几张钞票拍在桌上,然后直接示意副官随从去搬书,老头有心阻止,但又不敢,只能默默看着。 此时,有个青年学生夹着书走了进来,他规规矩矩将自己的书放在门口的桌子上,然后写下自己的名字“郭有德”,对老头点点头,步入了书架中。 沈西山瞥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 青年学生拿起一本历史类的书看了起来,目光却透过书架暗暗窥视着副官和两名随从的一举一动。 瞥见沈西山的一个随从将机械类书架上一本《柴油发动机原理》的图书随手拿走,他不由眯了眯眼睛。 想了想,他将书放了回去,对守门的老头打个招呼,将自己的名字勾掉,然后抱起书籍出了图书馆。 这边,三个手下很快就各自抱了一摞乱七八糟的图书过来,问: “处座,够了吧?” “行了,装点门面而已,毛齐五的鬼把戏。”沈西山也不细看,点点头,背着手走了。 前段时间为了改善军统局的名声和军统在公众面前的形象,毛齐五可谓大费周折。 首先从关心特务生活着手,局本部的伙食搞得更丰盛了。 大小特务有家属的能安排工作的都尽量安排到军统下属单位,实在没办法的就从缉私活动中挤去一些钱,让他们改善生活。 这是物质上。 再者,便是着手包装军统局本部,种种草,张贴名人字画,搞得诗情画意,不明就理的人打死都不会想到这里是杀人魔王的领地。 其次,便是在局本部内部食堂旁边也建了一个图书室,让一些无所事事的凶恶特务多读读书,好修身养性。 这是精神层面上。 局本部的图书室刚开始是以军事委员会的名义在报纸上刊登启事,号召市民踊跃捐书,开始还有人参与,后来不知怎么走漏了风声,听说是给军统捐书,再也没有人响应了。 毛齐五今天在食堂吃饭,瞥见图书室空空如也,害怕戴老板看见训斥自己,便立刻将这件事交给了沈西山。 却不想这一切被不明就理的谍参科科长孙子超和一众便衣产生了误解。 此刻看着沈西山的汽车扬长而去,乔装成青年学生的便衣远远对跟踪监视的汽车重重点了点头。 汽车继续跟了上去,而他则原地等着科长孙子超到来,刚才他打电话,对面说孙科长已经上路了,想必快到了。 便衣又等了十几分钟,孙子超终于来了。 他跳下车来,问:“现在什么情况?” 便衣一脸佩服:“一切都在科长预料当中,他的手下将一本《柴油发动机原理》混在其他书一起拿走了。” 孙子超神情一凛:“你确定?” “属下亲眼所见,绝不会错。” 孙子超明白了,之所以拿那么多的书,目的就是为了掩护这本《柴油发动机原理》。 这个沈西山太狡猾了,幸好自己事先有所布置,便衣贴近跟踪监视,才没有错过这些。 那么一个问题随之而来。 他的下属知道吗?只是奉命行事,还是说他们都是沈西山的同伙? 如果是后者,那问题就严重了,这个人不仅是内鬼,还在局本部发展了几个同伙。 “准备抓人。”想了想,孙子超一脸认真地说。 便衣犹豫了一下,还是说:“这他可是沈处长,老板面前的红人.是不是.” “我现在就去向戴先生汇报,传我的命令: 所有人放下手中的工作,马上到科里集合,做好一切准备!” 这一刻孙子超神情肃然,踌躇满志。 大鱼终于冒头了。 …… (本章完) 第383章 情报(求月票) 第383章 情报(求月票) 孙子超气势汹汹地进了局本部大楼,先去找毛齐五,但他并不在办公室,问过秘书,才知道毛主任在戴老板办公室,他便径直去找戴老板。 到了门口,自然被警卫拦下。 “戴先生正在忙公务,请你到隔间暂候。” 孙子超说了几句好话,但警卫态度坚决,不容商榷。 他已顾不上那么多了,便在走廊上大喊:“戴先生,我有要事禀报。” 下一刻,毛齐五沉着脸走了出来,语气生硬: “孙科长,你有什么事吗?” 孙子超一脸凝重:“我有非常重要的情报汇报。” 毛齐五看了他一眼,沉默了一会,侧身将门让开。 “戴先生,我找到那个人了,他就是沈.” 推门进去的瞬间,孙子超一愣,只见戴春风身边还坐着一个人,穿一身中校制服,挺着滚圆的肚皮正一脸谄媚地跟戴老板说着什么,戴春风漫不经心,似乎对他的汇报并不满意。 戴春风不悦地看了一眼孙子超,对他的冒失举动很不满,顿了顿,对中校胖子说: “铁汉,你先回去吧。” “是,戴先生。” 中校毕恭毕敬敬了一礼,徐徐后退几步,才转身走了出去,路过孙子超身边的时候,鼻孔重重哼了一声。 这人叫王铁汉,有人叫他王胖子,也有人叫他王老汉,会不会推车不知道,不过他干的事情却和推车分不开关系。 他原本是戴老板的司机,靠着给戴老板介绍女人一跃成了总务后勤科科长,说白了,就是个拉皮条的。 余淑恒在的时候,对他十分厌恶,戴老板便打发他去成都戴公馆做管家,今天是被毛齐五紧急叫回来的。 好不容易见到老板,正献殷勤呢,被孙子超坏了好事,恼怒之情溢于言表。 “说吧,那个人是谁?”靠在沙发上的戴春风换了个坐姿,目光充满希望的看着他。 “总务处处长沈西山。” 戴老板先是一惊,不自觉将翘着的二郎腿放下来,转而皱起眉头:“有证据吗?” 打发走王铁汉默不作声侍立在一旁的毛齐五同样一脸惊讶。 “证据确凿。今天沈处长打听犯人的关押地点了” 孙子超一脸冷峻,将今天沈西山的“怪异举动”一一列举,然后又汇报了跟踪监视的情况,越说越激动。 “戴先生,我手下的人亲眼看见他的人在图书馆拿了一本《柴油发动机原理》的书,通过这本书,他就可以弄明白发动机工作的原理,一公里路耗费多少油,车速那些我的人已经不动声色地透露出来了,他只要知道天亮的时间和一张精确的山城地图就可以推算出犯人关押的地点。” 孙子超说得很严肃,戴春风这下彻底愣住了,眉头紧锁: “他手下拿到了那本书,沈西山知道吗?” 这问题让孙子超也有些底气不足,不过还是说道: “沈处长带着副官随从去的图书馆,这几人肯定是他的心腹。 如果不是奉命行事,就是他的同伙。我的直觉告诉我,沈处长就是那个隐藏在我们内部的奸细。” “直觉。”戴春风想了想,一挑眉头:“有时候,直觉是一种很宝贵的能力,但我更希望看到直接证据。” 顿了顿,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脸色阴晴不定,沉吟片刻,直直盯着孙子超的眼睛: “他真去了图书馆?” “是。”孙子超语气不容置疑,挺直腰杆,直视着戴春风的眼睛:“下一步该怎么做,请局座指示!” “沈西山”戴春风踱着步子自言自语着。 这小子18岁就跟着自己了,机敏能干,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虽然有时候有些莽撞任性,但大事上从不犯糊涂,对他忠心耿耿,他会是红党? “咳”就在这时,侍立在一旁的毛齐五出声了,他躬着身,毕恭毕敬地说: “局座,这事可能是个误会” “误会?!”戴春风猛地转头盯着他,满脸狐疑,孙子超则是脸色一变。 毛齐五面色不变,徐徐说:“图书馆是我让去他的,局本部的图书室” 他将事情的原委从头到尾解释了一遍,笑道: “巧合,应该说是一个令人讨厌的巧合。沈处长怎么可能是红党嫌疑人,这个玩笑开大了。” 最后这句话是对孙子超说的,毛齐五虽然在笑,但眼神中却透出一丝不屑,孙子超的脸变得阴晴不定。 “我就说嘛,他怎么可能!”戴春风一扶额头,哑然失笑,又重新坐回到沙发上。 如果说沈西山真有问题,那也是他姐夫的问题。 他戴春风可以信任一个人,但绝不允许手下利用自己的职权发展个人势力。 偏偏这个于乐醒不懂得避嫌,在培训班作副班主任的时候,有意拉拢学生,和学生打成一片,反而让学员们对他这个正牌主任敬而远之,哼,是可忍孰不可忍! 被贬到遵义炼油厂后还不老实,伙同沈西山的哥哥沈呤挪用公款。 他将查处于乐醒之事交给沈西山处理,就是对他的考验。 结果也没有让他失望,于乐醒如今在军统四一医院待着呢,说好听点叫养病,不好听点就是软禁。 往事迅速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戴春风端起热茶喝了一口,才抬头望着孙子超: “还有其他证据吗?” “有。” 这倒让戴春风意外了,他阁下茶杯:“你说。” “还有一件事情,沈处长同样脱不了关系。”孙子超仍然不死心,没有丝毫犹豫,绘声绘色将前番沈西山如何着急忙慌接人,那名姑娘如何焦躁不安,两人如何在围追堵截下逃离现场的事描述了一遍,断然说: “这件事很可疑,我已吩咐手下顺着车牌在查,相信很快就有.” “够了!”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戴老板挥手打断。 孙子超意识到这件事情同样可能有变,立刻劝道:“戴先生” “不用再查了,立刻将你的人撤回来。” 孙子超:“可是.这件事情很可疑!” “可疑,不是证据。” “只要和沈处长对峙,总能弄明白的。” “哼,你怎么不说审讯,三木之下,何求不得? 实话告诉你,这件事是我派给他的,你查下去只会查到宋家,徒劳给我们招惹麻烦。”戴春风阴沉着脸,语气很重。 “宋家?”孙子超疑惑不解。 毛齐五淡淡说:“就是那个宋家,夫人家。” 这句话让孙子超错愕得一下子哑口无言。又沉默了片刻,戴春风解释说:“那个姑娘是宋部长的人,懂了吗?” 原来谍参科特务口中长得极其标致的年轻姑娘是宋部长的人,今年22岁,刚进中国银行,就被宋先生看中,做了外室。 后来不知怎么被他老婆知道了,立刻派人去堵门抓人,这才有了特务眼中又是小轿车又是大卡车,一车气势汹汹拿棍棒的人。 宋先生听到管家私报,心急如焚,立刻打电话给自己的好朋友戴春风,戴老板则是派了沈西山去“救火”,将人拉去了成都。 又是一场误会。 孙子超垂头丧气。他前前后后那么多的算计布置,几乎望眼欲穿,感觉大鱼已经触手可及的时候,到头来所有的预想都变成了误会,难道真如毛齐五说的这是一个令人讨厌的巧合? 他不甘心啊! 戴春风劝道:“你的出发点是好的,误会解除了,还好没有造成实质性的破坏。既然沈处长是清白的,调查到此为止,这件事情就当没有发生过。” 等了片刻,见孙子超只是垂头没有表态,戴春风收起笑容,不耐烦地说:“行了,你先回去吧。” 孙子超欲言又止,最后只能憋气地说:“是,局座。” “孙科长,这边请。”毛齐五笑呵呵地伸出手。 孙子超失魂落魄地出了办公室,走了几步,他又回头找上了毛齐五,脸上挤出一丝难堪的笑容: “毛秘书,您说,戴先生到底是什么意思?” 毛齐五依旧笑呵呵的,他看了看孙子超,吧唧着嘴说: “如果我是你,我会劝自己先冷静下来,回家洗个澡,喝杯热茶,认真回忆一下,看看哪里出了问题,找到更有价值的线索,再—” 孙子超眼前一亮,重新振奋起来:“再来找戴老板。” 毛齐五点点头:“随时欢迎。” 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毛齐五意味深长地笑笑,转身走进戴老板办公室。 戴春风一脸郁闷:“这个沈之岳,让他查卧底,人没查出来,反而搞出来一堆破事。” 毛齐五附和着点点头,话锋一转说:“尺有所短寸有所长,物有所不足,智有所不明,数有所不逮,神有所不通。” “你想说什么?” “局座,齐五的意思是,若是论及潜伏隐藏身份,沈之岳可谓佼佼,毕竟他潜伏九年都没有暴露,还连续七年是红党那边的模范党员。但查卧底就不一样了,这就和捉迷藏一样,有些人善于藏却不一定善于寻找.” 戴春风皱了皱眉,若有所思。 这边孙子超将自己关在了办公室,泡上一杯浓茶沉思着。 虽然萦绕在他心头的疑团并没有解开,但毛齐五的话让他今天火急火燎的心逐渐冷静下来。 “认真回忆一下,看看哪里出了问题,找到更有价值的线索” 这么想着,他拿出自己的笔记本翻阅起来。 蹙眉将“沈处长”一行字划掉,笔锋停留在何处长、徐处长、张义几人的名字上,神情阴沉不定。 想了一会,他拿起了办公桌上的电话。 另外一边,闹哄哄的市场里人头攒动,春联、福字、蔬菜比比皆是,价格一个比一个贵。 明天就要过年,这里挤满了买年货和卖年货的人,生活再苦再累,年还是要过的,过了年,或许就没有那么难了呢? 张义此刻就是这些人中的一员,他手里拿着一副对联了和一些蔬菜。 从早上离开局本部开始,他就发现有一只神秘的眼睛在暗中盯着自己。 他不动声色,佯装浑然不觉。 直到一个小时前,这双眼睛的主人消失了。 但张义并没有大意,一路闲逛,随意走进了一家书店。 瞥见书架上有本《美国黑室》,他把书抽出来,随意翻了几页,哑然失笑,挂羊头卖狗肉,竟然是一本言情小说,便把书做个记号,反扣在书架上。 之后,他又走到了别的书架,翻开了几本书,似乎兴趣都不大。 过了一会,他重新回到那本《美国黑室》边,见并没有人动过,才若无其事地走出了书店大门。 他知道那双眼睛彻底消失了。 买完对联、蔬菜,张义拦下一辆黄包车,施施然回了家。 刚到家门口,他隐隐感觉那双眼睛又出现了。 借着付钱的功夫,他随意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岔口有个兜售气球的男人,裹着衣,戴着毡帽,因为故意把帽子压低,还用气球挡着脸,所以看不清他的长相。 张义冷笑一声,阴魂不散啊。 要监视就监视吧,看谁耗得住,大冬天的,也不怕冻死。 回到家里,他生火做饭,草草解决了一顿,然后便泡了杯茶来到书房,沉思起来。 信任永远是相对的,怀疑则是永远的。 “美人鱼”一日不除,戴春风一日寝食难安,对所有人的怀疑就不会消解,包括他。 那么怎么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个问题呢? 替罪羊? 谁呢? 孙子超。 这个步步紧逼的极度危险分子已被张义当成了头号目标。 当然,只要出手,就必须把对方置于死地,否则就是培养掘墓人。 这可不是赔礼道歉的事,这是你死我活的斗争! 【今日情报已刷新】 【1、您今天见过戴春风,获得相关情报——汉训班已有54名特务潜入了宝塔山核心区域,包括军委二局等核心要害部门。名单依次是】 望着一串串名单,张义心神凛然,戴老板好大的手笔。 【2、您今天见过孙子超,获得相关情报——孙子超在上清寺32号秘密购置了一处安全屋】 安全屋?虽说狡兔三窟,但张义还是觉得奇怪。 只因这个孙子超拒绝了总务给自己安排的房子,吃住都在办公室,一副拼命三郎的架势,他暗暗给自己准备安全屋干什么? 里面到底藏着什么东西呢? 不管是什么东西,有这些情报足够给孙子超的那场戏添砖加瓦拱火,让它更精彩一些。 灯光下,张义眉头舒展,他的表情渐渐从严肃变成了欣喜。 …… (本章完) 第384章 误会,张科长(求月票) 第384章 误会,张科长(求月票) 深夜,尚未入睡的人,还有很多。 书房里台灯昏暗,张义关了灯,走到窗边,小心挑起厚重的窗帘一角,透过一层薄纱帷幔暗暗观察着远处的居民楼。 窗外夜色沉郁,不远处的居民楼一片漆黑安静。 但张义有一种直觉-——在不远处的那户窗帘后面,有一双鹰隼一样的眼睛在盯着他。 够执着的啊,马上过年了也不休息。 张义暗笑。 同时他在想,对自己的继续监视试探,是孙子超的个人行为,还是来自戴春风的安排。 不过这都不重要的了。 和他猜想的一样,隔着马路的居民楼一户房间里黑着灯。 屋内,两个谍参科的便衣裹着一床被子,冻得瑟瑟发抖,为了防止暴露,房间里连火都没有生。 一人掀开窗帘一角,拿着望远镜朝对面的张义家窥视,视线中光影一闪明灭。 “终于熄灯了,你说这张科长大半夜的不睡觉,在书房忙活什么呢?” 这人疲倦地吐了口气,放下手中的望远镜。 “我哪知道?”另一人躲在墙角,手里捏着一支烟,烟头朝手心,掩着火星,不时抽一口。 “你说孙科长究竟怎么想的?老板都下达命令了,他怎么这么轴呢?” “管他的,我们只要保证目标不脱离视线就好了。” “话不能这么说,埋头干事,也要抬头看路嘞,别稀里糊涂被人卖了,还帮着别人数钱呢。” “咱们都是小人物,唯命是从罢了,想那么多干什么。” “要是张科长发现我们暗中监视他,发起脾气来,咱们” “你真觉得他不知道?” “什么意思?” “哼,都是千年的狐狸,谁瞒得过谁啊? 咱们分段跟踪的技术、监视要领这些都还是张科长传授的。 他抓间谍的时候,咱们还在培训班啃书呢,论资历论能力论经验,咱们拍马难及,你还想监视他?” “既然他发现了,为什么装作不知道呢?”这人不服气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他都如此小心了,还能被发现? “睁一只眼闭一眼罢了,老虎平时不总是呲着牙的。” 另一人不屑笑笑,狠狠抽了几口烟,将烟蒂踩灭,“行了,换我了,你先眯会,孙科长也不管夜宵,够苛刻的,还是张科长仗义,把兄弟们当人看。” “是啊,张科长虽然对我们要求严厉,对工作一丝不苟,但做人没话说。”这人感同身受地感慨了一句,又小声说: “小道消息啊,沈处长不知怎么发现自己被监视了,大为恼火,让人将供给我们科的物资汽油都给停了。 这也就算了,连年货都不给,据说孙科长上门讨要,直接吃了闭门羹,你说这叫什么事呢!” “我知道,一处情报处最实惠,我同学孙小双人家领了半爿猪肉,米面油加上橘子、苹果、梨,一个人的福利拉了半车,同样都是当差的,待遇咋就相差这么大呢?” “命呗。”这人一脸唏嘘,此时此刻,他多想守着父母妻儿,待在暖和的家里,但显然命运没有眷顾他。 “是啊,都是命.有动静!”另一人附和着,突然发现不对,忙端起了望远镜。 只见对面张义家书房的灯突然又亮了起来。 他仔细端详,视线中,透过窗帘隐隐投影出一个模糊的人影轮廓,正靠着椅子伏在书桌前忙着什么。 “我看看。”这人夺过望远镜仔细观察起来,喃喃自语:“这么晚还不睡啊!” “应该是想起什么工作没有忙完,张科长也够辛苦的。” 另一人又默默点了一根烟,一边抽一边说,“看到了吧,应该是把窗帘拉开了,只留下帷幔,这是故意将自己暴露在咱们视线下,暗暗警告呢。” “看来他真发现咱们了,姜还是老的辣,现在怎么办?” “陪着他熬呗,只要他在视线中就能交差,别自讨没趣,难道你还想上门讨口茶喝?” “也只能这样了。” 书房里,张义隐在墙角,暗暗打量着自己的杰作。 此刻书桌前坐着的,赫然是一根棍子撑着自己脱下来的衣服调整成的人形摸样。 乍一看,真假难辨,仿佛他仍然伏在桌案前奋笔疾书。 端详了一会,他留下这具伪装的“替身”,悄然出了书房,在黑暗的房间忙碌起来。 他从床下拿出一个帆布包,清理了拖拉痕迹,转身去了卫生间。 这里的窗户早就遮盖住了,根本不怕光影投射到外面。 他打开一只手电筒放在脚下,在昏暗的镜光里开始伪装起来。 打开帆布包,里面赫然是女人的物品。 张义穿上旗袍、套上假发,戴上女士绒帽,又给自己涂上红色指甲油,涂上口红,脸上又抹上胭脂,然后拿出一个大号的坤包,将自己的衣服、高跟鞋、枪支弹药等工具装了进去。 端详了一眼,张义呵呵一笑,清除了化妆留下的痕迹,熄灭手电,提着坤包悄然出了家门。 出了门,他贴在墙壁上,凝神侧耳听了一会,将自己的皮鞋收入坤包,然后换上高跟鞋,哒哒哒一路走了下去。 公寓外街角处岔口卖气球的特务早就撤走了,换上了一个蹲在车辕上抽烟的车夫,张义目不斜视,踩着高跟鞋稳稳当当从他面前走了过去。 一抹胭脂的香气飘入鼻翼,看着身形高挑、衣装华丽高叉腿的女人走过来,车夫喉咙一缩,忍不住吞咽口水。 他很想上去问下“小姐去哪里?”,但想到自己的任务,只能深深吸了口气,埋头抽烟。 再转头去看的时候,美人已经上了一辆黄包车,消失不见了。 “小姐,您去哪里?” 黄包车夫是个四十左右灰头土脸的汉子,一件破袄外面套着一件印着车行名称的坎肩,脖子上系着一条脏兮兮的毛巾。 小姐没有说话,伸手递出一张字条,上面写着一个地址。 车夫眯眼一看,庆幸自己认识前两个字,“您去牛角街?” 小姐缩了缩脖子,点了点头。 “好勒,您坐好了。” 黄包车夫了然,转身卖力跑了起来,心里暗忖,这个娇滴滴的小姐大晚上去哪里做什么,那里都是商铺书店,大半夜都关门了。 莫非还有自己不知道的暗场子? 这个妆化这么浓,一身胭脂香气,双唇娇艳欲滴的小姐不会是暗娼吧? 八成错不了,大冬天穿这么单薄,打扮这么妖艳,肯定是暗中干有伤风化的事。 还这么傲慢,哼,看不起谁呢。 等咱老黄攒够钱,找上门去,一定要好好将你骑在身下蹂躏一番. 在车夫想入非非间,牛角街已经到了。 小姐拉开坤包,利落地甩出一张100元法币,看也不看他,扭着蛮腰款款走了。 “呸,能耐。” 老黄欣喜地收起钞票,暗啐一口,本想暗中盯着女人要去哪里,但女人去了几步,倏地转身盯着他,老黄只好悻悻一笑,拉起黄包车跑了。 算了,法币虽然严重贬值,100元也够给家里买点急需的了,这个年也算熬过去了。 收车吧,今天收入200元,回去也不用看黄脸婆的脸色了。 唉,这个世道,真难啊,做男人更难。 一心书店。 张义隐身在街对面暗暗观察着。 这时,他已经脱掉了高跟鞋旗袍,换回了自己的衣服鞋子。 观察了一会,见没有风吹草动,他才探出身向书店走去。 “咚——咚咚咚”,一长三短,敲门声在王乃器的书店响起。 侧耳听到书店里有了动静,张义将情报放在门口,悄然消失。 王乃器披着一件袄小心翼翼出来,将情报拾起,忽然,他轻轻嗅了嗅鼻子,空气中隐隐还残留着一抹胭脂的香气。 他眉头一挑,女人?难道‘美人鱼”,不,难道“深海”是女人?还是他发展的帮手? 不应该啊,即便是帮手他应该不会这么快将自己的住址告诉她,即便这个人极其可靠。 因为在王乃器看来,“美人鱼”是一个非常谨慎的人,这种人很难相信第三者。 如果她真是女人,那么自己以前的所有猜测都会被推翻。 “美人鱼”难道真是女人? 胡乱猜想着,王乃器警惕地扫了几眼大街,连忙将门关上。 摸黑点燃一盏油灯,光晕里,露出餐桌盘子里吃剩一半的饺子,十几只饺子像士兵一样整整齐齐排队站着。 “是他吗?”妻子林秀梅这时也穿着大红色的睡衣走了出来。 王乃器压下心底的猜疑,点了点头,默默打开情报看了起来。 还是歪歪扭扭的“鸡爪体”,字迹潦草凌乱,但透出的信息却让王乃器惊出一身冷汗。 老家那边已经抓捕了“影子”,宝塔山竟然还隐藏着54名特务,尤其是两名已经潜入了军委二局这等核心要害部门。 戴雨农这个特务头子好大的手笔。 林秀梅走过来,看了看一脸凝重的王乃器:“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老家又进老鼠了。” “还有其他的潜伏特务?”林秀梅嗡一下,愣住了。 “现在我们掌握了名单,他们落网只是时间问题。”王乃器轻笑一声,仔细看完情报,望着林秀梅,神情又严肃起来。 “今晚不能睡了。一日揪不出卧底,戴春风一日寝食难安,深海同志想了一招,需要组织的配合,时间紧迫,你马上将情报汇报上去。” 王乃器对着她耳语几句,林秀梅听得眼睛闪闪发亮,立刻去内屋换了一件衣服,准备出门了。 “把这个带上,以防万一。”王乃器从床底暗阁摸出一把手枪。 “不用,我一个家庭妇女带着枪才惹眼呢。放心,我有这个。”林秀梅亮出藏在袖口的剪刀。 “好,一定要注意安全。” “放心吧!” 夜更深了。 张义此刻已经来到了上清寺32号,孙子超秘密购置的安全屋所在地。 和别的地方一片漆黑不同,这条街依旧灯火通明。 因为这路住的都是果党元老,达官贵人,前前政务院长居院长就住在这里,毗邻就是国府主席林某,还有监察院长于某某。 张义依然是一袭旗袍,踩着高跟鞋,目不斜视,款款走了过去。 这边的警卫暗哨见多识广,只是扫了“她”一眼,就不再关注。 这倒是让张义暗自松了口气,一旦被盘问,必然暴露身份。 虽然他自信可以摆脱,安全无虞,但任务将前功尽弃。 躲过卫兵的视线,张义换上皮鞋,站在上清寺32号马路对面,往四周看了看,见没有任何异常,才快速穿过马路,走到大门口。 贴着门侧耳听了一会,没有动静,他拿出手电筒用手遮掩着,仔细观察了一圈门缝,没发现特殊布置,才从包里拿出一截铁丝,将其插进锁眼,上下来回戳了几下之后,“咔嗒”一声,锁开了。 但张义并没有马上进去,戴着手套的手拉住门把手,屏气凝神听得更仔细了。 过了一会,见还是没有动静,他才轻轻将门推开一条缝。 门内放着一个灰扑扑的脚垫。 张义暗自警惕,套上鞋套轻轻跨过去,把门轻声关上。 他手指扣在扳机上暗暗又观察了一会,才打开手电筒,仔细端详起这间房子。 孙子超的这间公寓里没有一点饭菜烟火油烟气。 屋里到处很整洁,尤其是厨房,仿佛住在这里的人不食人间烟火。不过该有的家具都有,并且都质地上乘,不知是前主人留下的,还是孙子超自己购置的。 不过这些落在张义眼中,怎么看都更像是摆设。 看了一会,他踱步去了书房。 这里的景象和客厅大不相同,书架上放满了书,但书皮上桌子上都蒙上了一层细细密密的灰。 张义若有所思地打量了几眼书架上的图书,从坤包里拿出提前准备好的一张折叠起来的纸,用橡皮胶带把它粘在了书桌角落底下。 仔细检查了一番,发现只要不低头仔细查看,不会被轻易发现,才转身走了出去。 另外一边,一辆黑色轿车远远停在张义家不远处的马路上。 汽车熄火后,等了一会,才有三个人从车上下来。 他们快速穿过马路,一路顺着墙角来到一个岔口,有人低声学了几声鸟叫,然后附近响起一阵轻柔的脚步声。 是黄包车车夫。 “有什么发现吗?” 三人中一个戴着礼帽穿着黑色风衣竖着领口的男人问,他一脸和善的微笑,正是孙子超。 “没有,我一直蹲在那里,连只耗子都没有发现。” “你一直在哪里?就没有换过位置?”听黄包车车夫这么说,孙子超不由皱起眉头。 黄包车夫:“对啊,孙科长你也不多派几个人,一个黄包车不载客就够扎眼的了,估计我早就暴露了,还有啥好折腾的。” 孙子超说:“人手我会给你派,但不是现在。” 黄包车夫悻悻不语。 孙子超瞥了他一眼,暗自恼怒,郊外的学校、气象局、图书馆、电讯处、科里、各个处长的家附近,机动组,到处都是人手,战线拉的太长了。 更憋屈的是,监视了一天,没有得到丝毫有价值的情报,所有人都好像冬眠一样,偃旗息鼓了。 搭台唱戏,没有客人,还怎么演下去? 还有,这些手下年关将近,也一个个开始偷奸耍滑,洋相尽出,不但跟踪监视沈处长的人暴露了,司法处徐处长那里也出了纰漏。 和沈处长暗暗给他设置障碍不同,司法处徐处长明火执仗,直接停车将跟踪监视的两个便衣暴打了一顿,扬长而去,如今官司已经打到了戴老板那里。 再这样下去,戴老板那里恐怕也压不住了。 孙子超明白,究其原因,还是自己的跟脚太浅了。 想要在局本部站稳脚跟,第一是靠时间熬资历,这个他等不了,也没有时间。 明天就要过年了,等待他的,又会是什么呢? 第二就是尽快破个大案,以能力来树立威信,原本,他没来由地充满信心,但现在 孙子超的眼睛里有一种深深的疲惫。 顿了顿,他不甘心地问:“从晚上到现在就没有人出进往来?” 车夫想了想说:“一个小时前,有个打扮得枝招展的女人出去过。” “什么样子?” “化着浓妆,看不太清,但我确信是女人。” 暗骂一声“蠢货”,孙子超蹙眉沉思起来。 过了一会,他从兜里掏出几张钞票递给车夫,恢复了笑脸: “过年了,给家里小孩买点果,再辛苦一下,这个点正是人最犯困的时候,但老鼠往往趁着这个点偷摸出来干坏事。” “多谢孙科长了。”车夫冻得青紫的脸上挤出一个难堪的笑容,接过钱,转身走了。 “走,上去看看。”孙子超又带着两个便衣去了监视点。 两个负责监视的便衣哈欠连天,此刻正躲在窗帘后面吐云吐雾,看见孙子超进来,连忙将烟掐灭。 “科长。” “有什么异常吗?” “一切正常,目标一直在我们的视线中。” 孙子超点了点头,一边扇着烟气,一边走到窗后,拿起望远镜观察起来。 视线中依旧是一个模糊的人影轮廓,正靠着椅子伏在书桌前忙着什么。 “张科长挺拼命嘛!” 他刚想放下望远镜,突然眉头一皱: “他保持这个姿势多久了?一直在书房忙活?” 两个监视的便衣面面相觑,“有有一个多小时了吧?” 另一人拿过监视记录,又看了看手表,给出确定时间: “一个小时四十分钟。” “没动过?没去过厕所?” “这这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了。”孙子超冷哼一声,脸色异常难道。 他想起来了刚才伪装成黄包车夫的便衣说过的话,一个化着浓妆打扮得枝招展看不清长相的女人出去过,不禁蹙紧了眉头。 张义真的在家吗? 这个女人是他伪装出来的还是他的同伙? 雌雄大盗?一个美人鱼,一个深海。 或许是巧合,但特工的字典里面没有巧合一说。 不管如何,此时此刻他都需要去张义家探查一回。 “孙科长?” 孙子超脸上阴晴不定,没有理会问询的便衣,瞥见桌上的电话,抓起来就拨了出去。 电话通了,响了很久,但没有人接。 挂断电话,孙子超的脸上已经有了笑意。 一个在书房的人会听不见客厅的电话?一个情报人员,会置电话于不顾? 此刻他越发笃定张义肯定不在家里,说不定那个女人就是他乔装打扮的,半夜三更鬼鬼祟祟改头换面出去干什么? 肯定是和自己的同伙接头。 好家伙,为了接头,竟然不惜装扮成女人,确实够狡猾! 如此城府心机,如此高超的手段,他肯定是潜伏在军统局的那个卧底。 这么想着,孙子超禁不住洋洋自得起来,终于逮住你了。 片刻的沉默过后,孙子超拔出手枪利落地上膛,一脸认真地说:“准备行动!” “抓谁?” “张义。” 几个便衣同时愣住了。 “马上动手!” “这这.戴局长知道这事吗?” “我会马上给他打电话。” 一个便衣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孙科长,按规矩,这事必须由局座、处长批准才行.” 孙子超早就不耐烦了,一下子发作了: “这是我现在给你们下达的命令,再缓再等,老鼠就回窝了,只要他不在家里,他就是那个人。” 他几乎是贴着便衣的脸,低声吼道: “我告诉你,抓了人,破了规矩犯了错,有我顶着!但要是误了事,你们一个个吃不了兜着走。” “是。”便衣被他骂得一个机灵,连忙掏出手枪,打头走了出去,其他人鱼贯跟上。 一行人悄无声息地下了楼,穿过马路,在孙子超的指挥下,两人一组,从两个方向无声接近了张义的家。 一个便衣蹑手蹑脚靠近大门,侧耳听了几秒,见屋内没有动静,立刻一招手,其他便衣全部围拢过来。 最靠近门口的一个便衣从兜里摸出一根特制的改锥,回头看了看孙子超,见孙子超点头,他将改锥插进锁芯,上下捅了几下,一抽,锁“咔嗒”一声开了。 一个便衣推开门刚想进去,忽然,有一只手拽住了他。 他回头一看,就见身后的便衣一脸凛然地看着门缝处,忙凝神看去,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只见门内悬着一根细线,上面挂着一颗手雷,如果他刚才用力一点,说不定此刻早就命丧黄泉了。 孙子超冷眼看着这一切,对便衣的机敏满意的同时,更加笃定张义不在家里,哪有人在家里睡觉,门口挂颗手雷的。 便衣擦了擦额头细密的汗珠,深吸了口气,一只手伸进去拖住手雷,一手用剪刀将细绳剪断。 屋内,寂静无声,唯有书房处透出一丝光线。 几人悄然而迅速地走了进去,孙子超加快步伐,越过几人,直奔书房,似乎胜券在握。 他刚把手握在门把手上,突然,门被从里面猛地拉开,一把黑洞洞的手枪顶在他的头上。 孙子超的笑容僵住了。 张义怎么在家?那他为什么不接电话? 咔嗒,是保险栓按下的声音。 “别动,放下枪!”张义说着,“啪”将客厅的大灯打开,露出几个僵住了的便衣。 张义穿着一身厚厚的睡衣,踩着布拖鞋,脸上压出几道皱纹,脸颊上还沾着一片茶叶,似乎才被惊醒,不过惺忪的眸子此刻却布满寒光。 “张张科长.” 张义看都不看他们,冷冷注视着孙子超: “无缘无故闯入我家中,还带着枪,兴师动众的,是来抓我的?还是来暗杀我的?” 孙子超哑口无言。 “我需要一个解释。” “张科长,你听我说,早就想来您家里拜会,一直没有机会,刚才给你打电话,你没接,我以为出什么事了,就过来看看。”孙子超张了张嘴,挤出一个难堪的笑容。 “我没耐心听你绕圈子,这话留着给局座说吧。” “误会,张科长,我会向戴先生汇报的。”说着他侧头对四个僵住的便衣说: “还不退出去。” 四个便衣赶紧收起枪识趣地往后退。 “站住,我让你们走了吗?”闻言,四人噤若寒蝉。 “张科长,不关他们的事,孙某确实心急担心你的安全,才处置失当,多有冒犯,还望您海涵,等我回禀了戴先生,改日一定负荆请罪,登门致歉。” 张义无所谓地看了他一眼:“如何向戴老板汇报那是你的事,今天这笔账先算了再说。” 孙子超面色苍白,没有说话。 张义不给他反应的机会,抄起枪柄就砸在他的头上,瞬间,血流如注。 孙子超面无表情地摸着额头渗血的伤口: “我可以走了吧?” “不够,刚才这一下是冒犯我的代价。” 说完,张义又给了他一枪托。 这一下更加用力,孙子超被砸得一个趔趄,好半天才缓过劲来,他捂着鲜血淋漓的额头:“这一下呢?” “赔偿我家门锁的钱。” 说完,张义不慌不忙地收起手枪:“滚吧,别在这里碍眼。” “领教了!” 孙子超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几个便衣战战兢兢胆怯地偷瞄了张义几眼,慌不择路地退了出去。 一个便衣走到门口,讪笑着将一颗手雷放在地上,又一溜烟跑了。 张义微微一笑,好戏即将上演! …… (本章完) 第385章 情报(求月票) 第385章 情报(求月票) 天亮了,整座城市从沉睡中渐渐苏醒。 今天的天灰蒙蒙阴沉沉的,犹如一块巨大的铅块,沉甸甸压在城市上空。 渝中中山四路巷口的扫地声刚响起来,丁浩就爬了起来。 他穿上挂在床头的皮袄,戴上毡帽,趿拉着灰不溜秋的鞋,在家里找吃的。 屋里乱七八糟的,衣服毛巾锅碗瓢盆落得到处都是,凌乱不堪,扒拉了半天,并没有找到吃的,他只好出门。 一股冷风吹来,冬日的寒意让丁浩打了个哆嗦。 他裹紧衣服,抬头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嘟囔了几句,穿过一道巷子,走进了一家挂着“吉祥川菜馆”招牌的饭馆。 饭馆很小,正中间的火炉上架着一口铁锅,此刻正咕隆咕隆地冒着热气儿。 铁锅边上坐着一个鼻梁上有道伤疤的光头壮汉,他穿一件黑色风衣,领口敞开着,隐隐可以看见里面的黑色警服,领口铭牌上有第八分局的字样。 他坐在马扎上,温着一壶酒,自酌自饮。 丁浩看起来和光头很熟,讨好地叫了一声:“队长。” 光头看也不看他,掀开锅盖,夹起一块热气腾腾的肥肉,吸溜吸溜吃着,根本顾不上说话。 肉有点烫嘴,但丁浩的目光却紧紧盯着,眼睛里仿佛有小星星在闪烁,喉咙微微滚动,看着光头大快朵颐,默默地咽了一口口水。 嚼完嘴里的肉片,光头这才斜眼扫了他一眼,问道: “你有情报汇报吗?” 丁浩张了张嘴,沉默了。 他39年11月从黔训班毕业分派到山城警察局第八分局已经一年了,寸功未立。 黔训班成立于38年12月,设游击、情报、行动、会计、电讯、缉私六个大队,学生900余人。 丁浩学的正是情报专业。 因黔训班是临训班的续班,也叫黔训班二期。 但后娘养的就是后娘养的,即便喊出“临黔不分家”的口号也无济于事,二者之间的待遇天差之别。 由于临训班是第一批大规模训练出来的特务,文化素养又高,加之军统局成立后急需有学历技术的青年干部,因此戴老板对这批人宠爱有加。 他亲自挑选到局本部的几十人,都得到了重用,不是去甲室做了助理秘书,就是安置在人事处等内勤单位,如今都当上了股长、副股长。 其他不在内情的学生也在外勤的区、站、组混得如鱼得水,官阶也提升到了上尉或少校。 而他丁浩混了一年,还是一个少尉。 倒不是他丁浩自甘堕落,不努力,实在是“空有屠龙之技”,却无施展之机。 旁边就是红党山城办事处,但那又如何,人家是公开机关,如今国红合作,不能查,也不能抓,只能跟个踪盯个梢,搞点鸡毛蒜皮的情报,聊以自慰。 “胸怀万千丘壑,志比鸿鹄高飞,奈何困于浅滩,才情尽付流水。” 每次想到这句话,丁浩就暗自神伤。 他情报专业出身,曾梦想着凭借专业技术,从各种各样雪一样飞来的情报中,通过辨别、分析、抓取,筛选出最有价值的那一份,从而一举跃入戴主任的眼中,做一个有名号的特务,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寂寂无名,还时不时被人“耗子耗子”的呼来唤去。 他丁浩可不是耗子。 但你不愿意又如何? 到现在才发现,所有的梦想和努力,在落魄的时候,连一个馒头都换不回来。 他要离开,调离这个地方,到能发挥自己价值的地方去,这一刻,这个念头无比坚定。 看着吃得满嘴流油的队长,丁浩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他深吸一口气,把刚刚心里念叨了几遍的腹稿又快速过了一遍,然后尽量平静地说: “情报肯定要搞,也不是我搞不到,我一直在想办法,只是这个地方,实在是” 队长砸吧了下嘴,似乎早已看透了他的小心思,他直接打断丁浩,问道:“你来多久了?” “一年零一个月。”丁浩赶紧答道。 “你直接说吧,想去哪儿?” 队长直截了当把丁浩弯弯绕绕的腹稿砸了个稀碎,他愣了一下,然后磕磕巴巴地说: “我,我只是想换个地方.” “你想去哪?”队长又问了一遍。 见队长语气坚决,丁浩不敢再兜圈子: “我是想,能够调到情报处,那里能发挥我的专业,我也能跟着前辈多学习,多进步。 我还是希望能够历练历练,我不怕吃苦.只要队长能将我的申请转递上去,您就是我的贵人,我这辈子感激不尽。” 队长握着匕首剔肉的动作停了下来,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嗤笑道: “情报处?你怎么不说去甲室呢?那里距离戴老板更近,更方便你进步。 呵呵,情报处长你认识吗?不认识。科长呢?也不认识。你知道情报处的门朝哪边开吗?大白天的做白日梦。” 说完这话,他剔下一块肥肉放入嘴巴咀嚼着,完了,端起一旁温好的酒就像送客一样摆摆手。 丁浩明白了,但他并没有走,只是用乞求的眼神望着队长。 队长嘬了一口酒,表情已经不耐烦了: “站着干什么?我要是你现在就出去找情报。早起的鸟儿有虫吃,今天过年,我们忙,红党也忙,忙就容易犯错误,万一瞎猫逮住死耗子呢?” 丁浩张了张嘴,还想说点什么,队长直接喝道:“滚蛋。” 见他真的动怒了,丁浩垂头丧气地走了出去。 从哨点出来,丁浩脸色憔悴,黄包车、小轿车一辆辆从他眼前经过,他都恍若未闻。 直到肚子实在熬不住了,他才长出一口气,好似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走向远处一个卖煎油饼的小摊。 “来两个油饼。” 小贩麻利地拿过一个木夹,用油纸装了两个煎好的油饼递给他。 丁浩接过来转身就走。 “钱,先生,你还没.” 丁浩猛地转身,轻蔑笑着,撩起衣襟一角。 看到黑洞洞的手枪,小贩脱口而出的话戛然而止,直到丁浩的背影消失,他才气冲冲嘟囔了一句“狗特务”。 这边丁浩狼吞虎咽地吃着油饼,穿街走巷,很快进入一幢三层小楼的阁楼。 这里是他的据点,窗帘后面架着一部望远镜,它的对面正是红党办事处。 吃了油饼,他摸了摸袄,半天才找出一根皱巴巴的烟,但又找不到火柴,索性直接将烟塞到嘴里,咀嚼起来。 辛辣的味道刺激着口腔,让他精神不由一振,立刻坐在望远镜后窥视起来。 这一盯就是几个小时。 从天刚亮到中午,半天时间又过去了,他扶膝而坐,眼睛酸了,脚麻了,肚子又饿了。 “唉。” 丁浩长长叹了口气,婆娑着冰冷的望远镜,他准备在坚持到天黑的时候放弃。 在这个冷漠的城市,从事着怀疑别人的行当,感受到的也只是人与人之间信任的缺乏,有的只有怀疑、冷漠和无视的眼光,他从来没有对这种冷漠体会得如此深刻,在今天,在大年三十。 他想着以后飞黄腾达的时候再见到像自己现在这样落魄不堪的,一定要伸把手哪怕给他个十块八块不,一定带他吃顿饱饭去!就像他现在在想的,队长锅里的肥肉,真香。 恍恍惚惚之际,丁浩耳边听到了一阵汽笛声,忙凝神去看。 就见一辆罩着帆布棚的吉普车停在办事处门口,从车上下来一个穿灰蓝色军装的军官。 清瘦,四十上下,腰间扎着武装带,别着驳壳枪,身后还跟着一个打着绑腿的警卫员。 瞄了一眼车牌号,丁浩一眼看出这辆车是从成都来的。 然后办事处的大门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同样穿灰蓝色军装的中年人,胸口有口袋,这是干部的标注。 这人丁浩认识,是办事处的机要秘书,黄秘书,是他长期监视的对象。 黄秘书显然和来人是老相识,两人热情地拥抱了一下,拉手拖臂谈笑着走了进去。 随着吉普车驶入,办事处的大门重新关闭了,只留下两个背着长枪一动不动的卫兵。 此刻丁浩的目光恨不得穿透那道大门,窥探到他想知道的一切。 他连忙调整望远镜,人也站了起来,视线紧随着两个中年人的背影。 他们走到一处台阶下,来人将一个红色文件夹递给黄秘书,黄秘书看了一眼,表情变得严肃,匆匆带着来人走进了一道小门,视线被彻底遮挡了。 丁浩不由有些泄气,连续的工作和一无所获的失望,让他看上去疲惫极了。 但他怎能甘心,大过年的,这个成都的干部冒着风寒带来的情报一定极其重要。 他一定要等下去。 这一等就是一个小时。 视线中,黄秘书的眉头舒展了,他和来人谈笑风生地向办事处大门走来。 这是去干什么?吃饭? 丁浩暗忖着,视线紧随着两人出了办事处大门。 窥见两人如他所料上了大街,丁浩一喜,连忙起身准备尾随上去。 走到门口,他又退回来,捧起木桶中的冷水,往自己脸上狠扑了几下,困顿的大脑瞬间清醒了。 “谢天谢地。” 下了楼,瞥见两人还在自己视线中,丁浩默默说了一声,用手压了压毡帽,警惕地左右环顾了一下,低着头向前走去。 阴冷的天气丝毫没有影响人们逛街的心情,行色匆匆的人群,叮当叮当的电车,卖力吆喝的小贩,喧闹异常。 丁浩从着手默默走着,突然他脚步一停,转身拿起一个货摊上的袄,一边询问价格,一边用眼角余光观察目标。 目标两人似乎察觉到有人跟踪,脚步变得时快时慢,以此来测验身后是否有人跟踪自己。 丁浩在摊位上默默环顾着大街上的一双双眼睛,每个行色匆匆的人,似乎都各怀使命,似乎有无数双闪着饿狼般阴险墨绿光芒的眼睛同样在盯着自己的目标。 比如不远处路边报摊上两个假装看报纸的男人在接头接耳,紧接着其中一个男子一两步就尾随上了一个在目标身边停留过的男人。 是二队的人,丁浩暗骂晦气,这些家伙睡到大天亮才出来游荡,决不能让他们拔了头筹,目标可是他守候了一早上才发现的。 此刻,丁浩暗暗紧张起来,他知道麻烦大了,这么多人不说打草惊蛇,也会害自己暴露,到时候必将功亏一篑。 看着目标挤入人流,跟踪的特务从四面八方尾随上去,丁浩脸色难看。 这时,他注意到不远处有个落单的小男孩站在一家货铺门口,正吮吸着手指,眼巴巴看着路过卖葫芦的小贩。 他灵机一动。 扔下手中的袄,他从着手装作愁眉苦脸的样子,一头扎到了卖葫芦的小贩身上,回过神来连忙哈腰道歉。 再转身的时候,他手里已经多了一串葫芦。 他走到小男孩身边蹲下来,挤出一脸和蔼的笑容:“小弟弟,想吃吗?” “想吃,妈妈不给我买。”小男孩说着,眼圈有点儿红。 “给你。”丁浩将葫芦递了过去。 小男孩收起眼泪,小手抓着葫芦,用舌头舔着,一脸陶醉。 “还要吗?” “要。” 丁浩笑了,他直起身来,举目四望,然后指着远处挂着红灯笼的酒楼,说: “那里有好多好吃的葫芦,我们一起去拿好不好?” 说罢不待小男孩同意,他已经抱起了他,盯着目标远去的背影紧紧追了上去。 “总算甩掉尾巴了,不容易啊!”黄秘书两人带着明里暗里监视的特务兜了两圈,终于摆脱了跟踪。 “是啊,过年了这些人也不休息。” “要理解,毕竟这是人家的工作嘛。” “哈哈,说的也是。行了,老黄,别卖关子了,你到底要请我吃什么?” 黄秘书笑着说:“你老刘是东北人,好不容易来一趟,我怎么也要尽尽地主之谊,叶主任特批,今天请你吃铁锅炖大鹅。” “铁锅炖大鹅?我做梦都想吃,等赶跑了日本人,一定要吃一顿地道的。” “到时候你请客啊。” “管够。”两人说着话,浑然不知他们的对话被抱着小男孩从身边经过的丁浩听得真真切切。 丁浩默不作声,摸着小男孩的头加快了步伐,他要提前赶到那家东北菜馆。 “二位长官吃点什么?”黄秘书和老刘走进东北菜馆,掌柜隔着柜台热情地招呼着。 “铁锅炖大鹅有吗?” “有有有,锅里正炖着呢。” 掌柜额头微微有汗,显得很紧张,黄秘书和老刘对视一眼,没说什么,找了个靠墙的位置坐下。 “铁锅炖大鹅一份,2号.客人。” 说完这话,掌柜似乎已经浑身没了力气,虚弱地靠在当做屏风的木墙上。 而一墙之隔的内屋里,一个穿着皮袄、戴着黑色毡帽的男子正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 他的手里握着一把手枪,枪口指着的,是抱在一起瑟瑟发抖、自己捂着嘴巴的掌柜的妻女,旁边还有一个被堵上嘴捆绑起来的小男孩。 这人正是丁浩。 此刻他用警告的眼神恶狠狠瞪了一大两小三人几眼: “敢发出任何动静,立刻让你们死。” 说完这话,他拿起墙上挂着的一个灰色盖耳毡帽换上,走出内屋,脸上已换上了亲切和蔼的笑容。 “掌柜的,现在我是伙计,你最好老实点,我保你全家性命无忧。” “唉唉唉听您的。”掌柜赶紧点头。 丁浩轻哼了一声,拿过账本算盘,假装盘账,眼角的余光却死死盯住了2号桌上的老黄老刘两人。 这时他注意到老刘从兜里拿出一份折叠的报纸递给了对面的黄秘书。 黄秘书小心展开,一边闲聊,一边看了起来。 是一份《大公报》。 丁浩眼神不由一凝。 接着他注意到,对面的老刘点上了一根烟。 一边抽,一边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左手搭在了桌上,手指在黄秘书视线能看见的地方轻轻地扣动着,有时扣三下停了,有时扣七下停了。 随着黄秘书脸上的神情凝重,手指扣动的动作更快了。 丁浩的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这两人一定在传递情报。 摩斯电码? 他试着回忆熟背的2000字明码字表,却发现怎么都对不上。 红党自己的密码? 此时此刻,他恨不得自己的眼睛有神奇的能力,能够捕捉到二人面前好似不存在却实实在在跳跃演化的文字。 “二位先生,菜来了。”突然,小二端着菜上来了。 手指的扣动戛然而止,黄秘书也将报纸还给了老刘,二人津津有味地吃起了大鹅。 菜烧得很地道,但老刘浅尝即止。 “不好吃?” “很美味,但这么好的东西打包回去吧,也让办事处的同志们尝尝,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也是。”黄秘书想了想,叫来伙计打包后,两人到柜台结账。 丁浩热情问:“这就吃好了?” “回去慢慢吃。” “好勒,两个大洋。” 老刘刚想摸兜掏钱,就被黄秘书按住了:“说好我请客的。” 说着他摸出两个银元放在柜台上,手还没有离开柜台,一只手按住了他的手背。 黄秘书皱起眉头:“怎么了?” “您别误会。”丁浩讨好地笑着,略带羞涩地指了指老刘: “不好意思,能不能把您的《大公报》留下来给我看看?” 黄秘书和老刘对视一眼,哑然失笑。 老刘好奇地看着他:“你也看报纸?” 丁浩红着脸说:“看看报纸,长长见识,有句话说,行什么路来着” “行万里路读万卷书?” “对对对,可以留给我吗?”丁浩举手作揖,一脸希冀地看着他。 “行,一份普通报纸罢了,遇到你这么上进的青年,我也算做了一件好事。”老刘没有任何犹豫,就掏出报纸递给了丁浩。 “谢谢二位长官,谢谢。” “别叫长官了,我们也是老百姓的一份子。”两人笑着摆摆手,施施然离开饭店,远远传来爽朗的笑声。 如愿拿到报纸的丁浩眉头舒展了好些,此刻他顾不上其他,出了饭店,直奔不远处的报摊。 迫不及待地拿起一份《大公报》,他细细对比,果然和老刘说的一样,是今天发行的最新版,两份丝毫不差。 确实是一份普普通通的报纸,但里面肯定蕴藏着自己不知道的秘密。 只要弄懂了这些,升官发财就在当下。 这么想着,他环顾四周,看着各种伪装的便衣从四面八方挤进人群,又追随目标的身影而去,不由露出一丝讥笑。 错过了最精彩的部分,还想获取情报,想屁呢。 得意间,他摸了摸空瘪的肚皮,立刻找了一个避风的角落,靠在墙角,研究起报纸来。 “是他吗?” “不会错,这个人虽然狡猾,后面还抱了个小男孩,故意挡着脸,但他那身衣服鞋子不会错,现在我们想告诉他的一切估计他都知道了。” “你觉得他会信吗?” “蒋干盗书,本就是疑兵之计,就看得到情报的人怎么想了。” 这边,黄秘书和老刘边走边小声交谈,对身后隐隐尾随的尾巴视而不见。 “那个小男孩怎么办?” “让我们在警局的同志去处理吧,这些军统特务手段卑劣,无所不用极其,真是造孽。” “以后人民当家作主了,一切会好的。” “会有那么一天的。”黄秘书坚信不疑。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进办事处的大门,随着大门关闭,阻绝了一切窥视的目光。 另一边,丁浩正绞尽脑汁地破译着报纸上的秘密。 但尝试了各种办法,依旧一无所得。 忽然,他想起了老刘在桌上叩击的举动,不由蹙起眉头,在脑子里仔细搜寻着当时的画面。 “扣三下,扣七下或许是某一篇幅的第三行第七个字?还是某一段落的第三个字第七个字?” 这么一想,似乎一切豁然开朗。 他立刻摊开报纸,从第一个版面看起来,手指不自觉地在地上扣动起来。 半个小时后,等他翻到第三版第一篇的一则报道时,突然眼睛亮了,接着哈哈大笑起来。 他从地上翻起来,全然不顾路上零星行人愕然的眼神,在他们错愕的目光中,向那家川菜馆飞奔而去。 川菜馆。 还是那口铁锅,依旧冒着腾腾热气。 光头队长用匕首剔着指甲,不时拿起温好的酒撮一口,一脸惬意。 看到气喘吁吁跑进来的丁浩连脸皮都没有抬一下。 “狗鼻子够灵的啊,我刚炖上土豆烧鸡,你就来了?” 丁浩默不作声,从怀里掏出报纸拍给光头,自顾自扯过一个板凳坐下,全然不顾队长愠怒的眼神,一边哈气,一边兀自掀开锅盖,扯了一只半生不熟的鸡腿,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几个意思?丁浩,给你脸了?你要是说不出个二三五,老子叫你吃不了兜着走.以后你也别想干了,局里的厕所你承包了。”队长剔指甲的刀一停,横在了丁浩的鼻尖前。 “第三版嗝.第一篇.”丁浩吃的满嘴流油,打了个嗝,嘟囔着说。 队长狐疑地盯着他,这厮以往唯唯诺诺,此刻却这么放肆,简直胆大包天,难道他真有什么依仗、筹码?打探到情报了? 他半信半疑,拿起报纸看了起来。 但不过几眼,便一头雾水地说:“把话说清楚了!” 丁浩不说话,又扯下来一个鸡腿,大口吞咽着,瞥见队长脸上压抑不住的怒火,他才慢悠悠在腿上敲击起来。 队长眼神一凝,目光又重新投注在报纸上。 “三、七、十二、十五、二十三密码检字法!”随着一个个数字从光头队长嘴里蹦出来,他不由瞪大眼睛。 “嗝”丁浩又打了个嗝,终于抬头看了一眼队长,露出佩服的目光。 “红党在用密码检字法传递情报,这些字组合起来就是-——深海吾弟,影子已落网,老家一切安好,勿念。另”队长感慨着,喜笑颜开。 丁浩得意一笑,继续埋头啃着鸡腿,见他又要向锅里下手,队长喝道:“饿死鬼转世的?给老子留点。” “我一个月就三十块钱薪水,连津贴都没有,法币贬值这么厉害.” “好好好,你是功臣,管够,随便吃”队长无奈摇头,给他倒了一杯酒,看着丁浩一饮而尽,神色一肃。 “别人叫你耗子,还真给你瞎猫逮住死耗子了,说说吧,情报怎么发现的?” 耗子这个令人厌恶的代号,此刻丁浩心情舒爽,突然就坦然接受了。 他抹了抹嘴,开始一五一十汇报今天的所闻所见,自己怎么发现目标,怎么跟踪,怎么灵机一动,怎么提前潜伏进东北菜馆,悉数道来,完了,他一脸希冀地看着蹙眉思索的队长: “升中尉够了吧?” “只要情报没有问题,别说中尉,少校也够了。”队长一拍大腿,一脸欣赏地看着他:“丁少尉,你立大功了。” 此刻他越看丁浩越顺眼,以往唯唯诺诺的家伙在自己心中的形象竟然变得高大起来,嘿,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小子的闪光点呢? 当然,这里面自然少不了他尹劲松尹某人的功劳,早起的鸟儿有虫吃,要不是他将丁浩赶出去,他又去哪里发现情报。 责之深,爱之切嘛。 另外,这份情报报上去,足够自己这个少校队长再爬一级了。 “那我能去情报处吗?” 一句话将想入非非的尹队长拉回了现实,他压下心底的不悦,皱眉说: “你把事情想简单了,情报处有那么好进?你有熟人吗?” 丁浩张口结舌说不出话。 尹劲松冷哼一声,一脸嫌弃地看着他: “你什么都不明白,还想进情报处?没能力没资历没关系,想屁呢不过现在你的关键时刻来了。” 后一句话一下勾起了丁浩的好奇心,他立刻起身,谦恭地看着队长: “什么叫关键时刻,请队长指点。” “提拔的紧要关头,就是关键时刻。”说到这里,尹队长感同身受地指了指自己鬓角的白发,“人生短短几十年,刨去上学退休养老,头发从黑到白,中间这些年只有几次黄金机会,抓住了飞黄腾达,一旦错过投胎都来不及。” “那我要怎么做?” “急了?呵呵,我刚才说到关键时刻,什么叫关键时刻,就是某个寻常的一天,能决定你命运的一个人或几个人坐在办公室里,喝着茶谈论,有人说丁浩这个年轻人不错,可以给他压压担子,你就能上一个台阶。要是没人提议,或者有人反对,你就等着下一次吧,哼哼!” “队长,那我” “别说话,接下来这个电话就是打给能决定你我命运的人的。” 尹队长摆摆手,在丁浩疑惑不解的眼神中,走向不远处的电话机,走着走着他的腰杆不自觉地弯了下来,就像见到了某个大人物毕恭毕敬的摸样。 然后他拨了一个熟记心中的号码,电话通了,他用恭敬的语调说: “杨处长您好,是我,小尹,警察局第八分局的尹劲松… 对对对,上次给您家送过月饼的,是,您记性真好。 是这样的,我这边发现一封绝密情报,涉及‘深海’,对,就是传说中那个卧底,放心,情报绝对没有问题,好的,我马上过来,是!” 丁浩看着打电话的尹队长,感觉如此陌生,他从未见过队长如此卑微的一面,或许这就是官大一级压死人?这就是就是官场、政治? “愣着干什么?马上和我去见杨处长。”尹队长浑然没觉得自己的态度有什么问题,挂断电话,喝了一声发愣的丁浩,抄起报纸,就往外奔去。 丁浩忙不迭跟了上去。 他们浑然不知,这份突如其来的情报将给军统局造成多大的冲击。 …… (本章完) 第386章 抓人抄家(求月票) 第386章 抓人抄家(求月票) 丁浩忐忑不安地跟在尹劲松身后,经过两次身份核实,上交了手枪,才步入局本部办公大楼。 从上楼开始,平日在警队侃然正色的尹队长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断过。 即便是楼道里碰见的普通内勤,他都笑容可掬地打着招呼。 对方只是点点头,擦肩而过,但尹劲松脸上的笑容足足维持出去四五步。 他一边走,一边不忘侧头叮嘱丁浩: “别紧张,到了这里,杨处长就是主考官,决定咱俩命运的时刻来了。一会可要抓住机会,长官问什么就说什么,千万别自作主张。” 丁浩本就忐忑,被他这么一说,更紧张了,连忙深吸一口气,紧紧跟在队长身后。 此刻情报处长杨荣坐在办公室里,看似心静如水地翻着一本《曾文正公全集》。 旁边放着一杯秘书刚泡好的香茗,水面上的茶叶逐渐散开下沉。 说实话,接到尹劲松的电话,他很是意外。 如果不是此人说给自己送过月饼,他压根就想不起这个人。 当然,月饼不是重点,月饼包装盒的下面还挤着一摞美金。 数目不是很大,一千而已,不过这毕竟是人家的一点心意,杨处长就坦然笑纳了。 他本以为尹劲松要求自己办事,如果在能力范围内,那就顺手为之,但对方却从未找过他,这倒让杨荣稀奇了。 是个能沉得住气的人。 今天他之所以百忙之中拔冗相见,自然是为了还尹劲松一个人情,尤其对方还提到了“深海”。 这时,秘书敲门进来汇报:“处座,人来了,现在见吗?” “我有多少时间?” “只有半个小时,一会您就要去大礼堂参加晚宴,明天还要见委员长呢。”秘书谄媚道,脸上与荣有焉。 “唔”杨荣点点头,今晚戴老板要做精神讲话,明天还要随他去觐见老头子,时间确实很紧。 “让他们进来吧。” “是。” 尹劲松丁浩二人进了办公室,毕恭毕敬敬了一礼。 “杨处长。” 杨荣打量两人几眼,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才慢条斯理地问:“你是怎么知道‘深海’的?” 尹劲松愣了一下,然后磕磕巴巴地说: “我,我也是听说,毕竟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说得也是,越是保密,就越容易走漏风声。”杨荣沉吟片刻,把茶杯放下,看着他:“情报呢?” 尹劲松掏出报纸,老老实实说道:“他们用的是密码检字法,如果不知道序号,组合出来的语句根本不通,幸好丁少尉明察秋毫,提前埋伏到了他们吃饭的地方,这才勘破了他们的鬼把戏。” “是呀,他们很狡猾。”杨荣感慨了一句,似乎才发现丁浩一样: “你就是丁少尉?一表人才啊!” “杨杨处长过”丁浩腼腆说道,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杨荣打断: “将情报译出来。” “是。” 秘书适时递上一支钢笔,尹劲松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连忙在报纸上写写画画,将在心里念叨了无数遍腹稿的情报写了出来。 “深海吾弟,影子已落网,老家一切安好,勿念。另,浑水计划已批准,你可利用查卧底的机会,相机行事,搅乱军统局,让白匪自相残杀,组织会暗中协助,祝平安。兄渔夫。” 杨荣注视着情报,脸色凝重。 卧底谁在查?谍参科科长孙子超。 他不是成功潜伏归来的王牌特工“影子”吗?怎么就成了“深海”呢? 还有这个浑水计划是什么?浑水摸鱼? 联想到最近有人若有若无对自己的监视,杨荣脸上骤然变色。 这个孙子超不会是红党派来的吧? 在红党那边功成身退,然后再伺机打入军统局。 还是说他是双面间谍,一事二主,两边无伤? 思忖间,他将报纸合起来,沉着脸问: “情报是怎么发现的?” 尹劲松照本搬科,将丁浩给自己汇报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杨荣若有所思,顿了顿,又问:“这份情报还有谁看过?” 尹劲松赶紧说:“收到情报的第一时间我就给您打了电话,就我和丁少尉知悉。” 杨荣点点头,表情异常严峻:“我马上去找戴老板汇报,从现在起,你们两个就待在这里,随时等待召见。” 说着,他给秘书暗暗使个眼色。 秘书立刻心领神会,待杨荣走出办公室,他把门关紧,转向尹劲松丁浩二人: “二位喝什么茶?” 另一边。 傍晚的军统大礼堂人头攒动,一众特务按照处室科股划分,整整齐齐坐在椅子上,交头接耳讨论着今晚吃什么。 此时,张义坐在二处的位置上,正和前排的二处处长何商友聊天。 “听说你将孙科长暴打了一顿?因为什么事呢?” “纯粹是看他不顺眼。”张义瞥了一眼隔着几个座位,头上顶着膏药贴的孙子超,淡然说。 孙子超正襟危坐,目视前方,他就像没有听见二人的对话一样。 何商友一脸的幸灾乐祸,假惺惺说: “都是同僚,何必呢,有什么话不能坐下来好好说,要有胸襟嘛。” 张义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何商友继续说:“做人要拿得起放得下,一个处里搞内讧,徒劳让别人看笑话,说我何某人管理无方。” “处长的意思是?” “我就倚老卖老做回和事佬。”何商友望着他,又一指孙子超:“这件事是你有错在先,向张科长道个歉。” 孙子超立刻站起来走了过来,把手伸到张义面前,主动要和他握手言和。 张义看看他,并没有要伸手的意思。 孙子超仍然伸着手,等着。 见此情景,何商友面露不悦,唤了一声:“张科长!” 张义不得已,慢慢伸出手,虚虚地握了一下,随后马上抽了回来。 他正要坐回去,就听孙子超又说:“张科长,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误会总算解开了。” 张义似笑非笑:“你觉得是误会?” “有些事大家心照不宣,呵呵,孙某也是奉命行事。何处长让我们唱一处将相和,如果需要,我一定负荆请罪,说过的话算数。” 心照不宣?这是意有所指啊,还在对自己怀疑?张义笑了笑说:“孙科长骨头真硬,伤疤没好就忘了疼。” 孙子超没有说话。 “就是脑子不太灵光,真的卧底你不去抓,反而盯着我们这些老实人,听说你连何处长都监视了?” 听到这儿,孙子超有些急眼,那张伪善的笑脸一垮:“我什么时候.” 冷眼旁观正准备看好戏的何商友眼见战火烧到了自己身上,憋火又恼怒,沉着脸说:“够了。” 他正要训斥几句,突然周围的喧闹声停了,回头一看,就见一身戎装的戴春风昂首阔步走了进来,连忙起身肃立。 戴老板似乎心情不错,笑着摆摆手: “都坐下。” 然后他看向毕恭毕敬等在主席台边上的毛齐五:“人都到齐了吗?” 毛齐五又扫了会场几眼,递过一个签到册,小声说:“沈处长在忙,现在就差杨荣了。” “懒婆娘上炕,磨磨蹭蹭,还等着我亲自请他?”戴春风皱了皱眉,瞥了一眼手表,说:“不等他了,开始吧。” “是。”毛齐五点头,拍了拍巴掌。 很快就有四名机要人员小心拿着两幅硕大的对联走了上来,一左一右展示出来。 上联是:“从四条巷到罗家湾,组织虽有前后精神还是一个。” 下联是:“改特务处为军统局,同志遍布中外忠奸绝不两全。” 这幅对联是军统上海实验区毛千里专门送给戴老板的新年礼物,戴老板看了十分欣赏。 上联的“四条巷”即金陵鸡鹅巷,为了嵌入“四一”两字,戴春风特意将他改成了“四条巷”。 同时,他又将原联中“组织虽然不同”改成“组织虽有前后”,“敌我绝不两全”改为“忠奸绝不两全”。 在他看来,从特务处到军统局,组织没有什么不同,仅有先后而已,同时“敌我”不够含蓄,故改为“忠奸”。 如此,不仅将特务处成立的“四一”嵌入进去,又对仗工整,寓意深邃,完全可以将它用在军统成立十周年大会上。 满意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杰作,戴春风精神极为亢奋,指着对联说: “同志们,从特务处到军统局,我们的精神只有一个,那就是服从领” 突然,“咯吱”一声磨牙的呻吟让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脸瞬间沉了下来。 大礼堂的气氛凝重起来。 众人顺着声音的来源瞥去,就见礼堂大门开了,情报处处长杨荣姗姗来迟。 迎着戴春风那张黑脸,杨荣的步伐也自觉加快,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他快步走上主席台,越过一脸困惑的毛齐五,到了戴春风身边。 他一言不发,直接递了一张纸条过去。 张义脸上适时做出困惑的表情,但心里却波澜不惊,因为他明白好戏终于开场了,亦如杨荣一样姗姗来迟。 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最后拿到情报的竟然是杨荣。 因为负责监视红党的第八分局原则上归二处党政情报处管,而非情报处。 但这都不重要了。 戴老板压抑着怒火瞥了一眼,眼中惊愕一闪而逝,脸色比刚才更黑一层。 “确定吗?”戴春风问道。“应该没问题。” “应该?” 戴老板充满怀疑的质问让杨荣心里也变得没了底气,不过他还是点头说:“找当事人对质或者审审,就全清楚了。” 戴春风瞥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沉默了一会,他招手唤来毛齐五耳语了两句,然后扬长而去,杨荣紧紧跟了上去。 “咳”毛齐五清了清嗓子,说:“委座找戴先生有急事,现在会议由我主持。” 办公室里气氛凝重。 戴老板此刻已无需掩饰,他不停地在地上踱着步子:“你觉得沈之岳是红党,还是通红?” 杨荣:“要是通红事情倒简单了,我担心他是双面间谍,一事二主,两边无伤。” “为了什么呢?两边押注?” “应该是。”杨荣躬身附和了一句,又说: “这一点都不稀奇,从古至今,一事二主,四处押注的多了,世家大家族的手段罢了。 三国时期,魏蜀吴三分天下,刘备就是靠情报取胜的,他获取情报靠的是他的军师诸葛亮。 军师其实就是特务头子,诸葛亮就是其中的佼佼者,他将他的兄弟诸葛恪、诸葛瑾,一置于东吴,一置于曹魏,无论哪家最终统一,诸葛家都是赢家。 显然,这个孙子超不但狡猾,还很谨慎,他在红党那边卧底几年,现在又以功臣的身份回来,骗去了局座的信任,赋予重任,借着查卧底的机会,浑水摸鱼,目的就是想把军统局搞乱,居心叵测啊! 现在在回头来看,他身上到处都是疑团,不说别的,他是怎么潜伏这么久这么深还没有暴露的?那么多训练有素的壮士都先后暴露了,为什么就单单他没出问题?” “可他自述,是因为聪明反被聪明误,因香烟不小心暴露了自己,才给调离核心,派遣到新四军那边去了。” “这就更有问题了,据属下所知,那边先是肃,然后又是整,对自己人都下死手往死里整,更别说他一个被怀疑的潜入特务了。 他那什么模范党员的护身符能保住他吗?即便他侥幸蒙混过关,可为什么潜伏了那么久都没有暴露,突然到江北新四军哪里就暴露了?这说不通啊。” 戴春风眼神一滞:“你想说什么?” “局座,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或许这个沈之岳一直都是那边的人。”杨荣徐徐道来,瞥见戴春风皱了皱眉,他突然想到这人是戴老板当年亲自策反的,总不能说老板有眼无珠是蠢货吧,他丝滑一个转折: “但,更可能是他的身份暴露后,被红党策反,此次故意借着联络人暴露,顺理成章地潜伏进来,您想想,他都背叛过一次自己的团体了,难道不能再背叛一次,回到自己的老祖宗怀抱?” 背叛,这个让人膈应的词,听得戴春风的嘴角抽了抽,他不禁陷入沉思。 当年沈之岳给自己杜撰了一个国党大员亲戚的身份才逃过一次刑讯,他觉得此人不仅胆大还机敏善于应变,是做特工的好料子,才屈尊降贵亲自出马将他策反,收入自己麾下。 但现在想想,自己对此人的了解真的深吗?抛开现在,二人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那么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身份存疑。 见戴老板犹豫不决,杨荣继续说: “情报里还说,此人正在实施浑水摸鱼之计,这个可是事实,他先是针对沈处长、徐处长,然后是张科长,连我都在他的监视中。 局座,我不是故意针对他啊,实在是这个人太可疑了,有道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戴老板摆手打断他,沉吟了一会,才说: “万一这情报是红党故意放出来的呢?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只会让人寒心。” “那是。”杨荣点点头,附和着,又说: “这个卑职也想过,可他们这么做的动机呢?保护美人鱼或者深海? 情报是偶然才发现的,我仔细询问过丁浩,在两名红党摆脱多名盯梢的情况下,他孤注一掷,提前埋伏到他们要去的餐馆,一番辛苦,才搞到了情报,所以,他们刻意的几率很小。 反而,如果影子就是深海就是美人鱼,这一切就都说的通了,正是影子将他们卖给了红党,才换取了自己模范党员的功勋章。” 杨荣说得很笃定很愤慨,好似事实本就是这样。 戴春风深深地吸了口气:“你的意思是,这几年我们都被一个千里之外的人玩弄了?从我到各个处长,大家都是一群糊涂虫?” 杨荣垂头,黯然说:“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好像是这样。” 戴春风冷哼一声,背着手走到书架前,默然无语。 又沉默了片刻,他冷不丁问:“那个丁浩什么来历?” “警察局第八分局的情报人员,黔训班情报专业毕业,是您的学生。” “哦,这倒是一个有能力能做事的人。” “局座要见见他吗?” 戴春风背着身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手表:“会议应该结束了,你让毛主任、何处长过来一趟。” 顿了顿,又说:“让张义也来。” “明白。”杨荣马上走过去打电话。 另外一边,杨荣办公室中,尹劲松丁浩正和秘书攀关系拉家常,突然电话响了。 秘书走过去接起,听了几句,一脸微笑地挂断电话。 尹劲松已经坐不住了,焦躁地看着他问: “怎么样,杨处长怎么说?” 秘书:“戴老板要见丁少尉。” “就就召见他一个人??” “对,处座就是这么说的。” 尹劲松顿时沮丧又窝火。 他刚才不知在心里盘算、设想、演练了多少遍,为到底是说“觐见尊敬的戴局长”还是“觐见尊敬的局长”发愁呢,没想到到头来,一切幻想成空。 秘书可不管他怎么想,此刻已笑吟吟走向了丁浩,亲切说:“丁老弟,恭喜!” “谢谢。”丁浩说了声谢,尴尬地看着尹劲松。 尹劲松吐了口气,故作轻松,叮嘱说:“快去吧,别让局长等,记住我给你说的话。” “唉唉唉记得呢。” 秘书说:“走吧,我带你过去。” 尹劲松立刻识趣地说:“我到外面等。” 秘书点点头,锁上门,带着丁浩上了三楼, 核实证件身份,搜身检查后,丁浩终于见到了戴老板。 他背着身在书架上忙着什么。 “报告,学生丁浩向戴主任报道。” 戴春风并未转身,只是说道:“你将今天获取情报的过程再叙述一遍。” “是。”丁浩深吸一口气,知道到了队长说的关键时刻,抓住机会便能飞黄腾达,一旦错过投胎都来不及。 他连忙稳住心神,将心底的腹稿再次叙述了一遍,开始还磕磕巴巴,后面越来越流畅。 戴春风不时打断他,插问一句,丁浩基本都能回答上来。 然后便是长久的沉默。 就在丁浩感觉脖子有些酸、脚有些麻的时候,戴春风转过身来,瞥了他一眼:“杨处长说你是个人才,以后你就去情报处吧。” “是,感谢主任栽培。”丁浩惊喜交加。 戴老板又沉默了,丁浩连忙敬了一礼,躬身退了出去,和一脸冷峻走进来的毛齐五、何商友、张义擦肩而过。 丁浩学着队长的样子,挤出一个微笑,立正挺身敬礼,几人都视而不见,随着几人进去,大门又关上来了。 通向权力的大门。 丁浩羡慕地看了一眼,此刻却没有失落,而是踌躇满志,他已经进入情报处了,以后只会距离戴主任越来越近,他充满信心。 办公室中。 那张被揉得皱巴巴汗津津的纸条又快速在几人手中传阅了一遍,几人一脸惊异。 “不会吧?孙科长是红党?”张义率先开口,一脸很懵懂的样子。 毛齐五喃喃:“双面间谍?浑水之计?” 何商友蹙眉不语,不知道在想什么。 “为什么不可能?只能说这个人太能伪装了。”杨荣十分有眼力见地给戴老板刚放下的茶杯添上水,斩钉截铁道。 听他这么说,几人深情微妙,不知道杨荣究竟掌握了什么,竟然如此笃定,纷纷将目光投向戴春风。 戴春风看上去很疲惫,他瞥了几人一眼,说: “这些年,经过精心策划和准备,我们先后派出几组行动人员,分批潜入边区,但遗憾的是,这些人不是无功而返就是因事机不密而被捕,白白辜负了校长多年来对我们团体的希望和信任,除了内奸泄密,也说明红党内部组织的确很严密.” 一瞬间,他的语气似乎感慨万千。 说完这些话,他沉着脸踱步到窗前,久久不语。 张义几人面面相觑,不知戴老板在想什么,又各自看向毛齐五。 毛齐五斟酌了一下,缓缓走上去凑近戴老板:“局座您的意思是?” “你们几个人去审吧。” “是。” “如果确定他叛变,不必再向我请示,直接处决。如果他没有叛变” 毛齐五马上接过话茬:“就马上带他来见您。” 戴春风摆手:“局里马上要成立特侦站,到时候就让他去江南地区做个分站站长吧。” “明白。”毛齐五心领神会,沈之岳就是出卖了新四军后从江南地区回来的,老板让他重新回去和新四军做邻居,何尝不是另一考验呢。 出卖自己同志的刽子手还是自己人? 杀还是不杀? 从戴老板办公室出来,毛齐五开始发号施令: “张科长,麻烦你走一趟,将孙子超请到审讯室。” “杨处长,辛苦你先去审讯室布置。” “何处长,你的人负责抄家。” “是。” …… (本章完) 第387章 盖棺定论(求月票) 第387章 盖棺定论(求月票) 行动处。 何志远靠在皮椅上,盯着面前茶杯中上下翻滚的茶叶,心神不宁。 刚才发生在军统大礼堂的那一幕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先是戴老板和杨荣神色凝重匆匆离去,然后代理主任毛齐五、何商友、张义被紧急召见,偏偏漏掉了他。 特务工作最重要的便是情报、电讯、行动这三项,一切工作以增加这三件事的效能为目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要避开自己呢? 局里八个处长,都是平级,但并非平起平坐,一处情报处向来一家独大,二处党政情报处后来居上,电讯处不用说,紧随其后的便是行动处。 他这个局长的含金量可想而知。 这么想着,何志远的心情更郁闷焦躁了,他按了一下办公桌下的电铃,秘书匆匆而入,他赶紧问: “打探到什么消息了吗?” 秘书小心翼翼:“暂时还没有。” “废物。”何志远顿时沮丧又窝火。 “愣着干什么,还不去继续打探?” 秘书赶紧退出去了,他刚出门,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 “喂?张科长,云义啊,有什么事吗?借几个人用用?是出什么事了吗?明白,那我就不问了,好好好,我让他们马上过来找你。” 挂断电话,何志远如释重负,用行动处的人,自然不是针对自己,他喃喃道:“大过年的,这是要抓谁呢?” 思忖着,他又拿起电话:“刘队长吗?我,你马上带几个精干的好手去找张科长少说废话,马上执行命令!” 放下电话,他思忖片刻,又唤来秘书,叮嘱道: “你马上去楼道口看看,张义要抓谁,得到消息马上向我汇报。” “是。” 秘书匆匆出了办公室,来到楼梯口,反反复复系了几次鞋带,终于等到了张义。 张义穿着一身黑色中山装,面色冷峻,身后跟着几个一脸严肃握着手枪的便衣。 他们悄无声息地从三楼下来,直奔二楼右侧二处党政情报处所在,准确地说是那间挂着谍参科牌子的办公室。 明白了! 秘书忙一溜烟跑回了何志远办公室,早听说谍参科科长孙子超昨晚带人闯入了张科长家,虽然大家表面上都不吭声,但人人都在等待着两虎相争的结果,只是没有想到报复来的这么快。 何志远期待地站了起来:“抓谁?” “孙。” 明白了。 听说是抓孙子超,何志远没有丝毫同情,只觉得神清气爽,这个王八蛋竟敢监视自己,报应啊! 这边,见张义盛气凌人地带着几人过来,谍参科众人如临大敌。 门口的两个便衣刚有动作,行动处的便衣上去就按住了他们。 然后,两名便衣一脚踹开孙子超的门,进去一把按住正在打电话的孙子超,卸了他身上的配枪。 一旁侍立的一名心腹下意识要摸腰间的枪,又一名便衣扑上去用枪抵住了他的下巴。 “喂,孙科长,我们去那里找穿旗袍的女人,连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喂,孙科长你在听吗?” “啪!”张义冷冷地走过去从孙子超手上扯过电话,将电话挂了。 看来这厮贼心不死啊,还在找旗袍女人。不过一切都晚了。 孙子超阴沉着脸:“张科长,昨晚的事是我的疏忽,听了下面的不实报告,但我已经给你道过歉了,你这又是唱的哪出?” 张义冷笑一声:“是一回事吗?还在装傻充愣?”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装什么了?”孙子超一脸无辜。 “哼,昨晚闯入我家的人多了,我干嘛不抓别人,单抓你呢?” “我怎么知道?张义,在局本部动刀动枪,如此针对我,戴老板知道吗?” 孙子超有些吃不透张义的话,搬出戴老板,半张着嘴,望着张义。 “我奉的就是毛主任的命令,带你去审讯室问话。” 孙子超方才半张着的嘴慢慢合上了,面如死灰。 毛主任是戴老板的化身,他的命令就是戴老板的命令。 孙子超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卸磨杀驴。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可隐藏在局本部的内奸还没有找到,为什么就突然对自己下手了呢? 他想不通。 “我要见戴老板!” 孙子超瞪着张义,不甘地挣扎着。 一只手已经被戴上了手铐,另外一只手使劲挣扎着,死活不肯就范,扭着他胳膊的便衣见此狠狠用胳膊肘顶了一下他的肋骨,孙子超的胳膊马上就软了。 “你没机会了,带走!” 张义面无表情地朝外走去,孙子超被便衣押着跟在后面。 一路上,被封锁在屋里的谍参科便衣们都争相探头张望,前任科长抓现任,也是头回遇上了。 刚走到楼梯口,就遇到行动处长何志远带着秘书过来了。 张义:“何处长,多谢援手。” 何志远装作一心为公的样子:“都是为党国局里办事,客气了。” 说着他瞥了一眼孙子超,问张义:“犯什么事了,都是同事,搞这么难堪,真的没有办法通融了吗?” “毛主任亲自下达的命令,我也无能为力啊。” “那好吧。”何志远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走过去拍了拍孙子超的肩膀: “孙科长,真有什么问题,记得如实交待,如果问题不严重,我会替你向局座求情的云义老弟,我能旁听审讯吗?” 张义板着脸:“抱歉,何处长。” “哦这么说,我只能等待局里事后通报了。” “还望理解。”说罢,张义领带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开了。 何志远当然理解了,不仅理解,还一扫刚才的无奈,看起来心情很不错,他刚才已经暗示孙子超了,如实交代问题,胆敢将他贪污受贿的事供出来,他不介意雪中送点炭,哼哼! 这么想着,他瞥了一眼秘书:“听说今天食堂的晚宴很丰盛?” “据说有阳澄湖的螃蟹,扬子江的鳗鱼。” “哦,那一定要去尝尝。” 何志远春风得意地朝食堂走去,秘书一脸谄媚地赶紧跟上。 另一边,审讯室中。 戴着手铐的孙子超望着镀膜玻璃,神色已经恢复了平静淡然。 “很淡定啊!” “胸有成竹。” “看来不上刑不行了。” 毛齐五、杨荣、张义三人正商量着审讯对策,何商友一脸恼火地进来,递过一个笔记本,说: “除了这个和几份报纸,什么都没有发现。” 毛齐五接过来,翻了翻,看着上面“沈处长、徐处长、何处长、张义”几人的名字,若有所思。 杨荣刚想凑过去看,毛齐五就将笔记本收了起来,杨荣无奈,指着报纸说: “大公报、新华日报,够说明问题了吧?” “有点牵强了吧?这东西我办公室也有。”何商友摇头。 “新华日报”是唯一一份军统局需要钱买的报纸,不过只供给个别科长和处长,希冀从上面发现什么情报。 除张某焘负责的特种问题研究室外,其他职务低的特务不允许看,害怕他们信仰不坚定,被报纸上的内容欺骗蛊惑了。 毛齐五沉吟了一会,问:“老何,他是你的人,在外面没有房子吗?” “他可不是我的人,人家能耐大着呢,仗着老板信任,经常越级汇报.据说吃住都在办公室。”何商友说得很无奈,很愤慨。 杨荣挑了挑眉,看着几人:“不会吧?狡兔三窟,我不信他外面没有安全屋?” 张义没接话,他知道自己的角色,旁观,尽量不发言,越是这个时候,越要沉住气。 毛齐五沉吟了一会,望着何商友说: “老何,他毕竟是你的下级,你去问问?” “行吧。”何商友无奈耸耸肩,推门进了审讯室。 他直接走到孙子超面前,开门见山: “将你的安全屋交出来,主动说和我们查出来,性质是不一样的。” 孙子超沉默了一会,缓缓说: “可以,但我有个要求。” 何商友皱眉:“说。” 孙子超随即望向镀膜玻璃:“我只能告诉毛主任一个人。” 何商友不屑地看了他一眼,这摆明是对在场的众人不信任啊,难道谁还能嫁祸诬陷你不成? 他冷哼一声,转身出了审讯室,毛齐五随后而入。他有些忐忑,刚才几人告诫他要小心,他也担心孙子超狗急跳墙,对他做点什么。 毛齐五压下心里的不安,耐着性子俯身贴耳过去。 还好,预料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孙子超只是凑过来附耳说出了一个地址。 上清寺32号。 这处安全屋他只去过几次,住都没有住过,里面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又何妨。 直到此刻,他都搞不明白,这些人要干什么,为什么要逮捕自己。 如果是卸磨杀驴,何必搞这么大的阵仗,局里有无数种办法让他消失得无影无踪。 “毛主任,拜托你了,在局本部我只信得过您和戴先生。” 毛齐五一脸微笑:“放心,真的就是真的,假的一定是假的,我们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当然了,也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多谢,事实会证明一切的。” “希望如此!”毛齐五意味深长地笑笑,转身出了审讯室。 “诸位,你们先审着,我去去就回。” 毛齐五招呼一声,点了几个督查室的便衣,就匆匆出发了。 半个小时后,两辆汽车停在上清寺32号楼下,便衣上楼搜查,毛齐五坐在车里闭目养神,等着消息。 便衣直接破门而入。 “你守住门口,其他人给我仔细搜,一丝一毫,一个角落也别放过。”一个小头目吩咐了一句,直接去了书房。 很快,房间里就响起了四处乱翻发出的兵乒乓乓的声音。 小头目推开书房的门,眼神如隼,迅速扫了一圈,书架上满是寻常的书籍,落满灰尘,看起来毫无破绽。 但他并不甘心,直接将书架上的书推到了地上,在书架上摸了又摸,并没有他想象中的机关暗门。 顿时有些泄气地蹲在地上翻起书来,依然一无所获。 “报告王组长,厨房没有发现。” “报告组长,卫生间什么都没有。” “组长,卧室也没有有价值的东西。” 听手下如此汇报,组长垂头丧气,气急败坏地将脚下的书籍踹飞。 一本书碰到书桌腿上,发出砰一声,溅起一堆灰尘。 王组长刚想转身离去,突然眼角余光扫到书桌下似乎有什么东西飘了一下。他呼吸一滞,忙缓缓蹲下,将头伸进桌下察看。 只见桌角阴影里,一条橡胶带落了下来,它的上方一张折叠起来的纸包静静地躺着。 王组长心脏狂跳,小心翼翼将它扯了下来。 纸包一入手,他便迫不及待地打开,然而只扫了一眼,他便骤然变色,额头瞬间渗出细密的汗珠。 “组长,有发现?”一名便衣问。 王组长无心搭理他,匆忙将纸张复原,心神不宁地出了公寓,将它交给毛齐五。 “还真有发现?” 看到便衣递过来的纸包,毛齐五面露喜色,立刻将它打开,同样只是扫了一眼,他的脸便阴沉下来。 顿了顿,他挤出一个难堪的笑容,望着王组长: “你看过了?” 王组长目不斜视:“卑职什么都没有看到。” 毛齐五盯着他轻哼了一声,注意力又放到纸张上。 “戴春风此人刚愎多疑,精于权术,很难取得他的信任,不过我可以利用各个处长互相牵扯的微妙局势,浑水摸鱼” “毛齐五五短身材,其貌不扬,像个小庸吏,实则善隐忍,诡计多端,心狠手辣. 其妻向心影交际出身,水性杨,和军统局健乐股股长周伟成关系暧昧,周胆小怯懦,或可以此为要挟,暗中将其策反,通过向心影从毛齐五身边获取情报.” 看到这段文字,一向冷静沉稳、笑面对人的毛齐五突然眼露凶光,他还奇怪自己的老婆最近怎么痴迷起了京剧,原来是这么回事。 好啊,不声不响又给自己戴上了一顶绿帽子。 妻子如衣服,借给别人穿穿也无妨。 如果自己的太太去伺候戴老板那样上层的官员,算是一种荣耀,但如果是委身普通的特务,则是大大的丢脸了。 这个健乐股股长周伟成算个什么玩意? 这件事情的臭味一旦扩散出去,恐怕全军统的人都会知道他毛齐五做了乌龟,他还怎么做人? 他好歹是军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主,连自己的老婆也看不住,还怎么致使别人? 想到这里,毛齐五杀机毕露。 “情报处长杨荣,老谋深算” “.” “军运科科长张义此人阴险狡诈,刚迫害了我29名大义凛然的同志,我恨不得食其肉寝其骨,我建议组织上立刻对其发出必杀令.” “.” 毛齐五耐着性子继续往下看。 这张纸上先是介绍了戴老板、毛齐五、八大处长和张义的情况,话锋一转。 “我从人事处档案中偶尔获悉,军统汉中培训班曾派出几批特务,如今已潜入宝塔山核心部门,具体名单如下:.” 毛齐五倒吸一口凉气,嘴角抽搐了几下,难道说戴老板心心念念极力保护的这批壮士也暴露了? 情报传递出去了没有呢? 另外一个疑团随之浮上心头,如果孙子超家里藏有情报,他为什么敢如此坦然将住址告诉自己呢? 他笃定情报已被同伙拿走了? 这么想着,毛齐五不由看向了面前的王组长,王组长和他有一个短暂的对视,随即又垂下眼帘。 毛齐五琢磨着他的每一个表情,这个人肯定偷看了情报,不然不会如此紧张,心里给此人判了死刑,嘴上却说: “这才叫通红证据,王组长辛苦了,你是从哪里发现的?” 王组长小心翼翼说:“主任过誉了,情报藏在书桌下来,非常隐蔽,要不是属下偶然碰到书桌,差点遗漏了这么重要的线索。” “哦。”毛齐五笑着打量了他一会,“让兄弟们撤吧,你坐我的车。” “.是。”王组长禁不住抖了一下。 另外一边,审讯室中已经开始了审讯。 杨荣意味深长地摊开《大公报》,指着第三版第一篇报道,问: “孙科长,熟悉吗?” 孙子超眯着眼睛才看清,一脸疑惑不解:“什么意思?” “装,继续装,演的和真的一样。”杨荣冷笑一声,一拍桌子: “这份报纸就是从你办公室搜出来的,还敢狡辩?” 孙子超蹙紧了眉头,他真的不知道杨荣在说什么。 “哼哼,那我就帮你再回忆回忆?” 杨荣冷冷看了他一眼,“’深海吾弟,影子已落网,老家一些安好,勿念。另,浑水计划已批准,你可利用查卧底的机会,相机行事,搅乱军统局,让白匪自相残杀,组织会暗中协助,祝平安。兄渔夫。’ 听听,多亲切啊,孙科长,这段话熟悉吗?你就不想说点什么?” 孙子超终于脸色大变,原来不是卸磨杀驴,而是有人将他栽赃成了“深海”,那个影藏在局里的内奸,是谁心思如此歹毒,迫不及待想置他于死地。 不用说肯定是真的“深海”,说不定这个人就坐在他对面。 他压抑着心里的情绪,吼道:“这是栽赃,诬陷,这不可能,我和红党没有任何关系!” “放屁,你才从那边回来,还敢说你和他们没有关系?你们的同志听到这话,该多么伤心啊?”何尚友敲了敲桌子,一脸嘲讽说。 “那是戴局长派给我的任务,我要见戴局长。” “别急,等你招供了,你会见到他的。” “毛主任呢?我要见毛” “实话告诉你,这是局座的命令,毛主任也救不了你。这也许是我们之间的最后一次谈话,敢作敢当,别让我动刑。”没等孙子超说完,杨荣就打断他,冷冷一笑。 孙子超沉默了,两只眼睛死死盯着杨荣、何商友、张义三人。 “动刑吧,重病用猛药。”张义看了杨荣、何商友二人一眼。 两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对着审讯室门口挥了挥手。 “张义,你个王八蛋不得.”孙子超疯狂地挣扎起来,咆哮着,两名如狼似虎的便衣扑过去,对着他就是两拳。 这极度用力的两击,打得孙子超头脑发蒙,嘴鼻渗血。 还不待他喘过气来,两名便衣已将他拖离审讯椅,捆绑住他的手脚,将他拖到一个盛满冰水的木桶前,水面上还副着一层冰渣。 杨荣走过去,一把薅住他的头发,厉声质问: “说,你到底是不是深海,影子到底是谁出卖的?” 孙子超被揪得头高高扬起,他吐了一口血水,艰难地说:“你们这是污蔑,刑讯逼供,我要见戴局长。” “死到临头还嘴硬。”杨荣冷笑一声,对两个便衣点点头。 咚!孙子超的脸被便衣摁到了冰水里,冰冷的水呛进他的肺管让他无法呼吸,脸上痛苦不堪。 便衣死死地摁住拼命挣扎的孙子超,水溢得到处都是,就在孙子超快要窒息之际,又一把将他猛地拽了出来。 “说,还是不说?” 孙子超胸口剧烈起伏着,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诬陷,我要见戴局长。” “继续!” “噗——”孙子超的头再次被摁了下去。 水下,他大睁着眼睛拼命挣扎着,力气却越来越小,渐渐地,他开始恍惚了,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了,竟然莫名其妙有了一丝愉悦感,他知道这是死亡前的征兆。 忽然,他好像听到审讯室开门的声音,间接着,一个声音从他耳边传来: “把他拉起来!” 是毛齐五的声音。 孙子超被一只手抓起,从水里拎了起来,顺着头发躺下来的水流模糊了他的视线。 模糊的视线中,他看见一个人影离他越来越近。慢慢地,他终于看清了,那个人正是毛齐五。 此刻他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拼命地喘着气说: “.毛主任,诬陷,这是一场针对我的阴谋,肯定是那个内奸做的,我要见戴局长.” “我就是带着老板最新指示来的。”毛齐五一脸笑容。 “戴局长怎么说.” 孙子超无力地坐在地上,虚弱地喘着气,迫不及待地问。 这时他才发现审讯室中就他和毛齐五以及他身后一个便衣三人。 毛齐五看着他,很耐心地说: “局长当然相信你的忠诚,我来就是接你出去的。” 孙子超喜出望外,挣扎着要站起来。 只要见到戴老板,他一定能解释清楚,然后再将那个欲置他死于死地的王八蛋挖出来。 毛齐五转头看了一眼他身后的便衣,这人正是刚才负责搜查的王组长。 看到毛齐五的眼神,王组长马上走了过去。 孙子超浑身上下一点劲都没有,以为他要拉自己起来,然而王组长却倏地掏出手枪对准了他。 孙子超愣住了,望着毛齐五,一脸不可置信:“为什么?” 没人回答他。 下一刻,只听砰一声枪响,孙子超应声倒地,死不瞑目。 “主任。” 王组长射出一枪,下意识地蹲下检查孙子超的呼吸,浑然不知身后的毛齐五同样摸出了一把手枪。 “砰”“砰” 王组长胸前胸后各中一枪,同样栽倒在地上。 毛齐五阴森一笑,浑然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淡定地擦了擦手枪上的指纹,将它塞到了孙子超手中。 听到枪声,张义、何商友、杨荣几人冲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两具汩汩冒血的尸体。 毛齐五一脸后怕的模样,唏嘘说: “刚才我拿搜到的证据和孙子超对峙,此人奸计暴露,恼羞成怒,突然暴起抢了王组长的手枪… 危机时刻,幸好王组长护在我身前,身中一枪的情况下,猝然反击,终于将内奸孙子超击毙… 如此,内奸案终于可以盖棺定论,就是可惜了王组长.” 张义、何商友、杨荣几人一脸错愕,毛齐五刚才回来,出人意外地说他得到了戴老板最新指示,说案情重大,要三人回避,就这? 几人怎么都觉得毛齐五这是在借刀杀人,一箭双雕。 不过大家都是聪明人,看破不说破,除了张义,何杨二人满腹疑问,毛齐五究竟在孙子超住处得到了什么情报? 见气氛有些沉闷,毛齐五也知道这事办得有些潦草,只得给三个聪明人找台阶下: “家丑不可外扬,千万不能让老头子知道,局座的意思是,此事到此为止。” “好吧。”一声长叹,是杨荣,他还希望从孙子超身上榨出更多情报呢,结果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张义面无波澜,说:“可惜了王组长。” 何商友无所谓地耸耸肩,孙子超这个王八蛋死了活该,可惜了王组长,但那又如何?哀其不幸?不幸的人多了,哀得过来吗? 见三人都表态了,毛齐五挤出一丝笑: “行了,各自回去过年吧。” 大家再无二话,各自离去。 从审讯室出来,天空不知什么时候飘起了雪,飞雪漫天,远处烟爆竹声沸腾。 张义温煦地笑了,默默说了一声:“新年快乐!” 脚步声渐行渐远,直至消融在茫茫雪世界。 …… (本章完) 第388章 又出事了(求月票) 第388章 又出事了(求月票) 几辆轿车从上清寺街头驶过,速度骤然加快。 第二辆汽车上,戴春风一身戎装坐在后排,志得意满。 他瞥了一眼坐在旁边的毛齐五,严肃指示道: “一会通知在家的科级以上干部开会,传达委座的新年祝词和精神指示。” 顿了顿,他又说:“过了年就是2月了,四一大会也要提前筹备起来。” 毛齐五立刻挺了挺胸,严肃说:“是,我回去就安排。” 见他如此郑重其事,戴春风换上笑脸: “善余兄,你这个人各方面都不错,就是做人太无趣了,咱们兄弟私下说话,还一本正经的一个人如果不懂得放松,怎么还能有充足的精力工作呢?” 毛齐五回答滴水不漏:“齐五时刻准备为党国效力,一刻都不敢放松。一想到委员长的厚爱,就会有无限动力。” 戴春风“嗤”地笑了:“你倒是会拍马屁,只是在委座长面前怎么就说不出话了?” 毛齐五心说,以前确实紧张,现在嘛,不过是不想抢了你的风头罢了。 他尴尬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戴春风也不为难他,满面笑容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加油干吧,只要能够这样不断得到老头子的认可,这以后的世界就是咱们兄弟的了。” 戴春风踌躇满志。 毛齐五:“齐五愿誓死追随雨农兄。” 戴春风笑着纠正说:“效忠领、袖,报效国家!” 毛齐五立刻严肃地说:“是。” 话音刚落,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笑了。 “善余兄。”戴春风看了他一眼,低声说了一句,“新年快乐!” “谢谢雨农兄。”毛齐五一脸感动,可这个新年真的能快乐吗? 大过年的知道老婆又给自己戴了一顶绿帽子,心情可想而知。 他虽然不大爱为女人的事吃醋,但是对自己明媒正娶的太太却不能像对普通女人那样放任不管。 否则被人说戴绿帽子事小,引狼入室就糟糕了。 面上不动声色,其实他暗中已经策划好了一场大戏。 正说话间,罗家湾大院到了。 突然,伴随着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前车徒然停住,戴春风的车也猛然停下。 后座上,毛戴二人被惯性带着也往前扑了一下。 戴春风脸一下沉了下来,气愤地看着司机:“怎么开车的?” 司机战战兢兢,连声道歉:“对不起,戴先生,是前车” “我又没瞎,还不下去看看?” “戴先生息怒,我去看看。”贾副官接话,他刚拉开车门,就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倏地冲了过来。 贾副官下意识摸出了手枪,前车上的卫士也冲了过来,然而女人对这一切视而不见,她扑通一声跪到了车边,痛哭流涕: “戴先生,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戴春风一肚子闷气,还想冲着窗外训斥两句,被女人这么一跪,他也有些愣神。 大过年的,太晦气了。 他耐着性子说:“起来说话,你是谁?出什么事了?” 女人听到这话,一咕隆爬起来,双手扒着玻璃,张牙舞爪: “戴先生,我是毕丹啊,军统的家属,我要求严惩淫妇。” “哎吆,我不活了,我没脸见人了.你这个大家长不做主,我今天就一头撞死在这里” 戴春风恼怒至极,大过年的这叫什么破事,沉声问:“淫妇是谁?” 毕丹怒气冲冲地指着毛齐五: “就是他就是他老婆向心影,这个水性杨的女人,勾引我家男人周伟成。” 戴春风脸瞬间黑了,坐在他旁边的毛齐五脸色比他还黑一层。 “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给你一个交待的,你先回去吧。”戴春风撂下这话,就闭目养神,再不搭理她了。 贾副官又帮着劝了几句,毕丹才骂骂咧咧回去了。 如此,汽车终于畅通无阻,回到了局本部。 一到办公室,戴春风再也压抑不住怒火,劈头盖脸训斥: “毛善余,你怎么治家的,周伟成的老婆这样闹,影响太恶劣了,现在她要我严惩淫妇,你让我怎么办?” 毛齐五从着手一脸淡定:“当然得严惩,但不能单惩淫妇,不问奸夫啊,我认为要一起严办!” 这倒是让戴春风吃惊了,毛齐五当初可是费尽心思才把向心影娶到手的。 “你能舍得?” 毛齐五:“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昨晚我已经训斥过她了,君子过了,现在该是做丈夫的时候了。” 他昨晚回去听到老婆和周伟成在电话里打情骂俏,约定今日在他家里打牌,怒火中烧,却不露声色,暗暗布置了一番。 一大早周伟成便出门了,说是去毛公馆拜年,妻子毕丹也没有起疑。 但很快,她就接到了一个自称是佣人的电话,说他丈夫周伟成在毛公馆晕过去了,毕丹慌忙赶了过去。 她走进毛公馆,却一个下人都不见,屋子里面安安静静的,好生奇怪。 走到正屋门口,刚想出声询问,突然听到一阵女人的娇喘声,她又羞又臊,便想马上离开。 突然她听到一个声音:“我和毛先生,哪个更厉害一些。” 这声音再熟悉不过了,是她丈夫周伟成。 一瞬间怒从心头起,忙扒在门缝边上看了一眼,不看则已,一看气急败坏,她丈夫正和向心影抱在一起亲热呢。 她想冲进去,但门从里面关着,只好边踢门边大哭大闹:“好啊,你说来拜年,结果拜到床上去了!” 屋内两人被抓个现成,做贼心虚,又无处可逃,只好装傻充楞。 毕丹是军统出名的醋坛子,又头脑简单,撒起泼来不讲脸面,对自己唱京剧生角出身英俊风流的丈夫严防死守,生怕自家男人和别的女人鬼混到一起,有次她在丈夫衣领上看到一个口红印,气得把他脸都抓破了。 她见奈何不了这对奸夫淫妇,下意识便想到找戴老板告状。 于是便有了刚才这一出。 此刻听毛齐五这么说,戴春风讶然过后,却是一脸赞赏。 他走到办公桌后,从抽屉里面拿出一个小瓶子,递给毛齐五。 毛齐五一看就知道是氰化钾,默不作声地收起来。 他刚离去,贾副官敲门进来:“戴先生,水路交通统一检查处一品场检查所急电。”水路交通统一检查处的前身是军事委员会运输统制局监察处,39年成立,主要负责国统区的交通检查和监察工作,由戴春风兼任副处长。 运输统制局裁撤后,常某人觉得监察处应该保留,而且由特务参与,更能发挥其价值,便改为水路交通统一检查处,指定戴春风兼任处长。 戴春风任处长后,便把西南运输处警卫稽查组组长张炎元调任副处长,代他主持工作,此人是戴老板特务处起家的“十人团”之一。 检查处处长和副处长都是高配中军衔,组长和分处长是少将,科长和各检查所所长都是上校,军衔全部很高。 在山城便有三个检查所和一个公共汽车督查室。 一品场检查所是华南、关中、云贵等省陆出入山城的最重要一道关口。 “念。” “早上八点,检查所从一车木材中检查出两箱药品和两部电台。随车四名人员击毙两人,一人轻伤被俘,一人在逃。” 戴春风脸色凝重:“负隅顽抗?” 贾副官点了点头。 “咱们有伤亡吗?” “现场有些失控,死了四名兄弟,两人重伤,正在抢救。”贾副官语气沉重,“韦所长也挨了一枪,不过不大要紧,是轻伤。” 戴春风皱着眉头:“红党?身份搞清楚了吗?” “正在审讯。” 戴春风沉吟了一下,说:“马上描摹画像,发通缉令。另外,给张义打电话,将人带回来。” 贾副官有些意外,张义现在是军运科科长,怎么给他打电话,但他什么都没有说,转身出去了。 张义家一团热闹,全是上门送礼攀交情的。 军运科虽然只是一个科室,但担负着军事运输相关要务,作用特殊、能量巨大。 从职能来讲,它配合军令部统筹规划军事物资调配运输。 枪支弹药、军需粮草及重型装备,都由其安排调度。 还要和各部队、交通枢纽协同,敲定运输路线、时间,保障前线供给不断。 战时环境又给它赋予了不少特权,即优先征用民用运输资源,紧急征调车辆、船只,手握大量物资、交通线,是各方拉拢的对象。 此刻一个五十来岁满脑肥肠的男人赔着笑,将一个沉甸甸的木匣递过来,说: “张科长,新官上任,一点小意思,以后还望多多照顾我们的生意。” “你是?”张义皱眉看着他。 男人递出一张烫金名片,上面写着“大海货运公司董事长——黄大海。” 张义懂了,前方吃紧,后方紧吃,这个大海货运公司肯定是借着运输线搞走私的。 他若有所思,问:“黄先生,你公司有多少卡车啊?” “不敢称先生,张科长叫咱老黄就行。鄙公司有大卡车20辆,10只小轮船。” “哦,你都做什么生意?” 黄大海眉眼闪烁:“桐油、茶叶、布匹,什么紧俏我就运什么。” 听到桐油,张义眉头一皱:“这可是管控物资。” 黄大海一脸老实:“鄙人是守法商人,桐油只在国统区出售,不像那些奸商,将锑矿、钨矿等偷偷运出去高价卖给日本人。” 张义心底冷笑一声,轻轻掀开木匣,只见十根小黄鱼一字排开,故作不解问: “无功不敢受禄,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呢?” 黄大海嘿嘿一笑:“一点小意思,希望张科长能照顾一下,咱们合作做买卖。” “合作做买卖?我一无本钱,二无物资,怎么合伙?” “哎呦,我的科长啊,您是守着宝山不自知,只要您写个条子,让我公司的车顺利通过各个检查站,您的本钱就出来了。” 张义沉默不语。 黄大海继续说:“科长啊,这年月只有黄金美元敲得响站得稳,怎么还怕钱咬手?不要那么认死理啦,大家都这么干。” 旁边一个尖嘴猴腮的奸商接话说: “张科长,看看您家多简陋,太不符您的身份了,只要您点头,我马上让人给你运东西。” “是啊,张科长家连个佣人都没有,我刚好买了两个妙龄女子,一会就给您送过来。” “什么妙龄女子,别人刚送了我两个扬州瘦马,张科长肯定喜欢。” “.” 奸商们七嘴八舌,有的明说,有的暗示,非要将张义拉下水不成。 张义砸吧着嘴,默然无语。 这时,电话响了。 “喂?贾副官,局座召见?好,我马上来。” 挂断电话,张义脸一板,懒得再和这帮奸商虚与委蛇,将黄胖子的金条推了过去: “行了,不义之财拿走,我这里也奉劝诸位一句,违法的勾当少干点,要是犯到我手上,别怪张某不讲情面!” 一众奸商面面相觑,没想到浪费了这么多口舌,还是碰了钉子,见张义不好相与,只好一个个悻悻走了。 哼,没有张屠夫,不吃带毛猪,东方不亮西方亮,找别的门路还不行吗? 张义匆匆赶到局本部。 “局座。” 戴春风直接将电文递给他,一脸严肃说: “咱们忙着过年,红党可没闲着,你马上接手这个案件,将人押回来审讯,一定要取得突破,争取打掉红党的秘密交通线。” “局座,我是军运科科长.” 戴春风打断他,不耐烦地说:“你就别惦记军运科那摊事了,你不懂交通物流,又不熟悉铁路、公路、水路调度,还是把谍参科管好再说。” “是。”张义领命,想了想又说: “局座,我想将猴子和钱小三调回来,谍参科被孙子超弄得乌烟瘴气,我现在连个顺手的人都没有.” 戴春风望了他一眼,张义目不斜视。 迟疑了一下,戴春风说:“你找龚处长打报告。” “多谢局座。”张义挺身敬礼,拿着戴春风批阅过的电文离开。 出了办公室,他深吸一口气,心情沉重,才设计将孙子超干掉,怎么又出事了呢? 思忖着,他默默将心底的情绪收拾干净,这才下楼步入谍参科。 …… (本章完) 第389章 坏消息接憧而来(求月票) 第389章 坏消息接憧而来(求月票) 谍参科。 门被轻轻推开,原本烟雾缭绕喧闹嘈杂的办公室刹那间噤了声。 众人目光齐刷刷地射向门口,只见老上级踱步而入,还是那身笔挺的中山装、熟悉的沉稳气场。 只是此刻大家脸上神色各异,有惊愕、有慌张,更多的则是尴尬。 几个正扎堆抱怨没有新年福利、津贴的年轻特务,谈话像被利刃斩断,满脸涨得通红,手脚都不知往哪儿放,局促地蹭回座位上,文件被碰得簌簌作响。 一个叫赵大成的组长,原本正狐假虎威训斥一人,此刻声音卡在嗓子眼,干笑两声,挠着头,眼神闪躲,张口结舌: “张科长,您,您来了啊。” 靠窗边围坐、正窃窃私语的几个老油条,笑容瞬间僵在脸上,刚点着的烟来不及掐灭,手忙脚乱往身后藏,烟灰簌簌洒落一地,其中一人慌不择言: “张科长有什么事吗?” “怎么?不欢迎?” 空气里弥漫着难以言说的窘迫,问话的这人更是臊眉耷眼。 墙上的挂钟嘀嗒响着,一下下敲在众人紧绷的心弦上。 赵大成打破尴尬,笑态可掬地迎上来说:“哪能呢,张科长您说笑了,随时欢迎您来视察。” “我是来上任,可不是来视察。”张义慢条斯理地扯过一个凳子坐下。 明白了。赵大成神情一肃:“集合,张科长训话。” 瞬间,一群歪瓜裂枣乌合之众,迅速排成两排站到了墙边。 赵大成又忙不迭从柜子里摸出一个茶杯,当着张义的面用热水冲洗了两遍,泡了一杯碧螺春: “张科长,只有碧螺春了,见谅。” 张义“嗯”了一声,扯过一份报纸看了起来。 众人面面相觑,还在等下文,但科长静悄悄的,一直没下文。 赵大成小心翼翼问:“科长,现在点名吗?” 张义看着报纸,头也不抬地问:“人都齐了吗?” “小唐几个昨晚受了风寒,感冒了,所以.”赵大成解释起来,孙子超死了,引蛇出洞的计划自然偃旗息鼓。 树倒猢狲散,大家都急着过年呢,一时间竟把这几个人忘了。 这几人用完了柴油、补给,又冻又饿,实在受不了了,只好将电话打回科里,结果没人接,最后无奈只好打给了何处长。 何尚友也很窝火,孙子超人都死了,拉的屎还要自己收拾,便让秘书派车去接人。 秘书也是个蔫坏的,察言观色,派了一辆敞篷吉普车,四五个人只能灰头土脸挤在一起。 风雪交加中,每个人心里都憋着气,白忙活了一场,最终还得像堆冻土豆似的被人拉回去。 张义讶然失笑,拿过茶杯暖着手,问赵大成:“刚才那么热闹,聊什么呢?” 赵大成叹了口气说:“科长,大家都在谈论福利的事,总务处.” 张义伸手:“电话。” 赵大成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连忙将电话扯了过来,电话线不够长,他只能撅着屁股举着,看起来非常滑稽。 “拨给总务处。” “唉唉.好。” 电话通了,张义接过话筒:“找你们沈处长,我,张义叔逸兄,听说了?那你可得支持我工作啊.好,新年快乐!向嫂夫人问好,回见。” 挂断电话,张义说:“一会去总务处拉东西。”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喜笑颜开,压在心头的阴霾一扫而光,这个年终于有点盼头了。 赵大成一脸窃喜,又说不清的失落,如此棘手的问题,他求爷爷告奶奶都无用,张科长一个电话就解决了,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他忙不迭点了几人:“还愣着干什么,磨磨蹭蹭,赶紧去搬东西。” “东西又自己不会跑,急什么?” 张义摆手制止,稳定了人心,提升了士气,也应该干活了。 说完这话,张义起身,口气马上从平和变得冷硬: “准备行动,所有人都检查枪支弹药。” 办公室立刻响起一片开关保险,退出弹夹,检查子弹,重新上膛的声音。 赵大成也兴奋地掏出手枪,检查弹夹,张义说:“你留下看家。” 他笑容一滞,不解地望着张义:“科长?” “把东西搬回来。” “是。”赵大成又笑了。 几分钟后,几辆汽车轰鸣,呼啸地开出罗家湾大院,只留下溅起的水。 雪依然没停。 这似乎预示着什么不祥。 一辆黄包车稳稳当当停在一处居民巷口。 带雨棚的车上坐的正是五十来岁满脑肥肠的大海货运公司董事长黄大海。 不过此刻他已换了一身装束,袍礼帽,提着公文包。 他下了车,打发黄包车夫离去,站在路边警惕地扫了一圈周围,见没有异常,才向着巷内走去,最终停在一户贴着大红福字的小院前。 抬手刚要敲门,院门已经开了,又快速闭上。 “大海同志!” 黄大海刚走进去,便被院门内那双手紧紧地握住了。 “永年同志!”黄大海的右手上还提着包,也立刻搭上去,同样用双手紧紧地握住来人。 永年同志四十上下,戴着近视眼镜,一袭长衫,文质彬彬,他便是山城城工部负责人钱永年。 “你紧急叫我来,是不是出事了?” “确实出事了。进去谈吧。”钱永年一手接过黄大海手里的提包,邀请他向正屋走去。 屋内布置简单,一张四方桌,两把椅子。 两人分左右坐下。 钱永年双臂趴在桌上,尽量凑近黄大海,声音轻而有力:“早上运送的那批货出事了。” 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两名同志牺牲了,一人被捕.” “我有责任。”平日里脸上堆满谄媚又虚伪笑意的黄大海,此刻严肃冷峻,仿若换了个人一样,“要是能早一步打通交通线,也不至于出事.” “现在不要谈责任,而且问题也不在于你。”钱永年立刻把话接了过去,“问题出在人身上。” “人怎么了?” “押运人员擅自改变了路线。”钱永年沉着脸说,“本来货物计划走青木关检查所,但他们打听到那边人多,就临时变更了路线,换到了一品场检查所。” 青木关检查所设在通往西北的公路上,这里检查同样严格,但主要是查人。 国府最怕的便是老百姓跑去宝塔山,尤其是青年。 凡是去西北的,必须要有证明文书,文书稍有问题,轻则轰回去,重则直接扣押审查。 “欲速则不达。那,在一品场检查所到底出什么事了?”钱永年:“据逃出来的赵福生同志说,刚开始一切顺利,给检查人员送了好处,检查的很敷衍,后来有个特务让他们留半车木材用于取暖烤火,几人不愿意,才和特务起了冲突. 特务们立刻变了脸,不但要让他们将木料全部搬下来检查,连车轮胎都要卸下来,这事立刻成了导火索。” 黄大海跑运输,对检查所这些人的盘剥和肆无忌惮早有领教,皱眉说: “他们要木材给他们就是了,药品电台可比那些东西金贵多了,这不是因小失大嘛。” “谁说不是呢,老刘老汪当时说尽了好话,可白狗子不干,眼看药品和电台要暴露,赵福生和陈满囤立刻就和他们干起来了。”钱永年叹了口气,一脸沉痛: “他们就这么牺牲了,留下孤儿寡母,我该怎么向她们交待呢。” “赵福生、陈满囤?新来的同志?” “是。押运的任务很重,除了要应付各个检查站的盘剥,还要对付地痞土匪,上次咱们的一车货就被土匪劫走了,所以组织上特意从宝塔山调了几个精干,很能打,赵福生、陈满囤又是山城本地人,熟悉情况,谁想到” “很能打,但就是不懂怎么和人打交道是吧?他娘的,一来就给咱们捅娄子。”老黄痛心又憋屈,忍不住爆个粗口。 “老黄,你也别抱怨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善后,将陈满囤同志营救出来。” “赵福生同志呢?转移了吗?” 钱永年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手表,已经上午十一点了,如果一切顺利,赵福生应该已经上了前往长安的火车。 这时,电话铃声骤然响起。 钱永年走过去接起来,却一言不发,等着里面的人先开口。 片刻,电话里面传来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客人病了,很重,暂时回不去了,抱歉。” 说完,电话断了。 钱永年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弄蒙了,好半响才回过神。 赵福生不是已经拿到车票和新的身份了吗?为什么他没有如约上火车? 此人一旦出事,潜伏在警察局帮他伪造证件的同志首当其冲。 “出什么事了?” “赵福生出事了。”钱永年望着老黄,“我现在马上要向组织上汇报。” “.好吧。”老黄无奈地应着,坏消息接憧而来,这个年怎么就这么难呢…… “停车检查!” 张义的汽车刚靠近一品场检查所,一名手持红旗的士兵便迎了上来,他身后的木栅栏后,几支长枪已经举了起来。 开车的便衣将车减速,探出头说:“局里的公车都不认识?有什么好检查的。” 士兵一脸不屑:“别说是局里的车,就是戴老板的车也要接受检查。” 便衣被他这话气笑了:“你” “行了,停车,配合他们的检查。” 张义挥手制止,早听说一品场检查所所长韦贤“霸气侧漏”,凶名远扬,他此刻算是见识了,连手下干事的说话都这么硬气。 当然,士兵敢说这话,也确有其事。 平日里戴春风的汽车凡是从这里过,副处长张炎元收到消息,都会暗中通知韦贤,让他做好准备。 每次韦贤都是亲自上阵,戴老板的汽车离得老远,他已经手持绿旗,启动木栅栏,行注目礼,让戴老板畅通无阻。 但每次戴春风都会停车下来视察一番,韦贤此人也确有本事,将检查所打理的井然有序,每个检查员精神抖擞,汇报工作滴水不漏,让戴老板非常满意。 有次戴春风从贵阳返回山城,夜间从这个检查所过,事先谁也没有通知,司机横冲直撞惯了,刚想闯过去,就被拦了下来,气得他破口大骂。 韦贤正在检查工作,天黑也没看清戴老板,又怕司机假冒,强硬地让司机下车接受检查。 司机斥道:“瞎了你的狗眼,老板就在车上。” 韦贤毫不客气:“我就是奉戴老板的命令检查,老板自己制定的规矩,他更应当遵守。不管谁来,我都要检查。” 戴春风听到这话,马上从车上下来,要他按照既定规定检查,还对他特别嘉奖了一番。 这事传出之后,来往的车辆更加小心,都知道韦贤此人不好惹。 很多特务都看他不爽,暗中向戴老板反应,但戴春风却说: “我们需要的就是这种不讲情面,不大懂人情世故的干部,无论他有什么别的缺点,这一点就很可取了。” 如此,韦贤这个所长的位子越坐越稳。 检查员仔细检查了一番,又核实了证件,才客气说:“原来是张科长,不知有什么公干?” “你们韦所长呢?” “审讯室正审犯人呢。” “带路。” “这张科长,所长有命令,任何人不得打扰他。” “我是奉戴老板的命令来移交犯人的,怎么,你想抗命?” “.好吧,您这边请。” 审讯室光线很暗,血腥味扑面而来。 入眼的便是满墙挂着的各种各样的手铐脚链,以及血迹未干的皮鞭、藤条等,真是应有尽有。 进门处靠墙的椅子上坐着一个穿中山装的黑瘦中男人。 光头,深陷的眼窝藏着一双三角眼,眼眸像两把寒刀透着狠厉,此刻正死死盯住对面的犯人。 韦贤——危险,名副其实啊,张义心说。 他对面审讯架上吊着一个二十岁左右满脸倔强的平头青年,肩膀上赫然中了一枪,血水止不住地往外渗,身上也好不到哪里去,浑身伤痕累累,血迹斑斑。 显然已扛过了一番酷刑。 “所长,这位是谍参科张科长。”手下战战兢兢介绍。 韦贤没说话,自顾自点了一根烟,盯着犯人喝道: “进了这个地方,我有一百种办法可以定你的罪,让红党打不出一个喷嚏,合作还是顽固抵抗,你自己掂量。” 撂下这话,他才侧头看向张义:“久仰了,张科长,有什么事吗?” 见这厮拿大,装傻充愣,张义也懒得和他客气,板着脸,拿出戴春风的批示: “奉局座命令,前来提人,军令如山,请韦所长马上办理交割手续。” 韦贤恍若未闻,他耸拉着眼皮问:“没听戴先生说啊?” 张义轻轻一笑,不屑地看着他,语气淡然无比,就像发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惊喜: “你要抗命?” 韦贤表情一滞,愤懑说:“戴先生的命令我自然会遵从,但你们谍参科也太会捡便宜了吧?人是我们抓的。” “人是你们抓的,谁也不能否认。”张义不疾不徐,“设卡检查是你们的职责,甄别红党内奸是我们的工作,大家最好各自做好分内工作。” 韦贤冷哼一声:“你们再晚来一会,我就拿下犯人的口供了。” “不见得吧?我怎么看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审讯的工作还是交给我们专业的人做吧。” “哼,什么不见得,他的同伙已经落网了,我马上就可以知道他的真实身份,顺藤摸瓜就可以找到他的家人父母,一双父母一层天,我倒要看看他是要忠还是要孝。” 同伙已经落网了? 张义心里翻江倒海,眼里却没有一丝波澜: “谢谢韦所长告诉我这个好消息,放心,等犯人招供,自然有你一份功劳。” 韦贤再也无语,沉默了片刻,冷哼一声,背着手走了。 “带走!” …… (本章完) 第390章 叛变(求月票) 第390章 叛变(求月票) 张义刚到局本部审讯室,就看见处长何商友春风满面地走了过来。 “何处长。” “呵呵,这个年开头不错!”何商友志得意满,他瞥了一眼皮开肉绽的犯人,“看起来油盐不进啊,继续用刑。走,我们先去看看另外一个。” “需要通知司法处吗?” “我看就不必了吧?”何商友砸吧着嘴说,“案情重大,为防止走漏消息,知情范围应该尽量缩小。” 说到后面,他自己都笑了。 张义也笑了。 另一间审讯室中,同样有一个二十出头的平头青年,被固定在审讯椅上,双手被紧紧铐着,灰头土脸。 张义上下打量他,小伙子看起来很淳朴老实,如果咧嘴笑的话,会给人憨厚的感觉。 他穿着一件粗布衣,耷拉着头坐在那里,神色平静。 “没受伤啊,看来抓捕过程很顺利。” “是没怎么反抗,都找到他家里了,任何反抗都是徒劳的。” 何商友一脸嘲讽,“这些红党太小看我们了,我们不可能满大街嚷嚷着抓红党,通缉令都是以通缉杀人犯、盗窃犯的名义发出的,奖励丰厚,老百姓踊跃举报啊,他的父母好几年没见到儿子,一听儿子犯下这么大的罪,还劝着儿子主动自首呢。” 张义感觉到他的得意,附和着笑了笑: “这么说,还得给他父母一笔奖金。” “应该给,人不能言而无信嘛,为了方便,连他父母一起带回来了。”何商友呵呵笑着,又从秘书手里接过两份证件,递给张义。 一份证件叫赵福生,一份叫王小河。 张义仔细对比:“是同一个人,看来警察局有他们的人。” “是啊,红党无孔不入。” “我现在就派人过去。” “不用了,人早就跑了。” “跑了?” “这个赵福生被捕的同时,警察局户籍科有个副科长就人间蒸发了。”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的家人呢?” “也人间蒸发了。”何商友一声叹息。 “有同伙帮助啊。”张义说,“到处都是天罗地网,只要挨家挨户的查,他肯定跑不掉。” “那是行动处的事,咱们就不用操心了。”何商友活动下两下手腕,心情转好,“先拿下这个赵福生的口供再说。” 说话间,他推开审讯室的门,望着赵福生: “是你自己说,还是用了刑再说?” 赵福生低着头,没有回答。 何商友笑盈盈地说:“既然你不愿意讲,那就换你的父母讲吧。来人,把他的父母请过来。” 赵福生猛地抬起头来,脸色苍白。 见他还是不说,何商友冷笑一声,不再看他。 很快,几名便衣将吓瘫了的一对老实巴交的夫妻拖进来,绑在旁边的椅子上开始用刑,赵福生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最先用刑的是父亲,扒了衣,几鞭子下去,老头被打得浑身血痕,惨叫连连,母亲瘫在椅子上连连抽搐,已经哭不出来了。 直面如此残忍的一幕,赵福生再也无法忍受,他痛哭流涕,彻底崩溃了。 “我说.我什么都说。” “你的真实身份?” “边区保卫科干事。” “你们的货是从哪来的?” “是老刘和老汪前去交接的,这个我真的不知道。” “是吗?你那个叫王满福的同伙呢,他的真实姓名。” “陈满囤。” 听到这个名字,何商友笑了,继续问: “他家住哪里你知道吗?” “渝中.具体的我不知道。” “这就够了。”何商友满意地合上审讯记录,对秘书点点头,他相信不管渝中有多少个陈满囤,只要拿着他的照片,很快就可以找到他的家人。 张义正襟危坐着,心情很沉重,面上却没有丝毫波澜,他望着赵福生问: “我很好奇,既然你都逃了,为什么还要回家呢?” “我我想回家看看,我都好几年没有见过父母了。” 张义彻底无语了,其情可怜,其行不可恕。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的事付出相应的代价,而偿还的代价是翻倍的。 “可以理解嘛,这些布尔什维克,虽然一个个号称钢铁战士,但都是爹妈生养的,同样有七情六欲。”何善友接话说,他一脸得意,“再粗糙的人也有动情的时刻,这一刻就是他致命的弱点,弱点和痛苦会导致人怯弱,直至背叛。呵呵,现在可以去会会那个陈满囤了。” 走廊尽头的另一间审讯室里,陈满囤已经被折磨得面无全非,处于半昏迷的状态中,便衣的皮鞭还是不断抽打在他身上,他断断续续的发出凄惨的叫声。 张义陪着何商友走进来,他近前几步,捏住陈满囤的脸。 “陈满囤,你的同伙已经交待了,再不招供,我们只好将你的父母请过来了。” 被一口叫破真实身份,陈满囤自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他呸了一口血水,轻蔑地扬起头: “你们这些白狗子,就会这些下三滥的手段,自从加入红党,我就做好了牺牲的准备,想让我叛变,做梦!” “哼,既然你想为红党殉葬,那就让你再多活一会,等你父母来了,咱们再聊,希望到时候你别后悔。” 何商友撂下这话就转身出门,张义心里掠过一丝忧虑,如果陈满囤的父母被带过来用刑,他能忍受住那样的煎熬吗? 从审讯室出来,何商友说:“到我办公室坐会吧,咱们也好长时间没聊聊了。” 张义见躲不过去,只好跟了过去。 隔着茶几,坐在何商友对面的张义,不易察觉地瞥了一眼手表,又迅速抬起眼帘,陈满囤被捕这么久,赵福生又落网了,陈的父母应该转移了吧? 何商友靠在沙发上,语气沉重地说:“这个年开头不错,可惜那个什么老刘老汪死了,找不到他们运输线的接头人,我们的触手就无法摸到红党的地下网络。” 说着他拿起茶几上一本军统秘密刊物《家风》,继续说:“戴老板发报的演讲看过了吧?” 张义点头,这期的主题是攻击cc系及中统的工作。 抗战以前,中统在反红方面确实比军统棋高一着,颇受常某人倚重。 但国红二次合作后,中统没了对手,一时间茫然无措。 中统多年来培植起来的反红人才一半以上外调,分别进入二陈兄弟的军委会第六部以及cc系控制的税务、盐务督察和司法部门工作,使得反红力量严重削弱。 以至于当常某人在果党五届五中全会上提出反红方针时,中统措手不及。 他们送到常某人手中的反红情报无论数量还是质量都比不上军统。 在甲种会报上,常某人要了解红党某一方面的情况时,徐增恩常常张口结舌,而早有准备的戴春风胸有成竹,对答如流。 这就让常某人开始有了中统反红不力的印象,逐渐把一些有关红党方面的案件转交给戴春风处理,中统垄断红党问题的局面已不复存在。 39年十月,常某人为了缓和进步舆论对“两统”特务机关露骨进行反红工作的谴责,直接做出指示,凡属山城地区的红党案件,一律由市卫戍司令部稽查处统一执行,所有机关有关红党的线索全部交稽查处处理。 稽查处可是军统的地盘。 这是常某人第一次在处理红党问题上,抑制中统、扶植军统的措施。 趁他病要他命,戴老板为了更好地指挥对中统的斗争,经常在《家风》上发表演讲,严厉指示,中统是仅次于红党的敌人,要对其进行残酷争斗,无情打击。 这话可不是说着玩的,39年初,中统大特务庐斌赴山东任鲁东行署主任,和军统控制的果党军队发生矛盾后,直接被扣押处决。 不久,山东半岛cc系行政督察专员陆城也被军统指控为红党处决。这两件事,直接让两统之间的矛盾更加尖锐,势如水火。 “打击归打击,削弱归削弱,可总不至于将中统掀翻吧?老头子能同意吗?” 张义说,军统中统互为左右手,互相抑制,一旦失去平衡,恐怕最睡不着觉的就是常某人,那个时候军统的日子能好过吗? 这个话题也让何商友倍感沉重,他揉着太阳穴,眼睛微闭着,沉默了一会,说: “这事还是让戴老板考虑吧,咱们就别庸人自扰了。” “也是。”张义叹了口气,又瞥了一眼手表,半个小时过去了,何商友的秘书应该回来了,陈满囤的父母呢?转移了吗? 果然,下一刻,秘书垂头丧气地进来: “处座,人跑了.” 张义瞬间松了口气。 “怎么回事?”何商友一脸恼怒。 “我们到的时候人应该刚刚离开,家里的炉子烧得正旺呢,处座,要不要扩大搜索范围?” 何商友张了张嘴,侧头问张义:“你看呢?” 张义皱眉说:“估计被红党接走了,山城这么大,大过年的大家工作都很消极,指望一时半会将他们找出来,太难了,先以追捕杀人犯的名义发通缉令吧。” 何商友一声叹息,也只能这么做了,可惜,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 秘书耸拉着头,他想了想,眼珠一转,抬头说: “处座,卑职倒是有个想法。” “说!” “陈满囤的父母跑了,可赵福生的父母在啊,我们何不 他不是号称钢筋铁骨嘛,我们就让他尝尝什么叫真正的不能承受之痛。” “你这是让我食言而肥啊,我都答应把他的父母放了.”何商友一脸为难,然而话是这么说,眼神立刻变得不一样,一扫刚才的沮丧,很干脆地吩咐着: “那就把他们带到隔壁房间吧。” 想了想,他又说:“做戏就要全套,最好能找几件陈满囤父母穿过的衣服让他们穿上。” “我已经带来了。”秘书谄媚一笑,“这个陈满囤的父母打鱼卖鱼谋生,衣服上全是鱼腥味,陈满囤应该很熟悉。” 何商友赞赏地看了他一眼:“还是你心细。” “处座过誉了。”听到这话,秘书更谦恭了。 张义的心一点点往下沉,皱眉说: “他会信吗?” 何商友耸耸肩:“人啊,脑子里一旦有了怀疑,形成执念,就想千方百计去证明它,不信也要信。” 说着他大手一挥:“走,去审讯室。” 审讯室的铁门打开了,几人推门而入,审讯便衣马上迎上来说: “处座,张科长,这个人嘴巴太严了,昏过去两回了还不肯说,属下建议用吐真剂。” 何商友不置可否,那玩意太烧钱了,一针几千美元,万一用了不管用,这笔钱谁出? 他瞥了一眼奄奄一息昏过去的陈满囤,说:“把他弄醒。” “噗”一盆冷水下去,陈满囤悠悠醒来,他大口大口着喘着气,嘴唇微微颤抖: “我什么都不会说的,有种就弄死我!” 何商友望着他,嘿嘿冷笑两声: “陈满囤陈先生,人死不能复生,临刑之际,总有断肠之语,好不容易回到故乡,难道就不想见见你的父母?他们可就在隔壁呢。” 陈满囤表情一滞,半信半疑,他忍着心底的疼痛,藏紧了心底最牵肠挂肚的那根弦,不屑地呸了一口,仰起头颅说: “故乡?正好,人生的尽头就是死亡的故乡。 对于我而言,人生就是对信仰的追求,我坚信,我死了,我和我的同志用生命开辟的新世界总有一天会与太阳一起冉冉升起。” “大言不惭。”何商友嗤笑一声,“即使有那一天,你也看不到了。呵呵,我刚才说的可是真的,没跟你开玩笑。” 说着他拍了拍巴掌,很快敞开的审讯室门外,几个便衣拖着两个抽搐呻吟的人走了过去,看不清面容,但他们穿的正是陈满囤父母的衣服。 陈满囤浑身一颤,看了看何商友,又看向张义,希冀从他们的表情上看出什么,可惜他什么都没有得到。 下一刻,隔壁房间的惨叫声响起,陈满囤脸上闪过一丝凄惶之色。 “真是立竿见影啊。”何商友眉峰耸动,有讥讽,有猫戏老鼠的刺激,有得意,却没有丝毫的悲悯,“说还是不说?” 陈满囤深深吸了口气,努力压住心里的刺痛,这种煎熬痛不欲生,就像案板上锤死的鱼一样,被人将鳞片一片片剥掉,露出血淋淋的皮肉,痛不堪忍。 他知道如果自己不说点什么,恐怕父母就要被活活打死。但他不想做叛徒,于是把心一横,吼道: “爹娘,自古忠孝不能两全,儿子对不起你们呜呜呜,你们这帮畜生,杀了我吧,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呵呵,为了所谓的主义,连生你养你的父母都抛弃了,猪狗不如。”何商友冷哼一声,冲着门外大喊,“都没吃饭吗?给我用力,死活不论。” 瞬间,隔壁的惨叫声更大了,听得人毛骨悚然。 母子连心,感同身受,陈满囤痛哭流涕,浑身抽搐,咆哮道: “畜生,一人做事一人当,有种冲我来” 何商友冷笑一声,脸上挤出一丝微笑,缓缓靠近他,语调十分平和: “陈先生,我现在是越来越佩服你了,谈主义,各为其主,我十分理解你,你有自己所谓的信仰。 可我现在不跟你谈主义,只跟你谈做人。鸦有反哺之义,羊有跪乳之恩,畜生都知道感恩尽孝,况且是人。 父母把你含辛茹苦的拉扯大,为了给红党干事,你就这样报答他们?这样做你心里不内疚吗?” 陈满囤停住哀嚎,艰难地说:“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我的流血,是能够让更多的人不流血,欠父母的,下辈子做牛做马,我会报答他们。” “连自己的父母都保护不了,还谈什么让更多的人不流血,你这种主义不要也罢。”何商友讥笑一声,“既然你不说,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着,他转身走出审讯室。 然后,隔壁审讯室“砰”一声,枪声响了! 接着传来有人扑倒在地的声音,女人沙哑的嚎叫声四起。 何商友再次出现在门口,一张脸冷血无情: “我数三声,如果你还不说,你母亲也得死。” 陈满囤浑身止不住地哆嗦起来,他只觉得心累,无比累,他已经被逼迫到了极限。 此刻他只希望自己速死,那样他就解脱了,可以和父母团聚了,他们应该不会恨自己吧? 何商友见他沉默不语,冷冷地说:“那就一起死吧。” 说吧,他转身就走。 “等等!”突然,陈满囤嘶哑着喊了一句。 何商友听到不听,他已经拐过了门口,隔壁房间响起打开铁门的声音。 就在他进入大门之际,陈满囤疯了一样地嘶吼起来: “我说,我知道的都告诉你别杀我娘呜呜呜.” 何商友这才退了回来,他没后头,摸索着手枪,站在原地等待着。 陈满囤嘶哑着声音焦急地说:“我是边区保卫处的。” “说点有用的。”何商友哼了一声,扣下手枪的保险。 陈满囤大口喘气:“我我有一个未婚妻,叫林秀梅,她和别人假扮夫妻从事地下工作” 何商友眼中的得意一闪而逝,他慢慢地转过身来: “对方的名字,潜伏地点,山城这么大,几百万人口,光一个名字我怎么找啊?” 陈满囤的一行泪水流下了下来,他已经彻底崩溃了:“我可以帮你们画出她的画像。” 何商友满意地笑了。 张义一颗心沉到了深渊。 …… (本章完) 第391章 跑路(求月票) 第391章 跑路(求月票) 雪停了,寂寥的大街上,寒风瑟瑟。 林秀梅独自等在电车站,过了一会,办事处的黄秘书也来了。 两个人随意地站在一起,好像只是两个等车的普通人。 林秀梅隐隐有些担心:“紧急接头,出什么事了?” “城工部的一条运输线出事了,两人牺牲,两人被捕,有可能会让我们这边一支情报小组暴露。” “需要我做什么?” “撤离。” “撤离?” 林秀梅有些诧异地看着他,口气里满是意外,突然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 “冷静。”黄秘书说着,踌躇了一下,掏出一份折起来的报纸交给她。 “你应该猜到了,被捕的其中一人是陈满囤,你的未婚夫,组织上已紧急转移了他的父母,但为了以防万一,你和老王必须马上撤离。” 林秀梅惊诧地张大嘴,瞪大眼睛,盯着黄秘书:“消息可靠吗?” “确定。” “能不能不撤?我”说到这里,林秀梅有些激动了,“我了解他,他不会叛变的。” 黄秘书看了她一眼,摇摇头:“我理解你的心情,但这是命令。” 电车适时靠站,黄秘书一个人走了上去,电车又悠悠晃晃地开走了。 他站在车窗边,回头望向渐渐在视野里远去的林秀梅。他理解她此刻的心情,但命令就是命令。 这么多年不知有多少因为暴露而不得不隐姓埋名背井离乡的同志,即便有的人可以留下来继续潜伏,也会与从前的生活一刀两断,从此湮没在茫茫人海里。 如果说“深海”这条情报线是由若干个齿轮组成的机器,那么林秀梅和王乃器的作用就是把一个个齿轮连接起来,而深海是轴心。 但现在齿轮一个个停止工作,机器停止运转,轴心也会变成一只风筝,一只断了线的风筝。 黄秘书走了,林秀梅打开折叠的报纸,里面装的是两份新的户籍卡和身份证。 她看了一眼,立刻收起,拖着疲惫的身子向家里赶去,自始至终都表情平静。 回到家,她平静的表情再也撑不住了,关上门的一瞬间,眼泪就一股脑儿从眼睛里滚落下来。 生性要强的她不愿让人听见,只能紧紧地捂着嘴,靠着冰凉的门帘独自抽泣着。 “出什么事了?”王乃器端着一杯滚烫的热水从内屋出来,问道。 “没什么。”纵使心里万般苦楚,林秀梅还是控制着情绪,让自己保持平静,她说: “组织上下了命令,让我们马上撤退。” “到底出什么事了?”王乃器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但心底已然升腾起非常不好的预感。 “交通线出事了,上级让我们马上撤离。” “.好吧。” 说完这话,两个人都沉默了。 审讯室,一片安静,只剩铅笔摸索纸面的沙沙声,画像师紧攥铅笔,一边听陈满囤小声的描述,一边勾勒人像轮廓。 只见画像师描了一笔,又回头看看身边的陈满囤,陈满囤摇摇头:“下巴这儿宽了,要窄点。” 画像师又描了几笔:“这样?” 陈满囤痴痴望着跃然纸上的人像,终于点了点头。 画像师长长舒了口气,将人像递给何商友。 张义凑过去看了一眼,轮廓清晰,眉眼、神情传神,这样的画像太逼真了,林秀梅彻底暴露了。 一个特工,身份比性命更重要,身份暴露了,只有死路一条。 她一暴露,首先危及到的便是王乃器。 然后便是自己。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大过年的,后院起火了。 “.何处长,我现在可以见到我娘了吧?”这时,陈满囤出声了。 听他这么问,何商友勾起嘴角看着他,笑了: “有两个消息告诉你,一个坏消息,一个好消息,你想听哪个?” 陈满囤直勾勾望着他:“什么意思?” “好消息就是你爸妈早被你的同党转移了,呵呵,坏消息自然是你上当了。”何商友边说边凑过去,他的话在陈满囤耳朵里如同擂鼓。 “你个龟儿子骗我”陈满囤愣住了,然后爆发了,情绪激动得不能自已,他疯狂地挣扎起来,扑过去想撕咬何商友。 何商友躲过,一脸嘲讽:“幼稚,还龟儿子,忽悠的就是你这种瓜娃子,呵呵,诸葛不善用兵,却名垂千古。周公瑾用兵如神,民间只流传他嫉妒贤能。所以说,看到的,听到的,往往都不是真相。” “王八蛋,我要杀了你” “将他拖下去,先饿他几天。”何商友轻蔑地看了他一眼,挥了挥手,“哼,骂人是骂不死人的,饥饿一定会饿死人。” 说着,他望向张义,一脸踌躇满志: “走吧,也该向戴老板汇报了。” 戴春风办公室。 戴老板翻看完审讯记录,冷峻的脸上终于浮起一丝微笑。 “二次合作抗战以来,红党的声势日益浩大,委座为此殚精竭虑忧心忡忡,如果我们再不警醒、再不奋起,等赶跑了日本人,红党必成心腹大患… 一旦他们得势,你我都将死无葬身之地。这次你们二处这个头开的不错,终于找出了隐藏的地下党线索,二位都是功臣。” 张义谦虚说:“局座过誉了,这次旗开得胜,全靠何处长出马才拿下了犯人的口供,何处长老谋深算,手段狠辣,让属下感触良多啊。” 何商友自得一笑:“红党向来狡猾,对付他们,就得比他们更狠才行。” 戴春风点头认可,思忖着问:“你们觉得这个林秀梅会藏在什么地方?” 这个时候不是藏拙的时候,张义瞥了一眼何商友,直接说: “我有个大胆设想。这个林秀梅是陈满囤的未婚妻,他一出事,父母就被红党接走了,会不会他们也在为红党工作? 毕竟他们卖鱼摆摊的菜市场和红党办事处很近,林秀梅估计是交通员的角色,三点一线,这些人看似毫不相关,事实上他们暗中一直保持着隐秘的联系。 如果是这样,只要我们以菜市场方圆两公里为中心查找,相信很快就能找到这个女人。” “同一条线上的?”戴春风追问。 张义点点头说:“对,我是这么认为的。” 何商友想了想,说:“有道理。” 张义接着说:“所以这个男人的身份就更关键了,什么样的男人需要一个假的老婆? 工作需要还是身份需要?有没有可能这个人就潜伏在党国的重要部门,情报部门、警察总局、中统?亦或者我们内部。” “内鬼?”何商友的眼神变得警惕起来。 “可以这么说。”张义看了看戴春风和何商友,神色凝重,“这个内鬼潜伏在党国内部,获取情报后,通过假妻子传递给卖鱼夫妇,再由他们交给红党负责采买的士兵,形成一个完美的闭环。” 戴春风和何商友都被这个大胆的推理和假设镇住了,才清除了内部的卧底“深海”,现在又来一个? 戴春风蹙眉想了想,说:“只要找到这个林秀梅,一切就都清楚了。” 说着,他起身拿起电话,拨出一个号码,又按下,重新拨了一个: “我,你马上来一趟,对了,把上次那个八局的人也带来。”不一会,情报处长杨荣就来了,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精干的便衣,正是在“内奸”案中立下汗马功劳的丁浩,他现在是杨处长面前的红人。 “局座。” “戴主任。” “看看这张画像。” 杨荣接过人像画,丁浩也好奇地凑过去,端详起来,瞥了几眼,他禁不住呼出声: “这个女人我见过。” 话一出口,办公室里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到了丁浩身上。 在杨荣鼓励的眼神中,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说:“我监视红党办事处的时候看到过她,好像叫林秘书。” “你再看看这个。”戴春风一脸赞赏,指了指桌上的审讯记录。 丁浩小心翼翼拿起,打开审讯记录,开始快速浏览起来。 杨荣注视着他,一脸希冀地问道: “怎么样?有突破吗?” “卖鱼夫妇,假结婚,这么看来她应该扮演的是交通员的角色。 如果他们是一条线上的,我们现在知道了卖鱼夫妇的地址和他们摆摊的菜市场,以此两公里范围寻找,很快就能找到她。” “英雄所见略同,呵呵,强将手下无弱兵啊,老杨。”何商友瞥了一眼杨荣。 杨荣自得一笑,立刻望着戴老板,一脸恳切说: “局座,案子交给我们吧,不管那一片有多少个林秀梅,全部都给您带回来。” 一听这话,何商友马上不干了,瞪着杨荣说: “有这么抢食的吗?这可是我们二处的案子。” “你们二处有几个人?这件案子虽然涉及红党,但想要查清她的真实身份,必须从户籍入手,全市几百万人口,户籍统计、户籍清查搞了好几年,都没有真正搞清楚过,你们行吗?我们情报处在那边有人,马上可以开展筛查。” “扯淡,我们现在有了她的清晰画像,派出便衣找到那一片的户籍警辨认或者走访,很快就可以找到她,还用筛查户籍? 杨荣,我看你是想立功想疯了吧?再者,已经查出来户籍科有个副科长是红党,你怎么保证没其他人了,万一走漏了消息,惊跑了红党,谁来担责?” 何商友这话一下子堵住了杨荣的嘴。 “够了,我让你们来分析案情,不是听你们吵架的,再吵下去红党都跑了。”戴春风呵斥了一句,看着何商友,眼神锐利: “听我说,你们的人立刻赶到这片区域,集合所有户籍警,辨认目标,找到人后,立即逮捕。” 说着他又看向杨荣:“情报处的人立刻赶到城门、火车站、汽车站等各交通要道,紧密配合,目标一旦出现,立即逮捕。” 想了想,他又补充说:“给行动处打电话,配合情报处行动,监控范围要夸大,身高、体态类似的人,都要排查,不管是女人还是男人。要防止目标化妆潜逃.” 布置完这些,戴春风站起来,一声令下:“行动!” “是。” 出了办公室,杨荣志得意满地走了,张义一脸唏嘘: “看来局座很重视啊。” 何商友一张脸上写满了怨气:“局座的命令,我没有意见。” 张义愤愤不平说: “可我们忙活了半天,现在他们一插手,搞不好最后功劳都是他们的。” “那可不一定,万一人跑了,正好让他们背锅。”何商友冷笑一声,恢复了冷静,“我一直有个想法,趁红党还不知道赵福生叛变的消息,搞一场假越狱,把他原封不断地安插回去,继续给我们提供情报。” 张义明白了,但是有疑虑:“只要我们对林秀梅动手,红党肯定会知道出了叛徒。” “那是陈满囤干的,和赵福生有什么关系? 他父母都在我们手里,不怕他不就范,再说了他一身伤回去,更能证明自己的忠诚。 即便他们怀疑赵福生,短时间内也甄别不出来。 我们只要放出陈满囤是叛徒的风声,咬定供出林秀梅的是陈满囤,让红党相信,赵福生还是一名好同志,哼哼,即便最后身份暴露了,也能恶心恶心他们。” 听他这么说,张义再无话说,两人边走边聊,高效并且秘密地定下了这个计划,而计划里重要的那颗棋子却全然不知。 回到处里,何商友忧心忡忡说:“云义啊,这么多人乱哄哄的,我总觉得要出事,已经到了分秒必争的时刻,你马上带人出发吧。” ‘不乱我怎么浑水摸鱼。’张义心底笑呵呵的,面上一片严肃:“是。” 他挺身一礼,出了办公室,马上集合人手出发了。 到了警察分局,所有的户籍警已经被集合起来,张义出示林秀梅的画像,很快就有一名老警察认出了她。 “长官,这个女人我认识,刚结婚不久,老夫少妻,丈夫是一家书店的老板,姓王。” “住哪里知道吗?” “知道。” “带路。” 众人又风风火火地赶到林秀梅的住处。 大门没有锁,一个便衣走过去,轻轻一推便开了。 屋内光线昏暗,不想有人的样子,大家立刻冲了进去。 “给我仔细搜!”张义冷哼一声,说话时,他快速扫了一边屋里,床上的被子和枕头摆得整整齐齐,一看就是有计划的撤离,他终于松了口气。 “科长,除了衣服被子,没有有价值的东西。” “留几人守着,其他人和我去书店。”张义气哼哼说。 一路风驰电掣杀到一心书店,就见一个商人模样的男人愁眉苦脸地站在门口。 看见张义他们过来,一脸激动:“是警局的吗?” “出什么事了?” “租客跑了,欠我半年的房租还没有给呢这王八蛋” 大家面面相觑:“跑了?” 房东:“是啊,还给我留了一封信。” “信呢?” “这里。”房东从袖口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 便衣接过来,递给张义。 张义展开,信纸上字迹工整却带着仓促的痕迹,但内容言辞恳切: “房东大哥,承蒙您多日关照。本想着长长久久经营,把书香一直漫在这街巷。奈何家中突遭变故,急事催我速归,来不及当面辞行,心中满是愧疚与不舍。 店里书籍,劳您帮忙处置,以抵租金。盈利若有余,还望接济下周边穷苦读书娃。再次致歉、感恩,愿往后安稳,您诸事顺遂。” 张义恼火地质问老板:“他是红党,你不知道?” 房东目瞪口呆:“这我哪知道,看着也不像啊。” “搜。” 又是一通折腾,依然一无所获。 “收队,打道回府。” 来时踌躇满志,此刻愁云惨淡。 …… (本章完) 第392章 情报(求月票) 第392章 情报(求月票) 办公室里,戴春风脸色凝重。 “两个都跑了?” “是。” “几百号人连两个人都抓不住,你们干什么吃的?” 在旁边若坐针毡的何商友、杨荣、何志远、张义几人耸拉着头,一脸泄气,几乎是同时说道: “我愿意接受调查。” 戴春风哼了一声:“现在不用跟我解释,几位,还是想想委座问起来如何交代吧!” 侍立在一旁的毛齐五出来打圆场:“局座,红党向来狡猾,说不定卖鱼夫妻转移那会,这个林什么梅和他的假老公早就跑了。行动计划很周密,只是时间晚了点。” 戴春风黑着脸没说话。 过了很久,在万般无奈和恼火中说: “这件事情不能就这么结束了,以杀人犯的名义公开通缉此二人,情报处和行动处的人别撤,继续在各大交通要道盘查可疑人员。行了,你们几个回去抓紧布置。” 张义几人无言以对,悻悻出了办公室。 他们刚一离开,戴春风立刻问毛齐五:“如何?” 毛齐五:“几个处行动的同一时间,督察室的人就暗中出动了,到目前为止,没有发现可疑的。” 说到这里,他苦笑一声,“这些人一个个都是人精,恐怕早就发现监视了。” 戴春风冷笑一声:“除非心里有鬼,否则一个人不会在意是否有人监视他。” 说完这话,他起身在地上不停踱着步子。 又过了一会,突然停下脚步,冷不丁问:“新的潜入计划准备的如何了?” “一共从汉中班3期中筛选了60人出来,正在做最后的培训。” 戴春风点点头,前番那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渗透进的壮士,如今几乎全部落网,想想都让人痛心疾首。 如果敌人在己方内部有间谍,我方在敌人内部没有间谍,那么局势只会更加危险,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才更安全一点。 但这样最终双方也会陷入一种吊轨的轮回,成为“我知道你知道我知道”的无限链条中的某一环。 兵不厌诈,真到了如此地步,就只能真真假假,各凭手段了。 “看吧,我就说要出事。” 离开戴老板办公室,何商友一扫刚才的沮丧,语气里多了几分幸灾乐祸。 “是啊,我们还抓到了陈满囤赵福生,情报处和行动处等于白忙活了一场。”张义附和着说。 何商友笑了笑:“抓到了这两人,按理说是一桩喜事,应该搞个庆功宴,不过戴老板正在气头上,庆功宴就算了,不过我这里有新到的好茶,张科长要不要尝尝?” 张义估计他有什么事商量,便笑着答应了。 到了办公室,何商友从柜子里拿出一个茶叶罐: “这是我云南亲戚专门送来的,地道的普洱生茶,我自己都舍不得喝,今天便宜你了。” “这怎么好意思?还是我来泡吧。” “你坐着——让你坐你就坐,好茶我自己沏。” 何商友一边准备着茶具、暖壶,一边继续说: “原本咱们商量将那个赵福生原封不动地安插回去,后来我想了想,这个计划好像有点蠢啊。” “怎么会呢?我们对外咬定抓的就是杀人犯,笔录做得干净一点,走个过场,然后转到望龙门看守所。” “有点拙劣了。”何商友摇了摇头,不紧不慢地泡好茶,递给张义一杯。 “处座这是有新想法了?愿闻高见!” “这主意不是我想的,是我的秘书。” “哦。” “杀人犯的罪名不变,我们、地下党,大家心知肚明,不过我们可以押着这个‘杀人犯’到处指认抓捕同伙嘛。” “钓鱼?听上去是一个不错的计划。”张义举到嘴边的茶杯定住了,这完全是他意料之外的情况。 就像安给赵福生杀人犯的罪名一样,军统在逮捕政治犯时,会把他诬指为同伙、小偷抓走,有些甚至故意带着真的小偷、杀人犯去指认,说成是同伙或者曾经一起分过赃,这样就可以将毫无证据的政治犯带走,老百姓还会拍手称快。 而真的小偷或者杀人犯不敢不配合,你不配合,最简单的,特务马上会唆使另一个罪犯咬定你是同谋,有口难辨,只能屈从。 这个王秘书够阴险的。 但不得不说,这厮是个“人才”。 “是不错。”何商友惬意地抿了口茶,意味深长地说。 “这是一张明牌,虽然红党和以前相比组织更加严密,但他们对叛徒恨之入骨,我就不信所有的地下党都耐得住性子 我们只要将人押到学校、进步报刊杂志出版地这些红党活跃频繁的地方抓人,隐藏的地下党不明就理,必然人人自危。 这个时候他们会着急、愤怒,然后就会冲动,人一冲动,就会犯下很多幼稚的错误。 这个时候,我们的机会就来了,如果我们运气好,成功地煽动一个锄奸计划,他们只要一行动,我们就收网。” 感受到何商友的得意,张义马上赞叹:“处座老谋深算,属下望尘莫及。” 这话在何商友听起来自然受用得很,但他的城府还不至于禁不住这一两句马屁,抿了一口茶说: “还是不能掉以轻心,我们不知道他们在哪里,但我们知道他们是一群什么样的人,一个个都是卓越的战士啊,和这样一群人较量,我们绝不容有失。” 张义马上接口:“那属下现在就去布置?” “我已经让王秘书去布置了,大过年的,我们也休息休息,让年轻人练练手。”说完,他抬头瞄着张义。 张义一脸意外,皮笑肉不笑:“如此也好,我正好偷偷懒。” 另外一边,望龙门看守所,铁门紧锁,门口有两名全副武装的警卫站岗。 一辆囚车缓缓停在门前,王秘书志得意满地下车递上证件,门很快开了。 囚车继续驶了进去,最后停在一道铁门前,拍了好半天门,看门的老头才开了门。 王秘书将证件、文件递给他:“这么慢,想冻死我们啊。” 老头笑着:“耳朵不灵光啦。”一边说,一边拿出老镜检查证件。 “赵福生?杀人犯?杀人犯怎么关这里来了?” 王秘书冷笑着瞥了他一眼:“我还想知道呢,要不你去问问你们所长?” 老头讪讪一笑,连忙将门打开。 “王秘书,这边请。”里面的狱警头目显然接到了通知,热情招呼着,带着他们又穿过一道大门,穿过一个黑漆漆的通道朝地下走去。 越往下光线越暗,通道尽头是一扇铁门。 狱警打开铁门,带着几人进去。 通道内阴暗潮湿,一路能听见滴水声和老鼠窸窸窣窣跑过的声音。 王秘书捂着鼻子咳了两声,这里的气味让他有些作呕。 狱警解释说:“这种地方就这样,犯人的吃喝拉撒都在房间里,能不臭吗?这儿就是人间地狱,早死早解脱,嘿嘿。” 王秘书瞥了他一眼,又侧头看了一眼被便衣拖着罩着头罩的赵福生: “这个人可不能死了,要派上大用场的,事情办好了,说不定你也会高升,离开这个鬼地方。” 狱警喜形于色,更恭敬了:“放心,所长已经打过招呼了,一切听您的。”说话间,几人已经走到一排门洞前,每个门洞都有铁门封锁。 狱警走到其中一间空着的门口,用钥匙打开铁门,里面还有一道铁栏杆门。 坑脏狭小的门洞里,只有一个砖头砌成的台子,这就是床。 墙角放了一只木桶,用来装排泄物。 这便是牢房的所有。 “进去吧。” 王秘书一挥手,便衣取下赵福生头上的布罩,将他丢了进去。 这个叛徒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眼前这一幕还是让他失控了,他抓住铁栏杆,眼巴巴地看着王秘书: “王秘书,我都答应配合你们演戏了,怎么能把我.” “够了,做戏做全套,杀人犯不在监狱待着,难道还要给你准备洋房汽车?是不是还要给你配厨师佣人?别忘了,你的父母还在我们手里呢,哼!” 这话一出,赵福生再也无法辩解了。 此刻他后悔死了,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做叛徒,到底是为了什么,苟全性命?可即便是做了叛徒,也没有换来荣华富贵,反而要像个老鼠一般窝在这样一恶浊龌龊的角落。 夜静悄悄的。 【今日情报已刷新】 【1、您见过黄大海,获得相关情报——黄大海,大海货运公司董事长,真实身份山城城工部副书记,运输线负责人,家住渝中泗马巷23号。】 人不可貌相啊,张义心说。 当然,间谍都过着双面生活,在爱身边人的同时,隐藏真实的内在自我,在外部世界面前是一种人,内在却截然不同。 那么人为什么要从事间谍活动呢?为什么有人不顾家人的安危,置朋友和一份固定的工作不顾,投身于危险且见不得光的隐秘世界呢? 更有甚者,为什么有人会起初加入一个情报组织,后来却变节投敌呢? 世上的间谍各种各样。有些人被意识形态、政治或爱国主义所驱使。 相当一部分人成为间谍是出于贪欲,因为从事间谍活动带来的经济报酬是诱人的。 还有人是因为秘密带来的声名鹊起与同志情谊的可能性而从事间谍活动。 而信仰决定了意志和品质,决定了他的行为方式。 所以有些人勇敢却坚守原则,有些人则贪婪、懦弱。 【2、您今天见过戴春风,获得相关情报——戴春风正在酝酿新的潜伏计划。】 【3、您今天见过毛齐五,获得相关情报——毛齐五已将健乐股股长周伟成调往云南执行任务。】 张义觉得好笑,派一个唱京剧的戏子能执行什么任务? 美男计? 怕是借刀杀人计吧。 说不定不久就会传回消息,说周伟成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被红党或者日谍杀了,然后再给他申请一枚云麾胸章,平息舆论,以安人心。 玩了一次毛主任的女人,丢了一条小命,即便是换来一枚勋章,凡是有点头脑的特务,都会觉得不划算,别说招惹向心影,就是主动送上门来,也不敢碰啊。 只能说毛齐五这人够狠辣。 接收完情报,张义思忖了一会,从客厅铁皮做的垃圾桶里翻了翻,终于找出一张名片。 望着上面的电话号码,他笑了。 这一夜,睡不着的人不少。 黑暗中,黄大海家床头的灯啪的一声被打开了,打开灯的是黄太太。 她坐起来,看着心神不宁的丈夫,问: “睡不着?”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黄大海一直睁着眼睛,他翻了个身背对着她,说:“你睡吧,别管我了。” 黄太太看着他,说:“叛徒的事组织上会解决的,你焦急也没用啊。” 黄大海紧锁着眉头,没说什么。 这时,床头的电话骤然响了,格外刺耳。 夫妻二人目光不约而同盯在电话上。 黄大海犹豫了一下,给妻子一个噤声的动作,小心拿起电话,那边响起一阵电流,声音低沉模糊,就像有人拿着一张纸盖在听筒上,还不断摩挲着。 “是黄大海吗?” “我是,您是哪位啊?” “赵福生在望龙门监狱。” “喂,你打错了吧?” 那头电话已经断了。 “是谁?” “不知道。”黄大海说着,已经从床上翻起来了,“不管情报真假,我都要出去一趟。” “会不会是个陷阱?” 黄大海走到窗前望着窗外茫茫夜色,摇了摇头: “只要怀疑他们就会监视或者抓人,犯不着这么试探,不管怎样,我先将情报汇报上去,上级会核实的。” 黄太太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细细回味着他的话。 漆黑的夜空,无月无星,看守所里更是一片阴森。 看守的老头正坐在炉边呲溜呲溜扒拉着饭盒里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的面条,突然桌上的手摇电话响了。 他走过去抓起来听了两句,挂断,继续坐回去埋头吃饭。 吃完饭,他仔仔细细将饭盒刷干净,然后将筷子放入袖口中,从抽屉背后抠出一串钥匙,然后摇摇晃晃向着监牢内走去。 昏黄的灯光在监狱走廊里无力地摇曳,几个看守正躲在岗哨里听着收音机喝着小酒,全然不知道老头打开了第三道铁门。 越往里走,光线就越暗了,老头一往无前地朝走廊深处走去,昏黄的灯光从身后照来,逆光里依然能看见他一脸的坚定。 终于,他来到了关押赵福生的牢房外。 警惕地左右扫视了几眼,他拿出一把钥匙插进锁孔,轻轻一转,锁已经开了。 心神不宁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的赵福生听到动静,猛地翻过身来怔怔住地看着他:“你” 他的话刚出口,老头一个箭步犹如猎豹一样悄然逼近。 刹那间,一双大手捂住叛徒口鼻的同时,筷子直直刺进他的脖颈,动作利落,一气呵成,没让叛徒发出一丝声响。 做完这一切,他镇定自若,把沾血的筷子处理干净,收入袖口,然后将赵福生重现放在了床上。 然后锁门离开,重新回到了自己看守的那方小天地,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天一亮,换班的狱警到了,老头完成交接,提着自己的酒壶走了。 他离开不久,监狱中突然响起一阵尖锐的哨声,尖叫声四起。 “杀人啦!” …… (本章完) 第393章 第五纵队(求月票) 第393章 第五纵队(求月票) 何处长家里宾朋满座,唱片机里响着轻柔的歌声。 何处长、王秘书和另外两个商人模样的中年男人在打麻将,通宵达旦。 夫人们也不甘落后,在旁边开了一桌,同样兴致盎然。 何处长今天手气不错,此刻他随手丢出一张三万,秘书马上看似很顺手地打了一张五万。 何处长摸回去,码正,高兴地把牌一推:“和了!” “何处长,您手气真是太好了。”一个商人恭维着,趁他心情好,便说:“处长,上次我给您说的通行证的事?” “通行证?”何商友正在收钱,似乎没听清他的话,这时客厅的电话响了。 佣人接起电话:“喂,你好。” 听了两句,她放下电话走到麻将桌旁:“先生,电话是找王秘书的。” 王秘书诧异:“找我?” 何商友:“把电话拿过来。” 佣人拖着电话线,将电话送到王秘书身边,递上话筒。 王秘书嘀咕着:“谁啊,打到这儿来了。喂?” 对面听到话筒里传出王秘书声音的一瞬间,声音有些颤抖地说:“王秘.我是望龙门看守所的张管教啊。” “你怎么打到这儿来了?有事?”王秘书有些不悦地问着,一边说一边继续摸牌。 “出事了,打你家里电话打不通,我问了所长,只好试着打到何处长家了。赵福生死了,被人杀死了” 也许是太过紧张,张管教说着说着竟然失声了。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说:“现在凶手不明,我们的人正在勘察现场,您还是快点过来吧.” “三万!” 对面拿着话筒愣住了:“什么?” 麻将桌上,王秘书也愣住了:“人怎么就.” 说着他捂住话筒,小声对何处长和二位麻友说:“处座,二位,不好意思,我先把电话处理了。” 然后他拎着电话走到一旁:“人怎么就死了呢?还被杀了?到底是谁干的?” “估计是红党,具体是谁还在调查.” “废物。”王秘书憋火地骂了一句,额头的冷汗已经下来了,布满血丝的眼睛偷瞥了一眼正兴高采烈码牌的处长,忐忑不安。 处长已经私下许诺,只要他能办好这件事,谍参科副科长就是他的,因此他充满了干劲。 可现在.人才刚到自己手上半天,就让他给发丧了,人死了,还谈屁的钓鱼计划。 一脸丧气的挂断电话,他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来到何商友身边,小声说:“处长,出事了!” “什么?” “赵福生被杀了。” 何商友的脸瞬间阴沉下来。 另外一边,红党办事处。 叶主任正在听黄秘书汇报。 “叛徒清除了,老刀同志已经出城了,由川康特委的同志接应。” 叶主任点点头,老刀同志即将撤往边区,也许解甲归田,也许会去往新的城市以新的身份继续战斗。 这一切如此顺利,都得益于一个人。 叶主任心安了,他喝了口水,琢磨着: “到底是谁给老黄传递的情报呢?” “会不会是深海?” “有可能,可他是怎么知道老黄的真实身份的呢?” “会不会他在生活中接触过老黄,从而发现了他的身份?” “生活中?”叶主任沉吟了半天,摇了摇头,“小林和老王撤走了,但情报线不能断,我们得想办法和深海联系上。” 黄秘书想了想说:“有一个人倒是合适,不过他目前正在接受审查。” “你是说郑呼和同志?” “是。” “审查出什么问题了吗?” “没有问题,就是有些人揪着他和军统传递情报的问题不放,说他是混入革命队伍的异己分子,丧失革命立场” “乱弹琴。”叶主任喝了一句,想了想说:“军统的暗中搜捕计划还在继续,通知我们全体地下小组的成员隐蔽好自己,保护好自己。” 部署完,他又对黄秘书说:“拟电,向上级发报。” 黄秘书点点头,马上去准备了。 郑呼和一到根据地就被关押在一间由柴房改建成的审讯室里,已过去一个月之久。 他对审讯他的两名新四军年轻干部说:“我什么都不能告诉你们,这是组织原则,除非你们是我的直接上级。” 年轻小将呵斥:“郑呼和,你不要顽固不化,这是一场运动,我们是在抢救你。” 郑呼和摇了摇头,转脸看着从窗口透进来的一缕阳光,再也不说话了。 这一个月内,他每天都要接受各种盘问,但他始终缄默不言。 今天,牢房的门终于开了,刹那间,一束金色的阳光迫不及待地倾洒而入,暖融融的,缠在人身上,如此舒坦。 前来迎接他的是一位敌工部的领导,一个箭步上前握住他的手,张了好一会儿的嘴,却一个字都没有吐出来,就像关了这么久的人是他。 郑呼和出奇地沉静,只是有点虚弱。他沙哑着嗓子问: “领导,我可以归队了吗?” 领导使劲点头,说:“我就是来接你归队的,山城组织需要你加入战斗。” 说完这话,他看着郑呼和,又说:“辛苦了,这没什么,为了革命,受点委屈算不了什么。” 何处长家里,麻将终于停了。 何商友喝了口茶,起身说:“今天就到这儿吧,我和秘书谈点事情。” 两位商人长舒口气,毕竟绞尽脑汁地放水送钱,还要做得不动声色,这对他们来说,何尝又不是一种煎熬。 “处长手气太好了,改天我们一定要赢回来。” “哈哈,那就说定了。” 说笑间,何处长和王秘书去了书房。 关上门,何尚友点了根烟,恼火地问: “人怎么就死了呢?还被杀了。” 王秘书惴惴不安说:“电话里听得不是很清楚,只是说被杀了,他们怀疑是内部人干的,估计是隐藏的红党。”“红党真是无孔不入啊。”何商友吐了口烟,有些心烦: “我才跟戴老板汇报过,这才半天,人就死了,现在怎么解释?” “这个.这个”秘书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好主意,“要不让张科长去” 何商友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打断他,说:“让我想想。” 他沉吟了一会,才开了口,像是在问王秘书,也像是在自言自语:“奇了怪了,到底是谁杀了他呢?” 没等王秘书说什么,他马上接着说: “不管这个人是被谁杀的,戏还得接着演。” 说着,他眼眸深深地望向王秘书:“你去。” “我去?”王秘书的口气里满是意外。 “对,你去。” “可可我不是他们的人,会不会穿帮了?”王秘书胆战心惊。 “担心什么?头上戴个头套,谁能认出来?说你是红党叛徒,你就是。”何商友的语气意味深长。 王秘书愣住了,想到他的前任就是假扮红党死的,浑身不由一颤。 何商友一只大手盖在他的肩膀上,语重心长说: “你跟在我身边也有段时间了,其实,干咱们这行的,想要立功升职,说到底还是要豁得出去。” “我再想想。”王秘书有些发蒙。 “想到明天,也不会有比这个更好的办法。”何商友捏了捏他的肩膀,冷冷说道。 王秘书战战兢兢,大脑一片混乱。 何商友正视着他,语气严肃:“看着我。听我说,事不宜迟。晚一会,红党的指令就传达下去了,要是他们暂时进入休眠状态,那可就真的什么都捞不到了。 想想吧,你想做一个怯懦的逃兵呢还是做一个无所畏惧的勇士?你老家的父母可盼望着你为党国建功立业呢!” 最后一句话击中了王秘书,他的心猛地抽动了下。他艰难地说: “您也知道,我就是个内情。” 何商友没接话,他又点了根烟,抽了几口,才说: “今天的牌局你也收入不少吧?记得给父母寄点钱。” 瞬间,王秘书无话可说了。 “人老了总喜欢想起一些以前的事,最近我总在想我当年黄埔的同学们。你呢?和你一起从黔训班毕业的,有几个升了股长做了上尉?”何商友弹着烟灰,问他:“多吗?” “不多。”王秘书淡淡地回答,临澧这样的人多,但黔阳训练班的就少了。 “牺牲的多吗?” 王秘书不说话了。 何商友趁热打铁:“小王,就像你们培训班的班歌唱的那样,‘革命的青年,快准备,智仁勇都健全!掌握着现阶段的动脉,站在大时代的前面! 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维护我们领、袖的安全,保卫国家领土和主权,须应当,刚强沉着’ 这歌词总不是自欺欺人的吧?我要是年轻个二十岁,我自己都上前线了。” “是”王秘书回答的有些艰难。 “这就对了,去吧,我会安排人保护你的。”何商友湮灭烟头,“等你钓出隐藏的地下党,不但是我,戴主任也会为你祝贺的。” 从何家出来,街道上,一阵寒风瑟瑟地吹过,落叶纷飞。王秘书一个人走在路上,脸上挂满了愁容。 何商友的威胁是不加掩饰的,如果不按照他的意思去做,就算是自己死了,他也不会放过自己的家人。 也许这就是间谍的命吧! 黎明的曙光渐渐浮现,清晨的雾气很大,今日罗大湾军统局显得有些阴沉,整个办公楼都被一层浓浓的雾气笼罩着。 接到电话,张义匆匆赶到局本部大楼,和何商友在走廊不期而遇,后者脸上丝毫看出叛徒被杀的沮丧,两人无声地对视一眼,一前一后跨进了灯光通明的会议室。 此时,杨荣、何志远、魏大明等几个处的处长都已经赶到,大家交头接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很快,戴春风在毛齐五的陪同下大马金刀地走了进来,他扫视了一眼屏息等待的众人,坐下后面色沉重地吐了一句: “诸位,有情报说,在陪都山城隐藏着一个规模巨大的第五纵队。这个机构组织严密,不仅有策划机关,还有行动部门,而且其成员已渗透进党政军的核心领导层。” 第五纵队意指敌伪间谍组织。 “嗡”大家目瞪口呆,这也太耸人听闻了吧?大家都是干情报工作的,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噤声。”戴春风喝了一句,看向毛齐五:“具体情况由毛主任介绍。” “咳!”毛齐五清了清嗓子,说: “督察室收到线报,我也大吃一惊,指示线人一定要弄到更准备的消息,确保情报万无一失,现在可以证实,情报是可信的。” 说着,他犹豫了一下:“情报显示,第五纵队的秘密电台就架设在司法院长居先生的公馆里。” “不可能吧?” “这怎么可能?居院长怎么可能为敌人效力?” “为何一点风声都没有?” 大家一脸不可思议,居院长是果党元老,早在辛亥革命时期就是孙先生的得力助手,32年起复任司法院长兼最高法院院长,同时兼任中华民国法学会理事长。 此人是常某人反红政策的坚决执行者,职位高、威望大,是戴老板平时都不敢轻易招惹的大人物,现在要调查此人? 迎着众人质疑的眼神,毛齐五又说: “情报里还说,参加第五纵队的有部分人正是咱们军统里的高级干部。正是这些人的阻拦和掩护,才使得这么大的事到现在都还瞒着我们。” 众人面面相觑。 戴春风冷哼一声:“诸位能坐在这里,就是可靠的,我相信大家不会去参加什么第五纵队,所以不用顾忌,有什么话都可以说。”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张义思忖着问:“情报是怎么获得的?会不会是敌人放出的烟雾弹、反间计? 就是要让我们自相残杀,互相乱了阵脚,然后伺机而入。毕竟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毛齐五摇头说:“线人不敢虚构情报,将这么大的罪名扣在居先生头上,而且他死了,督察室是从他鞋底夹层中发现的情报。” 此话一出,大家都沉默了。 “我也觉得不可思议,但咱们干的就是怀疑的工作,有线索就要查下去。”戴春风见大家都不说话,接口说。 “而且我们这位居先生是有前科的。29年的时候,他因为反对委员长,曾被囚禁过两年。 现在虽然官复原职,但不能保证他心里完全没有芥蒂。委座一直非常重视对这些元老的监视工作,所以我认为,我们还是应该对居先生的住处来个彻底搜查。料想就算他告状到委座那里,委员长也会偏袒我们的。” 话音刚落,毛齐五马上附和说:“局座说的对。委员长对这帮党国元老尊而不亲,我们为了防止变生肘腋,采取突击检查也没有什么问题。” 杨荣眉头紧锁,说:“戴先生,是不是有点太冒失了? 居院长住在上清寺,那里集中了党国元老要员,这些人委座都要敬重三分,本局的同志怎么唐突的起? 万一拿不到确凿证据,被反咬一口,连委座都吃不消,到时候伸头挨刀的,可就是我们了。” 听杨荣这么说,戴春风深深吸了口气,也感觉事情有点棘手。一个居院长自然好对付,但加上一众元老,凭他的资历和人脉也难以抗衡。 他暗忖了一会,恼火地问:“现在箭在弦上,难道就这么算了?” 杨荣无奈地摊手,大家都沉默了,气氛凝重。 这时,毛齐五突然咳了一声,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戴春风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然后起身,阴沉的目光掠过每一张面孔,说: “诸位,今天会议的所有内容,都是最高机密,各位绝对不能泄露出去,如有违者别怪我戴某人无情,按军法处置! 另,从现在开始,局里的外线电话全部切断,所有人只准进不准出,直到这件事情查清。” “是。” …… (本章完) 第394章 情报(求月票) 第394章 情报(求月票) “善余兄,说说你的奇思妙想。” “谈不上什么奇思妙想。”毛齐五谦恭地摇摇头,“我的计划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戴春风看着他,示意他接着往下说。 毛齐五清了清嗓子,继续说: “如果局里的高级干部中真有他们的人,此次行动就必须严格保密,我建议由咱们江山帮的核心成员担任行动骨干。 所有人一经参加,一律不许退出和单独行动,睡觉统一住在宿舍,不许和外界接触。” “行动人员可在居公馆附近租房子,派出电讯人员带着设备入住,日夜监听是否有不明电波。 同时,其他人伪装成电厂的工人、电话局的职员,寻找各种借口进入公馆,假装检查线路,暗中寻找秘密电台。” 这不过是常规手法罢了,戴春风敲了敲桌子: “然后呢?” 毛齐五深吸一口气,继续往下说:“第五纵队隐藏如此之深,幕后黑手定然十分狡猾,要对付这样的人,稍有不慎就极有可能暴露我们的意图,所以除了明面上的侦查外,最好是派人打入居公馆内部。” “潜入?”戴春风立刻追问,“有合适的人手吗?” 毛齐五犹豫了一会,说:“我准备让我太太去。” “向心影?”戴春风笑了,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毛齐五也望着他,表情不变。 顿了顿,戴春风笑着问:“周伟成的事情把她吓坏了吧? 哈哈,新亨兄有套理论,说这女人啊就像猫,你不但得时间陪她哄她,还得看住了,否则一不留神,就让外面的野猫勾搭跑了。爱偷腥是猫的本性嘛。” 毛齐五自嘲地笑笑:“是啊,现在局里都知道她给我戴了绿帽子,背后骂我乌龟呢。” 戴老板哑然失笑:“善于兄,你还真豁得出去。当然了,咱们男人是要干大事的,等功成名就了,女人算什么?连猫都比不了。” 他心说,这个向心影确实是做潜入的人才,而且她又有特殊才能,善于结交上层社会的男人,让她潜入居公馆最合适不过了。 毛齐五浅浅地笑了笑,请示说:“既然雨农兄同意,那我就去安排了?” “好,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是。”毛齐五正要起身,贾副官敲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份电报,一脸苦相。 戴春风皱着眉头问:“出什么事了?” 贾副官一言不发,忐忑地将电报递给戴老板,低着头退到一边。 “搞什么鬼?”戴春风疑惑地瞪了他一眼,拿起电报看了起来,只扫了一眼,脸瞬间黑了。 “局座,出什么事了?”毛齐五惊疑不定,望向贾副官,但贾副官耷拉着苦瓜脸,一言不发。 戴春风同样一言不发,脸色阴晴不定。 “雨农兄,到底出什么事了?” 依旧是沉默。 过了很久,戴春风才搓了搓脸,一脸自嘲地说: “善余兄,如今咱们真成了难兄难弟了。” 这话没头没脑,听得毛齐五一头雾水。 戴春风将电报递给他,直接闭上眼睛,将自己陷入沙发里。 毛齐五疑惑不解地接过电报,同样只是扫了一眼,脸色大变。 这份电报是驻美大使馆副官肖波发回来的,只说了一件事,戴老板的未婚妻,赴美留学深造的余淑恒竟然有了新的男朋友。 作为军统局美国情报站站长,余淑恒的留学手续就是他代办的,余留学的一切费用都是他转交的,留学生活也由他代为照顾,所以他对余的一切情况了如指掌。 很快他便发现,余淑恒和一个美国空军中尉打得火热,似乎想要入籍,根本没有打算再回国的迹象。 想当初余淑恒接过戴春风携带巨款的手提箱,转身翩翩登上了开往大洋彼岸的飞机。 刚开始时,还会每周写一封情真意切的书信回来,向“密斯特戴”甜甜地呼唤几声“达令”,可时间一长,她的信也写的越来越短,寄信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戴老板忙于工作,也没当回事。 此刻接到电报总算明白了,不是忙于学业没时间写信,而是人家有了新欢。 “雨农兄,奇耻大辱,此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她的母亲和弟弟妹妹.” 毛齐五知道戴老板是极要面子的人,被女人甩了,或被女人利用了,这对他来说实在有失脸面,必须报复回来。 而且这还不单单是戴老板一个人的事,更关乎整个军统的颜面,周围的人都知道他为余淑恒所做的一切。 但他话一出口,才想起余淑恒到美国后,假借探亲之名,把自己的母亲和弟弟妹妹也悄无声息地接了出去,从此山高皇帝远,逍遥赛神仙。 “美国那边虽说鞭长莫及,但不是没办法治她,只要停掉她的生活费、学费,她不乖乖回来才怪。”毛齐五恨恨说。 “要是雨农兄还觉得不解气,不用美国站直接出手,找几个地皮恶霸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让她消失。” 毛齐五自鸣得意,却不想戴春风听了,皱着眉头问: “作为一个男人,这样的报复体面吗?” 顿了顿,他的神情已由愤怒渐变为落寞,他叹了口气,疲惫地说: “算了,一切照旧,权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这倒令毛齐五有些看不懂了,自己的女人跟别的男人跑了,却还要供她读书,供养她的家人,未免太窝囊了吧。 像他毛齐五,老婆和上层的大人物睡觉那是一种荣耀,但像周伟成这种小股长小白脸那就是一种耻辱了,必须杀之后快。 他还想说点什么,但转头一看,戴老板躺在沙发里面,似乎已经睡着了,只好默默退了出去。 此时此刻,军统局最自在清闲的人非张义和何志远莫属了。 会议结束的时候,张义走出会议室时听到何志远一声“这是信不过咱们”的低沉的叹息,便和他凑到一起,摆开了楚河汉界。 何志远一边看着棋盘上的形势,一边念叨着问: “云义啊,你说这什么第五纵队,这不是扯淡吗?说的煞有其事的,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毛主任说有,就一定有,等着看吧。”张义说着,眼睛却没有离开棋盘,仿佛下棋才是他的工作。 何志远来了一步“象走田”:“还搞得那么神秘,生怕别人知道了他的奇思妙想,嘿,居公馆是那么好搜查的?” 张义回了一步“马走日”:“毛主任绵里藏针,常有奇思妙想,这不奇怪。” 何志远嘿嘿一乐:“什么奇思妙想,就是阴谋诡计,别看他平时唯唯诺诺的,揽权却是一把好手。当头炮!” 这事张义知道,原本军统局最重要的处室自然是一处情报处和二处党政情报处,但最近毛齐五为这两个处的工作运作方式制定了新规定。凡是由各区、站、办事处等军统外勤单位呈送上来的情报,一律先集中到秘书室收发股。 收发股做过登记后,再根据情报性质,按敌伪、党政、社会、国际、经济动态等类别区分,随收随发,再分送各主管科室的主要人员。 总而言之,毛齐五把原本情报汇总报告的规矩变成了白纸黑字的规定、家法,任凭再高级的文件也不能绕过他的法眼。 对于他这种揽权的行为,老牌特务们自然十分不满。 大家都习惯于独立特行,常常炫耀自己能当机决断,现在事事要请示汇报,连见戴老板一面都要经过毛齐五的批准,行动受到限制,自然大为恼火。 他们不敢到戴老板那里告状,于是怂恿几个湖南派的大特务到正牌主任秘书唐横那里告状。 唐横从来没有和毛齐五打过交道,也很好奇这个其貌不扬的家伙到底有什么能耐。 可是一召见,毛齐五又是卑躬屈膝地服软,又是唯唯诺诺地称是,竟然没有一点脾气。 唐横让他对老特务多优待一点,他满口答应。可回过头来,自己的家法照样执行不误。 这样搞了几次,唐横也拿这种人没办法了,于是不再理会。 面对何志远的攻势,张义一点不慌,一招四两拨千斤,化解了危局: “毛主任是戴老板的化身,该人家抖威风,咱们这些人不是江山帮的,就该靠边站。” 张义上了一个卒,没想到和志远还有后手,只听啪的一声,他吃掉了张义的一个马: “声东击西,我要是上了你的当,这么多年棋白下了。” “三十六计啊。”虽然被吃了马,但张义一点不慌。 他喝了口热茶,打起精神,不一会便扭转了劣势。 眼看棋局陷入僵持,何志远拿着一枚棋子犹豫不定: “拱卒吧,你的马跳出来,我就被动了。不拱吧,也没别的出路,两难。云义啊,在谍参科干的怎么样啊?” 此时,轮到张义风轻云淡了:“前有追兵,后有堵截。刚才你要是想和棋,我还能接受。现在,我可没办法答应了。” “此一时彼一时,赵理彪要调走了,你要是愿意过来,我去和戴老板说,副处长兼行动科科长,怎么样?”何志远手里举着棋,循循善诱。 赵理彪因王天林叛变在上海无法立足被戴老板调到山城,出任行动处行动科科长,同样是降职使用。 但最近山西的土皇帝阎某人和委员长又起了矛盾,委座给军统下令封锁晋南到河南洛阳的通道,控制人员往来。 戴春风以防止进步人士和青年学生渡河到晋南转宝塔山为借口,保举赵理彪出任第一战区少将编练专员兼洛阳专区行政督察专员,严密控制从洛阳到山西的黄河渡口。 “猛虎出笼啊。” 张义再次端起茶杯,他心说赵理彪这种心狠手辣、滥杀无辜的家伙,就是在军统内部,他的行为都被所不齿。 在上海和他相处了几年的沈西山提起此人都恨得牙痒痒,说这厮是个“从外表到内心均为典型的大坏蛋”,可以想见这厮有多变态。 此回重新起复,怕是只会借宠而娇变本加厉为祸地方。 何志远落下一子,抬头看着张义:“怎么样,副处长就一点都不心动?总比在二处干的舒心吧?” “心动是心动,戴老板能同意吗?将军!” 何志远看着棋盘上大势已去,不再执着于棋局,笑着说: “戴老板那里我去说。” 张义问:“怎么说,以什么理由?” 何志远看了他一眼,指了指棋盘说: “下棋。” “怎么一个人下棋呢?” 这边毛齐五带着满腹心事回到了家,见老婆一个人对着围棋发呆,于是问道。 向心影将棋子一扔,不悦道:“你又不让我跟人来往,又不在家里陪我,我不下棋,难道要把老娘给闷死?” “我什么时候不让你出门了?现在就可以出去玩。” 毛齐五知道自家婆娘闲不住,连忙将“第五纵队”的情况告诉她,“老板已经同意了,你的任务就是想办法接近居院长。” 一听这话,把向心影吓了一跳,连声说: “我真的不再出去勾引男人了,你不要再试探我了,我知道错了。” 毛齐五心里好笑,笑眯眯说:“真不是试探你,是老板布置下来的任务,就像你从前对付殷汝耕那个老汉奸和二陈兄弟刺探情报一样,团体上需要你做出一点牺牲。” 向心影一脸狐疑地盯着他,怯生生问: “你真的愿意,让我跟那些大官们睡觉?” 毛齐五一本正经:“你答应过要保我的仕途,既然如此,我让你做的事情,肯定是对我有利的事,你用心去做就是。” 向心影一脸奇异地看着他,觉得越发看不透此人的心思。 就因为自己和周伟成有染,他就费尽心机杀了别人,现在掉过头来,又主动劝着自己去勾引别人,这种人也是没谁了。 不过既然是真的允许自己出去交际,向心影立刻欢天喜地描眉擦粉打扮起来,不一会就打扮成了妖艳迷人的交际模样,拿着坤包走了。 毛齐五笑眯眯地看着,踌躇满志。 夜已经深了,窗外一轮明月渐渐升高。 张义端着热茶靠在办公椅上,闭目沉思。 【今日情报已刷新】 【1、您今天见过毛齐五,获得相关情报——毛齐五已指使向心影打入居公馆。】 【2、您今天见过何商友,获得相关情报——何商友已指示王秘书伪装成‘红党叛徒”,执行钓鱼计划。】 钓鱼计划! 听起来很愚蠢,但有时候往往最简单的钓鱼策略,只要抛出鱼饵,鱼就会心甘情愿地咬钩。 该怎么破坏这个计划呢? 如今局本部不但切断了外线电话,还限制出行,想传递情报连机会都没有,现在唯一的寄托,就是地下党不会上当,会吗? …… (本章完) 第395章 旗袍再现(求月票) 第395章 旗袍再现(求月票) 中央饭店灯火辉煌,弥漫着轻松的音乐。 向心影一副交际打扮,到了这里简直如鱼得水。 她脸上浮着娇媚的笑容,扭着腰肢,妖娆地步入舞池。 一个满脑肥肠的商人瞥见她,忍不住吞咽口水,忙推开自己的舞伴,径直走过来绅士一礼,颤抖着声音说: “小姐,鄙人能请你跳个舞吗?” 向心影诧异地上下打量他一眼: “你是谁?我干嘛要和你跳舞?” “小姐身姿如此妙曼,实在让人”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向心影打断,一脸不屑: “在这里,来请我跳舞的人有两类。一种是挥金如土的俊俏阔少,一种是腰缠万贯的商界巨贾。先生,你恐怕是属于第二类吧?” 这话分明是嘲笑面前的商人长得令人不敢恭维。 商人讪讪一笑,对面要是个丑八怪,他早就一个大耳光抽上去了。 不过,美人嘛,总有让人优待的权利,尤其是这种天生尤物。 只要将她搞到手,狠狠骑在身下蹂躏一番,丢点面子算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满脸堆笑说:“小姐,鄙人不是什么富商,这会请你跳舞,只是因为你长得实在太漂亮了,令我不能自已,希望小姐能卖我一个面子?” 向心影是出来执行任务的,对商人这样其貌不扬的男人,她压根看不上眼。 不过她交际出身,自然懂得欲情故纵拿捏人心的道道,瞥了一眼舞池不远处和别人翩翩起舞的目标,她眉眼一笑: “呵呵,我在山城这么久,还没有遇到过你这样说话直接又动听的男人,好吧,我们去跳一曲。” 说罢,她懒洋洋地伸出手。 商人一脸意外地接住,心里又惊又喜。恭敬又温柔地挽着她滑入舞池。 不知是男人太过激动还是不谙此道,才刚跳了一会,就踩了向心影几脚。 向心影被弄得毫无兴致,索性抛开男人,径自跳起了“恰恰”。 她妙曼的身段,华丽的舞姿,很快就成了场上的焦点,连她的目标--居院长的心腹秘书张文积都眯着眼睛开始打量她。 向心影毫不露怯,一双勾魂夺命的眼睛招蜂引蝶,四处留情。 一曲终了。 张文积推开女伴,走过来堵住向心影。商人殷勤凑过来刚要说点什么,还没张嘴,就被张文积身后两个护卫蛮狠地推开。 他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向心影,又望了望张文积,悻悻而去。 “先生,都是来玩的,别坏了我的生意嘛。”向心影语气娇媚地说。 “我有的是钱,今晚包你。”张文积轻描淡写地说着,从毛呢西装拿出一叠美钞,在向心影眼前晃了晃。 向心影瞥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会,将钞票接过来: “愿意为您效劳。” 张文积笑了,色眯眯打了响指:“换个地方。” 有钱有权,就没有他拿不下的女人。 “去哪里,你说。” “我在楼上有包房,跟我走吧。” “好啊。”向心影笑着挽起张文积的胳膊,还忍不住对两个一脸警惕的护卫抛个媚眼,回过头来猩红的嘴唇靠近张文积的耳垂,口吐香兰。 张秘书心神一荡,意乱情迷地紧紧揽住她的腰肢,向电梯走去。 很快,酒店的房间里响起一阵男欢女爱的笑声。 两个护卫站在门口,听到放荡不羁的笑声,也能感受到房间里的旖旎画面,只感觉血气上涌。 其中一人烦躁地点了根烟,一人吐了口唾沫:“呸,什么玩意!” 他这话也不知道在骂谁呢,总之房间里面的两人都不知道。 此刻云舒雨停,张秘书惬意地点上一根烟,一边把玩着女人,一边得意问: “我和你其他的男人比,哪个更厉害一些?” 向心影微微娇喘着说:“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年轻,能力就比别人强?其实按照我的经验,你也只能算中下。” 这倒是让张秘书惊讶了,他猛地翻起身,压抑着恼怒和嫉妒,不甘心地问:“我有什么不好?” 向心影说:“你这样的年轻人只会用蛮力,不像我家先生,他虽然年纪不轻,却懂得爱抚。” “是吗?那他是上品了?” “中品吧。” 张秘书更惊讶了,下意识地问:“那谁是上品?” “当然是戴先生。” “谁?” “军统局的戴雨农戴先生啊。” “谁?.戴局长?!”听到这句话,张秘书脑子“嗡”的一下,犹如五雷轰顶一般-——他竟然玩了戴局长的女人? “你到底是谁?”张秘书心里已开始打鼓,但还是强装出高官秘书的派头,一边问,一边忙跳下床收拾自己的衣物。 “怕了?”向心影娇笑一声,“我是谁?我是向心影,军统局代理主任秘书毛齐五的太太。” “完了!”张秘书浑身哆嗦,哪怕不是戴老板的女人,那也是毛齐五的太太,自己这条小命还有救吗? 他颤抖着问:“你你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接近我?” 向心影鬼魅一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就是不说话。 越是这样,张秘书越心慌,他突然跪在地上,匍匐到床边,哀求道: “我求你了,我求你了,放了我吧,你要多少钱都可以,只要这件事不让毛秘书知道,怎么都可以,行吗?” 不等向心影回答,张秘书又趔趄着爬起来,冲到床边的柜子前,一把拉开柜门。 里面是一个小保险箱,他颤抖着打开,小小的箱子里,放满了美元金条。 张秘书抓起一把金条美元举到向心影面前,泪流满面地喊道: “都给你,我这几年捞的钱都给你,只求你放过我,可以吗?” 说完,他放声大哭起来。 向心影讥讽一笑,任由他哭喊,半响她穿好自己的衣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反问道: “你觉得我缺钱吗?” 张秘书停止哭泣,但嘴唇还在一直哆嗦。 向心影接着说道:“我不要钱,不过要问你一件事。” “你问,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向心影得意地笑了,做了这么久的特务,她心中第一次产生一丝成就感——把一个人的情绪、思想甚至是生命玩弄于鼓掌中。 长安事变前奉命打入杨某人身边刺探情报差点一命呜呼,潜入汉奸殷汝耕家里阴谋败露连夜狂奔,打入二陈兄弟身边身份曝光夺路而逃…… 她一直走在失败的边缘,唯有今天,不费吹灰之力,就让张秘书拜倒在了自己石榴裙下,这让她想起了戴老板第一次策反自己的画面。 这感觉太过瘾了,怪不得大家要干特务,要升官,要权利。 她长出了一口气,俯视着脚下的张秘书,不慌不忙地说: “那就说说第五纵队吧,还有藏在居先生家里的电台。” 半个小时后,向心影心满意足地回了家。 进了客厅,发现灯关着,微暗的月光下,一个人影浅浅地映在雪白的照壁上,吓了她一跳:“谁?” “啪”毛齐五将灯打开,笑眯眯说:“咱们家,还能是谁?或者说你希望是谁?” 向心影拍着胸口瞪了他一眼,嗔道: “你在家里,怎么不开灯啊?” 毛齐五没接话,一脸希冀地看着她: “如何了?” “哼,你也不问问人家,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就惦记着情报。” 毛齐五依旧不说话,向心影见他在笑,但眼里分明没有笑意,不敢再开玩笑,直接说: “我问了几遍张文积,答案只有一个,居先生家里从来没有设立过电台一类的东西。 而且,他们也得到一个绝密级的消息,说是军统局内部潜伏着一个敌伪间谍机构,利用为戴局长委员长工作做掩护,暗中向日本人传递了大量情报。” 毛齐五一脸意外,这么说被张义说对了,这是敌人的反间计?就是要让他们自相残杀,互相乱了阵脚,然后伺机而入。 用心险恶啊! 他一脸沮丧,狠狠地砸碎了一个茶杯。向心影不敢劝他,但毛齐五并未任由自己继续发作。 无论是查卧底还是敌奸,在和对手的较量中,他又输了一局。 难道自己就只能负责文字工作,掌控不了行动? 他不甘心啊! 这么想着,毛齐五阴森一笑:“他还说了什么?” “居先生得到这个情报后,正准备向委员长报告,检举戴先生呢。” “这么重要的情报怎么现在才说?” 毛齐五瞪了老婆一眼,这个情况必须马上汇报给戴老板,等戴老板汇报给老头子,有了先入之见,即便姓居的到时候倒打一耙,老头子也不信了。 这么想着,他便起身想要出门。 “你干什么去?” “工作。” “你不休息,人家戴老板还睡觉呢,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 毛齐五这才想起看表,已经凌晨三点半了,再过几个小时天就亮了。 他犹豫了片刻,说:“先睡觉吧。” 向心影心情好转,轻轻地依偎过来。 光线昏暗,双人床上发出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两个人的呼吸都渐渐有些急促,不一会儿似乎又恢复了平静。 毛齐五心事重重,仰面躺着,双眼盯着房梁柱,说道:“我今天不行。” 旁边的向心影一脸幽怨:“是不行,还是不想?嫌弃我和别人睡了,这不是你要求的吗?” 毛齐五沉默了一会,说:“是不行。我今天太累了。” “哦,那赶紧睡吧。”说完,向心影忍着失望伸手关了台灯。 床头上方挂着他们的结婚照,照片上曾经眉目传情的两个人,此刻渐渐被无边的黑暗吞噬。 王秘书面红耳赤精神亢奋地趴在一个姑娘身上,酒精是他最好的春药,几瓶酒下肚,他似乎就有用不完的精力。 然后,就像烟过后的夜空,绚烂过后马上就是黑暗,一股巨大的惶恐马不停蹄地笼罩过来。 王秘书坐起身,盯着墙上左右摆动的钟表,脸色苍白。 天亮了。 电话铃声响起。 他接起,对面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王秘书,该出发了。” “出发”两个字让王秘书心头一震,出发去做什么,自然是扮成红党的叛徒去钓鱼,他搓了搓自己憔悴的脸,含糊地说道:“知道了。” “抓紧时间,我们已经在外面等你了。” “.我知道,我明白。” 挂断电话,王秘书魂不守舍地穿好衣服,出了烟间的小包,老鸨献媚地迎上来: “长官玩的还开心吧?” 王秘书没有说话,面无表情地走了出去。 瞥见他走远,老鸨不屑地呸了一口:“什么玩意。” 外面,四个精干的便衣已在等了,迎上王秘书,直接说:“出发。” “去哪里?” “坐公共汽车或者电车啊,哪里人多,哪里红党活动频繁,我们就去哪里,现在学校放假,我们先去工厂。” 说话间,一个便衣摸出个头套递给王秘书: “王秘,得罪了,配合一下。” 等王秘书戴上头套,便衣一挥手,其他几个便衣马上左右将他挟持起来,带到了公共汽车站台,惹得零星的路人相互愕然看着,窃窃私语。 几人等了不久,一辆公用汽车摇摇晃晃来了。 便衣刚想押王秘书上车,头目立刻摇头说: “下一辆。” 几人不解地看着他。 头目指着公共汽车破口大骂:“他妈的车上都是督察室的便衣和他们家属,自己人面前演什么演。” 他说的督查室并不是局本部督查室,而是水路交通统一检查处下设的督查室。 他们的办公地点就设在汽车站内,特务们除了利用这个机构进行监督公共汽车公司的员工外,也在车上盯梢、监视乘客。 当然了,给自己牟利的机会他们自然不会放过,他们长期拿免费票,优先乘车票,享受特殊待遇。 但他们乘车根本用不到这些东西,那个特务坐车还买票。 这些免费票是拿给自己的家人亲友用的。 所以凡是有汽车发车,不管是入城还是出城,一车开出去几乎半数是不买票的特务和他们的家属,公共汽车被弄得乌烟瘴气,却敢怒不敢言。 就这样,几人又郁闷地等了一会,终于又有一辆电车来了。 在乘客们窃窃私语中,他们押解着“叛徒”上了车。 头目见“叛徒”耸拉着头,警惕地扫了一眼乘客,凑近他耳边说:“打起精神来。” “叛徒”抱怨说:“会有人信吗?” 头目郁闷说:“主意不是你出的吗?怎么自己都没信心了。 算了,何处长让咱们抓人,咱们就抓人,万一,真就有地下党相信呢。他们一相信,不就得袭击吗?” “还是别遇上,子弹可不长眼睛。”王秘书悻悻说道。 话音刚落,又一站台到了。 “咦,大美人哦。”一个便衣嘘了一声。 头目循声望去,就见一个高挑丰腴的女人站在等车队伍的最后。 她一袭洋气的立领旗袍,滚着金边排扣,套着雪白的狐皮坎肩,长发及腰。 她戴着口罩,眼眸低垂,手里提着一个中药包。 虽然看不清长相,但隔着车窗,头目都能看出她身上的风尘味。 再看她拿着中药,看上去不舒服的样子,他心想这女人不会得了柳病了吧? 毕竟正常如此摸样的女人那都是风月场中的头牌,迎来送往的都是达官贵人,出行车接车送,怎么会坐电车呢。 这么想着,他已经收回了警惕审视的眼神。 电车一靠站,排队的人兴冲冲往上挤,等到旗袍女人的时候,车已经满员了。 司机大喊道:“载不了了,等下一辆。” 眼看就要关门,拎着中药包的女人忽然伸手戳了戳门口的一个学生某样的年轻人。 被涂得猩红的指甲这么一戳,扑鼻的脂粉香气,年轻人鼻子痒痒的,见女人可怜兮兮地望着自己,不由脸红耳赤,连忙跳了下车。 旗袍女人终于上车了。 “往后边走,中间买票,别想蒙混过关啊。”司机又吼了起来。 人挤人,大家都不想动,只有旗袍女人听话地挤着向电车中间走去。 一瞬间,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胸上,眼神暧昧,不怀好意。 但女人什么话都没说,她低眉垂眼,局促地挤过人群,买了票,一个人走到了电车后门处。 等车到下一站的时候,她独自下了车,在乘客指指点点中消失在人海中。 电车摇摇晃晃继续前行。 突然,扮做“叛徒”的王秘书浑身一颤,猛地抽搐起来,随着口中白沫越来越多,双腿抖动着,一头栽倒在别人身上。 “王王秘书,你怎么了?” …… (本章完) 第396章 副处长(求月票) 第396章 副处长(求月票) 铭记历史,勿忘国耻,吾辈自强! …… 张义刚回到家里,电话响了。 “张科长,出事了!” “什么?” “王秘书死了。” “是吗?怎么死的?”张义似乎很惊讶。 “据说是氰化钾中毒.人现在在警察局第六分局,何处长马上赶过去。” “知道了,我现在就过去。” 挂断电话,张义并没有急着出门,而是洗了个热水澡,换了一身衣服,才慢条斯理地出门。 第六分局,一间空旷的房间里,十几个便衣围了一个圈,表情都相当严峻。 张义匆匆赶来,人群让开了一个豁口。 他走进去,就见王秘书的尸体仰面朝天地横在地上,瞪着双眼,死不瞑目。 尸体面色青紫,嘴唇呈暗紫色,确实像氰化钾中毒的症状。 不知是谁小声说了一句:“何处长和法医来了。” 围拢着的人们纷纷回头,见何商友、随从和背着尸检箱的法医走了过来,谁都没出声,只是默默的让开一条通道。 技术科的法医是个五十岁左右的老头,老仵作出身,先给满清政府干,后来进入特务处。 他走路一瘸一拐,倒不是残疾人,而是腰间盘突出。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尸体,默默打开尸检箱,戴上手套,开始尸检。 包括张义和何商友在内,所有站在圈外的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法医的一举一动。 老法医撬开王秘书的嘴巴看了看,闻了闻,除了呕吐物,并没有异常。 他略一思索,直接扒光了王秘书的衣服,将他脱得赤条条,翻来覆去地检查。 “手电。” 一个手电筒立刻照亮了王秘书的尸体。老法医从头到尾仔细检查,不放过任何一个伤疤。 终于,他在王秘书肋下位置发现了一个小小的针孔。 然后接着检查大腿、脚掌. 事无巨细,所有的细节都检查完毕后,法医用手合上王秘书的双眼,用他的衣服盖住尸体,然后站起来,走到何商友面前说: “何处长,差不多了。” 何商友面沉如水,点头示意他汇报情况。 老法医说:“是氰化钾中毒没错,中毒的位置来自肋骨下,他应该是被带毒的针或者某种尖锐物品扎了一下。” “针?”何商友追问。 法医点头说:“对,毒药进入身体后,迅速发挥毒性,死者在极短的时间内,就会出现明显的中毒症状。” 张义想了想,说:“一针毙命,是个高手啊。” 法医接着说:“没错,不但是个高手,还胆大心细。 据我了解,死者出事时在拥挤的电车上,杀手正是利用这种机会,不露声色地给他来了一针,人挤人的,他自己可能都没怎么在意,可当毒素进入血液发生反应时,一切都来不及了,而杀手正是趁着这个间隙,逃之夭夭。” 何商友若有所思,瞪着几个“押解”王秘书的便衣问: “事发前后有什么人下车吗?” 便衣头目叫宋辉的马上说:“有,一个旗袍女人,估计是风月场的。” “人呢?” “下车了。” “我知道下车了,我是说有没有去追踪她,外面暗中布防的兄弟有没有看到她去了哪里?”何尚友劈头盖脸,气不打一处来。 宋辉想了想,说:“布防的兄弟说,她下车后拐弯上了一辆停在街边的黑色轿车。” “什么车?开车的是什么人?” 张义和何商友同时脱口而出,满怀期待地看着宋辉,张义甚至看起来比何商友更期待知道答案。 宋辉:“说是街上常见的黑色轿车。” 另一名暗中负责监视的便衣赶紧帮腔: “当时电车上有人大声呼叫,我们知道出事了,马上就赶过去了,没注意车牌,也没有看清开车的人。” 何尚友意犹未尽地等着他们说重点,但已经没有下文了,他憋火地吧唧了两下嘴: “废物,红党没钓到,还让人光天化日在眼皮底下杀了我们的人,要你们有啥用?一群废物!” 于是宋辉只能连忙带着几个手下灰头土脸地撤了出去。 房间里面剩下的两个男人半天没有说话。 通常行动失败时,他们都会开个会,分析失败原因,总结经验教训,有时候还能在这个过程里发现新的线索。 可今天的行动要分析和总结什么呢? “看来是有预谋有计划的杀人啊,那辆车不是凶手的就是她的同伙,可惜”张义一脸惋惜,感叹了一句,又不解地问: “何处长,那个谁不是死了吗?怎么王秘书还在执行钓鱼计划?这事连我都不知道,我要是知道,也可以拾遗补阙嘛。” 何尚友看了他一眼,一本正经地说: “倒不是有意瞒着你,这事除了我和小王,谁也不知道,就是为了保密。 赵福生死后,小王很自责,主动要求扮成红党叛徒继续执行钓鱼计划,谁成想出师未捷身先死,可怜他对党国的一片赤胆忠心。” “原来如此,可惜了。” 一声长叹。 顿了顿,何尚友问:“张科长,这件事你怎么看?” 张义看起来也很无奈:“八成是红党干的,但消息肯定是内部人泄密的,总不至于王秘书自己出卖了自己吧?” “那就是宋辉这些和他一起行动的人了?” “有可能,或许是无意,但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进一步确定凶手的身份。 宋组长不是说那个旗袍女人是风月场上的吗?或许可以从这里入手。妓院风月场藏污纳垢,也是三教九流混迹的场所,这种地方交易情报是最安全的。” 何尚友若有所思,又喊来宋辉:“马上画出那个女人的画像,集合人手,去各大妓院排查。” “妓院?”宋辉想了想,说:“王秘书今早就是从妓院出来的。” 何尚友脸色越发难看:“他去妓院干什么?” “泻火呗,要去执行任务,担惊受怕的,也得找个口子发泄一下。” “火倒是泻了,结果人死了。”何尚友一脸恼火。 张义思忖着问:“刚才尸体上有酒味,他是不是喝酒了?会不会是喝醉了,一不小心将情报泄露了?” 宋辉一脸佩服:“有可能。” 何尚友冷哼一声,沉着脸说:“既然有线索了,还不快去查?” “是。”宋辉连忙走了。 何尚友不想说话了。 戴春风也不想说话,他坐在沙发上,整个人看上去阴沉沉的。 坐在一旁的毛齐五,悄悄地看了他一眼,问:“戴先生,如何了?”戴老板这才无奈地叹了口气:“幸亏我捷足先登,出来的时候刚好碰见前去告状的居老鬼,不然都不知道怎么解释呢。 这个老鬼说有个军统的女人在他的下属中活动,老家伙消息倒是灵通。 校长毕恭毕敬地跟他解释了一番前因后果,我又当面赔礼道歉,给老东西攒够了面子,他才心满意足地回去了。” “那委员长没有为难雨农兄吧?” “老头子还是先骂后夸,训斥了我一顿后,说‘受假情报蒙蔽情有可原,防患于未然嘛,忠心可鉴,不怕担责,而且做事留有余地。’这件就这么过去了。” 听他这么说,毛齐五如释重负,说: “是齐五无能,牵连戴先生受过。” 这话说得既诚恳又无奈,想他毛齐五连太太都搭上了,换来的却是一条假消息。 费尽心思,还指望通过这条消息挖出敌伪间谍,结果呢,真的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你也是受假消息蒙蔽嘛。”戴春风摆摆手,又问:“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毛齐五想了想说:“虽说是假消息,虚惊一场,但这个幕后黑手显然居心叵测,一定要将他挖出来。 我准备从两个方面开始调查。第一,从跟死去的线人有接触的人开始调查; 第二,还是从居公馆和张秘书入手,看看他们的消息是怎么来的。” 戴老板点点头表示赞同,毛齐五对案件的梳理和分析越来越成熟了。 不过,他想了想,还是开口道:“还是让张义去查吧,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 顿了顿,他又看了一眼毛齐五:“当然了,督查室的人也要暗中参与进来。” “是。”毛齐五感受到了背后支持的力量。 天空蔚蓝,一群鸽子掠过,鸽哨悠长。 天气难得的好。 张义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气定神闲地倒水泡茶。 茶一会就泡开了,碗盖揭开,一缕清香即刻便袅袅弥漫开来。 他给风尘仆仆赶回来的猴子和钱小三各倒了一碗: “来,尝尝,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 “科长才辛苦,我们都听说了,想不到卧底的事情闹得这么大。” 猴子叹息着,端起茶水嗅了嗅,小嘬了一口,又感叹说:“古语说宝剑配英雄,这么好的茶让我们这种不懂行的人喝了,委实有些糟蹋哩。” “是啊,咱们那是牛嚼牡丹。” 三人喝着茶,寒暄着,一通闲话扯下来,时间就到了十点多。 张义正要给二人布置任务,这时宋辉敲门进来。 “张科长,何处长有请。” “什么事?” “案子破了。” “破了?旗袍女人找到了?” “没有,不过我们抓到了她的同伙。” “走,去看看。” 张义满腹疑笃,跟着宋辉一路来到审讯室,就见何商友阴沉着脸在抽烟,他对面的地上躺着一个妓女。 不过此刻已成了尸体,看起来不过十八岁上下,穿着深色袄裙,脚上是一双绣鞋,面部狰狞。 “她就是杀手的同伙?” 张义皱眉问,妓女的手腕上有勒痕,身上血迹斑驳,一看就用过刑,说不定是屈打成招。 “正是她。昨晚就是她和王秘书在一起,我们找到她时,她正企图逃走审讯后,她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 “那人怎么死了?”张义感到悲哀,乱世人命如草芥,何况是个妓女,又有谁为她做主呢。 这年头,这种稀里糊涂的替死鬼还少吗? 他听说过一件事,说有一对从江南一路逃到山城的年轻夫妻带着一个四岁的小孩在山城南岸兵工厂附近的乱坟岗躲防空警报。 因随身携带的暖水壶不慎打破,小孩拿着破的水瓶胆在玩,阳光照在上面发出一道白光。 恰好被附近躲避空袭的特务瞥见,发现他们身边有发光物,便一口咬定他们在给敌机指示目标,马上将人抓捕。 一番审讯后,年轻夫妇“供认不讳”,不几日便以汉奸罪的名义处决了。 有句话说,冤枉你的人比你还知道你有多冤。 但那又怎样?上级天天要找替死鬼,明知是冤枉,也要动刑逼供,谁也不敢冒着自己的前途来讲一句公道话。 “用刑重了点,她没有抗过去。”宋辉说的煞有其事,还递上了一份签字画押的审讯纪录。 张义翻了翻,一脸凝重:“她究竟是红党,还是通红?” 宋辉:“只是通红,她借卖身之便做情报交易,红党只是其中一部分。” 张义都无语了,听说过利用职务之便的,第一次听说借卖身之便的,“为了钱?” “应该是。” “张科长,证据确凿,咱们就别再深究了。”何商友沉着脸说,“人间处处是地雷,一不小心就会踩中,就是逛妓院也不可掉以轻心啊,想不到,现在连妓院这种地方,都有人通红。” 张义张了张嘴,真不知道说什么了。 何商友接着说:“虽然暂时没有抓到杀手,但抓到了她的同伙,也算是安慰了王秘书在天之灵,这样吧,一会搞个追悼会,送送王秘书。” “也好。”张义无所谓地说。 很快,就在审讯室旁边的停尸间举行了追悼会。 何商友主持会议。 “王秘书在追捕地下党的行动中,临危不惧,英勇殉职,再次表达我们的缅怀之情” 他嘴上说着悼词,却没有丝毫悲伤的情绪。台下的宋辉等人热烈地鼓着掌。 一场滑稽的追悼会结束,何商友哼着曲子回了办公室,王秘书死了就死了,抓到个妓女有口供,铁证如山,也能向戴老板交差了。 宋辉一路跟在屁股后面奉承着: “处座,王秘书走了,应该给您再选个秘书。您看.刘秘书怎么样? 外事训练班毕业的,北大的高材生,精通外语,掌握多种地方语言,能写会算,年轻漂亮。” “依你看呢?” “走了王秘书,来了刘秘书,可谓塞翁失马,应该换。” “行啊,那就换吧,抽空你带她来看”何商友随口吩咐着,话还没有说完,电话响了。 “喂?”电话里是戴局长,何商友赶紧一个立正。 “是,刚刚给王秘书开完追悼会,感慨万千啊。大家都在平复情绪,准备化悲痛为动力,继续和红党什么通知?我没接到您说的通知啊.是吗” 何商友的神情渐渐从凝重变成了诧异: “不会不会,大局为重,张科长是该高升了。是,我一定协调好工作。是!” 挂了电话,何商友一脸郁闷,这个张义怎么就调到行动处去了呢,还副处长。 …… (本章完) 第397章 爷等着!(求月票) 第397章 爷等着!(求月票) 时间转眼到了下午。 虽然接任了行动处副处长,但谍参科这边的工作并没有结束。 如今最重要的是挖出“反间计”的幕后黑手。 张义召集谍参科的所有人开了个短会,安排好各个组接下来的调查和分工后,便遣散了众人,留下猴子、钱小三、组长赵大成、军统技术科科长以及老法医等主要负责人汇总信息。 督查室被杀的线人叫于泽,袍哥出身,赌场看守,暗中放高利贷。今年三十一岁,因为有暴力倾向,老婆带着孩子跑路了,他自己租住在距赌场不远的一间公寓里。 案发当晚他正在赌场看场子,多名证人证实他在9点钟接到一个电话后离开。 离开后他乘黄包车到几里外的一处河边,也就是案发地,随后在那里被人杀害。 老法医让徒弟拿出尸体和现场的照片,扶着腰一瘸一拐走到黑板前,用粉笔画出人体轮廓,向大家介绍: “于泽全身上下只有一处致命伤,来自胸口。攻击来自正前方,他是被刀或者某种尖锐物品扎中了心脏。” 张义若有所思:“一刀毙命?高手啊。” 老法医点点头说:“是,不管从精准度还是心理素质而言,凶手都是个冷静果断深谙人体构造的高手。 而且一般来说,遭到正面攻击的人会本能进行抵挡,哪怕是妇女儿童。 在搏斗的过程中,受害者的手臂总会留下一些因为抵抗而造成的伤痕。 于泽此人孔武有力,有暴力倾向,更不可能是一个束手待毙的人。 他的手掌和小臂都没有任何抵抗伤痕,而且胸口这一刀扎得极深极正,他连躲闪的机会都没有。” “他被人控制住了?”组长赵大成猜测说。 “不是。他的手腕、脚腕、身体上都没有淤血、擦伤和捆绑过的痕迹。我觉得只有一种可能。”法医看了看张义,“这个凶手他认识。不仅认识,而且是他想不到会行凶的人——他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一个熟人、一个甚至是朋友的人,从正面一刀刺死的。” 张义几人都心神一凛,如果真像法医说的这样,那么凶手很可能是赌场、袍哥组织或者督查室的人,如果是后者,那问题就大了。 另外当初督查室获得的情报是从于泽的鞋底夹层中发现的,情报很有可能是凶手故意放进去的。 张义思索着,看向众人,问:“情报上的字迹做过鉴定吗?” “这个嘛”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技术科科长,毕竟他是管这块儿的,只好由他来解释。 “光从字迹上没法对比是不是他的笔迹,有可能是他写的,也有可能是凶手握着他的手写的。我和法医商量过,我们.我们倾向于判断是凶手握着他的手写的。” “确定吗?”张义皱眉问。 技术科长忐忑地拉上法医:“这是我们俩的结论,至于为什么. 我们觉得如果于泽事先已经掌握了这么重要的情报,为什么不及时上报呢?这和常理不符,应该是凶手握着他的手写的,目的就是让我们相信。” 貌似有点道理,但也就那么一点。张义撇撇嘴,继续问: “握着死人的手写出来的和他生前写的一样吗?” “这个.这个需要专业的笔迹鉴定专家研判。”技术科长张口结舌,还真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黄包车车夫呢?找到没有?他有没有看到可疑者的身影?” “人是找到了,不过,他什么都没看到。于泽下车后并未给钱,车夫索要车资,差点被他揍了一顿,车夫惊慌逃离了现场.” 张义都无语了,想了想,马上下达了命令: “分头行动,先从于泽身边的人入手,袍哥组织、赌场,督查室的上线,另外再将居院长的秘书传唤过来问话。” “这个.科长,不,处长,是不是再考虑下.”这时,赵大成出声了,瞧瞧这个,看看那个,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出于避嫌,技术科长和法医主动退了出去。 “考虑什么?” 赵大成神情凝重地说:“赌场,赌场的老板叫高小伟,他是唐毅的过房儿子,有传言说赌场真正的大老板是唐毅,我们要查赌场的人,是不是和唐局长打个招呼?” 唐毅正是山城市警察局局长,果党议员,背靠政学系,很得常某人的信任。 山城市警察局局长这个位置很关键,自然少不了逐鹿者,但局长的人选也很有趣,先是徐中齐,接着是唐毅,唐下台了,又是徐,然后又换成唐,好像除了他们就找不出第三个人。 其实内幕很简单,盯着这个位置的人很多,但都轮不到。 因为徐是军统的人,除了得到戴老板的支持外,他还直接走常某人的路线,又极力巴结孔部长。 而唐毅虽非军统,却和戴春风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背靠政学系不说,也走常孔的路线,因此能一任再任。 他的干儿子高小伟依仗老爹的权势,一向嚣张跋扈。 提起此人,张义倒是想起一件和沈西山相关的事。 沈西山刚调到山城时,出任的便是警察局侦缉大队队长。 他上任不久,便发生一件啼笑皆非的事-——唐局长的一处公馆失窃了,被小偷偷了鸭绒被和一些衣服。 小偷偷到了局长家里,闹得满城风雨。 唐毅恼羞成怒,勒令沈西山三天破案。 结果不到一天,案件就破了,失物一件不少。 沈西山按照规定,发出书面通知书让失主前来认领失物,结果通知单发出几天时间都没有人,他又补了一个催领通知书。 然后,唐局长的干儿子高小伟气急败坏地来了。 他到沈西山的办公室大吵大闹,呵斥他说局长家里丢了东西不赶紧派人送上门,竟然像对待普通老百姓一样,简直太无礼了,让沈西山亲自送上门并赔礼道歉。 沈西山年轻气盛,背靠戴老板,自然不吃他这一套,反过头来把对方训斥了一顿。 高小伟见他不服气,便伸手到衣服里面摸东西。 沈西山以为他要掏枪,赶紧将枪拔出来,准备和他干一场。 结果对方掏出来一张唐局长的名片,傲慢地说,看看这是什么? 这厮估计是一贯拿名片吓惯了人,以为亮出名片就能唬住沈西山,哪想沈西山根本不吃这一套,夺过名片丢在地上狠狠踩了几脚。 高小伟恼羞成怒,直接掀翻了沈西山的办公桌。 沈西山自然不惯着他,拳打脚踢,直接将这厮轰了出去。 高小伟放话骑驴看唱本让他等着瞧,沈西山只好汇报给了戴老板。 戴老板的处理方式也很有趣,轻责了几句沈西山,然后马上让他辞职,可见戴老板也不愿轻易和姓唐的起冲突。 赵大成的提醒显然是出于好意,毕竟打狗还得看主人。 但那又怎样? 对张义来说,有些事宁可直中取,不可曲中求,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再说了,沈西山打了高衙内,也没见唐毅拿他怎么样。 姓唐的倒是派人去侦缉大队查账,结果沈西山不贪不占,他抓不到把柄,只好偃旗息鼓。 如果这事真是高衙内或者他的人干的,自然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张义思忖着说:“先礼后兵,给姓高的打个招呼,让他的人主动配合,前来接受询问,如果他不懂礼,哼哼,那我们就让他见识下什么是兵。”听他这么说,猴子和钱小三自然无二话,摩拳擦掌,一副唯处长马首是瞻的架势。 赵大成脸上神色变换着,小心翼翼地问: “处座,那.那我打电话了?” 张义没说话,只是盯着他看。 赵大成明白自己说了句废话,马上闭嘴低头,走过去拿起电话。 “那天晚上我还看见他了,后来怎么就出事了?不可能啊,于泽怎么就突然死了呢?”赌场的办公室里,高小伟抽着雪茄,一脸伤心和凝重。 他和于泽是高小同学、老乡,今年也三十一岁。不过他养尊处优,看起来比同龄人年轻许多。外形俊朗、五官棱角分明,倒是个美男子,不过脸色苍白,眼神有些阴鸷。 坐在高小伟对面的三十来岁的男子是赌场的管事霍顿,也是跟了他多年的心腹。 霍顿个子不高,身形消瘦,戴着一副金边眼镜,看起来很精明能干,实际上也是,高小伟大部分的事情都交给他打理。 “这次军统局的口风很紧,我找人打听过了,什么都问不到,据说案子交给了谍参科的科长张义。” “张义?没听说过,他能破案吗?” 提到军统的人,高小伟脸上就浮起一层阴霾,上次沈西山那几记老拳打得他鼻青眼肿,好几天都不好意思出门,在公子圈都成了笑话。 他倒是想暗中报复回来,但义父劝说他息事宁人,说什么小不忍则乱大谋,这什么狗屁道理,哼哼,等他攀上了孔二小姐的高枝,背靠孔家,一定要让这厮好看。 霍管事笑着宽慰:“高兄,人死不能复生,节哀。再说了,这个于泽自从做了督查室的线人,没少泄密咱们的事,他死了对我们来说,反倒少了个隐患。” “扯淡,你完全不懂!”高小伟斥了句,摇起头感慨,“外面很多人以为于泽是我的马仔跟班,其实我们纯粹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朋友。 小时候我家里穷,全靠着他家里接济,别人看不起我欺负我,也是于泽帮我出头保护我。 苟富贵勿相忘,我发达了,自然要照顾他。唉,你说,如今这世道,真正的朋友能有几个呢?如果让我知道谁害死了他,我非弄死他不可!” 霍顿尴尬地笑了笑,换了个话题: “高兄,咱们仓库的烟土不多了,最近军统的检查站查的很严,想要从沦陷区进货进来,必须有特别通行证才行,而且必须是军统颁发的,警察局的他们不认。” “特别通行证?”高小伟微微皱眉,“时间这么紧,上哪里去搞,我们和军统的人又不对付,嗯这样,给孔二小姐打个电话,只要她开口,军统的人不敢拒绝。” 霍顿面露为难之色:“孔二小姐素以男装示人,根本不喜欢男人,与其在她面前献殷勤,还不如另找他路.对了,我刚才说的张义之前好像是军运科科长,正好主管军事运输,就是和他没打过交道。” “张义?怎么又是这个人?他有什么特别喜好吗?” “怎么说呢”霍顿正斟酌说辞,突然电话响了,他走过去接起: “喂,哪位?军统局” 听了几句,他面露惊讶,捂住话筒,小声对高小伟说: “说曹操曹操就到,军统谍参科的让我们赌场和于泽相熟的人都去接受询问。” “相熟的人?他是我兄弟,我是不是也要过去?”高小伟不屑地哼了一声,嗤笑说:“一个科长也敢对我呼来唤去?你告诉他们,我很忙,想见我,提前预约。” “真这么说?” “一字不差。” “是。”霍顿将高小伟的话转述了一遍,对面沉默了一会,换了一个冷峻的声音: “刚才这话是谁说的?他能为自己的言行负责吗?” 霍顿又转述了一遍,高小伟怔了怔,知道遇到硬茬了,他冷笑一声,扯过电话傲慢地说: “我是谁?听好了,我叫高小伟,阁下又是哪位?” 电话那头直接说:“这么说你不愿意配合军统局的调查了?” “调查?调查什么?有证据直接来抓我就行,哼,爷等着。” 说完他啪一声挂断了电话。 办公室里,张义一脸严肃地合上电话,问: “录下来了吗?” 猴子按下旁边嗡嗡作响的钢丝录音机: “都录下来了。” “保存好了,这可是证据。呵呵,先礼后兵,礼够了,现在只有兵。” 张义冷笑一声,换上一身笔挺的军装,气势和刚才判若两人。 他扣上领口上最后一颗扣子,拨通了电话:“接行动处。” “宏伟赌坊”的大门紧闭着,里面灯火通明,无论白天还是黑夜,在这里你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外面的门面虽然不大,但里面别有洞天,除了各种方式不同的赌博场所外,还有供赌徒们吃饭、休息、抽大烟的地方。 此刻赌台四周,大家像饿狼似的,神色紧张地盯着转动的轮盘或者骰子。 赢了钱的兴奋的两眼发亮,红光满面,热血沸腾,还想一赢再赢。 输了钱的则急得眼睛发绿,面色灰暗,冷汗淋漓,恨不得嗓子眼都伸出手,把输了的钱捞回来。 而围观者似乎比入局者更紧张兴奋,或豁然喝彩,或失望唏嘘… 贪婪、绝望、冷漠,在这里轮番上演。 就在这时,只听轰然一声巨响,一辆卡车竟然猛地将紧闭的大门撞开,木门浑然倒地,扬起漫天尘土。 赌徒们惊愕地抬头看去,就见卡车上跳下来几十个全副武装荷枪实弹的便衣,迅速包围了赌场。 一个穿少将军装的年轻军官披将官呢子大衣,戴着白手套,从后面走了过来。 门口的几个打手回过神来刚有动作,几名便衣就扑上去用枪托砸翻了他们。 张义盛气凌人地带人直扑高小伟设在贵宾厅的办公室。 所过之处,不用他动一根手指头,便会有便衣持枪控制住每一个房间的人。 “砰”一声,猴子和钱小三直接踹开办公室的门,进去一把将正在抽雪茄的高小伟和霍顿提溜了起来。 “啪”雪茄掉在了地上,高小伟愕然地张大嘴,挣扎着呵斥: “你们想干什么?知道我是谁吗?” “你不是自称爷等着我嘛,我现在来了!”张义冷冷地看着他。 高小伟方才半张着的嘴慢慢合上了,面如死灰。 “带走!” …… (本章完) 第398章 重大发现(求月票) 第398章 重大发现(求月票) “慢着!” 高小伟目瞪口呆地看着张义,瞠然问了句:“你你到底是谁?” “老子是军统的。”张义近距离“呸”了一口道:“张义,知道了吧给你打电话是先礼后兵,你不是自称爷吗?刚才的气势哪去了?” 说罢,“啪”地反手一耳光,然后薅着他的头发像老鹰抓小鸡一样将他拖出了办公室。 外面的场子里早乱套了,尖叫声四起,茫然不知所措的赌徒、仓皇准备逃走的看客,还有在筹码台子直接用小推车准备推走钱和筹码的荷官、看守,甚至有输红眼的赌徒贼胆包天,此刻正忙着往裤裆里面塞钱呢。 “砰!” 张义拖着死狗一样的高小伟出来,状如杀神下发,朝着屋顶就是一枪。 全场皆静。 只剩下张义冷酷的声音:“军统办事,谁他妈都别动,谁动打死谁,给我搜!” 房间里面,猴子和钱小三也发飙了,抽了战战兢兢的赌坊管事霍顿几个耳光,搜出他身上的钥匙,打开了保险柜,搜出了现金、美元、账本. “处座,发现枪支弹药。” “处座,优待室搜出烟土鸦片.” “处座,发现私设刑讯室.” “他妈的,哪里的王八蛋,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老子” 便衣正井然有序地搜查汇报,突然门口传来一个极其嚣张的声音。 只见一个四十左右的老警察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身后带着一队歪瓜裂枣的巡警,跨进门的那刻,蓦地,他脸色一凛,变色了,声音戛然而止。 迎着黑洞洞调转过来的枪口,老警察恨不能时光倒流,但想退走已经来不及了,几个便衣倏地冲了上去,老警察反应过来掉头就跑。 他倒是逃了,但几个歪瓜裂枣的巡警就没有那么好运气了,被冲上来的便衣拳打脚踢,全部摁倒,驳壳枪、警棍噼里啪啦扔了一地。 “蹲下,双手抱头。” 这时候巡警们可老实了,一个个背朝墙,举手抱头,愣是没人敢动。 老警察狼狈而逃,彻底逃离现场后,他的怒气彻底消了,吓得腿有点哆嗦,战战兢兢找到一个公用电话亭,用几乎颤抖的声音汇报着: “刘局出.出事了.出.出大事了军统的人破了赌场把唐公子抓起来了,对,我看清了,应该就是连我们的人都抓了” 警察局第一分局的局长严浩川阴着脸挂断电话。 军统的人疯了不成,竟然去捣毁赌场,还敢抓高小伟,他们不知道那是唐局长的产业吗? 打狗还得看主人呢。这事戴局长知道吗?还是说这就是戴春风的指示? 办公室里,严浩川面沉如水,斟酌着语气,想着该汇报什么,该用什么样的言辞最合适,因为这事太大了,大到他不敢想象后果。 良久,他深吸了口气,拿起电话,用谦恭地语气说: “唐局长,出了点事,军统的人突然抄了宏伟赌场.对,就是小伟的赌场. 是,我的人去了,但也被他们抓了.里面的情况嘛,暂时不是很清楚,我这边正在想办法.” 他轻声汇报着,每件事的操纵者、上位者都不可能亲临现场,所以需要这样一双眼睛,替他们看,严局长明显是位很合格的被领导者,说完时,他听到电话里一声叹息,然后电话被挂断了。 “嘟嘟”的忙音中,严局长突然有了一个奇怪的念头,他在想,似乎权利也不是万能的,高处不胜寒,越处在高位,权利受到的牵制和局限就越多。 比如现在,谁还能挡得住那些胆大妄为的军统便衣,唐局长不能,即便能,因为牵涉其中,他已经不适合出面了。 “升平,又怎么样了?” 唐局长的夫人伸着玉臂,斜斜地揽上了刚放下电话的丈夫,已经习惯了这种没日没夜的电话骚扰。但凡有事,总是挑在很不适合的时候,比如此刻,老夫老妻刚有点情趣想温存的时候。 看着丈夫色变,夫人很识趣地看着他,没有进一步撩拨惹他不快,不然气跑了他,不知又钻到那个狐狸精的被窝去了。 唐局长叹了口气说:“军统的人,把小伟的赌场抄了,还抓了小伟。” “啊?这怎么可能?”夫人愕然,“你不是一向和姓戴的井水不犯河水嘛,他这是要干嘛?” “不一定是戴雨农,军统的人向来跋扈,没命令干的事,比有命令干的可要多得多。” 唐毅有些无语,甚至有些蛋疼,陪都警察局局长的位子看似大权在握,实际还不如他在成都当局长来得舒心。 他和徐中齐二人走马换将当这个局长,除了自己带一个秘书外,只能插手治安、刑侦、户籍这些部门,其他的像督察处、司法科、侦缉队全是军统的人,简直乌烟瘴气。 他一再忍让,根本不过问军统掌控的这些部门,没想到自己敬人一尺,别人倒打一耙,这一耙捅得他也觉得有些棘手。 “很麻烦?”夫人稍有担心,军统为什么去赌场她不关心,她关心的是高小伟,或者说他掌控的钱袋子,虽然她不是很喜欢这个油腔滑调的干儿子。 但有道是钞票是消除不快的最好安慰剂,一想到赌场每一分钟都有白的票子落进自己家的口袋,她就心情愉悦,连带对高小伟也喜欢起来。 “赌场没关系,我怕的是他们搜出枪支弹药和烟土” 唐毅双眼愁苦,虽说国民政府27、28、35年几次向全国发布禁烟通令,对鸦片种植、贩卖行为进行严格的限制和打击。 但那是针对普通人,各地大小军阀为了扩充军费,明目张胆地参与制造和贩卖鸦片,常某人还不是睁一眼闭一眼。 官场上最大的特色便是不管规矩定的多细多严,却仅限于写在纸上贴在墙上,或者只是针对普通老百姓才起作用,又或者在声讨某个已经落网的官员时作为附加过错一笔带过,很少也很难落实。 但凡事就怕上纲上线,他唐局长可是一向注重在报纸媒体上树立自己的清廉形象的。 要是被市民知道自己是赌坊的幕后老板,还参与贩卖走私烟土,可不会像上次家里丢了东西换来的只是群嘲了,舆论非得沸腾不说,他这个局长屁股没坐热,又该交给姓徐的了。 唇齿相依,唇亡齿寒! “那那怎么办?要不你给戴雨农打个电话,这种事严格说起来不算什么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大不了给他点好处。”夫人一脸郁闷。 “妇人之见,哼,我现在给他打电话,不是主动把把柄送过去吗?”唐局长训斥了一句妻子,话音刚落,床头的电话响了。 他犹豫了一下,“嘘”一声让夫人安静,还是接起: “喂,吴市长啊,您好听说了,军统的动静很大啊,具体情况不太清楚. 确实有个赌场,老板?老板我不认识啊,不可能吧?会不会是谁冒充我的亲戚?.好,有最新情况,我及时向你汇报.” 搪塞了一个电话,夫人此刻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小心提醒着: “姓吴的什么意思?我听说他和徐中齐走得很近,不会是想在这件事上做什么文章,让你下台吧。” 唐局长神色凝重:“你觉得我该怎么办?” “不管怎么办,我都支持你。”夫人微笑道,顿了顿她又说,“其实你辞职不干了也挺好的,反正钱也捞够了,还不如去成都盖个别墅,多陪陪我和孩子。” “蠢妇!咱们那些东西怎么来的?用权利得来的利益,失去了权利依仗,就会被新的权利没收。”唐局长愤然甩开女人的臂膀下了床。“你干什么去?” 唐局长阴沉着脸没说话,披上衣服径直去了书房,从抽屉里面找出一个笔记本,他斟酌了一会,拿起电话拨了出去,用比较舒缓和恭敬的语调说: “是贺主任吗?” “戴先生,贺主任请您听电话。”办公室中,戴春风正在批阅文件,毛齐五突然敲门进来汇报。 戴春风眉毛一挑,怔了下,他今早才从委座那里回来,贺主任并不在,值班的是林主任。 校长有什么事情不可能让休假的贺主任转达,那就不是校长的事,更不可能是军统的事。 贺虽然才是正牌的军统局局长,但他从来不过问军统的事。 不是公事,也就是私事了。 他想了想说:“把电话接过来。” 然后他拿起电话听了几句,挂断,哭笑不得地对毛齐五说: “这个张义,我才提拔他到行动处,半天都不到,又捅马蜂窝了。” 毛齐五早就收到线报了,沉吟说:“抓了高小伟,就等于打了唐毅的脸,马蜂窝已经捅了,不管您吱不吱声,这笔账姓唐的都要算到您头上。” “呵呵.齐五,你窝在办公室里,挺门儿清的啊。”戴春风笑着评价了一句。 “贺主任那边?”毛齐五提醒道。 “他只是过问。”戴春风毫不在意地摆摆手,思忖着又说:“等等看吧。” “是。”毛齐五躬身退下。 不管上层如何风起云涌,局势如何变化,张义这边已经将人全部带回了审讯室。 针对高小伟的询问还没有开始,一是故意晾着他,二是去他们家里搜查的便衣还没有回来。 这会张义正看着手下对督查室的一名便衣问话。 此人叫苏启明,正是被杀线人于泽的上线。 “说吧,于泽是不是你杀的?”钱小三问道。 苏启明脸上表情很平淡,从他被传唤过来一直就是这副摸样,既没有和行动处的人对着干,也没有惶惶不可终日,表现的很配合。 “怎么可能是我?我那天晚上在妓院呢,有人证。” “大过年的你不在家里待着,跑妓院干什么?” “我一个单身汉待家里没事干,只有出去找点乐子呗。” “哪家妓院?谁能作证?” “清香阁,服侍我的是琥珀姑娘,妈妈桑和看场的都能作证对了,我在那里还看到了警察局侦缉队的蒲队长。” “蒲岗?” “对,就是他,蒲队长人家有钱,一次点了袭人、晴雯、紫鹃、雪雁四个姑娘。”苏启明一脸羡慕。 侦缉队属于警察局,但听命的却是军统渝特区,队长同时兼任渝特区的组长,专替军统做社会情报,这里面可钻空子的地方多了,随便逮一个人,说你通红,就可以吃干抹干净。 “你是几点去的清香阁?” “八点吧。” “记这么清楚?” “我坐的是最后一班电车,所以记得很清楚。” “哦”钱小三点点头,让他签字画押,然后出去打电话核实。 很快便核实清楚,确如苏启明所说,他当晚夜宿在书寓,根本没有作案时间。 他被释放后,居院长的秘书张文积被请了进来。 这家伙以前仗着居院长的背景狐假虎威仗势欺人,被向心影威逼后老实了很多。 此刻进了密不透风的审讯室,瞥见几架散发着刺鼻血腥味的刑具,更是胆战心惊,眼见审讯室大门紧闭,两个打手模样的壮汉阴鸷地盯着自己,不由瞪大眼睛,瞬间心里冒出一个想法:这是要刑讯逼供了啊! 不等猴子问话,他率先叫了起来:“长官,我真的是冤枉的,不是我散布的谣言,我不可能是第五纵队的。” “是吗?”钱小三面无表情,冷冷地问:“那你是从哪里听到的消息?” “司机,居院长的司机刘凯,这厮平时喜欢去妓院这种藏污纳三教九流混迹的场所,所以消息很灵通。” “他人呢?” “消失了。” “为什么不报警?是不是你杀了他?” “我怎么可能,我是和刘凯他老婆睡过,除了这个,我们根本没有矛盾过年忙,居先生也不想惊动警察局,吩咐家里的人找呢。” “什么,你和刘凯他老婆睡过?”钱小三不过是想用审讯话术讹他一下,谁想讹了个睡同事老婆的事出来。 “刘凯他自己经常出入烟柳巷,一年都不碰老婆几次,我们.我们自然就那个了。可这事这事他不知道啊,我也不可能杀了他,我太冤枉了。” “是不是冤枉的,我们自然会调查清楚,说点其他的,刘凯是什么时候消失的?他平时和谁来往密切?” 钱小三审讯着,张义风轻云淡地看着,他心里一阵无语,不禁想起一个段子。说“上流社会多半是下流之人,下流社会多半是清高之人,要用下流的手段进入上流,再用上流的手段搞下流的事。” 正思忖间,负责搜查的猴子满面红光地回来了: “处座,重大发现!” …… (本章完) 第399章 放长线钓大鱼(求月票) 第399章 放长线钓大鱼(求月票) “发现什么了?” “收音机。” 张义皱着眉头看着他,钱小三则在一旁焦急地等着下文。 在二人的注视下,猴子一脸凝重地向他们介绍了刚才搜查的具体情况。 “高小伟家富丽堂皇,但没有发现有价值的东西。 收音机是在他的副手霍顿家书房发现的,初看很正常,但我仔细观察,发现背部螺丝有拧动过的划痕,很细微,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你怀疑收音机被改装过?万一别人买的是二手的呢?”钱小三质疑。 “刚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二手的或者收音机被修理过,这都很正常,但有了疑点,我就上心了,又将他家里搜了一遍,最终在茶叶罐里发现了这个。”猴子说着,从兜里掏出一枚指甲盖大小的电器元件。 “功率放大器!” “对,就是这玩意,现在可以肯定他将收音机改装成了收发报机,只差耳机和按键还没有找到。” 收音机本身具备一些可以用于发报的电路元件,如振荡电路、放大电路等,通过对内部的电路进行改造,调整或重新连接这些元件,它便能够产生并发射特定频率的无线电信号,实现发报功能。 除此之外需要改造它的天线,增加功率放大模块,再拓展频段,稳定频率,一台外表普通的收音机就可以充当收发报机使用。 “这厮太奸诈狡猾了,处座,我建议马上提审他。” 张义思忖着摇了摇头,他清晰地记得破开高小伟办公室门的瞬间,霍顿惊得浑身哆嗦了一下。 几耳光下去,他老老实实地配合起来,前一刻还在趾高气扬,一眨眼连滚带爬,窝囊的样子根本不像一个训练有素的特工。 但如果这一切都是他的伪装,那就能说得通了,好似无懈可击。 但如今从他家里发现了可疑收音机,疑窦重重,就不得不重新审视他的身份。 “先不要打草惊蛇。”张义看了看手表,“马上将他家里恢复原样。” 他将“原样”两个字咬得很重,猴子心领神会,马上走了。 “走吧,我们现在去会会这个人。” 到了问询室门口,一个便衣走了过来,张义瞥了一眼问询室,问:“霍顿人呢?” 便衣撇撇嘴说:“茅坑,一进问询室,他就拉了一裤裆,又是屎又是尿的。” “是吗?”张义若有所思。 “科长您是没看到,这货太怂了,战战兢兢,被吓得连路都走不了。” 张义想了想,又问:“拉在裤裆里的屎尿,你亲眼看见了?” “还用看吗,整个房间都被他整臭了。” 张义挑了挑眉:“他是不是一进楼道还没进屋,就开始大小便失禁了?” “您怎么知道?”便衣一脸惊讶。 “你见过真的被恐惧吓到屎尿都出来的人吗?”此刻他更加笃定这个霍顿在演戏。 当人处于极度恐惧时,身体会启动“战斗或逃跑”反应,交感神经兴奋,促使肾上骨髓分泌大量肾上激素,导致心跳加速、血压升高、呼吸急促,同时也会使膀胱和直肠紧度发生变化,括约肌松弛,从而导致失禁。 这不仅是生理,更是心理因素的影响,不同人的神经系统和心理承受能力存在差异。 老人和孩子受到惊吓失禁的很常见,他们抓捕的犯人也有吓得尿裤子的,但还没有大小便都失禁的,刑讯的过程中这样的人倒是不少。 便衣茫然地摇了摇头。 张义心里冷笑,这个人肯定服用了泻药,从逮捕他到局本部差不多二十分钟,药效是该发作了。 但他能让自己拉肚子,却不能精确地控制时间。 “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他带过来。” “是。” 刚上完厕所的霍顿,脸色惨白,看上去还很虚弱,哆哆嗦嗦坐在椅子上。 “别紧张,只是问询又不是刑讯。”张义先让人给他倒了杯水,轻描淡写地开始了: “说说于泽吧,他被杀那晚你在哪里?” “我我在赌场,和高公子在一起,他真的不是我杀的,我和他无冤无仇的,再说我手无缚鸡之力”霍顿苦着脸,一脸无辜。 “除了高小伟呢?” “我我想想,哦,对了,于泽那晚接到电话离开的时间,好像是9点钟吧?那段时间我正在处理赌场里面的纠纷呢,有个人出老千被抓到了” “这么说你没有作案时间了?” “对很多人都可以证明,而且我根本没有杀他的动机。” “高小伟呢?他那段时间在干什么?” “他在喝酒,我处理完纠纷就陪他一起喝,一直喝到天亮,都喝醉了第二天下午才收到于泽的死讯。” “哦,那说说其他的.从你认识于泽说起,我们也了解了解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张义问,问得简简单单。 “我我们他是后面来赌场的,是被高公子找来的.” 霍顿开始了,断断续续说着,全是和案情无关的东西和自己听来的,什么于泽家如何接济高小伟,于泽怎么保护高小伟,于泽怎么落魄,到了赌场后怎么和人争狠斗勇,和谁谁有矛盾仇恨…… “长官,我觉得于泽肯定是被仇人杀了,他这种人争狠斗勇,对他怀恨在心的人不少.” “仇人?你觉得是谁?” “这个怎么说呢,和他有矛盾的人太多了。” “写下来,我们会一个个调查清楚的。” 张义示意给他纸笔,他说着,目不转睛地盯着霍顿。 话题被引导到仇人这里,他看到霍顿在微微地喘息,喉结动了动,像是释然地舒出了胸口憋着的气。 紧张变得松弛了。 “好,好的。”霍顿讨好笑着,刚拿起笔,突然,他肚子发出咕噜一声巨响,他尴尬地偷瞄了张义一眼,接着又是咕噜一声巨响。 关键时刻要拉大便了,这可如何是好? 霍顿考虑要不要忍耐一会儿,但谁想这股便意来势汹汹,根本不给他忍的机会,说时迟那时快,一个控制不住的大屁释放出来后,他感到幺裤后面一阵热意,羞耻地说了说抱歉,夹紧双腿站了起来。 “长官,我.我想去厕所。” 霍顿此刻后悔死了,为了以防万一,他专门吃了泻药,就是要将自己伪装成一个胆小怕事的窝囊废。 但显然军统的人只是为了调查于泽的死,根本没有怀疑他的身份,肯定在自己家也是一无所获。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此刻想控制住,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张义掩着嘴鼻退后几步,一脸无语地看着他,示意手下将他带出去。 霍顿如蒙大赦,夹紧双腿向外奔去。 “站住!” 霍顿惊得浑身哆嗦了一下,战战兢兢回头,就听张义说: “霍先生,告诫你一句,拉肚子的时候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一个屁,懂吗?” “长官.您真幽默”霍顿尴尬笑着,只听“噗嗤”一声,污秽物已顺着裤腿往下流了。 “混账东西,怎么不控制一下?”便衣一脸嫌弃,呵斥着,推搡着他去了茅坑。 霍顿这一次在茅坑简直拉得天昏地暗,自打他记事起至今几十年,拉肚子间或有之,但如此剧烈的拉肚子还是头一遭,不禁感慨中国的泻药威力实在是太大了。 他拉了一阵刚想提起裤子,紧接着下一波再度袭来。 整整在厕所待了十多分钟,浑身拉得酸软,脸色煞白,肚子里再也没多余水分了,站起来,但隐约间依旧感觉肚子有股冲动。 在便衣的的不断催促下,他强撑着不适走出厕所,解释说大概是紧张也可能是吃坏了肚子,张义表示人之常情可以理解。 然后,他一鼓作气,将于泽的“仇家”名单列了出来。 “长官,我可以走了吧?” “你觉得呢?” “这” “走私贩卖销售鸦片是什么罪,别说你不知道。” 这年头按照《禁烟法》,走私贩卖鸦片数量较少的,一般会处以拘役、有期徒刑并处罚金,几个月几年不等。 数量较大的,十几年或无期徒刑,只有对那些武装掩护贩卖并以暴力抗拒执法等情节恶劣的,才会加重处罚,判处死刑。当然实际执行又是另一回事。 霍顿浑身一颤,突然跪在地上,求饶说:“长官,寄人篱下,唯命是从,真不是我想干求您放了我吧” 不等张义回答,他砰砰叩头,泪流满面地说: “我我有钱,只要长官能放我一马,都可以孝敬给您。” 张义任由他哭喊,半响才饶有兴趣地问:“你有多少钱?” 听到这么问,霍顿明显松了口气,连忙说:“法币二十万,美元三万,还有还有十根小黄鱼。” 他一松气,张义就来劲,似乎嫌弃钱太少了,马上又摇头说:“不行,真不行,我还是有点难办。” “这我不过是个小人物,长官一句话的事,有什么难办的?”霍顿不觉间已经被带到了张义的思路上了。 “我这个当副处长的难办啊,队里几百上千号人,缺经费啊,大过年的,兄弟们好不容易逮住几只肥羊,不吃干抹净,说得过去?就这么点钱,将你放了,你说我怎么向手下人交代?大家总不能喝西北风吧,那心里能痛快吗?” “那长官您到底是什么意思?” “咳咳.”张义清清嗓子,正色道:“那我就提了啊,没有十万美元,免谈。” 无错版本在读!6=9+书_吧首发本小说。 “长官,我去哪里弄这么多钱,我.” “你没有,高小伟有啊,他没有,他干爹肯定有,他家的电话你应该很熟悉吧?” 说着,张义冷冷一笑,示意钱小三将电话递给他。 “放心,这里的监听设备都关闭了,你可以放心打。 哦,对了,你是十万,高小伟可就不是这个数了,赌资我们不管,但烟土枪支弹药没收充公,并处以十倍的罚款,加上他的保释金,一共是二十万美元。”说完,张义等人出了问询室。 臭烘烘的房间里,霍顿咬了咬嘴唇,深吸一口气,拨出一个电话。 “喂是我,霍管事,大老板,您好.军统是为了调查一个线人被杀案,高公子拒绝了他们的传唤,才.是是是. 现在是这样,军统这个副处长说可以回寰,不过他他狮子大开口,索要十万美元不,我是十万,高公子要出去,必须要二十万美元是.大老板,您看这事.” “.” 电话里,霍管事焦灼地汇报着。 富丽堂皇古色古香的书房里,穿着丝绸睡衣的唐局长倚在书桌上,在听着电话里面的声音。 他眼神有点滞,明显有些思绪混乱,就因为一个线人的死活,军统的人就丧心病狂捣毁了自己的赌场? 他到现在还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而且他从来没有想到,怎么可能会在半天之间,那些平时和他称兄道弟的同僚一个个避之不及。 一听说这事是军统的人干的,贺主任问了问就没有下文了,政学系的几位大佬都躲着避着。 他倒是有想过直接找委员长的冲动,但人家捏着把柄,官司真打到委员长面前,彻底撕开脸面,最后下不来台的还是他,丢官不说,高小伟恐怕难逃一死。 这个王八蛋没事你招惹军统的人干嘛?还三十万美金,也不怕噎死。 “大老板您看。” “都给他,不过赌场的赌资票据一分钱都不能少,另外,他们要保证这件事不能泄露到报纸上。” “嘟嘟”的电话忙音响起,唐局长心烦意乱,抄起茶杯狠狠一摔,直砸在墙上一副海瑞的书法上--君子戒自欺,求自谦。 茶叶茶渍模糊了“戒”字,书法变成了君子自欺求自谦,充满了嘲讽。 客厅里面,电话声音不断,是唐太太的声音。 “喂,何夫人,您好,我有个事求您,能让敬之先生给军统的戴先生打个招呼吗?” “喂,柯姐,是我,郑主任在家吗?他认识军统的张义吧?” “喂” 书房的门“咔嗒”开了,夫妻俩相视黯然,妻子期待地问:“怎么样了?” “事情弄清楚了,那个王八蛋张口要三十万美金。”唐局长火冒三丈。 “什么?三十万美金?”唐太太惊声尖叫,“赌场一年才这个收入,这不是白干了吗?” “你那么大声干什么?” “我这不是心疼钱嘛。” “有权才有钱,别本末倒置,我已经答应那边了。”唐局长拍着桌子,愤愤道。 “那事情就这样结束了?” “鬼知道,这不等消息吗?” 两人吵嚷着,另一边张义懊恼地看着放下电话的霍顿: “答应的这么痛快?是不是要少了?” 霍顿耸拉着头,不知怎么答复。 “愣着干什么?将房间给我打扫干净,还有,过道那些你弄出来的污秽给我清理干净了。” 张义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半个小时后,他握着一个油纸包走进处长何志远的办公室。 “张副处长,今天动静不小嘛!” “是不小,不过收获也不小。”说着,他将油纸包放在了办公桌上。 “这是什么?”何志远问道。 “别人送给我的茶叶,据说不错,我就借献佛送给处座品鉴下。” “那就谢谢了。”何志远听说是茶叶,也没太在意,顺手拿起,才觉得略显沉重,他若有所思,顺手拉开抽屉放了进去。 二人寒暄了几句,张义看了一眼手表说:“谍参科那边还有事要向戴老板汇报呢,我就先走了。” “好好好。” 何志远起身送了送,等张义离开,他马上拉开抽屉,打开油纸包,在茶饼的下面还挤着三摞美金,不禁满意地笑了。 另一边,张义又将一个皮箱和一卷磁带放到了戴春风的办公桌上。 然后接着汇报:“.现在看来这个霍顿嫌疑很大,说不定就是一名潜伏的日本间谍,我准备放长线钓大鱼,您看呢?” 戴春风思忖了一会,咂摸着嘴说:“一个小特务,有时候也会是个突破口。” 张义一语双关地问道:“那我就‘放人’了?” “只要你能确保没有引起他的怀疑,他现在就可以离开。” “是。” 张义走后,戴春风挑开皮箱,只见二十五扎钞票像士兵一样整齐地排队站在箱子里。 他点了点头,合上箱子,又将那卷磁带放到桌上的一台老式钢丝录音机里,按下了播放键。 喇叭里面传来了霍顿和唐毅的声音。 “大老板您看。” “都给他,不过赌场的赌资票据一分钱都不能少,另外,他们要保证这件事不能泄露到报纸上。” 戴春风摁下停止键,又倒回去重新听了一遍,嘴角浮起一丝微笑,将录音放进了保险柜中。 从军统局出来,霍顿脸色有些憔悴,低着头走了一段路,他才拦下一辆黄包车回了家。 打开房门,屋内一片狼藉,像遭了贼一眼。 他对这一切视而不见,黑暗中小心翼翼地走到窗帘后面,警惕地观察了一会,见没有异常,才将屋内的灯打开忙活起来。 检查收音机、茶叶罐,电话机,以及一切可能安装窃听器的地方。 直到确定一切安全,他才长舒了口气,关了灯来到书房,又检查了一道窗帘,这才点上一根蜡烛,然后坐在桌前,打开桌上的收音机,调节着收音机的频道按钮。 不多一会,收音机里,一个女播音员的声音渐渐清晰起来: “上海今日粮食价格。大米,法币一千三百五十七元一袋。玉米,法币八百四十二元三分一袋。豆油.” 他拿出一只铅笔,在一张纸上开始记录起来。 记录完毕,他从桌边的一摞书里抽出最下面的一本,摊开,对应着刚刚在纸上记录号的阿拉伯数字,逐一翻找着相应的页码。 之后,他在纸上写下一串文字:隐鸮,明晚八点老地方见。 烛光下,霍顿的脸色有些阴沉。 出差中,还欠两章,慢慢补上。 (本章完) 第400章 情报(求月票) 第400章 情报(求月票) 夜色下的枫林晚大酒楼高挂着大红灯笼,宾客们进进出出,个个油光满面。 汽车停下,张义下车,望着门匾上的招牌哑然失笑。 谍参科组长赵大成解释说:“处座,这家酒楼最近很出名,尤其是它的招牌菜,‘轰炸东京’更是一绝。” “那一定要尝尝。”钱小三咧嘴一笑,又说:“枫林晚酒楼,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呢?” 猴子说:“是不是用古诗做的酒楼名字?停车枫林晚?不过中间好像少了几个字啊。” 赵大成一本正经地说:“据说里面有。” 众人愣了一下,然后又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 “低俗。”张义斥了一声,问:“这酒楼谁开的?” “据说是总务处后勤科的王老汉。” “哦。”张义明白了,也就是这个给戴老板拉皮条的,才能想出这么俗气的名字。 这家店的招牌菜是轰炸东京,其他如来凤鱼、璧山兔、辣子鸡、毛血旺、红烧肉、酸菜鱼等都是本地特色。 张义豪气地给每桌都点了一份招牌菜,每个参与行动的便衣都能吃到,今天主打一个不差钱。 高小伟、霍顿被放了,其他赌坊的打手、赌徒审的审,交了保释金的放,尽管大头都上交给了戴老板和总务处,但这一次谍参科和行动处依然收获颇丰。 随着菜肴一盘盘端上来,便衣们一个个大快朵颐,大声笑闹着。 楼梯噔噔噔的响,穿着油腻围裙的王老汉端着两个盘子笑眯眯地推开包厢门进来。 “张副处长,您大驾光临,小店真是蓬荜生辉啊,快尝尝我新创的独家菜,轰炸东京。” 王老汉满脸堆笑,把盘子轻轻搁在桌上,随即把另一个盘子里的浇头利索地扣下,金黄的锅巴上淋着虾仁木耳炒制的浇头,吱吱作响。 这便是“轰炸东京”的豪华版了,说是轰炸东京,其实就是三鲜锅巴,因浇汁时会发出爆响,叫平地一声雷,别称轰炸东京。 张义一挑眉,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锅巴放进嘴里,说实话味道很一般,大家不过图个新奇罢了,他咀嚼了几下,回味着,装作很享受的样子,赞道: “名不虚传,美味,想不到王科长还有这等手艺。” 王老汉得了称赞,小眼睛更是笑成了一条缝,得意洋洋在张义对面一屁股坐下。 “张副处长,这道菜可是我反复琢磨出来的,老板也很喜欢,以后你可要多多捧场啊。” “一定一定。” 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架不住王老汉这厮的热情,张义不得不敷衍了一会,才将他打发。包厢门关上,和猴子、钱小三聊起了正事。 “目标有什么动静吗?” “暂时未侦听到电波信号,如果他只是通过收音机收电报,我们根本无法掌握,处座,要不要给他上窃听器?” 张义摇了摇头,一脸凝重地说:“这个人潜伏这么深,一定是个老手,只要一步走错,他就会步步起疑。 所以我们走的每一步,都得慎之又慎,先以跟踪监视为主,千万不能打草惊蛇。” “是。”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记得给监听监视组的兄弟带点吃的。” “放心吧。” 酒饱饭足,张义嘱托几句,就驾车回家了。 【今日情报已刷新】 【1、您今天见过高小伟,获得相关情报——高小伟在渝中路28号有一处私宅。】 私宅?金窝藏娇?还是美元字画? 【2、您今天见过霍顿,获得相关情报-——霍顿代号隐鸮,真名渡边隼夫,上海特高课雾影小组成员。今晚八点他将去清香阁接头。】 清香阁?张义记得督查室的苏启明以及警察局侦缉队的队长蒲岗都曾去过这个地方,莫非这里是日谍的一处巢穴? 妓院三教九流汇聚,各种消息四通八达,十分便于收集情报,一点也不稀奇。 中国用间的老祖宗将这一套玩的炉火纯青,小日子的间谍魁首土肥圆有模学样。 他由日本的国情-——妓女多和中国的国情-——鸦片流行出发,灵机一动,同样想到了一个开展业务的好办法--在妓院搞谍报。 他将间谍安插进妓院,依靠出卖色相刺探情报的同时,还经营着一项副业--贩卖鸦片,既为特高课解决了经费问题,也让那些有利用价值的目标染上烟瘾,便于控制。 【3、您今天见过戴春风,获得相关情报——汉中特训班潜入名单已定,依次如下】 夜色沉郁,渝中路街角幽暗逼仄的街角隐藏着一个面摊。 几张歪歪斜斜的桌椅零散摆着,油腻的桌旁坐着几个搬运工,一边等吃的,一边和老板老吴拉着家常。 “老吴,过年都没回老家啊,我记得你是西北人吧?”一个身材挺拔的粗犷壮汉问。 老吴守着一锅将沸未沸的面汤,时不时往灶里添把柴,闻言一顿,失神地说: “回家过年?回得去吗?有钱吗? 呵呵,能守住这个面摊就不错了,抬头是五光十色的霓虹灯,低下头,就是揉不完的面粉,洗不完的碗,头顶的繁华永远不属于我们,我们这种人哪配过年。” “谁说不是呢。” 壮汉叹息一声,感同身受,谁不想老婆孩子热炕头,可没钱,这个年过得一点滋味都没有。 辛辛苦苦一年,本来想给老婆买件新衣服,给闺女买双新鞋子,结果去了才发现,衣服鞋子都涨价了,而他手里的钱贬值了,这世道…… 熬过了初一,他带着几个兄弟从大年初二就出来讨生活了,可就是找不到活计。 他叹息着,抬头望向小面摊上方那块被挤压在高楼之间的狭窄夜空,百感交集。 “老大,要不你和我一起入教吧?”一个同伴从衣里掏出一个锈迹斑斑的十字架,虔诚地拜了拜。 “上帝保佑,让我们找到活干。” “洋鬼子这玩意你也信?” “委员长都拜,咱们就不能拜拜?” “咱们三山五岳有多少神仙大神,拜了都不起作用,洋神仙还能做中国的主?”“那是你不够虔诚。”小弟不以为然,继续在胸前划着十字,嘴里念叨着,“上帝保佑。” “行了,吃面,上帝也要吃东.” 老大话还没有说完,突然一道亮光刷地照了过来,接着是汽车的轰鸣声,然后一辆卡车猛地停在边上。 驾驶室的玻璃落下来,一个戴着口罩的男人抬头出来问:“还做活吗?” 老大懵了,一旁的小弟嘴里念叨着“上帝显灵了”,连忙起身跑上去接话: “做做做,老板你什么活路?” 男人扫了几人一眼,从车窗递出一包哈德门:“少废话,要做活就上车,搬运,干完就结钱。” “好勒。”小弟毕恭毕敬地接过香烟,拉起老大和几个犹在发懵的兄弟直接翻进了车厢。 “柱子,你也不问问具体做什么,给多少工钱,怎么就答应了呢?咱们可都指望着养家糊口呢。” “行了,人家老板出手就是哈德门,难道还能少了工钱?” “还是小心点,见机行事。”老大此刻也回过神来,低声嘱托了几句。 卡车东转西拐,最终停在渝中路28号的别墅前。 “先等着。”老板下车,撂下一句话,闲庭信步地走到别墅门前,将门打开,才对几个搬运工招了招手。 富丽堂皇的大厅映入眼帘,几人瞬间呆立原地,嘴巴大张,仿佛能塞进去一个拳头。 一副副粗糙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疑,原本因劳作而浑浊的眼眸,此刻被别墅璀璨的灯光点亮,满是震惊和茫然。 老大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喉结上下滚动,半响才喃喃自语:“俺的乖乖,这.这是神仙住的地方吧?” 屋内混着法桐清香的空气,黑色皮质沙发,红木地板映着水晶吊灯的灯光,墙上挂着西洋风景画,窗帘是丝绸的,电话是镀金的…… 屋内的一切摆设都是讲究的,哪怕是最不起眼的角落,放的也是挂棱形雕玻璃的六角柜,里面整整齐齐放满了洋酒。 旁边的几人更是夸张,双脚像是被盯住,身体前倾,脖子伸得老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红木雕的楼梯,整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咒。 “好了,干活吧,将楼上的箱子抬出去。” 老板一副见怪不怪的架势,呵斥了一句。 几人惊醒过来,局促不安地上了楼,将一箱箱装着字画、玉器、金银首饰、貂皮大衣,还有几个沉甸甸的保险柜抬了出去,抬上了卡车。 几人小心翼翼忙活了一个小时才搞定,装了满满一卡车,然后排好队忐忑不安地等着领钱。 老板倒也说话算数,从兜里掏出几摞法币塞到几人手中,然后头也不回地上了车,卡车发动,他又探出车窗,沙哑着嗓子说: “给几位一个忠告,不管你们烧的是什么香,拜的是哪座庙,今天这事最好保密。” 说完,猛踩油门,卡车冒着滚滚黑烟,消失在黑暗中。 几人听得有些发蒙,老大最先反应过来,看着一个个蘸着唾沫喜滋滋一遍一遍数钱的兄弟伙,越看越心慌,一个激灵叫道: “完了!” “爪子了嘛,数钱数抽筋了?” “龟儿子,我说的不是这个,这钱..不,这些东西不会是赃物吧?” 老大六神无主,挣钱自然是好事,可如果那些都是赃物,他们这是不是帮忙转移赃物? 妈的,不会是被人坑了吧,被人坑了还替人数钱呢。 “不会吧?” “怎么不会,哪有大半夜搬家的?” 老大想着刚才那老板鬼鬼祟祟的样子,还有他留下的意味深长的话,看着手上的钱,突然觉得哪里都不对,疑惑和恐惧像虱子一般瞬间爬满了全身,正经人家哪有这么给钱的? 这分明是封口费,可这钱有那么好拿吗?万一是脏物或者盗窃,一旦案发. 他越想越紧张,一紧张,手里的钱掉在了地上,失魂落魄地颓然坐在地上,就像一下被人抽掉了脊梁骨一样。 其他几人见他如此,也傻眼了,紧张地茫然四顾。 信上帝的柱子拉着他的手安慰:“老大,上帝保佑.” “保佑个屁,怎么可能有飞来的横财柱子,你可把我们害苦了。”老大失魂落魄道。 “那那怎么办?”几个兄弟忙不迭地问。 “跑路,还能咋的?案发前跑的越远越好。”老大慢慢起身,恨恨地说了句,“马上回家收拾东西,天一亮就出城。” 这边几个搬运工发了横财商量着跑路,另一边张义将卡车停在一个隐秘角落,找了个公用电话亭打起了电话。 半个小时后,大海货运的黄老板匆匆带着两个地下党乔装的伙计赶到了卡车边。 一人放哨警戒,一个伙计爬上卡车检查了一会,同样倒吸一口凉气,喉结上下滚动,半响才稳住情绪,低声对黄老板说了几句。 黄老板的神情说不清是严肃,还是惊喜,又隐隐带着一丝忧虑,刚才那人说要给自己一份大礼,果然是份大礼,只是这价值数百上千万的东西怎么转移出去呢? 他想了想,对伙计耳语几句,伙计连忙下车,从后腰摸出一个假车牌,给卡车换上。 然后几人上车,打火,驾驶汽车一路到了一处澡堂的后院,这里有个小仓库。 很快,有人几人迎上来,将几十个箱子全部搬进了仓库。 伙计将压在保险柜上的一封书信递给老黄,老黄打开,只见歪歪斜斜写着几个字-- “珍贵的东西应该留在该留的地方。” 他若有所思,然后翻过信纸,只见背面还有几行字,“汉中培训班潜入名单” 望着一串串名单,老黄心神凛然。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一夜无话。 傍晚时分,霍顿从公寓里走了出来,他脸色有些憔悴。 黄包车、公共汽车、出租车,一辆辆从他眼前经过,他都欲拦又止。 随后,他看了看手表,马上就到七点半了。 他警惕地扫了几眼周围,然后长出了一口气,好似下了很大决心似的抬起手,一辆黄包车朝他驶来。 霍顿坐上去,说:“清香阁。” …… (本章完) 第401章 跟踪(求月票) 第401章 跟踪(求月票) 黄包车停在路边,霍顿下车付了钱,独自朝着远处挂着红灯笼的清香阁走去。 他喜欢在目的地一条街以外的地方下车,然后走着过去,这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然而他刚迈出一步,一辆黑色道奇轿车飞快地开了过来,一个急刹车,在他的面前停住了。 霍顿愣了愣,径直望着这辆车,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两个穿着便衣的男人便从后门跳了下来,一前一后,把他围在了中间。 ‘什么人?军统的?还是高小伟的人?’ 霍顿心神不宁地想着,难道昨天的戏演得太过了,让军统的人产生了怀疑?还是说高小伟派来的人? 高小伟的别墅被盗,他气急败坏,又不敢报警,私下找了警察和道上的人查呢,不会怀疑到自己身上了吧? 霍顿暗骂晦气,今天一早起来,他就觉得不对劲。看上去没什么异常,可就是哪儿哪儿都别扭。比如从一睁眼,右眼皮就一直跳个不停。 左跳财,右跳灾。 他揉了又揉,还是没用。临出门的时候,他扫了一眼门口的挂历,下面写着一行小字:诸事不宜。 心思急转,迎着来者不善的两人,他拱拱手说: “阁下是什么人?有事?” “你是刘伟?”一人上下审视着他问。 “你认错人了。”霍顿摇摇头,刚想绕身走过去,问话的这人同样一闪挡在他的面前。 “你想干什”他语气不耐烦了,不等他话说完,身后那人猛地扑上来,身前这人抓住了他的胳膊。 “你们想干什么?放手!” 霍顿呵斥着,瞥见身后那人从兜里拿出了什么东西,更是心神警惕,剧烈挣扎起来。 但不等他看清,一只注射器就扎在了他的后颈上,他挣扎了几下,然后意识浑浊,软软地滑到了地上。 两个男人将他拖上车,关门,然后道奇汽车疾驰而去。 不远处一个扮做黄包车车夫的便衣错愕地看着这一切。 他根本没有接到行动抓人的命令,刚才那一幕肯定不是自己人干的,也就是说现场还存在第三方势力,他们是什么人? 这么想着,他表情凝重,丢下黄包车,立刻向不远处的电话亭跑去。 穿过街道的时候,他瞥见附近丁字路口停在路边的一辆别克轿车开动了。它转过路口,跟在道奇车的后面,向前驶去。 便衣松了口气,还好有机动组,拉开电话亭的门,他拨出电话。 此刻,坐在办公室等消息的张义,一把抓起电话:“喂?” “科长,我是小丁,霍顿被人迷晕带走了,二组已经跟了上去。” “迷晕?”张义有些意外,他不是去接头吗?怎么现场出现了第三方势力。 “就差了一步,他都到清香阁附近了,对方是突然出现的。” “他们走的是哪条路?”张义一边问,一边扯过桌上的地图,用铅笔标注起来。 “渝中中路。” 张义按图索骥,在清香阁上画了个圈,飞快地想了想,说:“你现在回到原来的位置,继续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说完他马上挂断电话,又给猴子打了一个电话: “你马上带人去各个车站、交通要道,做好最坏打算,如果霍顿要逃,将他们给我截住。” 挂断电话,他又打给钱小三:“马上通知机动组,让他们撤回来,千万不要打草惊蛇,一切静观其变。” 撂下电话,他夺门而出,马不停蹄地赶向清香阁。 这边,载着霍顿的那辆道奇车里,司机开着车,眼睛时不时瞟一下后视镜。 很快,在他们车后的那辆黑色别克小轿车拐弯了,驶进了另一条支路。 街道另一侧,一辆福特轿车加速超过了他们,行驶在了前方,后边又有一辆冒着黑烟的国产民生牌汽车无意地跟了上来。 道奇轿车的司机似乎明白了什么,他慢慢松了松油门,将车速减慢了。 他们后面,冒着黑烟的民生牌汽车上,司机警惕地说:“目标在减速,怎么办?” 坐在副驾驶的便衣想了想说:“科长交待过,宁可跟丢,也不能打草惊蛇,冲过去。” “好勒。” 司机说着猛踩油门,黑烟滚滚,嗖地一下超过了速度已经慢下来的道奇车。 道奇车内,司机一脸平静,他一直在看之前超过他们的那辆福特,它匀速行驶在他们前面。 想了想,他猛地死死把油门踩到底,汽车倏地像离弦的箭一样射了出去,直接超过了前面的福特车。 后座上的两个便衣因为惯性,猛地向前冲了一下,两人一把抓住座椅,看着司机问:“怎么了?” “好像有人跟着我们。”司机目视前方,小声说了一句。 两个便衣对视一眼,心神凛然,望着昏迷不醒的霍顿,目露凶光。 福特轿车里,两个扮做商人模样的便衣同样对视一眼。 一人问:“是不是暴露了?” 另一人眉头紧锁,不知怎么答复,突然他瞥见前方电话亭处出现了一个拿报纸的男人,他似乎情绪很激动,一边打电话,一边挥动着手上的报纸,他明白了,说: “撤。” 司机点点头,立刻调转方向盘,驶向了一条岔道。 前方道奇车里,司机瞥着后视镜,福特轿车也消失了。 难道刚才是错觉? 但他并不放心,继续匀速行驶着,等了一会,确定后面再没有车跟上来,才将车速减慢,驶到一个巷口边。 这里停着一辆和他们乘坐的一模一样的道奇车,连车牌号都一样。 等他们的车一到,原本趴在这里的道奇车立刻窜了出去。 司机又等了一会,见没有异常,对后座两人点点头。 两人飞快地从车上跳下去,一人拿着螺丝刀,另一人从腰后摸出一块车牌,随后,一块完全不同的车牌被装了上去。 然后,两人上车,司机调转方向,原路返回。 这边,张义在清香阁斜对面的澡堂泡了个热水澡,神清气爽地踱步到澡堂的休息室。 昨晚一个人打包高小伟私宅里面的东西,腰酸背痛,也是累的够呛。 休息室里,几个客人躺在靠椅上,看报、修脚、捏背,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 张义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小工端来茶水。 “先生,要捏背吗?” “不用了。” 小工离开之后,张义将窗户打开一条缝隙,从这里望出去,正好可以看见清香阁的后院。他安静地喝着茶看报,报纸上都是边新闻。 《山城市最大赌场被捣毁,据传警察局长是赌场后台》、《赌场老板疑似走私贩卖鸦片》. 张义心说,大公报消息够灵通的,这消息一报出来,唐局长的位子怕是坐不稳了。 但也仅此罢了,唐局长下台,徐局长上任,过段时间唐局长再复位。 权利依旧在少数人手里交接着,社会风气如此,即便你如鲠在喉,也无能为力。 看了一会报纸,他注意到清香阁后院的门开了,一辆汽车驶了进去,然后熄火,黑暗中似乎有人在接应。 看来这个霍顿的同伙和上级很警惕啊。 确认汽车玩了一出调包计,又兜了回来,张义离开了澡堂。 楼上休息室的窗户也随之关上了。 离开澡堂,他转道去了不远处的茶楼,包厢里面猴子和钱小三已在等着了。 “处座。” “抓霍顿的人又兜回了,不管他们是什么人,现在至少可以断定这个清香阁很可疑,不是日谍的巢穴,也是一处重要据点。” 猴子一脸佩服:“还好我们的人撤了,不然肯定打草惊蛇。” 钱小三请示:“处座,现在收网吗?” 张义没直接回答,反问他:“你打算怎么办?” “我会想尽办法,克服万难,全面部署,精确打击,争取将霍顿团伙一网打尽。” “说人话!” “我派人扮作客人进去,想办法摸清里面的环境结构,另外在清香阁周围派人设伏,里应外合,争取” 还是常规办法,张义皱了皱眉,说: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一旦交火肯定是一场大战,如果人都死了,得不偿失,最好是想办法抓活口。” “那”猴子想了想说,“那我们就埋伏在外围,等霍顿一出来,先摁了他,一边审讯一边继续监视清香阁,如果短时间拿不下口供,再强攻。” 张义不置可否,只是看着二人说:“谍参科的人我都派给你们,行动处再给你们二十个经验丰富的行动人员。 你们商量着办,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抓到活口,越多越好。” “是。”两人虽然惊讶,但见处长将抓捕任务交给了他们,顿时心潮澎湃,连声答应。 当领导也是需要艺术的,张义觉得自己从戴老板和何志远身上都窥得门径。 那就是有事让别人去做,高屋建瓴居中掌握就好,凡事不一定都要亲力亲为。 若事事躬身,反而不利于团队成员的成长和锻炼,会让他们产生依赖心理,缺乏主动性和创造性。 再者,凡事躬身,他这个领导那还有充裕的自由时间。 “你说抓霍顿的是什么人?同伙?” “如果是同伙,为什么要抓他?” “会不会是甄别?” “甄别?” “别忘了,他刚从军统局完好无损的出去。” 这边,猴子和钱小三在讨论,另一边,霍顿被一盆冷水泼醒,刺眼的灯光照着,他的右眼皮依旧在微微跳动。 他眯缝着眼睛,等适应了灯光,才看清周围的样子。 这里看上去是一间审讯室,他戴着手铐,被固定在椅子上。 对面坐着一高一矮两个男人,正是堵住他去路的那两位,此刻充当着审讯员。 一人负责问,一人负责记录。 可能是在和霍顿做心理上的较量,所以两个人开始都没有开口,只是用犀利的眼神盯着他。 霍顿搞不清状况,同样用沉默来应对。 过了一会,高个男人开口了,他拿出一个蓝色的军统证件晃了晃: “我叫张超,这位是我的同事小马,隶属于军统局督查室,我们二人刚从外面公干回来。为什么找你来,你心里应该很清楚。” 霍顿依旧沉默着,他不知道证件的真假,更不能确定这二人的身份。 张超打量着他,继续说:“霍顿,祖籍湖南,37年到的成都,和高小伟结识,然后就成了他的心腹,对吗? 呵呵,这套履历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们督查室。 我们已经查明,你的真名叫渡边隼夫,隶属于上海特高课,所以你是一名日本间谍,对吗?” 霍顿依旧沉默不语,两只眼睛死死盯着他,在脑子里盘算着知道他底细的人是谁。 张超见他不吭声,继续说道:“你骗得了谍参科那些蠢货,可骗不了我们督查室的,我们在特高课的卧底已经将你的资料传回来了…… 你应该很清楚,暴露身份的间谍,只有死路一条,说不说都一样。 当然了,你手上只有于泽一条人命,如果你愿意戴罪立功,供出你的同伙,牢狱之灾少不了,但至少可以活着。” 说到这里,张超又停了下来,他在等着霍顿的答复。 但就在刚才,霍顿微微抬起眼皮,瞥见记录员小马不经意地看了眼隔壁。 他立刻意识到,审问自己的这二人是傀儡,真正的黑手还藏在幕后。 尽管这二人在极力营造氛围,又是出示证件,又是虚构出一个什么卧底,威逼利诱,让他以为这里是军统审讯室,但这点细节都藏不住的人,能力有限,不可能会派来针对自己。想通了这点,他不耐烦地闭上了眼睛。 “想好了吗?你有什么要求,我们都可以考虑。” 听到这话,霍顿心底冷笑,打破沉默,一脸无辜地说: “我就是个本分商人,不是你们说的什么间谍,你们找错人了。” 张超轻蔑一笑:“还敢狡辩,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霍顿面无表情,又闭上了眼睛。 接下来是漫长的对峙和沉默,过了一会,小马说: “上刑吧,和这种死硬分子较什么劲,过一道,什么都说了,毛主任还等着回复呢。” “行,也让他见识见识咱们督查室的手段。” 说着,张超和小马起身,将霍顿从椅子上拎起来,架出了审讯室,到了隔壁房间。 这里放着一张木板床和一桶冰水。 霍顿被固定在木板床上,脸上盖上一块纱布,张超舀了一瓢水,一边往纱布上浇,一边喝问: “说还是不说,戴罪立功,不会判处你死刑,最后问你一遍,说不说?” 看见这么简陋的审讯室,霍顿更加笃定心里的猜想,也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是什么,但他心里反而更踏实了,这种甄别审讯不知在培训班的时候经过多少回了,每次死去活来,但他能挺过去,挣扎着喊叫: “你们这是刑讯逼供,我真不是什么日本间谍,弄死我都不是。” 张超不再说话了,他示意小马摁住霍顿的头,加大水流朝霍顿的头上浇了下去。 纱布湿透后,顷刻间糊在霍顿的脸上,水流隔绝了空气,他浑身颤抖,窒息感瞬间袭来。 …… (本章完) 第402章 审讯(求月票) 第402章 审讯(求月票) 蒙头,浇水,揭开。 再蒙头,再浇水,再揭开。 霍顿被折磨得奄奄一息,却始终不愿意吐露半个字。 张超急了,他一把薅住霍顿的头发,狠狠给他脸上来了两拳,斥道: “日你先人板板,你以为装聋作哑就能蒙混过关嗦,看我不打断你龟儿子的腿。” 说完,他走到墙角的工具箱旁,骂骂咧咧翻找起来。 小马凑到霍顿面前,扮起了白脸,心平气和地说: “说吧,横竖都要说,何必要自找罪受。” 长时间的窒息,似乎让霍顿失去了说话的力气,他整个人瘫在木板床上,眼睛空洞麻木地望着天板,偶尔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呻吟。 小马继续说:“不好受吧?没人能扛得住酷刑” “和他啰嗦什么,看我的。”张超没找到锤子,却找了一把老虎钳,他打断小马,恶狠狠地走上来,“掰开他的嘴。” 说着,将老虎钳伸进霍顿的嘴里,捏住一颗牙,用力死死一拽,霍顿的一颗牙带着牙根直接被拔了出来。 血沫顺着他的嘴角横流,霍顿抽搐着惨叫起来,小马气恼地看着他: “现在知道疼了?让你说你不说,非要逼着我们动手。” “啰嗦什么,继续。”张超不屑地呸了一口,将老虎钳子一丢,再次给他蒙上纱布,直接提起水桶浇水。 霍顿剧烈地挣扎着,咳嗽着,胸口上下起伏,但随着灌进去的水越来越多,他的肚子越来越鼓,挣扎的力气也越来越小。 胀痛,窒息,气若游丝,他开始恍惚,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了。 忽然,他好像听到了开门的声音,紧接着,一个娇媚的声音从他耳边传来: “做撒子?人要死了,快把他放下来。” 小马走过来,掀开霍顿脸上的纱布,解开捆绑的绳子,他剧烈咳嗽着,呕出几口水,像虾米一样躬着身子喘息着。 模糊的视线中,他看见一个人影离他越来越近。慢慢地,他终于看清楚了,那个渐渐走近他的女人,正是他的上级,雾影小组的负责人隐枭。 她的公开身份是清香阁的头牌琴姬。 一张瓜子娇嫩得仿佛豆腐吹弹可破,着一袭立领旗袍,更显身段窈窕婀娜,猩红的指甲上夹着细支香烟,妩媚地望着霍顿。 “把手铐也解了,给他一身干净的衣服。” “是。”小马欠身一礼,走上去帮霍顿解开手铐,但一只手还没解利索,原本剧烈咳嗽的霍顿突然跳起来,一拳将他打倒在地,然后扑上去又和张超扭打在一起。 琴姬默默抽着烟,只是看着,小马翻起来,见状也不敢吭声。 很快纠缠中霍顿占了上风,他骑在张超身上,左右开弓,一拳又一拳砸了下去,鲜血随着拳头起落喷溅起来,终于琴姬丢下烟蒂开口了: “行了,再打他要死了。” 但霍顿并未停手,如若癫狂,继续疯狂殴打着,小马看不下去了,求助地看向琴姬。 “渡边隼夫!”琴姬杏眼一竖,大声呵斥。 霍顿瞪着猩红的眸子:“组长,对自己人下手算怎么回事” “甄别,规矩你应该很清楚。”琴姬掏出一张电文放在霍顿面前,“你才从军统局出来,事关小组的安全,必须接受审查。” 霍顿望着电文抬头上海特高课几个字,沉默了。 “收拾一下,到旁边房间找我。” 撂下这话,琴姬踩着高跟鞋走了。 几分钟后,霍顿走进一间光线暗淡的烟间包房。 琴姬已换了一袭丝绸睡衣,亲手递上一杯上好的龙井,媚眼如丝: “渡边中尉,难为你了。” 霍顿没说什么。他越不说,内心里对今天的遭遇越不满。 “渡边君,说句不爱听的话,如果你坐在我的位置上,也会执行这样的命令。别多想,现在受的磨难,未来都会变成勋章。”琴姬知道他心里不痛快,继续安慰道。 霍顿没说话,打开茶杯,埋首在袅袅腾起的茶气间,似乎这样,可以温暖自己受伤的心。 “收到你被军统逮捕的消息,我焦灼万分,担心你的身份暴露,危及情报站” “你在监视我?”霍顿猛地抬头问道。 “特高课的耳目无处不在。”琴姬得意一笑,顿了一会,她望向霍顿,“从目前看,渡边君依然是我大日本帝国的忠诚勇士。对了,军统都问了你什么问题?” “没什么,都是和于泽被杀相关的问题。” 琴姬点点头,恨恨地说:“可惜了浑水计划,布局这么久,军统的人竟然这么快就勘破了。” “他们已经查到居府了,很快就会怀疑到这里。” “那就再找一只替死鬼出来。”琴姬阴阴一笑,继续说: “渡边君,整个山城,你是我最看好的人,从成都到山城,你能潜伏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我相信这个奇迹会延续下去的,对吗?” 霍顿一时间没有明白这话的意思,便听琴姬接着说: “中国有句话说,因祸得福,虽然浑水计划失败了,但你成功接触到军统局,接触到了张义,也算是一件幸事,接下来的计划便针对他展开。” “针对他?”霍顿一惊,脸上呈现出一缕惊慌之色。 “怕了?你不觉得现在正是接近他的机会吗?一个被他排除嫌疑的人,至少不会让他心生警惕,接近他,然后悄无声息地干掉他。” “不是怕,我觉得,最好暂时不要动他-——他要是出了事,军统肯定会查到我,我一暴露,我负责的交通线也会停止运行。” 琴姬冷笑:“相比一条已经半瘫痪的交通线,我更希望看到军统的高官被杀死,这个张义作恶多端,帝国多少勇士死在他的手上,杀了他,对军统的打击力才是最强大的。” 霍顿沉默了。 “你不是单枪匹马,如果需要,我可以让情报站行动组的人配合你。” “.我考虑一下。” “这是命令,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琴姬冷哼一声,话锋一转: “我知道此人不好对付,就算他三头六臂,脚上都长着眼睛,但是相信我,只要你能将他诱出来,帝国勇士拼命一搏,便可以彻底清除他。” “他会相信我吗?” “那就看渡边君的本事了.我要你不惜一切代价。”琴姬的眼睛透着狠光,“渡边君,别忘了,你在北海道的母亲还盼望着你回家呢,这次只要你能完成任务,我会向大佐建议,将你破格晋升为少佐,回家去看看你的母亲。” 听到这话,霍顿眼中隐隐闪着些火焰,他的母亲是北海道的船工,说不好听点就是歌伎,他连自己的父亲是谁都不知道,母亲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牵挂的人。 如果此次任务能换取回家的机会,一切都值了。 他咬了咬牙说:“嗨,竭尽全力,完成任务如果我失败了,请组长将我的抚恤金带给她,替我照顾她,拜托了。” 说罢,他深深鞠了一躬。 琴姬笑了,笑得神秘莫测。霍顿转身欲走的一刻,又被她叫住。 “组长?” “来了妓院,身上没有胭脂味道,别人怎么相信你呢今天就让我来服侍渡边君吧。” 下达完命令,琴姬又恢复了日本女人惯有的温顺,她妩媚笑着起身,一拉睡衣的系带,露出一具充满诱惑的身躯,缓缓上前,紧紧搂住霍顿的脖子,凹凸有致的躯体贴在了他的背上。 “我”霍顿瞬间呼吸急促起来,可不等他说些什么,琴姬已经扒下了他的衣服,他再也无法自已,一把抱起女人,冲向了不远处狭窄的木床。 一声压抑的呻吟之后,木床吱吱呀呀地晃动起来。 十分钟后,霍顿脸色苍白地从清香阁出来,冷风吹过,他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连忙裹了裹衣领。 刚才的激情让他有些痴迷,但心里更多了一份沉重。 张义有那么好杀吗?他该想个什么理由去接近对方呢? 他心神不宁地瞥了一眼来来往往的车流,独自走了一段路,没发现跟踪者,才伸手拦下一辆刚下了客人的黄包车。 上了车,黄包车跑起来,霍顿继续在脑海中做着各种可怕的假设,他双眼发指,浑然没有注意到车夫侧头看了他几眼。 6=9+ 黄包车越跑越快,突然一个大的颠簸,让霍顿醒过神来,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扭头向两侧看去,一下就急了,嚷道: “我要回家,你把我往哪儿拉呢?” “不用回家了,换个地方吧。” 车夫说着,摘下头上的毡帽和假胡子,回头对惊呆的霍顿说道,“怎么,咱们不是在审讯室见过吗?怎么现在反倒陌生了?” “钱长官” 他话没说完,倏地从黄包车后窜出两个壮汉将他摁住,一记手刀打晕他,然后将他转移到马路边的汽车上。 汽车随即发动,消失在黑暗中。 等霍顿再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在审讯室了,带着手铐脚链,被固定在审讯椅上。 “熟悉吗?还是昨天那间审讯室,只是物是人非啊。”钱小三打量着他,一脸嘲讽。 “长官,你这是干什么?” 霍顿心神震动,他设想过自己暴露的种种方式,只是没想到会以这样一种窝囊透顶的方式落网。 心里告诫自己一定要冷静,要有耐心,等对方暴露抓自己的意图之后,再想办法周旋对抗。 “你说呢?觉得自己伪装的很成功?刚从我们这里出去,就跑去清香阁接头,胆子很肥嘛。说说吧,又接到什么任务了?” 这话像一盆冷水,瞬间将霍顿心底仅存的那一丝侥幸浇灭。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是去清香阁找乐子了,可那怎么了?逛妓院又不犯法。” “装,接着装,要不要我把你家里的收音机拿过来。” “你想说什么?”霍顿强作镇定地问。 “发报机,真要我亲口说出来?” 钱小三一拍桌子,猛地站起来,看着努力保持面部平静的霍顿,又看了眼手表, “老实告诉你,我们已经包围了清香阁,要不是为了抓活口,谁和你浪费口舌。” 一句话让霍顿陷入了巨大的惶恐之中。 “给你三分钟时间考虑,如果还是不说,我们只好动刑了。” 说完这话,钱小三转身出了审讯室。 他出去后,并未把审讯室的门彻底关死,而是留了一道缝隙。 霍顿不知道对方是有意试探还是要做什么,鬼使神差地瞥了一眼,瞬间浑身一个激灵。 只见刚才审讯过自己的“张超”和“小马”竟然也被抓了进来。 这两个家伙是在诊所落网的。 张义站在镀膜玻璃外,静静地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见他开始焦急,拿起电话: “用刑。” 下一刻,霍顿隔壁的审讯室立刻传出鬼哭狼嚎的惨叫声。 又过了一会,惨叫声消失了,传来一个便衣兴奋的声音:“答应招了!” 霍顿不知道军统的人在演戏,还是“张超”和“小马”这两个王八蛋真的扛不住酷刑屈服了,他心神不宁地想着,突然脚步声响起。 是张义和猴子。 霍顿张了张嘴,刚想说点什么,就见张义抬手亮出一枚用红绳系着的白玉: “这是从你身上搜出来的,应该是护身符吧。” 霍顿半张着嘴,面无表情地等着下文。 “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你的同伙供述,送你护身符的人死了。” 霍顿愣住了,脸色突变:“不可能,我妈妈” 说到这里,他害怕张义在套自己话,突然止住。 “唉。” 张义叹息一声,放缓了语气: “我不是想动摇你的信念,只是告诉你这个事实,你的同伙供述,特高课担心你妈妈的存在会让你分心,不能全心效忠天皇,所以将她杀了。” 说罢,他将护身符放在了桌上。 霍顿挣扎着抓起护身符,心疼地抚摸着,目眦欲裂: “不,不,这不是真的!” 一时间他心神俱乱,自己全心全力奉献,所为之付出生命的帝国之梦,此刻就像一个笑话,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自己? 望着面目狰狞的霍顿,张义抓住机会,一把扯住他的领口: “渡边隼夫,醒醒吧,为了这种丧心病狂的组织卖命真的值吗?难道你不想为自己的母亲报仇?” “我”霍顿痛哭流涕,情绪激动到不能自已,他突然不知道自己现在所做的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如果刚才他怀疑张义在诓骗自己,但他说出自己名字的那刻,他彻底信了,又想起自己拜托琴姬照顾自己母亲时,她那神秘莫测的笑,瞬间面如死灰。 五年了,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绝望过。 恍惚中,他觉得心里有个声音在对自己说,报复回去,替母亲报仇. 在这个声音的驱使下,他猛地抬头,看着张义:“我说,我什么都说了” …… (本章完) 第403章 行动(求月票) 第403章 行动(求月票) 一个小时后,戴春风将渡边隼夫的招供记录合上,表情凝重地说: “咄咄怪事,竟然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还隐藏着这么多的老鼠,抓人,马上抓人。” “是。” 张义挺身一礼,正要离开,戴春风似乎又想起来什么,黑着脸问: “督查室的苏启明和侦缉队的蒲刚都是清香阁的常客,情况属实吗?” 张义瞥了一眼毛齐五,说:“苏启明是这样供述的,蒲刚那边就不知道了。” “家有内鬼,可以这么说吗?”戴春风冷哼一声。 不待毛齐五回答,他继续说:“测试一个人是否撒谎的最好方式就是问一个你已经知道答案的问题。 不管他们是有意还是无意,泄密都是死罪。 这两个蠢货,被别人虚晃一枪,落入了温柔陷阱而不自知。 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会让一个优秀的间谍丧失最基本的防御能力和感知嗅觉。” 这话戴老板说得深有感触,毕竟他也被一个小女子摆了一道。 “局座,我现在就去抓人。” “苏启明若是泄露了情报,直接处死,至于蒲刚,我亲自审。” “是。” 张义回到谍参科会议室,人已经到齐了,所有人都精神抖擞,坐直了身子。 他目光如炬,扫了在座的人一眼,从档案袋拿出一张女人的画像: “都瞪大眼睛看清楚了,这个叫琴姬的女人便是间谍头目,将她给我盯死了。” 画像在众人手里传阅着,上面的琴姬妩媚动人,丝毫看不出是一个凶残的间谍头目。 画像传阅完,张义一抬手腕,命令道: “对表,五分钟后出发,抓人。“ “候组长负责清香阁,钱组长负责抓捕渡边隼夫交通线上的下级。” “是。” 很快,便衣们涌出会议室,按照指示各自就位,抓捕一触即发。 清冷的夜。 清冷的月光下,龟奴站在烟间的窗户前,用手指勾开了窗帘的一角,从缝隙里向外望去。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楼下马路对面,一对衣着臃肿的两口子刚刚收摊儿,他们把“抄手”摊儿收拾到一辆小推车上,推走了,旁边一个扎着麻辫的小女孩蹦蹦跳跳地跟在边上。 “他们走了。”龟奴望着他们的背影,淡淡地对琴姬说道。 “够晚的啊。”烟间没有开灯,琴姬在一片黑暗中冷笑了一声。 龟奴回过身来望向她:“小贩们耐冻,年还没有过完就出来挣钱了,这个点收摊,也说得过去,咱们是不是有点儿多虑了?” “今天外面多了好几个黄包车车夫,对面又多了一个抄手摊儿,有那么巧吗?” 琴姬面无表情地迎上他的目光,“很多事情,单个看,每个都合情合理,但合在一起,这么多意外的巧合,就不得不让人警惕了。” 龟奴思索了一会,脸色难看地说:“这一切好像都是渡边隼夫出现后才发生的事,会不会是他.” “你现在给他打电话。” “我去外面公用电话亭打。” “就在这儿打。” “是。”龟奴走过去拨了一个号,很快电话通了: “是霍先生吗?我是清香阁的吴管事啊,我们这边捡到一块玉,是你的吗?” “哦,不是,好的,那没事了。”他挂断电话,对琴姬说:“他的语气很正常,听不出什么。” 琴姬沉默着,过了一会,又问:“山本和黑羽还没有回来吗?” “小马”带着“张超”去诊所处理伤口,时间已经够久了。 吴管事脸色一变,终于意识到不对,刚想说什么,琴姬打断了他: “让我想想。” 她沉吟了半天,才开了口,像是在问吴管事,也像是在自言自语: “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清香阁暴露了,军统的人已经把我们都盯死了,只是出于某种目的,他们一直在等着,等着收网。” 没等吴管事说什么,她马上起身说:“不管什么目的,我们马上撤。” “撤?”吴管事一脸意外,“现在马上就宵禁了,根本出不去。再说了,好不容易建立的据点” “那些都是身外之物,性命才是最重要的。”女人说着已经开始收拾起了东西。 “或许情况没那么坏,要不我给蒲队长打电话试探下?” 吴管事话音刚落,外面突然传来一个妓女尖锐的叫声,随即枪声大作,他连忙奔了出去。 出事了。 女人已顾不上那么多,找出一件衣服换上,挽起头发,戴上礼帽,将一个档案袋塞入后腰,打开窗户瞥了几眼,悄无声息地出去了,窗户又关上了。 下一刻,“砰”一声巨响,烟间的大门破开,猴子带着几个便衣冲了进来。 打开灯,他快速扫视了一圈,似乎觉察到了什么,握着枪悄悄朝窗户后面挪去,猛地将窗户推开,但外面什么都没有。 下面的巷口里有便衣守着,猴子大声询问,回答都是没有异常。 他还是不放心,趴在窗口边朝下张望。在他正下方是一个小阳台,上面放了几盆枯萎的,其他什么都没有。 而此刻狡猾的琴姬像壁虎一样紧紧贴在阳台底下的外墙上,一手拎着鞋,一手撑着头顶的阳台底,赤脚踩在凸出来的一小段晾衣杆上,屏气凝神。 猴子趴在那儿看了半天,确实没有异常。 刚想离去,突然嗅了嗅鼻子,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胭脂的香气,他冷笑一声冲着下边喊: “打开手电再仔细检查一遍。” 这话听得琴姬心惊肉跳,此刻已顾不上掩饰,猛地踩着晾衣杆向隔壁的窗台窜去,玻璃破碎的瞬间,子弹擦着她的身影而过。 她一个驴打滚从地上翻起来,忍着后腰的刺痛,飞奔到另一处窗户后面,推开窗,跳进了一条安静的小巷里。 此时,谍参科的小唐正埋伏在巷口,突然看见巷子里出现了一个男人的背影,便警觉地观察着。 琴姬咬牙忍痛,贴着墙快速穿上鞋子,将子弹上膛,警惕地戒备着。 突然感觉巷口似乎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特工的敏感,让她没有急着出去,而是贴着墙隐藏起来。 小唐等了一会,见巷子里没有动静,警觉地握着枪探出头来。 上次扮演“红党叛徒”受尽了罪,彻底成了谍参科的笑话,这一回他一定要抓到间谍头目,好洗刷自己身上的屈辱。 忽然,阴影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小唐预感到什么,立刻持枪大喊: “出来,不然我开枪了?” 但巷子里面安安静静的,什么都没有,他立刻打开手电筒照了过去,巷子里面哪还有间谍的身影。但他并不甘心,立刻窜过去,一边戒备,一边用手电专注地看着刚才发出动静的地方。 发现地面上有血迹,再一看墙上有尘土落下的痕迹,不由心下暗喜。 显而易见,刚才那人越墙逃走了。 出于某种目的,小唐并没有声张,收起手枪,将手电筒叼在嘴上,后退几步,一个箭步攀上了围墙。 他刚跳下去,正准备打开手电搜寻,突然黑暗中人影一闪,一把寒光闪闪的刀划过他的脖子,小唐不可置信地倒了下去。 解决了跟踪者,琴姬抽出他的皮带捆绑在受伤处,让自己好受了一些,然后拿上小唐的枪支和证件,加快步伐向外面走去,几乎跑步前进。 刚转过巷口,忽地被一晾衣杆劈在脑门上,一时被打蒙了。 一路追过来的猴子满头大汗,握着晾衣杆,喘息着。 女间谍看清楚他手里的武器,也有些傻眼,冷笑一声,立刻抬手准备开枪,但又被猴子“啪”地一下打在手上,枪被打掉了。 女间谍被激怒了,倏地亮出匕首扑上来。 6=9+ 猴子嘲讽一笑,又是一杆子招呼过去,匕首又掉了。 女间谍恼羞成怒,掏出另一只手枪准备开枪,就在这时,身后一件外套从空而降,罩在了她的头上,随即而来的便是一顿暴打。 她挣扎中开出的一枪,也放空了。 女间谍像一摊烂泥一样瘫软下来,满脸是血。 “让你跑,还打扮成男人,咋的,尾巴藏起来了,别人就瞧不出你狐狸的本相? 搜身,带走。” 便衣从女间谍身上搜出档案袋,递给猴子,猴子打开看了几眼,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这里面不仅有文件还有照片。 尤其是照片,其中一张是考试院戴院长的,他被捆绑在床上,一脸陶醉享受的样子,实在是辣眼睛. 其他几张照片上都是党国高官,左搂右抱,丑态毕露。 猴子看的咋舌,心说大人物都玩的这么吗? 他正想着向处座汇报,突然一个便衣跑过来说: “侯组长,发现一处地窖。” “走,去看看。”他谨慎地收好档案袋,在便衣的带领下马上赶了过去。 地窖就建在女间谍的衣橱下面,光线很暗,造型很奇特,长长窄窄的。 猴子看见青色的地砖上有陈旧的滴沥物,形成黑红相间的不规则条纹,很压抑,很邪恶,墙上还有烧过的焦痕,气氛很诡异。 “日本人搞这么个鬼气森森的地方干什么?” “老鸨交待这里以前是关死囚的地方。” “哦。”两人说着话,很快来到一道铁门前。 两个便衣已经在开锁了。 随着大门打开,一股刺鼻的霉味混合着污秽的气息扑面而来。 借着手电筒的微光,只见狭小的空间里,十几个小女孩相互依偎在角落,手脚被粗绳紧紧捆绑,嘴里塞着破布,眼神中充满惊恐、绝望和无助,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几人愣住了,回过神来纷纷咒骂起来。 这些女孩肯定是日本间谍抓来作为妓女培养的,小小年纪,就饱受摧残,日寇歹毒至极,简直禽兽不如。 “快救人!”猴子的眼眶瞬间红了,他一个箭步上前,轻声说:“孩子们,别怕,我们是军警察,来救你们的。” “快,将绳子解开。” 几个便衣上前小心翼翼地解开一个个小女孩手上的绳索,连扶带抱将他们护送了出去。 张义在办公室焦急地等着猴子和钱小三的消息,突然猴子敲门进来,郑重其事地说: “处座,您看看这个。” 张义诧异地接过去,在看到档案袋里面的内容后,他的脸色凝重了。 从办公室出来后,他一分钟也没有耽误,径直去了戴老板办公室。 办公室中,戴春风黑着脸和毛齐五坐在一起,正商量着对蒲岗这个黄埔三期大特务的处理意见,张义敲门进来。 “人抓到了吗?” “全部落网。” “咱们有伤亡吗?” “两人轻伤,一人死亡。”张义语气沉重,然后面无表情地将手里的档案袋递了过去。 “什么东西?” “局座您自己看吧。” 戴春风狐疑地拿过去,翻了翻,哈哈大笑几声,随即他脸色一肃,问:“这份东西还有谁看过。” 张义说:“是小唐发现的,可惜他死了。” “哦。”戴春风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将档案袋放进抽屉里,又问:“现场还发现了什么?” “枪支弹药、烟土。”张义快速将搜查结果汇报了一遍,又说: “发现了一间地窖,从里面解救出来十四个饱受摧残的少女。” “少女?”这话让戴春风有些意外。 毛齐五对什么少女不关心,他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宣传、改变军统在公众面前形象的大好机会,什么公关措施都比不上从魔窟中解救出的老百姓更有说服力。 “处座,我的意思是安排一场新闻发布会,公开搞一个寻亲大会,这比一百条、一千条新闻报道还要有说服力。” 闻弦歌而知雅意。 戴老板一听这话也是眉开眼笑。 军统为国家和民族的抗战事业做了那么多事情,但因为一些特务为非作歹,就被别人骂是土匪强盗、杀人放火的胡子,实在是太丢脸了太不划算了。 但他一直拿不出有效的解决措施,因为解决问题都要钱。 如今不一分钱就可以解决问题,实在是意外之喜。 他立刻一挥手指挥着毛齐五: “马上去办,多请一些报纸杂志的记者来,大力宣传,要让公众知道、相信,我们军统除了抗战杀敌,也完全有能力维护社会治安,保护老板姓的安全。 咱们干特务工作,既不是为了名,也不是为了利,是为了匡扶正义,保护百姓。” 说完这话,他小声问毛齐五:“记下来了吗?” 毛齐五说:“记下来了,我马上通知报社。” 戴老板很满意:“我不适合抛头露面,这件事情就辛苦毛主任了。” “是。” 张义默默听着,一言难尽。 …… (本章完) 第404章 脏活(求月票) 第404章 脏活(求月票) “福将,福将啊。” 戴老板满脸春风,心情在刹那间变得无比之好,这一场摧枯拉朽的行动斩获如此之丰,实在让人喜出望外。 他起身拍了拍张义的肩膀说:“干的好,我要为你们谍参科请功。” “局座过誉了,我这一步胜在对方猝不及防,才侥幸建功。属下觉得应该迅速突击审讯,看看还有没有漏网之鱼,争取将他们一网打尽。” “哦,说的也是,是应该乘胜追击,一举将潜伏在山城的日谍端掉。” “是,属下马上去办。忙活了几天,终于有了结果,还好,没有让局座失望。” “说什么呢,怎么会失望.哎对了,我现在还真想见识见识你们抓捕的那名女间谍头目,这个女人本事很大嘛。”戴老板想起档案袋里面的内容,好一阵志得意满。 “她正在医务科接受治疗,局座随时都可以见她。” 张义说着,心里有点好笑,不管她曾经多么的妩媚动人,如今也变成了猪头,这种女人有什么好看的。 他话音刚落,办公室的门敲响了,贾副官急匆匆进来,一脸惊慌地说: “戴先生,不好了刚接到黑室的电话,魏大明处长和池步洲打起来了。” “和谁?池步洲?他们为什么打起来?”戴春风疑惑问。 “据说是cc系的人要联名向委座控告魏处长。” “啊?!”戴老板一脸愕然,立刻问:“控告信交上去了没有?” “应该已经递上去了。”贾副官擦擦额头的冷汗道。 戴春风脸色瞬间黑了,他知道黑室内部的斗争已经到了无法回寰的余地,气急败坏地说: “武则天当寡妇,这个魏大明在搞什么鬼,走,马上去黑室。” 黑室内部的争斗由来已久,连张义都有耳闻。 原本在军事委员会下有一个技术研究室的部门,专门负责截获并破译各国密码情报。 该部门的创办人叫温庆祝,被誉为中国密码之父。 “九一八”事变发生之后,温庆祝觉得中、日之间的大战迟早会爆发,于是极力建议在中国尽早组建一个类似“美国黑室”的秘密机构,专门用来破译日本的密电码。 温托私交甚好的宋部长将想法报告给常某人。 常某人虽然批准了他的建议,但态度并不积极,也没有拨给任何经费。 温庆祝只好找了几个技术上的伙伴,利用业余时间搜集一些日本电报底稿进行秘密研究。 “七七”事变后,温庆祝所破译的日本方面的一些情报逐渐引起了常某人的注意。 随着抗战形势的日益紧迫,常某人催要日方情报的次数越来越多。 温庆祝因手下人员有限,只好去找自己以前的下级,曾在上海国际电讯台当过报务员的魏大明,请他派人协助工作并代培电讯人员,想要借鸡生蛋。 此时魏大明已经在戴老板手下任职,他把情况如实向戴老板汇报。 戴老板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主动向温庆祝提出合作成立日电翻译机构的想法。 但温庆祝不愿意将密码研究工作纳入特务情报的范围,便婉言谢绝了戴老板的建议。 戴老板并未气馁,因为军统本来就有电讯处,继续发展密码破译事业有稳定的物质基础和人才基础。 当他特意从国外高薪聘请来著名的密码专家雅德利后,再次提出与温庆祝合作。 由于在破译技术上温庆祝非常崇拜雅德利,而此时雅德利已经加盟军统局,再加上温庆祝所在的交通部人事上的矛盾难以调和,温庆祝也就同意了戴老板的建议。 戴老板大喜过望,立刻以提高工作效率和便于保密为由,向常某人提出把交通部、中统、军统的破译研究人员统一到一起,成立“军事委员会技术研究室”。 此时正是抗战的艰难时期,常某人急需要了解日本人的内部情况,见到戴老板的提议,很快就同意了。 于是,1940年初,军事委员会技术研究室正式挂牌。 虽然“中国黑室”成立了,但并没有遂了戴老板的心愿。 因为在“军技室”中,实际上的掌权者是常某人的侍从室机要主任毛大祥。 这和戴老板想要扩充军统势力的初衷显然不相符,但面对资历深、后台硬的温庆祝和毛大祥,戴老板是知道深浅的。 早年戴老板在上海“跑单帮”搞情报时,毛大祥已经是常某人的机要秘书了。 那时候戴老板都要成天拍他的马屁;而在美国哈佛大学获得博士学位的温庆祝,已经在中原大战中为常某人提供情报了。 此时的戴老板想要和他们两人抗衡还不是时候。更何况天性敏感的戴老板已经从军技室的人事安排上,感觉到这是常某人故意要分散势力,让手下相互制约的举措。 为此,戴春风只有忍耐。 好在事情不久就出现了转机。 温庆祝对“军技室”的实权落在毛庆祥的手上同样不满,他利用自家和宋家的特殊关系,天天到宋夫人和宋部长那里活动。 常某人耳根子一软,便收回了毛大祥兼任主任的命令,改由温庆祝担任。 两虎去了一虎,剩下的就好办了。 戴老板指示魏大明四处放出谣言,说温庆祝将“军技室”所破译的日本政府的外交密电以高价卖给了英国的间谍。 从表面上看,温庆祝从没有把此类已破译的密电拿出来过,而且谁也不清楚这些密电的去向,形迹上确实有点像是出卖给了外国人。 不知温庆祝是明知自己斗不过军统局,还是害怕常某人追问起来说不清楚,就以身患黄疸肝炎为由去香江治病一去不返。 毛大祥原本对技术研究室具体的研究工作并不懂行,温庆祝的离去使毛大祥一下没有了方向,他想管也管不到位,室里工作一片混乱。 常某人得知情况后,只好任命魏大明为“军事委员会技术研究室”代主任。 戴老板终于如愿地掌握了“中国黑室”的实权。 此刻“黑室”内部正在爆发一场混战,叫骂声此起彼伏,一切都乱套了。 “别打了,戴先生来了。” 人群浑然散开,戴春风冷眼扫视了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在两个犹自撕扯在一起的始作俑者身上,劈头盖脸训斥: “大肥猪吃多了撑得慌,丢人现眼的玩意。” 魏大明松开手撕扯池步洲衣襟的手,愤愤道:“戴先生,是他们先挑的事” 池步洲辩解:“戴局长,不是这样的.”话音未落,戴春风已抄起一个茶杯砸在地上:“够了,嫌丢脸丢得还不够吗?” 瞬间,众人噤若寒蝉。 戴春风面沉如水,习惯性地摸了摸鼻子,沉默了一会,压抑着火气对毛齐五说: “先将他们两个关禁闭,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将他们放出来。” 然后,他思忖了一会,对张义说:“你去问询,将事情搞清楚。” “是。” 张义挺身领命,好笑地打量着鼻青眼肿的池魏二人。 对魏大明他很熟悉,傲慢高冷,甚至有点盛气凌人。池步洲还是第一次见,不由有些好奇。 据说此人是福建闽清人,毕业于日本早稻田大学,曾在中国驻日本大使馆工作,并与日本姑娘白滨英子结婚,生有一子两女。 抗日战争爆发后,池步洲出于爱国赤诚,毅然冲破重重阻力,携妇带子回到祖国,经同学介绍进入中统总务组机密股,从事侦收破译工作。 后来应邀参加军政部何部长在军政部内组建的破译日本军事密电码的机构,并担任了军政部研译室主任。 在没有助手的情况下,他用最简单的方法、最原始的工具和最简陋的设备,总结出一套破译技术上的秘诀,成功破译了日军外务省密电码。 6=9+ 以此功勋他获得了一枚宝鼎勋章,从而被调到了军技室。 两只“斗鸡”被请到禁闭室,张义先找上了魏大明,笑着说: “大明兄,何苦来哉。” 魏大明摸了摸脸上挂彩的地方,愤然说:“不硬气一把,真当我这个主任是软脚蟹?早就看这些cc系的人不顺眼了!” “他们做什么了?” “我是按老板的指示办事.清除异己。”魏大明说得讳莫如深。 新官上任三把火,为了将“军技室”彻底掌控在军统手中,魏大明下令要求全室人员各交三张二寸半身照片,重新给所有人建立档案,办理证件。 刚开始大家都没当回事,但填写档案时发现用的却是军统人事处的档案卡,众人恍然大悟,这是要将大家强行拉入军统啊。 档案一写,不是军统的人,也是军统的人了,走着进去,躺着出来,众人立刻联手抵制起来。 魏大明见软的不行,便决定杀鸡儆猴,他指示手下将三个闹得最凶的cc系技术人员的照片交给卫戍司令部稽查处,以三人有“通敌嫌疑”为由,要求稽查处对三人开展跟踪监视。 稽查处自然由军统掌控,但涉及两统斗争,没有戴老板的直接命令,他们也不想将事情搞大,便以“本处人手不足,无力承担此项任务,若确有必要,可由贵室自派军统人员就近监视”的理由搪塞过去了。 魏大明接到电话,一点也不生气,只要拿到稽查处的复函,便可掐头去尾,以稽查处发现此三人有“通敌嫌疑”,但人手不足无法开展工作的理由,上报军统局直接对这三人展开行动。 但有道是“事以密成,语以泄败”,魏大明在等复函,却不想信函刚到机要室,就被cc系的人偷偷拆封了。 生死存亡之际,cc系的人一合计,便决定将事情闹大,而且越大越好。 于是立刻联名写报告给常某人控告魏大明,并附上了督查室的复函。 魏大明迟迟等不到复函,一问之下,才发现被人捷足先登,恼羞成怒下便找cc系的人质问。 这伙人一副浑然不知的样子,反而将没有背景的池步洲推出来当替罪羊。 池步洲进入军技室时,还是温庆祝掌权,这人儒雅敦厚,很得人心。 但接任的魏大明依仗戴老板撑腰,为人飞扬跋扈,一上任就和牛脾气的池步洲杠上了,池直接被排挤出了关键部门之外。 这一次强行让别人改换门庭,更成了矛盾爆发的导火索,两个技术大牛、白面书生三言两语之下,直接就赤膊上阵了。 搞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张义默然无语,多少事情就是在勾心斗角的内讧中分崩离析的…… “局座,控告信已经递交上去了,委座那边?”办公室中,张义汇报完毕,一脸担忧地问。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戴老板怒气冲冲地骂了一句,焦头烂额地说:“如果老头子动怒,军统将彻底失去黑室的控制权。” 毛齐五想了想说:“现在就看唐横能不能将信件拦截下来.” “他?”戴老板嗤笑一声。 他对这个老成持重、长于谋划的老军统多年来一直待之不薄,特别是唐进入侍从室任少将组长主管情报以来,更是对他生活加以照应,无微不至。 军统总务部门按月送上生活补助、日用品,逢年过节更是大把赠金、大把送礼,目的就是要唐继续利用职权对军统的工作予以照拂。 但是,姓唐的显然野心勃勃,在侍从室站稳脚跟之后,在军统和中统的情报系统摩擦中,坚持一碗水端平的原则,绝不偏袒军统。 他甚至放话:“我怎么能这样明显的袒护一方呢,第六组又不是我一个可以包办的。” 不但如此,唐横为了避开他出身军统的嫌疑,常常在常某人面前肯定中统的长处,切中时弊地批评军统的工作。 此举让戴老板恨得牙痒痒,但却引得常某人更加重视,此人虽然胆小,但办事严谨,又从不出风头、拉帮结伙,加上善于揣摩常的心理,颇讨常某人欢心,逐渐被引为心腹。 果然,办公室的电话响了起来,对面传来唐横不急不躁的声音: “喂,哦,是毛主任啊。请代我转告雨农兄,就说校长很生气,深思熟虑后,决定撤销魏大明主任的职务,让他回军统局去。对了,毛大祥重新出任技术研究室代理主任。” 电话挂了,轻描淡写的几句话话传递出来的信息量巨大,军统被扫地出门了。 毛齐五神情严峻地看着戴老板: “局座!” 戴春风面若寒冰。 他踱步到窗前,看着阴郁的夜空,半响才说: “校长的决定,我没有意见,但没了张屠夫,不吃带毛猪?将魏大明放了,咱们的人全部撤出来,重新组建一个特种技术研究室。” 说罢,他倏地转身,望向张义,目光带着恨意: “但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那三个中统搞串联的王八蛋,为公为私,他们都得死。” 张义听得不寒而栗,这分明是下达给自己的命令,这种脏活… “局座,这个风口浪尖上,我觉得最好暂时不要动他们” 话还没有说完,戴春风就打断他,意味深长地说: “如果是一场意外呢?” …… (本章完) 第405章 情报(求月票) 第405章 情报(求月票) 张义走了,戴春风揉了揉眉心,疲倦地靠在沙发上小憩。 毛齐五在一旁娴熟地清理完杯中残茶,然后重新泡了一杯端到戴春风面前,趁势用余光睥了一眼,确认戴老板脸上再无愠色,这才放下心来,小声说: “雨农兄,还有一件棘手的事。” “什么?” “河南。” 听到这两个字,戴春风眉头又皱了起来,这事确实棘手,不但涉及委座长,而且十分微妙敏感。 说起来戴老板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年头竟然还有冒充亲戚的,尤其此人狗胆包天,竟然冒充委座亲兄弟。 河南许昌双愧树有个叫郑绍发的农民,不知是受别人蛊惑还是怎的,加之他本人确实和常某人长得很像,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便从乡下跑到了城里,找到县长说自己是委座亲兄弟。 县长见他外貌确实和委员长的画像很像,说得又言之凿凿,但他毕竟没见过委座本人,又不敢私下做主,便将这个烫手山芋解送到了叶县汤某伯处。 汤某伯惊疑不定,屏退左右,细细对郑绍发盘问了一番。 郑绍发娓娓道了一遍自己的出生履历,说自己是老大,常某人是老三,因早年闹灾荒,其父死去,其母带着老三改嫁给了一个江浙的商人去了南方。 汤某伯问有何凭证,郑说我三弟改名常中正即寓有“常宗郑”的意思,接着他还煞有其事地拿出了一本族谱,上面写着“瑞元”二字,这正是常某人的小名。 汤一介武夫,素来没有政治头脑,听了郑绍发一番话,联想到校长的祖籍确有在河南一说,又看郑绍发确实和校长相貌很像,便觉得这是一个立功受赏的机会,便郑重其事地派人派车护送郑绍发到了山城,想给委座一个惊喜。 结果这事让委员长十分尴尬。 认他,当然不行,祖宗之事,岂可随意变更;公开否认,似乎也不好,不啻有此地无银三百两之嫌。 如果要悄无声息地杀了他,当然易如反掌,但势必会留下杀人灭口的嫌疑,反而弄巧成拙。 不杀不管,任其招摇撞骗,败坏自己的声誉也不好。 常某人深思熟虑,讳莫如深地说了一句“交雨农处理”,就这样,这个烫手山芋又到了戴老板手里。 戴老板揣摩领会,这事就其性质而言,冒充委座亲兄弟,完全够上杀头的了,但. “校长丝毫不说严厉制裁、可杀等字,似乎没有深究的意思,杀不能杀,认不能认,下手重了,轻了都不好” 毛齐五思量了片刻,说:“雨农兄,祖宗之事外人说不清道不明,只要不让此人在外面招摇即可。 我的意思是不妨将他软禁在望龙门看守所,供他吃喝玩乐,万一老头子哪天向我们要人,我们再交给他,他要是不问,就关到死算了。” “这倒是个办法。”戴春风想了想,又说:“此事要慎重一些,将他和犯人分开居住,衣食方面给予优待。” “是,那他的家人呢?” “家人?” “郑老头还有老婆和一个十六岁的女儿。” “派人接过来,软禁在一起。” “好,我马上去安排。” 毛齐五躬身欲退,戴春风却喊住他,冷不丁地问: “张义这个人,你怎么看?” 毛齐五揣测着戴老板的心思,沉吟了一会,说:“抓间谍是一把好手,说起来我都有点嫉妒。” 职务和能力,有时候并不对等,自己忙前忙后,连夫人都搭上了,连“第五纵队”的屁股都没有摸到,结果张义一接手,不费吹灰之力,就将日谍一网打尽。 当然,张义一直在一线,熟门熟路,这是他的成功之处,但何尝又不是他的失败之处呢? 戴春风望了他一眼,端着茶杯,边喝边说:“接着说。” “优点肯定很多,聪明、果断等等,但缺点也不是没有,比如说心软,心软-——这可是干咱们这行的大忌,解决了日本人,我们的主要对手便是红党和异己分子,心软的人早晚会栽大跟头的。” “心软?”戴老板眉头一挑,“你别忘了,上次他可是一次性处决了二十多名红党要犯,说句心狠手辣都不为过。” “党同伐异,你死我活,可我感觉他似乎并不想对中统的那三个人出手。” “脏活嘛,总要有个适应的过程。”戴春风不以为然地笑笑。 从戴春风办公室出来,张义心情沉重。 杀人很简单,但杀日本间谍是国事公事,清除中统的那三个“倒霉蛋”却是纯粹的私利,泄恨罢了。 这三个人就真的该死? 但他能拒绝戴老板的命令吗? 说到底权利才是世界的主宰,是怎么都绕不过去的硬道理,人力固然可以抗争,但都有一定之限,不管心气多高,力量多大,都难于逾越。 世界就是这么冷漠,甚至说无耻。 所以说有时候一个人就是不能想的太多,想的太多就把自己给捆住了。 说的无耻一些,一个人走运是需要另一个倒霉作为代价的,他不倒霉,你的运从何而来? 什么心理障碍,什么委屈,暂时先放到一边吧。 这么想着,张义的心情轻松了不少。 回到办公室,从魏大明那里要来三个“倒霉蛋“的资料,研究起来。 林鹤堂,男,30岁,复旦大学毕业,上海无线电培训班学生,特长是侦测。戴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 苏婉清,女,26岁,中统金陵电讯班毕业,特长同样是侦测电波信号,从照片上看,倒是年轻貌美。 陈正源,40岁,伏龙芝军事学院毕业,原红党机要员,叛变后加入中统,出任过译电室副主任。 此人的特长是密码破译。 从外貌看,此人脸颊消瘦,眼睛深邃,看上去很有城府。 看着几人的生平履历,张义的目光最终定格在陈正源的名字上。 心思既定,他立刻给猴子打了一个电话。 猴子很快来了。 张义什么话都没有说,只将陈正源档案递给他,做了一个抹脖的动作。 猴子点了点头,将档案揣入怀中,转身离去。 回到自己办公室,他拿出陈正源的资料,暗暗思量,想要暗杀此人,需要先查探清楚他的行踪才行。 思忖间,他很快想到一个人可以用得上。 便立刻出了局本部办公室,去外面的公用电话亭打了一个电话。 等了不久,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气喘吁吁跑了过来,他擦着头上的汗,笑嘻嘻问:“长官,找小人有事?” 此人叫周小乙,是他之前查案时认识的,为人机敏,头脑灵便,平日活跃在街头巷尾,替人跑腿送信买报谋生。 “陈正源你认识吗?” “认识,住我们家不远,人傲着呢,从不正眼看我,您要找他?” “不找他,盯他,你敢吗?” “这个我最在行,只要被我盯上,他就是钻到耗子洞里,我也能揪出他尾巴。” “好,那就交给你了。”猴子说着掏出一百元递给他。 周小乙乐呵呵收了钱,猴子又仔细交待了一番,周小乙满嘴答应着,乐滋滋走了。 猫有猫道,鼠有鼠道。周小乙果然有招数,不过半个小时,他兴冲冲来回报了。 “我趴在他家外树上窥见陈正源和老婆吵了几句,然后出门了。”“去了哪里?” “妓院。” “那家妓院。” “绣春楼。” 猴子忙问:“你确定?” 在他看来这个陈正源即便好色,以他的身份也该去书寓这种高档场所,再不济也是去“堂名”,毕竟黑室的待遇并不低,怎么会去绣春楼这种草台班子。 周小乙翻了翻眼皮,笑道:“我就知道长官要问这个,所以我一直跟着他,偷偷溜进去,找人打听了一下,才知道今晚他们的头牌秋水姑娘第一次出阁,陈正源肯定是冲着这个去的。” 猴子明白了,没想到陈正源还好这个道道,笑了笑,又给了周小乙一百块钱,叮嘱道:“今晚的事.” 周小乙忙说:“我今晚去喝酒了,根本没见过长官。” 猴子笑了,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舒心。 临江门最多的就是地痞和妓女,所以当八字胡的猴子一身青帮打扮,一脸邪气地走进绣春楼时,龟奴不敢怠慢,连忙把他让到前排的座位,捧上各色瓜子点心和一壶碧螺春。 ~~ 然后他哈着腰,谄媚笑着问:“先生是第一次来吗?” 猴子并未说话,一脸倨傲地看着他。 龟奴讪讪一笑,让一个小厮端上一个盘子,里面摆满了雕木牌,他比划着说: “先生,咱这儿的姑娘那可都是水灵灵的,才艺双全呐。” 边说边拿起一块牌子,“这个是春桃姑娘,小曲唱得那叫一个婉转,保管爷听得骨头都酥软嘞。” 猴子轻蔑地笑了笑,依旧不说话。 龟奴察言观色,连忙又换了一块: “呦,若您想寻个会伺候酒菜能陪着唠嗑解闷的,这翠喜准错不了,那小嘴倍儿甜。” 龟奴不断变换着手中牌子,眼睛滴溜溜转,观察着猴子的反应,但见他一直缄默不言,悻悻笑笑,问: “先生,您到底喜欢什么样的.” “你们的头牌秋水呢?我怎么没有看到她的牌子?” “这个.秋水姑娘已经有恩客了。” “将他轰走,今晚大爷我就要秋水。” 龟奴脸色微变,凑近了小声说:“先生,那位爷是官府的人,我们得罪不起.” 他话还没有说完,跑堂的又领进来几个青帮打扮的男子,同样一进来叫嚷嚷着点秋水姑娘。 老鸨见几人气势凶凶不好相与,连忙上前又是递烟又是哈腰,连声赔不是,说秋水姑娘已经有客了,但这几人却不依不饶,非要让秋水出来,老鸨一干人虽心有不满,但认出这几人是猛虎帮出名的地痞,都不敢吱声。 越是低声下气,几个地痞气焰更足,叫嚣声越来越大。 猴子冷眼看着,当几人大摇大摆经过他身边时,他凑准时机暗中伸出腿将为首的地痞头目绊了一跤。 只见这地痞头朝前,一头扎到了桌角上,痛得哇哇大叫。 愤怒起身后四处查看,瞥见猴子,立刻掏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张牙舞爪地扑了上来。 猴子一点都不慌,掀开衣襟,故意露出腰间的驳壳枪,一脸不屑地看着他。 地痞头目一呆,狠狠地盯了他几眼,撂下一句“给老子等着”,然后招呼几个跟班狼狈走了。 一场风波瞬间平息,老鸨感激涕零,一脸褶子笑开了:“先生,您可有心仪的姑娘,今天我请客。” 猴子冷着脸不搭理她。 龟奴忙凑过去解释了一通,老鸨脸色变了变,马上又摆出职业笑容: “倒是还有一个姑娘,不过年纪小,还未梳头要是先生您喜欢,倒是可以” “未梳头?”猴子不由皱眉,他抬手看了一眼手表,问:“秋水姑娘还要多久?” 老鸨摸出个怀表看了看:“差不多还要一个小时。” 猴子装作犹豫的样子,过了一会,问:“楼上可有空房?给我找一个安静的。” “有有有,三楼房间多得是,快请。” 在老鸨的殷勤带领下,猴子上了楼,东西各有空的雅间,虽然算不上精雅,却也十分齐整。 他瞥了一眼向东的那间,东面的窗户正对着外面的巷子,他心里一动,却不露声色地进了西厢房。 老鸨端上茶壶茶杯,斟好茶,笑着说:“先生您稍后。” 说着识趣地下楼去了。 脚步声走远,猴子立刻走到门后观察了一会,然后悄无声息地进了东边的房间。 夜风悄然潜入房间,轻轻撩拨着窗帘。 窗台上,晾衣杆横跨其上,几盆错落摆放,绿意点缀着这方小天地。 忽然一阵冷风灌入屋内,晾衣杆猛地一颤,盆摇摇欲坠。 猴子瞥了几眼,心里顿时有了想法。 他悄然从房间退出,装作焦急有事的模样和龟奴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 龟奴以为他害怕那帮地痞寻来报复,也没有在意。 压根不知猴子离开后,再次乔装打扮潜入了东厢房。 他进入房间不久,突然门口传来脚步声和女人的浪笑,暗道糟糕,忙躲在窗帘后面。 下一刻,房门被推开,一对男女亲昵着直奔床上,画面旖旎,听得猴子心绪不宁。 还好,时间过了不久,这二人就醉醺醺地睡过去了。 又等了一会,隐隐听到老鸨“先生慢走,以后可要多光顾我们小店”的话语,他意识到目标出现了,立刻全神戒备起来。 不久,便窥见一个醉醺醺哼着小曲的中年男人脚步虚浮地走进窗下的巷子,发出一阵沙沙的拖沓声。 猴子意识到机会来了,探出窗台问:“陈正源?” “谁?”陈正源脚步一停,警惕地环顾四周,刚抬起头来,就见一只盆倏地坠了下来,正砸在他的头上。 “砰”一声声脆响,伴随着盆破碎的声音,陈正源的身体也塌软下去。 额头鲜血汩汩冒着,他挣扎着刚想起身,就见又几只盆裹着泥土残和晾衣杆一起浑然落下。 碎裂声中,泥土飞溅四散,瓣零落成泥,彻底将奄奄一息的陈正源掩埋。 夜色沉郁,收到猴子成功的电话,张义舒了口气,瞥着其他两人的资料,思忖起来。 【今日情报已刷新】 【1、您今天见过琴姬,获得相关情报-——琴姬真名石原凉子,特高课高级间谍,他的上级小野次郎化名康得胜,现为新民日报社记者。】 “新民日报”?张义纳闷了,《新民日报》和《群力报》可是军统控制的报纸。 【2、您刚才看过苏婉清的资料,获得相关情报-——苏婉清本名张春燕,37年加入红党,奉命打入金陵电讯班。】 看着这条情报,张义的表情立时凝重起来。 …… (本章完) 第406章 审讯(求月票) 第406章 审讯(求月票) “.日前,军统局行动人员果断出击,一举剿灭了潜伏在陪都山城的日谍巢穴,解救出十多名受苦受难的少女… 今日组织的‘落难少女寻亲大会’,在军统对外联络处枣子岚垭漱庐隆重举行,我报就此事采访了军统局代理主任秘书毛齐五。 请问毛主任,这次一举抓捕了十多名日本间谍,是真的吗?” “没那么夸张,不过是几名蟹兵虾将而已。山城作为国府临时陪都,军警宪特力量何其强大,日本间谍即便贼心不死,想要混入进来,岂有那么容易。” “能透露一下,是怎么样一夜之间,就抓到了这些日本间谍呢?当然,如果是涉及军事机密,就不用了。” “呵呵,没什么机密,无外乎效忠领、袖,报效国家罢了,在这样的思想指导下,在戴局长的英明领导下,依靠我局广大外勤人员的辛苦工作,才取得了一点微末功绩,在抗日锄奸上,没有捷径可走.” 说完这话,毛齐五志得意满地看向记者:“一会就照这样报道。” 新民日报的记者康得胜谄媚笑着:“明白,一切按照您的要求办理,报纸中午就能加急刊登出来。” 毛主任很满意:“再给我和那十几个孩子拍张合照,发新闻的时候一块儿登出来。” 说着毛齐五地走到一群局促惶恐的小女孩中间,露出和蔼和亲的微笑。 时而拿出手帕替小女孩擦拭脸上的污垢,时而关切地嘘寒问暖几句。 他对自己平易近人且不失身份的表现十分满意,至于这些小孩是否上镜,他不在乎,他甚至连她们的名字叫什么都没问。 十几个小女孩忑忑不安地杵在旁边仿佛就是个道具,闪光灯晃得她们什么都看不见,更加惶恐,有些小孩压根没有见过照相机,都被吓哭了。 “来来来,都笑一笑。” 端着照相机的康得胜喊着,小女孩们惊恐木讷地配合着。 如果说这就是逃离火海的幸福,她们的惶恐不安多于幸福。 “好了,挑一张最好的刊登出来。” 采访愉快结束,毛齐五很满意,多好的表现机会啊,既替军统局美化了名声,还能宣扬自己的名气,只差等待老头子的检阅和奖励了。 打发记者回去,他搓着手,喜不自禁地在办公室走来走去,计划着如何将报道搞得更隆重一些。 突然,他想到了一个点子,立刻向戴春风的办公室走去。 “局座,采访结束了,但我刚才想了想,光有新民日报和群力报还不行,宣传面窄了一些,是不是将采访文稿发给其他报刊,比如中央日报、大公等报,甚至是新华日报!” “新华日报?”戴春风眉头一挑,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明白毛齐五应该是想到了什么新计谋。 如何阻止这份报纸发行的问题一向让他最感头疼。 国府虽然对新闻舆论控制极严,唯有新华日报不受其制约,而且因为其敢于报道事实真相,风靡山城、行销全国。 虽然军统、中统、宪兵司令部稽查处先后采用殴打报童、从报童手中强抢报纸销毁、通过邮检扣押、收买报贩、策动流氓去对方门市部捣乱等方法,但均未能彻底解决问题。 “他们不是一直标榜自己敢于报道事实真相吗?我们可以将解救落难少女的采访底稿送给他们,看看他们报不报道,如果不报道,我们便可以此攻讦。”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好办法,就这样干。”戴春风满意地笑了。 “老弟,看看,咱们军统还没有这么风光过啊,以往上了报纸都是些让人焦头烂额的坏消息。” 何志远瞥了一眼茶几旁边的新华日报,感慨着:“还是毛主任厉害,懂得在舆论上公关宣传,看看连红党的报纸都不得不报道,现在谁敢说咱们是杀人的胡子绑匪。” 舆论的杀伤力还是很强的,戴老板拿新华日报没有办法,反过来成了他恐吓为非作歹的特务们的筹码。 “你们在外面乱七八糟搞,如果给红党找到了证据,在新华日报上刊登了出来,那就该你们自己倒霉,我是管不了你们死活的!” 特务们听了这话,的确有所畏惧,因为他们知道只要新华日报公开揭露他们的罪行,惹得委员长恼怒了,戴老板也袒护不了,只有去受公开审判。 戴老板用这话来恐吓,往往比他跳起脚来打骂一顿有效得多。 一个木板制成的象棋棋盘,摆在办公桌上。两个人在这方寸之间,杀出了当光剑影。 张义拿起报纸看了一眼,附和着说: “是报道了,不过咱们军统的外勤在他们的笔下变成了警察,呵呵。” “这样也好,出风头的事,还是让内勤的人去。”何志远笑呵呵地,说话间“啪”地一声,一个当头炮,就吃了张义的马。 张义一慌,连忙走了一步,只见何志远把“车”突然沉地“将军”,他立刻将“帅”拿起来,却不知道该放在哪儿。 何志远笑呵呵地说:“认输吧,死局。” 张义有些不甘心,最终还是把老帅扔在了棋盘上。 “云义,状态不太好啊。”何志远边收拾棋子边说。 张义状态确实不好,因为他刚才不经意间瞥见新华日报中缝刊登了一则寻人启事,这是组织上对“深海”的召唤。 但情报已经传递出去了,为什么还完发出寻人启事呢? 心里思忖着,他收敛心情,嘴上说道:“再来,再来。” “好,那就再下一局。” 楚河汉界之间刚刚布好棋局,桌上的电话响了。 何志远拎起电话,听了几句,将电话递给张义:“找你的。” “那名女间谍醒了。”张义放下电话,和何志远相约改天再战,意犹未尽地离开,直接去了审讯室。 琴姬被固定在审讯椅上,装束没变,但身上早已不见昨日的妩媚动人,身上裹着伤,头发乱糟糟的,一副憔悴不堪的样子。 她斜靠在椅子上,目光低垂,脸上也没有一丝表情,仿佛自己跟周围的一切都隔绝了。 张义站在镀膜玻璃外,静静地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骨头很硬啊。” 越是硬骨头,越要啃下来,张义拿起一壶热水和报纸走了进去,让审讯人员都出去,坐在审讯桌后,关闭了监听。 他自己点了一根烟,看着她问:“抽烟吗?” 琴姬不置可否,戴着手铐的手慢慢举起,伸出手做了一个夹烟的动作。 张义又点了一根烟给她。 一阵吞云吐雾后,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随即又恢复了刚才的状态。张义见状,指了指水壶,又问:“喝水吗?” 琴姬摇了摇头,依旧沉默。 张义笑了笑:“在这儿,有时候沉默确实挺管用的,有时候反而会露馅。你很聪明,但有时候会过头,聪明反被聪明误,你承认吗?” “有时候吧。”琴姬终于说话了,语气有些轻蔑。 张义不以为然,吐了口烟,继续说: “其实你也挺不容易啊,每天要接客,要讨好不同的男人,挣得虽然多,但要是得了柳病,可就不值得了。能问一下,你们特高课的薪水多吗?” 琴姬脸色变了变,又沉默了。 张义继续说:“我关注过你的翻牌子次数,每天都有几次,看来你很受欢迎啊。这么辛苦的套取情报,你的上级知道吗?” 琴姬冷眼望着张义,这个问题她选择不回答。 而这次,张义自问自答起来:“我觉得还是现在好一些,起码不用担心身份暴露。就算成了阶下囚,也不会马上枪毙。你说呢?” “我不怕死。”琴姬轻蔑地笑了。 “没人不怕死,死亡有很多方式,只看值不值得罢了。” 张义说着掏出一份新民日报,“你真以为是霍顿出卖了你?实话告诉你,暗中被我们策反,但仍然把你们蒙在鼓里的人,绝对不止一个,呵呵。” 琴姬蹙着眉头,望着他,报纸上显眼位置刊登着一则报道,记者康得胜的名字是那么醒目。 看到这个名字,琴姬似乎有些感触。张义收起报纸,问:“想说点什么?” 琴姬沉默了一会,小心试探说:“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为什么还要问我。” “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多,石原凉子,对吗?” 石原凉子愣住了,满脸存疑地看着张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没想到张义连自己的真名都知道了,这怎么可能? 难道她的上级小野次郎真的叛变了? 张义注视着她,直接抛出下一个问题: “你的上级,漏网的下线,先说哪个?” 石原凉子依旧沉默着,眉头微蹙,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你在这儿煎熬着,手铐勒得胳膊都快断了,可那些给你喊口号、骗你受罪的人,此刻正喝着咖啡谈笑风生呢。或许,你觉得自己特别伟大,但在他们眼里,你就是一个虾兵,连蟹将都算不上。” “最后问你一句,你自己主动说出来,还是我们用刑。”张义似乎没有耐心了,冷着脸起身,打开了桌下的监听按钮。 石原凉子的眼睛动了动。 军事委员会技术研究室。 苏婉清拿着一份电文从办公室出来,刚想去给主任专员池步洲汇报工作,就见林鹤堂在门前踅来踅去,见他脸色蜡黄,额头不住地滚汗,不由暗暗惊讶,问: “林组长,生病了?” “是啊,不过是心病。”说着他警惕地望了周围几眼,小声说: “我在下面的院子等你。” 苏婉清疑惑不定,想了想,将文件放回办公室,锁上门,下楼去了院子。 院里一个僻静的角落,林鹤堂焦躁不安地抽着烟,见苏婉清走了过来,劈头说: “陈正源死了。” 苏婉清大吃一惊:“怎么死的?” 正在惊疑,就听林鹤堂继续说:“警察局给出的结论是意外,但我相信这绝对不是巧合,什么人会被从天而降的盆砸死.这一定是军统的报复。” 听了这话,苏婉清心里猛一颤,军统报复什么,自然是他们三个写控诉报告的始作俑者,忙问: “现在怎么办?是不是向池专员汇报一下,或者向局里汇报。” “有证据吗?即便我们有证据,怎么说,说军统的人要暗杀我们? 你觉得姓池的会为我们做主还是徐局长会为我们做主? 算了吧,我们都是小人物,利禄权势左右人心,没人愿意为了我们几个小人物而去得罪军统。” 当初为了一举掀翻魏大明,让军统的人滚出军技室,他们几人暗暗合计,私下串联,才有了后来的联名举报信,当初是多么的意气风发。 然而今天得知陈正源,尤其是死于一场意外后,他心里顿感一阵窒息。 瞬间意识到或许自己就是别人的下一个目标。 他即便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反抗?他孑然一身,无依无靠,如蝼蚁一般,谁会为他做主。 苏婉清听了这话,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回答,她长吸了口气,按捺住情绪,问: “那你说该怎么办?” 林鹤堂身子一顿,搓了一把脸,一字一顿地说:“逃。” “能逃去哪里?你怎么知道我们现在没有被监视?” 林鹤堂脸上一阵抽动,满脸惊惧,警惕地扫了几眼周围:“那你说怎么办?” “我想想办法。” 苏婉清思忖了一会说,她决定先稳住林鹤堂,然后向组织上汇报,看看有没有营救的办法,如果林鹤堂愿意,完全可以将他策反,转移到宝塔山去。 但这样的事她自己不能做主,必须先汇报给上级。 “你能有什么办法?”林鹤堂暗自纳闷,目光中依旧充满惊疑。 “你现在先回办公室,晚点给你答复。”她看了一眼手表,匆匆回了办公室。 林鹤堂望着她的背影,目光黯然,又点了根烟抽了起来。 一支烟抽完,他瞥见苏婉清匆匆出了办公楼,出了单位大门,直接拦了一辆黄包车,不知去哪里了。 不知想到了什么,林鹤堂鬼使神差,同样拦了一辆黄包车,远远跟了上去。 …… (本章完) 第407章 灭口(求月票) 第407章 灭口(求月票) 军技室,一名秘书模样的文员拿着一份文件走到苏婉清办公室附近。 他警惕地扫了周围几眼,从兜里掏出一折叠好的纸条,正准备上前塞入门缝,突然听见隔壁响起脚步声,他立刻收起纸条,装出一副踌躇不定的样子。 下一刻,一个打扮得如似玉的女文员从隔壁办公室出来,她手里端着小镜子,仔细地涂着口红,瞥见徘徊不定的男秘书,笑着打趣: “哎吆,刘秘书又来找小苏献殷勤。” 刘秘书尴尬笑了笑,从兜里摸出两张电影票:“想约苏小姐去看电影的,又怕被她拒绝,呵呵。” 说着他反问对方:“孙秘书把自己打扮得这么漂亮,给谁看啊?” “当然是我喜欢的人呀。” “是谁啊?不会是我吧,要不今晚和我一起去看电影?” “你?”孙秘书翻个白眼,懒得搭理他,扭着小蛮腰走了。 待她离去后,刘秘书也若无其事地离开了。 但他并没有回办公室,而是同样出了军技室大门。 才出大门,刚好瞥见林鹤堂着急忙慌拦下黄包车的一幕,看他的样子,似乎在跟踪前面的车。 刘秘书意识到麻烦大了,他是一名以中统身份潜伏在军技室的红党地下党。 今天早上突然接到上级安排,让他紧急通知苏婉清撤离,这个时候他才知道苏婉清是自己的同志。 本来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今天很早就来到了办公室,但没想到池步洲比他来的更早。 技术室改组后,又成立了专员室,池步洲被任命为主任专员,没了魏大明的排挤,他新官上任,扬眉吐气,工作热情空前高涨,一大早就拉着他这个秘书布置工作,全然不知刘秘书内心有多煎熬。 好不容易摆脱了池专员,不想又发生了刚才那一幕。 此刻瞥见林鹤堂鬼鬼祟祟的模样,他紧锁眉头,如果此人是在跟踪苏婉清,无论是勘破苏婉清的身份,还是发现地下联络站,后果都不敢想象。 想到这儿,他立刻快步走了一段路,然后拦下一辆黄包车跟了上去。 此刻,黄包车上,苏婉清并没有发现有一双神秘的眼睛正盯着她。 黄包车跑出一二里,进了一条渐渐繁华起来的商业街,苏婉清下车付了车资,随意扫了周围几眼,就进了一家叫“野草”的书店。 然后马上有一个伙计模样的精干男子走出去,若无其事地扫了几眼,然后又走了进去。 这一切都被身后的那双眼睛,真真切切地看在眼里。 这双眼睛的主人林鹤堂神色阴沉不定地想了一会,同样走进了书店。 柜台上刚才出门窥探的伙计此刻拿着鸡毛毯子正在清理灰尘,看见他微微一笑,又继续忙碌了。 林鹤堂点了点头,看起来很随意地逛了起来。 他拿出一本书假装浏览,目光从书店里几个学生模样的青年男女身上掠过,然后落在书店后方挂着门帘的一处地方。 他是看着苏婉清进来的,她不可能人间蒸发,很可能她此刻就在那间门帘的房间里。 做什么?肯定是和她的上级汇报工作。 不用说,这里肯定是地下党的一处交通站,而苏婉清的隐藏身份也清晰明了,她也是一名红党。 一瞬间,林鹤堂既为自己的迟钝感到懊恼,又为自己灵机一动的发现感到得意,顷刻间,笼罩在心头的阴霾烟消云散。 陈正源的死一度让他颓废、落寞、愤怒、绝望,甚至有一丝接近疯狂的成分,但抛家弃子一走了之哪有说的那么简单。 有道是无事存心要善,有事下手须狠,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心思既定,他立刻将书放了回去,对着柜台上的伙计点了点头,若无其事的走出了书店大门。 瞥见不远处有一个公共电话亭,立刻加快步伐走了过去。 进了电话亭,他拨出一个号码,想了想又挂断了。 他是中统的人,将情报汇报给中统自然是情理之中,但中统能给他什么,无非是几句夸奖罢了,这种锦上添的事不过隔靴骚骚,只有将情报卖给军统才能“雪中送炭”,一劳永逸地解决他当前的困境。 他重新拨了一个电话:“魏处长?” “你是?”接电话的是秘书。 “我找魏处长,你告诉他,我是林鹤堂,嘿嘿。” 秘书迟疑了一会,还是将电话递给了魏大明。 魏大明对背后耍手段写控告信的始作俑者之一林鹤堂恨之入骨,见他还敢给自己打电话,气不打一处来,不客气地问:“有事?” 听到魏大明的声音,林鹤堂微微松了口气,说道:“我要和你做笔交易。” “什么交易?” “撤销对我的暗杀令。”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魏主任,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陈正源的死绝不是意外.” “有话直说,不然我挂电话了。” “别红党,我发现了红党的线索,策动状告你的是红党,我不过是听信谗言被蒙蔽。” “红党?” “对,不是一个,而是一窝。” 从魏大明的声音中,林鹤堂听出了一丝难以掩饰的兴奋,他长出了一口气,知道自己的策略奏效了,对着话筒不慌不忙地说: “你们杀我无非是泄恨,虽说两统水火不容,但再怎么说大家都是为党国委座效力的,千万不能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红党才是咱们共同的敌人。 只要抓到他们,魏处长立功受赏自然不在话下,何必执着于我一个小人物呢。怎么样?这笔买卖划算吧?” “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为表诚意,我现在就可以先说一个人的名字,也许魏处长一点都不奇怪。她是-——” 话未说完,电话亭外突然一阵冷风吹来,门被人拉开了。林鹤堂猛地回头,就见他的同事刘秘书阴沉着脸走了进来,一把扯下他手上话筒的同时,飞快地伸出左臂,从身后勒住了他的脖子,捂住了他的嘴巴。 然后从兜里摸出一只钢笔,用嘴叼起笔筒,狠狠地扎入他的脖颈。 林鹤堂拼命地挣扎着,随着钢笔越扎越深,他呜咽了几下,挣扎的手脚慢慢消停下来,直接软瘫瘫地垂了下去。 刘秘书慢慢地放开他,林鹤堂的尸体啪一声摔倒在地。 解决了林鹤堂,刘秘书走过去将电话挂断,用一条厚厚的围巾把脸裹得严严实实后出了电话亭。 他走路的时候微微低着头,在走到一条较为僻静的街道后,他一闪身钻进另一个电话亭,拨出一个号码:“老王,是我,我夫人生病了。你能上门看看吗?” 另一边电话那头的魏大明仿佛听见那个名字在林鹤堂的嘴边呼之欲出,电话却被挂断了。 他脸色凝重起来,立刻对秘书说:“马上查清那个电话的地址。” 一边吩咐,一边又拨出一个号码:“戴先生,是我,我有重大案情汇报。” 张义接到电话,匆匆赶到戴春风的办公室,就见他一脸凝重地坐在沙发上,毛齐五和魏大明侍立在一旁。 “局座,琴姬,也就是石原凉子,供出了她的上级,此人叫小野次郎,化名康得胜,是新民日报社的记者,我的人已经去抓捕了。” “康得胜?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呢?”戴春风闻言,皱起眉头。 毛齐五一脸意外,张了张嘴,说:“今天就是他参与的采访报道,没想到他竟然是日本间谍,这.” “搞什么鬼,别人潜伏到身边了都不知道。”戴春风厉声训斥了一句,又转头问张义: “你知不知那个苏婉清是红党?” “红党?不会吧?我刚解决了陈正源,害怕引起中统的怀疑,准备缓几天对她下手呢。”张义一脸意外。 “哼,等你下手黄菜都凉了。”戴春风又冷哼一声。 “这是怎么回事?”张义看了看毛齐五,又看向魏大明。 魏大明脸上一阵抽动,满脸懊恼,沉声说:“刚才林鹤堂打来电话,说自己发现了红党的线索,但后来电话断了。” “电话断了?” “是,等我汇报给毛主任,找到电话亭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毛齐五垂着眼说:“督查室的人去到军技室的时候,发现苏婉清不在岗,问过卫兵,卫兵说她出去后,林鹤堂跟着出去,然后更诡异的是,有个叫林渡年的秘书又跟踪了林鹤堂,现在一个死了,其他两个人消失了。” “这么说林鹤堂在跟踪苏婉清的过程中发现了她红党的身份?她去干什么?接头?然后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个叫林渡年的秘书害怕同伙的身份暴露,然后杀人灭口?” “差不多就是这样。” “既然是接头,只要找到载他们的黄包车,就可以查明苏婉清去了那里,顺藤摸瓜找到地下党的联络站.” “已经找到一家书店,但老板和伙计都消失了,已经命人从户籍和画像入手发通缉令了。”毛齐五一脸泄气。 张义苦笑了一下:“红党真是无孔不入啊,他们要是找个犄角旮旯躲起来,山城几百万人口,还真不好找。” 实则他心头大畅,神清气爽,苦差事终于了结了。 毛齐五惆怅地叹了口气,打量着戴老板的神色,又说:“话说回来,这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呢。” “哦?”几人都意外地看向他。 毛齐五微微一笑,说:“首先他们是中统的人,现在发现他们是内鬼,中统难辞其咎。 再者,此案发生在军技室,和我们军统没有任何关系。老头子要是知道了,呵呵,就像咱们电讯总台的红党案一样.” 毛齐五点到为止,毕竟张慰林案是军统的一次“滑铁卢”,不是多么光彩的事,戴春风勃然大怒,老头子更是将其视作和31年“龙潭三杰”案一样,是果党两大特务组织的耻辱。 为此,戴老板被狠狠臭骂了一顿,很长时间在委座面前抬不起头来。 毛齐五的意思很明确,完全可以利用此事对中统发起攻讦,顺便对军技术开展一次内部摸排,说不定可再次一举将军技室收入囊中。 戴春风沉思片刻,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问:“徐增恩最近在干什么呢?” 毛齐五说:“谋官。” 戴春风闻言嗤笑一声。 特务势力的不断坐大,同样使得徐增恩的政治野心急速增长和膨胀,并在政治上提出了能与自己实力相称的要求,他之所以敢于“不守本分”,说穿了,就是他手中掌握了十多万中统特工。 他想了想,问:“现在可以确定苏婉清和什么林秘书是红党,其他两人呢?” “我觉得他们是同伙,这显然是一个窝案。”毛齐五顺着他的意思说,反正林鹤堂陈正源已经死了,说他们是红党还不简单,不是也得是。 “我仔细看过几人的资料,这个叫陈正源的,原本是红党叛徒,现在想来,说不定此人是假叛变真潜伏,进入中统后,又发展了林鹤堂苏婉清等人。”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张义想起来了张慰林案。 张慰林确实是被策反后一步步调入山城,最终进入电讯处总台做报务员的。 但其他几人都是他先后策反发展的,电讯处总台这么机密的地方怎么可能一开始上到主任下到报务员全部都是红党。 事情的起因是有几个大学生响应抗战加入电讯处后,才后知后觉发现这里是特务组织,立刻就不想干了。 其中一人更是来了个不辞而别,魏大明发现后,立刻上报到局本部,戴老板派人将逃跑的报务员抓回来严刑拷打致死,然后让所有的报务员去观刑,威胁他们谁要是想离开军统,那么此人的下场就是榜样。 原本戴老板想来个杀一儆百,不想反而弄巧成拙,这些高级知识分子技术人员对这套非常反感,特别是和死者一起进来的电讯人员更是恨之入骨。 这个时候,张慰林瞅准时机,暗中分别做几人的思想工作,直至将几人全部策反,后来连报务主任也策反了,在内部成立了党小组。 “很好,你马上准备详细的证据和资料,我立刻去见委员长。”戴春风志得意满。 事情果然和戴老板揣度的一样,常某人本就对徐增恩不能全力贯彻反红活动大为恼火,此刻中统又爆发了红党案。 常勃然大怒,且一反常规,一下子在中统内部提拔了两位新的副局长,和“徐副局长”平起平坐,以分散徐增恩手中的权利,达到分而治之的目的。 至此,徐增恩的地位已经大为动摇,势力也大为削弱。 但有道是趁他病要他命,戴老板拿到“尚方宝剑”,立即展开对军技室内部的调查部署,这项工作再次落到了张义身上。 (本章完) 第408章 信(求月票) 第408章 信(求月票) 夫子池算是山城一处较为繁华的地段了,它附近的来龙巷庆德里设有一处军统内勤机构。 军委会特检处。 因为这里从不抓人审人,外表看起来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和一般的机关单位无二。 “张副处长来了?快里面请。” 副处长刘之盘四十上下,一张胖圆脸上顶着几缕稀疏而杂乱的头发,苦着一张脸,说话声音带着常年被茶叶和尼古丁浸泡的粗粝。 进了大门,便看到堆成小丘一样的各种进步书刊和成捆的《新华日报》。 旁边一个敞间里密密麻麻坐着100多号人,有的喝茶看报,有的抱头睡觉,有人剪指甲,竟然还有人织毛衣… 当然也不是没有认真工作的,只见有人拿着一份信件看得津津有味,眼中透出贼光刘之盘对这一切视而不见,似乎早就习以为惯,麻木了。 而邮局每天进出的信件数以万计,特务们自然不可能每一份都拆开查看,只能做重点检查。 在一,6一9?一书一.吧一看`无,一错版本%!' 写到这里的书信绝大多数都会扣留,如果书信中出现确凿的地址和名字,便交给军统局处置,写信人轻则监视,重则直接逮捕。 刘之盘尴尬一笑,唏嘘道:“这些大人物不好伺候啊,拆了他们信要受处分,不看他们的信,挨了骂也得怪我们,一言难尽。” “抓人。” 说这种信为什么让它邮寄出来,为什么不过滤掉。 “处座,这个宋诚在破译组。” 最后说:“爱情是美好的,事业是迷人的,但二者不可得兼,我选择了后者。” “戴老板来过电话了,这么说,这次是查军技室的人?” “是啊,会不会搞错了?刘秘书向来勤勉,对吧,孙秘书?” 孙秘书一愣,连忙问:“你们找他有事?” “谁是苏启文?” “他在新华日报上刊登寻人启事?” “还有吗?” 说到正事,刘之盘这只好似打瞌睡的胖狸猫眼睛眯成一条缝,眼里闪着得意,他拉开柜子,从里面拿出一张《新华日报》,指着上面的一则寻人启事,说:“这个叫苏启文的有重大嫌疑。” 见他如此模样,孙秘书不觉泄气,求助地看向中年妇女: “平信直接原件没收。”刘之盘不以为然道。 “初查有发现吗?” 刘之盘苦笑一声:“辛苦什么,我们干的就是从纸里面挑骨头的事。” “是,按照老板的意思,要对每个人的历史、履历做个详细的调查,档案、书信、人际关系,先扫扫他们的外围,书信这边就辛苦刘处长了。” 一听“苏秘书”三个字,刚才还神气活现的小孙一下子成了闷葫芦,有些不好意思地偷瞥了苏秘书一眼。 而且想当然地以为新华日报就一定可发行到宝塔山去,实则那边的版本和山城、武汉发行的都不一样,那么问题来了,一份收不到的报纸又是怎么和那边的人联系上的呢?”“有人看到了寻人启事,并且认识双方当事人,从中间帮他们牵线搭桥。” 连副处长刘之盘都在一直活动调换职务,其他的人可想而知,毕竟再崇高的事业也敌不过七情六欲和炒米油盐。 “这话怎么说?” 听到这话,办公室中刚才还愤愤不平的几人瞬间色变,识趣地躲到了一边。 苏秘书一个人坐在角落,看似在看报,实则是在看信,独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正对着书信发呆。 王姐想了想说:“我就是觉得,这种事是不是一般都应该男的主动点儿?” 刘之盘点了点头,说:“苏启文这个书呆子虽然进了中统,应该没有受过专业训练,不然也不会干出这种事。 见她不接话茬,一个中年妇女说:“孙秘书,你长这么漂亮,连对象都没有,有点儿怪,你妈妈不着急?” “是啊,还用的是真名。”刘之盘嗤笑一声,脸上的表情很玩味,“刚开始我也觉得不可思议,但顺着线索往下查,却越来越有意思了。” “王姐,你教教我,你说我该怎么办?” “我也是这么想的,那么这个人的身份就值得好奇了,有趣吧。” 见张义好奇,他介绍说:“一般邮局都是将挂号信、快信一封封点交清楚,审查后再如数交回。 “军统的人就无法无天了?” 今天大家都无心工作,原本将军统的人扫地出门后,一时扬眉吐气,大家都觉得神轻气爽。 说着,他又拿出一封抄录的书信:“你再看看这个。” 上面都是小抽屉,每个小抽屉上都贴着一个标签,上面是某某单位机关或者某人的名字。 孙秘书自然不想自己的心上人就这么不明不白被抓走,立刻冲上去阻挡。 孙秘书正拿着小镜子描眉,一副稳坐泰山的样子,听到这话兀自翻了翻白眼,并不吭声。 “戴老板说宁可让十个无辜的人遭罪,也不能放过一个真正的间谍,接下来就看张副处长的了,立了功,可别忘了兄弟。” 离开特检处,张义面无表情地对外面等候的猴子钱小三等人说:“抓人!” 即便是检查出最有价值的检索,也得交给其他部门去办,自己不得过问,即便破获了什么大案要案,也只能分得少数奖金。 他起身从抽屉里摸出一串钥匙,说:“跟我来吧。” 从通信的内容看,无法断定苏启文红党的身份,但他的女友,应该说前女友八成是红党,公然和那边通信,就这一条罪状足够抓他了。 但接着先是陈正源意外身死,然后林鹤堂又莫名被杀,苏婉清和刘秘书又爆出是打入的红党,一连串离奇古怪的案件搞得人心惶惶,仿若黑云压城,谁还有闲心工作。 毕竟这年头又没有监控、碎纸机,没办法装在信访箱上。 “对。” 刘之盘一脸嘲讽,“这至少说明有人帮她从长安寄信,那边的事我们鞭长莫及,但有件事现在想想却很诡异。” “刘秘书和苏婉清隐藏得太深了,我们和他们共事这么久,谁能想到啊!” “有,我正要上报呢,你来了正好。” 当然了,最后的结果是,除了个别不知道遮掩的倒霉蛋被逮捕外,大多人都是不了不了。 “长安,可女主角却是在宝塔山鲁艺,呵呵,有意思吧?” “军统的人来了。” 张义面无表情,实则痛心疾首,这个苏启文真是害人害己。 “凭什么?”便衣一个耳光抽上去,掀开桌上的报纸,一指他刚才看的书信:“可他就是个呆子”她话还没有说完,窗外忽然一阵尖锐的刹车声,不由好奇地透过玻璃去看,只见三辆汽车停到楼下,十几名便衣匆匆下楼,朝楼上而来。 信是写给苏启文的,告诉他自己在那边过得很好,她已经把苏启文过去送给她的金银首饰包括订婚戒指,都捐给抗日救国的团体了。 写平信的是什么人? “上次有个新来的王八蛋好奇之下拆了陈部长的信,但处理得不利落,陈收到信后,发现有拆开后的痕迹,便向戴老板提出交涉。 接着,他看到的是许多民主人士的名字。 军技室。 看了之后自然气得要吐血,便立刻指示军统的人查明骂他们的人予以逮捕惩办。 苏启文的脸瞬间变得煞白,有些颤抖地说:“我就写信.我.” “他们的也查?” 便衣并不理会她,顺着众人惊疑不定的眼神马上就发现了目标,饿虎扑食般冲了过去。 “一定,一定。”张义拱手一礼,便带着书信离开了。 “我说,是宋诚.他是我无线电培训班的同学,一直和清婉有联系,他看到寻人启事,告诉我清婉在鲁艺学习,我往那边写了一封信,想试探一下,没想到她很快就给我回信了呜呜呜,我只是通信,没有传递情报.”苏启文痛哭流涕。 “我要求也不高,最好是同行,嗯爱干净、细心,还要会照顾人。” 张义顺着柜子上的标签看过去,入目的首先是红党在山城的办事处等机关。 众人胡思乱想间,办公室的门已经被推开了,一个便衣问: 刘之盘说得讳莫如深,但张义听明白了,无非是常宋孔陈四大家族的人名声太臭了,许多人对他们恨之入骨,又拿他们没有办法,聪明人便想出主意--写信。 “平信呢?” “你们干什么?” “个子得高点儿,眼睛不能太小。” 一人反驳说:“说什么呢,局长的侄女还愁嫁?人家孙秘书的眼光高着呢。” 自然是普通老百姓,此时通讯落后,长途电话很少,紧着达官贵人都不够,普通人常见的联系方式就是写信,有钱的才可以打个电报。 “确实有趣。”张义替这个叫苏启文的书呆子感到惋惜,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但这年头谈情说爱也是要死人的。 “你心知肚明。” 原本想着先扫一扫这些人的外围,广撒网重点捕鱼的,谁想网还没有铺开,鱼儿已经上钩了。 对保险信则是当场拆看,他们害怕贵重物品被检查员偷去或者调换,增加他们的麻烦,呵呵。 这里是一个巨大的房间,像图书馆一样,立着一排排专门存放信件的木柜子,倒是和药材铺里的中药斗柜很像。 老板一查确系实情,只好跑去给他赔罪,然后将那个检查员关押了起来。 她这幅样子,大家早习以为常了,毕竟人家的叔父是中统元老,现在又提了副局长,不管谁有嫌疑,也查不到她的头上。 顺着一串串名字看下去,张义竟然看到了二陈兄弟和孔部长宋部长的名字,不觉讶然: 中年妇女见平日傲娇的小孙说起心仪对象来一脸痴的样子,不经意间瞥了一眼不远处闷头看报的苏秘书,打趣道:“我怎么越听越像苏秘书呢?” 张义倒是理解,其他军统控制的缉私署、货运局、交通检查处、稽查、警察局等,哪个不是各有特权、财源茂盛。 如果发现可疑信件便交给审查员鉴定研究,大多数由书记室的文书把信件中可疑的部分抄录下来,一些重要的则是拍照留存。” 众人嘴里叫嚣着,身体却很诚实,没人敢出头,看着便衣将苏启文提溜起来。 便衣黑着脸吩咐了一句,直接将苏启文押到了隔壁房间。 说着走到隔间打开一个办公室的门。 “那你想找一个什么样的?” 张义打开书信,上面字迹纤细秀丽,写信的女人落款“清婉”,不知道是真名还是笔名。 “从现在开始,这间办公室的人谁也不许离开。” 苏启文一脸懵懂,浑身都在颤抖,却强装镇定:“凭什么抓我?” 便衣可不知道她有个副局长的叔叔,直接一把薅住她的头发,将她推倒在地,这一下摔得不轻,直接趴在了地上。 所以常某人的侍从室、宋部长、孔部长、二陈兄弟经常收到这种信。 张义凝神着白白净净一身书卷气的苏启文,内心惋惜,但面上波澜不惊,直接挥了挥手。 “怎么不急?”孙秘书终于放下了小镜子,一脸无奈,“天天给我安排相亲对象,她带我见的那些男的,我一个都不喜欢。” “是啊,刘秘书平常工作挺认真的,手无缚鸡之力,他怎么会杀人,还杀的是林组长,不应该啊。” 用最小的成本最恶毒的语言写封信将这些人臭骂一顿,聊以自慰。 这些权贵的信件,不能随便拆,可不拆也要出问题” 不过几分钟,苏启文这个出身士绅家自幼娇生惯养的少爷就被打得血肉模糊,什么都招了。 其他人一听这话,各自慌乱,室里刚出事,现在军统的人又来,是要抓谁? 这显然是一对分道扬镳的“苦命鸳鸯”的诀别信,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是。”便衣答应着,就在他们冲出办公室的同时,“砰”只见一团黑影从楼下落下来,发出一声闷响。 便衣痛心疾首:“还就?身为中统的人,公然和宝塔山通信,这是什么性质?带走!” “诺,这些就是军技室的书信了。”刘之盘指着一个柜子说。 “刘处长的意思是新华日报上的寻人启事?” 他邀请张义到了办公室,泡上茶,心虚地看了看四周,才说: “信是从哪里邮寄来的?” 而邮电检查处则是个清水衙门,‘从纸里面挑骨头’,即便再有成绩,找出来的东西也不是肥肉,没什么油水可言。 几个便衣愕然地看去,四下里人群响起一片惊呼-——那并不是什么黑影,而是一个从天而降的人。 “是……宋城!” 是宋城。他趴在地上,一摊血水从身体底下蔓延开来。 …… (本章完) 第409章 阴谋(求月票) 第409章 阴谋(求月票) 是宋城。 他趴在地上,一摊血水从身体底下蔓延开来。 “处座,人死了,应该是畏罪自杀。” 张义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异常复杂。 宋城无疑是一名非常出色且勇敢的战士。 对,战士。 他像一颗流星,在生命最后的一刻,绽放了惊人的光芒。 张义恍惚看见那个为了掩护同伴保守机密不惜生命跳下去的矫健身体。 可是,他也清醒地知道,这是记忆骗了他,他并没有看到这一幕。 因为他们蜂拥而至,来到楼下的时候,看的已是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 “用白布裹了,先送停尸房吧。” 张义微微躬身,默哀了几秒,然后对众人说: “这是个可怕的对手,也是个令人尊敬的对手,咱们军统也需要这样的特工。” 众人若有所思,纷纷鞠了鞠躬。 “处座,苏启文怎么办?” “先羁押在望龙门看守所,和中统交涉后再说。” 只是通信,没有传递情报,问题可大可小,如果有人保他,完全可以保释出去。 “是。” 几人应着,旁边响起一道声音:“张副处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池步洲,他一脸不悦地走了过来。 “池专员,我们也是奉命行事,暗查打入军技室的红党卧底,谁想此人如此刚烈。” “奉谁的命令?”一根青筋,在池步洲的额头轻轻绽起。 “自然是戴局长,委员长。” 池步洲听到最后一句,突然怔住了,然后叹了口气。 他当初怀着满腔爱国热血冲破重重阻隔回国,为的是技术报国,本以为迎接他的是保家卫国的纯粹战场,却未料到一次次陷入汹涌的政治泥沼、人事斗争,拉拢排挤。 好不容易赶走了军统的人,正踌躇满志,谁想破事一件接着一件。 “日本人都要进攻香江了,你们军统的人还在忙着”池步洲自言自语地一句,旋即醒悟,赶紧把嘴巴闭上。 可惜为时已晚,张义听到后,马上问:“池专员发现了什么?” 池步洲冷哼一声,没再说什么,直接转身走了。 张义若有所思,也不好再问什么,留下一部分人继续查案,自己则先回去向戴老板汇报。 “神奇的一跳!”戴春风脸色凝重,“这么说线索又断了?” “是,眼看能通过宋城继续深挖下去,将潜伏的地下党一网打尽,谁想因为这个意外失之交臂,实在是”张义一脸沮丧说。 戴春风哼了一声:“鸡蛋上没缝,咱们也要凿一道出来,别着急,总有机会的。还有什么?” “池专员无意透露日本人即将进攻香江。” “香江?”戴春风昂起下巴,鼻息翕动了半天,只说了一句“知道了”,然后就没了下文。 中统。 徐副局长同样沮丧又窝火,自己盼望已久的局长位子没坐上,还莫名其妙多了两位副局长,实在是. 这让他敏锐嗅到了一丝阴谋的气息。 据说委座对自己不能全力执行反红任务极其恼火,为制裁他,甚至想出了几套方案。 第一方案便是拉拢cc系的另一大员,时任中统局长的朱局长,把中统划出中央党部,以脱离cc系的控制和掌握。 这一方案自然遭到cc系上下的强烈反对,老头子无可奈何,这才一反常规地提拔了两个副局长来恶心人。 他稍作打听,立刻知道是戴雨农这个小瘪三又去老头子那里告了自己的黑状。 “小瘪三”这个称呼由来已久,戴春风当年还在上海跑单帮的时候,经常去股票交易鬼混,希冀能结交几个大人物。 他的运气确实不错,偶遇了慈眉善眼说话和气的戴某陶,两人一寒暄,发现竟然是小老乡,于是更加热情了。 然而,正说话间,一位西装革履的先生走过去,见他衣衫褴褛,不屑地看了他一眼,训斥说,哪来的小瘪三,滚一边去。 “小瘪三”三个字让戴春风感受到了莫大侮辱,他怒不可遏地盯着对象,见说话这人虽衣装华丽,但鸠形鹄面气喘吁吁,一副痨病鬼的样子,直接来了一句:你个老鳖三。 说话这人自然是二陈兄弟的老大了,这是二人矛盾的由来。 自此“小瘪三”便成了cc系私下对戴春风的蔑称。 他实在想不通戴春风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老头子深得“中庸之道”,向来在中统、军统的斗争中大搞平衡术,搞臭了自己,削弱了中统,难道军统能一枝独秀? 有道是螃蟹八只脚,随着军统势力的日益膨胀,戴春风身上的兼职越来越多,在果党内部派系斗争中的攻击性、排他性也越来越强,有些事他自己也无能为力。 “但这关我屁事。” 说实话,他对戴春风是既恨又羡。 在军统戴春风一家独大,说一不二,最有资格竞争的唐横、郑明远都靠边站。 而他徐增恩自诩特工大师,苦心经营中统十多年,虽有二陈兄弟助力,但中统内部的斗争更加激烈,局长朱某骅上跳下窜,他内部的盟友在后院四处点火,局面可谓险象环生。 徐增恩正烦躁地在办公室走来走去,秘书推门进来,见他战战兢兢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又怎么了?” 秘书小心翼翼:“刚才军统的人去了军技室,抓了苏启文,他又供出了宋城,宋城畏罪自杀,估计是打入我们内部的红党。”徐增恩倒吸一口凉气,在委座针对自己的敏感时刻,怎么破事就这么多呢。 “什么人去抓的人?” “据说是张义。” “又是这个王八蛋。”徐增恩冷哼一声,“好狗,换了我是小瘪三,也会喜欢这样一条好狗,专门咬人。” “是啊,据说他现在是戴春风面前的红人。” “据说,据说,你就不能打听点确凿的消息?” “属下也想啊,可是这个人,除了工作,似乎没有别的欲望。” 徐增恩嗤笑一声:“你信吗?难道不是装出来的?红党都有七情六欲,就他?一个正常的男人,一点儿爱好都没有,那不是圣人,就是奸人,那句话怎么说来的?” “大奸似忠,大伪似真。” “对。一个大男人不说没有老婆,连个女朋友都没有,我不信他没有问题。” “可它就像一个光滑的鸡蛋,目前属下还没有找到蛋壳上的缝隙。” “没有缝儿,就给我凿出一道来。” 徐增恩冷笑一声,秃子头上的虱子--不怕多。张义曾经捏着的那些对自己不利的证据,早就没用了,他绝不允许张义再查下去,万一也像军统一样爆出一个红党窝案,他徐增恩如何向老头子交代。 “反常即为妖,可即便他是个隐藏极深的异己分子,可我们从哪里入手呢?” “哼,我们的职责是党务调查,监控内部人员的思想动态,只要怀疑,就可以对他展开调查,你问的这不是废话吗?” 秘书张口结舌:“可他,可他不是党员。” “你说什么?”徐增恩愣住了,“他是军统的人,怎么可能不是果党党员?” 秘书小心说:“局座,这不奇怪,几年前姓戴的不也不是吗?” 几年前,常某人提拔戴春风出任军统局副局长,曾圈定他为中央委员,并交二陈兄弟办理。 但当他找戴春风谈话时,戴春风却说:“校长,我连果党党员都不是,怎么能当中委呢?” 这倒让常某人意外了:“你既是黄埔学生,又是复兴社成员,在我身边工作这么多年,为何还不是党员?” 黄埔学生是黄埔学生,不过是肄业,被开除,话肯定不能这么说,戴老板略一沉吟,便说: “以往一心追随校长,不怕衣食有缺、前途无望,入党不入党,不是学生要注意的事,高官厚禄,也非学生所求。” 彼时,戴春风估计说的是实话,以他的资历受到老头子如此重视已心满意足了,复兴社那些黄埔老大哥对他的排斥早有领教,决不能再刺激他们。 常某人听了这话自然非常高兴,立刻手写了一张纸条,介绍戴春风加入了果党。 秘书一提醒,徐增恩立刻想到了这段旧事,嘴角不由抽搐了几下: “那又怎样?难道他不是内部人员了?” “可可没有证据啊。”秘书黯然说: “即便我们对他有所怀疑,但这些都是表面现象,根本拿不下他,万一被他倒打一耙.” “没证据就不能创造证据?”徐增恩用一种近乎抱怨的口气说:“咱们内部的红党内鬼要查,这个张义更要查。” “具体怎么办,请局座明示。” 徐增恩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蠢货,张义前番才干掉了二十几个红党,现在又在抓人,抓的是我们的人,但究其根本还是红党的人,红党难道不恨他? 一个对红党辣手无情的家伙,突然遭到地下党的暗杀,很奇怪吗?” 秘书一个激灵:“处座的意思是让我们的人冒充红党对他下手?” “蠢货,绝对不能是我们的人。” “.那?” 徐增恩意味深长地笑笑,从抽屉里面拿出两根小黄鱼: “黑道上的亡命之徒多了,为了钱他们什么都敢干,你找几个人给他们安排好假身份,然后扮做红党对张义展开刺杀,知道接下来怎么做吗?”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等他们一交火,我们暗中埋伏的人立刻展开行动,结果就是‘红匪‘被一网打尽,而军统的张副处长临危不惧,英勇殉职。” “不错,一箭三雕。”徐增恩得意一笑,“咱们就等着看好戏吧,这出戏肯定精彩绝伦,到时候不但解决了张义,打击了军统,还可以坐实红党公然破坏抗日统一战线的罪证,老头子那里自然喜笑开颜。” “是,属下这就去办。”秘书谄媚一笑。 一场阴谋就此定下,当事人浑然不知。 当事人正在开会。 再过一个多月便是四月一日,四一是军统纪念日,自然要召开隆重大会。 “这次大会不管是规模、形势,还是内容,都要有别于以往,就当是一次检验,为明天十周年大庆做铺垫。从今天起,筹备工作就要” 按照戴老板的部署,出席此次大会的有军统各地的大特务、山城外勤代表,以及局本部全体特工,也就是说人数在一千人以上,除此之外遗孀遗孤代表也必须出席,临澧、山城、息烽等特工训练班还要排练演出节目,各地外勤单位及训练班也要开展庆祝活动。 沈西山苦着一张脸说:“戴先生,不说别的,千人会餐最起码也要摆上上百桌,我们根本没有那么多的桌椅” “办法是人想出来的,活人还能被尿憋死?”戴春风脸色冷峻,“菜单我要亲自审核敲定,必须让同志们吃好喝好,另外.考虑到四月天气还很冷,最好每桌摆上一只火锅.” 他絮絮叨叨说着,沈西山的神色越来越凝重,从哪里去搞那么多的锅?只能借了,向谁借?自然是山城各大餐馆。 “从程序、内容、地点、会议布置,出席人员到进出路线一旦定下来,所有人必须严格执行。我警告诸位,谁的人要是敢在委员长面前出了纰漏,丢人现眼,别怪军法无情。” “另外,考虑到我们还没有一座能容纳数千人的大礼堂,一旦下雨就是大麻烦,必须搭一座大帐篷,布匹要用红白蓝三色布.” “还有就是保卫工作.” 说到这里,他突然一个停顿,看向司法处徐处长,杀气腾腾地说: “每逢庆典,必有大赦大祭,你们司法处要派出大批法官,到咱们所有的集中营开展清理工作,通过审讯和结案工作,拟定出该关、该杀、该放的人员名单那些政治犯和日谍,该处理的全部料理了。” 杀人祭旗,听得张义心中微微一震,日谍自然死有余辜,但所谓的政治犯或者说“有争议的人士”自然指的是红党,不知道这次又会有多少人头滚滚落地。 既然是“该关、该杀、该放”,那么这其中有没有操作的空间呢? …… (本章完) 第410章 藿香正气散(求月票) 第410章 藿香正气散(求月票) 瑞华茶楼,客人、跑堂的来回穿行。 郭秘书老神自在地在包厢喝着茶看着报。 忽然,“啪嗒啪嗒.”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只见三个男人走上了茶楼二层,走在最前面的,看起来斯斯文文,身后跟着一胖一瘦两个面带伤疤的健壮男子。 胖刀疤到了门前抬手叩门,三重两轻。 门开了,郭秘书站在里面,一脸矜持地看着他们。 “请问,这是刘先生摆的茶吗?”胖刀疤礼貌地问。 刘先生是黑市上的掮客,这三个杀手正是他介绍的,郭秘书点了点头。 胖刀疤微微一笑,对着斯文男点了点头,侧身让了让,斯文男先一步走了进去,郭秘书这才恍然,原来斯文男才是带头的。 郭秘书邀请斯文男坐下,一胖一瘦两个刀疤男跨立在身后。 毕竟是初次见面,气氛有些沉闷,郭秘书为了缓和气氛,笑着从兜里掏出一叠钞票,放在桌上。 斯文男瞥了一眼,脸上闪过一丝愠色: “什么意思?” “隔壁就是春香楼,这点钱你拿去,带两个小兄弟去放松一下。” 原来如此。 斯文男笑了笑,递给身后的小弟,让他收着。 今天是来办正事的,自然不能去妓院,不过对方出于好意缓解氛围,他们也不能拒绝,给对方难堪。 气氛瞬间融洽了,郭秘书进入主题:“要不几位做个自我介绍?” “我叫霍金,他们两个是我亲弟弟,霍银,霍铜。”斯文男很爽快,“咱们兄弟是职业杀手,手里带了好几条人命,一直被通缉呢,但那帮废物警察根本找不到人,呵呵,这一来二去,就博得一个外号,叫藿香正气散,先生听说过吗?” 听说过,但那是从唐代孙思邈《千金翼方》里看过的。 这药名也能做外号?莫非这霍家三人以前是开药铺的? 郭秘书暗自纳闷,嘴上却恭维说: “原来您就是大名鼎鼎的藿香正气散?” “不错!”霍金得意一笑,“他们一直以为藿香正气散是一个人,实则是三个人,咱们兄弟可是连环杀手。” 身后的霍银、霍铜与荣有焉,各自一挺胸膛,得意非常。 郭秘书面上点头,心里嗤笑,管你什么藿香正气散是一个还是三个,在道上有什么名头,今天充其量就是个演员。 不过对方表现得如此“专业”,他也不能让对方小看了,瞥见霍银霍铜腰间鼓鼓,直截了当地说:“如果我所料不错,几位好汉用的是点三八吧?” “佩服,先生慧眼如炬。” 霍金眼眸里闪过一丝亮色,一竖大拇指,“点四五,稳准狠,点三八不卡弹,黑市上有卖,查不着。” 郭秘书矜持笑了笑,从脚边拿起一个中药包摆到桌面上。 霍金打开,只见里面包着三支新旧不一的驳壳枪和几十发子弹,底部还藏着三份户籍证件,不觉皱眉:“这是什么意思?” “上面就是这么要求的。”郭秘书并不解释,又掏出一根小黄鱼推过去,“你们听命行事就好,只要事办成了,你们过往犯的那些事一笔勾销,从此改头换面,重新生活。” 他见霍金还在犹豫,加重语气道:“这只是定金,事成之后还有一根,如果你们愿意为国效力,大老板给个一官半职,也不在话下。” 霍金还未说话,霍银霍铜已一脸希冀地看着他,谁天生也不是坏人,谁天生又愿意当杀手啊,如果能够漂白,能够当差吃粮,谁愿意躲躲藏藏颠沛流离啊。 犹豫的时间不过几秒钟,霍金义无反顾地说:“干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郭秘书从怀里掏出一张照片给几人看了看,交待了几人目标的家庭住址,又叮嘱了一番,才让几人离去。 几人走后,郭秘书走到茶楼前台拨出一个号码:“老板,好戏开场了。” “铜啊,打起精神来。” “大哥,三弟太胖了,咋不让他拉车,累死我了。” “累什么累,干咱们这行的,赚钱就是最大动力,有钱有美女,还觉得累吗?” 霍铜紧紧握住拳:“说得很对,我要赚钱。” “大哥的媳妇都八字没一撇呢,你也想找女人?” 霍铜有些害羞地低下头。 霍金哈哈一笑:“你想找什么样的?” “等这票干完拿到钱,就找一个.嗯,长得漂亮,又妩媚,又温柔,不会冲我发脾气的,对我百依百顺的。” “那你就是想找妓女咯?” “我” “停车。”霍金将黄包车喊停,拍了拍二弟的肩膀:“你这么想也是对的,古话说得对,富贵不嫖娼,犹如锦衣夜行。干完这票大的,咱们三一起找。但是.” 说着,他脸色一正:“咱们三兄弟总不能都找妓女吧?那算怎么回事,玩玩可以,但找老婆还是要找良家,传宗接代的事可不能开玩笑。” “大哥说得对,他在老娘面前答应过的。” 霍家三兄弟一个拉车,两个挤在黄包车上,大谈着各自的抱负,描绘着这票干完的美好生活。 这一回三人都做了乔装打扮,老二体型消瘦步履矫健,所以作黄包车车夫打扮,老大长衫礼帽,老二衣毡帽,作老板伙计打扮。 三人此刻徘徊在张义家不远的马路边,目光则牢牢地盯着对面,老二斜依在黄包车上,车上的遮雨棚拉下来,若是不仔细看,很难发现车里面还挤着两个人。 天色渐晚,但迟迟等不到目标现身,几人不觉烦躁起来。 “大哥.” “别说话,我想想。”老大霍金紧蹙眉头,沉吟了一会,指着对面的住宅区说: “住这里的人非富即贵,反正是干最后一票,不妨干票大的。” 老二瞪大眼睛:“大哥,你还要劫色?” “蠢货。” 霍金哼了一声,白了他一眼:“我的意思是反正要杀人,还不如顺便劫个财。 我们提前埋伏到他家里,先收拾好金银细软,等他回来,直接做了他,如此干净利落,即便警察调查,也会以为是劫财的。 这样方便混淆他们的注意力,等他们去抓那些‘麻雀’的时候,咱几兄弟已摇身一变,成了公门中人,说不定这件差事还会落到咱哥三头上. 嗯,到时候再找个倒霉蛋,就说他干的,如此,又是一桩立功受赏的买卖。” “麻雀”是黑话,指的是专门溜门撬锁的惯偷,这种人很多有案底,但屡教不改。 这里面又分为两种,一种只是小偷小摸,叫文雀。一种敢抢劫杀人的,叫武雀。 “高,还是大哥有主见。”两个弟弟一脸佩服。 “哼,你们以为我孙子兵法是白看的?”霍金一脸严肃,“知道这叫什么吗?金蝉脱壳,借刀杀人,行动!” 清冷的夜。 张义站在窗户前,用手指勾开窗帘的一角,从缝隙里向外望去。 顺着他的目光,马路对面,那辆黄包车已经趴在那里很久了,中途拒载了几个客人,不用想都有问题。再想到离开罗大湾大院不久,隐隐坠在身后的汽车,他心头一紧,心里有太多的疑问,这些人是什么人? 督查室的? 自从局本部出现内鬼以来,戴老板派人执行任务的同时,督查室也会暗中安插特务监视,而且手段样百出。 监视被监视和反复考察,被戴老板玩的炉火纯青。 可最近没有什么任务啊?督查室的人为什么盯着自己? 红党?还是中统? 发现有人监视自己后,张义临时改变了计划,并未像以往一样将汽车停在前门,而是远远停下,从后窗翻进了家。 回家之后,他仔细将屋内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窃听器,甚至连入侵的痕迹都没有。 但他并不敢松懈,给钱小三和猴子打了一个电话后,便暗自戒备起来。 敌我不明,或许单刀直入是破解这个迷局最有效的手段,不管是什么人,先抓了再说。 正思忖间,突然客厅的电话响了。 张义接起,对面猴子用暗语说:“是大表哥家的客人,怎么招待呢?” “大表哥家的啊,那就开门待客呗。” 说完这话,张义就挂了电话。 大表哥自然说的是中统,开门待客则是欲擒故纵,静观其变。 “当!当!当”,张义刚放下电话,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轻巧的敲门声。 张义警觉起来,立刻将子弹上膛,隐藏在墙角。 门外停了一会儿,敲门声再次响起,这次用力了一点。 张义屏气凝神,继续等着,这种敲门声,肯定不是自己人,但不管是谁,对他来说都是危险的。 很快,他的判断就得到了证实,见屋内没有回应,外面的人开始撬锁了,“咔嗒咔嗒”的声音,应该是用铁丝在锁眼里鼓捣。 如此不专业,张义瞬间想到了刚才瞥见的黄包车车夫,刚才接电话,一个不留神,这厮竟然溜到了自家门前。 “老二,动静小点。” 这时有人说话了,声音及其细微,但还是被张义捕捉到了。 再侧耳一听,又隐隐听见急促的喘息声,由远及近,不是说话这人发出来的,显然门外有三个人。 这么想着,张义暗中举起手枪,乌黑的枪口正对着房门。 此刻门外开锁的人,脑门上已渗出一层细密的汗水,霍银一脸郁闷,平时开一把这样的锁,最多只需要十几秒,但今天已经过去了一分多钟,锁还是没打开,此刻,他确实有点慌张。 “要不踹开?”急促呼吸的那人闷声说。 “蠢货,搞坏了门,目标发现了怎么办?” 那个细微的声音再次响起,只听吧嗒一声,似乎是打燃了打火机,他郁闷说: “这不就是平常的双喜牌锁吗?山城一半人家用的是这种锁,老二,关键时候怎么就掉链子了呢。” “马上,马上。”老二不耐烦地说着,抽出铁丝,用牙咬了咬,然后再插进去用力捅了捅,猛地一拉,突然“卡塔”一声,锁终于被打开了。 老二立刻推开门准备进去,老大霍金一把扯住他,小声斥道:“专业点。” 说着,从怀里掏出几条破布:“把脸蒙上。” 见几人在门口窸窸窣窣发出动静,埋伏在墙角的张义讶然失笑,不知中统从哪里找来的几只笨贼。 他不动声色地将枪收起来,拔出一把匕首,静静等待着。 脚步声逐渐响起,门又关上了,三个贼摸黑前进。 突然这时,墙角黑影一闪,打头的霍金心知不好,一边摸枪,一边警觉地喊道:“谁?” 但已经迟了,话音刚落,黑影已到了身前,一只大手倏地锁住了他的脖子,往下一扯,膝盖顶在他的肚腩上,不及他发出惨叫,又一记手刀打在他的后颈上,霍金眼前一黑,直接塌到了地上。 “大哥?!”一道身影喊叫着,猛地扎了过来,迎接他的是一记重拳,砰一声撞到墙上。 后面的胖子呼吸急促,见事机不妙,那管什么大哥二哥,掉头就向门口奔去。 但一只大手抓住了他的头发,不待他拔出手枪,另一只手扭住了他的下巴,双手发力,像是搓拨浪鼓一般,用力一扭,嘎嘣一声,胖子猝然倒地。 “妈的,你是”刚才撞在墙上的那位狼狈地翻起来,双手紧握驳壳枪,话未说完,一只匕首直接朝他的脖子划过,“呲”一声,气管连颈动脉一同被割破,一股鲜血喷涌而出。 这人是老二霍银,此刻他顾不上开枪,而是下意识双手捂着脖子后退,惊恐地瞪着黑暗中那道身影,没退几步便栽倒在墙角,动脉的血依然在“滋滋”涌出。 张义循着手枪落地的声音一脚将枪拨开,打开手电筒,将其他二人手里的枪缴了,才冷眼看着霍银:“谁雇佣的你们?” 霍银想要求饶,却发现自己喉咙被割破,干张着嘴巴发不出声音,挣扎了几下便彻底栽倒,死了。 张义冷哼一声,掏出一把几人的驳壳枪,对着客厅“砰砰砰”开了几枪。 马路另一边的阴影里,停着一辆黑色轿车,不远处,几个小贩游离在街上,有的卖报纸,有的卖香烟,只是眼睛都时不时瞟向对面的巷子。 汽车上,“总导演”郭秘书本在闭目养神,突然他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手表,蹙眉说:“不会出事了吧?” 按照计划,几人埋伏在张义家附近,只要他一出门,就猝然发动袭击,今天不行那就明天,但这三个蠢货竟然节外生枝,摸到目标家里去了。 几分钟过去了,一点动静都没有。 好歹是什么“连环杀手”,你倒是搞出点动静来啊。 “应该不会吧?”旁边的行动队长盯着车窗外面,随口应道。 郭秘书表情不悦,哼了一声,又问:“姓霍的家里布置好了?” 这次行动队长给出了肯定答复:“假身份证件,红党的宣传广告、书籍,密写情报,枪支弹药,该有的都有。” 这些玩意中统仓库里的缴获多的是。 “那就好,做戏也要做真点,要经得起查”郭秘书话还没有说完,突然,一阵枪声划破寂静的夜。 “是驳壳枪的声音,红党行动了。” 行动队长说着,直接跳下车,对着不远处的便衣招招手,一阵纷乱的脚步声响起,街上扮做小贩的十几个便衣向着张义家一拥而去。 不一会,“砰砰砰”,又是几声枪响。 “成了!” 听到枪声,郭秘书暗自得意,打开车门,正准备去检验战果,就在这时,一道身影窜过来扯开车门,用抢抵住了他的额头。 “别动,动一动就没命,下车。” 郭秘书顿时大惊失色,面如死灰。 …… (本章完) 第411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新年快乐) 第411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新年快乐) “别动,动一动就没命,下车。” 郭秘书顿时大惊失色,面如死灰。 “你们凭什么抓人?” “你说呢?” “我哪知道?你们是二处的?知不知道.”郭秘书震惊过后,开始使劲挣扎起来,死活不肯就范。 话未说完,“啪”一巴掌就扇在了嘴上,他痛苦地小口吸着气: “我是徐局长的秘书,敢抓我,难道你们想一处二处开战不成?” “就你?”钱小三嗤笑一声,“铐上,把他的臭嘴堵上。” “你们干什么.呜呜”郭秘书急了,刚吼了一声,一个便衣扯下脚上汗津津的袜子直接塞到了他嘴里,然后像死狗一样被拖到了张义家。 入门就见地上一具尸体汩汩流着血水,沙发和桌子都被移到了靠墙的位置,中中间被空了出来。 地上放着三把椅子,自己雇佣的杀手此刻浑身战栗地坐在其中两把上面,旁边十几个中统的便衣像葫芦一样被串在一起,各个鼻青眼肿,躺在地上呻吟着。 “完了,完了。”郭秘书惊恐地想着,想说点什么,无奈嘴被臭袜子堵着,根本无法言语。 张义呢? 郭秘书被摁在第三把椅子上,四下张望,才发现张义背着手站在窗边,望着外面,脸上看不出喜怒。 “说说吧,郭秘书。” “让你说话。” 钱小三狠狠抽了他一耳光,才一脸嫌弃地将他嘴里的袜子拽了出来。 “.我要见徐局长。”刚拔出袜子的郭秘书动了动有些僵硬的面部,立刻吼叫起来。 “我希望你想好了再回答,机会只有一次。” 张义依然站在窗边,但话音刚落,钱小三飞快地走过来,对着郭秘书就是一脚,这一脚极度用力,直接连人带椅子砰一声摔倒在地,郭秘书的头重重磕在了地板上。 “重新说。” 此刻郭秘书狼狈地趴在地上,痛苦不堪地说:“.我.中统接到线报,说发现三名地下党的踪迹,我奉命” 他话还没有说完,张义又挥了挥手,他不由浑身一颤,吓得头一缩。 但这回没人打他,两个看守杀人二人组的便衣将霍金霍银嘴上的破布取了下来。 “长官,就是这个姓郭的龟儿子找的我们,给我们驳壳枪,给我们看你的照片,还有你家的地址,让我们来杀你.” “我们被猪油蒙了心,要知道长官您是军统的,打死我们也不敢” “呜呜呜,长官,他还给钱让我们去妓院” “郭秘书,你怎么说?” 张义从窗边走了过来,慢悠悠地站在郭秘书身前。 “.诬陷,这三个人我根本不认识,张副处长,他们是红党,你可不能听他们的一面之词.你们无权审讯我,我要见徐局长。” 片刻的沉默。 郭秘书正忐忑之际,突然听见身后“咔嚓”一声响,然后一个猴子冷笑着踩住了他的手。 他忍痛抬头一看,就见猴子手中拿了一把钳子:“给你机会了,你不要,咱们只好用刑了。” “你想干什么.” 酷刑开始了。 钳子死死把郭秘书的指甲夹住,然后,慢慢地连根拔起,因为拔的速度时快时慢,尖锐的刺痛感,折磨得郭秘书一次又一次地发出鬼哭狼嚎的惨叫。 十指连心。 郭秘书被折磨得死去活来。 “我说,我全说.” 郭秘书痛哭流涕,当钳子夹住他第二根手指的时候,他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 虽然在心里唾弃自己的软弱,却怎么都抗拒不了本能的求生欲。 此刻,保命的念头占据了上风,什么忠诚什么处罚通通抛诸脑后,他只想结束这可怕的折磨。 “说吧。” “是徐局长,他害怕你们军统的人继续查下去会牵扯出更大的丑闻,说.家丑不可外扬,内鬼的事情我们自己查.还说,他怀疑张副处长是红党,不,是异己分子。” “哦,理由呢?” “他说张副处长没有老婆,没有女朋友,不逛妓院,这完全是红党的做派。” 这话听得猴子、钱小三几人愣住了,面面相觑,这个理由也太扯淡了吧? 张义面无表情,嗤笑说:“这么说,我也要像徐增恩一样娶个红党的叛徒做老婆了?” “这总之徐局长怀疑你,于是让我从黑道上找了三个杀手,伪装成红党刺杀你,然后然后一箭三雕.” 郭秘书断断续续地说着,一旁的猴子充当记录员记录着,另一边,一台钢丝录音机默默转动着。 “看看,和你的口供是否一致,一致就签字画押。” 郭秘书看都没看,签上自己的名字,摁上手印,嘶哑则声音问:“我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你觉得呢?” “我” 说话间,客厅的电话被拿了过来。 徐增恩接到老婆的电话就回了家,刚进门,就见太太等在一旁。 他郁闷地问:“到底什么朋友?搞得神神秘秘的,我这边一大堆事呢。” “刚才麻将桌上王行长太太介绍的,虽说是个乡下土财主,但人家出手大方着呢。” 太太从手腕上摘下一对手镯,“这是人家给我的见面礼,翡翠的,据说是慈禧太后用过的,和孔夫人戴的那对一模一样。” 徐增恩瞥了两眼,皱眉说:“什么慈禧太后用过的,孔夫人的那对是孙殿英送的,人家那是用炸药崩开慈禧陵墓得到的东西,御用的东西,他一个乡下土财主怎么可能有。”孙殿英这厮是个惯于见风使舵、因时而起的枭雄,为了在政治上投机,从常某人那里谋取一个正式名义,37年8月上旬,他带着大批礼物到金陵觐见。 他先找的是戴春风,献上了随身所带的奇珍异宝,请戴老板将礼物分别赠送给常某人、宋夫人、何某人、宋部长等人。 宝物中最名贵的一颗是夜明珠,是从慈禧嘴里掏出来的,敬献给了宋夫人。 另一件宝物是慈溪在墓中用的枕头,叫翡翠西瓜,赠送给了宋部长。 孔部长夫妻看到宋氏姐妹的宝物后,极为眼红,又恼恨异常,竟然放下芥蒂马上通过戴老板向孙殿英索要。 孙殿英又选了两串朝靴上的宝石送了上去,才算摆平。 这件事情,徐增恩听说过,也极为眼热,但事情是戴春风办的,他的职权又管不到孙殿英头上,只能在心里暗自嫉恨。 “说不定是宫里流出去的呢,在乡下被挖出来了,反正成色不错。” 徐增恩不置可否,皇宫里的宝物官瓷这些专供宫廷使用,代表着皇家的尊严和权威,“庶民不得用之”,一个乡下土财主怎么可能有。 见他表情不悦,太太又说:“人家还带着一只皮箱呢,看起来很沉,不管什么事,你见见再说吧。” 徐增恩皱了皱眉,瞥见客厅里站着一对局促不安的夫妻,一见他回来,立刻陪着笑脸讨好地看着。 他从头到脚瞧了几眼,自顾自坐在了沙发上,过了很久,才冷淡问:“有什么事吗?” “徐大人,救救我儿子吧。”见他开口,夫妻二人扑通一声跪倒了地上,痛哭流涕。 “你儿子是谁?” “苏启文。”男人哭道,“启文就是个书呆子,被那个狐媚子迷惑了心智,才给她写信,可他一向兢兢业业,对国家对徐大人忠心耿耿,绝不会是红匪” “哦这事是军统的案子,证据确凿,我也很为难啊。” “他毕竟是中统的人,不管犯什么罪,也该发落到中统由徐大人您处理才是。” 男人一边哭诉着,一边匍匐到桌旁,将带来的皮箱放到徐增恩面前,打开来,左边是金条,右边是美金英镑,“只要徐大人您帮忙从中松动,救小儿一命,什么都好说。除了这些,我已经在变卖家里的田产店铺,拿到钱,马上给您再送过来。” 徐增恩克制着心里的喜悦,淡淡说道:“为人父母,这份苦心还是要体谅的。” 然后又愤愤不平地叹了口气:“军统这些人向来桀骜,无法无天,喜欢上纲上线,这种胡乱攀咬的事情不足为奇。” 说着,他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慢条斯理说:“我想想办法,你们快起来吧。” 然后招呼佣人:“上茶。” 苏父虽是乡下土财主,但端茶送客的道理还是懂的,哪里真敢喝徐家的茶,忙不迭起身,夫妻二人鞠躬哈腰,又说了几句好话才千恩万谢地离开。 徐太太对于自己牵线搭桥促成这次会面颇为得意,此刻从佣人手里接过一碗燕窝,小口浅酌,有些好奇地问: “这个苏启文真和红党通信?听说他还出卖了一人,那人跳楼自自杀了?” “死了就死了呗,正好少点麻烦。”徐增恩把玩着箱子里的金条,说得漫不经心。 想了想,他拿起电话,准备打给秘书让他向军统要人。 苏秘书这事可大可小,该清理门户也是自己来,哪轮到军统的人。 然而刚拿起电话,才想起郭秘书今晚办事去了,只好将电话放下,等第二天再说,或许等他的计谋成效,这事更好办理。 但他刚放下电话,电话兀自响了。 “喂?” “老板,是我,事情很顺利,张义被杀,那三个假冒的红党也被我们击毙了,现在正派人去搜他们家了,一切都在您的计划中,您看下一步?” 徐增恩迟疑了,从郭秘书的声音中,他听出了一丝难以掩饰的兴奋,还有紧张,或者说恐惧,不由蹙起了眉头。 这个郭秘书一向谨慎,这种事能在电话里说吗? 思忖间,他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语气严厉地问:“你现在在哪呢?” “我”电话那头传来咽口水的声音,然后说:“我在张义家,正在组织搜查。” “电话是张义家的?” “是。” “混账,你今天不是说收到线报抓红党吗?怎么跑军统张副处长家去了?”徐增恩突然改口,训斥起来。 “这不是局座您制定的一石三鸟之计吗?我这都是按照你的命令执行的。” “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下过这样的命令?郭秘书啊,郭秘书,枉费我对你信任,我只是让你查实红党的线索,你都背着我干了些什么?”徐增恩痛心疾首地呵斥着,顿了顿又说:“不管你干了什么,都在原地等着。” 说完他马上挂了电话。 “出什么事了?”见丈夫如此气急败坏,夫人一脸关切地问。 “偷鸡不成蚀把米,说的就是郭秘书。” 徐增恩一脸阴郁,说话间好像想到了什么,马上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命令说: “你马上去一趟郭秘书家里,将他老婆孩子控制起来藏哪里?废话,找个没人知道的安全屋藏起来 对了,我记得他家小孩脖子上戴了个长命锁.你明白就好。另外,将他家里布置成红党的窝点立刻执行!” 挂断电话,徐增恩终于放松身体靠在沙发上喘了口气,然后瞥了一眼面前的黄金美元,对太太说:“一会你把东西送到陈家。” “这” “别舍不得了,马上去。”徐增恩哀叹一声,起身穿上外套急匆匆出门了。 “啪”这边,郭秘书挂了电话,还有些失神,徐增恩的话犹如一记闷棍,把他打蒙了,本想诱供,却被老奸巨猾的他发现了。 他惴惴不安地望着张义:“张副处长,我也没想到会这样” “姜还是老的辣!”张义感叹了一句,不悲不喜,本就是存着试探的想法,能取得徐增恩的“口供”最好,拿不到也没什么失望了的,他倒是很好奇这场戏徐增恩要怎么唱下去。 墙上的钟表滴答滴答地走着,听得郭秘书无比心焦。 此刻他不敢相信等待自己是什么,背叛了中统,他还有活路吗? 可是他不按照张义说的做,实在是受不住酷刑,那是真的痛啊! 此刻匍匐在地上,浑身哆嗦着,忍不住在心里自嘲自己真不是干特务的料,后悔懊恼之情溢于言表。 心神不宁地想着,墙上的钟表声,简直像催命的音符,突然门外响起来急促的刹车声,郭秘书下意识一个激灵。 又到了新的一年,时间过得可真快啊。提前祝所有书友新年快乐,万事顺遂,新的一年暴富! (本章完) 第412章 一只羊往死了薅(求月票) 第412章 一只羊往死了薅(求月票) “吆,这不是大毛嘛。” “徐副局长。” 中统和军统的人在张义家门前狭路相逢,徐增恩和毛齐五四目相接,各自揶揄,一众手下也是大眼瞪小眼,互看不爽。 对视了几眼,徐增恩问:“看来今晚的动静很大啊,雨农兄呢?” 毛齐五笑呵呵说:“你以副局长的身份问一位代理主任,让我怎么回答啊,戴先生自然有他的事。” “呵呵。”徐增恩也笑了,一副释然地表情,感慨说:“我是副局长,我这个位置.就是个位置而已,有时候有些事也是无能为力啊。” 说着,他神色一凛:“下面这些人越来越不像话了,胆子太大。” 见徐增恩已做好了甩锅的准备,毛齐五冷笑一声,不假辞色说:“郭秘书可是你的人,难道他奉的不是你的命令?” “大是大非面前,可不能胡说,我还没你们军统想象的那么无耻,哼,事实是什么,审审不就知道了?”徐增恩冷哼一声,甩衣而走,不怒而威。 毛齐五面无表情地跟了上去。 进入房间,入目所及,皆是一众躺在地上呻吟的中统特工,徐增恩心里大骂废物,但此刻却顾不上这些,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面色惨白的郭秘书面前,痛心疾首地说: “郭秘书,你太让我失望了。” 被铐在椅子上的郭秘书浑身一颤,身子微微前倾,小心地叫着:“局长.局长.” “别叫局长了,你跟着我也有几年了,养只猫养只狗,也喂熟了,咱们做人,也得讲个知恩图报吧?你说说,这几年我对你不薄吧?你怎么能背着我做这种事呢?你哪来的胆子?” “.局座,我都是按照.” “够了,都这时候了,还敢狡辩?”徐增恩厉声喝止,“枉费我对你这么信任,看看你都背着我干了些什么?知道吗,接到你的电话,我有多么痛心,这儿痛,痛得睡不着。” 说话间,徐增恩指了指心脏的位置。 “局座,我.” “听我说。”徐增恩再次打断他,“我这个人原本是不信鬼神迷信的,但没办法,心病难医,只能寄希望于神仙了.还好,太太帮我求了个护身符,说是小鬼难近,也不知道有没有效果。” 说着,他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红布包,层层打开,里面哪里是护身符,分明是一个长命锁。 “太太说华严寺求的,踩着丑时的点去的,肯定灵。” 郭秘书原本蹙着眉,一脸狐疑地听着他说,但看见这枚长命锁的瞬间,他脸色变得煞白。 他明白,这是在威胁他,长命锁是他儿子的,估计老婆孩子已经被徐增恩控制了。 “局座,我.” “别的就不多说了,念在同僚一场的份上,郭秘书,能说几句真话吗?你可不能让我蒙受不白之冤啊!你也知道,如今是多事之秋,你要不说点什么,上面会怎么看我?行吗?”徐增恩甚至在用一种类似央求的口味说着,一脸委屈,好像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徐副局长,你这是干什么?当我们军统的人不存在?”毛齐五察觉到事情不对,和张义对视一眼,立刻出声质问。 徐增恩面无表情地耸了耸肩:“哎哎哎,别这么沉不住气嘛,大毛,我们还是听听当事人怎么说吧。” 说话间,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郭秘书。 郭秘书脸上闪过一丝慌乱的神情,嘶哑着声音喊:“局座,老板,我错了,呜呜呜,刚才军统的人严刑逼供,让我诬陷你,我不愿意,他们就用钳子拔了我的指甲,我都是他们逼着我这么做的。”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徐增恩沉着脸,转身对毛齐五冷冷道:“好啊,毛齐五,听到了吗?你们军统干的好事,战时诬陷党国高官,我要到委座那里告你们。” 啥叫倒打一耙,这就是。 毛齐五脸色阴郁,他算是见识到啥叫无耻了,正思忖着如何应对,就听“啪啪”的掌声响起。 是张义。 张义一脸嘲讽:“巧言令色,好本事,黑的都能被说成白的。” 他冷笑着,一声断喊:“猴子!” “到!” “你还在等什么?” 二话不说,猴子拿过钢丝录音机和一众人的口供走了上来,按下播放键,里面缓缓响起郭秘书的声音:“.让我从黑道上找了三个杀手,伪装成红党刺杀你,然后然后一箭三雕.” “录音口供,不但有郭秘书的,还有杀手的。哦,对了,你们中统行动组的人悉数签字画押,难道这么多人全都诬陷你徐副处长?”张义拿过口供不屑地拍在徐增恩面前。 “您老没老眼昏吧?麻烦看清楚了,要找委座打官司是吧,我们现在就去。” 白纸黑字红印,一看间,徐增恩脸色铁青,手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 他想不到张义竟然把所有人的口供都拿到了,证据确凿,官司打到委座面前,又在这么敏感的关头,他是什么下场,可想而知。过了今天,恐怕他这个副局长算当到头了,本想倒打一耙,没想到反而弄巧成拙。 “别,别,冷静!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情急之下,徐增恩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中统特务们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脸色比黄瓜还绿。 “事实俱在,证据确凿,能有什么误会?” “这就要问郭秘书了。”沉默了一会,徐增恩先给自己手下一人使个眼色,这人悄然退了出去,他又将目光看向了郭秘书。 郭秘书浑身一颤,痛哭流涕:“我是我利欲熏心,局长让我调查红党的线索,我查了很久,都一无所获。后来.后来被猪油蒙了心,竟然动了不该有的念头.先是在黑道上找了几个人冒充红党.后来见局长为了查内鬼的事茶不思饭不想,属下无能不能替长官分忧,恰逢军技室查出红党,想着家丑不能外扬,决不能让张副处长再查下去,急功近利之下,恶念徒生,就想利用三个杀手将张副处长杀死,然后嫁祸给红党.呜呜呜,属下错了,局座,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 “郭秘书,你说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徐增恩痛心疾首训斥着了几句,然后一脸无辜地看向张义和毛齐五,叹气说,“家门不幸啊,都怪徐某人御下不严,让二处的兄弟们见笑了。” 张义和毛齐五各自冷笑一声,无耻之尤,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当然了,只有小人物才计较脸面,大人物只看重利益。见张义和毛齐五冷笑着不说话,一副不肯善罢甘休的样子,徐增恩暗自憋火,刚才他给属下暗中打了招呼,这厮怎么还不来,他不来,戏还怎么往下演。 “局座!” 说曹操曹操到。 只见刚才暗中离去的中统便衣满头大汗地跑了进来。 “又出什么事了?” “局座,有重大发现。”下属瞥了一眼郭秘书,递过来几份文件和张纸,“这是情报处在郭秘书家发现的,不但有私自带回家的绝密文件,还有和红党嫌疑人宋城的来往书信,现在可以确认郭秘书就是一直隐藏在我们内部的内鬼。” “确定吗?”徐增恩看着文件,脸色阴晴不定。 “板上钉钉。” “唉。”徐增恩看完文件,长长叹了口气,一时间,他看上去好像苍老虚弱了很多。 沉默了很久,他才悻悻对张义说:“张副处长刚才说我老眼昏,我还不想承认,嗨,现在看来你说对了。我身边潜伏着一个红党,连我每天早饭吃什么都知道,事无巨细啊。我呢,被蒙在鼓里这么久,像一只愚蠢的老猫。” 说着他一扶眼镜望向目瞪口呆的郭秘书:“好心办坏事是一回事,诬陷长官同僚是一回事,可红党又是另一回事,郭秘书,交出你的组织吧。你不愿意说,我只好用刑了。被抖嘛,放心,同僚一场,我再赠送最后一次情分,我会让他们下手轻一点儿。” 这是准备一只羊往死了薅羊啊,张义和毛齐五面面相觑,冷眼旁观着,就见徐增恩一挥手: “将郭秘书押回去,家法伺候。” 中统的便衣一哄而上。 “我看谁敢动。”张义冷笑一声,军统这边的便衣同样拔出枪对峙起来。 “张副处长,你这是干什么?我们中统的事,还轮不到你们军统管教吧?” “徐副局长,别混淆视听,这是一回事吗?” “放心,针对张副处长的误会,徐某人肯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答复,但现在我们首先要对付的是红党,要是放跑了红党,张副处长能担起责任吗?” “误会?还他妈红党?”张义冷笑一声,一把扯过徐增恩手上的文件,拿出所谓郭秘书和宋城的来往书信,对比着说: “徐副局长,这是郭秘书的笔迹吗?有些事骗骗自己得了,千万别当大家都是傻子,你这种威逼利诱的下作手段,真不怕属下寒心吗?” 张义说着,眼睛里寒芒一闪而逝,吓了徐增恩一跳。 他正思忖着如何应对,刚才呈上情报的便衣先一步跳了出来:“姓张的,说什么呢,我们中统的” “啪!”他话没有说完,张义一个嘴巴扇过去,斥道:“妈的,你是谁?长官说话,轮到你插嘴了?” “你”便衣捂脸瞪眼,一脸不可置信,他好歹是堂堂中统情报科科长,就这么被打了? 愣神过后,他下意识想摸枪,却不想张义只是眼神示意,猴子和钱小三就如狼似虎地扑上来,将他按倒在地,一顿拳打脚踢。 张义满意地笑了。 然后看着脸色铁青的徐增恩:“徐副局长,中统的事我们军统确实管不着,但想让我放人,除非接到戴老板的电话。” 徐增恩愣了,他愕然地盯着张义,他一个堂堂中统局长已经够低声下气的了,郭秘书难逃一死,他张义的仇也报了,见好就收就行了,难道一定要将事情闹大?中统倒了,军统能有什么好下场? “不必奇怪,我没有徐副局想的那么深那么远,我只知道有仇必报的道理,你算计我谋害我,一句‘会给你个满意答复’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说不过去吧?” “那你想怎么办?”徐增恩气急败坏。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呗。”张义耸耸肩,指了指郭秘书和一众被捆成蚂蚱的中统特务,“军统最不缺的就是审讯室和看守所。” 徐增恩深吸了口气,咬牙切齿地盯着他看,张义目光炯炯,不为所动。 “好好好。”徐增恩连连冷笑几声,瞥着毛齐五说了句“替我向戴先生问好”,然后又回头看了一眼神色黯然的郭秘书,说:“你,好自为之。” 最后一挥手,吼道:“都愣着干什么,还嫌不够丢人现眼!” 他扬长而去,一众中统便衣垂头丧气地跟了上去,今天中统这亏吃大了。 “你也滚吧。”张义踹了一脚身下的中统情报科长,这厮仓皇起身,本想放几句狠话,但见猴子和钱小三的枪口对着他,头皮一阵发麻,连忙跑了。 刚出来,就见徐增恩一脸阴鸷地站在车门前,之前的苍老虚弱一扫而光,劈头盖脸呵斥:“你干的好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情报科长战战兢兢地耸拉着头,不待他说话,徐增恩又问:“我们那边还有人吗?” 那边自然指的是军统。 “有一个。” “那就让他再给郭秘书带句话,只要他活着,我们就不好过,我们不好过,他的家人就可能会死。” “这郭秘书不是承认事情都是他背着局座干的吗?我们控制了他的家人,晾他也不敢” “错了,凡事都是万一。记住我的话,错杀,有时候也是一种保险。” “是。”情报科长一脸茫然地答应了。 “我希望能早点听到他死在审讯室的消息。”撂下这话,徐增恩上了汽车,扬长而去。 情报科长恭送他离去,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向远处的电话亭走去。 (本章完) 第413章 情报(求月票) 第413章 情报(求月票) 望龙门看守所外,几束雪亮的车灯刺破了夜的黑暗。 几辆汽车一前一后地停了下来,为首的轿车朝大门短短地鸣了两声笛。 而后,紧闭的两扇大门开了一扇,一个穿着上尉军服的看守走了过来。 核实完证件之后,两扇大门都开了,汽车缓缓驶入。 安置完犯人,张义直接回了局本部漱庐的外勤宿舍。 房间不大,摆设也有些简陋,仅有一张床、一个衣橱、一张书桌和一部电话,但胜在干净整洁。 草草洗漱一番,然后便合衣躺下了。 【今日情报已刷新】 【1、您今天看过新华日报,获得相关情报--郑呼和已返回山城,奉命和“深海”接头】 郑呼和? 张义思忖着,上次的接头指令发出后,他并没有如时赴约,按照特工原则,第一次接头失败后,组织会发出第二次召唤,如果还是失败,就需要他这边主动发出接头请求了。 但报纸信件都有军委会特检处的人盯着,想要成功接头谈何容易。 【2、您今天见过池步洲,获得相关情报——日本外务省和檀香山日本总领事馆的来往密电数量剧增。】 檀香山即美国夏威夷州首府所在地,著名的珍珠港就在檀香山旁边。 此港是个便于防守的天然良港,美国太平洋空军和舰队司令部就驻扎在这里。 张义清楚,这肯定是小日子孤注一掷准备轰炸珍珠港的前兆。 等调查清楚停泊在珍珠港内美军舰艇的数量、位置、进出时间、官兵上岸下海的时间和规律、气象情况以及美军休假的起止时间,大战将一触即发。 【3、您今天见过戴春风,获得相关情报——通济公司秘密从上海抢购到70万包纱,已分批运达山城抛售,军统分得利润5万两,由邓宝光存放在刘攻芸处。】 5万两是什么?自然是黄金。 通济公司是军统局二处党政情报处副处长兼经济科科长邓宝光提议,戴老板报常某人批准,由果党银行出官股,杜月生出商股,战时货运管理局出干股,成立的公司,由杜月生出任董事长。 战时货运管理局局长又由戴老板兼任,这家公司说白了就是杜戴二人的官商合营公司。 公司成立后,先后在山城、上海、浙江淳安、河南商丘等地设立分公司,由杜月生手下的帮派分子在明面上主持工作,军统特工在后台负责提供经济情报和武装押运,打着经济作战的名义,实则是和沦陷区进行物资交换、走私活动。 这5万两黄金自然是从走私中赚取的暴利,是戴老板用来支撑军统这个庞然大物巨额财务开支的经费。 望着这条情报,张义心说自己上次费心费力搞来的纱和戴老板的手段相比实在是小巫见大巫。 突然,他心中萌生了一个胆大包天的想法,能不能将这五万两黄金搞到手呢? 刘攻芸是什么人?军统的人,出任财政部专员兼四联秘书处副秘书长(临时机构,负责战时各个处和军事委员会对接工作)。 这么多的黄金他不可能放在家里,肯定是存在银行,因为戴老板和宋部长的关系,军统的资金账目往往走的是中国银行。 那么这笔巨款肯定是暂存在中国银行的。 想从银行将钱拿出来,和抢劫有啥区别? 且不说其他的,5万两黄金按此时的计量单位(半斤八两),兑换成小黄鱼也是5万个。 一两约31.25克,5万黄金差不多3125斤,这么重的东西运输都是问题,更别说拿了。 夜色沉郁,戴春风的办公室还亮着灯。 听取了毛齐五的汇报后,戴春风冷哼一声:“姓徐的王八蛋利令智昏,他这种人还想谋官?” 就野心而言,戴春风和徐增恩都有,而且戴老板的野心更大。 但和徐的不务正业不同,戴春风的人生哲学是“针不能两头尖”,军统才是自己赖以生存和发展的根本,失去了军统,自己就成了无木之本、无源之水,后果不堪设想。 与徐增恩自抗战以来对特务工作逐步放松不同,戴春风始终致力于在特务工作中能做出令常某人瞩目的成绩,以增加自己在常某人心中的利用价值。 戴春风看来,特务工作能不能被常看重,关键是看在他心里你有没有利用价值,徐增恩反红不力,不能被常某人见重,实则咎由自取。 委员长对两统特务势力的日益庞大、尾大不掉,有了芥蒂之心,他何尝不知。 古来固然有“狡兔死走狗烹,高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一说,但倘若在狡兔未死、高鸟未尽、敌国未破的情形下,难道走狗会烹、良弓会藏、谋臣会亡吗? 何况军统自抗战以来,工作渐趋活跃,成果日益明显,只要自己韬光养晦、巩固根本,就不会被委座轻易抛弃。 “据说徐增恩盯上了两个位置,一个是经济部部长,一个是交通部部长。” 戴春风轻蔑笑了笑:“中统内部争权夺利、勾心斗角,咱们正好韬光养晦,来个金蝉脱壳,将老头子的怒火引到姓徐的身上。” 说到这里,他似乎想起了什么,问: “张义说池步洲破解了日本人进攻香江的密电,咱们电讯处有消息吗?” “暂时还没有。” 戴春风皱了皱眉,军技室出了红党,他再次向委座建议将军技室和军统特种技术研究室合并,但老头子都不置可否。 “多安插几个我们的人进去,盯住这个池步洲,另外就是.” 顿了顿,他又说:“调姜一英出任厦门电台主任,加强我们在东南沿海和香江、马尼拉、缅甸等地的电台侦测。 日军侵占了香江,其他英国的殖民地也跑不掉,英日一旦开战,美国人会怎么想?” 戴春风不由有些幸灾乐祸,美英对中日战争一向态度暧昧,正因为如此,日本人一直从美国购买了大批军火用于中国战场,现在英国遭到日本清算,美国人想必会清醒。 军统已经和英国建立了情报合作机制,如果再能将美国拖下水,只要军统和美国人开展情报合作,到时候挟洋自重,老头子也只能投鼠忌器,自己的地位会进一步改善。 “是。” 毛齐五躬身应允,戴春风见他没有马上离开,又问:“还有什么事吗?” “王铁汉来了。” “他?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神神秘秘的,我问他又不说。” “哦,那你让他进来吧。” “是。” 下一刻,王铁汉这个皮条客满脸堆笑地走了进来,一进门就说:“戴先生,大喜事。” “什么喜事?” “我打听到一个绝密消息,胡蝶小姐到山城了,就住在杨老虎的公馆里。” 听到胡蝶这个名字,原本漫不经心的戴春风一下子站了起来,不可置信地问:“影星胡蝶到山城了?” 王铁汉肯定说:“是,日军进犯香江,她被迫到山城避难,今天刚到。 杨公馆的人来我的饭店订招牌菜‘轰炸东京’,神神秘秘说招待什么贵客,我多问了一句,才探听到这个消息。”原来上海失陷后,胡蝶和丈夫潘有声同去香江,继续活跃在影界拍片。 香江沦陷前夕,日本特务直接找上门,威逼利诱请她去日本东京拍摄一部《胡蝶游东京》的影片,用来宣扬所谓“中日亲善”思想。 胡蝶意识到问题严重,立刻决定逃到内地,她在上海时期认识的好友杨老虎、杜月生得悉后,便邀约她来山城。 惊喜过后,戴春风慢慢地坐下,双手交叉着陷入深思。 胡蝶是他心中崇拜已久的偶像、女神。 他还在上海打流时,胡蝶已在影坛声名鹊起。 从《火烧红莲寺》开始,戴春风就盯上了片中的侠女红姑,她潇洒飘逸的身影,清新不俗的表演,无不让他痴迷。 从此,戴春风就迷上了胡蝶的电影,几乎每一部都要找来看,等31年中国第一部有声电影《歌女红牡丹》上映,他更加难以忘怀胡蝶的美色和风情。 要不是身份悬殊无缘接近,他早就对胡蝶下手了。 实在是想不到昔日可望不可及的电影皇后有朝一日落入自己的掌控之中,成为自己的猎物。 要是再不下手,恐怕就没有这个机会了。 王铁汉见戴春风想得入神,立刻凑过去说:“只要戴先生同意,我现在就让人将她绑过来。” “蠢货,怎能如此唐突美人呢。” 戴春风斥责一声,他虽然手操生杀予夺大权,但对胡蝶这种名人,却只能智取,不能强夺,否则就会弄巧成拙,引起舆论公愤。 “那那我劝说杨老虎举办一个欢迎宴会,然后引荐您和蝴蝶小姐认识?” 戴春风双手一拍:“好,这事就交给你去办。” “是。”王铁汉谄媚一笑,欢天喜地地走了。 “铃铃铃” 张义刚进入梦乡,刺耳的电话铃声响起。 他走到电话机旁边,拿起电话听筒,里面传来猴子沉重的声音:“处座,郭秘书自杀了。” 黑暗中,张义的脸凝重起来,他有些低估了徐增恩,这场由中统导演的大戏,换了主角后,刚开戏一个回合,铜锣还没响,就谢幕下场了? 他立刻驱车赶到望龙门看守所。 监牢里,一股阴冷的气息让人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寒意,昏黄的灯光下,一具尸体蜷缩在监舍墙角。 这具尸体不是别人,正是郭秘书。 他头上一个血洞,满脸血污,瞪大着眼睛,墙上还残留着自残的痕迹。 “应该是撞破了头,流血而亡。” 望着这具尸体,张义沉思着,他想到了徐增恩拿出的那个长命锁以及他说的那些威胁的话。 “有人探望过他吗?” “没有。属下问过看守,吃了饭后他一直表现得很安静,看守放松警惕后,他突然癫狂,发了疯地撞墙。” 没人探望过,但可以通过饭菜传递消息,一张小纸条就够了。 “立刻将送饭做饭的人逮捕。” “是。” 下达完命令,张义又走到关押其他中统特务的监舍,这一伙人横七竖八地躺着,鼾声如雷。 狱警拿着棍棒狠狠敲了敲铁栅栏,尖锐的刺耳声中,一伙人骂骂咧咧醒了过来,看见张义的那刻,神经瞬间绷紧。 “你们可以走了。” “嗯?”整间牢房的人全愣住了,先是愕然,然后大喜过望。 就在牢房门打开,众人兴高采烈地准备出去时,就听张义又说:“但是.” 但是什么?凡事就怕但是,众人脚步一顿,惴惴不安地望着。 “但是你要留下。” 张义话刚出口,在一众中统特务愕然注视下,突然一指中统行动科长,拔出手枪上膛,对这人连开几枪,将他的脑袋打成了西瓜。 “张副处长,你这是干什么,他是我们”一众特务战战兢兢,头皮发麻。 “将他的尸体带回去,顺便告诉徐增恩,以后再敢玩阴的,这王八蛋就是下场。” 特务们倒吸一口凉气,不寒而栗,你看我,我看你,仓皇失措地抬着尸体溜了。 “行了,都回去继续睡觉吧。”张义撂下这话,转身走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张义来到办公室,习惯性地翻阅起报纸。 突然,大公报上一则平淡无奇的寻人启事再次闯入他的视线。 又是接头召唤。 “初六深夜二十一点十八分,家里老人在榆中路附近走失,至今未归,期间有人在汇海茶楼门口看到,望好心人若有线索,积极联系,必有重酬。” 寻人启事传递的信息很简单,九点十八分在汇海茶楼见面。 然后,他又在报纸的第六版第二篇看到了一则寓言故事,十一行和十八行的两句对话便是接头暗号了。 他不经意地放下报纸,思忖着,今晚该找个什么恰当又合理的理由出现在汇海茶楼呢。 正思忖着,桌上的电话响了。 “喂?毛主任?有何指教?戴老板召见,好的,我马上来。” 放下电话,张义波澜不惊地走进戴春风办公室。 …… 又欠了几章…哭死…… (本章完) 第414章 银行(求月票) 第414章 银行(求月票) “局座。” “来了?坐吧。” 一进办公室,张义见戴春风面色不善的样子,赶紧装出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问: “局座,出什么事了?” “大明星胡蝶你知道吗?” “听说过,只是未曾见过真人.” “很快你就能见到她了。” 戴春风打断他说,“现在不仅日寇红匪猖狂,连土匪盗贼也不让人省心,胡蝶小姐为躲避日寇迫害,决定将事业重心转移到内地,可在归途中,她的财物却被人抢劫了,真是岂有此理!” 原来胡蝶夫妇在逃回内地前,将历年积存的30箱财物托付给了在港负责秘密接送工作的杨慧敏女士。 这位杨女士原是淞沪会战时冒着枪林弹雨之险向四行仓库八百孤军献旗的女童子军,后加入果党赈济委员会,被派遣到香江做接运爱国人士到大后方的工作,因此和蝴蝶夫妇颇有交往。 此次转移,胡蝶夫妇先行,行李由杨慧敏帮忙转运,但蝴蝶夫妇过了西贡、淡水,抵达广东韶关时,却收到自己30箱财物在东江被劫的消息。 胡蝶失宝,自然极为伤心。 戴春风设计要一步步征服女神,第一件事自然要展示自己的手段,帮美人破案,将丢失的宝物找回来。 “此事杨氏夫妇脱不了关系,未尝没有和盗匪勾结之嫌,他们已行至湖南株洲,我已下令当地军统组织将他们逮捕,稍后就会解押至山城,严加拷问。” “那,那属下能做什么呢?” “你准备一下,去一趟广东东江,全力组织侦破劫案。”戴春风一脸严肃,说着递过来一份实物清单。 张义接过来一看,只见上面写着珠宝、首饰、衣物,还有什么旅欧时各国政要名人的合照、签名、题字、纪念品等等。 ‘什么搞屁倒灶的事。’张义心里腹诽着,普通老百姓丢了东西,也不见你这么着急用心啊。 他瞬时想起一个笑话。 说某领导要办公室主任推荐一个能力强的下属去破案,主任马上提了一人。 领导一脸诧异,这人在他的印象里除了会拍马屁,一无是处。 但主任却不这么想,在主任的印象里,此人能力极强。 一次主任的汽车在马路边被人划了,找了当地警察,一周过去没有丝毫动静。 原本是当发牢骚告诉那人,却不想这人一晚上就将嫌疑人揪出来了。 还有一次,主任的亲戚在隔壁城市开饭店被当地流氓勒索,主任咨询此人遇到这种事一般怎么处理,这人说我来解决。 结果第二天流氓就提着礼品上门道歉了。 你说这人能力强不强吧,这样的人不提拔,提拔谁? 还有句话说,破案嘛,你逼得紧他就破得快,你逼得不紧他就破得慢,你不逼,有些案子一万年也破不了。 当然了,案子涉及什么人,下命令的是谁也很重要。 言归正传,吐槽归吐槽,张义一脸凛然地答应下来。 “局座,什么时候出发?” “今天给你放假,休息一下,明天一早出发。” “是。”张义领命,正准备告辞,就听戴春风又说:“中统的事到此为止,徐增嗯这个王八蛋上跳下窜想做部长,哼,虽有二陈兄弟保举,但委座怎能让他称心如意?赏他一个交通部次长,已是法外开恩了。” 交通部次长,看似升官了,实则明升暗降。 “明白。” 从戴春风办公室出来,就见一脸春风的财政部专员刘攻芸正快步走过来,两人的目光不期而遇,本是点头之交,简单地打了个招呼就擦身而过。 瞥见此人,张义猜测他面见戴老板一定是和黄金有关,暗暗一笑,心里又算计起来。 他直接驱车往家里走,故意开得不紧不慢,绕了几圈,确定无人跟踪,才回了家。 乔装打扮一番后,悄然出门坐黄包车去了一趟商场,再出来的时候,俨然是一副小开的装扮。 瞥见商场僻静角落停着一辆凯迪拉克,不知是哪个权贵或富商的座驾,司机正坐在上面打瞌睡。 张义佯装看报纸,等周围看不到人,走上去敲了敲车窗。 司机一脸疑惑地探出头,不待他说话,一记刀手就将他敲晕过去,然后被捆住手脚堵上嘴巴塞入了后备箱。 在干净利落地完成这一切后,张义驾车朝着中国银行疾驰而去。 不管刘攻芸今天提不提款,他必须尽快进去,摸清楚银行里面的路线和环境。 中国银行毕竟不是街边典当、抵押的小店,里面的安保肯定不含糊,想进去做手脚,必然没那么容易。 果然,张义刚下车就瞥见富丽堂皇的银行门口站着两个全副武装钢盔钢抢的卫兵,一进大厅,又看到两个体格壮硕的警卫在四处巡逻。 这些人不是警察,也不是宪兵,而是金警,隶属于宋部长的税警总团,负责看守银行和金库的安全。 他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一个穿着西装的职员走过来问:“先生,请问您办什么业务?” 张义一副凯子不差钱的摸样,大手一摆:“大额转账。” 职员彬彬有礼地示意:“好的,先生,请上二楼贵宾室,那里有专人接待您。” 张义道谢后,登了上铺着红地毯的红木楼梯。 二楼房间众多,站在楼道里,就听见此起彼伏的电话铃声。 职员、衣冠楚楚的客户从各个办公室进进出出。 张义打量了几眼,瞥见正对楼梯口的墙上,一左一右钉着两个指示牌,左侧是“箭头卫生间”,右侧是“箭头贵宾室”。 他心里一动,然后向左侧走去,推开一扇镶着玻璃的大门,眼前出现了另一条走廊。 这条走廊非常僻静,卫生间就在走廊的尽头。 再从这扇玻璃大门走出来时,张义甩着手上的水渍,仿佛上了洗手间一样。 然后,他旁若无人地整理着衣服,又蹲下来系不知什么时候开了的鞋带。 趁人不备,他迅速而精准地握住墙上的两个指示牌,手臂微微发力,干净利落地把它们拔了下来。 随后,又以极快的速度调换了指示牌的位置,等两个警卫听到动静看过来的时候,他又蹲下系起了鞋带。 警卫没发现异常,又收回了目光。 系好鞋带,张义向显示“贵宾厅”的方向走了过去。 卫生间里,一个小职员正专注地洗着手,完全没有注意到一人站在了他的身后。 倏地,这人拍了拍他的肩膀,问:“你们贵宾厅的经理是谁?”职员被吓了一个激灵,诧异地转身,皱眉说:“今天当值的是谢经理,你有什么事吗?” 这人浅浅一笑,说:“没事。” 话音刚落,一记手刀就拍在职员的脖子上,职员摇摇欲坠,又被接住,拖进了厕所的格子间。 然后,这人换上职员的衣服,施施然来到卫生间的窗口。 一支烟抽完,瞥见一辆汽车停在楼下,刘攻芸带着局本部经理处(军统会计室扩充而成)的会计和两名护卫出现,他连忙走了出去。 不过一会,刘攻芸几人就走进了银行大厅,他让随从等候,自己独自上了二楼。 才到二楼转角,就见一个彬彬有礼的银行职员小跑步上前,一脸热情地问:“刘专员?” “嗯。” “谢经理正在接宋先生电话,让我到这里接您,这边请。” “新来的?”刘攻芸暗自纳闷,他是财政部专员,中国银行经常来,昨天刚来过,怎么没有见过这个年轻人。 “今天刚到,我叫宋柯,姑父让来这里历练下。” “宋柯?敢问贵姑父是?”听到这个姓氏,刘攻芸不由慎重了几分。 “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姑父让我在外面不要打他的招牌。这边请!” 职员越是这么说,刘攻芸越觉得这人来由不小,胡思乱想着,浑然没注意头顶的指示牌。 通过镶着玻璃的大门,看着幽静的走廊,他才反应过来:“走反了” 话未出口,身后的职员已迅速而准确地捏住了他的喉咙,一掌拍在他的脖颈上。 然后他同样被拖到了卫生间格子间。 几巴掌下去,刘攻芸惊恐万分的醒来,拼命挣扎着想要出声,但脖子被掐着,想叫却发不出声。 “接下来我问你答,听明白了吗?” 只见这名职员往腰后一摸,一把黑洞洞的手枪瞬间抵住了他的脖子,然后松开了掐着他脖子的手。 “你来银行做什么?” “.取钱你知道我是谁吗?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呜呜呜呜.” “再废话我就毙了你。”职员低声威胁着,又从兜里掏出半截钢管拧在枪管上,刘攻芸浑身一颤,无声手枪,这要是杀死自己别说惊动外面警卫,估计厕所的人听到动静都不会在意。 “取什么钱?” “黄金。” “取多少?” “一万两,兑换成美元。” “如何兑付?” “支票。” 职员冷哼一声,枪管抵住他的脖子,摸了摸他的衣兜,很快就找出一张中国银行的支票,上面有戴春风的签名和印章。 这种支票开票不看人,支票真实就可兑换。 “兄弟.看你面善,不像是悍匪,劝你一句,抢了戴老板的钱,上天入地你都跑不了,现在放开我,就当” “少说废话。问你,你和银行联系过吗?” “戴老板给宋先生打过电话,请银行的给予关照,他让我找值班经理就行。” “哦。”职员望着他微微一笑,落在刘攻芸眼里却不寒而栗,颤抖地说:“饶我一命,日后定有厚报你去死吧!” 他战战兢兢说着,忽然听到卫生间传来开门的声音,全然不顾枪口,狠命地扑腾起来。 “找死。”张义冷笑一声,本想留此人一条性命,却不想他自己找死,他一把锁住此人的喉咙,枪口下移,抵在对方的心脏位置,倏地扣动扳机,“嗤”一声子弹射入,刘攻芸摇摇欲坠落地。 推开格子间的门,就见一个壮硕的警卫一手提着裤腰带,一手按在配枪上,眼睛警惕。 “干什么呢?” “嗤”又一枚子弹飞出,警卫应声倒地。 张义皱了皱眉,竖起耳朵听了听,然后费力地将警卫拖入格子间,用最快的速度清理了现场,洗手后,直接推门而出来到了贵宾室。 “先生,您找事?” “谢经理在吗?” 一个西装革履竖着风头的中年人走过来:“我就是。” 见他陌生,又问:“您是?” “军统的。”张义说着将支票递了过去。 谢经理问:“不是说刘专员来吗?” “戴老板又给他派了新任务,我是他的助理。” 谢经理检查了一下支票,确认无误,没有怀疑,说道:“您稍等。” 说着,他从内部员工通道走进结算室,拿出来一只手提箱。 打开,里面整整齐齐躺在二十扎绿绿的美元和一叠散开的钞票。 “按照今天的汇率,一盎司黄金兑换20美元,一万两即100080盎司,这里是201600美元,如果没问题,就在这里签个字。”谢经理说着,递过来一个特质的硬皮纸。 “没问题。”张义微笑,点了点头,左手拿过钢笔,随手写了宋柯两个字。 谢经理看着,眼神逐渐怀疑起来,左手写字不说,这字也太难看了。 就在这个犯疑时候,就见张义抓起手提箱里那叠散开的钞票塞到他手中:“谢经理,辛苦了,一点小意思。” 谢经理有心拒绝,但1600美元毕竟不是个小数目,他正踌躇间,就见宋柯已经提着手提箱转身走了。 “算了,反正支票没有问题,何必自找麻烦。”快速将钱收入兜里,刚才泛起的意思疑虑,也被他选择性遗忘了。 张义提着手提箱,步履矫健地下了二楼。 人来人往的银行大厅,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位客人的异样,他就这样在几名银行安保人员的眼目下穿过大厅,走出了银行。 然后驾车离去。 过了很久,突然一个小职员从卫生间惊慌失色地跑了出来,喊道:“快,快报警,厕所死了了!” 瞬间,银行警笛声大作。 (本章完) 第415章 醉汉(求月票) 第415章 醉汉(求月票) “局座。” 毛齐五冲进戴春风的办公室,连敲门都省略了。 戴春风当然理解他的心情,同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什么匪徒竟然猖狂至此,连银行和军统的主意都敢打,抓到此人,他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尽管恼恨异常,不过他忍住了,决不能让沮丧的情绪在局里无限制地蔓延下去,到他这儿必须停止。 想到此,他尽量平静地向毛齐五问道: “说说情况吧。” 银行案发后,军统特务很快封锁了银行出口,警察也闻讯赶来,控制了附近几条大街,到处排查可疑分子,但一无所获。 毛齐五带着督查室的人查了几个小时,光是笔录就做了几十份,但都没有发现可疑人物。 “是。”毛齐五组织语言说,“根据现在掌握的情况来看,匪徒只有一个人,驾驶的是一辆进口的凯迪拉克牌汽车.” “凯迪拉克?” 这是美国通用汽车集团旗下的豪华汽车品牌,成立于1902年,其车型设计豪华大气,工艺精湛,性能卓越,是此时权贵和豪商大贾最喜欢的座驾之一。 “刚才警察局接到居院长家司机报警,说他在陪少爷逛商场的途中,连人带车被匪徒劫了,被打晕塞进了后备箱,根据此人的描述,匪徒是一个公子模样的人。” “有画像吗?” “此人受到惊吓,话都说不清楚,根本描述不了匪徒的相貌,但我们给他看过银行目击者描述的画像,确定劫车和银行出现的是同一人。” “同一人?” “是,匪徒先刘攻芸一步进入银行踩点,绑架了一名银行职员后,冒充银行职员将刘攻芸引进偏僻角落,猝然发动袭击,在这个过程中又杀死了一名听到动静的银行保卫人员。再然后,他拿着刘攻芸随身携带的支票,冒领走了20万美元。” “对了,匪徒使用的是点三八口径的手枪,案发时没有听到枪声,估计使用了消音器。” “干净利落,从容不迫,我怎么越听越觉得像自己人干的。”戴春风的脸色又沉了下来。 “齐五也是这么想的。”毛齐五思忖着说,顿了顿,他继续说: “局座,知道刘攻芸随身携带支票的几人都问过了,他们根本没有时间通知同伙里应外合,现在只要查查谁今天看到过刘攻芸,案发时间,他又不在局里,一切就都清楚了。” 戴春风眉头一挑,细细回味着他的话,局本部办公的有上千号人,排除内勤,拥有这种手段能力的人多了去,总不能一个个去查吧,那不得弄得人心惶惶? 但如果加上作案时间,怀疑圈会进一步缩小。 他眼前一亮,问:“有名单吗?” “有。”毛齐五分外谨慎,尽管办公室的门紧关着,屋内也只有他和戴春风两人,但他还是凑到戴老板身边,用极其微小的声音说: “案发时间有三个处长副处长、四个科长、六个外勤主任、二十三个特工外出,督查室已经核实过了,这些人都有任务在身,而且都有人证,除了两人。” “谁?”戴春风眼神一凝。 “情报处的赵依峰和张义。” “张义?”戴春风眉头紧锁,他想起来了,确实是见过张义后才召见的刘攻芸,两个人不但见过面,而且执行的任务也息息相关。 派张义去广东东江是为了组织侦破劫案,寻回胡蝶的财物,但他心里清楚,广东臂长莫及,又是日战区,万一破不了案,还得考虑其他途径解决。 正是存了这样的心思,他才让刘攻芸去银行提钱。 一旦找不到胡蝶丢失的珠宝衣服,有账单在,便可以派人从国外购置。 虽然不是原件,但款色更新、价值更高,胡蝶是见过世面的,见自己如此用心,她还有什么好说的。 但破案的人还没有出发,备用方案需要的钱就被劫了,这不是鸡飞蛋打吗? 难道事情真是张义做的?他倒是有这个本事,但动机呢? 戴春风看着他,认真地说:“有证据吗?” 毛齐五看出了戴老板的犹豫,马上急切地说:“我给他家里打了几个电话都没有人接,到了这一步,必须找到他当面问清楚了。” 戴春风眉头紧锁,张义做这事的理由和动机何在呢?而且他不在局里,本就是自己放的假。 见戴春风依旧犹豫不决,毛齐五恳切地说:“局座,那可是20万美元,够武装一个加强团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再晚他就跑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戴老板被这句话说服了:“你去办吧。” “是。” 张义的照片此刻正摆放在毛齐五办公室的桌子上,三四个精干的督查室的便衣认真地看着照片。 毛齐五叮嘱道:“张副处长都认识吧?给我仔细看清楚了,把他刻在心里、刻在骨头里。不仅如此,我还要你们发挥想象力,把他戴口罩、墨镜,甚至是装扮成女人的形象都在脑子里面过一遍。” 不一会儿,几个便衣先后抬起头来,表示已经准备好了。 毛齐五看了看手表,开始布置任务:“我已经通知了城门和各大交通要道协助排查,你们分别带人去火车站、汽车站、码头,一看到他,立刻抓捕。” “所有人都检查一下武器,子弹多带,有备无患-——出发。” 几个便衣听到命令立刻起身,一拥而出。毛齐五趁人不备,拽住一个便衣对他使了个眼色。 便衣会意,稍稍放慢了脚步。待众人离开,毛齐五对这人小声交代道: “你的任务一会交给别人,你只负责做好两件事:一,搜查他的家;二,盯紧谍参科他那些手下,尤其是叫猴子和钱小三的,电话信件,包括他们接触的每一个人。” “明白。”便衣领命后,又问了一句:“要动枪吗?” 毛齐五不带丝毫犹豫:“一但发生冲突,可以动枪。” “是。”便衣一脸凛然地走了。 该布置的都布置了,应该没落下什么细节,毛齐五踌躇满志,一边踱着步子,一边在心里暗暗想着。 突然,桌上的电话铃响了。 “有什么发现吗?” 毛齐五一把抓起电话,感觉自己的心脏似乎停跳了几秒,但很快他脸色一沉,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直到电话那头频频传来“喂喂”的声音,他才醒过神来,应道:“这里是军统局秘书处,张义确实是我们军统的人,他怎么了?什么?” 挂断电话,毛齐五长长叹了口气,又拿起电话,有些疲惫地说:“通传一下,计划取消,让他们都撤回来吧,对,全部的人。” 下达了命令,他直愣愣坐了一会,才吩咐秘书:“备车,去渝中警察所。” 天渐渐黑了。 毛齐五几人赶到警察所的时候,警察分局局长已带着所长等人毕恭毕敬地候着了。 “毛主任大驾光临,本所蓬荜生辉” 毛齐五顾不上寒暄,打断他,沉声问:“到底怎么回事?” 局长说:“没没啥,就是打架。接到报警,我们将人带了回来,两个人都喝了不少,录不了口供。 刚刚一人酒醒了,说他是军统的人,但又提供不了证件,我们不敢大意,只好打电话核实。”“打架?” “对,据当时的目击者称,是一人碰了另一人的肩膀,多瞅了两眼,然后对方不依不挠,另一人,不,是张副处长就动手了。不过,张副处长没吃什么亏。” 说着,他的声音小了点:“那边是负伤退伍的国军74军的,断了一只手,每天买醉发疯,穷光蛋一个,想让他赔偿,估计有点悬,不过我们已经替张副处长教训了一下。” 几个小时前,张义走进街边一家川菜馆,听见不远处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循声望去,就见一个醉汉歪歪扭扭地截住路人唠叨: “瞅啥瞅,没见过断手的?老子让国军抓了壮丁,当兵上战场打小日本的时候,你们这些哈麻皮在干啥子?” 路人的行人见到醉汉,无不战战兢兢绕路离去。 如此,醉汉气势更凶,又指着一个肥头大耳的商人骂道:“龟儿子,说得就是你,吃得肥头大耳的,捐过钱吗?捐过枪吗?他妈的,就知道躲在大后方大鱼大肉,我日你祖宗。” 说着,就扑了上去。 商人虽然肥硕,但身段灵活,一个闪避就躲了过去,醉汉一个趔趄,摔了个狗吃屎,惹得路人哈哈大笑。 商人骂了一声“龟儿子”也扬长而去。 醉汉好半天才起身,佝偻着身子找了个墙角坐下,继续旁若无人地发着牢骚。 张义若有所思,径直进了川菜馆。 已过了饭点,店里没其他食客,老板兼厨师在柜台打瞌睡,老板娘坐在后厨口的小板凳上摘菜。 柜台旁一只老钟表滴答滴答不知疲倦地走着。 “老板,炒几个家常菜,再来一壶酒。” 张义挑了一张相对干净的桌子坐下,掏出两张百元大钞。 看到客人,老板娘热情地招呼起来,端茶倒水,老板则是一声不吭地转身进了厨房。 随后老板娘也进后厨帮衬起来。 张又义看了一眼手表,然后又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悄无声息地上前将钟表调前了半个小时。 不一会儿,几道家常菜就端了上来,他一边吃一边不经意地问:“几点了?” 老板抬头瞥了一眼,闷声说:“马上三点。” “都三点了啊?” “那可不是?你做什么活路的?这吃饭够晚的啊。” “做点小本生意。” 张义一边吃,一边喝酒,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拉着家常。 很快,他吃完了,砸吧着嘴说:“菜做的不错,原模原样给我再来一份,打包。” 说着又掏出两张钞票放在桌上。 老板老板娘喜出望外,收起钱再次进后厨忙了起来。 张义又不动声色地将挂钟的时间调了回来。 很快,他拿着打包好的饭菜酒水出了餐馆,迎着不远处墙角下的醉汉走了过去。 面对面,张义直勾勾盯着醉汉,醉汉被看的有些发怵,瞪着惺忪的眼睛问:“看锤子看。” 张义将饭菜酒水递给他。 醉汉一愣,不可置信地接过去:“给我的?” “你打过小日本?” “那是。”醉汉将油纸包用嘴撕开,扒拉着饭菜,狼吞虎咽地吃着,伸出那只断手,含糊不清地说: “看到了吧?老子单手挡大刀,断了手还干掉了一个鬼子军曹。” “骗人吧?日本鬼子白刃战用的是刺刀吧?国军用的才是大刀。” “龟儿子骗你,鬼子拿的就是大刀。” “扯淡了吧?吹牛也不打草稿。”张义一脸不屑,凑到醉汉跟前,眼神鄙视: “你不会是逃兵吧?正是因为有你种人懦夫,国军才在战场上一败再败-——” “嘭!” 醉汉怒了,将饭菜一丢,一拳就砸在张义脸上。 张义也怒了,反手也给对方一拳。 然后两人扭打到一起。 路人愕然地看着这一切,直到一个路过的巡警吹响警哨。 此时,听完局长汇报,毛齐五不置可否,思忖了一会,对自己的秘书低声嘱托了几句,才说:“先见见人吧。” “好,毛主任这边请。”局长讨好地在前面带路,进了值班室,终于看到了张义。 此刻,张义已是鼻青眼肿,看见毛齐五来了,他一声不吭,什么话也没说。 毛齐五见他一身酒气,伤势也不似作伪,直直望了他一会,貌似不经意地问: “张副处长,今天都干什么去了?” “在家休息啊,然后就去吃饭了,本来看那醉汉可怜,想着接济一下,谁想这厮脾气这么大,狼心狗肺” “哦,你出门的时候几点?” “没注意,到餐馆的时候是三点吧?你问这个干什么?出什么事了?” 三点,那个时候刚案发,张义分身乏术,他不可能一边作案一边去餐馆吃饭,到底哪里出问题了呢? 毛齐五心里说不出的沮丧和疲惫,这时他的秘书悄声走过来附耳说了几句,他更失望沮丧了。 “帮张副处长办理手续,然后送他回家。” 撂下这话,他径直离开警察局,迎着黑夜的冷风,阴沉疲倦的脸上浮起令人难以捉摸的神情。 不是张义,难道是情报处的赵依峰? 可这个人同样消失了。 就在他上车之际,一边便衣匆忙跑了过来:“毛主任,收到线报,有人今晚要在黑市兑换大额美金。” “消息确定吗?” “没问题,这个线人我很熟悉,他提供的消息向来很准确。” “太好了,马上布控。”毛齐五的脸上渐渐浮现光彩,目光也变得明亮起来,全然没有了刚才的疲态。 (本章完) 第416章 接头(求月票) 第416章 接头(求月票) “张副处长,你早点休息。” “张副处长?” “嗯?” “行了,还有正事呢,咱们走吧。” 看着张义翻了个身,逐渐发出平缓的呼吸声,两个便衣对视一眼,转身离去,重重地关上了门。 屋内陷入一片死寂,唯有墙上的钟在滴答作响。 张义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仿佛真的喝醉了。 过了一会,确定督查室的便衣已经走远,他的手指微微动了动,接着,缓缓抬起了头,眼神瞬间变得清醒而锐利,哪有半点醉酒的摸样。 他迅速起身,轻手轻脚走到窗前,小心地挑起窗帘一角,观察外面的便衣是否离开。 确认安全后,他快步返回卧室,重新换了一身衣服,然后去了卫生间。 再出来的时候,已变成了一个二十六七岁、肤色稍稍有些黝黑,目光锐利,眉眼酷似电影画报上的某位当红男星。 他检查了一番枪支弹药,将一枚手雷用细绳系在门后,然后从客厅的窗户离开。 出了窗户,他从兜里拿出一根穿有细线的针,尾端紧紧栓在窗闩上,系成了活扣,然后从外面将窗户关上,随后扯出线头,用力拉拽,里面的窗闩随之插进插口,窗户从内闩起开了。 而后,他又扯动窗户缝里牵出来的细线活头,用力一拽,里面的活扣应手解开,再用力一抽,细线便完整抽了出来。 如此,轻轻松松、毫无痕迹,便从外面将窗闩上了。 快速清除窗台上的痕迹,他转身离去。 徐增恩家里依旧宾朋满座,几名夫人坐在一起搓着麻将,另外几个男客在喝着香槟高谈阔论。 男主人却有点心烦气躁,一个人在书房看着文件。 文件的开头依旧是“中统局徐副局长增恩”这种行文方式,这是常先生惯有的行文方式,对两统下达手令,只提副局长的尊姓大名,对正局长并不提及。 这样一来,军统的贺局长和中统的朱局长即便想过问局里的事,看到这种行文方式,也只好免开尊口了。 但凡事都有例外,贺局长不问军统的事,是真不问。 盖因常、戴关系十分直接,戴春风有什么问题都是直奔老头子那里请示汇报,真正的局长是常某人。 而中统的情况又不一样,首先朱局长是以中央秘书长的本职兼任的局长,这个位置凌驾于各部部长之上,可以说是党内仅次于总裁、副总裁的第三把手。 以这样的实力地位来遥控中统,徐增恩不得不有所顾忌。 再者,朱局长不但是常某人江浙籍官僚集团里的第一流红人,而且此人政治野心、权利手腕,争权夺利的欲望十分强烈,有权哪有不抓的道理,如此一来,他的势力顺利打进中统,最终形成了一股可以和徐增恩直接抗衡的重要力量。 近日老头子对他不不假辞色,更是在一定程度上默许朱局长的势力上跳下窜,眼看自己的中统“王座”摇摇欲坠,要被“自家人”抄底,他如何不恼怒。 但他又能怎么办? 究其原因,还是自己反红不力,但如今是国共合作时期,去哪里反红? 红党办事处? 他真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干点什么事出来,别说常某人,天下人的吐沫星子就可以把他淹死。 正胡思乱想间,桌上的电话响了。 他接起,对着话筒轻声问:“谁?” 对面传来一个沙哑激动的声音:“是郭秘书吗?” “你打错了。” “没有啊,郭秘书说要是联系不上他就打这个电话怎么会打错呢”对面那人似在自言自语。 “你是谁?”徐增恩刚想挂断电话,听到这话一个激灵,忙问起来。 “我?我是黑市老刘啊。” “哦,郭秘书不在,我姓徐,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 “您是徐局长吧?”电话那端的声音谄媚了几分,“长官,告诉您一个消息,今晚红党要在黑市兑换大额美金。” 说完这话,电话挂断了。 而电话这头,徐增恩的面色凝重起来。 “大额美金?红党?”他喃喃自语了一会,突然眼前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马上拨出一个电话。 “我是徐增恩,你马上帮我查一下刚才.九点十分打入我家的电话位置,户主是谁?” 等了一会,对面的人似乎也在打电话查询,片刻后说:“报告局座,是公用电话,位置在渝中仁和街西口。” “知道了。” 挂断电话,徐增恩又打出一个电话:“你马上带人去一趟仁和街西口,将那里交易的红党带回来。” 与此同时,乔装打扮后的张义此刻已出现在汇海茶楼。 时间是二十一点十分。 他站在茶楼对面的阴影里,观察了一会,见没有异常,才不急不躁地穿过街。 一进茶楼正门,一楼大厅柜台左侧,靠近厨房的位置背靠墙坐着一位驼着背满头白发的老人,青筋暴露的手颤巍巍捏着一枚棋子,浑浊的眸子穿梭在棋谱和桌上的棋局之间,举棋不定。 这个位置视野开阔,可以看见进出茶楼的每一个人,一旦发生什么意外,又可以马上通过厨房撤退,可进可退。 张义断定此人就是接头人郑呼和了。 不过老郑的化妆技术也是绝了。 柜台后面,掌柜的正在拨拉着算盘。 他用余光打量,其他桌上稀稀拉拉坐着几个茶客,有的看报自酌自饮,有的喝茶对弈。 然后他看了一眼手表,时间是二十一点十四分,便一副感兴趣的样子走过去观察起棋局。 “我能坐在这儿吗?” “随意。”老人咕哝着,头也不抬,但身体却微微前倾了一下。 张义轻笑一声,他没有掩饰声音,郑呼和肯定听出来了。 但即便认识,未到接头时间,谁也不能坦诚相认。 张义招呼小厮上了一壶茶水,等小厮走后,才说:“老先生下的是残局?” “后生你也懂棋?” “略懂一二。” “哦。”老人不经意扫了一眼柜台上方的挂钟,将棋谱收了起来,露出下面折叠起来的大公报,折叠处是半截寻人启事。 见此,张义也不紧不慢地从怀里掏出一份报纸,随手压在了寻人启事上。 老人看他的目光认真了起来,隐隐有些愕然和激动。 但张义目光平和,一双眼睛炯炯有神,随口问:“我能抽烟吗?” “想抽就抽呗。” 张义摸出烟,又掏了掏兜,问:“带火了吗?” “带了。”老人颤颤巍巍摸出一盒火柴,点燃,张义凑过去点燃烟草。 老人问:“你今年多大岁数?” 张义说:“三十五。”老人说:“看着不像啊。” 张义没有说话。 接头就在悄无声息中完成了。 郑呼和隐隐有些激动,尽管有预兆,他还是难以相信,张义就是大名鼎鼎的“深海”,不,是“美人鱼”。 他惊奇地瞪大眼睛,就听张义拾起白棋,说:“下一局?” “下一局。” 棋盘重新摆开,两人在这方寸小盘上,厮杀起来。 郑呼和似乎有点强迫症,他总要把一个个车马炮兵的棋子摆的整整齐齐,相比之下,张义摆起来就显得率性随意,手持棋子啪啪地放着。 两人都不说话,棋盘上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厮杀得正烈。 很快,郑呼和这边败下阵来,他像个气急败坏的老头子输了棋恼羞成怒一样,气呼呼将棋子一丢,嘴里嚷着“不下了不下了”,直接夺门而走。 张义重新将棋摆好,又喝了一会茶,才离开了茶楼。 出了茶楼,走出不远,在一处小河边,两人再次聚在了一起。 郑呼和从嘴里拿出一枚核桃,声音不再含糊不清,他伸出双手:“郑呼和。” 张义也随即伸出手:“张义。” 两双大手随即握在一起。 “深海同志,终于见到你了。”郑呼和严肃起来,郑重说: “感谢你这么多年为组织做出的一切,我向你致敬!我以红党战士的身份向你致以军人最崇高的敬礼!” 随即他退后一步,立正,向张义敬了一个军礼。 张义也立正,向郑呼和敬了一个军礼。 “其实,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我很自私,一直瞻前顾后.但身为中国人,国难当头,总要做点什么。”张义深深叹息着。 “我懂,国难当头,为了国家,为了民族,我们总要做点什么,哪怕这是一条不归路。”郑呼和神情凛然,“说不如做,无数红党和仁人志士一直在为民族的独立大业不懈奋斗着,当前最重要的事,就是将小鬼子赶出中国。” “很快就会看到这一天的。”张义肯定说。 “我也坚信。”郑呼和看了看手表,突然转移话题,“我现在代表红党山城地下党领导跟你讲话。” 张义凝神听着。 “为了加强党的领导,上级决定成立以你为核心的情报小组,你为组长,我是副组长。 我是你的唯一联络人,以后你通过我直接和山城地下党的负责人叶副主任联系,鉴于你的身份特殊,除了我之外,只有叶副主任和宝塔山的几个首长知道你的身份,不存档案,不做通报。如果弦断了,叶副主任会亲自和你联系。” “明白。” “军统局这边需要你长期潜伏,安全起见,以前的代号全部废除,新的代号只有一个数字-——031。” “031?” “对,031同志,你现在有什么想说的吗?” “责任重大,倍感荣幸。”张义一脸凝重,顿了顿,掏出一张纸条递给郑呼和。 见上面写着一个地址,郑呼和问:“这是什么?” “二十万美金,算我送给地下组织的一份见面礼。” 郑呼和一脸惊诧:“是你抢劫了中国银行?031同志,你怎么能做这么危险的事呢?一旦引起怀疑.” “不是抢劫,准确说是拿,这笔钱是军统的,与其戴老板拿去讨好美人,不如用在该用的地方。” “可是,这不会引起他的怀疑吗?” “信任和怀疑永远都是相对的。”张义摇了摇头,过了今晚,自己身上的嫌疑将彻底洗脱。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我要向上级汇报。”郑呼和严肃说。 “这是你的权利,不过我现在是你的领导,你需要先执行命令。” “.好吧。”郑呼和无奈地收起来纸条。 “另外.”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你先说。” 张义说:“有件事很急迫。” 他三言两语将军统四一大庆祝大会前清理各看守所集中营的事述说了一遍。 “名单我正在想办法,但直接负责这件事的是司法处,我暂时没有好的主意。” “知道了,我先向上级汇报,到时候通知你。” “该你了。” “香江沦陷,有一批爱国、民主人士被困在孤岛,上级收到情报后非常关心,果党赈济委员会也在做这件事,但他们和我们的目标不同,赈济委员会虽然也有我们的人,但职位太低,根本起不到作用” 张义截住他的话:“这件事正好我能使上力。” “你要去香江?” “不是,是广东东江。” 张义将戴老板派自己去广东东江全力组织侦破劫案,帮胡蝶寻找行李的事说了一遍,“或许我可以利用职务之便,开辟一条通道,将这些爱国、民主人士接到内地。” 原来如此,郑呼和顿悟,立刻说:“好,我回去马上向上级汇报,研究初步方案,负责和那边的地下组织协调。” “还有什么问题吗?”张义问,这是要离开的信号。 “没有了,保重。” “保重。” 两人握手道别,各自消失在黑暗中。 另一边,仁和街西口,黑市掮客老刘正带着两个孔武有力的随从焦急地等待着。 这是一条狭窄的小街,此刻已经空无一人。 一个随从看了看四周,有些茫然地问道:“老板,都过去这么久了,卖家会不会不来了?” 老刘一脸阴郁,不会真被人放鸽子了吧? 那人说有大额美钞交易,他原本不信,但那人说是郭秘书介绍的,他只好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来了,可此刻已是深夜,对方却迟迟不肯现身。 “再等一会。” 老刘犹豫道,话刚出口,就听一名手下警觉地拔出手枪盯着黑暗处冷喝一声:“谁?” 黑暗中,回答他的只有“砰”一声枪响。 枪声一响,急促的脚步声中,另一遍也响起枪声。 就像捅了马蜂窝一眼,瞬间,两边枪声大作,局势陷入一片恐怖的混乱。 …… (本章完) 第417章 怀疑(求月票) 第417章 怀疑(求月票) “砰砰砰”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巷头巷尾交火,中间位置的掮客老刘三人首当其冲,腹背受敌。 老刘和一名随从先后中弹身亡,剩下一人大腿被子弹打穿了,匍匐在地上挪动着,疼得他呲牙咧嘴。 “赵长官,是你吗?” 巷口督查室一人听到这话,立刻喊问:“马永刚?” “是,是我。” 确认是自己的线人,“赵长官”立刻想冲上去,将他拽回来。 他摘下自己的礼帽,用枪口顶着,迅速朝墙角伸了出去。 对面看见有礼帽伸出来,抬手就是一枪,“砰”的一声,“赵长官”的礼帽被打飞了。 “赵长官”缩回身子,躲在墙角,心有余悸。 “火力压制。” 连绵不断的枪声中,“赵长官”一鼓作气冲了出去,死死抓住线人的手腕,擦着子弹把他拖到了射击的范围之外。 线人的腰部又中了一枪,血流如注,脸色惨白。 “赵长官”用一只手死死地摁住他的伤口:“到底怎么回事?” 线人嘴唇颤抖着,哆嗦了半天,才说: “卖家.没来。” “赵长官”一愣,似乎想到了什么,低头看着线人,直言道: “老弟,腰子都被打穿了,估计活不了,你还有什么遗言。” “我”线人一张脸已苍白如纸,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 “放心,你的家人我会照顾的。” “赵长官”顿了顿,面色平静地说了一句,然后咬着牙将枪口抵在线人的胸口上,紧闭着眼睛扣动了扳机。 “砰!” 送走了线人,他立刻迂回到大队伍,找到了毛齐五:“毛主任,事情好像不对。” 毛齐五面无表情,吸了吸鼻子:“哪里不对?” “卖家没有来,对面的人应该也不是红党,枪声不对,他们用的枪和我们一样,都是勃朗宁和毛瑟手枪,地下党的武器向来驳杂.” 毛齐五一愣,对面用的也是制式武器,那就是中统的王八蛋无疑了,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心里有太多的疑问了,他想了想,望着“赵长官”说:“赵组长,你去喊话,马上让他们停火。” 赵组长心下一惊,子弹不长眼睛,中统的王八蛋躲在暗处丧心病狂,万一 “嗯?” 他正犹豫间,就见毛齐五鼻孔哼了一声,直勾勾盯住了他,只好强作镇定地说: “是。” “对面的可是一处的兄弟?在下二处赵大有,以前在邮检处供职,有认识的兄弟吱个声,我这就出来。” 喊完话,赵大有举着枪缓缓从墙角走了出来。 无人声援,迎接他的是两声枪响。 子弹打在脚下,碎石四溅。 “你说是二处的就是二处的?把枪放下,慢慢走过来。”对面响起一个嚣张的声音。 赵大有一时没有办法,他垂下枪口,慢慢弯下腰将枪放下: “我们毛主任就在这里,难道还能冒充不成,带头的出来说话。” “谁?大毛?这个老乌龟被人戴了绿帽子屁都不敢放,窝囊废一个,他会跑这里来?骗鬼呢!”对面那人不屑说着,就在赵大有将枪放下,刚要直起腰的瞬间,“砰”地开了一枪。 子弹击中了赵大有的手腕,他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 局势又变得紧张起来。 军统侦查室的人立刻举起手枪准备还击了,关键时刻,毛齐五站了出来,他黑着脸对大家说: “都放下枪,都放下,你,放下,一处的都是小人,咱们就不能君子一回吗? 对面的,我是军统局代理主任毛齐五,我现在出来,你们带头的也滚出来。” 说着,他大义凛然地走了出去。 “好像真是大毛,别开枪!” 对面那人狐疑说着,见手下两人又举起了枪,连忙呵止。 但已经迟了,一枚子弹打在毛齐五脚下,一枚子弹擦着毛齐五的屁股而过。 毛齐五惨叫一声。 此刻,因遭遇突袭而短暂发蒙的军统督查室便衣已经清醒过来,几个人冲出去果断地对准刚才开枪的方向扣下扳机。 “砰、砰、砰、砰、砰——” 对面几人直挺挺倒了下去。 “别开枪,都是误会,刚才是枪走火了” 已经杀红眼的军统督查室便衣哪顾得上这个,越战越勇,一鼓作气直接冲了过去。 “砰砰砰” “别开枪,我们是一起的” “打得就是一处的王八蛋,敢打我们毛主任,咱就一命抵一命。” “砰” 一处二处这一对在特殊历史条件下诞生的兄弟怪胎,平时因为一点蝇头小利就互相下药,更别说此刻已经杀红了脸。 料理了中统的七八人,众人顾不上其他,迅速围到毛去五身边检查伤势。 鲜血从毛齐五的屁股渗出来,染红了裤子。 毛齐五满头大汗,大口喘着气,努力忍着剧痛。 “快去将车开过来,送毛主任去医院。” 一个组长指挥众人将毛齐五扶上车。 如果不是中统那人被呵斥了一下,枪口失准,这一枪很可能打中毛主任的命根子,非死即残。 医院病床旁,向心影正在亲手给毛齐五的屁股上缠纱布。 虽然一直没说话,但毛齐五用余光瞥见了向心影眼角的泪痕。 毛齐五说:“哭什么哭,骨头没事,不过是擦破点皮,掉块肉,补补就好了。” 向心影擦了一把眼泪,继续沉默地包扎着。 “别哭了,戴先生马上就来了。” 话音刚落,就见戴春风一身戎装黑着脸走了进来,身边除了贾副官,还跟着情报处处长杨荣。 毛齐五转头看了看,刚想翻身,“呲——”屁股上的伤口传来一阵剧痛,他没忍住,轻轻叫了出来。 “善余兄,不用起身。”戴老板快步走到床前,见向心影泪眼婆娑的模样,不由多看了几眼,然后收回目光,拍了拍毛齐五的肩膀,关切地询问了几句。 毛齐五既感动又得意,伤疤便是功勋章,以后谁敢说自己只是个坐办公室的。 “中统的王八蛋都死了?”戴春风问道。 “是。” “负隅顽抗?” 毛齐五点了点头:“当时现场有些失控,都杀红了眼。” “中统的王八蛋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毛齐五无言以对,他也想知道,可现在线人、掮客和中统的人都死了。 见戴春风眉头紧锁,毛齐五瞥了一眼杨荣,问:“情报处那个叫赵依峰的有消息吗?” “他死了。”“死了?”毛齐五异样了。 杨荣接着说:“警察局在小树林发现了一具尸体,已经证实是情报处的赵依峰。” “他杀?” “是。”杨荣脸色凝重,继续说:“谍参科那边查到此人和中统郭秘书的死有关,有人看见他和望龙门看守所的狱警碰过面。” “这么说他是中统的人?” “是啊,都怪我眼拙,手下混进了异己分子都不知。局座,我请求处分。” 戴春风面沉如水,摆摆手:“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问题是那20万美元去了哪里?” 毛齐五越听越纳闷,忍不住问:“这么说银行劫案是赵依峰做的?” 当初列上嫌疑名单的共有两人,一个是赵依峰,一个是张义。 但相比赵依峰,他更怀疑张义。 没有其他原因,纯粹是基于对张义本事的了解,毕竟能做下此案的人,手段胆魄心机都不能小觑。 请...您....收藏_6191书1吧(六\\\九\\\书\\\吧!) 赵依峰不过是情报科一名小组长,他的胆子特忒大了吧? 杨荣说:“我的人又去搜了一遍赵依峰的家,从他家天板上发现了箱子拖拽留下的痕迹,根据尺寸和银行那边提供的线索,应该是装美金的手提箱,可惜他人死了,线索又断了。” 一听这话,毛齐五一脸泄气,感情自己从一开始排查方向就错了? 他小心看了一眼戴老板,见他脸色又沉了下来,虽然心下满是疑团,一时又不敢进言。 过了一会,只听戴春风说:“原本我是可以给你记功的,可是,鸡飞蛋打,什么也没有捞着。” 他的语气中满是疲累。 “齐五不要功劳,我不干贪功的事儿,脏活累活都是大家一起干的.只是这二十万美元是局里的经费,本来开支就捉襟见肘” 戴春风不说话,思忖了很久,阴沉的脸上露出一丝狠辣:“你专心养病这笔账迟早要和徐增恩算。” “局座!”见戴老板要走,毛齐五又喊了一声,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戴春风看出他的异样:“还有什么事?” 毛齐五又不吭声了。 杨荣识趣地说:“局座,我先回去了。” 说着对毛齐五点点头,转身走了。 病房里就剩下毛齐五、向心影、戴春风三人。 “你也出去。”毛齐五又对向心影说。 等她走后,戴春风直接说:“说吧,什么事?” 毛齐五顿了顿说:“雨农兄,我总觉得事情哪里有些不对。 这个赵依峰的死太诡异了,死得恰到好处,死得正是时候。 我总感觉这背后有只无形的大手在操控着这一切。 今天的事,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圈套,先是通过黑市将我们的人引过去,中统估计也是一样,这是故意让我们自相残杀啊,等我们将视线转移到中统身上的时候,幕后之人又引导我们发现赵依峰家里的线索,一环套着一环.” 戴春风眉头一挑,沉吟了一下,锐利的眼神盯住毛齐五: “这么说你还是怀疑张义?” 毛齐五叹了口气:“说实话,我的确怀疑他,可证据显示,我的判断又错了。” “理由呢?” “我觉得赵依峰即便是中统派进来的内奸,可他没有那个胆量和本事做这件事。” “我记得影子说过,大部分人会在一群清白的人里找内奸,他的方法是假设每个人都是内奸,再一个个地证明他们的清白。 案发时间有三个处长副处长、四个科长、六个外勤主任、二十三个特工外出,督查室虽然核实过,这些人也都有人证,可你能保证他们没有同伙吗?” “可是.”毛齐五仍不死心,“局座您也说过,永远不要轻易贸然怀疑一个人,也不要放弃对一个人的怀疑。 而且,一个人总是让人无端地产生怀疑,这个人即便再无辜,也不能赋予重任。再说了,宁肯错杀一千,也不能放过一个.” “证据,我要确凿的证据。” “暂时没有。” “那张义做这件事的理由和动机呢?他和中统合谋了?” “这这肯定不会。” 戴春风有些不悦:“善余兄,有些厉害关系你是要有数的,抓人杀人很简单,但没有证据就抓人,你让其他人怎么想,我们以后的工作还怎么做。” 话已至此,毛齐五只能识趣地闭嘴,逻辑上,要证明一样东西存在很简单,找出这件东西。但要证明一样东西不存在呢?很难。 戴春风见此,语气缓和了几分:“当然了,怀疑甚至是调查局里的可疑分子这是督查室的职责,也是你的权利,你可以调查任何人,包括我在内。” 毛齐五尴尬一笑:“局座说笑了,那还不如调查我自己,也许我做梦的时候,去抢劫银行了。” 戴春风哈哈一笑,又说:“用人要疑,疑然也要用,关键是要用好。” 虽然在笑,但笑容却有些令人难以捉摸。 毛齐五正思忖着局座这话背后的韵味,就见戴春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好好养伤。” 从医院出来,戴春风眯眼望着阴沉沉的夜空,之前的疲倦一扫而光,眼神和气势立刻变得不一样了。 贾副官小心问:“戴先生,回公馆吗?” “先开车吧。” “是。”贾副官一点也不奇怪,老板凡遇大事不决或者心情不好的时候,总会驾车到处兜圈子。 汽车一路横冲直撞出了山城,虽然过了宵禁时间,但戴老板的汽车谁敢拦。 山城市郊,一片密密麻麻的平房组成的居民区,因为不在市中心,显得格外幽静。 贾副官隐约瞥见“山城电厂家属院”字样的招牌,戴春风突然让车停了下来。 “你们在车上等我,我去去就回。” “.是。” 贾副官和司机一头雾水,这荒郊野外的,老板来这里干什么? 难道还有他们不知道的相好的? 但这种事怎么问。 戴春风下车后踌躇了一会,突然看了看贾副官和司机,最终目光落在一身便装的司机身上:“咱们换下衣服。” 司机更郁闷了,没有丝毫犹豫,连忙将衣服脱了下来。 戴老板换上司机的西装礼帽,转身消失在黑暗中。 他走走停停,最终停在一户挂着福字的人家门前。 他走上去敲了敲门,三长两短,不久,屋内亮起一丝亮光。 很快,脚步声响起,门开了。 是个女人。 她将戴老板迎了进去,光影下露出她的面容。 20出头,长相清秀,裹着一件素袄。 即便如此,依然可以看出她身上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如果和一般工人相比的话。 此刻,她挺身立正,敬了一礼:“主任。” 戴春风打量她几眼,说:“莺尾,该你出马了。” “是。” (本章完) 更新晚点或明天 更新晚点或明天快过年了,工作忙,又天天被催婚,相亲中,一言难尽…… (本章完) 第418章 声东击西(求月票) 第418章 声东击西(求月票) 东江码头嘈杂混乱,到处车水马龙。 路过的老百姓或举着膏药旗兴高采烈,或谄媚地向设岗检查的宪兵鞠躬哈腰,如果不是那几面随风摇荡的膏药旗,几乎看不出半点被占领后的迹象。 “这帮顺民。”钱小三不屑地啐了一口。 顺民无疑是一个刺痛人神经的字眼。 “老百姓只是想活下来罢了,打仗是咱们军人的事。”猴子反驳说。 年初,日军陆战队在汕尾、白沙浮、大德港等地登陆,东江彻底沦陷,烧杀抢掠之后,日军开始建立秩序。 这个时候国军在干嘛?自然是响应第二次反红高潮,忙着对东江抗日根据地发动进攻呢。 国不知有民,民自然不知有国,仓廪实则知礼节,衣食足则知荣辱。 没帮着日本人打你就不错了,还有什么好苛求的。 要是人人都有血性骨气,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汉奸和伪军了。 “别说话,免得暴露身份。”张义警惕说。 他们三人打扮得像个游学归来的日侨,穿着卡其色青年装,手里提着日产的行李箱。 顺着人流走进出口处,才看见几个执勤的日本士兵,个子又矮又黑,三八式步枪上的刺刀高高盖过他们的头顶。 “你的,证件,拿出来。” 他们只会几句蹩脚的中国话,见张义一口流利的日语,日本士兵马上改用日语,态度和蔼了不少,行李箱也不用检查,直接放行。 “处座,接下来去哪里?” “先接头。” 张义拿出地图看了一会,伸手拦下两辆黄包车,载着几人到了一个叫蒹葭旅社的地方。 旅社大门虚掩着,张义走过去屈指敲门,三重两轻,一个模样利索的日本女人立刻开了门。 她头发白,穿着和服和木屐,说一口流利的日语。 “惠子?” “哈衣。” 张义又用汉语问:“林蒹葭?” “是我。”女人也改用了汉语。 那便是找对人了。 她就是负责这个联络点的林嫂,出生东北,在佳木斯生活了二十年。 她的丈夫曾经是军统特工,在一次刺杀中丧命,她也被通缉,辗转来到了广东,继续为军统做外围工作,开旅馆做掩护。 张义从怀里掏出一个写有“阅后即焚”的信封交给她。 林嫂打开看完,呵呵呵地笑了起来,声音有点刺耳。 “想不到戴老板还记得我这个老婆子。”她表情有些复杂,感慨了一句,然后转身进了房间,从枕头套底下抽出一张从报纸上剪下来的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穿鬼子军曹衣服的男人,三十出头,斜跨着一支驳壳枪,头发整齐地向一边梳着,蒜鼻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正谄媚地朝左边一人说着什么。 左边这人身着笔挺的日军少佐军服,消瘦的脸上,透着病态的苍白,眼睛细长且微微上挑,眼神深邃而阴鸷。 “他叫彭为忠,是宪兵队的翻译,哥哥外号彭叫驴子,是东江最大的土匪,或许他知道些什么。” “林为忠一般在哪里活动?”钱小三忍不住问。 林嫂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又转身进了房间。 房间正中的桌上供奉着一副遗像,林嫂走上去点了三根香,默默地拜了拜,然后便坐在对窗的椅子上发起来了呆。 “走吧。”张义对着林嫂微微躬身,然后便带着猴子钱小三离开了。 “处座,接下来去哪里?” “妓院。” 妓院,烟间里光线暗淡,日本宪兵队长春田一郎要了一杯上好的龙井茶后看了看手表。 突然,微暗的灯光下,一个女人的身影浅浅地映在屏风上,吓了春田一郎一跳。 他警觉地拔出南部手枪:“谁?” 林嫂从黑暗里走出来:“春田队长,不要紧张,我就是墨狐。” 春田一郎倏地回头,枪口指着林嫂:“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来了有一会儿了。” “为什么把我约到这里来?” “妓院藏污纳垢,三教九流混杂,这种地方最安全,再说了,这不是春田队长最喜欢来的地方吗?” 春田一郎冷笑:“你在监视我?我光顾这里是为了工作。” “工作?玩女人也是工作?” “八嘎,支那女人就应该伺候我们大日本皇军,这是她们的荣幸。倒是你这只神秘莫测的狐狸,藏头露尾的。” “纠正一下,我不是什么狐狸,而是墨狐。我是大名鼎鼎的帝国之芳子小姐的手下。我在东北谍报处立下赫赫战功。我是来帮你的,不是来害你的。“ 春田一郎细长的眼睛闪烁不定:“赫赫战功,包括设计杀你的丈夫?” “他发现了我的身份,自然要让他永远闭嘴。” “支那话说,虎毒尚且不食子,你真下得去手?你这种人我怎么信得过。” “他是中国人,还是一名抗日分子,这个理由够吗?“ “说得好,劣等民族的人,靠感化和教育是无法让他们成为大日本帝国的顺民的,唯一的办法就是消灭,消灭他们的肉体,消灭他们的精神。”春田一郎眼中透着阴冷,说完这话,他话锋一转,问: “那你呢?我看过你的档案,你的母亲好像也是支那人吧?” “八嘎,我的母亲是中国人,但我身体里面流淌的却是帝国军人的血脉,我继承了父亲的遗志,为圣战努力,为天皇效忠。” 春田一郎嗤笑一声,帝国最不缺的就是这种中日混血、湾岛籍、朝鲜籍的人,他们在战场上比纯正的日本人还凶残,但那又怎样?出身就是原罪,这些人只可利用,不可信任。 当然了,这种看法只能藏在心中,虽然大家的关系貌似平等,实则上又不平等,但在表面上,日本人必须给这些人面子,甚至是客气和尊重。 但一旦涉及到日本国利益的时候,他们又绝不会手软。 日本人的力量隐藏在温文尔雅的表象之后,他们如狼似虎,但须知老虎和饿狼平时不总是呲着牙的。 如果真把日本人都看成动不动抽黑狗子耳光,动不动就“八嘎呀路”暴跳如雷的卡通形象,那不太幼稚了吗? “我想听真话、实话。” “我要继续立功,换回我在前线的儿子。”林嫂沉默了一会说。 她见春田一郎眉眼闪烁,似乎在揣度这话的真假,不由嘲讽说:“都说春田队长才智过人,是帝国后起之秀,想不到疑神疑鬼,胆子这么小。”春田一郎冷哼一声,生活在这个满是谎言的行当,整天神经紧绷,人不仅变得神经兮兮,而且还对周围的人或事物极度敏感,总怀疑有阴谋和算计,不小心一点,命早就没了。 相较于他,林嫂却显得镇定自若,她举手示意春田一郎放下枪,将手伸向怀中。 春田一郎并不理会,兀自拉下枪栓:“别动!” “春田队长,我是拿情报给你,你不用这么紧张。” “不用,你完全可以口述。” “春田队长,冷静。”林嫂没想到春田一郎如此谨慎小心。 但此时此刻,她必须马上获取对方的信任,并有效地控制他的情绪,索性开门见山说:“我有一份极其重要的情报提供给你,山城的抗日分子到了。” “山城来的?”春田一郎露出一丝兴趣,点了点手枪:“说下去。” “我这些年一直作为军统运用人员,和他们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军统东江站被端掉后,我曾多次尝试和山城方面联系,但一直没有下文,想不到蛰伏了这么久,终于有了回应。” “哦。”春田一郎打量着对面的林嫂,除去特工间谍这重身份,她只是个女人而已,很难想象,要何等毅力,才能熬过那些孤寂危险的岁月。 他心底不由涌起几分佩服,终于将枪收起,问:“来的是什么人?” 请...您....收藏_6191书1吧(六\\\九\\\书\\\吧!) “三个人。”林嫂说着,从怀里掏出三张素描画像。 “日本人?” “乔装打扮罢了,外貌可以掩饰,但身形说话却怎么都改变不了,找出这几个人,对春田队长来说,应该不难。” “他们现在在哪里?” “那我就不知道了,担心暴露,我并未跟踪他们。”林嫂阴阴笑着,有些不怀好意地说: “不过他们是来寻找胡蝶行李的,我告诉他们找到彭为忠,或许会找到线索,说不定他们正预谋怎么绑架彭翻译呢。” “八嘎,这么重要的情报怎么现在才说?” “呵呵,春田队长,大家都是干这一行的,你应该明白,太复杂的设计实际上是降低了成功的概率,我要是用谎话骗他们,很快就会被揭穿,只有告诉他们实话,才会引导他们落入陷阱,最终自投罗网,你现在布置还来得及。再说了,不过是一个翻译的死活罢了。” “自作聪明。”春田一郎冷笑一声,“彭翻译牵涉我们对彭叫驴子队伍的改编,一旦他们成了皇协军,就可以帮帝国对付、袭扰盘踞在大岭山的抗日分子,如果彭翻译死了,这一切必将前功尽弃。” 林嫂耸耸肩,做了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春田一郎无奈,忙走出烟间,到前台打起了电话。 彭翻译办公室的电话响了很久,却无人接听,他只好又打到宪兵队值班室,值班人员告诉他,彭翻译刚才出去了。 想到这厮同样好色如命,不用说肯定又溜去妓院了。 他暗自恼怒,立刻下令:“集合队伍,马上包围绣春楼。” 十几分钟后,日本军车刺耳的引擎声席卷绣春楼周围,附近的商户居民家家户户紧闭门窗,一片死寂。 宪兵才将绣春楼包围,就见彭翻译提着裤子狼狈地跑了出来,他慌乱整理好衣服,惴惴不安地迎上春田一郎,低头哈腰:“春田太君。” 见他安全无虞,春田微微意外,打量了妓院几眼,他从兜里掏出林嫂提供的三张画像:“见过这三个人吗?” 彭翻译摇了摇头。 春田脸色一沉,蹙起眉头,这是他思考的表情,连彭翻译都不敢打扰,只是垂首站着。 这时,日本宪兵过来请示,要不要全城戒严一家家去搜查。 “错了,这是调虎离山。”春田突然眉头一挑,眼中射出寒光。 彭翻译一头雾水,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想问又不敢问,正思忖间,就听春田冷冷哼了一声:“彭桑,你和你哥哥多久未联系了?” “三天前才见过,出什么事了?太君要召见他吗?” “你现在可以联系到他吗?” “他在山上没有电话电台,只能托人捎信过去” 春田默不作声,只是冷冷望着他。 彭翻译浑身一寒,连忙说:“不过家兄在城内设有消息点,可以飞鸽传书。” 土匪设暗点,自然是为了方便他们收集刺探情报,比如官服的动向、商队的行程、富户的活动等等,从而更利于他们进行抢劫、绑架。 “带路。”春田大手一挥,转身就走,彭翻译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 夜色渐浓,引擎声渐渐远去,绣春楼墙角露出一道鬼祟的身影。 是林嫂。 她脸上阴晴不定,最终恼恨地骂了一句“蠢货”,然后恨恨离去。 一弯冷月高悬幽深的夜空。 另一边,彭翻译带着春田已经来到了目的地——祥和棺材铺。 大门虚掩着,一小队宪兵小心翼翼进去搜查过后,一人马上出来汇报: “报告队长,发现两具尸体。” 春田一郎眼中精光一闪,立刻走了进去。 后院的空地上,摆放着几口还未刷漆的棺材,尸体就躺在棺材旁。 不用检查,就能看出这二人都是被审讯后残忍杀死的。 春田凝神想了一会,突然问:“鸽子呢?” “快找鸽子!” 宪兵搜查了一会,鸽子没有发现,倒是在房间内发现了账本,而且中间空白处缺失了一页,是撕扯过的痕迹。 账本送到春田手上,他在灯光下仔细查看,忽然眼睛一下亮了,如获至宝。 他将账本放在桌上:“铅笔。” 彭翻译马上递过去。 随着春田手中的铅笔开始在纸的背面缓缓摩挲,一行模糊的字迹渐渐浮现。 他玩味地笑了起来。 彭翻译狐疑的一皱眉,刚想凑过去看纸上写的是什么,春田却将账本收了起来。 “回去。” 另一边,茶楼包厢虚掩的窗户后,猴子注视着撤走的日本宪兵,转身问张义: “处座,他们会上当吗?” “兵者,诡道也,除了调虎离山,咱们还有声东击西,既然来了,就和小鬼子好好玩玩。” …… (本章完) 第419章 杀无赦(求月票) 第419章 杀无赦(求月票) “声东击西?处座的意思是趁宪兵队的注意力在彭叫驴子身上,我们先处决了林嫂?” “若非处座谨慎,临时改变主意,我们恐怕会落入这个蛇蝎女人的陷阱。”钱小三凛然道,“差点被她慈眉善眼的样子蒙骗了。” “这个老妇很狡猾,肯定早就跑了。”张义摇了摇头,“戴老板给我看此人档案的时候,我就心存疑虑,她的档案很普通,很干净,没什么特长,也没什么缺点,貌似天衣无缝。” 正是心存疑虑,张义才没有按照林嫂的引导直接去“绑架”彭翻译,而是在妓院找包打听威逼利诱探听到彭叫驴子在城内的窝点。 “越是天衣无缝,反倒越是刻意,肯定有人替她隐瞒了很多真相。” “想想也是,从东北到广东辗转千里,能活下来就已经不简单了,况且东江站全军覆灭,她能独善其身,岂是易于之辈。” “别事后诸葛亮了。”猴子斜了一眼钱小三,又忧心问: “这个彭叫驴子会怎么选择?” “他怎么选不重要,只要把日本人的注意力暂时吸引过去就好了。”张义显得非常乐观,“他的胃口再大,我们也要干掉他.吃啊,吃啊,尝尝东江的盐焗鸡。” 这边在吃,另一边也在吃,不过胃口就没那么好了。 彭叫驴子咬了一口鸡腿,又抿了口酒,瞥了一眼旁边浅酌着,明显心不在焉的山羊胡子,问: “军师怎么说?” 军师闻言放下酒杯,轻捋着胡子说:“当家的其实已经知道怎么办了吧?二爷现在是日本人面前的红人,我们正好利用这个机会壮大实力。” 彭叫驴冷哼一声:“老二这个王八蛋,老爹老娘供他读书,又送他去东洋留学,是让他长见识,他倒好,摇身一变做了汉奸,还说什么虚” “虚以为蛇,就是敷衍的意思。” “还是你们读书人道道多,偷说成借,做汉奸也能说成敷衍。” “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军师自嘲一笑,“人在乱世,身不由己,如今日本人势大,我们还有选择吗?” 彭叫驴无奈点头:“只是,答应日本人改编,出任了皇协军团长,不等于向所有人宣布我彭大是汉奸了吗?” 军师不以为然:“可这事您不好回绝啊,总不能大义灭亲将二爷做了吧? 再说了,面子哪有利益实在,乱世兵强马壮者为王。改编后,我们拿到武器补给,招兵买马,扩大地盘,只要有实力,日本人也不敢对我们吆三喝四。” 顿了顿,他又说:“况且,咱们做了那件事,现在还有回头路吗?” “你是说胡蝶?” “对啊,谁能想到事情这么烫手,这女人虽说是个戏子,可她有名声有模样,红颜祸水啊,要是她去山城攀上了那位达官贵人的高枝,肯定会报复回来,我们得提前应对才是。” 彭叫驴脸色一沉,正犹豫间,一名心腹喽啰敲门进来: “当家的,山下有消息了。” “拿过来。” 喽啰从怀里掏出一小节竹筒递过去。 彭叫驴拆出短信蹙眉看了看,一时惊疑不定。 军师察言观色,立刻问:“当家的?” “说曹操曹操就到。”彭叫驴将纸条递给军师,“看看吧,军统的人来了,还要收编我呢。” “东江抗日救国军上校旅长?名头够大的,怕就怕是画饼,光打雷不下雨。” “你是说诱饵?” “无利不起早,信里对咱们抢劫胡蝶行李的事只字未提,还帮着我们排忧解难,问题是后面呢? 我们难道真的接受国军的改编,去打日本人?怕就怕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啊。” “可那毕竟是正规军。”彭叫驴犹豫不定,沉思了片刻,说:“军师,赶紧占卜一卦。” “也好。”军师点头,掏出几枚龟壳铜钱,在手上摇了摇,然后抛在桌上。 彭叫驴看着卦相,紧蹙眉头:“怎么说?” 军师解释:“这是一副地卦,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有道是,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看来这旅长是干不得的,干了这差事,就不积善了,不干,可保平安。” 彭叫驴连忙问:“那出任了皇协军团长呢?” 军师又卜了一卦:“乾卦,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乾坤变化,各正性命,保合太和,这卦利贞。” “利贞?” “就是大吉大利。” “是吗?”彭叫驴叹息一声,“既然天意如此,咱们也只能顺其自然了,只是这汉奸的名头.” “当家的,日本人势大,常委员长都跑到山城去了,咱们普通老百姓不过是为了生存罢了。 再说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且忍耐一二,等咱们壮大了队伍,日本人也要看咱们的眼色。” “那就这样,兵强马壮,再图其他。”彭叫驴下了决心,问:“日本人说什么时候改编?” “三天后。” “三月初一,月破大凶?”彭叫驴连连摇头,“改编也不挑个好日子。” 军师笑着说:“当家的,日本人哪懂这个,要不让他们提前?” “算了,大凶就大凶,见棺还见财呢,你让人通知春田吧。” “是。”军师马上手书一封,盖上彭叫驴的印章,唤来一个喽啰,嘱咐将信送到日本宪兵队。 这边事完了之后,军师回到自己的房间。 关好门,凝神听了一会,他走到墙角蹲下,搬开床边的一块石头,墙壁上露出一个豁口,他在里面掏了掏,摸出一个帆布包袱。 打开后,里面赫然是一部小型电台。 沉吟了一会儿,他戴上耳机,开始发报:“.东江总部:军统份子已潜入东江,图谋招揽彭叫驴,请迅速搜捕。 另,彭已答应改编事宜,黑虎计划正式开始,我这边急需人手,请迅速支援.” 无线电波悄无声息地在黑夜中划过,在宪兵队的电讯室里,一个收报员一边侦听,一边将数字抄录在电报纸上,然后递给一脸严肃的春田一郎。 春田一郎掏出密码本译出电报,高深莫测地笑了。 “给灰狼回电,来电知悉,军统份子的事不用他操心。人手会混在难民里上山,让他全力执行黑虎计.” 轰-—— 话未说完,远处瞬时传来一阵惊天巨响的爆炸声,电讯室也有地动山摇的感觉。 春田一郎惊得浑身一颤,愣在那里。 “.少佐,好像是军火库。” “八嘎,中计了,马上集合队伍去军火库。“ 春田一郎脸色铁青,如果军火库被炸,还抓不到凶手,他只有刨腹自尽来谢罪。 半个小时前。 张义带着猴子钱小三来到了日军军火库。观察了一会儿,前边不但有探照灯、看守,还有两只大狼狗。 他们只好选择从仓库背面突破。 夜色中,三人猫腰贴着墙根疾行,丝毫没有引起远处高塔上日本哨兵的注意。 到了一处合适的位置,张义持枪警戒,猴子从后腰掏出一把用橡胶裹起来的钳子,踩在钱小三背上剪断墙上的铁丝网,然后攀住墙纵身而上。 他将钱小三拉上去后,二人正要合力拉张义,就见张义纵身一跃已攀了上来。 黑夜中,三人无声对视一眼,在探照灯照过来的刹那,齐齐滑了下去。 落地的瞬间,三人的耳朵全部轻轻一震。 “小心,有机关!” 张义打开微型手电,只见靠墙处拉着一条横七竖八串联起来的细绳,上面串着无数个小铃铛。 原来如此,仓库的背后之所以没有哨兵,是因为布置下了陷阱。 一旦有风吹草动或者是什么人跳下来,震动必然会惊响铃铛,到时候哨兵肯定会出来察看。 无错版本在6x9x书x吧读!6x9书一吧首一发一本小说。读 还好刚才三人是滑下来的,并未弄出什么动静。 “打起精神来。” 张义小声叮嘱了一句,将身后的背包拿到胸前,用嘴咬着,率先匍匐着钻入铃铛迷阵。 身后,猴子钱小三一前一后随行。 三人紧紧地贴着地面以蛇形的方式顺利穿过了七八条绳索,就在这时探照灯突然照射了过来。 三人连忙屏气凝神贴着地上。 探照灯扫过,几人继续前行。 眼看前面只剩几道绳索,突破在即,钱小三心中一喜,就地一滚,滚出铃铛迷阵后,他刚要翻身而来,只听脚下发出“咔哒”一声脆响,这道声音在寂静的夜色里格外突兀,仿佛死神敲响的一记警钟。 钱小三的心猛地一揪,神经紧绷,他知道自己踩到地雷了。 “处座.你们先走,任务重要。”钱小三苦涩说,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 “别动,匀速呼吸。” 张义深吸一口气,一边安慰钱小三,一边迅速让自己镇定下来。 他用手心遮挡手电的光束,凝神盯着钱小三脚下的地雷,脑海中快速回忆着以往所学的拆弹知识。 地雷没有马上爆炸,说明不是跳雷。 这种由德军发明的秘密武器,号称活寡妇制造机,踩中必死。 因为这种地雷设计特殊,一旦踩中,上方的三个触发插角会立刻感受到压力,内部的撞针会立即触发激活引信,地雷爆炸后会如同火箭一般冲向空中,达到腰部左右的高度,覆盖士兵最致命的区域,随即金属外壳炸裂,钢柱高速飞射,根本不给人生还的机会。 “猴子,警戒。” “是。” 张义低声吩咐着,小心匍匐到钱小三脚边,摸了摸地雷的轮廓,从包里取出一把螺丝刀,轻轻插入地雷底部边缘缝隙,缓缓探索了一会,轻轻转动起来。 “处座,别浪费时间了,探照灯马上过来了,一旦暴露,谁也走不了。” 钱小三的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冷汗不停地从额头冒出,模糊了他的视线,但他丝毫不敢分心去擦拭。 “闭嘴,要走也是一起走。”张义呵斥了一声,心里默数着时间,手上动作不停,随着地雷周围的土层清理出一角,他终于瞥见了螺丝,快速用螺丝刀拧动起来。 一颗,两颗,三颗。 随着第三颗螺丝拧下,地雷的外壳逐渐松动,张义用树枝做镊子,将连接雷管和炸药的导线勾出来。 “剪刀。” “钱小三沉住气了,成败在此一举。” 张义望着一红一黑两根导线,深吸一口气,果断剪断黑色那根。 “现在你可以动了。”张义说得风轻云淡,但他知道自己在赌,到底切断的是不是起爆的回路,他也不知道。 生死就在一线间。 “.好。”钱小三声音颤抖着,轻轻挪动脚。 还好,地雷并没有爆炸。 “.321,卧倒!” 张义默数着,话音刚落,探照灯再次照来,钱小三立刻匍匐下去,他长舒了几口气,狂跳的心脏终于恢复了正常。 灯光退去,三人立刻来到一座巨大的仓房后。 张义从背包中掏出一只飞抓用力向上一抛再往后轻轻一拉,他确定飞抓已经牢牢抓住了屋顶,对猴子和钱小三做个手势,自己率先攀住绳索纵身而上。 仓房高处窗户镶着玻璃,张义从包里摸出绝缘胶带(1928年3m公司理查德发明)粘在玻璃上,又从裤兜摸出一枚金刚石,轻轻划破玻璃,用手一拉。 玻璃到手后小心收入包内,然后打开窗户,双手一抓窗壁,纵身一提,身体像鱼儿一样滑了进去。 一分钟后,猴子和钱小三也顺利进入仓库。 这里全是一垛垛蒙着苫布的武器箱,枪支弹药、迫击炮、手雷、炸药等等。 张义伏低身子,潜到前门,侧耳凝听,外面似乎有个值班室,几个鬼子正叽里呱啦讨论着女人。 “干活。” 随着爆炸声响起,宪兵队内外瞬间灯光通明,汽车引擎声轰鸣,一队队荷枪实弹的鬼子迅速集合登车,然后车辆飞速驶出,朝着军火库赶去。 夜色沉郁。 就在宪兵离开后,不远处的阴影里,出现了三道身影。 正是张义三人。 刚才他们给雷管上安装的是手表改装成的定时器,一是为了给自己留下撤退时间,第二自然是为了再来一次声东击调虎离山。 望着不远处宪兵队黑洞洞的大门,张义冷笑一声,双眸如刀锋般寒光四射。 “行动,杀无赦。” …… (本章完) 第420章 与虎谋皮(求月票) 第420章 与虎谋皮(求月票) 夜凉如水,月色斜照,三道身影悄无声息地越过宪兵队的高墙,在阴影里潜行着。 一个文员模样的士兵拿着文件夹刚从办公楼出来,一道黑影窜出,一把掐住士兵的脖子,士兵还没来得及发出任何声音,就被刀片切断了动脉,鲜血喷溅出来。 解决了此人,三道身影继续前行。 一人奔向配电室,两人直奔楼上。 电闸被切断,宪兵队陷入黑暗的瞬间,枪声大作,无情地收割着鬼子的性命。 枪声、鲜血、烟雾,厮杀在一起,惨叫声、喊叫声充斥整个办公楼。 军火库外,春田一郎强撑着颤抖的身体,双眼凝视着远处的冲天火光和滚滚烟尘,脸上铁青。 情况比他预想的还要糟糕。 “少佐,人都死了”一个满脸是血断了半条胳膊的鬼子士兵哀嚎着跑过来。 “抗日分子呢?”春田一郎让他快要爆炸的大脑暂时冷静了一下,连忙问道。 话才出口,就听远处又传来激烈的枪声。 “.少佐,是宪兵队,敌人偷袭了宪兵队。” “该死,又是声东击西!” 春田一郎脸色骤变,紧握双拳,咬牙切齿地用日语骂了一声混蛋,满脸杀气地说: “马上回去。” “回去?” 与此同时,张义三人边打边退,听张义说回去,猴子和钱小三一脸诧异,随即而来的便是兴奋。 “对,杀他一个回马枪!” 张义知道,春田一郎很快会回援,最好是将这厮一举干掉,日寇群鼠无首,更方便他下一步的计划。 这么想着,张义对两头围追堵截的追兵各放出几枪,然后用日语高喊一声:“闯入者在这儿,他们中枪了。” 一心抢功的日本宪兵拉动枪栓争先恐后朝着张义喊声的位置奔来,张义三人躺倒,左右分别扔出一颗手雷,冲在前面的日本宪兵瞬间被炸飞,后面的日军被同伴的尸体扳倒,惨叫迭起。 趁此机会,三人一跃而起,及时朝两侧补上几颗手雷,各自补枪。 “轰隆” 砰、砰、砰 料理了追兵,张义三人赶紧扒下宪兵的军服穿在身上,再次潜入宪兵队。 宪兵队内外浓烟滚滚,火光冲天,混乱一片,留守的日本宪兵被打得心神涣散,像无头苍蝇一样忙着救火、恢复电力,张义三人浑水摸鱼,不停用匕首收割着性命。 电力恢复的那刻,张义的手表指针已指向凌晨十二点半。 他暗中给猴子和钱小三使个眼色,三人悄然向办公室潜去。 这时,几辆挂着膏药旗的三轮摩托轰隆隆率先冲进宪兵队。 春田一郎阴沉着脸握紧佐官刀从车上跳下来,看到满院的尸体,他浑身一震,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上。 他知道自己完了,死了这么多勇士,必须有人负责,等待他的只有切腹自尽。 “春田太君。”狗腿子彭翻译神色惊惶,连忙将他扶住,颤声问,“太君,你没事吧?” “我没事。”甩开彭翻译的搀扶,春田一郎面无表情地对围拢上来的士兵说了句“继续工作”,便向办公室走去。 彭翻译忙不迭小跑跟了上去。 办公室的门刚推开,倏地一把无声手枪抵住了他的头,张义才能够黑暗中走了出来,对准春田一郎,一枪,两枪,干净利落。 春田一郎猝不及防,瞪眼双眼,栽倒在地,死得面目狰狞。 “扑通。”彭翻译浑身一颤,跪倒在地上。 “好汉饶命!” “汉奸,日本走狗!” “误会,你们是山城来的吧?其实我和日本人不过是虚与委蛇,只要你们饶我一命,我愿意替你们工作” “做双面间谍?”张义脸上尽是厌恶,彭翻译低着头,止不住地哆嗦。 “我真的可以的.”他话说到一半,只听一声枪响,彭翻译一头栽倒在地上,污血四溅。 张义插枪入怀,对猴子和钱小三说:“撤。” 三人快速撤离宪兵队。 【今日情报已刷新】 【1、您今天见过林嫂,获得相关情报-——林嫂,日本名小原清子,现藏身于药师庵】 这个药师庵张义有所耳闻,据说庵主原本是苏州名妓,后来做了广州某位富商的小妾,富商破产后,她席卷钱财到药师庵出家,竟然将好好一座尼姑庵改造成了风尘产所,吸引了不少富家子弟。 【2、您今天见过春田一郎,获得相关情报——彭叫驴已决定接受日本人改编;日谍灰狼高木已用军师身份打入彭叫驴所部,奉命执行‘黑虎计划’】 黑虎计划?黑虎掏心,取而代之? 【3、您今天到过东江码头,获得相关情报-——郑呼和已抵达东江,现藏身于瑞华茶楼】 夜深人静,张义推开妓院包间的门,步履轻盈地走到猴子和钱小三所在房间的门口,隐隐传来打呼的声音。 他停了一会,悄然离开。 待张义走后,猴子慢慢地睁开双眼,看了一眼门口,注视着窗外的月亮,沉思着。 钱小三合衣而躺,睡得很不踏实,他的脑海里不停播放着,自己踩中地雷的场景,手上、额头上全是汗。 今晚,是三个人的不眠之夜。 此刻张义已乔装打扮后找上了郑呼和。 “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郑呼和满脸诧异。 “山人自有妙计。”张义淡然一笑,反问说: “你和当地的地下组织联系上了?”郑呼和“嗯”了一声,问道:“需要我这边配合吗?” “当然。”张义将彭叫驴子的事情简单叙说了一遍,“除恶务尽,这些土匪作恶多端,如今又答应接受日寇改编,助纣为虐,必须予以铲除。” 郑呼和皱了皱眉,说:“是不是再考虑下?” “考虑什么?对土匪有什么好考虑的?”张义话刚出口,瞬间恍然,问: “本地的同志有不同意见?” 郑呼和点头:“彭叫驴子的队伍虽是土匪,但有七百多人,力量不可小觑,本地敌工部的同志认为如果能做通他的工作,又可多一支.” “迂腐!”张义截断他的话,“团结一切可团结的对象,发展壮大抗日统一战线的策略是对的,但前提这些对象是爱国的仇日的,讲民族大义的,难道他们指望和一群丧心病狂的土匪讲民族大义?谁想出来的破主意,教条主义。” “话不能这么说,据当地敌工部的同志说,他们已经和彭叫驴子的军师取得联系,此人是个落魄知识分子,对改编的事很有兴趣。” “我的郑大哥,我亲爱的同志。”张义被气笑了,“他们对这个军师了解吗?没有调查哪来的发言权?” “出什么事了?” “我们今晚突袭宪兵队,诛杀了宪兵队长春田一郎,获得确切情报,你口中这个军师,叫高木,代号灰狼,是日本人派到彭叫驴子身边的特务。 无错版本在6x9x书x吧读!6x9书一吧首一发一本小说。读 此人目前正在执行一项叫黑虎计划的阴谋,原本我以为他是想接受日军改编后,谋害了彭叫驴取而代之,现在看来,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或许他还别有所图。” “031,情报准确吗?”听张义这么说,郑呼和脸色一变,慎重问。 张义眸光犀利:“确定无疑。另外,他们也不想想,彭叫驴是什么? 他是积年老匪,弟弟又是日本人面前的红人、汉奸,这种人向来惯于投机,有奶便是娘,如今日本人势大,他们有什么理由投靠红党?他们连国军的改编都不接受。 我很诧异,到底是什么人能提出这种匪夷所思的想法,一厢情愿的幻想? 老郑,我觉得你应该马上向上级汇报,制止他这种可怕的想法,如果只是和这个军师接触还罢了,万一被别人麻痹或者渗透,那就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我会向上级反映的,只是”郑呼和犹豫了一会,“你刚才说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咱们实事求是的说,彭叫驴的队伍就全是土匪吗?里面大部分都是被官府逼迫才不得不铤而走险上山的百姓,这些人本性不恶,还是能争取的。” 张义认可这话,但这又是另一回事。 据他了解,东江地区物产丰富,土地肥美,人民强悍勤劳,但其生活却极为贫困,究其原因,无外乎两点。 一是官府乡绅搜刮盘剥; 二是,土匪抢劫、骚扰。 东江土匪的问题,由来已久,然而匪多的原因又多是由于官府抓丁逼粮、鱼肉百姓所致。 日本人侵犯前,国军曾几次派大部队进山剿匪,结果却是越剿土匪越多。 土匪也深得游击战精髓,官军从东边来,土匪就从西边跑,官军从南边去,他们就往北边逃。 如果官军大规模围剿,采取四面合围四处包抄的办法,土匪又会化整为零,分散到各村各寨。 官军抓不到土匪,就威逼当地百姓,烧房并寨。 老百姓本就生存艰难,土匪来时,他们要交钱纳粮,以求安宁。 现在官军来了,又因为他们给土匪纳过粮,不分青红皂白就妄加通匪的罪名,不仅要抄家还要抓去坐牢或杀头。 这样一来,老百姓只好一不作二不休,弃家为匪,反正都是死,还不如大块吃肉大块分金来得痛快。 剿又剿不灭,官军便通过乡绅、商贾和土匪私下达成协议,只要你们不在我的辖区捣乱,他们索性睁一只眼闭一眼。 如此一来,土匪更加猖獗。 “剿肯定是要剿的,先剿后抚,公开处决了匪首和累犯,再一一甄别,手上没有血债的,自然可以改编纳入队伍,不愿意打仗的,让他们回去继续种地。” 郑呼和点点头,问:“你有什么计划?” “于今之计,必须要在彭叫驴子接受日寇改编前干掉他和所谓的军师。”张义计划着,“第二步” 顿了顿,他思忖了一会,问郑呼和: “你能联系到大岭山抗日根据地的游击队吗?” 郑呼和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你想怎么做?” “擒贼先擒王,干掉彭叫驴子和他身边的日谍我有把握,但要弹压几百人的土匪队伍,靠我们几个人还真不行,最好是和抗日游击队联合起来,另外.”张义阴险一笑,“或许我们可以玩一出李代桃僵的戏码。” 郑呼和惊讶:“李代桃僵?你想让抗日游击队冒充土匪接受日寇的改编?” “不错,与虎谋皮!”张义凛然说,“虽然宪兵队的春田死了,但不管继任者是谁,收拢土匪改变皇协军的政策不会变,我们干掉彭叫驴子和高木后,推举出新的首领来,然后继续虚以为蛇和日寇谈判,等改编后,拿到日寇的装备补给,再主动申请去清剿大岭山抗日根据地的抗日分子,日寇自然喜出望外,肯定会派出队伍随行督军。 只要我们计划周密,暗中将日寇引入埋伏圈,到时候‘黄协军’猝然掉头,和游击队收尾合击,一定让日寇刻骨铭心,呵呵。” 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但先是干掉彭叫驴子和日谍,再鱼目混珠,假装投诚改编,可谓一气呵成,环环相扣,郑呼和听得眼前一亮。 “我马上将你的想法向上级汇报。” 张义点点头:“成败在此一举,如果你们那边不同意,我只能向军统局戴老板汇报了。” “是我们,不是你们。”郑呼和对他说的“你们”二字很不满意,马上严肃地纠正了他。 “是。”张义尴尬一笑,“口误罢了,搞得好像你是领导一样,现在我可是你的上级。” 郑呼和没有接话,只是严肃地看着他。 张义悻悻耸耸肩,这事还真不能开玩笑。 他干咳一声,脸色一肃:“事以密成,语以泄败,这件事最好不要先让本地的同志知道,须知敌中有我,我中有敌,除非万不得已。一旦计划被日谍获知,必然前功尽弃。” 郑呼和点点头:“明白,我们怎么联系?” “彭叫驴子在城内的据点是一处棺材铺,日本宪兵已经掌握,他们轻易不会再去,我会在那里给你留下标记、信件。” “好,保重!”郑呼和点头,转身离去。 第二天清晨,张义和猴子钱小三三人早早出城,在乡下雇佣了两头驴子,拖着布匹、包袱扮做商客向山里走去。 才刚到山脚下,突然,从山道两侧山石间窜出几十个彪形大汉,把他们五大绑地捆住,押解上山。 (本章完) 第421章 愿赌服输(求月票) 第421章 愿赌服输(求月票) “千山万水一枝,清钱混钱是一家。你发财来我借光,你吃肉来我喝汤。” “老实点,别动!” “将片儿(黑话钱)交出来。” 四五个土匪不由分说冲上来将张义三人摁住,用枪抵住他们的脑门。 剩下两人去追受到惊吓夺路狂奔的驴子,另两个土匪从后面走出来,开始搜身。 从他们身上搜出手枪,二人便知道张义三人不是什么普通的商客。 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土匪头目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商人。” “商人会随身带枪?到底什么来路?” “真是生意人,常年在外面做事,备着防身用的。” 络腮胡子冷笑一声,驳壳枪使劲戳住张义的脑门: “不是姓共就是姓国的,要不就是小日本的特务,哼哼,可别说你是哪家绺子派出来的奸细。” 张义冷淡地笑了笑:“爱信不信。” 对方冷哼一声,转头对同伴说道: “管他们哪条道上的,弄回去再说。” 说着,他一掌劈在张义脖子后面。 这掌并没有劈在要害处,但张义马上装作浑身一软的样子赶紧倒地装作昏倒,然后被土匪用绳索结实地绑了起来。 其他土匪有模学样,又分别将猴子和钱小三劈晕捆绑住,然后不知从哪里找来一辆马车,将三人塞了进去。 峰峦起伏,怪石嶙峋,马车在一条狭窄崎岖的山路上不停颠簸,行了快一个时辰,才隐隐看见土匪窝的入口。 两扇用厚重榆木打造的大门,上面布满了岁月的斑驳和刀砍斧凿的痕迹,犹如一张狰狞的鬼脸。 大门两侧,各矗立着一座瞭望塔,塔上的土匪荷枪实弹,警惕地巡视着四周。 看见马车和车辕上的络腮胡子,一个喽啰嬉笑着问: “外四梁,又逮到肥羊了?” “什么肥羊,快开门。” 内四梁、外四梁即是当家的任命的小头目。 大门打开,马车缓缓而入,嘈杂声、叫骂声、狂笑声交织在一起,扑面而来。 张义透过车帘缝隙观察,只见开阔的空地上,一群群土匪或坐或站,有的在大口喝酒,有的在肆意赌博,还有的在对路过的婆姨吹口哨,言语粗俗不堪。 空地一侧,是一排低矮破旧的房屋,木板歪歪斜斜,这些房屋便是土匪们的住所。 另一侧,则是一座高大的仓库,厚重的铁门紧锁。 仓库周围,戒备森严,喽啰们来回巡视着。 在土匪窝的正中央,有一座两层高的木质楼阁,雕梁画栋却又显得破败不堪。 门匾上高挂着“议事厅”三个大字。 马车停在这里,络腮胡子吩咐: “将这三只肥羊先关起来,等我禀报当家的后,再行定夺。” “得令。” 就这样,张义三人又被拖入了一间柴房关押起来。 土匪的身影刚一离开,张义三人倏地睁开眼睛。 只见柴房角落里杵着一个学生模样的青年,带着手铐脚链,满身污秽,正贼眉鼠眼地瞟着三人。 见三人目光看过来,他怯怯地问:“你们是警局的人?” 张义三人对视一眼,钱小三问: “你是谁?” “我是何祖兴啊,你们不是来救我的吗?我都搞到这里的地图了。” “救人?救什么人?” “救我和我未婚妻啊。”何祖兴愤愤说,接着他絮絮叨叨解释起来。 原来本地女高的老师同学一起组织秋游,一行人刚兴致勃勃地登上高山,就被一群土匪包围了,接着老师包括几十名芳龄少女全被五大绑地劫走。 这自然是土匪头子彭叫驴子的手笔。 这厮对那些劫来的乡下婆娘玩够了,早对城里的女学生垂涎三尺,这次她们主动送上门来,他怎么能不动手。 劫案发生过后,瞬间引起轰动,学校和学生家长连忙求助当地官府警察。 但警局根本无力清剿,只能派人进山和土匪谈判。 彭叫驴子提出交换条件,一百发子弹换一个人。 家长无奈,只好找关系东拼西凑才将子弹凑齐。 彭叫驴子倒也“义气”,收到子弹,立刻将老师和女学生送还。 这时,离奇的事情发生了,有几个女学生居然主动表示愿意留下来做压寨夫人。 她们各自给父母写信,表示自己是主动愿意留下来的。 这其中就包括何祖兴的女朋友。 他女友长得极漂亮,两人感情也很好,早就私定终身。 却不想女友父母发现后,嫌弃何祖兴家穷,直接棒打鸳鸯,生生将两人拆散。 然后将女儿许配给了财政局局长做小妾。 彩礼都收了,只等女方毕业,便马上完婚。 却不想这个时候遭遇土匪绑架。 “青岚黯然神伤,心灰意冷,她写信说,嫁给别人做小老婆和嫁给土匪没什么两样。 还说,如今的世道,官即是匪,有钱有枪就有一切,命运要掌握在自己手中 还说土匪头子待她很好她怎么能这样想呢,简直.” “所以你主动上山想将她救出去?” “对,警局的人承诺,只要我能画出土匪窝内部的地图,他们就可以出警,里应外合将我们救出去。” “勇气可嘉,但警察的话能信吗?” “怎么不能信?副局长亲口说的。” 钱小三像看傻子一样瞥着一脸天真、充满希冀的何祖兴,摇头说: “我们不是警察。你可能还不知道,日本人打过来了,东江早就失陷了。” “你说什么.”何祖兴浑身颤抖,哆嗦着嘴皮:“这不可能,怎么会这样.” “嘘,有人来了。” 下一刻,柴房外响起脚步声、开锁声,络腮胡子带人走了进来,他一挥手:“将这几人带到议事厅。” 聚义厅内,气氛萧杀。 土匪头子彭叫驴端坐在高台上,他看上去三四十岁摸样,中等身材,不胖不瘦,一张驴脸拉长,这或许是他外号的由来。 此刻一大一小两只眼睛微微低垂,审视着张义三人。他下手的太师椅上坐着一个矮个长袍男子,扁平脸,戴一副圆框眼镜,一边捋着胡须,一边打量张义几人。 另一边,或蹲或站着几个头目,或狡黠或凶狠狰狞,各自不同。 “跪下,说你呢.”络腮胡子见张义旁若无人地打量着当家的,立刻上前推了他一把,嘴里呵斥着。 话音未落,只见张义猛地扑上来,络腮胡子被撞了一个踉跄,张义嘴里一截刀片划过他的喉咙。 络腮胡子浑身一颤,摸了一把喉咙,入手见血,瞬间恼羞成怒,拔出驳壳枪对准了张义,咆哮道:“我要你死!” 张义轻蔑一笑,突兀地挣开捆在身上的绳子,在手上一甩,像套圈一样套在络腮胡子脖子上,然后一拉一扯,手腕轻轻一拧,对方手上的驳壳枪瞬时就到了他的手上。 在众人愣神之际,络腮胡子像一只哈巴狗一样被牵着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驳壳枪抵在了他的头上。 “你”络腮胡子呆若木鸡,浑身哆嗦起来。 见张义动手,早就失去耐心的猴子和钱小三立刻解开身上的束缚,兔起鹘落,快速控制了身后的土匪。 “好胆,好身手!” 高台上,彭叫驴拍案而起,倏地从左右腰后拔出两只驳壳枪,对准张义,“兄弟到底是哪路神仙?” 无错版本在6x9x书x吧读!6x9书一吧首一发一本小说。读 他一动手,左右的几个土匪拔出枪一拥而上,枪口齐刷刷对准了张义三人,气氛骤然紧张。 张义不慌不忙,冷眼看着彭叫驴:“士可杀不可辱,彭掌柜就是这样对待客人的?” 见张义没有接自己盘道的问题,彭叫驴继续说:“西北连天一块云,天下耍钱一家人。” 下一句自然该接“清钱要得赵太祖,混钱要得十八尊”,张义故意不接,冷笑说: “盗亦有道,当胡子有十不抢之说,可你呢,不但横推立压,连窝边草都吃,你这种人不过是个邪盆子,人人唾弃,得而诛之,也配盘我的道?” 胡子土匪有十不抢之说,听起来可笑,但各行各业都有自己的一套潜规矩。 胡子界自然不例外,有时候地下组织的规矩和原则性反而更强一点。 横推是指办事出乎常理,不近人情,一旦绑票告饶,就不许打杀。 力压是指用强迫的手段糟蹋女人。 但显然彭叫驴是个例外,这厮都要投奔日寇做汉奸了,哪还管这些忌讳。 “牙尖舌利!”彭叫驴冷笑一声,“咱彭大不懂你这些破规矩,我只知道成者为王败者寇的道理。” 说着,他环视左右,给军师使个眼色。 军师心领神会,一拱手,高声说: “咱们当家的局红管亮,道上谁见了不得尊称一声大哥。 这三人来路不正,恶意冒犯当家的,兄弟们说该怎么办?” 局红管亮各有分说,局红自然指绺子兴旺,当家人威望高。 管亮则是指当家人的枪法响、准、狠。 彭叫驴虽然长相普通,但身为大掌柜,自然有压身的本领。 他不但是队伍里的神枪手,而且精通十步装枪法—— 将枪拆成一堆零件,兜在衣襟里,坐在炕上或椅子上,一声令下,要从炕上一跃而起,边走边组装,十步之内,必须组装完成,勾火打响。 彭叫驴正是靠着这身本事,成了绺子里最权威的人物。 他向来说一不二,什么时候被人这么讥讽过。 所以军师话音一落,周遭立刻响起一片“杀杀杀”的咆哮声。 听到动静,议事厅的大门突然打开,十几个端着长枪的土匪同样一拥而上,层层将张义几人包围起来。 “年轻人,也敢在老子面前摆谱,信不信,收拾你就像碾死一只臭虫一样,来人!” 彭叫驴森然一笑,拍了拍他的人皮座椅,“给我砍死他们,拿大拇指给爷镶椅子。” 张义这才注意到,彭叫驴身后竟然是一把纯金打造的座椅,上面蒙着人皮,四周还镶了一圈人的大拇指指甲盖,望之,令人毛骨悚然。 “我看谁敢动。” 张义一脚将络腮胡子踹翻在地,踩在他的脸上,目光犀利: “想群殴?恐怕有些胜之不武吧? 彭大掌柜的莫非怕了? 你不是自诩光亮吗?要不和我比试一番? 要是高某人输了,别说十个手指甲,就是大好头颅送你又如何? 十八个春天过后,高某又是一条好汉。” 他故意将“高某人”、“春天”几个字咬得很重,说话间还意味深长地看了军师一眼。 军师高木一个激灵,望着张义,心思急转,知道自己本名,又报出春田的名号,肯定是春田队长派遣来的自己人。 只是这人为何不和他私下联络,非要采取如此激进的手段? “哈哈哈哈,胜之不武,我看你是怕了吧?实话告诉你,这种激将法” 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军师打断他:“当家的。” “嗯?”彭叫驴皱起眉头,军师这是想干嘛? “当家的,且听我一言。”军师高木一边说一边缓缓上前,凑近彭叫驴,附耳低声说了些什么。 彭叫驴脸上阴晴不定。 “不敢比?彭掌柜的莫非老了怕了? 既然老了,不妨退位让贤,将当家的名号交给合适的人。”张义继续挑衅。 “当家的,给这厮亮一手。” “对,当家的,让他死得心服口服。” “当家的” 挑衅老大,就是在挑衅权威,事关整个山寨的颜面,瞬间一众头目喽啰群情激愤,纷纷要求彭叫驴展示绝技,狠狠打下冒犯者的脸,让他死得心服口服。 彭叫驴有口难言,内心暗自恼怒。 当年他是凭着这手神乎其技的绝招压服所有兄弟,一举夺得头筹,才建立威信,上位当家的。 但这几年养尊处优,沉迷于声色犬马,开枪的机会都不多,何谈什么神乎其技。 万一比赛输了,岂不是丢尽颜面,威望不在? 一时间他踌躇不定,骑虎难下。 “哈哈哈哈,狗屁的大当家,邪盆子就是邪盆子,你这种人色厉内荏,我看你还是自己退位得了。” 张义哈哈大笑,继续讥讽着,唯恐彭叫驴不上道,他轻蔑地扫了一眼包围自己的头目喽啰,“男子汉大丈夫,一口唾沫一口钉,敢不敢,你倒是给句话啊? 我也不欺负你年老体迈,我蒙上眼睛,让你三分,如何? 怎么?还是不敢?” “当家的?!” “狗贼,休得猖狂。” “当家的,你倒是说话啊。” 彭叫驴被激得脸色涨红,听到张义说他愿意蒙上眼,不由暗自欣喜,立刻挥手一压: “好,这可是你说的,比就比,咱彭大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怕过谁!” 见这厮终于上钩,张义冷笑一声,对猴子和钱小三使个眼色,又隐晦地对军师高木点点头。 高木面色阴沉,犹豫了一会,还是点头回应。 见此,张义立刻说:“成王败寇,愿赌服输,开始!” (本章完) 第422章 佐佐木(求月票) 第422章 佐佐木(求月票) “高先生很自信啊,觉得一定能胜我?” “我这人一向自信。” “自我感觉?” “不,眼见为实。” “嘿嘿,这个世界上还有两个字叫走眼。” 彭叫驴子张狂一笑,眼中满是不屑,还带着一丝惋惜,顿了顿又说,“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只要你跪下来给咱彭大和儿郎们认个错,我可以留你一具全尸。” 张义淡淡一笑:“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有种!” 彭叫驴子冷笑一声,径直走向高台,对一旁的军师使个眼色,蒲扇大手把玩了一会手中的驳壳枪,挑中一把后,快速拆卸,然后一扯衣襟,将一堆手枪零件兜住,盘腿坐在人皮椅子上,冷眼看向张义。 张义不说话,径直走了过去,从军师高木手中接过一把驳壳手枪,仔细检查后,盘腿往地上一坐,快速拆卸后,同样卷起衣襟兜在里面。 一切准备完毕,他对军师高木点了点头。 高木又拿出一个黑色布罩给彭叫驴子看过,又当着众头目和喽啰的面展示了一圈,最终系在张义眼上。 斜阳从聚义厅的天板上懒洋洋倾斜下来,将两道身影拉得歪歪斜斜。 一边是满眼不屑和张狂的土匪头子,一边是透着沉稳坚毅的张义。 “嘿,他在笑,老大,他居然在笑,这家伙是不是被吓傻了!”一个土匪诧异地喊了一声。 正在一旁聚精会神大气都不敢出的头目哼了一声。 “让他笑,一会我看他怎么哭。” “就是,一会再收拾” “噤声!”军师高木挥手制住骚动,看了一眼彭叫驴子,见他点头,又看向张义: “高先生,准备好了?” “开始吧。” “好!” 军师高木脸色一肃,上前一步,“国有国法,绺有绺规,成王败寇,愿赌服输,皇天后土,实所共鉴,若有违背,人神共愤!” “军师就会掉书袋。” “就是,当家的是神枪手,怎么会输?” “不错,十步装枪法对当家的而言,不过小意思,我听说当家的真正的绝活是‘双腿装弹术’。” “什么玩意?” “这你都不懂?”喽啰一脸鄙视,解释说双腿装弹术就是用两条腿的腿弯压子弹。 “不就是腿弯压子弹嘛,说得高深莫测的。” “你懂个屁,名字不前卫能显示水平?让你一听就懂还显得高深吗?” 喽啰哼唧道,因为掌柜的用的是双枪,上阵时打得紧,不用腿弯压子弹供不上膛子,这一手让兄弟们佩服至极。 “肃静,谁再说话,绺规处置。”军师又呵斥一声,从怀里掏出一个怀表,一掐指针,“我从三数到一,正式开始。” 场中顿时一肃,鸦雀无声,数双眼睛投注在彭叫驴子和张义身上。 “三” “二” “一” “一”字话音刚落,只见彭叫驴子和张义同时一跃而起,动若狡兔。 “哼,小子,就凭你也想跟老子比?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啥叫真本事!” 彭叫驴子扯着破锣般的嗓子,发出一阵粗野的狂笑。 嘴里鼓噪着,他手上动作不停,边走边熟练地拿起一个零件。 仅凭指尖一捻、一扣,便精准无误地将其安在枪身之上。 动作干脆利落,俨然是枪林弹雨中摸爬滚打多年积攒下的娴熟。 张义一言不发,他深吸一口气,排除干扰,冷静而专注。 他灵巧地轻轻捏起零件,旋即稳稳地嵌入相应位置,每一个动作都一气呵成。 尽管彭叫驴子的速度极快,但张义凭的是特工训练中练就的扎实功底和枪林弹雨中的实战积累,岂能输给一个半路出家的土匪头子? 聚义厅中安静极了,唯有枪械零件碰撞时发出的清脆声响,以及一众头目喽啰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仿佛被无限拉长。 彭叫驴子不经意间瞥了一眼张义,见张义则始终保持着沉稳的节奏,他手中的枪轮廓已现,竟然丝毫不落自己下风,不觉纳闷: “妈的,这小子,究竟啥来头”。 心里惦念着,他不觉急躁了几分,手上的动作也开始微微变形,一个零件竟险些滑落。 “当家的,小心。” “狗日的,别说话。” 彭叫驴子咆哮一声,抓起机扩安上,利落地合上弹夹,“咔哒”一声清脆的合拢声中,他快速上膛,扣下扳机。 然而就在这时,只见张义一扬手枪,扣下扳机。 “砰”率先射出一发子弹。 然后,他扯下眼上的布罩,微微侧头,目光平静地看向彭叫驴子: “你输了。” 彭叫驴子脸上一阵白一阵红,眼中满是不甘与难以置信: “你……你个小瘪犊子,你.你作弊,兄弟们,抄家伙!” 左右的头目喽啰拔出枪一拥而上,枪口齐刷刷对准了张义,气氛骤然紧张。 “我看谁敢!” “都他妈别动。” 早就暗自戒备的猴子和钱小三一人一脚,将两个土匪远远踢飞,各自制住一个土匪头目的同时,将枪口对准了彭叫驴子。 “你你们想干什么?”彭叫驴子吓了一跳,死死握住手枪,“我们人多势众,你们可想清楚了。” 话音刚落,军师高木突然走了过来: “大当家的,我觉得你需要给客人和兄弟们一个解释,刚才咱们可是当着皇天后土发过誓的,愿赌服输,你这是什么意思?” 彭叫驴子回头,看见两个头目和七八个喽啰站在了军师身后,将枪口对准了自己,他愣住了。 “军师,你想火并?这几年我待你可不薄。” 军师叹了口气:“盗亦有道,发誓都不作数,以后谁还敢相信你的话,我和弟兄们都很失望。” “你个白眼狼,以下犯上不得好死。” 彭叫驴子破口大骂,随即盯住军师身后的几人。 “叛徒,叛徒兄弟们和他们干了,谁杀了叛徒,我就提拔他做二当家三当家。” 听到这话,头目和喽啰中一阵骚动,有人刚有动作,就被猴子和钱小三连开几枪击毙。 见大势已去,彭叫驴子喟然长叹:“兄弟们,我待你们可不薄啊。” 但,无人声援。 除了两个头目愧疚地低下了头。 张义一阵悲哀,此情此景,让他想到了梁山泊火拼王伦那一幕。 “我的心腹在哪里?”无人声援。 几百年前,有个叫汪伦的和李太白交往深厚,曾留下“桃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的佳句,梁山泊黑道头子王伦据说是个落榜书生,死时不知会不会也赋诗一首。 梁山泊水千尺寒,不及林冲刀子深? “想杀我是吧,要死大家一起.”彭叫驴子显然不想束手就缚,疯狂咆哮着,将手枪对准了张义。 话音未落,军师高木突然拔出手枪,一枪将他击毙。 彭叫驴子瞪圆双眼,栽倒在地,死得面目狰狞。 高木并未住手,他又一枪将一个猝不及防的头目击毙,冷酷道:“杀。” 枪声再次响起,彭叫驴子一系的几个头目和喽啰扑倒在地。 半个小时后,弹压处决了不服的喽啰,军师高木强势上位大当家的。 在他的提议下,身手不凡的“高先生”猝然上位二当家。 此时此刻,挥手众人,两位当家的坐在了一起。 无错版本在6x9x书x吧读!6x9书一吧首一发一本小说。读 “高木,敢问阁下是?”高木微微欠身。 张义精神微微一震,心说来了,他同样欠身一礼,用日语说: “佐佐木,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 高木点点头,邀请张义坐下,打量他几眼,继续问: “辛苦了,佐佐木君,听你口音是长崎人?什么时候来支那的?” 从佐佐木的气质和举动上看,倒是具备大日本帝国特工的素养,最重要的是他能一口说出自己和春田队长的名字,让人不得不相信他的身份。 但该有的怀疑和试探同样不能少。 张义目不斜视,端起茶水小酌了一口: “我是长崎人,昭和十二年从北平密书学校毕业,之前一直在上海工作。” 高木在张义对面坐下,凝神望了他片刻。 “昭和十二年?对了,我有个北海道的老乡也是这届学员,他叫小山一郎,你认识吗?” “小山一郎?” 张义摇了摇头,他不知这个小山一郎是否是高木虚构出来试探自己的,坦诚说,“学校里只有代号,我并未听说过这个名字,高木君能描述下他的相貌吗?高木君的老乡,应该也是一位帝国的精英。” “原来是这样。”高木点点头,又眉头一挑: “春田少佐说他派来的人会混迹在难民中,佐佐木君为何自行其是,你不觉得自己今天的举动很冒失吗?” “惭愧,多谢高木君及时援手。”张义歉然说,“原本春田前辈是这样计划的,可临行前突然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 “山城来的抗日分子,他们先是袭击了军火库,又调虎离山袭击了宪兵队春田前辈遭遇刺客袭击,不幸殉国。” “你说什么?”高木乍听,一脸不可置信地站了起来。 “春田前辈共派出了七人,听到噩耗我们本想改变计划,通缉抗日分子…… 但想到支援高木君是春田前辈未竟的事业,我们商量过后,决定继续努力工作,为帝国效忠!天皇必胜。” “天皇必胜。”高木附和了一句,阴沉着脸,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对了,高木君,七人小队中有几人是76号的人,我带上山的两人就是。” “76号的人?” “对,是我从上海带来的。” “还有四人呢?” “他们还在彭叫驴设在城内的棺材铺等消息,下一步该怎么做,请高木君指示。” 高木点头,神色严肃道:“你说的不错,我们应该继续完成春田队长未竟的事业,彻底掌控这只土匪队伍后,将他们改编成黄协军,用来对付抗日分子。 谁敢阻挡大日本帝国前进的脚步,我们就毫不留情的消灭他们,不管是军统,还是红党。” 这时,敲门声响起,一个喽啰模样的土匪上前对高木耳语几句。 高木点点头,这人同样是潜入山中的帝国特工,刚才他故意将张义和猴子钱小三三人分开,安排此人前去套话。 此刻事实证明佐佐木说的都是实话。 思忖了一会,高木说:“佐佐木君,通知那四人上山吧。” “我这就派人下山。” “不用,佐佐木君有所不知,山上育有信鸽,让它们去传递消息就够了。” “是吗?那可太好了,我这就去安排。”张义一脸欣喜说。 “快去快回,我这里有瓶清酒,一会咱们好好喝一杯。” “嗨。” 张义一走,小喽啰马上问:“前辈,有问题吗?” 高木摇了摇头:“毫无破绽。” 喽啰刚松了口气,就听他又说: “还是不可大意.我记得北岛是长崎人,你去将他找来,参加一会的酒会。 另外,我会向广州宪兵队和特高课发电,委托他们核实佐佐木的身份,身份未核实之前,限制他们的行动。” “嗨。”喽啰心领神会,答应着转身而去。 所以,等张义用信鸽向郑呼和传达完信息,去而复返的时候,高木身边除了那位叫松井的小喽啰外,还多了一个叫北岛的长崎人。 众人互相见礼之后,重新落座。 张义和北岛这个家乡人热情地聊了起来,长崎的风景、特产、人物,他侃侃而谈。 高木只是默默地听着,偶尔插一句,但他探究的目光始终都围绕着张义。 张义故意将话题往女人身上引,天下男人共通的地方在于,不管什么地方,谈的都是钱和女人。 当他说到长崎著名的“红灯区”丸山游廊,描述哪里的女人多么恭顺温柔的时候,松井和北岛已经被完全吸引住了。 北岛这个乡下渔夫的儿子双眼发亮,恨不得现在就去见识一下。 “有机会的,到了丸山游廊,我请客,包北岛君满意,哈哈。” “诸位,别光谈论女人,来,我敬大家一杯。” 高木已缓缓给每个人的酒杯斟上酒,率先拿起一杯。 张义也拿起一杯,碰杯后众人纷纷仰头饮下。 张义担心酒水有毒,借着袖子擦嘴的时机,将大部分酒水吐在袖子上,大声说:“好酒。” 高木呵呵一笑:“佐佐木君,北岛,我听说你们长崎人喝酒时都喜欢唱歌?” 北岛说:“不错,前辈见多识广,我们长崎人,确实喜欢边喝酒边唱歌。” “哦,一般都唱什么歌?” “长椅的雨。” 听北岛这么说,张义也只能点头附和。 他心里已经明白了高木的用意,虽然经过严格训练的特工可以说流利的日语,腔调甚至和本地人差不多,但要唱当地的民谣,就没那么简单了。 对一个没去过当地的人来说,显然是一件困难的事。 他正思忖着一会要是暴露了该怎么办时,突然一个小喽啰敲门进来。 “高木君,特高课来电。” …… (本章完) 第423章 爱情(求月票) 第423章 爱情(求月票) “高木君,特高课来电。” “哦,这么快?”高木立刻起身,对张义几人说: “佐佐木君,你和北岛、松井且先小酌,我去去就回,一会一定要好好感受下长崎民谣的风情。” “高木君辛苦了,早去早回,不然这么好的酒就被我们喝完了。” 张义打趣说,目视高木离开,他又亲自给北岛、松井合斟了一杯,感叹说,“高木君可够忙的。” 松井欠身一礼接过酒水,随口说:“高木君向来风风火火。” 张义继续关心说:“是啊,山上七八百号,还都是中国人,不好管理啊。” 听到这话,心情不错的北岛得意笑了: “一个中国人是一条龙,一群中国人是一群虫,他们只会争权夺利内斗,更别说山上这些愚昧无知、毫无家国观念的土匪了,只要许以利益,他们就会乖乖地替我们效力。” 说到这里,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神秘说: “佐佐木君,一会我带你见识一个大名鼎鼎的女人。” “女人?大名鼎鼎,女明星吗?胡蝶,还是周旋?难道是李香兰小姐从满洲来到东江了?” “那倒不是,是一个主动留下来做压寨夫人的支那女人。” 张义故作惊诧:“还有主动做压寨夫人的?” 他困惑错愕的表情让北岛很得意:“是啊,是个聪明漂亮的女人,彭叫驴子死了,正好给我们玩玩。” “这么做,高木君会同意吗?” 早已色心炙热的松井嘿嘿一笑: “高木君说过,再漂亮的支那女人在他看来,也不过是一个畜生,他不喜欢,正好由我们享用一番。” 张义心底冷笑,压抑着扑上去扼住他喉咙的冲动,轻轻摇头说: “还是你们去吧,我还是喜欢温和恭顺的大和民族的女人。” “佐佐木君这么客气,我和松井君就却之不恭了!今晚一定要好好享用一下。” 张义起身,坏坏一笑:“小心身体哦。” 松井和北岛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见张义欠身行礼,两人忙不迭起身。 二人刚低下头来,张义已直起身体,倏地一抬手,一把锋利的匕首先后迅捷有力地划过二人的喉管。 两人下意识地扼住喉咙,鲜血顺着手掌渗出,瞪圆眼睛愕然地看着张义,呜咽着刚想说点什么,就侧身栽倒在地上。 “说了小心身体,你们就是不听。”张义说着,慢慢收敛起脸上的笑容,后退了一步,以免沾上血污。 就在尸体倒下后数秒,房间的门被推开,猴子和钱小三冲了进来: “处座,你没事吧?” 张义擦了擦匕首上的血迹,问:“其他日本特务都解决了?” “解决了,现在就剩高木和随从。” “好,我们现在就去会会这位大当家的。” 山寨,高木的房间里,一份刚译出的电报放在他的面前。 望着电文上“查无此人”几个大字,他的脸色一下就变了。 高木猛地抬起头,望向远处张义几人喝酒的房间,阴沉的脸上浮起一丝残忍的微笑。 思索了一会儿,他走到门口,叫过一名日本特务,小声吩咐了几句。 特务凛然应答,转身就走。 然而他才拐过墙角,一支乌黑的枪管就顶在了他的头上,枪的主人食指轻轻一扣,特务猝然倒地。 听到动静,高木脑门上汗珠涔涔滴落,他立刻抄起手枪,又从床下摸出两颗手雷,悄无声息地潜到大门后边。 就在这时,只听“砰”一声,一颗冒着青烟的手榴弹倏地落在门口。 高木瞳孔急剧收缩,毫不犹豫地向后退去。 “轰”一声巨响,强大的气浪瞬间将房门掀飞,木屑、石块四处飞溅。 此时此刻,张义三人在拐角处倒数着时间,见手榴弹爆炸后没有听到枪声,钱小三毫不犹豫又扔进了一颗进去。 猴子则打开手枪保险,随时准备冲进去。 就在这时,一颗手雷从硝烟中飞了出去。 张义耳朵敏锐地竖起,从容镇定地一脚将手雷踢了进去。 下一刻,轰隆隆几声爆炸声接连响起,夹杂着高木凄厉的惨叫声。 此时,山寨远处同样传来枪声。 检查过高如烂泥一般掩在废墟中的尸体,张义三人步履匆匆地离开。 刚走出不远,一个小喽啰一脸惊慌地跑过来:“二当家的,不好了,游击队打过来了。” “能守住吗?” “守不住,兄弟们都跑了。” “你怎么不跑?” 喽啰愣住了,反应过来,立刻仓皇逃了。 但跑出一段距离,他竟然又跑回来了,身边还收拢了几人。 “二当家的,还是你带着我们逃吧,咱们是土匪,离开土匪窝啥也不会干啊。” 张义稀奇了,这厮还当土匪上瘾了? “不想回家种地就跟着国军干,或者投奔游击队,只要不投靠日本鬼子祸害自己同胞都行。” 他本以为给这厮指了条正道,哪想这家伙脸一垮,回头看了眼手边的小弟,振振有词说: “当家的,说心里话,游击队能比得上我们吗?他们有大烟吗?他们能让兄弟们去逛窑子吗?” 再看其他人,齐齐点头附和,显然早就商量好了。 张义一阵无语,挑三拣四的,就想着大烟女人,这种人去哪里也干不长久。 他冷哼一声,懒得理会这几人,带着猴子钱小三穿过到处像无头苍蝇一样奔逃呼号的土匪,径直去了仓库。 这里的守卫早就跑了,大门敞开,门槛上一动不动趴着两人,身下一大片血,不用说肯定是自己人干的,有人趁火打劫。 再往里走,仓库里一片狼藉,东西翻得到处都是。 张义几人搜索了一会,还好,在一个箱子里找到了胡蝶的私人物品。 胡蝶说自己的行李有三十多箱,但从她提供的物品清单看,属于自己的不过几件。 绝大多数都是帮会头目和果党高官的小老婆们托胡蝶捎带的高级走私物资。 诸如后方紧缺的昂贵的进口西药、化妆品等,这些东西在香江买并不贵,但运到山城却可以谋取暴利。 西药、化妆品、珠宝早就不见了,倒是胡蝶最在乎的什么旅欧时各国政要名人的照片题字依旧躺在箱子里。 红颜祸水。 说起来有些可笑,为了有些人的面子,你就要劳碌奔波,甚至付出生命。 但世界就是这么光怪陆离,滑稽可笑。 “行了,将这些破玩意收起来,打包带走。”张义意兴阑珊地耸耸肩,还好他不是专门来干这破事的。 此间事了,后面的事情只能拜托郑呼和了。 五日后。军统局本部。 “云义,干得好。” 戴春风心情很好,用一种赞赏的眼光看着张义。 他知道找回那些行李的希望十分渺茫,早就做好了重新替胡蝶购置的打算,却不想有意外之喜。 “局座过誉,这是卑职的本分。” “不用谦虚,本分这个词说得好,你的本分就是我对每个人的期许。 别以为我在说那些官腔套话,一个优秀的特工,如果机缘巧合,甚至能够左右战局的胜负。 你这次不但帮胡蝶小姐找回来了行李,还灵活机动,炸毁了日谍军火库,袭击了日本宪兵队,击毙了宪兵队长春田一郎,每件都是大功一件啊。” 戴春风说着,望着张义,“你知道吗,有时候,你特别像年轻时候的我,言必信行必果,有点拼命三郎的架势。” 戴老板很少在下属面前如此高谈阔论,他越是这么说,张义心底就越发毛,低头答道: “局座谬赞了,属下怎能跟局座您比,拍马也赶不上。” “不必妄自菲薄嘛。” 戴老板笑了笑,话锋一转,“拍马屁的话咱们就不说了,我本来是想给你放几天假的,但能者多劳,刚好有件案子交给你。” “请局座吩咐,卑职一定全力以赴。” “不用这么郑重其事。”戴春风说着,起身从文件柜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他,“看看。” 张义双手接过,翻开,只见里面是一份户籍登记表。 登记页的左上角贴着一张长相清秀的姑娘的照片,旁边是文字资料: 陈开颜,年龄21岁,职业是电厂职工。 “她是?”张义有些不明所以。 “红党嫌疑人。” “我去抓人?” “那岂不是大材小用了?”戴春风哑然失笑,“可别小看这个小姑娘,她的父母可都不是普通人。” 接着他解释起来,陈开颜的祖父是追随孙先生的果党元老,其父是金陵大学的老师。 这位教书匠为情所迷,竟然飞蛾扑火地爱上了自己的女学生。 当然这种事往前几十年为礼法伦理不容,但在民国却是习以为常。 但这桩婚姻却遭到了陈开颜祖父的坚决反对,差点断绝父子关系。 “后来呢?” “27年清x,有人检举陈母是隐藏身份打入果党内部的红党,于是她被逮捕了。 后来,陈父跪求陈老爷子,老爷子又找委员长说情,陈母公开发表脱党申明,事情自然不了了之。” 张义知道还有后文,凝神静候,只听戴春风继续说: “不几年,陈老爷子死了。当时中统,哦,那个时候还是党务调查科,因一件泄密案,他们又盯上了陈母,很快有确凿证据显示此女通红……后来她被秘密处决了。” “那陈父呢?” “据说是疯了,后来彻底消失了。” “那个时候陈开颜才十二三岁吧?她是怎么长大的?” “你说到了问题关键,陈家出事后不久,她就从金陵消失了,可现在她又神奇地出现了。” “局座的意思是?” “我怀疑一直有红党的人在暗中接济她,照顾她,甚至她本人已加入了红党。” 张义沉默了一会,问:“如果她加入了红党,肯定会抹除或篡改档案,她又是怎么被认出的呢?” “说来也巧,电厂内部有三青团的人,有人将她认出来了。”戴春风说着,指了指文件袋,“看后边。” 张义又翻了翻,里面是一张学生合影,金陵女子初中的毕业照。 “虽然过去差不多小十年,人的相貌会发生变化,但技术科已经比对过了,确认是一个人。” 戴春风一口笃定,顿了顿,又说,“前段时间,电厂工人因涨薪问题爆发过罢工,这个陈开颜就参与起来,这绝对不是一件孤立事件,背后肯定有地下党的策划鼓动。” “局座的意思是通过陈开颜,将潜伏在电厂内部的地下党一网打尽?” “不错。” “明白,我马上安排对此女的跟踪监视。” 不想戴老板看了看他,皱眉说:“就没有更简单便捷的办法?” 不待张义回答,他又自顾自说:“最好是策反她,让她能为我们所用。 一个从小养尊处优,十几岁又失去父母的孩子,命运多舛,似乎不好接触,很难相信别人,这是壁垒,也是软肋,只要攻破她的心理防线,一切水到渠成。” 张义一脸郁闷,他实在搞不懂戴老板究竟想说什么,怎么总感觉这事透着别样的意味呢。 “资料显示,她单身,连男朋友都没有谈过。”说到这里,戴春风意味深长地一笑,“想想,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最渴望什么?” 张义想到了什么,但他看着戴老板什么都没说。 “爱情,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这是滋润女孩子最好的东西。” 张义连忙避开戴春风的目光:“局座,我也没谈过恋爱,对这事可不擅长。” 但这句话似乎并没有起什么作用,戴春风轻笑一声说: “这有什么,谈恋爱就和抓间谍一样,都充满了未知和挑战。 一开始都是暗藏玄机,各种猜忌和怀疑,试探、旁敲侧击、互相试探、关系推进、深入调查,都是挖掘其背后的关系网络、真实目的。 呵呵,你是抓间谍的行家里手,还对付不了一个小女子?” “局座,这事” 戴春风看着他,又说道:“谈恋爱其实很简单,投其所好罢了。 女人嘛,都喜欢听甜言蜜语,咱们干的就是说谎的行当,这有什么难的。” 张义沉默不语。 见此,戴春风收回了笑容:“当然,你用什么方法,那是你的事,你完全可以和她谈谈山城的天气,只要能将她策反。” 这话一出,张义便再无法拒绝了。 沉默了一会,他说:“是,我试试。” “不是试试,是全力以赴。” 说到这里,戴春风看了一眼手表,接着用稍微缓和的语气说, “她应该快下班了,你可以创造一次和她偶遇的机会。” “是。”张义点点头,起身敬礼后,转身离去。 他一走,戴春风高深莫则地笑了。 …… (本章完) 第424章 拿错剧本了?(求月票) 第424章 拿错剧本了?(求月票) 悠长的下班铃声响起。 不一会,山城电厂的大门口便涌出了许多年轻的男女工人。 陈开颜推着脚踏车和几个女工并肩走在一起。她穿着一件素袄,宽大的围巾把面容遮挡得严严实实。 出了工厂大门,她便挥手和同事们告别,一个人骑车走向另一条道。 不远处的马路边,趴着一辆黑色轿车。 张义正坐在车里看着陈开颜渐渐远去的背影。 对戴老板交待的这个有些莫名其妙的任务,他心里始终有一片阴云盘旋不去。 试探?陷阱? 思忖了一会儿,张义从车上下来。 资料显示,陈开颜习惯在下班的路上去附近的菜市场带点儿菜回去。 虽然他一时想不清戴老板的目的,陈开颜的资料又看不出什么破绽,此刻无论如何,都要先摸进她家去看看。 不管她是什么人,总会在窝里留下蛛丝马迹。 看了一眼手表,张义掏出一个口罩戴上,走进了陈开颜居住的楼里。 顺着老楼狭窄的台阶,张义一路辨认门牌号,找到了203。 他没有贸然进去,而是贴着墙根,仔细观察了一会,才上前敲了敲门。 没人回应,张义迅速掏出一截铁丝,插入锁芯捅了捅,门便开了。 戴上鞋套进入房间。 整体上看,陈开颜的住处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一个单身姑娘的家。 房间不大,摆设也有些简陋,仅有一张床、一个衣橱和一张桌子。 张义戴上手套,走到桌子前,仔细地翻检抽屉。 第一个抽屉没上锁,里面除了几张零钱,还有一只钢笔和笔记本,看样子是经常用的,放在这里,很顺手。 张义仔细打量几眼,确定钢笔和笔记本摆放的位置,以备稍后复原,然后拿起笔记本。 竟然是一本日记。 里面记述的都是生活和工作的琐碎日常,应该说是陈开颜的“心路历程”。 是生活也是苦难,字里行间都透着对命运的无奈。 两个字,可怜。 才泛起一点同情心,张义突然皱起眉头,仔细端详起手中的笔记本。 他从头到尾翻了一遍,然后将笔记本凑到鼻翼下闻了闻。 直觉告诉他,这本笔记本有些不对劲。 首先,正常长期记录的日记,纸张会随着时间有不同程度的泛黄和磨边,字迹的颜色也会由深变浅,而这本比较的纸张却崭新的过分,笔迹的颜色也没有丝毫变化。 再看日记的内容,一些细节描述过于详细,不像是日常随意的记录,反而像是精心准备好的。 给谁看呢? 张义冷笑一声,小心地其放回原处。 将这个抽屉复原后,张义伸手拉第二个抽屉,但这个抽屉上锁了。 张义缓缓蹲下,从兜里摸出一枚曲别针,捋直了开始开锁。 很开,咔嗒一声轻响,抽屉开了,可张义刚拉开一点,突然动作停住了,他侧耳听了听,远处隐约传来开自行车鸣铃的声音。 他立刻收好抽屉,将一切复原,起身朝门口走去。 贴在门边听了听,见楼道没有动静,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 刚走到楼下,就见陈开颜推着脚踏车走了进来,把手上挂着菜篮子,里面是几根萝卜、茭白。 正值饭点,各家的炊烟已袅袅升起,小院里没人,因此徘徊在这里的陌生人张义显得很突兀。 陈开颜看见了,但并未理会,她费力地推着车往楼上走。 “.姑娘,你好。” 陈开颜侧头一看,是个陌生男人。 她没有搭腔,只是警惕地看了一眼他,继续往上走。 “不好意思,我没有什么恶意,这里是电厂家属院吧?我想打听一个人——嗯,姓戴,是我表舅。我一直在找他,最近才听说他在电厂上班。” 陈开颜抬头看了一眼张义,又迅速低下了头:“你问别人吧,我认识的人不多。” “没准儿你见过他呢,四十多岁,大高个,马脸,鼻炎很严重,说话瓮声瓮气的。” 陈开颜已经到了家门口,锁好了车,她摇了摇头:“不好意思,我没见过这个人,你还是去问别人吧。” 说完,她拿出钥匙开门,然后闪身进去,便紧紧关上了门。 张义耸耸肩,得,碰了一个软钉子。 回到办公室,猴子正在填写出差的报账单,钱小三喝茶看着报纸,喜笑颜开。 “钱小三,发财了,这么乐呵?” “嘿嘿,刚我老婆打电话,说今晚炖了乳鸽,让我早点回家呢。” 猴子摇头撇嘴说:“你老婆看得够紧的啊,是怕你出去天酒地吧?这男人一结婚,就像上了嚼子,彻底没了自由。” “这叫幸福,你不懂。”钱小三一脸得意。 话题聊到这里,张义心里一动,问:“老钱,当初你是怎么和你老婆走到一起的?” “看对眼了呗。”钱小三美滋滋道,“其实男人女人就那么回事,我能给她依靠,有安全感呗。” 顿了顿,他以一副过来人的姿态说,“当然了,结婚和谈恋爱不一样,别找你喜欢的,最好是找个喜欢你的。” “就这么简单?你岳父岳母没有为难你?”猴子似乎是知道什么秘密,一脸揶揄道。 “你说这事啊。”钱小三呵呵笑道,“他们听说我是干特务的,说什么刀口上舔血的,脑袋拴在裤腰带上,不敢明着反对,但背地里牢骚话可多了,但那又怎么样,有钱能使鬼推磨,一根小黄鱼的财力一给,女婿已经喊上了,恨不得当天就拜堂。” 这话听得张义哑然失笑,他想起自己有个朋友结婚前谈到彩礼,4万的时候女方还是一个一个“你妈”,到六万的时候就是“咱妈”了,到十万的时候,女方已经一口一个“我妈”了,如果一分钱没有,估计就是“他妈的”了。 当然了,婚姻从来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有时候不是两个人你情我愿结合的事,而是两个家庭的结合,两方面社会关系的结合。 张义思量着问两人:“如果现在有个任务,让你们去快速接近一个女人,你们会怎么做?” “这得分人。” “未婚涉世未深的女性呢?” “英雄救美!”钱小三眼珠一转,脱口而出。“会不会太俗了?” “看似俗套,但大家一直在用,就说明它的成功几率高。”钱小三笃定说,他总觉得处座问这个问题是在传递什么信号,好奇地问: “处座,是不是有什么任务?先说好啊,咱老钱可是有家室的人,这种事最好交给猴子。” 张义笑了笑,没说话,难道真黔驴技穷要用英雄救美这么狗血的办法? 还有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人呢? 戴老板又有何意图呢? 百思不得其解。 带着满腹疑虑回了家,确定没有人跟踪监视后,他立刻反锁门窗,仔细地检查搜寻起自己家。 电话、沙发、衣柜、灯绳、台灯、墙角甚至是钟表和收音机里面以及背面的狭缝,一切可能藏匿窃听器的地方,张义都逐一找过。 然而一无所获。 夜渐渐深了。 【今日情报已刷新】 【1、您今天见过戴春风,获得相关情报——陈开颜,代号莺尾,军统山城外事培训班毕业。】 这个班张义虽然没有担任教官,但有所了解,该班学员文化程度之高,可以说在军统各期训练班都是首屈一指的,报名的很多学生都是北大、清华和教会大学外文系的毕业生。 毕业生本拟定分派到外交部驻外使馆任职,担任国际情报特务。 但此时的外交部长是王纯惠,果党内部老资格的外交家、法学家,老头子很有个性,断然拒绝接受戴老板的私货。 戴老板无奈,只好将他们分配到军统局各处室工作,这其中最出名的便是他的前女友余淑恒。 【2、您今天见过陈开颜,获得相关情报——陈开颜已奉命接近你,执行甄别任务。】 原来如此。 张义明白了。 毫无疑问,这完全是针对自己一个人设的圈套。 戴春风对他的怀疑,已经正式开始了。 可以想象,陈开颜同样掌握了自己的详细资料,今天的软钉子,不过是欲情故纵的把戏。 但他们哪里知道,自己打的可是明牌。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上班,张义就接到开会的通知。 才坐稳,就见戴春风阴沉着脸进来,气势汹汹地将一份边小报扔在桌上,劈头盖脸地责问:“废物,都干什么吃的,造谣都造到委员长头上了,你们为什么没有发现?”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忐忑不安地传阅完报纸,更没人吭声了。 所谓的谣言说的是常某人和他的第二夫人陈女士重归于好,陈女士搬作护士到某处和委员长幽会的消息。 这种事空穴来风,真假难辨,而且又事涉常先生的儿女情长的私事,根本就不在特务工作的职责范围,怎么管,谁敢管? 见没人吭声,戴春风语气更加严厉:“委员长说新华日报天天刊登反对他、反对党国的言论,我们无能,任其发行传播,简直尸位素餐,玩忽职守,这也就罢了,现在连一份边小报都管不了吗?” “局座,会不会是红党造出的谣言,故意破坏委员长的威信?” 杨荣此话一出,会议室里,开始有人窃窃私语起来。 “苛坦白来说,红党是不屑于知道这类谣言的,会不会是日本人或者汪伪分子干的?” “哼,不管是谁干的,在我们的心腹重地,出现这种事,事先不能加以防止,已是严重失职。杨处长,你马上派人去查,一定要赶在中统之前查出幕后黑手。” “是。”杨荣凛然领命敬礼。 会议很快结束,张义刚想离去,却不想戴老板说:“张副处长留一下。” “局座?” 戴春风注视着他,问道:“怎么样,有突破吗?” “比我想象的更难一点,她刚刚拒绝了我的搭讪。” “哼。”戴春风冷哼一声,语气严厉起来:“抓紧时间,迟迟没有进展,万一被藏在她后面的红党发现了你的身份,打草惊蛇,他们都跑了怎么办?” 藏在她身后的最大“红党”就是你戴局长啊,张义心里腹诽,面上却肃然说:“是,保证完成任务。” 从办公室出来,张义想了一会,立刻打了一个电话。 电厂悠长的下班铃声再次响起,陈开颜依旧骑着踏板车去买菜了。 十几分钟后,她回来了,车把上上挂着菜篮子。 “叮铃铃”车子刚拐进巷口,见前方两个小孩蹦蹦跳跳的玩,陈开颜打响了踏板车清脆的铃声。 小孩听到铃声笑嘻嘻地跑开了,陈开颜继续往前汽。 这时,拐角突然窜出来一个裹着脏兮兮袄的络腮胡子,猝不及防地装在了自行车上。 陈开颜猛地捏抓闸刹车,但已经来不及了,络腮胡子直接倒在了地上。 “对不起,你没事吧?”陈开颜慌忙跳下自行车,问道。 “哎吆,哎吆,我的腿断了”络腮胡子唉声嚎叫起来。 “这可怎么办?要不你等一下,我叫人送你去医院?” “不行,你不能走,你跑了怎么办?” “大哥,我的车在这里,我家就在这里,我.” “我不管,反正是你撞到我了,赔钱。” “多少?” “100,不,最少也要200。”络腮胡子直接狮子大开口。 陈开颜心里一紧,愣住了,物价飞涨工资可没有涨,但200块钱可不是小数目,是她一年的工资。 “咋的,不赔?我告诉你,我就是个小人,你要是不赔,我就懒上你了。”络腮胡子直接嚎叫起来。 他这一闹,四周立刻围过来一圈看热闹的吃瓜群众,张义就是其中一员。 此刻,他正躲在人群后面,随时准备出击。 然而就在这时,巷口另一端突然跑出来一个抄着火钳的年轻人。 他身上穿着电厂的粗布工装,戴这袖套和手套,上面落满了炉灰,怀里还抱着半截沤烂的烟囱,显然他也是住在这里的电厂工人。 小伙子跑的满头大汗,很紧张地握着火钳,喘着气,他一路小跑过来,劈头盖脸朝络腮胡子头上劈去。 “我看谁敢欺负开颜!” 络腮胡子被打蒙了,目瞪口呆,人群中的张义同样目瞪口呆,剧本可不是这么写的。 (本章完) 第425章 表舅(求月票) 第425章 表舅(求月票) 络腮胡子看清青年手里的武器,有些傻眼:“火钳?” 青年老实地“嗯”了一声。 络腮胡子被打得有些发晕,骂骂咧咧揉了揉头:“什么他妈的怪事,火钳也敢拿来.” 话音未落,又被青年“啪”一下打在头上,这下直接流血了。 络腮胡子被激怒了,一骨碌翻起来和青年扭打成了一团。 旁边,摆脱络腮胡子纠缠的陈开颜又急又躁:“你们别打了,我赔钱” 无人回答。 “嘟——” 这时,几名巡警吹着警哨跑了过来。 “干什么呢?” 陈开颜急的直跺脚:“陈杰,别打了,快跑,不然你要被抓走的。” “跑?往哪里跑?”这话被年长的巡警听见了,他吐了口痰,走到抱成一团的络腮胡子和陈杰面前: “住手,都给我老实点。” 络腮胡子见警察到了,立刻撒手,一边哀嚎,一边添油加醋将事情描述了一遍:“警官,我被撞了不说,还被打破了头,这事怎么解决?” 巡警看了他一眼,又看向陈开颜:“你先撞的人?” 陈开颜红着眼圈:“真不好意思,我没有注意.我都答应给他赔偿了.” “胡说,明明是你撞了人想跑,被我拦下,恼羞成怒,又指使同伙袭击我哎吆,疼死我了。” “警官不是这样的。”从地上爬起来的陈杰反驳道,“明明是这混蛋碰瓷.” “让你说话了吗?”年长巡警看见他穿的衣服,轻蔑一笑打断他,朝着手下抬了抬下巴,“都铐起来,全部带回局审讯,踏板车扣下。” “警官,我可是受害者。”络腮胡子见巡警掏出手铐,急了,忙凑到年长巡警面前,小声说: “长官,能借一步说话吗?” 对方看了他两眼,倨傲地点了点头,两人走到了一边。 “长官您贵姓?”络腮胡子讨好地问。 “刁,你谁啊?” “刁队长您好,兄弟我是青帮的,出门讨口饭吃,没想到演砸了。”络腮胡子双手握拳,大拇指一压,做了一个招牌动作。 说着话,他又遮遮掩掩地从兜里掏出一叠钞票塞给刁队长,压低了声音: “两个没背景的小工人罢了,你就当没看见,这些您留着喝喝茶打打麻将,高抬贵手放兄弟一马。” 见他是青帮的,刁队长态度缓和了几分,打量他片刻,掂量掂量手里的钞票:“惯犯吧?” “误会,头一回干这种买卖。” “哼!”刁队长冷哼一声,眯眼又打量了他几眼,说得很刻意: “这么多人看到了,七嘴八舌的,事情有点不好办啊。” 络腮胡子心里暗骂贪得无厌,赶紧又摸出一叠钱塞了过去: “都是看热闹的,谁敢多嘴,该怎么处理,还不是刁队长您一句话?” 刁队长捏了捏钱,迅速收入裤兜,好奇问:“就你一个人?” 老腮胡子往人群瞄了一眼,说: “是。” “行,放你一马可以,但流程还是要走的,先去一趟局里再说。”说完他转身就走了回去,朝已经给陈杰戴上手铐的手下喊道:“把人押解回去,至于车.” 看见脚踏车上还挂着菜篮子,他直接扔到了一旁,然后就要将车推走。 “警察,我的菜.”陈开颜气得浑身发抖,眼泪在眼圈打转,冲过去刚想抓车,就被刁队长一把推开:“再敢妨碍公务,连你一起铐起来。” 陈开颜往后踉跄两步,一个人扶了她一把。 她转头一看,是张义。 “警官,我觉得你们不能粗暴执法,更不应该推走自行车。” 刁队长不耐烦了:“你又是谁?” 张义不慌不忙地递上证件:“我叫张超,是中央日报的记者。” 刁队长心里咯噔一下,怎么把中央日报的记者给引来了? 这些“无冕之王”最怕事情不够大,这要是上了报纸,别说奖金,估计自己都要被停职。 他哈着腰,诚惶诚恐地双手接过证件: “不好意思张记者,不知道您是中央日报的。” “这个人鬼鬼祟祟,一看就不是好人,估计是个惯犯,明显是碰瓷敲诈,一定要严惩,以儆效尤。”张义指着络腮胡子愤愤斥了一句,又瞥了一眼陈杰,“小伙子虽然下手重了点,但完全属于见义勇为,这样的人要给予表彰。” 络腮胡子臊眉耷眼,原本的计划是他碰瓷敲诈陈开颜,然后张义恰好出现,上演一出英雄救美(为虎作伥),然后他直接逃走,事情就结束了,谁能想到半路竟然杀出个程咬金,傻啦吧唧的,又愣又冲。 但他能怎么办,任务是老大交给自己的,正主又是军统局的,哪方他都得罪不起。 瞥见张义暗中递过来的眼神,他只好将错就错,硬着头皮往下演了。 “刁队长,你别听记者胡说,我.” “闭嘴!”络腮胡子刚开口辩解,刁队长就凶狠地瞪了他一眼让他闭嘴,然后赔着笑对张义说: “没想到这件事会惊动中央日报,张记者您放心,咱们警察的职责就是匡扶正义保护百姓的,这件事我一定会秉公处理,给当事人给社会一个满意的交待。 其实,说实话,也没伤到人,就是敲诈勒索,小案子,没必要上报纸。您看,这大晚上的,还辛苦您” 正说着,他忽然看清了张义证件上的内容。 刁队长:“张记者,你进中央日报才一天?” “对。有问题吗?” 证件本来就是昨天才伪造的。 刁队长轻蔑笑了,他把证件随手扔给身边一名手下:“什么玩意,自己几斤几两都拎不清,拿本证件就想充金刚钻?” 说着,他往地上啐了一口,挑衅地点了点张义胸口: “在中央日报顶多就是个端茶跑腿的,连写稿署名的资格都没有,还在这里装腔作势,真拿自己当无冕之王了!” 旁边几名巡警传看着证件,窃笑不断。 “刁队长倒是门清,呵呵,一天就不算记者?” 刁队长更不屑了,冷笑说: “猪鼻子插大葱,装得挺像,也想学别人英雄救美?我看你和这一男一女一唱一和,串通一气,说不定是一伙的,哼,搞不好连这本证件都是假的!” 官字两张嘴,咋说咋有理,张义算是见识到了。 他饶有兴趣地说:“这上面盖有印章,要不相信你可以核实。” 军统的证件,假的也是真的。 刁队长不耐烦了:“说对了,我就是不信,证件没收,等我拿回局里和中央日报核实了再说,再敢啰嗦,连你也带走,哼。”说罢,他跨上自行车,一挥手,指着络腮胡子、陈杰、陈开颜几人:“全部带回去。” “慢着。”张义一扯车把手,截住了他。 “给你脸了?”刁队长脸一拉,模在了腰间的驳壳枪上。 “刁队长官威很大嘛。”张义一脸嘲讽地笑着,又从兜里掏出一本证件,“要不你再看看这本?” “装神弄鬼,什么东西?” “好东西,保证你不会后悔的。”说话间,张义轻轻撩起衣襟一角,腰间的勃朗宁一闪而逝。 刁队长愣住了,连忙接过证件看起来。 这一看之下,刁队长脸色大变,目光不停在证件和张义脸上徘徊。 他怎么都想不到,这个穿便衣年轻得过分的男人竟然是军统局行动处的副处长,大名鼎鼎的张义。 “还是不信?要不打个电话核实下?还是我给你们总局唐局长打个电话。” “信。”刁队长慌忙从车上下来,一个立正,就要敬礼,“长” 张义拦住他,对他使个眼色,刁队长一头雾水,嘴上改口说:“.张记者。” “刁队长。” “张,张记者您吩咐。” “我一个记者怕是不好干涉你们执法吧?” 刁队长悻悻地干咳两声:“完全可以,警察局也要接受报纸的监督嘛。” “行,那你说说这件案子怎么处理吧?” “这事的性质很严重。”刁队长张口就来,义愤填膺地一指络腮胡子,“这厮光天化日之下,公然碰瓷敲诈勒索,实在是胆大包天哦,对了,刚才他还公然向我行贿,更是罪加一等,这种丧心病狂的匪徒,必须严惩,才能杀一儆百。” 说着他着急地朝着手下挥手:“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将犯罪分子逮捕起来?” 几个巡警瞠目结舌,没想到瞬息之间案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赶紧冲过去将络腮胡子扑倒,手忙脚乱地给他戴上铐子。 刁队长又朝几个犹在愣神的巡警呵斥:“傻站着干什么了?还不给见义勇为的义士松绑。” “是。”巡警匆忙替陈杰解开手铐,赔礼道歉。 安排完这一切,他才讨好地笑着,诚惶诚恐地凑到张义身边,小声问: “张,张记者,您看这样处理行吗?” 张义根本不看他,问:“我的证件呢?” 刁队长反应过来,赶紧跑到手下那里找来那本记者证,在自己的衣服上擦了擦,毕恭毕敬地递给张义: “长官,我是有眼不识泰山,您多包涵。” 说完,他瞟了眼张义,见张义没表态,连忙跑到陈杰面前嘘寒问暖几句,又赔笑着走到陈开颜跟前,给她鞠了一躬。 “小姐,刁某冒犯了,案件已经查清了,是对方蓄意碰瓷,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我们会狠狠处理他,哦,对了” 说着,他瞥见被他扔在地上的菜篮子,赶紧弯腰捡起,重新挂在自行车上。 陈开颜被这一幕搞得措手不及,涨得满脸通红:“谢谢警官.我,误会解除了就好,我真的没有什么的。” 说话间,她偷瞥了一眼张义,又迅速垂下眼帘。 这时,张义才慢慢转身,走到刁队长面前:“行了,刁队长,希望你能秉公执法,作为记者,我会一直盯着你的。” 刁队长恨不得当场跪下,擦着头上的冷汗:“一定,一定,张记者放心,谢谢张记者,告辞。” 说罢,连忙押着可怜兮兮的络腮胡子走了。 事情结束了,围观的人群也开始散去。 “防人之心不可无,以后小心点,告辞。”张义说着,转身欲走。 陈开颜低着头,沉默了一会,说了声“谢谢”,又问: “你是记者?你怎么会在这儿?” 张义心底冷笑,演得挺像,他同样张口就来: “还是找我表舅,昨天没找到,今天想过来再碰碰运气。” 陈开颜“哦”了一声,脸上浮现出一丝尴尬,小声问:“你表舅叫什么?或许我可以帮你在厂里问问。” “戴春风。春天的春,大风的风。” “好的,我记住了。” “嘶”这时,旁边传来吸气声,是陈杰,他咧着嘴,鼻青眼肿的。 “今天多亏你了,真的很感谢,谢谢你,陈杰,你要紧吗?要不要去诊所看看?”陈开颜很客气地感谢着。 这个叫陈杰的小伙子憨厚一笑,连声说着: “我没事,回去用鸡蛋敷下就好了,别这么客气,都是同事,应该做的。” 然后他礼貌地对着张义鞠了一躬:“您好,刚才幸亏有您援手,不然这些巡警不知道怎么乱来呢。” “你好。”张义礼貌地点点头,“不用谢,举手之劳罢了,相反,我很佩服你奋不顾身、仗义出手的勇气。” “过誉了,应该的。”小伙子眼神单纯清澈,被夸得不好意思,连连摆手,偷瞥了一眼陈开颜,见她没有看自己,微微失望,“开颜,我先回家了,有事记得叫我。” “谢谢。”陈开颜对他浅浅一笑。 陈杰报以微笑,三步一回头,依依不舍地走了。 送走了陈杰,两人独处,陈开颜好似有些不好意思,顿了顿,说道:“谢谢。我先回去了。” 说着,她走到自行车旁,推起车就要回家。 张义没话找话:“哦,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我叫张超。” “陈开颜,开心的开,颜色的颜。” “好名字。” 陈开颜脸上露出一丝不置可否地浅笑。 “这是我的名片,如果有我表舅的消息,记得给我打电话。”张义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她。 陈开颜接过,两人的手指不经意地碰到一起,她身体一绷,脸色不自然地扭到一边,慌忙地名片放入自己的口袋,转过身,逃跑似的推着自行车消失在黑夜里。 张义目送她的背影远去,玩味地笑了。 (本章完) 第426章 意料之中(求月票) 第426章 意料之中(求月票) 张义的背影消失在巷口,楼上陈开颜家的房间亮起灯光,陈杰才从墙角的黑暗中出来,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家里走。 邻居们三三两两站在各家门口,窃窃私语。 看见陈杰回来,他们有的回避,有的嗤之以鼻,有的摇头叹息。 “哎吆,小杰,你咋这么冲动呢?” “就是,逞什么能啊,这下可好,自己挂了彩,为一个女人强出头值嘛?人家又不喜欢你。” “不吃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这年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倒好,偏要插手别人的事,保不齐以后还惹上麻烦呢。” “你说他是不是傻,那个歹徒一看就不好惹,为了个不相干的人,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的。” “就是,那些坏人记仇,以后报复他咋办,咱们可别跟着遭殃。” 从巷口到家的这一路,陈杰的每一步都走得无比艰难,邻居的话就像针一样刺进心里,他紧了紧衣领,加快了脚步。 家里的门开着,陈杰刚走到楼道,就见穿着粗布夹袄的母亲佝偻着身子在门口的炉子上煮面条,他下意识地往灯光照不到的阴影里退了两步。 “小杰回来了?”母亲高兴地喊道。 陈杰只好强颜欢笑地站了出来,母亲看见了他脸上的伤,紧张地问: “儿子,你的脸怎么了?” “刚才不小心撞了。” “这哪里是撞的,你不会是和人打架了吧?” “没。”陈杰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刚才有个流氓碰瓷敲诈陈小姐,我遇到了,就顺便帮了她一把,后来警察来了幸好有个中央日报的记者帮忙。” 陈母越听越害怕:“儿子,民不与官斗,你怎么这么冲动呢?今天要不是张记者帮忙,你被抓走怎么办?” “妈,我这不是没事嘛。” “怎么没事,万一这个流氓就是住我们这一带的人,他报复你怎么办?” “放心吧,他都被抓起来了。” “过段时间放出来了呢?儿子,你可不能再冲动了,下次记得找警察。” 母亲一脸忧心,一边说着,一边赶紧进屋找擦伤药。 “那些黑皮狗就知道欺负老百姓,他们能相信吗?”陈杰不屑地吐了口唾沫。 “那也不能冲动,不然你要是出点什么事呸呸呸,你看我胡说什么呢。” “放心吧,妈,下次我会注意的。” 听到儿子敷衍的语气,母亲叹息一声,语重心长说: “儿子,你爸走得走,当娘的没别的念想,就希望你平平安安,快点结婚生子,给陈家传宗接代。” 说到这里,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儿子,你刚才说你救的是陈小姐?” “嗯。” “那她有没有娘是说,你喜欢她,她知道吗?她对你有意思吗?” “妈,你说什么呢,这种事”陈杰一脸的不好意思。 “看你这没出息的样,和你爸一样。”陈母数落起来,“也难怪,你对这方面一窍不通,就知道闷在心里。 这样吧,我托媒人给你问问,看看陈姑娘是怎么想的,要是她也喜欢你,就早点把事情定下。” “妈,这事不急,我.” “怎么不急?娘老了,还等着抱孙子呢。”陈母态度坚决,“这事就这么定了,明天我就让孙大姐给你问问。” 陈杰不吭声了,既怕戳破这层窗户纸,万一人家接受不了,以后朋友都没法处,但内心又有点雀跃,万一陈开颜同意呢? 沉默着吃完了面条,母亲洗碗刷锅后,回去躺着休息了,家里又恢复了安静。 陈杰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一边是陈开颜笑意盈盈的笑脸,喜欢,约会,缠绵,谈情说爱,这一个个敏感又暧昧的词语,不可阻挡子充斥在他的脑子里。 一边是“黑狗子”如狼似虎给自己戴上手铐的凶恶模样。 警察的职责不是匡扶正义保护百姓吗?他们为何会前倨后恭两幅面孔,今天要是没有哪位张记者出面,自己会面临怎样的结局?为什么会这样? 胡思乱想着,陈杰睡意全无,他重新穿上衣服,悄悄从家里出来,鬼神神差地来了陈开颜家楼下。 楼上的灯光一闪而逝,陈杰一愣,陈开颜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就在他愣神之际,楼上响起脚步声,他忙隐身在黑暗里。 只见陈开颜从楼上走了下来,在巷口左顾右盼了一会,然后低着头匆匆走了。 这么晚了,她要去干什么? 看着陈开颜的背影,有些疑惑,他犹豫了一会,连忙快步跟了上去。 陈开颜去的地方并不远,就在几百米开外的一处楼房地下室。 陈杰知道这里,这里是电厂的油印室。 他躲着墙角窥视,只见陈开颜走到一间房前敲了敲门,门立刻开了,她闪身而入,一个男人又警惕地探头出来观察了几眼外面,随后门关上了。 她神神秘秘来这里干什么?那个男人是谁? 越想越觉得疑窦重重,陈杰蹑手蹑脚地靠了过去。 地下室屋内灯光昏暗,气氛凝重。 国字脸的中年人指着陈开颜介绍说: “这是陈开颜,我的同事,她的母亲是红党党员,和我是老朋友,27年时候奉命打入果党,后来牺牲了.” 好像是油印室主任老赫的声音,听到他说的话,陈杰呆住了,红党? “你好。”“你好。” 屋内在继续,只听老赫的声音再次响起,“人都到齐,现在开始吧。” “同志们,为什么物价越来越高,为什么我们的生活越来越艰难,到底哪儿出了问题? 现在我来告诉大家,山城的经济彻底失控了,不只是山城,整个国家都出了大问题。 果党政府的官员表面上喊着同舟共济共渡难关,私下却干着中饱私囊的勾当。 所以出问题的不是哪一个人,而是这个果党政府,是果党出了问题所以这个世界黑白颠倒了。” “所以我们必须斗争,团结起来,和一切腐朽做斗争,这可能是一场恶战、持久战,你们.愿意加入吗?” “我愿意!” “我也愿意!” “我早就迫不及待了。” “好,现在宣誓。” 说着,在老赫的指挥下,一面半旧的红党党旗挂了起来。 逆着门缝里并不明亮的光线,陈杰窥到老赫带着几个青年男女来到了旗帜前。 随即响起老赫严肃的声音:“我志愿加入中国xxx,坚持执行党的纪律,不怕困难,不怕牺牲,为了xxxx事业奋斗到底。” 宣誓人:赫中华。宣誓人:胡小刀。宣誓人:陈开颜。宣誓人:xxx。 几人在老赫的带领下宣誓完毕,等他们回头过来,老赫依次在一本小册子上记录下几人的名字。 他们看上去年龄性别职业各有不同,唯一的共同点就是脸上的神色都很郑重肃穆。屋内那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无畏声音,让陈杰有些惶恐。 他不喜欢政治,他只是青天白日下的小人物,他只想和母亲好好地活下去,娶妻生子,平平安安过一辈子。 但现在他喜欢的人加入了红党,他该怎么办? 他心绪复杂,听着薄薄门板后面众人逐渐模糊的声音,心口感觉压着一块石头,怔怔地站了片刻,才心绪不宁地垂着头走了。 一夜无话。 电厂食堂里,正是午饭时间,打饭窗口前排了一串长长的队伍。 陈开颜端着饭盒从队伍里面走出来,和往常一样,她走到角落里一张没人的餐桌前坐下,低着头安静而文雅地吃着。 “小陈,打了啥好吃的,一个人躲这里吃?” 说话的是一个穿着粗布工装的大姐,长得白白胖胖。 她有个副业,是媒婆。 此刻,她笑意盈盈地端着盛满饭菜的饭盒,不待陈开颜应答便一屁股坐在了她身边。 陈开颜没说话,只是笑着将自己的饭盒推到了大姐眼前。 “又是麻婆豆腐啊。”大姐不由分说地把自己的饭盒推了过来,“诺,辣子鸡,尝尝。” 陈开颜摇了摇头,拿回自己的饭盒小口吃着: “我不喜欢吃晕菜。” “不吃荤腥,没油水可不行。”大姐瞟了她一眼,“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日子过得这么清苦,不容易吧?” 陈开颜已经大概能猜到她后面的话题,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但并没有马上拉下脸来,只是勉强挤出一个笑: “还行吧,习惯了,一个人也挺好的。” 大姐塞了一大口米饭,并没有注意到她脸上的表情,砸吧着嘴说: “好撒子好,你一个女娃家,没个爷们依着靠着,这日子得多难啊。” 陈开颜的表面身份就是这样,所以一时找不出合适的话来应对,只好埋头默默地吃饭。 大姐就着辣子鸡大口扒拉了一口饭,打量她几眼,问: “哎,跟大姐说实话,有对象了没?” “没有。” “我给你介绍一个,咋样?这个人你不陌生,陈杰,小伙子单纯善良,暗中喜欢你很久了,昨天奋不顾身的救你,是个热心肠的,懂得疼人,你嫁给他不吃.” “大姐,”陈开颜轻声打断她,“我很感激陈杰昨天仗义援手,我会报答的。 可感情的事毕竟不能勉强.再说,这事我暂时还不想考虑。” “别呀,你说你都21了,连个对象都没有,大姐给你说,女孩子嫁人要趁早。 趁着小陈他妈现在还年轻,正好可以帮你们带小孩。 知道你眼光高,可大姐是过来人,多嘴劝你一句,这嫁人和恋爱可不一样,讲究门当户对,你和陈杰正合适。 再说了,结婚最好嫁个喜欢你的,而不是你喜欢的。” 在陈开颜看来,大姐的话与其说是劝和,不如说是奚落,啥叫孤苦伶仃,啥叫门当户对,她一个人,就一定要嫁给单亲家庭的陈杰? 见她沉默,大姐以为她在犹豫,步步紧逼: “小陈,别端着了,陈杰妈妈见过你,对你很满意,嫁过去,不用担心婆媳关系,只要你点头,其他的事大姐替你操持,保证让你嫁得风风光光” 不着边际!陈开颜心里冷笑,不屑地哼了一声,装作恼怒忍无可忍的样子,“蹭”地一下站起来,撂下一句“我吃完了,先走了”,立即端着饭盒,小跑着离开了食堂。 出了食堂,一道身影追上了她。 听到脚步声,她转头一看,竟然是陈杰。 见她看过来,陈杰的眼神马上热烈起来,憨厚笑着。 “你有什么事吗?”陈开颜问。 “没。”陈杰傻乎乎地摇了摇头。 见他摇头,陈开颜转身就走,陈杰紧紧地跟了上去。 就这样一前一后走了一段距离,陈开颜猛地转身,一脸的不耐烦: “别跟着我了。” 见她生气了,陈杰有些胆怯地看着她,想说点什么,但什么都没有说。 “对不起,你不是我心仪的人,咱们没办法在一起。谢谢你昨天仗义援手,但感激不是爱情,希望你能遇到一个更好的姑娘。” 说完,陈开颜转身扬长而去,留下陈杰一个人直愣愣地站在原地。 他愣神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目光里满是落寞。 但他很快就缓过神来,小跑步追上去截住了陈开颜。 陈开颜面无表情:“还有什么事?” 陈杰没喘着粗气,没直接回答,东张西望,直到确认周围没人,才直勾勾地看着她的眼睛: “你昨晚干嘛去了?” 这回轮到陈开颜愣住了,她皱着眉头,沉默了一会,才问:“你想说什么?” 陈杰神情复杂地看着她,欲言又止。 “不说我走了。” “别,我我想问你为什么要加入红党?” 陈开颜脸色大变:“你跟踪我?” “我没,我只是担心你。” “我说了,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开颜,我,我只是不想你误入歧途,我不懂政治,可.” “可什么?这是我的信仰,你不懂。” 陈杰痛简直心疾首:“我不知道什么是信仰,可我知道,和政府作对,不会有好下场的,最后还不是自己吃苦头? 这么倔有什么好呀。听话,你现在就去找老赫,说你退出,不干了,好不好?” 陈开颜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你不懂,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以后别找我了。” 说罢,转身就走。 看她走上死路还一脸顽固不化的样子,陈杰眼神渐渐黯淡下去,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一想到她被抓走的下场,禁不住不寒而栗。 他犹豫着,纠结着,最终还是决定拉她一把。 毕竟妈妈说过,帮人暗室逢灯、绝渡逢舟,都是足以让人铭记一辈子的恩情,相信开颜会理解的,会感激自己的。 这么想着,他径直向工厂内的电话亭走去。 他不知道的是,他的一切都落在了陈开颜的眼中,此刻她一反刚才对陈杰决绝的态度,眼里平静,似乎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她同样走到了一处电话亭,拨出一个电话: “给我接戴先生。” …… (本章完) 第427章 电话(求月票) 第427章 电话(求月票) 漱庐接待处,宾朋满座。 戴老板正在宴客。 这场宴席自然是为胡蝶一家三口举办的。 陪坐的有张义、回国述职的美国站站长肖波以及刚刚加入军统的外交人才黄天迈夫妇。 黄天迈三十年出头,父亲是供职于满清、北洋、国民政府的“三朝”外交元老。 受父亲影响,黄大学一毕业就进入外交界,一路顺风顺水,年纪轻轻就出任驻法国巴黎领事馆总领事。 但前段时间他因贪腐问题被调回国接受调查,羁押在军法局所属的土桥看守所。 不知此人怎么走通了军统司法处(兼军法局局长)徐业道处长的门路,徐处长以中英合作急需外交人才为借口,说通戴老板后将他保释了出来。 黄天迈可谓否极泰来,从一个阶下囚,一跃成了戴老板身边的“红人”。 有传言说这是黄妻的功劳。 正是她凭“三寸不烂之舌”先下徐处长,再克戴老板。 枕边风就像铁扇公主的芭蕉扇一样,让戴老板这只“孙悟空”迷了眼睛。 具体秘辛,讳莫如深,外人自然不可揣度。 但在张义这个帮胡蝶找回行李受邀出席宴会的旁观者看来,传言貌似可信。 这位黄夫人皮肤白皙,身段玲珑,一颦一笑顾盼生辉,活脱脱一个勾人心魄的尤物。 不过戴老板此刻的注意力全在胡蝶身上,其他人不过是陪衬罢了。 之所以邀请肖波和黄天迈夫妻出席,自然有戴老板的心思考量。 在他看来,胡蝶作为著名影星,见多识广,其生活品味和追求洋派的生活方式自然和内地的女人不同,为了装点门面,不给“女神”留下一介武夫的印象,自然要找合适的陪客撑面子。 还有什么比两位驻外大使毕恭毕敬、为他所用,更有说服实力呢。 和他想的一样,有两位口才极佳的外交人才在,宴席其乐融融,就没有冷场过。 习惯了发号施令的戴老板这会更是心甘情愿当起了绿叶,忙着布菜劝酒夹菜,尽力展示自己绅士亲和的一面。 不知道胡蝶有没有感动,反正张义是受宠若惊。 谈笑风生间,张义暗自观察,宴会的女主角胡蝶好似有点强颜欢笑的意思。 不知是从万人追捧的女明星沦为难民、饱受颠沛流离之苦,还不能适应,还是在感伤寄人篱下的无奈,总之有些郁郁寡欢。 再看胡蝶丈夫潘有声,满脸堆笑,唯唯诺诺,阿谀奉承,商人本性尽显。 张义心说,或许用不了多久,这只碍眼的电灯泡就被戴老板找个理由打发到其他地方去了。 昔日那个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女神近在咫尺,戴老板怎么可能让煮熟的鸭子飞了。 思量间,包厢的电话响了。 贾副官接过电话:“喂?你好。” 他放下电话走到餐桌边:“戴先生,找您的。” 戴春风歉意地笑笑,走过去接起电话。 他嘴上“嗯嗯,知道了”应答着,目光却看向了餐桌的位置。 张义虽然背对着,还是能感觉到戴老板的目光牢牢地黏在他的背上,如芒刺背。 出什么事了? 另一边,陈杰听到电话通了的瞬间,声音有些颤抖了: “喂我要举报。” “举报什么?杀人了还是放火了?”对面的警员漫不经心。 “我我要举报红党。” “谁?红党?” 对面的警员心里暗骂“哪壶不开提哪壶”,嘴里一本正经训斥: “吃多了是不是,抗战期间抓什么红党?再说了,那是军统中统的事,你打警察局的电话干嘛?我们去查那是越权。 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吗?例行巡逻,抓小偷,我们只有警棍警哨,连配枪的资格都没有,懂吗?” “可是.” “可是什么?别没事找事啊!” 陈杰犹豫了一下:“那你能告诉我,军统的电话吗?” “等着,我给你问问。” 接警的警员撂下电话,看着一旁的警员们问:“你们谁知道军统局的电话?” 办公室的其他警员,看报的看报,喝茶的喝茶,打牌的打牌,各自忙碌着,闻言兴趣缺缺,连头都没抬。 接警员习以为常,正准备翻箱倒柜去找电话簿,刚抓了一手好牌的刁队长突然开口了: “咋了,翅膀长硬了,想去军统发展了?” “队长说笑了。” 接警员表情悻悻地,嘟囔道,“不知道哪个王八蛋想发财想疯了,要举报红党,咋不把自己举报了呢?算了,我就说不知道电话。” “等一下。”刁队长喊住他,“什么人打的电话?” “不知道,要不.我去问问?” 接警员话音刚落,刁队长已经扔下牌起身了: “我来问,万一别人说的是实话呢。” “队长,还是算了吧,那是中统军统的案子,咱们去查就叫越权,到时候被发现咱们可吃罪不起,咱们薪水只有那么多,别得不偿失啊。” “问问总不越权吧?”刁队长瞪了他一眼,走过来拿起电话。 “喂,你是谁?” “我,我是陈杰。” “陈杰?”刁队长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你要举报红党?有证据吗?” 对面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刁队长的眼睛越来越亮,叮嘱道: “陈杰对吧,你现在待在电话亭那里别动,我马上过来。” 挂断电话,刁队长一挺腰杆,颇有气势地吼道:“集合!” 瞬间,一屋子懒散的警官赶紧站了起来。 刁队长清了清嗓子:“去电厂。” “是。”众警员立刻手忙脚乱地穿戴起制服警帽,精神抖擞,气势十足。 刁队长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拔出自己的驳壳枪检查着,又补充说: “记得去武器科申请下枪。” 一听要带枪,众人手中动作瞬间停下,面面相觑,带枪就意味着任务危险。 一个警员小心翼翼地问:“队长,什么任务啊,要是抓杀人犯什么的,还是上报刑侦处吧。” 刁队长气不打一处来,脸着黑吼道:“想一辈子干巡警?磨磨蹭蹭的,马上领枪出发。” “是。” 见队长真生气了,众人忙不迭跑了出去。 一帮人离去,办公室中只剩下刁队长,他想了想,又拿起电话拨打了出去。 电话通了,刁队长自动矮了半截: “您好,军统局吗?请帮我转接一下行动处的张副处长。” “稍等。” 过了一会,电话通了,但那头迟迟没有人接。 刁队长有些泄气,挂断电话,又拨了出去,不死心地说: “您好,我刚才给张副处长打电话没人接,他估计在忙,麻烦他回来您告知一下,就说警察局的小刁给他打过电话,有重要的事情汇报,麻烦您了,感谢。” 挂断电话,小刁吐了口浊气,腰杆一挺,又恢复了刁队长的气势,一脸期待地走出办公室。 另一边,宴席已经结束了。目送胡蝶的身影消失,戴老板意兴阑珊地收回目光,然后问张义: “陈开颜那边有进展吗?” “机遇巧合救了她一回,还要再接触。” 戴春风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刚想再说点什么,这时,毛齐五突然来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出于避嫌,张义主动退了出去。 房间中只剩下两个人,戴春风直接问: “如何?” 毛齐五躬身说:“五分钟前,电讯处监听到,有个叫陈杰的给警察第三分局治安处打过电话,电话中提到了红党 电话后来转给了治安队的刁一德,他又给张副处长打过电话,他给接线员强调说有重要的事要向张义汇报。” 戴春风眉头一挑,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有节奏的“哒哒”声,思忖片刻: “这么说张义很快就可以知道关于红党的情报?” “是。” “他和那个刁什么?” “刁一德。” “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不得而知,要不我让督查室调查一下?” “暂时不用。” 戴春风摇了摇头,他想起了张义刚才的一番说辞,“机遇巧合下救了她一回”,或许两人就是因此结识的,即便不是,也无关紧要,只要确保张义收到情报就足够了。 原本他是想让张义在和“莺尾”的接触中,一步步确认她“红党”的身份,再让他顺藤摸瓜发现她背后的红党组织,借机观察张义的一举一动。 没想到这个叫陈杰的局外人竟然主动跳出来登台唱戏了。 “下一步该怎么做,请局座示下。” 戴春风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 “如果他真是那个人,你觉得他会怎么做?” “营救自己的同志呗,或许不用他亲自出马,只要将消息透露给同伙就够了。” “你说得对,所以接下来才是关键。” 戴春风肯定地点点头,表情凝重:“无论他去哪里,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都给我盯死了。” “明白。” 毛齐五凛然说,“参加这次行动的每个人,督察室都已经摸过底,都是咱们江山人,手上沾过红党的血,可以确保每一个人的忠诚性和保密性。” “很好,你去办吧。” “是。”毛齐五答应着,犹豫了一会,又问:“雨农兄,如果他真是那个人呢。” 戴春风猛地抬头,冷冷地说:“如果确认张义叛变,不必再向我请示,直接处决。” “是。”毛齐五躬身退下。 出了包间,他走进一间宽敞的会议室。 里面的人一见他进来,立即“唰”的一声全部起立。 在他的视线中,会议室里约莫有三四十人,男女老少、工农学商,各个年龄、各种职业的都有,都是精干的督查室便衣侦查员。 毛齐五点点头,示意大家全都坐下。 整个会议室里一片肃静。 离开漱庐招待所,张义神情凝重,脑海里不断闪现着戴春风阴冷的眼神和毛齐五欲言又止的画面,他感觉一张针对自己的弥天大网已经布下。 瞬间他想到了陈开颜。 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在昨天,他们还见过,一切安好。 仅仅过去一夜,事情就脱离自己的掌控了? 他不紧不慢地向办公室走去,才到门口,便碰见一个等候已久的文员。 “张副处长,刚才您不在,有人给您留言,说有重要的事找您。” “什么人?” “说是警察局的小刁。” “小刁?”张义瞬间想起一人,“我知道了,你去吧。” “是。” 进到办公室,看了一眼桌上的电话机,张义想了想,拿起电话: “给我转机警察局,找刁一德。” 电话很快接通,那边很不客气地问:“谁啊?” “军统行动处张义。” “张,张处长,您有什么事吗?” 对面砰一声,似乎是椅子摔倒的声音,随即响起接线员磕磕巴巴的声音。 “刁队长呢?” “我们队长出任务了。” “去哪了?” “电厂。” “知道了。” 挂断电话,张义出神地想了想,电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和陈开颜有关? 还有,为什么偏偏会让文员等在门口让自己知道刁队长给自己打过电话呢? 这一切都太巧合了,不对,这根本就是个陷阱。 这也是戴老板提前部署的计划之一吗?也许是,也许不是。 对张义来说,这些都不重要,刁队长所谓重要的事或任务,他已经猜到,而且要顺其自然地演下去。 如果他得到红党的线索不上报不抓人,就等于直接承认了自己的嫌疑。 这么想着,张义立刻离开办公室,驱车向电厂赶去。 他离开办公室的瞬间,一个电话打到了毛齐五所在的会议室。 “毛主任,目标刚刚离开。” “和谁?” “就一个人。” 闻言,毛齐五的神色凝重起来,立刻拿起旁边的另一部电话拨了出去。 局本部大门外不远处的杂货部里,老板正守在门口,认真注视着门外的情况,这时电话响了。 “目标马上到你那里。” “是。” 老板挂掉电话,立刻出门,朝几十米开外的十字路口处摆了摆手。 那里一个清洁工模样的中年人收到通知,一改往日的木讷和呆板,迅速穿过马路,奔向趴在路口的一辆黑色轿车。 他坐上车,一边发动车子,一边拽掉头上的毡帽扔向后座,并将后座放着的包裹一把抓过来。 不多时,张义驾驶的汽车从局本部大门出来,飞快穿过十字路口,汇入车流。 而开着黑色轿车的中年人已经换上了一件呢子大衣,原本那件油啧啧的袄被他仍在了轿车后座。 他一手操作方向盘,一手抓了抓乱蓬蓬的头发,然后解开副驾驶座上的包裹,从里面抓过一个礼帽带上。 有条不斋地改变了自己的形象,此刻从外表看,谁也无法再将他和那个扫地的清洁工联系起来。 做完这一切,中年人快速启动汽车,循着张义的汽车跟了上去。 …… (本章完) 第428章 女朋友(求月票) 第428章 女朋友(求月票) “陈杰,又见面了。” “刁,刁队长。”陈杰局促不安地看着他。 刁队长则是笑盈盈地看了他片刻,兴奋,却又不慌不忙,他瞄了几眼电话亭四周,指着不远处的一家小旅馆,不由分说: “换个地方讲话。” 不待陈杰说话,两个警员已经冲上去拉住了他。 到了小旅馆,刁队长像是招待朋友一样,亲自张罗着给陈杰倒水。 “茶还是白开水?” “我,我不渴。” “还是喝点吧,一会要问的问题多着呢。” 刁队长给他倒了一杯白开水,不动声色地拿出一个笔记本,然后问道: “从哪说起呢?你自己说,还是我来问?” “我” “别紧张嘛,说吧,你都发现什么了?” “我,我发现电厂油印室的主任老赫是红党。” 刁一德笑了:“口说无凭,证据呢?” 陈杰愣了愣:“我我偶然发现他们在秘密开会,还宣誓。” 听到这话,刁队长想了想说:“你说的这些,并不是直接证据。” 陈杰沉默了。 “报假警?想骗钱?” “我,我没有。” “你看你,什么事都有个前因后果,来龙去脉。你不说清楚,我们连立案都立不了,怎么抓这个老郝?” 说着,刁队长将笔记本合上,给一旁的警员使个眼色:“既然陈老弟不愿意说实话,咱们只能换个聊法了。” 话音刚落,两名警官阴险一笑,拳头朝着陈杰呼啸而来,狠狠砸在他未完消肿的腮帮子上。 陈杰猝不及防吃了两拳,竟然从椅子上飞了出去。 两名警员追上去,摁住他,继续抡起拳头狠狠地揍了下去。 “行了,下手也没个轻重。”刁队长眼看都出血了,挥手制止。 被拖起来时,陈杰原本就鼻青眼肿的脸早已惨不忍睹,嘴里淌着血。 “现在可以说实话了吧?” 陈杰浑身颤抖,激动地喊道:“我说的都是真话,真的是我偶然发现的。” “是吗?”刁队长冷笑一声,“看来陈老弟现在还有些糊涂,看来下手还是轻了点,要不继续?” 陈杰听出了刁一德的弦外之音,一脸绝望:“我,是我跟踪陈开颜发现的。” “这才对嘛,老赫虽然只是个油印室主任,好歹也有一官半职,你们的业务又不相关,你怎么会对他突然感兴趣呢?” 刁队长得意笑了,“仔细说说,时间地点,你是怎么跟踪的,都看到了谁。” 之后刁队长问了很多问题,关于陈开颜,关于郝主任,还有当晚的一切。 陈杰昏昏然地回答着,脑子嗡嗡作响。他好像听不见自己说话,也不记得说了些什么。 直到刁队长问他最后一个问题:“你打电话举报自己喜欢的人,为什么?” 陈杰怔怔地抬起头,看着刁队长。 “还通过这种方式,你要保护她?” 陈杰没有说话。 “明知她是红党,还要救她?”刁队长继续咄咄逼人地问。 陈杰终于慌了:“不不不,刁队长,你听我说,开颜她不是红党!谁都有可能,但开颜不可能! 她就是一个孤苦无依的工人,善良单纯,她肯定是被蛊惑欺骗才加入他们的。我已经让她主动退出了,我,我这么做完全是在挽救她,还望刁队长看在我主动检举的份上,饶她一回,我保证不会有下次了。” “你以为过家家呢?”刁队长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白纸黑纸写的清清楚楚。” 说着,刁队长把笔记本递给他:“写上去可就是呈堂证供了。” 这话让陈杰错愕得一下子哑口无言,望着笔录愣住了。 刁队长的思路却没有中断,一把扯过笔记本: “看到了?你亲口说的,是你亲耳听见的,说’她的母亲是红党党员,27年的时候奉命打入果党’,老资格了,所以说,你所谓的心上人貌似简单,实则是红党余孽,这种人可是要赶尽杀绝的。” “扑通”陈杰哆嗦着跪在了地上,痛哭流涕: “刁队长,不是这样的,我是主动检举,求您放过她一回,我保证.” 刁一德没说话,他从怀里摸出一个钱夹,拿出几张钞票丢在脚下。 “这是一回事吗?我又不是委员长,说赦免谁就赦免谁。 当然了,不会让你白忙活一场的,这点钱算是线人费,拿回去给你老娘买点好吃的。” 陈杰浑身颤抖,望着地上那几张绿绿的钞票,仿佛突然之间有人抽走了他的脊梁,负罪感瞬间将他湮灭。 另一边,张义的汽车停在电厂外的公用电话亭旁的马路上。 他坐在驾驶座上,盯着窗外的电话亭出神。 几十米开外,马路边上同样趴着一辆轿车,乔装打扮后的中年清洁工抓着方向盘目不斜视。 这时,一个商人模样的侦查员快速穿过马路上了副驾驶: “你说他接下来会做什么?” 清洁工没有说话,他从挡风玻璃里看了看张义的车,而后将一只手悄悄地摸向了车座下方,从那里拿出一把乌黑的手枪。 “真要动枪?” “一旦发现他向红党通风报信,立即抓捕,死活不论,这是毛主任的命令。” 商人皱眉:“公用电话又没有装窃听器,我们怎么知道他说了什么?” 清洁工:“只要他打了电话,顺着号码就能查出来。再说了,电厂有咱们的人盯着,红党只要有异动,一切就清楚了。” “行,那就静观其变。”商人点了点头,同样摸出了手枪。 在两人的注视下,张义下车了,他不紧不慢地走进了电话亭,然后拿起了电话。 与此同时,漱庐会议室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毛齐五连忙快步向前抓起了电话: “喂,我是毛齐五。” 电话那边,不知说了些什么,毛齐五眉头立即皱了起来:“知道了,继续监视。” 挂断电话,他蹙着眉,有些心烦意乱,张义竟然又打给了警察局的刁一德,难道自己的猜想都是错的? 如今只能静观其变,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 思忖了一会,他抬手揉着太阳穴,再次下令:“通知所有人,包括盯着张义的人,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千万不能打草惊蛇。” “是。” 已经是下午两点了,张义站在马路边,抬手看了看手表,正当他注视着街上步履匆匆的行人,思索着姓刁的在哪里时,就见一个穿便衣的男人从不远处的小旅馆走了下来。 他下意识地向前走了两步,定睛一看,果然是刁一德。 “刁队长。”“张,张副处长!”刁一德连忙跑了过来。 “你给我打电话说有重要的事?” “对啊,张副处长,您还记得陈杰吗?就是他向警局举报,说发现了红党的线索。” “陈杰?”张义脸上写满了惊讶,“有证据吗?” “证据确凿。”刁一德激动说,口气自信满满。 说着他掏出自己的笔记本,将陈杰的招供记录指给张义看。 “陈杰说的应该是实话,现在可以确定的嫌疑人有陈开颜和这个老郝,只要抓到了他们,严加审讯,一定可以逼问出其他几人的信息。” “太好了,刁队长你立大功了,从现在开始,这件案子由我们军统接手了。”张义一脸赞赏。 “长官过誉,职责所在,义不容辞。”刁队长搓了搓手,殷勤说:“不知卑职能不能参与抓捕,给您当个马前卒也行。” “抓捕?谁说要抓人了?” 张义摇了摇头,“先监视起来,最好是将他们一网打尽。即便要抓人,也不能大张旗鼓,这么粗糙,得给他们想个罪名才行。” 刁队长有些泄气,想了想,又豁然大悟,马上建议说: “长官,咱们昨天不是抓了个敲诈犯吗?还在警局关着呢,完全可以给他录制一份口供,让他自己承认是受到电厂油印室主任老赫的指使,才对陈开颜图谋不轨。 如此,有了人证指证,我们便可以借机将当事人陈开颜、老郝传唤到警局,保证不会打草惊蛇.” 张义笑了笑,这个办法有些拙劣,但不重要,他点了点头: “那就交给你了。” “保证完成任务。” 刁队长欢天喜地地走了,张义则转身走向电话亭。 远处,黑色轿车上监视的两人目睹这一切后,商人模样的男子立刻下车,向远处一家挂着电话招牌的杂货部跑去。 会议室里,毛齐五正焦急地来回踱着步,电话一响,他立刻抓起来:“我是毛齐五。” “他和刁队长碰面了?然后呢.严密监视好目标,一旦有异动,立即行动。” 忙活了这么久,就看目标接下来的选择了。毛齐五一边在电话里布置,一边在心里暗暗地想着。就在他望眼欲穿的时候,意想不到的的事情发生了。 电话再次响起:“喂,我是.局座,是,知道了。” 直到电话那头响起盲音,他才醒过神来,有些疲惫地对手下说道: “计划取消,通知他们都撤回来吧,全部的人。” 撂下这话,他心烦意乱地向局座办公室走去。 几分钟前,张义同样拨出一个号码:“局座,我是张义。” “云义啊,有什么事吗?”戴春风语气平静。 “局座,我刚才收到警察局提供的线索,有人检举陈开颜是红党。” “证据确凿吗?” “确切,情报是她的同事陈杰提供的,还供出了一个叫老赫的人,我怀疑此人就是电厂地下小组的负责人,下一步该怎么办,请局座示下。” “.干得不错。既然是红党,就交给一处处理吧,你先回来吧。” 挂断电话,戴春风脸色有些不好看,懊恼地皱紧眉头,陷入了沉思。 片刻后,办公室的门开了,毛齐五一脸泄气地走了进来: “局座.” 戴春风打断他:“善余兄,这以后啊,怀疑人要有根据,否则要是弄错了,只会让下面的人寒心。” “是是是。”毛齐五忙不迭点头,表情尴尬。 “可话又说回来了,他不是,那个人到底是谁呢?”戴春风冷不丁又问。 “齐五无能,查了这么久,线索又断了。”毛齐五说完,越发觉得泄气。 “我说过,一个猎人最好的武器是耐心,沉住气,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 这话像是安慰,也像是在宽慰自己,说着他摆摆手闭上了眼睛。 “齐五告退。” 等毛齐五转身离去,戴春风独自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密不透风的办公室里,台灯昏黄的光照在他的脸上,柔和的灯光下,他的脸色看上去阴沉沉的,连带着整间办公室的氛围都阴郁了起来。 过了一会,他拉开抽屉,取出了陈开颜的个人履历,翻开看着。 于他来说,怀疑只需要一瞬间,但打消怀疑则需要漫长的过场。 这么想着,他拿起电话拨了出去。 又过了一会,张义敲门走进办公室。 “局座。” “嗯。”戴春风点点头,示意他坐下,饶有兴趣地问: “恋爱的感觉如何?” 张义愣了愣,完全没想到戴老板会这样问,自嘲地笑笑:“还没有开始就结束了。” “遗憾吗?” 戴春风笑道:“有人和我说过,从事特务工作和谈情说爱一样,少许的距离感和不确定性,以及其中一方看似冷却的态度,都能激发出更大的欲望。” 张义看着他,不知道他到底要说什么。 戴春风又问:“云义啊,你今年多大了?” “三十。” “三十而立,不小了,都说成家立业,你应该结婚了。” 张义沉默了一会儿,说:“这不是没遇到合适的嘛,而且局座说抗战期间” 戴春风打断他:“那是针对别人,我特批的人还少吗?” 说着不待张义说话,他自顾自说:“这样吧,我给你介绍一个,合适就马上结婚。” 这话好似商量,语气却不容拒绝。 张义有些慌了,你觉得合适,还是我觉得合适? 难道要和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结婚? 他连忙说:“局座,这不合适,总要有个过程吧。” 戴春风没有回答他,看了看手表,拿起电话听筒拨了一个电话: “让张副处长的女朋友过来吧。” 做完这一切,他才慢条斯理地解释: “人和人没有永远的陌生。作为一个过来人,我告诉你,想了解一个女人,最快的办法就是在床上,你觉得呢?” 张义张着嘴正要说些什么,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戴春风随口道:“进来。” 话音一落,门打开了,一个熟悉的女声在门口响起。 “主任。” 是陈开颜,她站在门口,正笑吟吟地看着张义。 …… (本章完) 第429章 结婚(求月票) 第429章 结婚(求月票) 从戴老板的办公室出来,张义将陈开颜带到了自己办公室。 “茶还是咖啡?” “我喝白开水。” “哦。”张义默默地倒了一杯水递给她,又给自己泡了杯茶,然后坐在办公桌后。 还是那把经常坐的椅子,今天的心情却格外不同。 张义本以为抓了所谓的红党,他和陈开颜的接触就告一段落了,没想到结束才是真正开始。 戴老板老谋深算,显然下了一盘大棋,这是要用婚姻的方式给自己带上嚼子啊。 张义默不作声地喝着茶,有些烫嘴,更烫心。 杯中的水汽袅袅升腾,带着些许悲凉。 或许从踏上间谍这条路的那一刻起,他就注定失去了真正的自由,最后连自己的婚姻都不能做主。 悲哀吗? 或许这就是间谍的宿命。 他瞥了一眼陈开颜,问:“好喝吗?” “白开水不都一个味道吗?” 陈开颜显得淡定从容,她双手捧着杯子暖着手,抬头看了看他。 张义喝完最后一口茶,慢慢咀嚼着一根茶叶:“白水寡淡无味,我还是喜欢喝茶,苦涩甘甜自知。” 陈开颜好似没听懂他的话外之音,巧笑嫣然: “你要是喜欢茶,我也可以喝茶。” “呵呵。”张义嘲讽一笑,抬头审视着她,“有必要吗?还让我装什么偶遇去接近你。” 陈开颜笑道:“戴主任说,这么做可以让我们的关系水到渠成,在外人眼里,一切顺其自然。” “还能让你监视我的一举一动,对吧?” 陈开颜耸耸肩:“他没这么说。” “是吗,你电厂那份工作呢?现找的?” “那是我的公开身份,一年前就开始了。” “习惯吗?外语系的高材生去做工人。” “别的都好,就是受不了家里的老鼠,刚住进去那会晚上睡觉都是睁着眼睛的。” “外事班也有行动训练吧?子弹都不怕,怕老鼠?” “是应该怕。训练班的教官告诉我们,女人就该像个女人,该怕的都要怕,如果连老鼠和蛇这些常人恐惧的都不怕,就容易让人看出来。” “你们教官倒是蛮专业的。”张义抬头看了看她,“当然,你的演技也很不错。” 他回忆着从看到此女的资料开始,到两人第一次见面,搭讪、警惕、拒绝.她的每一场戏演得都足够逼真到位。 高级的猎人,往往都是以猎物的姿态出现的,要不是自己有系统,说不定已经被她给骗了。 “我受的一直是这方面的训练。”陈开颜淡然说,沉默了一会,她又补充了一句, “戴主任叫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哦。” 张义望着她,继续问:“据我所知,你的母亲是红党,后来因通红的罪名被中统秘密处决,我想不管真相如何,这对你来说,都是一个惨痛的记忆,你应该恨中统和党国,不是应该追寻你母亲的步伐加入红党吗?为什么会加入军统呢?” 陈开颜神色一变,咬着嘴唇说:“我不仅恨中统,更恨红党,要是没有他们的蛊惑,我的母亲就不会死,加入军统就是为了复仇。我也恨他们,我的父亲,我的母亲,是他们抛弃了我。” 她冷冷地说着,眼泪流了下来。 张义不知这桩陈年旧案的真假,对她的爱恨情仇也不能做到感同身受,选择结束了这个话题,继续问: “那个追求你的小青年,叫陈杰的,他也是军统的人?” 陈开颜收住眼泪,摇了摇头:“不,他不是,是局外人,他什么都不知道。” “看来他是真心喜欢你。” “你呢?”陈开颜反问。 张义微微一愣,没有说话。 好的爱情来自相互吸引,两个人之间擦出的火不仅是激情,还有共同的抱负,相互尊重,彼此理解,信任忠诚,懂得包容等等。 当然这只是理论,现实中的婚姻更多的是功利性的,因为要面对现实,尽管双方都不承认这一点。 但不管如何,即便非要结婚,也没有人愿意选择和另一个敌对方的间谍结婚,这会让自己毫无秘密可言。 沉默便是不喜欢。 陈开颜见他没说话,换了种说法: “我是说,如果没有命令,你还喜欢我吗?我,我就是觉得好奇。” “或许吧。” “还记得第一次见面你说过的话吗?” 张义点点头,凝神望着她,不知她要说什么。 “你说你找表舅,他姓戴。” “然后呢?” “虽然是编的,但你都说他是表舅了,那就是长辈了。这算不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呢?”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就是。张义没有什么兴趣回答,只是自嘲地笑了笑,问: “你呢,就这么心甘情愿?” “我听戴主任的。” “本能对权威的恐惧,而养成的习惯性服从?” 陈开颜没想到张义会这么说,直愣愣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忽然大笑起来。 张义看着她,也跟着笑了起来,越笑声音越大,充满了悲凉。 半个小时后,两人来到了总务处。 这年头虽然也有民政部,但却不主管婚姻,也没有专门统一的机构颁发结婚证。 部分官方机构倒是参与管理婚姻登记事务,如市、县政府等,但大部分都是施行《集团结婚办法》,对,集团,不是集体。 即由其所在机关单位主办,在乡村则由乡镇公所主办。 另外就是教堂婚礼,信仰基督教的人群,由牧师主持见证婚姻,在教堂内登记。 而传统的民间婚礼,是没有结婚证的,在家中或祠堂,在长辈和亲友的见证下,民间婚书或者家族祠堂记录便是婚姻的证明。 “沈处长呢?” “在办公室。” 接待张义的女文员好奇地打量着张义身后的陈开颜,“张副处长,这位是?” 张义还未来得及开口,陈开颜已大大方方地上前说:“我是张太太。” 女文员一脸吃惊,狐疑地盯了她几眼,又偷瞥了一眼张义,然后拿起桌上的电话拨了出去。 很快,沈西山便出现了,他笑眯眯地说:“老弟,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怎么今天有空到我这里来?” 张义看了看他,犹豫了一会,才说: “来办理结婚。” 沈西山嗡的一下,愣住了,偷瞄了一眼陈开颜,连忙将张义拉到办公室。“老弟,你怎么想的?哪儿冒出来这么个女的,没听说啊,整这么神秘!快说说,哪家的名门闺秀?” 半响,张义才说:“别人介绍的,办手续吧。” 沈西山诧异地围着他转了一圈,一头雾水:“我都被你搞糊涂了,你这是唱的哪出啊?” 随即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凑近了小声说: “金屋藏娇啊,老弟,你不会是把别人肚子搞大了吧?” 张义都无语了,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将自己女学生的肚子搞大?他耸耸肩,说:“办手续吧。” “行,你不说我也懒得问,到时候吃喜可别忘了我啊。” 他朝前走了几步,突然又站住,慎重问:“她是做什么的?我这边可要调查背景履历的。哎,对了,这事局座知道吗?他不批准,你这可算违法家法。” “正好你给他打个电话问问。” “听你这口气,老板已经同意了?” 说着,他拿起桌上的电话拨了出去,“戴先生,张副处长在我这里,您知道?是,明白。” 挂断电话,沈西山神色复杂地看着张义,默然无语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办手续吧。” “嘭——”一颗红艳艳的军统总务处的印章干净利落地盖在了结婚证明上,有些刺眼。 “谢了。” “谢谢沈处长。” 沈西山尴尬地笑了笑,又在下面签上名字,然后从抽屉里面摸出一张房契和一串钥匙,递给张义: “这是局座送给你们的结婚礼物。” 张义还未说话,陈开颜已开心地接了过去。 “沈处长,替我谢谢戴主任。” “好,一定帮你带到。” 办好了结婚证明书,陈开颜上前亲昵地挽上张义的胳膊。 从总务处走出来后,张义却轻轻地挣脱了她的手。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院中张义的汽车前,此刻张义需要去见一见郑呼和,“我回家收拾东西。” 陈开颜的手已按在了副驾驶门把手上,看着他说:“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了。” “那好吧,我收拾好,提前过去,今天我们结婚,又是乔迁之喜,我多买点菜,晚上陪你喝一杯。” 张义都无语了,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问道:“这也是命令的一部分吗?” 陈开颜愣住了,没说话。 张义拉开车门,启动汽车,横冲直撞地开走了。 陈开颜孤零零地站在大院里,呆呆地目送轿车远去。 汽车驶出罗家湾十九号,张义把车开得一会快一会慢,连拐过几个街角,确定后面没有跟踪后,心里才稍稍安定。 以后要和一女间谍生活在同一片屋檐下,他的处境将更加危险和艰难,和郑呼和的联系、情报的传递必然困难重重,必须在今天的会面中制定好以后工作的细节。 嘉来书店,郑呼和的掩护身份是这家店的老板。 几平米的逼仄小店,生意冷清,也没个伙计。 张义远远将车停下,点了根烟,一边抽一边观察着书店周围的情形。 书店门口挂着“新书到货”的牌子,意味着书店一切正常,允许接头。 书店周围也一切正常,没有眼线,没有探子,没有形迹可疑的人,除了寥寥几个行人,一切正常,这很好。 张义立刻从驾驶座下摸出一个带挂钩的假车牌,下车后随手套在车牌上,才不紧不慢地向书店走去。 一进去,两人直接去了书店后面的密室。 “两件事。第一,五十二位民主进步人士已经全部安全转移到了苏区,他们将通过秘密路线去宝塔山。上级让叶主任对我们提出口头嘉奖,咱们的努力非常值得!” 张义很高兴:“谢谢。” “第二件事,还是策划营救我们关押在看守所的同志。 山城地下组织这边已安排一名同志打入了望龙门看守所,到时候会策应我们的行动。” “好,我想办法搞清楚具体名单,到时候再想具体计划。” “该你了。你这边有什么嘱咐的?” 张义苦笑一声:“我结婚了。” “好事啊,什么时候吃你的喜。” 说完这话,他见张义忧心忡忡,猛地回过神来问,“新娘是什么人?” “戴春风安排的人,军统特务。” 郑呼和沉默了一会,问:“他开始怀疑你了?” “对,他对谁都怀疑,但我并没有暴露,有时候我连自己都怀疑,更不用说他了。” “可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有个训练有素的人时刻盯着你,暴露只是时间问题。要不,营救的事组织上再想其他办法。” “咱们这行本来就是在刀尖上跳舞,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张义思忖着说,“他虽然怀疑我,派这么个人来监视我,但也势必认为我最近不敢有所动作,反其道而行之,最危险的人反而是最安全的人,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完成工作,不也是一种挑战吗?” “还是不能大意。” 郑呼和眉头紧锁,“这件事我会马上向上级汇报,评估风险。 031,记住了,你现在不是单枪匹马,你背后有我,有组织。” “谢谢。”张义很是感动,想了想说,“目前我还能应对。对了,你帮我查一个人。” “谁?” “陈开颜的母亲,资料越详细越好,还有他的父亲,据说是失踪,但我总觉得这事不简单。” “好,还有吗?” 张义想了想,摇头说:“我该走了。” 说着他报出一个新的地址:“这是我的新家,你先侦查侦查,再确定以后的联络办法。” “好,保证。” “放心吧。” 张义离开书店后,更换车牌,直接驱车赶往以前的家里。 收拾后衣物,他在沙发上静默了片刻,拎起已经整理好的两个皮箱,然后站在门口,最后望了一眼这个温暖的家,头也不回地向门外走去。 接下来,他注定要踏上一条更加凶险的路,如履薄冰,走得更孤单,但是也更远。 …… (年底了,每天大会小会不断,忙得焦头烂额,导致更新也不及时.我的错,抱歉,给各位书友大佬鞠一躬!最后弱弱地问一句,你们回家了吗?最后一句,有对象吗?家里催吗?) (本章完) 第430章 情报(求月票) 第430章 情报(求月票) 灯初上,正是家家户户最温馨的晚饭时光。 张义的新家挨着上清寺,是一幢高档公寓,屋内打扫得一尘不染。该有的家具都有,并且都质地上乘。 厨房的门开着,女主人正在里面忙活着,饭香飘散着。 很快,一桌热气腾腾的饭菜就上桌了,锅巴肉片(轰炸东京)、葱烧鲫鱼、红烧肉、毛血旺,还有一小锅鸡炖汤面,酒是江津老白干,看上去很丰盛。 只是,张义脸上并没有笑容,他安静地坐在餐桌前一动不动。 陈开颜取下围裙端着最后一道四喜汤圆笑盈盈地走过来:“菜齐了,吃饭吧。” 但张义仍然没有动筷子的意思。 见他不动,陈开颜在一旁坐下,给两个酒盅里满上酒,把一盅放在张义面前,说:“来,喝一杯吧。” 说完,她碰了碰张义面前的杯子,自顾自喝了一杯。 张义仍然沉默着。 见此,陈开颜有些不乐意了,她“啪”一声重重将酒盅搁在桌上,看着他:“嫌弃我做的菜不好吃?还是后悔和我结婚了?” “唯命是从,奉命行事而已,有什么后悔不后悔的?” “是命令,但你要是对我实在不满意,我主动去找戴主任说,换个模样好的,你喜欢的。” 张义看了她一眼,自嘲地笑笑,然后慢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一顿饭在沉默的气氛中草草吃完了。 洗漱完碗筷,陈开颜又忙着收拾起卧室的双人床,张义则是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本张恨水的《金粉世家》。 这本书从27年情人节开始在《世界日报》副刊“明珠”上连载,历时五年才完结,主要讲述的是北洋军阀内阁总理金家七少爷追求恋爱和婚姻自由的故事,出版后风靡一时。 陈开颜收拾好卧室,穿着一件大红的睡衣走了出来,瞟了一眼张义和他手上的书。 “时间不早了,该睡觉了。” “你先睡吧,我睡沙发。”张义看着书,头也不抬,闷声闷气地回了一句。 霎时间,陈开颜的身体一僵。 沉默了很久,她转身回了卧室,大门砰一声关上。 张义放下书,看了一眼大门,长长出了口气,起身将客厅的灯关上,和衣躺下。 黑暗里,张义睁着双眼。 卧室里,陈开颜同样睁着双眼。 一个特别的洞房烛夜,两个人各怀心事,一夜无眠。 【今日情报已刷新】 【1、您今天见过毛齐五,获得相关情报——毛齐五老婆向心影今晚在山城酒店和林世良幽会】 看着这条情报,张义微愣,心说,果然,出轨只有一次和无数次,不分男女。 从心理和行为惯性的角度分析,不管第一次出轨的原因是什么,一旦打破禁忌,内心的道德约束就会减弱,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毛齐五虽然“杀一儆百”,但好似“治标不治本”,向心影这个水性杨的女人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这么快就和别人男人勾结到了一起,而且还是孔部长的义子林世良。 军统的人怕大毛报复,不敢招惹向影心,林世良借着孔部长的虎皮连戴春风都不鸟,更不用怕他毛齐五了。 暗暗思忖了一会,张义嘴角浮起一丝微笑,毛齐五给自己找了这么多事,也应该给他点惊喜看看,让他明白什么叫焦头烂额。 【2、您今天见过郑呼和,获得相关情报——山城地下党金小宇已打入望龙门看守所】 金小宇? 张义不知道他出任的是什么职务,但初来乍到,站稳脚跟尚需要时间,于营救任务而言,只能起辅助作用,关键还是要靠自己。 但问题是如何接近司法处徐业道,又如何插手这件事呢? 接收完情报,张义思索了一会,起身摸黑来到卧室门口。 轻轻拧动门把手,卧室门开了。 屋内一片漆黑,隐约传来平稳的呼吸声。 张义默默站了一会,轻手将门拉上,然后来到书房,拿上一部照相机后,悄无声息地出了门。 他刚走,卧室的门悄然开了,一道身影倏地出现在客厅。 是陈开颜。 此刻她已经穿好了衣服。 她蹑手蹑脚来到窗前,小心挑起窗帘一角,望着张义驾驶起来离去,立刻将客厅的灯打开,转身进了厨房。 打开橱柜,她将手伸进米袋,很快就摸出一把小巧的手枪。 利落地检查子弹上膛后,她脸上隐隐浮起一丝杀气,同样悄声出了门。 山城酒店。 张义的汽车远远停在酒店马路对面,他正想着如何混入酒店查向向心影和林世良所在的房间时,就见两辆汽车鱼贯驶来,停在酒店大门前。 第一辆汽车停下,从车上下来几个保镖,一律黑色中山装,气势颇大,警惕地把周遭团团围住,确保第二辆车的安全。 第二辆汽车的门开了,面白无须西装革履的林世良下车,走到另一边,绅士地替向心影打开车门,踩着高跟鞋一袭旗袍的向心影款款走下车来,虽已年过三十,身材依旧十分窈窕淑,天寒地冻的,旗袍高叉,仅仅裹着一层丝袜,巧笑嫣然。 她缓缓挽上林世良的胳膊,一同向酒店走去。 躲在一侧圃中的张义立刻拿起照相机拍摄起来。 两人的身影在几名保镖艳羡的目光中消失,张义暗自冷笑,林世良这厮螃蟹八只脚走路,横冲直撞,嚣张惯了,偷情也这么大张旗鼓的。 张义暗忖,要不要给毛齐五打个匿名电话,让他带人来捉奸呢? 想了想,他打消了这个主意。 林世良风头正劲,戴老板都要退避三舍,更别说毛齐五了,估计杀气腾腾的来,也只能灰头土脸的回去,好戏肯定是看不上了。 但张义并未离去,而是像个狗仔一样,继续蹲守着。 十几分钟后,向心影再次出现了,她娇媚地夹着一根烟,边走边吸,满面春风。 张义再次举起照相机拍摄起来。 直到向心影在保镖的护送下上车远去,张义才意兴阑珊地起身,绕了一圈,快步向自己的汽车走去。 他关上车门,把照相机扔在副驾驶,打开车灯,打算重新发动。 “别动!关掉车灯,交出武器。” 倏地,一把枪抵住了张义的后脑,偷袭者显然是一直藏身在后座,蓄势待发。张义很配合地关掉了车灯,又掏出了口袋中的枪,盯着反光镜中那个模糊的黑影,缓缓把枪放在方向盘上:“老婆,你不是睡了吗?这是要谋杀亲夫?” 偷袭者正是陈开颜。 “谁是你老婆?”陈开颜丝毫不敢携带,她的手指紧紧扣住扳机,声音中的颤音还是暴露了她内心的紧张。“张义,你以为我睡着了?哼,戴主任怀疑的没错,你果然有问题。刚才我一直在暗中跟着你,还是跟丢了,不过,我可以肯定你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了,于是,我就在车里等你回来。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别激动,小心走火,谋杀你亲夫,你可要守寡了。”张义呵呵笑道。 “放肆!说,你到底是什么人?”后脑勺的枪口狠狠一顶。 “当然是军统的人,我对党国可是赤胆忠诚。”张义依旧淡然,“我确实是干见不得人的事了,不过这是戴老板交待的任务,不信你可以去问他。” “任务?”陈开颜一愣,马上反应过来,“胡说八道,我们现在就去戴先生那里对” 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见张义飞速低头,身体微微一侧,一把掐住她握枪的手腕,另一只胳膊肘部重重砸在她的臂腕上,趁她吃痛,用力一转,手枪就到了张义手上。 “你”转瞬之间,被反手止住,陈开颜的脸色比黄瓜还绿。 瞧着一脸愤愤的陈开颜,张义忍不住笑了:“干咱们这行的,不能相信任何人,这是规矩。你觉得我会不知道你在假睡?被人跟踪,我会发现不了?另外,你身上有胭脂味,估计自己都不知道,我一打开车门就嗅到了,呵呵,我本想和你好好聊聊,没想到你这么沉不住气,竟然想谋杀亲夫。” 陈开颜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沉默了。 “不可否认,你有做特工的潜质,只是.是不是太小看我了?” “哼,你别得意,我要是出事了,戴主任不会放过你的。” “太高看自己了吧?”张义嘲讽一笑,“如果是一场意外呢?大不了戴老板再给我安排一个老婆。” 陈开颜脸色仓皇。 但意外的是,张义却松开了她,话锋一转:“不过,不要是死了,你母亲的仇怎么办?” 母亲两个字就像利刃刺痛了陈开颜内心最柔软的那一部分,她沉默了一会,冷声说:“母亲的仇,我自己会报,但和不可能和红党合作。” “谁是红党?” 陈开颜刚要开口,张义笑着又说了一句:“你不会以为我半夜出来和地下党接头吧?就不能是偷情?” 说完,他忽然反客为主地大笑起来,仿佛他才是自信的审查者,坐在后座的陈开颜才是被怀疑者一样。 陈开颜惊讶地看着他,顿了一下,还是说:“今晚的事,我会如实向戴出任汇报的。” “这是你的职责。”张义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又说,“现在你需要履行妻子的职责,回家睡觉。” 说着,他发动汽车,猛然油门,向家里赶去。 后座上的陈开颜满脸狐疑。 到了家,张义直接拿着相机进了书房,从工具箱里找出药水,将书房布置成暗室,开始冲洗照片。 半个小时后,借着昏暗的灯光从显影液里拎出一张张湿漉漉的照片,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它们夹在一根绳子上。 打量着照片上的男女,张义满意地笑了。 “咚咚-——”这时,敲门声响起,陈开颜问:“我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 打开门,陈开颜端着一杯热茶进来,瞟了一眼照片上的人,狐疑地问:“他们是谁?” “毛太太和林世良。” “毛主任的太太?”陈开颜一脸意味。 “对。” “你们怕他们干什么?” “这你就别问了,不过,你可以如实向戴老板汇报。” 张义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出了书房。 一夜无话。 第二天,张义一大早就来到了罗家湾大院,走上办公楼的同时,一团和煦笑意的毛齐五正从秘书室出来,两人的目光不期而遇。 “张副处长,这么快就来上班了?大婚也不知道休几天假,这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戴老板苛刻下属呢,呵呵。” “毛主任。”张义望着他那张弥勒佛笑脸,恨不得给这厮来上一拳,几次针对自己的调查,背后少不了这厮在背后煽风点火。 想着昨晚的事,他心里暗暗好笑,说:“毛主任每天通宵达旦,我们这些做下属的怎敢偷懒呢。” “没办法啊,公务缠身,只能夜以继日地干,不然怎么对得起老板的信任,委员长的器重呢。”毛齐五扶着腰,长吁短叹,一脸无奈的样子,眼中却满是得意。 “工作要做,但也不能夜以继日的干,还是要注意身体,劳逸结合,顺便关心关心家里的女人啊。”张义一语双关地说。 毛齐五一愣,直勾勾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老毛,别激动嘛。”张义一脸关切地拍了拍他的臂膀,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听说什么了?”越是这样,毛齐五越激动。 “嘘——小声点儿,这种事,毕竟家丑,哎.” “张义。” 见他真的急了,张义顿了顿,说:“昨晚毛主任一直在加班?” “怎么了?” “嘿,昨晚我路过山城酒店,刚好碰见了你太太,本想上去打个招呼的,结果看见她和一个男人在一起,我以为她在应酬或者执行什么任务,也就没在意.后来,她离开酒店以后,我看她穿的丝袜有点儿不对劲。”张义小小翼翼地说着,时不时抬眼看看毛齐五的神色,“老毛,你别误会啊,我不是有意看你老婆的腿的,只是干这行久了,成习惯了。” “丝袜?有什么问题?女人不都时兴穿这个吗?”毛齐五追问道。 张义干咳一声,一脸尴尬惋惜的样子:“她的丝袜上面有个小洞.嗯,她进酒店的时候,那个洞在左腿上,后来再出来的时候,小洞跑到右退上了。” 毛齐五怒不可揭,一把揪住张义,阴沉道:“张副处长,那个男的是谁?都是一只锅里吃饭的,我把你当朋友,知道我当了乌龟王八,你竟然不说。” 张义也不反抗,一脸难为地说:“不是我不说,当时我就像给你打电话来着,可这种事怎么说呢,家丑不可外扬,上回你老婆的事就闹得够大了,再爆出来,这不是有损你毛大主任的威名吗?” “屁的威名!现在军统上下谁不知道我老毛是乌龟王八蛋。”毛齐五将张义松开,脸色越发铁青。 “毛主任,别上火。女人嘛,就像偷腥的猫,过了就过了,日子不还得过。” “那个男人是谁?”毛齐五阴沉着脸,眼中杀机毕露。 “林世良。” 毛齐五愣住了。 (本章完)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回老家每天喝醉的日子,祝各位书友新年快乐,蛇年好运,发财发财发财!!! (本章完) 第431章 卧底(求月票) 第431章 卧底(求月票) “那个男人是谁?”毛齐五阴沉着脸,眼中杀机毕露。 “林世良。” 毛齐五愣住了。 若是别的小白脸或是军统的人,大不了或明或暗使点手段,杀鸡儆猴而已。 以他毛齐五如今的身份地位来说,易如反掌,但此人偏偏却是林世良,他背后站的可是孔部长,戴老板都不敢轻易招惹,何况是他。 见毛齐五脸色铁青,神色一阵变幻,张义心底暗笑,面上却一副关心的模样,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老毛,冷静,都是男人,我十分理解你,不过此事需得从长计较。” 不从长计较又能如何? 毛齐五深深叹息一声,将胸口闷着的一团火吐出,嘴角抽搐了几下,闷闷不语。 见状,张义继续安慰:“老毛,说句掏心窝的话,我觉得嫂夫人不是那种主动的人,姓林的沾惹草,才是罪魁祸首。” 顿了顿,他又说,“局座私下嘱咐我收集姓林的贪污受贿的证据,此仇不是不报,只是时机未到而已,现如今,日子还得过下去。” 毛齐五的神情,此刻已由愤怒渐渐变成落寞。 自家人知自家事,他老婆是什么人他心知肚明,“红颜祸水”的道理他岂能不知。 再者张飞说妻子如衣服,朋友如手足,女人对他而言,不过是传宗接代的附庸。 说什么娇妻好,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便随人去了,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儿孙谁见了? 大丈夫堂堂正正做出一番事业才是正理。 如果是高官贵戚想要穿他穿过的衣服,他巴不得拱手送上,好为自己仕途更进一步助力。 可恶的是此人偏偏是林世良,他和他背后的人都是敌对势力,这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更何况林世良此人惯来嚣张跋扈,要是将此事宣扬出去,他毛齐五的声望无疑遭到巨创。 夫为妻纲,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连自己老婆都管不住,他何以掌管军统成千上万飞扬跋扈的特工? “别人背后叫我王八,我又何尝不知,这下可好,更名副其实了。” “不过是小人嚼舌根罢了,毛主任何必计较?”张义劝慰着,话锋一转,“局座在吗?” “戴先生出去了,张副处长有事?”说到正事,毛齐五又恢复了那副慈眉善眼。 “哦,有几件事本想请示,既然局座不在,我晚点再来。” 张义望了一眼戴春风办公室的门,随口说着,点了点头,留下一句“回见”便转身走了。 毛齐五盯着张义的背影,阴冷一笑,也转身回了办公室。 另一边。 距离局本部不远处的一间茶楼包厢里面,有两人同样在谈话。 戴春风坐在主位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道:“说吧,有什么新发现。” 陈开颜恭敬地站在对面,说: “他昨晚出去了一趟,属下暗中跟踪,但被他发现了。” “哦,他去做了什么?” “监视。不过他监视的是林世良,顺道发现毛主任的老婆和目标在一起,据张义所说,这是主任派遣给他的任务,属下不知” “向心影?” 戴春风眉头一皱,这个女人什么时候和林世良勾结到一起的,也不知道毛齐五是怎么治的家。 顿了顿,他放下此事,抬头看了一眼陈开颜,说:“此事确实是我派给他的任务,还有其他发现吗?”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发现。” “没有其他人暗中和他接触?” “这几天没有,或许是我接触他的时间短,暂时还没有发现可疑分子。” “工作之余,他在家里干什么?” “喝茶,看报,发呆什么的。” 戴春风突袭一句:“新婚之夜,你们上床了吗?” 陈开颜彻底卡住。 戴春风追问:“那就是没有了?” 陈开颜低头说:“他对我的身份职责心知肚明,躲还来不及,怎么会.” “哼,那又如何?” 戴春风冷哼一声,见陈开颜一个哆嗦,他语气渐缓,“莺尾,我没有别的意思,我要你死死盯住张义,也并不是要害他。 我是在帮助他,希望他尽忠职守,对军统对党国忠心效力。 同样,我也很了解你的情况,你学习的是如何勾引男人的伎俩,希望你发挥自己的优势,盯住他,找出他的弱点,查出他的秘密。 如果确认他对党国忠心耿耿,我自然不会亏待他,你也可以跟着他荣华富贵,做个阔太太,一举两得; 但要是发现他有通红的蛛丝马迹,就别怪我戴雨农辣手无情。” 陈开颜面无表情:“我,尽力留心观察,报效戴主任。” 戴春风纠正了一句:“不是尽力,是竭尽全力!” 陈开颜凛然,很严肃地立正,敬礼:“是。” 这边,告别毛齐五,张义面无表情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他端着一杯茶水站在窗前暗忖着,如何才能不动声色地接近司法处处长徐业道,拿到此次“清狱”工作的名单。 突然,就见一辆盖着帆布的吉普车在两辆黑色轿车的护卫下驶入了罗大湾大院,径直停在办公楼下。 张义心神一凛,这又是押解的哪里的犯人。 隔着窗户向外张望,只见吉普车虽然挂着山城牌照,但四个轮子上沾满污泥,而两辆轿车轮子却干干净净,显然它们不是一路来的。 他心里疑笃更胜,默默观察着,就见两辆轿车上率先跳下来几个精干的便衣,将吉普车团团围住,可谓戒备森严。 又过了一会,党政情报处处长何商友匆匆从门厅出来。 一名便衣走上去低声说了句什么,何商友微微颔首,便衣才上前将吉普车门打开。 上面走下来一个中年男人,身材瘦长,眼眶凸显,胡子拉碴,走路跌跌撞撞,好似长途跋涉了很久。 见何商友笑意盈盈地和男人寒暄几句,便衣便押着男人走入楼道,张义立刻穿上外套,慢慢向外走去。 三楼、二楼,随着脚步渐渐靠近,张义和几人在一楼楼梯上狭路相逢。 “何处长这是又立功了?” 张义扶着楼梯扶手,感兴趣地打量了一眼中年男人,笑着问道。 “一只小卒子罢了。” 何商友随口说着,挥手对手下说“先把人带到预审室”,等手下将人押走,才看着张义,揶揄道,“张副处长新婚大吉,这么早就来上班了?” 张义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算是回答了他的话,然后问: “抓的什么人?别误会啊,要是日谍,可要交给我们谍参科。” “放心,规矩我懂。”何商友摆了摆手,停了一会,问:“张副处长,这是去干嘛?” “我找局座汇报点事,不过他好像不在。”说着话,张义目光掠过吉普车,向大院的另一侧望去,那里同样停着几辆黑色轿车。 “看什么呢?”何商友顺着他的目光也看了过去。 “那是徐处长的车吧?” 何商友看着他,语气不悦:“审讯需通知司法处,这件事我会和老徐沟通的。” “何处长多想了,我找他有点私事罢了。” 何商友“哦”了一声,有意无意地看了他一眼。 在确定司法处处长徐业道在办公室后,张义回到办公室,找了几份在押日谍的档案资料,找了过去。 徐业道对他的来访一脸意外,一边吩咐秘书泡茶,一边问: “张副处长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张义将手中的档案往徐业道面前一推: “我需要重新提审这几人,要是榨不出什么油水,直接拉出去毙了。” 徐业道接过去看了几眼,见确实是在押日谍,爽快地签了字。 “谢了。”张义接在手里,看了徐业道一眼,打开了话匣子: “徐处长你这脸色不太好啊,眼睛都是红的,还是要劳逸结合。” “还不是给累的。” 徐业道给了他一个感激的眼神,叹了口气,“上百名在押政治犯,要一次性处决,还不能泄露消息,难啊,我这些天为这事操劳,魂儿老不在身上。” “这么多?”张义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就不能分批处决?” 徐业道脸色不太好看:“戴老板的意思是在四一大庆当天一次性处决,我能有什么办法。 我们司法处干的都是脏活,难啊,但愿这么多孤魂野怪别来找我。” “杀这么多人,枪声一响,难保不泄露消息。” “是啊,大白天的。”徐业道沉默了一会,看着张义问,“张副处长有什么建议?” “就不能用毒?” “毒?”徐业道一愣,深深地望着张义,“主意是不错,可,会不是太阴损了?” “阴损?死在咱们手里的人还少吗?要是真有报应,咱们将来都是要下地狱的。” 闻听这话,徐业道扯开嘴,微微笑了: “你说得对,咱们都是魔鬼,终究是要下地狱的,就怕到时候阎王爷不敢收,哈哈。” “呵呵。”张义也笑了,他看了徐业道一眼,正转身要走,忽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补充了一句:“对了,徐处长,我刚才看到一处押解来了一名要犯,带去了预审室,何处长没通知你?” “要犯?” “对啊,层层保护,看起来身份很不简单。” “这个老何又跟我玩先斩后奏这一出。”徐业道脸色一沉,伸手拿起了桌上的电话。 张义很识趣地说:“你忙,我先走了。” 等张义出了门,电话已经拨通了,但那边并没有让人接。 徐业道又拨了一道,还是没人接听,他一脸阴郁地挂断电话,唤来秘书: “去预审室。” 预审室。 何商友坐在中年男人对面,笑着说: “我是军统局党政情报处处长何商友,是你目前能见到的最高级别的长官,刘先生,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 刘先生的神色平静而淡然,他喝了几口水,抬眼望了望何商友。 “我要见戴雨农。” 此话一出,旁边系着风纪扣一脸严肃的记录员将笔撂下,呵斥道: “狗胆,竟敢直呼戴先生的名字,你应该清楚自己的处境。” 刘先生只是讥讽一笑,一言不发。 “何处长?” 何商友挥手止住记录员的聒噪,沉默了一会儿,缓缓说: “刘东方,你应该清楚自己红党叛徒的身份,要不是你主动跑到长安军统站言之凿凿说有重要的情报汇报,你根本就到不了山城。” 刘东方欲言又止,斟酌了一会,说: “不是我不想说,我说了估计死得更快,在见到戴老板之前,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何商友神色一凝,揣测着此人的话外之意,顿了顿,说道:“那咱们聊点其他的?” 这次刘东方没抗拒,淡淡说:“说说看。” “据我们所知,你是谍报员出身,长期生活在红党核心领导身边,抛开敌我阵营不谈,在果党剿灭红匪之前,你有大好前途,为什么会主动向我们军统投诚呢?” 从接到长安站的消息开始,这个问题就一直困扰着何商友,百思不得其解。 要说此人是红党派来的卧底,连他自己都不信。 一个谍报员,他的专业特长在技术,潜伏可不是他擅长的。 派这样的人过来无疑是送死,再说了,报务员不管对任何一方来说,都是宝贵人才,红党又怎么会舍得。 “大好前途?”听到这话,刘东方突然哈哈大笑,笑得眼泪出来才停下。 何商友怪异地望着他,等着下文。 刘东方自嘲一笑,好似在回忆什么,说:“以前我们的电台主要靠缴获,或自己组装,或是从一些渠道进口,再者就是十八集团军配给,但电台日益增多,地域分散,管理上自然鞭长莫及,因此,泄露机密,贻误军机,各自为政,违反纪律的现象时有发生.” 这些情况倒是军统不曾掌握的,何商友看了记录员一眼,后者立刻奋笔疾书。 “抽根烟,慢慢说。”何商友主动递了根烟过去,“这么说,你是因为情报泄密.背了黑锅?” 刘东方嗤笑一声:“如果仅仅是因为这些,我断然不会落到如今地步。” 他猛地吸了几口烟,吞云吐雾中,继续说: “从抗战开始,全军无线电损失十多架,意外减员40余人,这其中,思想脱变、行为堕落,再到政治动摇,离开革命队伍者20多人,阵亡者8人,被俘和不知下落者9人,病故几人” 何商友听得津津有味,这些机密情报从未听说过,如果能找到实例,在报纸上公布出来,无疑是对红党威信的严重打击,他立刻问: “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刘东方冷哼一声:“失踪、叛变、告密这种事奇怪吗? 新四军一师的机要员是cc分子,一一x师七旅的译电员逃跑,一二x师的译电员叛逃,一二x师的译电员跑到榆林叛变,别说你们军统不知道,哼,这种事在过去一年屡见不鲜。” 一二x师的译电员跑到榆林叛变的事,何商友听说过,只是他有些纳闷,到底出了什么问题,红党那边这么多译电员先后出事。 “你们,不,他们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刘东方神色复杂,沉默了很久,才说:“红党那边很多指战员是从基层成长起来的,不怕死,打战没话说,但态度粗俗,对技术人员不尊重,动辄打骂,这也就罢了。 更关键的是,大家都觉得干这个工作很难有出路,一辈子做译电员,最多也不过是个科长,和我们一起参加革命的,那个不是团长政委,有勤务员在屁股后面跟着,有马骑,还可以吃小灶.” “哦,既然这种事不是个案,他们那边就没有改变?我可是听说那边效率很高。” “哼,改变自然有,很快那边就做出规定,机要科股级每月按正副师长待遇,享受5元津贴,二年以上熟练者等同连级干部,享受3.5元.” “从你们那边看,这种待遇已然很优厚了,那么你?” 人非草木,谁没有七情六欲,不管在那边干,都必须尊重人才,给与和能力附和的待遇,不然谁跟着你干? 何商友话外之音很明显,这么好的待遇,你为什么还要叛逃呢? “是相当优厚,可我刘东方提头干革命,为的是个人享受吗?” “那是?”何商友心底冷笑,更郁闷了,在他看来,无论什么革命口号,粉饰的再好,还不是为了荣华富贵。 刘东方冷笑几声,神情却逐渐落寞,叹了口气,说: “解决待遇自然是好事,也是我们技术人员喜闻乐见的,可待遇好了,管理也严格了,出身、政治、思想的审查.”说道这里他再次嘲讽一笑,“军委技术室接到一封日战区的书信,说我的父亲是汉奸警察局长,呵呵,然后我不仅被撤职,还被关押审讯。” “你是北平人,你父亲真做了汉奸?” “我家世代书香传家,老父怎么可能做汉奸?” 刘东方激动地大叫起来,愤愤道,“后来很快查清了,所谓的汉奸局长不过是同名同姓,可我呢,被关押的这些天 呜呜呜,他们非要逼我承认我父亲是汉奸,还说我顽固不化,说什么在抢救我.想我刘东方.” 刘东方越说越激动,痛哭流涕。 原来如此!何商友恍然,他摇摇头,说: “刘先生,我们对你的遭遇很同情,但你既然转投军统,仅这些可不够,你知道我们需要什么。” 听到这话,刘东方逐渐冷静下来,抬头盯着何商友的眼睛,还是那句话: “我要见戴局长。” 何商友无可奈何,只好拿起了电话。 几分钟后,刘东方在何商友的带领下,终于见到了戴春风。 一见面,刘东方便脱口而出: “戴局长,军统高层有红党卧底。” …… (本章完) 第432章 窃听器(求月票) 第432章 窃听器(求月票) “031?” 听到这个代号,戴老板倏地站起来:“怎么说?” “我从山城红党办事处发给军委机要处的密电中多次看到过这个代号,这个人一定是潜伏在军统内部的卧底,而且我估计他的级别很高。” 何商友倒吸一口凉气,死死盯着刘东方,追问道: “他的真实身份呢?” 刘东方摇了摇头。 戴春风不悦地看了一眼何商友,又重新坐了下来,目光里面已没了刘东方,很显然,他懒得再多看他一眼。 何商友一脸尴尬,狠狠瞪了一眼刘东方,低声对戴春风说:“局座,我再了解一下。” 说完,识趣地拉着刘东方匆匆离去。 这次,戴春风连头也没抬。 等两人出了门,戴春风脸色阴沉,眼神阴郁,沉思了一会,才拿起电话拨了出去。 很快,毛齐五进来了。 戴春风示意他稍等,不一会儿,何商友也去而复返,他恭敬汇报道: “戴先生,刚碰见徐处长,直接将人交给了他,已开始审讯。” 戴春风不置可否,顿了顿,才问: “你们觉得他说的是实话吗?” 何商友:“属下觉得是,这个人贪生怕死,已经在那边无立锥之地,他不敢撒谎。只是没想到那边老奸巨猾,对那个人的保护这么严密,但不管怎么样,三木之下,怎么都能榨出点有用的。” 看着何商友身心疲惫的样子,毛齐五主动替他开脱: “局座,案情重大,何处长才着急了点,没有审讯出结果就将人带到了您面前,不过,恕卑职直言,那个人我们必须解决掉了。” 戴春风冷哼一声,语气坚决:“齐五,我知道在你心里已经有一个名字,但是我不想听,证据呢?只要你有证据,现在就可以抓人。” 毛齐五灰心地低着头,不发一言。 何商友听到这话,狐疑地瞥了一眼毛齐五,若有所思地琢磨着。 戴春风继续问道:“长安站那边怎么说,这个刘东方的履历调查清楚了吗?” “已经核实过,确系无误,他的父母弟妹都在北平。” “给华北区发电,想办法将他的家人控制起来。” “是。” 几人说话间,贾副官敲门进来,后面跟着电讯处长魏大明。 戴春风让何商友介绍了刘东方的情况,然后问魏大明: “你怎么看?” “是。”魏大明点了点头,“据属下了解,刘东方所说的情况基本属实,随着红党军队无限通信系统的扩张,在技术水准和纪律意识方面产生了不少问题,泄密、贻误军机、各自为政、违反纪律的现象屡有发生。 “尤其是所谓的百团大战后,日军感到对八路军情报方面的迟钝,在方面军的情报技能上进行了空前的革新和加强。 虽然破译工作断断续续,但已能掌握部分红党司令部的动静。 日军利用先进的无线电侧向技术、假冒军部呼号等来判定大电台的方位,利用拍电手法、移动位置、改变呼叫和波长等推测红党军队的动向,追踪红党军队的领导机关,开展扫荡活动.据说,他们为了方便管理,已经取消了包括团级以下的电台配置。” “穷人乍富,这不稀奇。”戴春风嗤笑一声,又兴致勃勃地问:“咱们这边呢,能不能破译他们的电报?” “自军技室成立以来,一共破获红党方面的电报149份,现在基本可以肯定他们采取的是一报一码制的密码.不过,想要破解母本,需要时间。” 戴春风刚露出一丝笑意,听到后半段后,脸色一沉,看着他。 魏大明无奈道:“戴先生,军技术那边.” “我知道了。”戴老板抬手打断他的话,军技室那边掌握在毛庆祝主任手里,此人深得委座信任,他也不好逼迫得太紧,况且他感觉这是委座故意要分散势力,让手下相互制约的举措,为此,只有忍耐,等事情出现转机。 这时,桌上的电话铃声响起。 戴春风拿起电话,面无表情地听了几句,冷冷一笑。 迎着几人的目光,他说:“这次没审出什么结果,有些可惜,但这个人还有价值,就交给大明处长吧。” “是。” 谈话结束,几人敬礼告辞,毛齐五却走在了后边,欲言又止。 戴春风知道他想说什么,却没有给他机会,敲了敲桌子说:“徐处长马上过来。” 话音刚落,司法处长徐业道敲门进来,他脸色有些不好:“局座,上了大刑,还是什么都没说。” 说着他将审讯记录递到戴老板面前。 “还有个事想跟您汇报。” 戴春风面无表情地翻开着,听到这话,停下手里的动作,示意他坐下说。 徐业道隐晦瞥了毛齐五一眼。 毛齐五装作要回避:“那我先回去了。” 戴老板摆摆手,示意毛齐也坐下:“不必,一家人,有事一块儿商量。” 他又对徐业道说:“我正好也要找你,清理监狱的事有进展了吗?” “我就是来跟您汇报这件事的,想要一次性处决那么多人,保密上很难做到,不过,今天我和张副处长一席谈话,突然有点想法。” “张义?”毛齐五一脸意外。 徐业道点了点头:“张副处长提出用毒的想法,虽然有点阴损,但确实可以做到悄无声息,不过这需要技术科的支持,而且知道的人要越少越好。” “用毒?” 戴春风思忖着,隐隐有些兴奋,不过听说主意是张义出的,又有些警惕和不可思议,一心为公?急人之所急,还是这里面有自己不知道的阴谋算计。 难道自己的怀疑错了? 戴春风忽觉得头疼,他看了一眼毛齐五:“这件事就交给毛主任去办吧,让他给技术科打招呼。” “是。”二人眼神一交汇,毛齐五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何尝不是疑惑重重,但老板既然决定顺着张义的意思来,想来自有道理。不管张义有什么阴谋诡计,只要自己的人盯着,他敢玩什么样,肯定会暴露无疑。 “老徐,接下来咱们要竭诚合作了。” “我这边没问题。”徐业道敬礼,躬身告辞。毛齐五也退下。 二人走后,戴春风一脸阴沉地想了一会,唤来贾副官低声叮嘱几句,后者匆匆离去。 行动处,办公室内,张义正和处长何志远下棋。 何志远手持棋子啪啪地放着,嘴上也没闲着,边下棋边说:“云义,你又要输了,新婚燕尔的,怎么心不在焉的?找不到棋逢对手的感觉。” 张义苦涩一笑,叹气说:“结婚了又如何?没有爱情的婚姻,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何志远愣了愣,笑道:“爱情这东西,是很空泛的。具体到实际,你要有固定的性生活,你要每天一起吃饭,每天在一起谈论家里的事情,睡到一张床上,空闲了出去逛逛,否则,爱情就只剩下一张空壳。” 顿了顿,他又说:“你们年轻人现在崇尚自由恋爱,我对这个不懂。但不管什么样的爱情,都得过日子。再说了,对于我们的职业来说,爱情是奢侈的。听说她是戴老板介绍的?” “是。” “自己人?” “对。” “那你应该感到庆幸,至少不用在她面前掩饰身份。” ‘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张义心说,嘴附和着:“是啊,婚姻就是元角分,是柴米油盐酱醋茶。” 说着他话锋一转,说:“倒不是我心不在焉,只是在想事。” “什么?” “刚才我在楼道看见一处押了一名犯人,郑重其事的样子,看起来身份很不简单,问何处长,他又不说是什么人,神神秘秘的。” “犯人?”何志远若有所思,沉默了一会说: “自从机构改革后,司法、警稽、谍参先后被划分出去,我们行动处现在成了孤家寡人,抓个人也要看一处二处的脸色,仰人鼻息,这么下去可不是办法。” “处座可是有什么想法?” “罢了。”何志远摆摆手,显得意兴阑珊,“到我这个年纪,还有什么想法,说到底还是心态的问题。” “心态?”张义请教,“您这话怎么说?” “在这个世道,在抗战的大环境下,我们又身处在这个尔虞我诈的行当,面对权利名利,谁又能保持心静如水的心态呢?可那又如何?” 何志远叹了口气,继续说,“有时候我站在办公室窗口往外看,看外面繁华的高楼大厦,看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常常心有疑惑,我在这座城市,我的定位是怎样的?我是否找准了自己的位置?” 张义面露讶然:“处座,您这是怎么了?您的位置,您的位置还用找吗?堂堂八大处处长,军统的八大金刚,谁见了您不得毕恭毕敬。” “呵呵。”何志远笑了笑,“我说的位置,不是我的职位,也不是我的名利地位,是我的心态,我们的心态。 我记得在黄埔军校时,有位教官说,生而为人,要不因胜利而骄纵,不因名节而倨傲,不因失利而沉沦,不因落后而浮躁,可我们都是俗人,生活在俗世,又有几个人能完全做到呢。” 说着,他深深一叹:“很多人都是因为忍不住世人皆醉我独醒的痛苦,才迷失了自己的方向啊。老子说,‘夫唯不争,故无尤。’戴老板既有安排,我们听命行事就好。” “夫唯不争,故无尤。”的意思是说,正因为不与人争,所以才不会招惹怨恨。 张义若有所思,沉默了一会,反驳道:“是不是太消极了?属下看来,有时候踉跄着行是为了走的更远,也是为了配合别人踉跄的舞步啊。以退为进虽然能避免很多烦恼和灾难,怕就怕长此以往,被别人当成软柿子随意拿捏。” 何志远不置可否,看着张义,意味深长地说:“所有人都是从学正步到快步,再到小跑,然后成为武林高手,殊不知,舞跳多了,着了迷了,就会忘了走正步的步伐,不小心一个跟头栽下去,爬都爬不起来哦!”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何处长,受教了。” 张义拱手说,他本想借机挑起行动处和一处二处之间的斗争,不想何志远却选择了退让,看来自己的道行还是差了点。 “当然了,你比我年轻,更有冲劲,想法也是好的”何志远接过话头,刚说了几句,桌上的电话响了。 他随手拿起,听了几句,对张义说: “戴老板找你。” “咚——咚咚咚”,一长三短,敲门声在张义新家外响起。 陈开颜正扮演着妻子的角色,在厨房包饺子,听到敲门声,她撩起围裙,走到门后,用沾着面粉的手把插死的门闩打开,一边开一边说: “你回来了?今天不忙吗?” 一开门,她愣住了,门口站着的并不是张义,而是贾金南贾副官。 陈开颜远远见过他,但并未说过话,不知道他来干什么,一时间愣愣地看着他。 贾副官对她说:“戴先生教我敲的门,说这么敲了,就能见到张太太。” 陈开颜看着他:“有任务?” 贾副官没说话,在兜里掏了掏,手里多了两个带着两股金属线头的窃听器:“你应该知道怎么用。” 陈开颜一僵,一脸为难:“他很谨慎,我装上去,他很快就会发现。” 贾副官阴沉着脸说:“这是戴先生的命令,我只负责传达,至于怎么做,那是你的事。” “可是他一旦发现,我和他--” “万一出了岔子,你可以说不知情。” “可能吗?” “你不在家,别人办的这事。”贾副官说着,不容置疑地将窃听器递了过来。 陈开颜似乎再也找不出拒绝的理由,她看了看家副官,终于还是接过了窃听器。 等贾副官走后,她反手将门闩插上,迅速进屋后,先去洗了手,然后来到客厅的电话机前。 她拿下头上的发卡,利落地打开电话机底座,将窃听器装了上去。 随后,另一枚窃听器被装在了吊灯上。 接着,她拿起电话,拨了一个特殊的电话。 “喂?” 对面说:“可以了,很清晰。” 屋内一片安静,唯有电话机忠实地记录着自己听到的一切东西。 (更新恢复了,得了甲流,感觉比以前阳了更恼火,昏昏沉沉睡了两天,抗不过去,去医院输了几天液才好,兄弟们注意保暖,爱护身体,什么都比不上健康。) (本章完) 第433章 跟踪(求月票) 第433章 跟踪(求月票) “局座。” “来了?坐吧。” “局座面前哪有我的座位。” 戴春风“哦”了一声,有意无意地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自顾自端起茶杯小酌着。 张义低眉顺眼,也不吭声,气氛沉闷。 过了一会,戴春风放下茶杯,语气冷淡:“毛主任说你找我,什么事?” “林世良的事,已经和毛主任说过了。”张义淡淡地说着。 戴春风看看他,又“哦”了一声,“别的呢?这两天忙什么呢?” “结婚呗,还能有什么事。” “怎么?你好像怨气不小啊?”戴春风抬头,深深地望着张义。 张义听出戴老板话里有话,没说什么。 “你都多大了?还是二十出头刚入社会的愣头青吗?满脸的不情愿,给谁看呢?” 张义低着头,依旧沉默。 “我知道你有怨气,但婚结都结了,床也上了,这事情也翻篇了,还要怎样?男人女人就那么点事,传宗接代,你还想找什么样的?事业不干了?你可是行动处的副处长!” 张义被他说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戴春风看着他沉默的态度,一脸不悦:“不说了,岁数大了就爱唠叨,算了,随便你。” 说着,他拿出钥匙,起身来到书架旁的一个小保险柜前开始找东西。 张义为避嫌,识趣地转过身去。 戴春风打开保险柜,从里面拿出一份资料放在桌上:“这个人交给你运用。” 资料上是一个叫陆根泉的上海籍建筑商人的履历,此人和林世良有生意往来,不知什么时候已成了军统的人。 张义明白,戴老板这是让自己运用此人做内线,暗中收集林世良走私贩运的情报和证据,他立刻啪一个立正,果断地答道: “是,保证完成任务。” 说罢,他看了戴春风一眼,见戴春风又低头看起了文件,识趣地轻轻说: “那局座您忙,我先走了。” 这次,戴春风连头也没有抬,直到张义的背影消失在门外,他才猛地抬起头来,阴沉着脸,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回到办公室,张义略作思考,将陆根泉的资料记下后销毁,然后直接离开了单位。 虽然戴老板又是“语重心长”的安慰,又是布置任务,态度看不出任何问题,但他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作为一个特工,永远不要轻易相信另一个特工的话,哪怕是赞美,否则他会从内心嘲笑你的。 信任是阶段性的,危险永远都没有过去,永远都是刚刚开始。 他驱车出了军统局大门,似乎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一双神秘的眼睛正盯着他。 在距离郑呼和经营的嘉来书店几百米的一家商店门前,他下了车,一路逛了过去。 看起来很随意地进了一家杂货铺,买了包烟后,他走了出去。 一边走,一边抽,路过挂着“新书上架”的嘉来书店,脚步丝毫不停。 嘉来书店,郑呼和的目光望着路过的张义,自然发现了他身后的神秘人,眼神不禁警惕起来,想了想,他什么都没做,埋首坐了下来。 而此时,张义已进了一家叫春明书屋的店。 这是一家经营医学书籍的店,书架上摆着《增广验方新编》、《张仲景医学全书》等书籍。 张义抽出《增广验方新编》,随便翻了几页,便放回了书架。 之后,他又走到别的书架,翻开了几本书,似乎兴趣都不大,直到他拿起一本《本草正义》的书,才津津有味地读了起来。 过了一会,他又挑了几本类似的书籍到前台结了账,若无其事地走出书店大门。这一切都被身后的那双眼睛,真真切切地看在眼里。 出了书店,张义并没有原路返回,而是继续往前走,走走停停逛了起来,身后的人也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 没走出多远,张义就已经知道了这个人的大概形象——一个罗圈腿的男人,戴着大檐礼帽,因为故意把帽檐压得很低,所以看不清他的长相。 再往前,走到一个岔口,张义趁其不备,突然拐了个弯,戴礼帽的男人也赶紧跟着拐弯,可是街道上早已没了张义的身影。 礼帽男下意识地四处张望起来,可张义就这样在他眼前突然消失了。 男人有点儿着急,再也顾不得隐藏自己,他把帽檐扶起,拓宽视野,又徘徊到刚才的街道上,叉着腰东张西望。 其实,张义就在咫尺之内-——拐弯后的第一家雪茄店,门柱阴影中的柜台旁,他正拿着一盒雪茄烟看,虽然没有朝门外张望,眼睛的余光已透过橱窗,看清楚了跟踪自己的人,居然是局本部对面商店的老板。 离开局本部,张义就已经知道后面有个尾巴,因为自信可以甩掉,而且并没有揭穿此人的想法,所以一直装作浑然不知。 确定了此人的身份,张义并未改变自己的计划,买了盒雪茄后走了出去。 掀开一门帘,他自然暴露在男人的视线中,后者微愣,很快就反应过来,继续在大街上张望着,嘴里自言自语着: “人呢,说好的在这里碰头的!” 张义淡淡瞥了他一眼,就收回目光,然后原路返回,直到驾车离去。 看着张义的汽车远去,男人阴沉着脸隐晦地着朝一处巷子打了个手势,一辆挂着民间牌照的汽车很快跟了上去。 接着,又从另一处街边出现了两个骑着自行车的青年。 他们都在车上用脚点着地,一人看见汽车动了,连忙尾随了上,一人骑过来停在礼帽男身边。 “长官,现在怎么办?”青年请示礼帽男。 礼帽男:“刚才他去过的店都记下来了?” 青年:“报告长官,是。” 礼帽男抬眼看着他,青年马上说:“我马上通知人控制这几家店。” 礼帽男无语地看着他:“蠢货,他接触过的店那么多,难道全部要控制起来?如此大张旗鼓,傻子都知道出事了。” 青年似乎没找到重点,紧张地问:“那怎么办?” 礼帽男吸了吸鼻子:“先监视起来。” 说着他想了想,向春明书屋走去,青年忙推着自行车跟了上去。 礼帽男走着轻声说道:“记住,不要再叫长官。” “是,王先生。”青年立刻答道。 礼帽男停下脚步,望向他。 青年立刻又明白了:“是,马先生。” 到了书店门口,青年将自行车一停,率先走了进去。 礼帽男等了一会,也走了进去,他自顾自走向书架,似乎记性很好,将张义之前翻阅过的书籍全部另外拿了一份,然后笑盈盈地来到柜台,结账后迅速离去,青年依旧留在书店。 礼帽男提着捆起的书籍走出商业街,拦下一辆黄包车,很快返回了自己的店铺。此刻,毛齐五已经坐在店内。 礼帽男连忙走上去:“毛主任。” “有什么发现吗?”毛齐五声音很轻,语气却很凝重。 礼帽男的目光望向了桌面,想了想才抬起头: “他先后去了几家店,不像是接头,最可疑的那家书店我们已经监视起来了。” 毛齐五的脸更严肃了:“几家店?都和什么人接触过?他一直在你的视线中吗?” 礼帽男沉默了一会,马上严肃又自信地说:“一直在我的眼线中,从未脱离。” 毛齐五的眼这才亮了一下,态度也缓和了些:“说吧。” 礼帽男立刻将手里的书籍递了过去:“他留意过和买过的书全都在这里了。” 毛齐五接过去翻了翻,《本草正义》、《药酒方抄本》,还有《青囊回春》、《起死回生秘诀》、《叶天士收集秘方》等,不由皱眉: “医书?乱七八糟的,这都是什么玩意?”他紧紧盯着礼帽男,“他就买了这个?” “还买了一盒雪茄。” “雪茄?”毛齐五更郁闷了,皱着眉头思考着。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沉默。 “他人呢?”思考后,毛齐五又抬起头问。 “应该在回家途中,二组的人在监视。” “哦。”毛齐五应了一声,又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摸索着手边的书籍问: “有没有可能秘密就藏在这些书里面?” 礼帽男想了想,说:“这个只有密码专家才有发言权。不过属下愚见,这些书虽然都是医书,里面却有很多运用毒药治病的记载.” “毒药?!”毛齐五怔了好一阵子,好似想起了什么,神色又阴郁了几分。 礼帽男静静地站着,专注地等着毛主任的指示。 这时,桌上的电话响了,礼帽男走过去接起,随后汇报:“毛主任,目标到家了。” “知道了,严密监视,随时汇报。”毛齐五撂下这话,抄起桌上的书籍,转身走了。 张义家。 厨房里,新式煤气灶台上,一口铁锅里沸水腾起袅袅热浪。 煤气是1865年进入中国的,当年11月,上海开始建厂供气,逐渐取代南京路和外滩上的煤油灯,标志着中国城市公用事业的起步。 有时候,世界很魔幻,你觉得是这个世纪的产物,其实上个世纪已经出现了。 陈开颜围着橱裙,将旁边案板上包好的排得整整齐齐的水饺下进锅里,水饺咕嘟咕嘟挣扎着翻腾了一会,最终被盛在了盘里。 她将水饺端到餐桌上,又勾芡了两小碟蘸水,冲着洗漱间喊:“吃饭了。” 刚刚洗过手脸的张义走过来坐下,他看了一眼面前的碗,顿了顿,问: “还有别的吗?” 陈开颜微微一愣:“水饺不好吗?” “再好的东西,天天吃也会腻。” “你这是话里有话啊。”陈开颜冷笑一声,“才结婚一天你就腻了?你可以找戴老板,只要他同意,我没意见。” 张义被这话噎住了,淡淡看了她一眼:“算了,我出去随便吃点。” 说完,便起身走到衣架边穿衣服。 饭菜不合胃口只是借口,实际他在想接头的事,老郑肯定看见自己被跟踪了,自己不自由,他就必须主动找过来。 陈开颜看着他,“啪”地将筷子搁下:“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哪怕是晚上说梦话,带出来一两句,我也好有个准备。” “梦话?”张义面无表情,“自从进入这个行当,我从没说过一句梦话。” 陈开颜看了着他,说:“我又没有和你睡一张床上,我怎么知道。” 张义没接话,自顾自穿起了鞋子。 陈开颜看着面前的水饺,又说:“早去早回吧,天都黑了。” 张义没说什么,他打开门,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陈开颜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餐桌旁,也没有吃饭的胃口,而且越想越气,愤怒地把筷子一摔,手臂一挥,直接带倒了桌上的饺子盘。 顿时,白的水饺像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滚落一地。 饺子皮摔破,肉馅和汤汁溅得到处都是,饺子们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有的还滚到了桌底,周围一片狼藉。 夜幕低垂,霓虹灯在马路上晕染出疏离的光晕。 张义走出公寓楼,眼角余光不经意一扫,就发现了马路对面停着一辆黄包车。 车旁站在个身形佝偻的车夫,头戴一顶破旧毡帽,帽檐压得极低,几乎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藏在阴影里的眼睛,正不自然地往这边偷瞄着。 是个陌生面孔。 张义像没看到一样,双手插兜,步伐平稳地朝着街边走去。 路过黄包车时,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烟草味,这味道和他记忆中的“三炮台”香烟弥漫的气息如出一辙。 瞬间,张义就笃定此人是特务。 真正的黄包车夫抽旱烟、水烟,或者廉价的“大前门”、“老刀牌”,仙女牌、三炮台、大前门、大重九都是社交圈身份的象征,黄包车车夫怎么舍得买,又如何买得起,最奢侈的“少帅牌”香烟,就因为印着张某人的画像,几只就敢卖十万,除了富商大贾,几人能享用。 车夫并未意识到自己已经暴露了,他搓着手迎上来:“先生,要用车吗?” 张义摇了摇头,跨过马路,钻进了不远处的一家小面馆。 车夫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几眼,隐晦地朝着不远处摆了摆手,路灯后面一个低头吸烟的混混摸样的青年立刻尾随了上去。 小面馆很简陋,这会儿正是吃饭的时候,里面坐了两三桌客人,大锅里的水翻滚着,冒着浓浓白气。 张义一眼就看见了苦力打扮,正蹲在地上抱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吃得狼吞虎咽的郑呼和。 他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余光从其他几个客人身上掠过,对老板说:“来碗面。” 头发白的老板擦着汗挤出一个笑,利落地抓起面条下锅,然后备了一只盛好调料的碗,浇一勺热汤,最后从锅里把滑爽的面条捞出来,放进碗里,撒上葱。 一碗热气腾腾的山城小面就端了张义面前。 张义才动筷子,一个流里流气的青年掀开门帘走了进来,挨着张义坐下,冲老板喊: “一碗小面!加两个鸡蛋!” 面摊老板:“两个蛋?我这里可不赊账。” 青年男人笑着摸出几张散钞放在桌上:“放心,有钱。” 话音刚落,门帘又被掀开,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给我也来碗面。” 张义不用回头,都知道是陈开颜,不由皱起眉头。 (情人节快乐,单身狗在码字,你们在干嘛?嘻嘻,不嘻嘻!) (本章完) 第435章 抓人(求月票) 第435章 抓人(求月票) 【今日情报已刷新】 【1、您今天见过陈开颜,获得相关情报——陈开颜已在电话机和吊灯上安装了窃听器。】 【2、您今天见过戴春风,获得相关情报——戴春风已批准司法处徐业道用毒的计划。】 【3、您今天天见过毛齐五,获得相关情报-——督查室的监视点设在上清寺128号。】 窃听器、监视点? 夜色静谧,张义起身望着窗外忽明忽暗的路灯,想了想,他来到卧室门口,轻声敲了敲门,但屋内没有丝毫声音。 又敲了几下,还是没有回应。 他犹豫了几秒,刚想转身离去,这个时候脚步声响起,接着,门开了。 站在门后的陈开颜穿着睡衣睡裤,踩着拖鞋,神态慵懒。 “你不是睡沙发吗?” “你怎么还没睡?” 张义从她身边走过,进了屋。陈开颜杵在门边竟然有一丝拘谨和紧张。 只见张义走进去直奔衣柜,翻箱倒柜,从里面翻出一床被子,一边抱着往外走,一边说: “早点睡吧。” 陈开颜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砰一声将门关上了。 客厅没有开灯,张义睁眼坐在沙发上,听卧室没了动静,想了想,随手拿起旁边的电话。 电话拨号的瞬间,卧室的陈开颜已竖起了耳朵。 与此同时,设在上清寺128号监视点的房间里,正戴着耳机的男特务立刻对自己的女同伴做了个手势,对方马上摁下了录音机的录音键。 但只听“咔嗒”一声,电话又放下了,随即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不是很真切,似乎是穿衣服鞋子的声音。 监听点,录音机的磁带缓缓地转着,监听员屏气凝神地听着,听电话挂断,两人面面相觑。 “他准备打给谁?为什么没有拨出去?” “我怎么知道?” “那边什么声音?” “穿衣服?”监听员将声音调大了一些,耳机里继续传来皮鞋走路的声音。 紧接着就是“咯吱”一声开门的声音和“砰”一声关门的声音,显然张义出门了。 男监听员立刻摘下耳机走到一边拿起电话,迅速拨号:“紧急情况,再说一遍,紧急情况-——” 很快,监听点的房门无声地打开。女特务快步走了出去,她匆匆穿过走廊,走下楼梯。 她冲出公寓楼大门时下意识地看了眼对面的公寓门口,见张义已经走了出来,立刻躲到了阴影里。 张义走到大门口时,余光不经意地向街对面扫了一眼,正好看见一个一闪而逝的黑影。他冷笑一声,什么都没说,继续朝着远去的电话亭走去。 窥到张义走开,女特务立刻闪身出来,右拐了几步,扭身进了一家黑漆漆的挂着馄饨招牌的小店。 馄饨店里,老板模样的男人正守在门口,认真注视着门外的情况,旁边的桌边坐着两个狼吐虎咽扒饭的男人。 其中一个正是张义之前见过的伪装成黄包车车夫的男人。 老板表情愕然地看着匆匆进来的女特务,再次确认:“对面出来的是张副处长?” “对,是他。”她肯定地点点头,表情凝重,“他刚才准备在家里打电话的,不知什么原因没打,现在出来,不是去打电话就是去和人接头。” “可是公用电话,我们怎么监听?”老板皱起眉头。 “我们先向毛主任汇报,不管他接下来干什么,你们先跟过去,不能把人弄丢了。”女特务语速极快,“这么晚了,肯定不是打电话那么简单,很可能是约同伙接头,盯死那个和他接头的人,那肯定是红党的重要人物。” 说罢,她从兜里掏出一把车钥匙递给他:“备用汽车就停在十字路口边,要快!” 接过钥匙,馄饨老板对扒饭的黄包车夫说:“你们两个别吃了,饿死怪投胎啊,干活!” “不是睡了吗,怎么这个点又出门?”车夫嘴里嘟囔着,接过钥匙,一改之前伪装出的木讷和呆板,和同伴一前一后迅速冲出馄饨店,一人去取车,一人伪装成路人去寻张义的踪迹。 此时,张义已站在了一个公用电话亭里。 放眼望去,远处除了几个带着袖标的宪兵正在巡逻,路上行人寥寥。 他又等了一会,瞥见一个用围巾将脸裹得严严实实的男人低着头走过来,才拨出了电话。 电话响了四五声后,对面才接起来,一个陌生不耐烦的声音从听筒传来: “喂,你哪位?” “我姓张,有一个姓戴的先生让我联系你。” 对面一个激灵,语气都恭敬了几分:“是张副处长吧?您好,您好,戴先生都交代了,鄙人一直在等着您的召唤。” “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 “您太客气了,您公务繁忙,我能理解,都是为了戴老板。张副处长,您这会打电话来,不知有什么指示?” “你现在方便吗?如果可以,我们见一面。” “.方便,我这边都好说。” 电话这边是一个四十岁左右儒雅的男人,此刻赤着身支在床头,眉头紧皱,他惋惜地看看旁边裹在被窝里瑟瑟发抖的女学生,憋火又恼怒。 这只“小白兔”他盯上很久了,一直没有得手,直到最近女学生母亲生病急需用线,才给了他可乘之机。 这难得的温柔乡,竟被这不合时宜的电话粗暴打断,无名怒火无处发泄,却又无可奈何。 他深吸了口气,迅速调整好情绪,请示道: “张副处长,您看哪里见面合适,我去接您?” “不用,我自己过来。”顿了顿,张义又说:“就中央饭店吧。” “好好好,那边我熟,我现在就打电话定个房间。” 挂断电话,男人长舒一口气,贴过去拍了一把被窝中女人的屁股,笑道:“小宝贝,等我啊。” 夜色浓稠,毛齐五家。 台灯下,毛齐五躺在床上,手里同样拿着一本《青囊回春》,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会他脑子有点乱。每每想到今天无意中听到的“要是看不住自己老婆,说不定马上给他戴一顶绿帽子”这句话,心里就像扎了根刺一样,书怎么都看不进去。 他抬眼看了看妻子,向心影此刻换了一身性感的睡衣正坐在床边。 “我今天新买的,好看吗?” “嗯,挺好看的。” 听他这么说,向心影满意地笑了。上了床,轻轻地依偎在他身边。毛齐五犹豫了片刻,把书合上放在了一边。 灯光昏暗,双人床上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两个人的呼吸都渐渐急促起来,不一会儿又恢复了平静。 毛齐五仰面躺着,双眼无神地盯着天板,说:“我今天不行。” 一旁的妻子强忍着失望,问道:“是不行,还是不想?” 毛齐五恼怒异常,转头恶狠狠看了看妻子,最终说道:“是不行,这下你满意了吧?” “你这话什么意思?” 毛齐五冷笑一声:“你觉得呢?是不是你那些姘头都比我强?” “你疯了,说什么胡话呢。” “我早就疯了。从你第一次爬上别上床的时候,我就疯了。你才知道?”毛齐五语气很淡,却透着一股阴森。 向心影想到他刚才看的医书,不知怎么就联想到了他上次带回家的毒药上,脸色苍白,有些颤抖地说: “毛善余,你别胡来,你上次说过,只要我帮你升官,你不干涉我的私事的。”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怎么,怕我毒死你?” “谁不怕?我错了还不行吗?” “放心,技术科研究的毒药多的是,还用不着我琢磨。” 向心影长出了一口气,接着说道:“那赶紧睡吧。” 说完,伸手关掉了台灯。 就在这时,床头柜上的电话响了。 毛齐五坐起身,一把抄起电话:“喂!” 电话那头说了什么,毛齐五的脸色凝重起来: “他在公用电话亭打了电话?对方是谁?” 电话里又说了几句什么,毛齐五顿了顿,立刻说: “出动全部人手,密切监视,随时汇报!” 挂断电话,他马上快速拨通了戴老板家里的电话。可是,电话那头,始终无人接听。 他略显焦躁不安地等着,却怎么都等不来接听的声音。 他手忙脚乱地按下终止键,然后拨通了戴老板办公室的电话,没想到依旧只能听到“嘟嘟嘟——”无人接听的声音。 毛齐五憋火地地挂断电话,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了片刻。 接着,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从床头柜找出一个电话薄,找出贾副官家的电话,刚要拿起电话,电话再次响了起来。 “喂,我是毛齐五。你说什么?他到了中央饭店?进了一个中年男人订好的包间?确定吗?” “错不了,我的人亲眼看见的,肯定是在接头。” 毛齐五蹙着眉头想了想,立刻说:“马上抓捕。” 电话那头明显愣了一下:“这个,是不是得经过戴局长的批准?” “先抓人。局座那边,明天我自己去汇报。”毛齐五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 “是。” 撂下电话,毛齐五看了一眼手表,立刻穿上衣服向门外走去。 中央饭店,灯光辉煌。 张义到的时候,陆根泉已在包间门口候着了。此人四十多岁,不像一般商人那样脑满肠肥,倒是颇为儒雅。 一见张义来了,立刻赔着笑将他迎了进去,让服务生奉上热茶。 打发服务生离去,陆根泉恭敬地将一只皮箱推过来: “张处长,初次见面,一点小意思。” 饶是他是戴老板介绍过来的,但他明白县官不如现管的道理,以后要在张义手底下吃饭,所以此行专门准备了一些礼品作为敲门砖,带有投石问路的性质。 张义皱着眉头:“这是?” “一点土特产而已。”陆根泉一边说着,一边打开皮箱,只见左边是几根金条,右边是一叠美金,“以后还望张处长您多多照顾。” 张义看了他一眼:“陆先生,你这是让我犯错啊,张某一向两袖清风,这要是被戴先生知道了” 陆根泉马上说:“您放心,天知地知,除此之外” 话未说完,就见张义一脸为难的样子:“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说完,已经合上皮箱,放在了自己脚下。 “.”陆根泉内心鄙视,什么两袖清风,骗鬼呢。 不过见张义愿意收钱,他也松了口气,刚想请示下一步的工作,就见张义摸索着皮箱,说: “老陆啊,出手这么大方,看来没少赚啊?” 陆根泉屁股还未坐稳,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下,半天才勉强挤出一个笑脸: “您说笑了,鄙人的根基在上海,以前生意确实不错,但日本人一来,一切都成了水月镜。到了山城,人生地不熟的,更谈不上什么生意.幸好戴老板赏识,这才有了立足之地。” “谦虚了吧?”张义不以为然,指着他的装束说,“手工西服,定制皮鞋,劳力士手表,噢,如果我没看错,你的领带是古驰牌吧,意大利出品,世界名牌啊,上海香江才能买到。” 顿了顿,他又说:“哦,对了,你身上有淡淡的胭脂味,如果我所料不错,刚才你应该和女人在一起吧?男人要是真没钱,那有心思找女人,你说呢?” 陆根泉目瞪口呆,被问得一时语塞,沉默了片刻,才尴尬一笑:“张处长洞若观火,怪不得您年纪轻轻就高居处长呢。” 说着他叹息一声:“我就是个商人,这身行头不过是为了打入上流圈子才忍痛置办的,让您见笑了。” “商人,就是凡事可以商量的人嘞?” 听到这话,陆根泉脸色一变,心里连连叫苦,他都主动送上了见面礼,却不想这个张副处长贪得无厌,简直吃人不吐骨头。 但他能和戴老板说上话,也是有点脾气的,刚想说点什么,就听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随即“砰”一声,一群持枪的便衣破门而入。 “不许动!” 陆根泉浑身一抖,不可置信地看向张义,不给钱就抓人? 但见张义置若罔闻,淡定地端起茶杯,抬眼看着如狼似虎的便衣,以及从他们身后缓缓走出来的毛齐五,从容地说: “毛主任,这么巧。” 毛主任笑盈盈地看了他片刻,兴奋,却又不慌不忙:“不巧。我是专门来找张副处长的。” (本章完) 第436章 告状(求月票) 第436章 告状(求月票) “毛主任,这么巧。” 毛齐五笑盈盈地看了他片刻,兴奋,却又不慌不忙:“不巧。我是专门来找张副处长的。” “哦,有事?” 毛齐五不接话,他笑着看了一眼神色惊惧、战战兢兢的陆根泉,问:“这位是?张副处长也不介绍下。” “朋友。” “是吗?”毛齐五不置可否,又瞄了眼张义脚旁的皮箱,“什么东西?看起来很贵重啊。介意我打开看看吗?” “没这个必要吧?”张义故意显得神色紧张。 这幅表情让毛齐五很满意,怀疑了张义这么久,今天终于让他逮到了机会。 捉贼拿赃,捉奸拿双,说不定皮箱里面装的就是电台。 “我看很有必要。”毛齐五盯着张义,似笑非笑,“这里面不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吧?” 说着,他退后一步,对身边的便衣打个手势。 随即,两个便衣上前控制住陆根泉,开始搜身。 另外两人朝着张义走过来。 “你们干什么?我是自己”陆根泉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试图挣扎,却被两个便衣紧紧钳制住,话未说完,就被一巴掌抽在脸上,瞬间选择了认命,任由便衣在身上摸索。 这边,两个便衣,一人黄包车夫打扮,一人脖子上围着围巾,赫然是一直监视张义的那两位。 两人持枪快步上前,道了一句“张副处长,得罪了”,便迅速缴了张义的枪,一人警戒,一人拿起了皮箱,而张义则一直冷眼看着。 围巾男打开皮箱,只见几根金条和一叠美元安安静静地躺在里面,不由怔住了,他求助地看向毛齐五:“.毛主任。” 便衣一脸困惑错愕的表情让毛齐五心里不由一沉,他快步上前,只一眼,脸色便阴沉下来。 突然“啪”一声将皮箱合上,变脸如翻书,挤出一个僵的笑:“老弟,误会。” “误会?什么误会?”张义的一张脸已是冷若冰霜。 毛齐五赶紧说:“老弟,都是自己人,我就实话实说了,督查室接到线报,说有红党在中央饭店交接情报” “我是红党?” “这怎么可能!” “那红党人呢?” “没发现,想来是情报有误。” “是吗?”张义不置可否,没再看他,将目光看向陆根泉,说:“这位是陆先生,戴老板介绍给我的,自己人。” “啊!”毛齐五一脸诧异,连忙呵斥手下放开陆根泉,上前握着他的手,赔着笑说: “原来是陆先生,误会,误会,在下毛齐五。” 陆根泉此时还未回过神来:“毛,毛主任,你好。” “什么毛主任,叫我齐五就好,陆先生受惊了,快请坐。”毛齐五笑容可掬,亲自帮他拉开椅子,让陆根泉寿受宠若惊,不待他说点什么,毛齐五已指着刚才抓他的两个便衣呵斥道: “杵着干什么,还不给陆先生赔礼道歉!” 两个便衣立刻低头哈腰:“对不起,陆先生,您的脸没事吧?” “没事,没事。”陆根泉连连摆手,脸上火辣辣的,但毛齐五和便衣的姿态让他很满足。胆战心惊了那么久,突然他想哭,原来被当成自己人是这样的感觉。 就在这时,一道冷冷的声音传来:“论及长袖善舞,还是毛主任独领风骚。” 听到这话,毛齐五心里暗暗叫苦,张义这边还没有解决呢,他看着面无表情坐着的张义,想说点什么,又斟酌了一下,才说: “老弟,虽说是一场误会,但今天的事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交待。” 说着一指两名便衣:“马上给张副处长赔罪。” “对不起,张副处长.” 张义冷言冷语道:“我没空听你们道歉。” “张副处长,我们也是奉命行事” 一句话却将张义激怒:“奉命,奉谁的命?毛齐五这个乌龟王八蛋的命?就知道窝里横,有这精力,怎么不去对付日本人?难不成怕死?狗屁的命令,我看分明是乱命。” 毛齐五脸色铁青,看着激动的张义,无言以对。 张义说完这话,点上一根烟,突然沉默了,使得整个房间安静下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走着,没有人说话,只是相互对望着。 过了一会,毛齐五搓着手干咳一声:“张副处长受苦了,齐五给你赔个不是。” 张义沉默着,并不言语。 毛齐五顿了顿,说:“时间也不早了.” 他说了几个字,张义就打断他:“现在可以将我的枪还给我了吧?” 话音刚落,围巾男慌忙将手枪递了过来。 “这还是头一回被自己人缴了枪!”张义嘲讽笑着,利落地将子弹上膛,一抬手,对准了两个戳在自己面前的便衣,两人浑身一个哆嗦。 毛齐五脸色更黑,急道:“张义,别胡来!” “不如你和他们换换?”倏地,张义调转枪口,对准了毛齐五。 毛齐五愣住了:“张义,你要干什么?” 他死死盯着张义,头皮一阵发麻,虽说他知道今天两人算是彻底撕破脸皮了,这事情不好相与,但张义在大庭广众之下报复如此之快,还将手枪对准了自己,还是愕然又惊惧。 “张副处长,别冲动!” “张副处长,这可是毛主任,别乱来。” “别开枪。” “都愣着干什么,手里是烧火棍吗?” 一众便衣目瞪口呆,七嘴八舌说着,愣神过后,齐刷刷掏出手枪对准了张义,每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张义对这一切熟视无睹,食指搭上扳机,一脸嘲讽地问: “毛主任,你说是我的枪快,还是他们的快?” 毛齐五身体僵直,此刻恐惧到了极点,哪有心思考虑这种问题,他可不敢赌命。此刻眼睛瞪得通红,咬紧牙关说:“你别冲动,这次是我老毛对不起你。” “这可不是第一次。”张义说,“当然,可能也是最后一次。” “云义老弟,对不起”毛齐五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声音发颤说:“别冲动啊,一会我就找戴先生认罚,完了,再上门负荆请罪。今天这事,真是误会——” “你没机会了。” 话音刚落,只听“咔嗒”一声,撞针发出空响,但子弹并没有射出来。 毛齐五浑身一软,一个趔趄,差点瘫在地上,旁边一个便衣手疾眼快,连忙将他搀住,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身后却传来张义肆无忌惮的嘲笑。 “没想到老毛你胆子这么小,哈哈哈,我的习惯是,第一个弹仓不上子弹,看把你吓得,没尿裤子吧?” 说完,他将手枪收起,提起桌上的皮箱,旁若无人地向外走去。 一众便衣噤若寒蝉,战战兢兢避开一条路。 脚步声渐行渐远,但毛齐五的心依旧像过山车一样翻腾着,他黑着脸,恶狠狠地瞪了一圈一个个臊眉耷眼的手下,暗叹一声,今天这人丢大发了。 他心里说道:“张义啊,张义,这个王八蛋,以下犯上,实在是过于嚣张了,不管你是不是内鬼,军统局都装不下你了。” 春寒陡峭,出了中央饭店,街道上冷冷清清的。 张义眸光一扫,竟发现饭店不远处的阴影里孤零零地站着一个人。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是陈开颜。 她出神地望着饭店门口,直到张义走到她面前:“你果然在跟踪我。” “我我只是担心你。” “虽然是假话,我竟然莫名有点感动。” 陈开颜避开他的目光,没有说话。 过了会儿,张义说:“回家吧。” 说着往前走了几步,伸手一招,很快就跑过来一个黄包车夫。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车,一路沉默着回了家。 回到家,张义在沙发上抽着烟,神情严峻地思索着,慢慢地回忆着今天发生的一切事,以及后续产生的影响以及应对手段:毛齐五的报复,戴春风的问责,营救被捕同志,还有郑呼和说的“兵不厌诈”. 张义想得出神,陈开颜坐在一旁,犹豫了片刻,问:“想什么呢?” 他嗯了一声,说:“没什么,你快睡吧。” 陈开颜没说什么,目光却没有从他的脸上移开,一直看着他,在她的眼睛里,有一种别样的东西。 同床异梦,大抵也不过如此了。 稍前,张义出门后,她就悄悄尾随了上去,看他打了电话,去了中央饭店,然后和一个拿着皮箱的中年男人见面,直至他们消失在包房里面。 她本想靠上去窥探,想办法搞清楚和张义见面的是什么人,这个时候毛齐五带着大批特务来了,她立刻又隐匿了起来。 但接着,料想中的冲突、枪战、被捕并没有发生,见张义一个人出来,她立刻意识到事情出了岔子。 但究竟发生了什么,她现在一无所知。 此刻她盯着他的瞳仁,恨不得一下子钻进去一探究竟,把里面包藏着的全部秘密揭开,看看自己的丈夫到底是人是鬼,好完成戴主任交给自己的任务。 二人就这样无声地“较量”了一会,她刚想起身回卧室,却不想张义拍了拍身旁的皮箱,说道: “不好奇里面装的是什么吗?” 陈开颜没说话,但刚抬起的屁股又坐了下来。 只见,张义打开皮箱,将里面的黄金和美元放在了茶几上。 陈开颜有些不解地看着这些钱,又看了看张义:“哪来的?” “别人孝敬的。” “受贿?” “奇怪吗?大家都这么干。” 陈开颜微愣。 张义看着她,说:“虽然是假夫妻,但柴米油盐酱醋茶,都需要钱。” 陈开颜没动。 张义笑了笑,又说:“我一个大男人,总不能你的钱吧?” 陈开颜犹豫了一会,抽过两张美钞,将其它钱重新推到张义面前: “两张够了。你都说了假夫妻,亲兄弟明算账,家里的开支,我会记账的。” 张义又将钱推了回去:“在外人面前你现在是张太太,给自己买几件得体的衣服吧,比如旗袍、高跟鞋什么的。” “嫌弃我给你丢人了?”陈开颜脸色微变,“原来你喜欢那种烫头发、穿旗袍、露大腿的?” 张义觉得莫名其妙,这什么跟什么啊,还有不喜欢打扮的女人? 不待他说话,陈开颜已经起身回了卧室,砰一声将门关上。 夜色迷离。 毛齐五阴沉着脸回到家后,马上接到一个电话,再次出了门。 汽车一路疾驰,最终停在杨家山公馆。 此处位于乡下,是戴老板金屋藏娇的地方。 住在这里的,自然是他的新欢胡蝶。 帮胡蝶“追回”行李后,她已对戴春风有了好感。戴老板作为一个丛老手,立刻趁热打铁,将胡蝶夫妻从范庄接到中山路161号公馆。 这里,从家具、卫生设施到衣食住行的各种物品以及勤务、服务人员等,一应俱全,全部由军统买单,免费供胡蝶夫妻享用。 胡蝶本是落魄逃难,又是享受惯了的,现在终于过上了久违的熟悉生活,自己对戴老板感恩涕零,有了几分情意。 戴老板稳扎稳打,继续步步为营,每日登门嘘寒问暖,各种特产、鲜水果变着样送,使得胡蝶自觉于心不安,欠了戴老板一份“厚债”,报答之情日深。 这时,戴老板又亮出了自己的第四把板斧——利用手中的权利,给胡蝶的丈夫潘有声谋取了一个财政部货运处专员的肥缺,赶着他只身去昆明上任。 商人,在权利面前不值一提,潘有声本就担心自己小命不保,此刻看见捞钱的肥缺,自然乐颠颠去赴任,将老婆委托给戴老板“照应。” 戴老板自然坦然笑纳,为避人耳目,又将胡蝶转移到了乡下杨家山公馆,每日恩爱缠绵。 毛齐五还是第一次知道这里,核实过证件后,在侍从的带领下来到客厅,就见戴春风裹着睡衣坐在沙发上,目光阴沉。 毛齐五一见他,就咚一下双腿跪下:“戴先生,有人要杀我!” 戴春风皱眉望着他,记忆中这是毛善余第三次向自己下跪了。 第一次是他只身奔赴长安营救校长被扣押,毛齐五来探视他。 第二次是求自己同意他和向心影的婚事。 他沉声问:“齐五,出什么事了?” (本章完) 第437章 行动(求月票) 第437章 行动(求月票) “出什么事了?” “是张义,他冲着我开枪,幸亏枪里没有子弹,不然齐五就见不到戴先生了,齐五死不足惜,可” 戴春风哼了一声,打断他:“我不是说过没有证据,不要贸然行事吗?你这么做,只会打乱我的布置。” “齐五该死!” 毛齐五神色黯然地低下头,心里咚咚敲着小鼓,他心想反正都说出口了,还怕什么,自己表现得越下贱,越恐惧,越能博得戴老板的同情,同乡、同窗、同僚的情分,张义是怎么都比不上的,便一挺胸,继续说: “今天的事确实是齐五毛躁了,可戴先生,以下犯上的毛病怎么都不能惯着。” “那你想让我怎么做?把他抓起来枪毙了?”戴春风阴沉地望着他。 “全凭戴先生做主。” 戴春风不置可否,自顾自拿过手帕擤了擤鼻子,一脸嘲讽: “我怎么做主?我说,张副处长,你别生气,毛主任不是故意针对你的,他奉的是我戴雨农的命令,我们怀疑你是红党卧底?” “戴先生,齐五不是这个意思。”毛齐五惶恐道,他何尝听不出戴老板话语中敲打的意味,今晚的行动,根本没有上报戴老板,完全是他自作主张,本以为这次终于能抓到张义的把柄,谁承想还是出了意外,人生两处悲剧,一是踌躇满志,一是万念俱灰。 他忙道:“齐五不是故意瞒着戴先生,只是当时情况紧急,您的电话又打不通.” “我跟你说过,没有证据不得贸然行事,你就是不听。他是副处长,特务处时期的老特工了,如果他真是那个人,岂会那么容易漏出马脚。” “齐五错了,戴先生,您知道的,齐五一心为了工作,只要想将那个人挖出来” 戴春风冷哼了一声:“结果呢?” 毛齐五无言以对。 戴春风阴沉地望着他,他何尝不想将那个内鬼挖出来,但相对局里的内鬼,林世良和他背后的孔部长才是心腹大患,是政敌,彼此间你死我亡。 相对于这些,内鬼不过是癣疥之疾。如果张义真是那个人,那么等他帮自己找到林世良走私贪污的证据,榨干他的剩余价值,就可以悄无声息的处死。 戴春风主意一定,呵呵笑着走过来扶起毛齐五,说: “善余兄,你对我的忠心,我又何尝不知,抓内鬼,是督查室的职责,我自然支持你。不过,凡事都要讲证据,讲策略,欲速则不达。张义这边,我已有计划,你就别再节外生枝了。至于你,做好主任秘书的工作,就是当前最重要的事,懂我的意思吗?” “是,感谢雨农兄信任。”毛齐五立刻点头哈腰称是,见戴春风脸色稍霁,揣测着他话里的意思,又壮起胆子问: “戴先生,是不是郑明远又在委员长面前捣鬼,让您下不了台了?” 戴春风叹了口气,毛齐五便知道自己又猜对了。 原来,郑明远郑主任见委座近日接连打击抑制中统,察言观色,便跑到常某人面前告起了军统的状,说戴雨农让毛齐五这个代理主任把他的工作全部接了过去,架空了自己的职位,把军统局彻底变成了“江山帮”的天下,说不定还有控制消息,欺骗领、袖的野心,这是常某人最不能容忍的,立刻把戴春风叫出臭骂了一顿,还给他下了一道命令,要么请郑明远回去上班,要不然就他们两个互换位子,让郑明远做副局长。 戴老板自然不甘心把自己辛苦建立起来的大好局面拱手让人,所以做好郑明远的工作就成了当前最重要的事情。 他沉吟少许,马上给出指示: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让姓郑的来局里上班,哪怕是做做样子也行。” “是。”毛齐五嘴里答应着,却一脸为难,郑明远仗着资历,平时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连正眼都不看他一下,他说话,对方怎么愿意听。 但是转头一想,他又立刻有了主意。姓郑的最大毛病就是“惧内”,只要搞定了郑太太,让她吹吹枕边风,不怕郑明远不答应。 “局座,齐五告退。”见戴春风不再说话,毛齐五忙躬身一礼,退了出去。 他走后,戴春风一脸阴郁地拿起了电话,号码还未拨出去,身后传来脚步声,就见穿着丝绸睡衣的胡蝶,神态慵懒地走了过来。 “雨农,出什么事了?” “你怎么起来了?”戴春风放下电话,换了一副笑脸。 “还不是你,大半夜的发脾气,把我吵醒了。”胡蝶嗔道。 戴春风尴尬一笑,顺势将她揽进怀里,讨好地说:“我的错,我的错。” 如果外人看到这一幕,恐怕会大跌眼镜,杀气腾腾权势滔天的混世魔王竟然被胡蝶“调教”得循规蹈矩。 也许这就是胡蝶的魅力所在,她是银幕红星,人长得漂亮不说,性格柔顺,聪明伶俐,又极其善解人意,正如著名小说家张恨水评论一样:“胡蝶落落大方,一洗女儿之态,性格深沉、机警、爽利兼有之,如与《红楼梦》人物相比较,十分之五六若宝钗,十分之二三若袭人,十分之一二若晴雯。” 戴春风这样的混世魔王,在得到理想中的绝代佳人后,一解系在叶霞翟、余淑恒等前任身上的袅袅情丝,确是心满意足。 “你哪里错了,知道你忙。”胡蝶嫣然一笑,纤纤细手帮着他揉着额头,关切地问:“雨农,出什么事了?” “还不是毛齐五和张义,就知道窝里斗,越来越不像话了。” “你说的张义张副处长就是上次一起吃饭的那位?” “不错,都不让人省心啊。” “你准备怎么处罚他?” 胡蝶笑着问,转身时,却看到戴春风脸色不悦,她嫣然一笑,轻轻倚过身,吻了吻笑道: “我才不关心你工作上的事呢,只是张副处长帮我找回了行李,我还欠着人情呢。” “那是他的职责。”戴春风凛然道。 “职责归职责,再怎么也是帮了我的忙,你可不能罚得太重了。”胡蝶揽住他的脖子笑道,她一撒娇,戴春风也不好再说什么,沉默了一会,才愤愤地说:“那也不能便宜了他。” “他是你的手下,该打该罚还不是你说了算。”胡蝶“扑哧”一笑,被戴春风的小性子逗笑了。 “夫人的面子当然要给。”戴春风勉力笑了笑,又拿起电话。 夜色浓郁,张义半醒半睡,突然,外面传来敲门声。 张义猛地起身,随手抄起枕头下的手枪,凛然地盯着大门,屏气凝神。 这时,陈开颜也从卧室走了出来。 张义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缓缓持枪向门口靠近。 停了一会儿,敲门声再次响起,张义侧耳听了听,轻声问: “谁啊?” 门外并没有回答,而是继续敲门。 张义想了想,将子弹上膛,走到门前,缓缓将门栓打开,隔着门又问:“谁?” 这时候门外才传来声音:“我。” 是贾副官。 话音刚落,大门被推开,几束刺眼的光照在张义脸上,几个身手矫健的便衣利落地上前持枪对准他,下了他的枪。 张义没有反抗,只是盯着贾金南,问道: “这是干什么?” 贾副官看着他,并没有直接回答:“张副站长,得罪了,请跟我走一趟吧。” 张义揪着刚才的问题不放,又问:“什么事?” 贾副官还是没有回答,只是一挥手: “我也是奉命行事,带走。” “张副处长,得罪了。”便衣说着,立刻将他押了出去。 贾副官留在最后,看了一眼杵在卧室门口的陈开颜,便转身离开,只留下她一个人发呆。 另一边,今天负责监听张义的男特务陈三垂头丧气地回了宿舍。 辛辛苦苦熬了一天,本以来这回能立下不少功劳,结果任务失败不说,还劈头盖脸挨了几记耳光,得了几句饭桶废物的责骂,这会心情沮丧极了。 所谓宿舍,其实就是军统强占的原来的教师宿舍里面摆上几张床,比普通特务的通铺好一点。 陈三脱掉外衣和内衬,只剩下短裤。他拿起脸盆、毛巾和肥皂,来到宿舍旁的蓄水池边,开始洗澡。 冰冷的水让他不禁打了几个寒颤,昏昏沉沉的大脑也清醒了几分。 尽管冷,但洗完澡,回到宿舍,换上一身干净衣服,感觉身体清爽舒坦多了。 陈三躺在床上,认真复盘着今天的工作,他自认为自己的工作毫无纰漏,分明是负责监视的人没有搞清楚接头人的真实身份,急功近利,这才让任务功亏一篑,到头来自己却背了黑锅。“妈拉个巴子,低声下气,没有背景,什么时候才能混出头啊。” 他愤愤不平地骂了几句,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连忙收声,眼睛往门口一扫,就见同僚赵奇走了进来,他手里提着两瓶酒和一些下酒菜。 “回来了?”赵奇看了他一眼,又问:“你不是值夜班吗?任务结束了?” 陈三不想再提劳什子任务,漠然地点了点头。 “心情不好?” 赵奇看了看他,扯过一个小凳子坐下,把手里的酒和菜往旁边的小桌上一扔,又翻箱倒柜找出两个酒杯,磕开酒瓶盖,倒上酒,说:“别杵着了,一醉解千愁,喝点?” 陈三犹豫了一下,扯过一个凳子坐了过来,两人碰了一杯。 酒水又凉又火辣,陈三喝完直哈气,不过他喜欢这种凛冽的感觉,赵奇说得对,一醉解千愁,或许在梦里他能将那几个耳光还回去。 他自顾自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才看着桌上油纸包裹的下酒菜,问:“买的什么?” “猪头肉,生米。”赵奇将油纸包打开,一边邀请陈三吃,一边问: “老弟,出什么事了?别多想啊,我就随便问问,要是涉及保密,就别说了。” 陈三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他越不说,内心里对今天的遭遇就越不满。 “挨训了?这有什么,干咱们这行的,谁没挨过骂,现在受的磨难,未来都会变成勋章。”赵奇看出他心里不痛快,不动声色地安慰着。 陈三没说话,抓了一把猪头肉塞进嘴里,咀嚼着,过了一会,才含糊不清地说: “屁的勋章,我到现在还是上尉军衔呢。” 赵奇苦笑一声:“我又何尝不是呢,没背景,又没钱送礼,谁提拔咱,就是个苦哈哈。” 说着,他又给陈三满上,“来,一醉解千愁,梦里啥都有。” 陈三碰了碰,酒到嘴巴,好似想起了什么,冷笑一声,凑到赵奇耳边说:“咱们在前面卖命,别人在后面收钱,这世道,呵呵。” 赵奇眉头一挑,不动声色地问:“谁啊?” 陈三却不说话了。 赵奇假装愠怒:“还瞒着兄弟我,有好吃的想着你,你有发财的门道却不告诉我。” 陈三依旧不说话,自顾自喝着酒。 “不问了,要是和你的任务相关,就算了,毕竟有点儿敏感,瓜田李下的,兄弟不能累你犯错,来喝酒。”赵奇拍了拍他的肩膀,继续劝着酒。 几杯酒水下肚,见陈三已有了醉意,他神秘地笑了笑,问: “昨天我看你和刘兰兰一起出去了,你和她之间没.嗯?” 陈三胡噜着自己的脸,含糊地说道:“她,这娘们又不好看,我和她之间能有什么。” “可不能这么说,不好看,可她家里有钱啊,听说是个土财主呢,你要和她结了婚,即便不干这行了,后半辈子也不用发愁了。” “结婚?”听到这两个字,陈三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脸上浮起几分神秘和得意。 “想什么呢?”赵奇注视着他,估计激了一下。 “秘密。”陈三更得意了。 “别卖关子了,说来听听。” 陈三抬头看了看他,又警惕地瞥了一眼门口,得意一笑:“附耳过来。” “看把你能的。”赵奇一脸不屑,身体却很诚实地靠了过去。 只见陈三神秘说了句什么,赵奇一脸不可思议:“开什么玩笑,张副处长怎么可能假结婚,吹牛也不打草稿。” “爱信不信,这可是我亲耳听到的。” “这么说,你的任务是监听张副处长?”赵奇赶紧问。 “是,不是.不说这个了。” “我就说嘛,肯定是那个王八蛋捏造的假消息,张副处长那么大的人物,怎么可能假结婚?再说了,你没事监听他”然而这句“王八蛋”彻底激怒了陈三,不待他把话说话,陈三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愤愤道: “你也不信我?我说了亲耳听到的,就是亲耳听到的。” “好好好,老弟,被激动,我信。”赵奇被掐得踹不过气来,但他还是问道: “可这是为什么啊,为什么监视张副处长。” “这是毛主任的命令,说他,他是内鬼。” “内鬼?!”赵奇瞪大了眼睛,忍住激动,咬着牙问:“你监听到这东西,可是大功一件啊,上报了吗?磁带呢?” “磁带?磁带在,在监听点吧,你问这个,这个干什么?”陈三含糊不清地说着。 赵奇已敏感地感受到他醉了,他慢慢伸出手,把掐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拨开:“什么都不干。你喝醉了,好好睡一觉吧。” 说着,他将陈三扶上床,悄无声息地接下他腰间的钥匙,转身离开。 他虽然不知道陈三说的监听点在哪里,但肯定距离张义家不远,这就够了。 把前后过程仔细想了一遍之后,赵奇满脸自信地上了汽车。 汽车远远停在张义家附近,他四下里看了看,见马路上没人,立刻下车,快步进了对面的公寓楼。 几分钟后,先后试过四户人家的大门,这次当他将钥匙插进一户人家的大门时,“吧嗒”一声,门锁开了。 他立即戴上手套,推门进去,并关上了大门。 简陋的屋内靠墙摆放着几台监听设备,赵奇快速走到钢丝录音机前,按下几个按键。 很快,录音机里响起一个女声:“两张够了。你都说了假夫妻,亲兄弟明算账,家里的开支,我会记账的。” 接着是张义的声音:“在外人面前你现在是张太太,给自己买几件得体的衣服吧,比如旗袍、高跟鞋什么的。” 听到录音机里面的内容,赵奇满意地笑了,他从兜里摸出一个用纸包着的空白磁带,将录用机里的内容倒带着复制了一遍,然后清理自己来过的痕迹,快速离开。 离开监听点,赵奇一分钟也没有耽搁,他径直驾车来到一条较为僻静的街道后,闪身钻进一个公用电话亭,拨出一个电话:“局座,是我,我找到你需要的东西了.” 半个小时后,两辆轿车一路驰骋到了电话亭附近,停下之后,几束车灯徒然熄灭。 清冷的月光下,从前车上下来一个文质彬彬的男人。 赵奇走过去,在男人不远处停下,他抬起手,恭恭敬敬地敬了一个礼:“长官。” “把手放下吧,咱们中统不兴这个。”男子一直没有回头,温和说道。 “我能习惯了。”赵奇听从地放下手,轻轻地说。 男人转过身来,是徐增恩。原来,他才是赵奇的长官。 接着,赵奇将今天掌握的情况都向徐增恩明确地做了汇报,重点提到了录音带的事。 “假夫妻?”徐增恩眉宇之间有些凝重,“你的意思是张义是红党,他的太太是红党派来的?” “肯定是。假夫妻真工作,这是他们的老把戏了。” “你没搞错吧?” “有录音带,张义亲口说的,不会错。”赵奇的眸子里,透着坚定的光。 徐增恩看了看胸有成竹的赵奇,终于点了点头: “也好,等抓了张太太,她是人是鬼,一切都会搞清楚的。” 他心说,只要这个小女子是红党派来的,那张义就难逃其咎,到时候他倒要看看戴雨农这个下瘪三还有什么话说。 这么想着,他抬手一挥,后车上立刻下来几个身形矫健的便衣。 “动手。” (本章完) 第438章 审讯(求月票) 第438章 审讯(求月票) “到底是因为什么事呢?” 张义被贾副官带人押走后,陈开颜再无睡意,虽然不明带走张义的原因,但出面的是贾副官,想来肯定是奉了戴老板的命令,戴老板迟早会告知自己的。 “如此说来,我的任务结束了?” 这么想着,她不禁有些喜悦,又有些说不出的茫然,接下来她将何去何从? 正胡思乱想间,“咚咚咚”,一阵轻巧的敲门声突然响起,在静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她心神不由一凛,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莫非是贾副官去而复返,有什么任务交代自己? 她掀开被子,一个翻身下了床,套上一身厚厚的外套,往门口走去。 刚想出声询问,突然她想到了什么,一个激灵,脚步一顿,死死盯住门口。 停了一会儿,敲门声又响了起来,还是如刚才一般轻巧的三声。 陈开颜意识到不对,立刻将手枪子弹上膛——她的身份严格保密,联系方式早有约定,敲门声一长三短,绝不是这样。 既然如此,无论门外的人是谁,对她来说都是危险的。 她下意识往旁边墙上一靠,用力屏住呼吸,将枪口对准大门,感觉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很快,她的判断得到了证实——见屋内没有动静,外面的人开始撬锁了,“咔嗒、咔嗒”的声音,应该是用铁丝在锁眼里鼓捣。 这声音其实极其微小,陈开颜却觉得自己的耳朵仿佛都要被震聋了。 她咬紧牙关,举起手枪,乌黑的枪口正对着房门。 一滴汗水流进了陈开颜的眼角,她眨了眨眼睛,却不敢去擦。 门外开锁的人,脑门上也是一层细密的汗珠——中统特务李彪在心里默默读秒,平时开一把这样的锁,最多只需要十几秒钟,但今天已经过去半分多钟了,锁还是没被打开,不得不说,他现在有些慌张。 “彪子,搞什么鬼?”旁边瘦猴模样的特务早就不耐烦了。 “应该是反锁了。” “撞开不就行了。” “可老板说了抓活口。” “抓活口,又不是不让开枪。”瘦猴的语气更加不耐,他伸手重重敲了敲门,大声说: “张太太,局里督查室的,开门。” 屋内没人应答。 瘦猴想了想,慢慢地后退了几步,然后突然往前一冲,一脚踹在门上,如此几下过后,大门终于被破开。 他刚想冲进去,就见门后一道身影一闪,他脸色一下子变了,下意识地抬起枪,但已经晚了,只见火星一闪,一枚子弹穿透了他的胸膛。 “啊——”瘦猴捂住伤口,摔倒在地上,发出惨叫声。 陈开颜又继续开了几枪,迅速转身跑进了屋内,身后枪声不断。 李彪小心从门口探出头来,心有余悸,没想到一个小娘们这么难对付。 他深吸了一口气,持枪进了大门,每到一间屋子前,便奋力一脚将门踹开,却丝毫不见任何人影。 他端着枪,继续往前走,直到踹到主卧大门的时候,发现是沉的,这扇门从里面插死了。 他后几步,猛地向房门踹去,但没用,房门只是晃了晃,依旧没有被撞开。 一门之隔的卧室内,陈开颜已将一个柜子顶在了门的背后,自己则坐在地上,用背部顶住柜子,死死地抵着。 李彪连着踹了几脚,房门仍旧纹丝不动,他急了,对着门上一个相同的位置,连开了几枪,子弹穿过门板,将对面的玻璃窗打得稀烂。 陈开颜趴在地上躲过了子弹,见门外没动静了,她小心抬头一看,只见门板上刚刚被子弹密集射击过的地方已烂成了一个小洞,此刻,正被一只皮鞋从外面一下一下地猛踹着。 咔嚓一声,门被踹穿了。 李彪的一只手从这个踹出来的豁口伸进来,他上下摸索着,很快就摸到了柜子的边缘,努力往一侧推起来。 陈开颜看着手上的勃朗宁m1906,不由焦急万分,没子弹了。 她知道张义在书房藏有手枪甚至是手雷,可现在哪里能拿得到。 举目四望,她想看看有什么东西能制止这只手。蓦地,借着月光,她看见窗户下面散落着一地玻璃碎渣儿。 陈开颜扑过去,从床上抓起一条枕巾缠绕在手上,然后从地板上捡了一块又长又尖锐的三角形玻璃,把它握在手里。 门口,李彪伸进来的手已经把柜子一点点挪开,眼看就要把门弄开了。 脸色苍白的陈开颜死死握着尖头朝下的玻璃,用尽全身的力气,对准那只手向下猛地扎了下去。 “啊——”门外的李彪突然惨叫了一声。 他伸进来的那只手,已经被三角形玻璃穿透了,就那么卡在门洞里,动也不能动,抽也抽不出去,血水不断地往外冒着。 他恼羞成怒,早就顾不得什么抓活口了,咬紧牙关,换了一个弹夹,对着门板盲目地连开数枪。 很快,手枪撞针发出“咔嗒咔嗒”的空响声,这只弹夹的子弹也打光了。 屋内的陈开颜靠在墙一侧,听到了“咔嗒”声后,她猛地明白过来,赶紧跑到窗户边,登上了窗台。 她伸手在窗台上方摸索着,很快就抓到了凸出来的房檐,将身子慢慢地探出窗子,扒着房檐,一点点挪到隔壁房间的窗户,用尽全身的力气,一脚踢碎了玻璃,奋力跳了进去。 听到玻璃破碎的声音,门口的李彪急了,但此刻他也没辙了,动也不动地跪倒在地上,一摊血水从门的下方流淌出来,把他的鞋和裤子都浸湿了。 他脸色惨白,痛得一句话都说不出话来,一只手拖着被卡住的胳膊,喘着着。 眼看煮熟的鸭子就要飞了,他如何甘心,他笃定张太太跑不了,因为还有两个同僚在外面埋伏呢,但人落在他们手里,哪还有他的功劳。 这么想着,他咬紧牙关,大吼一声,猛地将卡在门洞里面的手拔了出来,钻心的刺痛让他浑身颤抖,一个痉挛,跌倒在地上。 可此刻顾不上那么多,他踉跄着爬起来,跌跌撞撞向门口走去。 到了门口,他略一停顿,从瘦猴身下捡起手枪,满脸狰狞地向楼下追去。 这边,虚弱的陈开颜咬牙从地上爬起来,适应了黑暗后,摸索着打开大门,同样向楼下跑去。 然而,她才到公寓门口,一把枪便从一侧伸出来,顶住了她的额头。 又是一个特务,他冷笑道:“身手倒是不错。” 陈开颜一步步后退,特务一步步往前,这时楼梯上面传来脚步声,特务一边走,一边抬头看着楼上: “瘦猴?彪子?”上面传来一个咬牙切齿的声音:“打死这个臭娘们。” 这一刻,陈开颜绝望了。 特务的手指扣在扳机上,却没有动手,他冷声说:“老板说了抓活口,人死了,哪来的口供?” “老子的手都废了.”李彪的声音越来越近,特务下意识憋了一眼。 就在这时,陈开颜凑准时机,倏地一把抓住面前特务的手枪,两人争夺中,只听“砰”一声,子弹打在天板中,碎石尘土哗啦啦落下。 “妈的,倒是小看你了。”特务急了,一把死死扣住扳机,一把拽住了陈开颜的头发,两个人纠缠到了一起。 陈开颜早已力竭,俨然不是特务的对手,此刻头发又被死死拽住,绝望之下,她急中生智,顺势张开嘴,一口咬在特务的手上。 “啊!”特务哀嚎一声,冲着陈开颜的脸一拳打了下去,陈开颜迅速把头闪到了一边,躲过了这一击。 特务咬牙扑上来,一把又揪住了她的头发。 这时,李彪颤颤巍巍走了过来,他一脸狰狞,劈头盖脸几枪托砸在陈开颜的头上,直到她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李彪犹自觉得不解气,冲上去就要拳打脚踢,特务连忙将他拉住:“彪子,行了,再打人就死了。” “死就死了.” “他死了,老板那里怎么交代?” 听到这话,李彪终于冷静下来,呸了一口血水,盯着倒在地上的陈开颜看了几眼,别过脸去。 “消消火,到了审讯室,有的是时间报仇。” 特务说着,楼后面又走跑来一人,几人嘀咕了几句,最后一人骂骂咧咧上了楼,脸色惨白的彪子用衣服裹住受伤的手,向另一边走去。 很快一辆汽车开了过来,特务将晕死的陈开颜拖上了车,又等了一会,另一名特务扛着同伴的尸体走了下去。 他将尸体塞进后备箱后,几人迅速上车,消失在黑暗中。 直到他们走远,徐增恩才和赵奇从不远处的一条街道里拐了出来。 徐增恩面沉如水:“一群废物,抓一个女人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属下的错,没能提前查清她的底细。” 徐增恩摇了摇头,看了一眼赵奇,不无担忧地说: “你的身份,我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过一点一滴,只有这样,你才不会露出半点蛛丝马迹。现在,这么大的动静,军统的人肯定会调查,稍有不慎,你的身份就会暴露。” 赵奇凝神听着,今晚的事他虽然不动声色,自觉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但凡事做过就有痕迹,想着自己的处境,他的表情不由有些沉重。 他是中统的功臣,却是军统的叛徒,一旦身份暴露,必将粉身碎骨,甚至是他的家人,都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怎么样,应付得过来吗?” “暂时还可以。主持督查室工作的是毛齐五,此人虽是戴雨农的军师,长于谋略,但对特务工作并不擅长,我只要小心点,就不会暴露。” 徐增恩点点头,又问:“找到升职的办法了吗?” “我进入督查室的时间不长,目前还找不到机会往上提一级。” 徐增恩想了想,说:“如果你能挖出藏在军统内的其他内鬼呢?” “长官的意思是?” “两统都在争夺三青团的势力,我之前曾布下一枚闲棋冷子,这个人已成功进入军统yz区,现在到收割的时候了。” “长官的意思是我把他挖出来,换取毛齐五的信任?” 徐增恩点点头:“为了你的安全,这点儿小损失不算什么。” 不待赵奇说话,徐增恩又说:“你在他们心脏之中,只要一步错,就会让人起疑,抛出这个人还不够,你说的那个陈三也是一个麻烦,也要让他闭嘴。” “属下回去就想办法。” “不必,你只要告诉他的活动范围,剩下的事情由我来安排。” “是。” “好了,你早点回去吧,出来太久会引起怀疑的,我也要去会会这位张太太了。” 徐增恩冷冷一笑,只要落实张太太红党的身份,那张义就跑不了,再拿下张义,看他戴雨农还有何话可说,堂堂军统局的副处长是红党,老头子那关他就过不了。 虽然两统冲突不断,互为仇敌,从内心来说,他并不想现在就向军统开战,但逆水行舟,不进则退,面对老头子对中统的打压抑制,现在他只能以这样的方式背水一战。 对此,张义一无所知。 中统,一处秘密审讯室。 光线昏暗,几架刑具散发着金属夹杂血腥的刺鼻味道,陈开颜被吊在审讯架上,浑身早已伤痕累累,血迹斑斑。 “局座。” 徐增恩掩着手绢走进来,对审讯科长王万春问道:“怎么样?” “油盐不进,我现在更加笃定她是红党分子。” 听到这句话,身体不断颤抖的陈开颜强撑开眼,看了一眼徐增恩,瞬间明白了。 她虽然不认识此人,但“局座”这个称呼已经说明了一切,原来中统也在怀疑张义,她这是代人受过。 可那又怎么样呢,从她成为张太太的那一刻,已经注定了。 而且此刻深处中统的魔窟,她更是什么都不能说,说了,她可以换得苟活的机会,但然后呢,能逃过军统的追杀吗? 她知道,也许这就是特务的命。 “这么说是个死硬分子了?”徐增恩冷冷打量她几眼,然后指着审讯室满是血迹的角落,“把她弄过去。” “是。”王万春点了点头,对身边一个打手使个眼色。 打手上前解开反绑着陈开颜的绳子,将她拖到墙边,而后,王万春掏出枪对准了她。 “最后问一次,说还是不说?” (本章完) 第439章 营救(求月票) 第439章 营救(求月票) ps:上一章应该是126. “最后问一次,说还是不说?” 陈开颜看起来很平静,仇恨地盯着几人。她用尽了全身力气克制着内心的恐惧,可她毕竟只是个二十出头的有血有肉的女孩,当死亡真实来临时,她又如何不怕?又如何能做到心如止水。 陈开颜将微微颤抖的手藏在了身后。 她眼里有泪光,但眼神没有一丝退缩。此刻能做的,只是努力不眨眼,不让眼泪流出来。 “张太太,我再问你一遍。你是红党,张义是你的同党,对吗?” 沉默。 王万春冷笑一声,倏地扣下扳机,子弹擦着陈开颜的脸射入墙内。 “对吗?” 依旧是沉默。 王万春用枪瞄准了她的眉心。 夜色阴郁。 望龙门看守所的一间单间囚室中,张义正躺在床上,看着一份过期的报纸。 他只是被关禁闭,副处长的职务还在,狱卒没人敢为难他,所以吃穿用度样样优待。 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张义侧耳听了听,辨出来者是两人,而且脚步声极具节奏,无疑是军人长期训练后无法掩饰的肌肉反应,只是这步伐略显焦躁,显然主人心情急切。 他抬头一望,下一刻就见猴子和钱小三出现在牢门外,两人一脸凝重。 张义有些意外:“你们怎么来了?” 猴子沉声说:“处座,出事了!” 张义蹙眉看着他,等候下文。 猴子瞥了一眼左右,小声说:“刚才上清寺有枪声传出,警察局闻讯立刻赶了过去,但匪徒早就跑了,勘察之下发现匪徒用的是制式武器,他们立刻向宪兵队和军统分区上报,案件正在调查中。” 上清寺附近住的都是达官贵人,常某人的府邸也在那处,警宪特戒备森严,任何风吹草地,都不敢小视,更何况是动枪。 可即便如此,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他正暗忖间,就听钱小三不耐烦地说:“你废话太多了,说不到重点。处座,是这样的,我有个朋友正好在局分区,负责上清寺那块,他接到上报立刻带人赶了过去。现在已查明,出事的地方,不是其它,正是处座家里。” 张义一愣,一颗心猛地沉了下来。 钱小三小心看了他一眼,又说:“据说交火很激烈,到处是血迹,而且夫人现在下落不明。” 张义死死盯着他,想说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时猴子请示道:“局座,行动处要不要介入?” 张义沉默片刻,摇了摇头:“情况不明,静观其变。” “可是.” “你们先回去吧,密切关注事件的进展。” 两人不明就理,但见张义一脸严肃,只好点了点头,垂着头走了。 二人离去不久,牢房外又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这次来的毛齐五,身后跟着监狱长和两名便衣。 牢房门轻轻打开,毛齐五含着笑走了进来,见张义躺在床上看看报纸,他笑了笑说: “老弟,你真是高人雅士,在这里还能心静如水。” 张义抬头看了他一眼,什么话都没说。 毛齐五暗恼,挥手让监狱长和两名便衣退下,这才沉声道: “出事了。” 张义看起来很平静:“大半夜的,能出什么事?日寇打进来了?” “.是你家里,你太太让人绑走了。” “是吗?”张义目光这才看了过来,冷声问: “不会是你老毛干的吧?” “老弟,你这就冤枉我了,我毛善余再是小人,也不会对女人下手。” 毛齐五一脸尴尬,一屁股坐下,“再说了,别人不知道张太太的身份,我老毛还是知道的,她是自己人,我绑架她干嘛?” “既然是自己人,组织营救不久行了,和我说有啥用?我又出不去。” “再怎么说也是你太太。”毛齐五暗暗打量张义的神色,见他只是若无其事地翻着报纸,一副事不关己的摸样,他瞬间明白,或许张义已经知道了,不由暗暗憋火。 见张义不说话,毛齐五迟疑了一下:“.从汇报的情况分析,八成是中统的王八蛋干的。” “这不简单了,直接找他们要人不就行了?” “话是这么说,可事情哪有这么简单。”毛齐五叹了口气,“咱们都是干这一行的,对彼此的手段一清二楚,人现在落在他们手中,万一屈打成招,说些对你、对局座、对局里不利的话,后果难以想象。” “对我不利?这话怎么说?” “老弟啊,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毛齐五看了他一眼,“你太太怎么回事,大家心知肚明,可现在人要是落在中统手里,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张义露出一丝不解的神情: “你到底想说什么?” 毛齐五却又岔开话题:“兄弟我奉戴先生的命令执掌督查室,最重要的任务便是挖出潜伏在局里的内鬼。” 张义顿了顿,平静地说:“你怀疑我?” “老弟你是明白人。”毛齐五又重重叹口气,“这事就像一顶铅帽子,压得我连气都喘不过来,我一直怀疑你是那个人,这才揪着你不放,有了昨天那事。” “结果呢?” 毛齐五脸色一肃,很诚恳地说:“事实证明,我看走眼了,我向你道歉。” 张义倒是笑了:“我拿枪对着你,你没让手下开枪,也算仗义了。” “这可不好说,昨天那事,说不恼恨是假的,当时要不是被你吓住,估计我早就下令开枪了。” “是吗?”张义笑着看向他。 毛齐五长处一口气,他长于计谋,善于揣摩人心,知道如果一个人将自己的隐秘之事说给他人听,那人便会在心中觉得高你一等,以为已是将你看透,防范之心也就去了不少,于是一本正经地说: “老弟,你别笑,我说的都是真的。昨天你去面馆吃饭,我的人早就跟上去了,包括你后面打电话,也有人盯着。” 张义装作恍然的样子,指了指他:“老毛,你可真行,我昨天接头那人,是戴老板引荐的,不想却被你当成红党的人了。” 毛齐五拍了拍微秃的脑袋:“戴老板已经和我说了,狠狠训斥了我一顿,这事是我急功近利,我错了,我认。” 张义看着他,接话说:“不过话说回来,我大半夜的找人接头,确实很可疑啊。” “过去的事,咱就不提了,误会。” “不,我是认真的,没别的意思。”“你要是这么说,咱老毛心里就踏实了。”毛齐五说着站起身来,环顾了一圈牢房,“张太太落在中统手里,怕是没有这份待遇吧?” “毛主任,有话不妨直接。” 见他说的诚恳,毛齐五神色宽慰了许多,转过头,看着张义说: “如果她什么都没说,那一切好说,可凡事就怕万一,有没有可能让她永远不开口说话呢?” 张义一时无言以对,他感到背后有一丝森森凉意。 见张义不说话,毛齐五沉声说:“这也是戴先生的意思。” 他有些遗憾地说:“戴先生虽然答应过她,替她的父母报仇,没想到谁让她落到中统的手里呢。” 张义幽幽地说:“要是她什么都没招呢?” “如果是这样,那倒是巾帼不让须眉,戴先生自然会嘉奖她。” 张义一直看着他,没说话。 “老弟,别杵着了,时间不等人。”毛齐五一脸严肃,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条,“这是中统在上清寺附近的一处暗点,人估计就关押在哪里。” 张义接过纸条,眉头紧锁:“万一遇到姓徐的呢?总不至于连他也干掉吧?” “不至于,不至于。”毛齐五神秘一笑,“他现在肯定不在哪里。” “.好吧,那我就走一回。” “戴先生的意思是,即便交火,也不能像中统那些粗坯一样暴露身份。” “明白。” 另一边,中统秘密审讯室。 王万春用枪瞄准了陈开颜的眉心:“最后问你一遍,说还是不说?这次我可不会打偏了。” 依旧是沉默。 徐增恩皱着眉头,刚想说点什么,就见一个便衣没敲门就跑了进来:“局座,电话。” 他不耐烦地问:“什么事?” 便衣说:“局里转过来的,是唐长官的电话,说侍从室询问之前的枪声是怎么回事。” 唐长官自然是唐横,侍从室第六组组长,主管情报工作,督察中统军统。 见枪声惊动了侍从室,徐增恩暗骂晦气,想了想说:“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说着,他恶狠狠瞪了一眼审讯科长王万春:“给你半个小时,要是还拿不到口供,就给我处理干净了。” “明白。”王万春凛然道。 徐增恩一走,王万春长出了口气,他斜眼看了看几个打手: “听到了?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把她的嘴撬开。” “科长,万一她还是不说呢?” 王万春阴森一笑:“没人会在意嘉陵江里多一具尸体。” 说着他转身离去。 他一走,几个打手对视一眼,嘿嘿笑了起开。 其中一人听见审讯室角落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走过去猛地朝地上一抓,便拎起来一只硕大的耗子。 看到耗子,一名打手眼珠一转,讪笑道:“要不要送给陈小姐玩玩?” “怎么玩儿?” “扔衣服里,领口袖口一扎。嘿嘿,她禁得起鞭子、老虎凳,不一定禁得住耗子一口一口啃啊。” 另几人也嘿嘿嘿肆笑起来。 陈开颜遍体鳞伤,靠在坑脏阴暗的角落,喘着气,两个打手拎着耗子走过来,上前就拉扯她的衣服。 “你不是什么都不肯招吗?骨头硬没有关系,看你细皮弄肉的,正好喂耗子,嘿嘿!” “滚开,离我远点!”陈开颜拼命挣扎着。 一个打手刚拉开陈开颜的领口,就被狠狠踢了一脚,痛得他哇哇乱叫,手上的耗子也一溜烟跑了。 陈开颜刚挣扎着起身想往外边跑,就被另一名打手一把揪住头发拽倒在地上,又被他在头上踩了一脚,一时间天晕地旋,无力地扒在地上,浑身抽搐着。 “臭娘们,敢踢大爷。”被踢的打手,回过神来,骂骂咧咧从腿上摸出一把匕首,一把薅住陈开颜的头发就开始割她的头皮:“真当自己是处长太太,别人碰不得?想死是吧,我让你下辈子投胎也做个秃头鬼。” 审讯室外面是监听室内,收拾得相对干净,靠墙位置,放着监听设备,两个特务正带着耳机听得兴致盎然。 审讯科长王万春不以为然,自顾自坐在一旁趴着一只烧鸡,吃得满嘴流油。 这时,他忽然眉头一挑,听见安全屋外面似乎有动静,想了想,对杵在门口的几个特务说: “出去看看。” 几人领命,走到外面的院子里听了听,确实有动静,不由警惕起来,连忙摸出手枪。 一个小头目使个眼色,留下两人警戒,另外两人小心翼翼地走到院门边,屏气凝神,贴在门后听着。 就在这时,只听汽车引擎的轰鸣声骤然响起,院门被猛地撞开,一辆大卡车呼啸而入,直接撞飞了两个贴在门后偷听的特务。 小头目和同伴举着手枪,惊呆了,还未反应过来,就见卡车副驾驶上伸出一只乌黑的手枪,几个点射,“嗤嗤嗤”几声,几人应声而倒。 这时,一个特务慌慌张张地房间跑出来,大喊着:“出什么事了.” “啪”的一声,只见卡车上火星一闪,他被一枪击毙了。 张义从卡车上跳下来,举着无声手枪,杀气腾腾地冲进房间。 王万春意识到不对,刚摸出手枪起身,一道蒙着脸的身影倏地冲了进来,手枪一点,子弹射入他的眉心,他一脸愕然地摔倒在地上。 两个负责监听的便衣愕然回头,看到这一幕,顿时大惊失色,慌张地拔下耳机,正要拔出手枪,两发子弹先后飞了过来,二人抽搐着栽倒在桌上。 解决了这两人,张义径直走到审讯室的门口,他竖耳一听,一脚将门踹开。 一个打手刚回头,就被一发子弹击毙。 另一人不可置信地看着同伴倒下,下意识去摸枪,不想却摸了个空,脸色猛地一变,一把拎起躺在地上的陈开颜,将匕首横在她脖颈,颤声说:“你别过来.” 话未说完,一发子弹正中他的眉头。打手没有一丝防备,瞪圆双眼,栽倒在地,死得面目狰狞。 陈开颜恍恍惚惚地看着这一切,再也没有力气说话,一头栽倒在地上。 (本章完) 第440章 后续(求月票) 第440章 后续(求月票) 恍恍惚惚中,陈开颜看见了走廊上中枪的便衣,看见了外面被撞飞的便衣,看见了在餐桌上被击毙的审讯科长王万春,看见了猴子钱小三,看见了卡车。 远处大门外的月光左右晃动着,越来越亮,黑夜既去,离光明也越来越近。 张义背着陈开颜出了安全屋大门,月光肆无忌惮地倾泻下来,寒风袭来,她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卡车穿过空旷的大街,上了一条陌生的蜿蜒小路,在颠簸中前行,像一头疲惫却倔强的野兽,在黑暗中奋力突围。 引擎发出沉闷的轰鸣,每一次震动,都像是在和无边的黑暗较量。车轮碾过石子,溅起零星的巨响,却瞬间被夜色吞噬。 马路两旁,烟火人家的灯火星星点点,透过斑驳的窗棂,洒出暖黄的光晕。光晕在黑暗里摇曳,宛若夜空中闪烁的星辰,勾勒出生活的轮廓。 张义开着车,陈开颜裹着他的外套靠在副驾驶座上,风一阵阵吹着她杂乱的长发。 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 月光透过玻璃照在车里,弥漫着劫后余生的平静。 倏地,车在一个十字路口停了下来,远处停着一辆小汽车,贾副官带着几名便衣守在周围。 沉默很久,张义从驾驶座后拿出一个包袱,里面装着陈开颜平时穿的衣服,交给了她:“你带着换洗用吧。” 更长的沉默后,他终于从胸口内兜摸出两本证件,“这是你的新证件。以后,你就不叫陈开颜了。” “.要送我去哪里?” 陈开颜瞥了一眼不远处的贾副官几人,红着眼圈哽咽了,上了车,对她而言,就是未知的世界了。 “疗伤,接受审查。”张义面无表情地说着,伸出手敲了敲车身,猴子从后面递过来一卷录音带,这是从中统安全屋监听设备上缴获的,“这些东西或许能证明你的清白我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 陈开颜死死捏着证件,眼泪流了下来,哽咽着扑上来紧紧抱住了他。 张义犹豫了一会,毕竟夫妻一场,伸出手缓缓抱住她,拍了拍她的肩膀:“保重。” “.谢谢。”陈开颜泪眼婆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仿佛一转头就再也见不到了。 “那,我走了。” “好。” 陈开颜别过脸去,擦干眼泪,踉跄着下了车,走到贾副官的车旁。 一个便衣面无表情地将车门打开,她一步跨进车内,却又蓦然转身停了下来。 挣扎着站直身子,朝着卡车敬了一个军礼。 张义坐在卡车里望着她,神情复杂地笑了。 汽车载着陈开颜,上了岔道,最终消失在黑暗中。 侍从室六组组长办公室位于委员府邸北楼六层,一进屋便能看见高大敞亮的拱形玻璃窗,白色纱窗半掩着,幽静私密。 水晶吊灯高悬,灯光耀眼,下方的红木地板上铺着棕色羊毛地毯,黑色皮质进口沙发,处处透着气派。 组长唐横穿着质地上乘的白衬衫,土黄色将官裤,军靴油光锃亮。 儒雅白皙的脸上戴着一副金边眼镜,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此刻他坐在黑色沙发上,茶几上已经摆了一套茶具,茶壶里腾着袅袅热气。 他娴熟地倒了两杯茶,放在对面,皱着眉头问: “可均兄,雨农兄,上清寺是卫戍所在,党国核心要地,今晚的枪声到底是怎么回事?” 坐在对面的二人,正是徐增恩和戴春风,这两个平日里勾心斗角的特务头子,此刻却假装和善地坐在一起,翘着二郎腿,靠在沙发上,看起来像是两个好朋友。 听到这话,戴春风瞥了一眼徐增恩,马上说:“案发现场除了勃朗宁1911,还留有毛瑟c96的子弹,好像这种制式武器只有你们中统有配,今晚的事不会是老兄你的人干的吧?” 徐增恩一愣,没想到戴春风来了个先声夺人,他暗暗恼怒,心里将今晚行动的几个王八蛋咒骂了一遍,却是口气坚决地说: “不可能,我们中统今晚没有任何行动。” 没有拿到口供之前,他自然要坚决否认,委座近来本就对他不满,要是再被扣上一顶冲撞委座官邸的帽子,他必然吃不了兜着走。 说完这话,他却是假装想起什么似的,话锋一转: “对了,我的人好像在那里看到过军统的张副处长,他不会就住在那里吧?” “张副处长,张义?今晚的事和他有关?”唐横脸色一沉,望向戴春风。 见此,徐增恩暗自有些得意,只要将案子引到张义身上,等拿到张太太的口供,一切就都好说了。 戴春风却是目光平静:“徐副局长,你说这话有证据吗?” “这倒是没有,不过我的人几次看到张义出现在那里。” 徐增恩不明白姓戴的为什么会如此老神自在,他哪里知道,戴春风之所以敢这么问,是因为张义住的那处房产是从“影子”那里收缴来的,房契挂在不知名的阿猫阿狗名下,根本查不出来。 “张义之所以出现在那里,是我派给他的任务,军统收到线报,说那里有隐藏的红党活动。” “红党?”唐横脸色越发难看,“卫戍所在怎么会混进红党,抓到人了吗?” “本想放长线钓大鱼,谁承想红党太过狡猾,发现被监视后,竟然连夜逃走了。张义执行不力,难辞其咎,已被我看押在望龙门看守所。”戴春风说的很无奈,甚至还带着一丝愤慨,好似真有这么回事一样。 唐横半信半疑,长长叹了口气:“卫戍所在,重中之重的地方,竟然混进来异己分子,要是被委座知道,你我难逃责罚。” 办公室陷入沉默。 过了一会,唐横又将目光看向徐增恩:“中统这边就没收到线报?” 他之所以这么问,那是因为抓捕红党本就是中统的职责,而且,中统徐增恩手下集中了一批反红的“一流人才”,其中不乏有真才实学的高手。 再者,在反红方面,没有哪一个果党机关或特务组织能超越中统的“佳绩”,即便是以特工之王戴春风为首的军统组织也比不过,虽然军统后来居上,成为常某人手下特工的“大哥大”,但无论是特务处时期,还是截止如今,说到反红,军统仍然做不过中统,戴春风仍然做不过徐增恩。 唐横曾明着讲过这话。一次,因戴春风出巡,唐横以“帮办”身份,代戴春风主持总理纪念周活动,休息期间,唐横和一大批中统军统的特务闲聊,原中统的二把手叶翔之便问了这个问题:“军统的情报在全国搞情报的单位中,是不是首屈一指?” 唐横不假思索回答说:“做敌伪工作,军统办法多一些,军事情报还是二厅好(军令部二厅,从事军事谍报活动,实际是军统掌握的公开机关),搞民主党派和红党方面的活动,中统占优势。” 作为常某人手下的情报主管,负责综合、核查、处理各个特务组织的情报,择其要者向常某人报告,所以说,评论中统、军统的优劣短长,在果党内部,唐某人是唯一有资格说这话的人。 况且,在中统、军统之争中,出身军统的唐横历来被质疑偏袒军统,所以这则评论出自他口,其权威性自然毋庸置疑。 此刻,见“战火”又烧到了自己这边,徐增恩暗自憋火,中统作为反红权威机关的地位,从国红二次合作抗战伊始,一泻千里,突然失去了对手,工作一时无所适从,自然消极对待。 常某人反红之心不死,但又怕舆论攻讦,自己尚且犹豫不决、瞻前顾后,下达的命令往往前后矛盾,他徐增恩又能如何。 为了糊弄上面的诘问,也只能闭门造车,编造一些反红的情报亦或是破获了红党组织,这其中究竟真的成分有多少,也只有天晓得了。这时听到唐横问询,他略作思忖,便说:“我这边自然有线报。” 唐横眼睛一亮,坐直身子往前挪了挪:“消息确定吗真有异己分子活动?” 徐增恩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戴春风,一本正经说:“确定!线人供述,有一个女红匪伪装身份已打入军部上层,具体情况我现在不便说。” “哦。”唐横心领神会,“那我就静候徐局长的捷报了。” 戴春风听到这里,差点笑出来,心下嗤笑,中统这些王八蛋向来喜欢扑风捉影,情报掺水,都是些玩嘴皮子的高手,这会大言不惭言之凿凿,到时候抓不到人,看他怎么交代。 “乃建兄放心,很快就有捷报传来。” “如此最好。”唐横想了想,沉着脸说道,“可均兄,雨农兄,今晚的事已惊动了侍从室,委座责令我等限期破案,职责所在,小弟这里就拜托二位了。如果不能破案,老头子必然制裁我等。” 说罢,他起身敬了个礼。 “职责所在,义不容辞。” 徐、戴二人各自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谈话结束后,见唐、戴二人又坐在了一起,徐增恩也不以为然,快步离开了办公室。 刚出办公室,就见一道身影在楼道里焦躁地走来走去,是他的秘书。 秘书小心翼翼说:“局座,出事了。” “什么?”徐增恩眉头一皱,秘书刚要说什么,他又摆手止住。 两人快步下楼,上了停在院里的汽车,他就赶紧问: “到底出什么事了?” 秘书战战兢兢:“我们那处安全屋被袭击了。” 徐增恩脸色一沉:“什么时候的事?” “十几分钟前,就,就在您离开不久。” 徐增恩顿时沮丧又窝火,想起戴春风老神自在的模样,忍不住骂道:“这个小瘪三。” 老子准备心平静气地和你摆事实、讲证据,他妈的,你玩不过就玩不过,竟然来个霸王硬上弓。 秘书小声问:“局座,现在怎么办?” “你问我我问谁?一群废物,现在证据没了,拿什么和姓戴的斗,先回去再说!”徐增恩咬牙切齿,他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是。” 夜色阴沉,稀稀疏疏的小雨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 夜空下,yz区一栋二层小楼的二楼窗户透出柔和的灯光。 赵奇站在这栋二层小楼的楼下,仰望着亮灯的窗户,确认了一下门牌号,然后走上台阶。 他轻声上了楼,望着门牌号,警惕地扫了几眼左右,随即扣响了房门。 过了一会,门开了,穿了一件毛衣的盛祥出现在门口。 他打量着赵奇,赵奇也在打量着他。 盛祥隐约觉得眼前这个人很眼熟,几番打量后,他忽然想起,有次他去军统外勤招待处“漱庐”时,无意中瞥见过这个人,对方和几个督查室的人在一起。 他眼神微妙地看着赵奇,这张面孔让盛祥全身上下的每一张毛孔都张开了。督查室的人来找自己干嘛?难道,他已经发现了自己的身份? “你是?” 赵奇显然也认出了盛祥,不答反问:“怎么,不认识我了?” “想起来了,在漱庐,我去办事,咱们见过。” 赵奇笑道:“是吧,这么快又见面了。” 盛祥也跟着笑了笑,不过这个笑容有些复杂。 二人没有再说话,短暂的沉默后,赵奇率先打破了僵局:“老板让我来的。” “啊,戴老板那么大的人物,怎么会想起我?” “误会了不是,是徐老板。” “那个徐老板?” “兄弟,一家人不说二话,你的身份徐老板都告诉我了,养军千日,用兵一时,现在该到你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盛祥一脸难以置信,又惊又怒:“我听不懂你说的是什么。” 赵奇不以为然:“盛祥,本名王金昂,代号蝎子还要我继续往下说吗?” 盛祥面色复杂,低着头,没有回答。 过了一会,他才问:“老板有什么指示吗?” “我也不知道。他要我接你过去,亲自给你下达任务。” “去哪里?” “这你就别问了。” 盛祥沉默了一会,看了看他,问:“车呢?” “在马路那边,楼下太引人注目了,我没开过来。” 一阵冷风吹过来,盛祥微微地颤了颤:“行,那我去穿件衣服。” 赵奇点了点头。 盛祥转身往屋内走去,赵奇死死地盯着他的背影,见他神态平稳地踩着拖鞋进了卧室。 待他进了卧室,赵奇轻轻地迈进屋子,回手将身后的门闩小心地插上。 (本章完) 第441章 无人接听(求月票) 第441章 无人接听(求月票) 盛祥转身往屋内走去,赵奇死死地盯着他的背影,见他神态平稳地踩着拖鞋进了卧室。 待他进了卧室,赵奇轻轻地迈进屋子,回手将身后的门闩小心地插上。 他环顾屋内,虽然简陋,没几件家具,倒也打扫得整洁干净。 客厅靠墙位置摆着一个书架,一排排挤满了书。 他神情一动,走上去随手翻了翻,一边翻一边朝着卧室方向问:“好了吗?” “着啥急,见老板,总要找件体面的衣服吧。” “也好,一会让你走得体面点。”赵奇心里暗自冷笑,原本按照他的计划,是先找盛祥谈谈,以他的家人做威胁,配合自己接下来的行动。 虽说我为刀俎他为鱼肉,但自入这行以来,他见过太多断头台上打小报告,垂死求活卖队友的人了,一个大活人岂会乖乖听信他的摆布?兔子救了还咬人呢。 他倒是可以让徐老板配合自己,给盛祥下达接头的命令,到时候他暗中埋伏,抓他一个人赃并获。 但如此一来,又如何凸显自己的价值呢? 即便他将对方的接头信息上报,以他如今的地位,根本无法取得案件的主导权,百般算计,不过是为他人做了嫁衣,他又如何甘心。 再者,太复杂的设计实际上是降低了成功的概率,只要将盛祥杀死,一个死人还不是随便自己摆布、编排,只要将证据做详实了,还不是自己说什么是什么。 这么一想,他不禁有些得意,好似已经看到毛齐五正用欣赏的眼神看着他。 他将书合上,又问了一声:“磨磨唧唧干嘛呢?” 然而并没有等来盛祥的回应。 赵奇眉头一皱,向卧室门口走去,刚拐过墙角,一阵冷风吹来,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立刻加快步伐,一把推来虚掩的房门。 只见屋内早就没了盛祥,卧室的窗户大开着,被猛然灌进来的寒风一吹,撞着墙壁上,发出“咣当咣当”的闷响。 与此同时,楼下传来“嘭”一声闷响。 不好! 赵奇脸色一沉,他拔腿冲向窗台,透过敞开的窗户,楼下空空如也,早已不见了盛祥的身影。 “狗日的,也太狡猾了。”赵奇不知道自己哪里露了马脚,此刻顾不得他想,纵身便从窗户跳了下去,摔在雨地上。 他抬眼仔细端详,泥泞的路面上有一串新鲜的足迹向远处延伸而去。 他爬起来,顺着脚印,立刻在雨幕中狂奔起来。 远处,盛祥左冲右突,灵活得像条泥鳅。 此刻他已拐进一条小巷,翻过了一道围墙。 赵奇紧随其后,他冲到围墙前,借着惯性,一脚蹬上墙壁,飞快地向上攀了几步,然后迅速伸出双手扒住墙头。 攀在墙头,他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凝神扫视了一圈,发现这是一处院子,里面黑漆漆的,摆着几件长条状的物体,上面似乎蒙着油布,雨水落在上面,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他鼻子嗅了嗅,空气中似乎有油漆的味道,如果他推断没错的话,这里应该是一家棺材铺。 他竖起耳朵听了听,除了雨水的声音,院子里静悄悄的,透着几丝阴森。 从墙头滑了下去,他蹲下身,从兜里摸出一只小巧的手电筒,在地上一扫,又发现了一串清晰的脚印,不由冷笑一声,拔出腰后的匕首,顺着脚印追了过去,可绕过一具棺材时,脚印竟然诡异地消失了。 赵奇瞬间意识到了什么,猛地往旁边一闪。 “嗤”地一声,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擦着他的脸皮一扫而过。 由于用力过猛,盛祥闪了一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上,他狰狞着脸,冷声问: “这就是你说的见老板?” 话音刚落,便举起匕首扑了过来。 赵奇轻蔑一笑,同样扑了过去,你死我活,两人使出浑身解数向对方下着死手。 几下纠缠过后,赵奇卖个破绽,在付出胳膊划破一刀的代价后,一刀划破盛祥的手腕,吃痛之下,手上的匕首掉在地上。 他得势不饶人,一刀直刺盛祥的咽喉。 盛祥挣扎闪过,又被赵奇一脚踹翻在地。 他正要走上去,要了盛祥的性命,却不想倒在地上的盛祥随手抓了一把泥巴,扔在他的脸上,污泥瞬间迷住了赵奇的眼睛。 趁赵奇揉眼的间隙,盛祥死里求生,挣扎着跑起来没命地往前跑,一直跑到棺材铺的后墙根底下才停下来,累得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他脸色苍白,浑身微微颤抖,手腕上的血汩汩流着,咬了咬牙,扯下一块衣袖,将伤口裹住,然后深吸了几口气,听着不远处丝毫不做掩饰的脚步声,立刻便想踩着墙下堆积的木板翻过墙头。 然而,他刚踩着木板准备往外跳时,却忽然停住了。 他想了想,扯下外套上的一颗纽扣,然后放在木板上面,又脱下鞋子,赤脚从木板另一头滑下去,藏了起来。 赵奇追到墙角跟,到处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便拿出手电筒,踩上木板后,四下观察,自然发现了木板靠墙头位置的那颗纽扣。 他捡起纽扣看了看,借着手电筒的光晕端详了几眼木板,犹豫了几下,还是瞪着木板从墙头翻了过去,向着盛祥藏匿的相反方向追了过去。 盛祥见他中计,不由心下一喜,却不敢掉以轻心,他知道对方有手电筒,估计瞒不了多久,立刻深吸一口气,从木板一头转出来,发疯一样往回跑。 他喘着粗气,边跑边四下张望,一个不留神,脚下一滑,就一头扎在了一口棺材上。 棺材菱角分明,额头瞬间渗出血来,他痛得呲牙咧嘴,浑身哆嗦,却不敢发出声音,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继续拼了命地往前跑。 还好,赵奇并没有那么快追过来。 “见棺见财,等老子逃出去,定要这狗日的好看!” 盛祥挣扎着摸索到大门前,轻声将门栓打开,终于离开了棺材铺。 大雨磅礴,路人一个行人都没有。 盛祥凝神思索,过了一会,他终于想起距离自家不远处的菜市场外有座公用电话亭。 他像看见了希望一般,朝着它飞奔过去。 另一边,赵奇也正喘着粗气,在四处疯跑着,搜寻盛祥的身影。 跳到墙外面后,他没有发现足迹,瞬间便意识到自己上当了,却没有原路返回,因为他笃定盛祥不可能一直藏在棺材铺里,对方想活命,肯定会往外边跑。 回家?还是去打电话求援,或者去诊所? 此刻他伫立在街头,雨幕稀稠,视线模糊,哪里还有盛祥的影子? 他的目光越来越迷茫,蓦然,他转身看了一眼身后阴森的棺材铺大门,瞬间有了主意。 赵奇推开棺材铺的大门,闪身而入,拿出手电筒,端详几眼,立刻向着一间挂着湿漉漉门帘的小屋走去。 距离大门还有几步,他一个箭步,猛地踹了上去,大门“咣当”一声破开。 进了小屋,手电一扫,就见棺材铺的老板正战战兢兢缩在床边,手里死死抓着一根烧火棍,看他进来,惊恐地抬起头,双眼瞪得鼓圆,脸色惨白如纸。 “你” 赵奇见他披着外皮,趿拉着鞋,嘴角不由泛起一丝冷笑,眼神阴鸷了几分: “你刚才看到什么了?”老板嘴唇哆嗦着,想说点什么,却被恐惧扼住喉咙,只能发出几声不成调的呜咽。 “别别过来.” 老板下意识挥舞着手里的烧火棍,赵奇视而不见,上前一把扯住老板的衣领,匕首横在他的脖颈间:“我问你答。” 老板哆嗦着点了点头。 “附近有电话亭吗?” “.有。” “在哪里?” “菜市场,旁边,出门左拐,再,再右拐” “谢了。”赵奇满意地笑了,然后匕首一转,瞬间划破老板的脖颈,血水喷涌而出。 他看也不看,径直转身离开。 另一边,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张义家对面公寓楼下。 车灯熄灭后,三道披着雨衣的身影一前一后上了楼,最终停在一间房门外。 褪下雨衣,显现出几人的真实面目,正是张义、猴子和钱小三。 钱小三上前贴在门上听了几秒,然后拿出一根铁丝,捅了几下,锁便开了。 推开门,钱小三并不急着进去,只是探出手摸索了几下,找到灯绳后,将灯打开。 然后他掏出几只脚套,递给张义和猴子,几人分别套上,才进了屋内。 大门关上后,张义径直走到靠墙的监视设备前,戴上耳机听了起来。 猴子和钱小三也没有闲着,各自带上橡胶手套,又小心翼翼从兜里掏出一包用油纸包裹的粉末,从屋内徐徐后退着均匀地撒在地上。 “处座,这玩意真的有用吗?” 张义并不说话,平静地将录音听完,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目光深沉了几分。 等两人将粉末均匀地洒完,他才说:“关灯。” “关灯?” “关了灯,可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就你话多,处座怎么吩咐,咱们就怎么做。” 等吊灯熄灭,张义又说:“打开手电筒。” 两人不明就里,但也按照他的吩咐按部就班地执行着。 “咦,足迹。”钱小三惊呼一声,随着手电筒打开,光晕下出现了一行行或清晰或模糊的脚印。 “神乎其技,处座,您怎么想到的?” “别废话了,将脚印全部给我拍下来。” “是。”猴子凛然应答,立刻拿出照相机拍摄起来。 说是神乎其技,不过是张义绞尽脑汁想出来的小手段罢了。 后世在刑侦上,可以用多波段光源,让地上的血迹、足迹等痕迹与周围的环境产生不同的反射或荧光效果显示出来,最常见的便是紫外灯、法医勘察灯。 现如今有没有这种技术张义不知道,但可以用一种东西代替--铝粉。 铝粉具有良好的附着性和反光性,能让脚印的轮廓和细节凸显出现,在光线的照射下易于观察。 只要将照片洗出来,剔除掉自己和猴子钱小三几人的,再将督查室负责监听的几人足迹找来比对,那么一切瞬间明晰。 如果没有多出来的足迹,那督察室的几人难辞其咎。 至于说,是否有人和他们一样戴着脚套进来,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盛祥飞奔到菜市场附近的公用电话亭时,浑身早被打湿了,已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汗水。 他抹了一把脸,就抄起电话快速拨通了军统yz区值班室的电话。 可是,响了几声,电话那头,始终无人接听。 他并不知道此刻值班室的大门紧闭,外面几个便衣正聚在一起打牌,地上到处是烟头,一片狼藉。 听到电话声,一个便衣骂骂咧咧起身,不情愿地放下牌:“别换牌啊,谁换牌谁是龟儿子。” 说着话,等他推门进去的时候,电话铃声早就停了。 便衣犹豫了一会,也就不放在心上,转身又回到了牌局上。 这边,盛祥焦躁不安地等着,却怎么都等不来接听的声音。 他手忙脚乱地按下终止键,然后又拨通了区长办公室的电话,没有想到,依旧只能听到“嘟嘟嘟——”的无人接听的声音。 “艹你大爷的。”盛祥气急败坏地把听筒摔在电话机上,额头上的青筋突突跳着,神色狰狞。 看着漆黑的夜幕,他刚想走出去,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猛地转身,捡起听筒,再次拨出一串号码。 “嘟嘟嘟——” 盛祥心里同样敲着小鼓,焦急地等待着。 这次终于通了! 他长舒口气,瞪着眼睛问道:“有人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女声:“甲室,什么事?” 盛祥着急地叫道:“十万火急,我是——” 但瞬间,电话里的电流声竟然消失了。 “喂,喂,说话,我是盛祥,渝中分区,编号0219,说话啊,艹!” 但电话那头再也没有了声音。 盛祥不可置信地看着话筒,又看了看外面。 亭外,大雨倾盆。 死一般的寂静中,盛祥只觉得毛骨悚然。 几秒钟前,十几米开外靠墙的电话杆上,赵奇嘴上咬着匕首,像猴子一样攀了上去,一把扯掉线路交换机箱外的小锁,将几根电话线全部扯断。 然而,他从电线杆上滑下来,一脸冷笑地盯着亭子里的那道模糊身影。 “你拍不掉!” (本章完) 第442章 鞋码(求月票) 第442章 鞋码(求月票) 雨一直下,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过了一会,电话亭的门打开了。 盛祥小心翼翼地探出头,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停了一会儿,才忐忑不安地走出电话亭。 他犹豫了片刻,最终向赵奇所在的电话交换箱走来。 赵奇躲在拐角,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他冷笑一声,从地上捡起半截砖头。 这时,一阵沉闷的引擎声由远及近,一辆汽车如一头冲破迷雾的巨兽,从雨幕中骤然驶出。 车轮飞溅起层层水,两束明亮的车灯猛地扫射过来,赵奇拿着砖头准备攻击的影子瞬间被拉长了。 盛祥看到地上的影子,吓得转身就跑。 赵奇骂了一声晦气,却紧紧地追了上去。 汽车轮胎在积水的路面上划过,留下一道浑浊的水痕,转瞬即逝,两道身影却在由近及远的光晕里你追我赶。 两个人都在拼命奔跑,他们前方出现的是一家木料厂。 盛祥在雨幕中左冲右突,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中。 赵奇也紧跟了过去,无奈这里的光线太过黑暗,一眨眼的功夫,盛祥就不见了踪影。 他犹豫了一会,将手电筒打开,竖握在手中,让光线不那么突兀,才轻轻地走进工厂,入眼的是两座高大的青砖堆砌木板封顶覆盖油布的简陋车间。 赵奇将手电筒熄灭,站在原地,屏气凝神地侧耳听了听。 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阵轻微的金属碰撞的声音,他将目光转向了左侧那间车间,慢慢地走了过去。 敞开的车间大门,此刻仿佛一个张着血盆大口的妖兽,正等着他进入。 赵奇深吸一口气,慢慢走了进去,然后停下来,等适应了里面的黑暗后,他凝神细致地观察起来。 盛祥此刻靠着巨大的木板垒块坐在地上,一副筋疲力尽的样子。他的一只鞋已经跑丢了,而那只脚被一根锈迹斑斑的铁钉从下往上扎了个贯穿,血水透过袜子渗出来,和雨水污垢粘在一起,污浊不堪,钻心刺疼。 听到不加掩饰的喘息哀嚎声,赵奇放心了,他打开手电筒,照了盛祥一眼,待看到他那副惨不忍睹的模样,脸上浮出掩饰不住的嘲讽。 “跑啊,怎么不跑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盛祥一脸绝望地看着他,似乎已经放弃了抵抗:“认命了,说吧,徐老板让你找我做什么?” “现在说这些是不是晚了一点?”赵奇冷笑连连,踩着地上厚厚的锯末,一步一步走了过来。他并未注意到,盛祥低垂的眼眸正死死盯着他的脚,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直到赵奇的脚踩在了他期待的位置里,他背在身后的手突然拉动了一根绳子,然后猛地大叫一声,将绳子绕着圈子缠在胳膊上,又猛地往后一拽。 赵奇脚下的木头锯末急剧收缩,好似有只蛇形动物在游动,圈子越缩越小,最终套在赵奇的一只脚上。 他猝不及防,被盛祥死死一拽,直接失去平衡,仰头结结实实摔在地上,发出“嘭”一声闷响,瞬间头晕目眩。 “去死吧!”盛祥满脸狰狞,他将绳子一头缠绕在木板上,打个死结,然后大叫着从地上蹿起来,手里抄起一把铁锹,喘着粗气,一瘸一拐地逼近赵奇。 他将铁锹高高举起,呼地朝赵奇的头砸了下来。 赵奇胆战心惊,挣扎了几下,绳子却没有丝毫动静,只好急中生智向侧面一滚,铁锹砸空,落在锯末上,发出嘭一声大响。 盛祥一个踉跄,拖着一条瘸腿上前几步,再次举起铁锹向他砸去。 赵奇再次使劲一滚,滚到了一堆被砖块垫起来的木板下,铁锹砸在木板上,发出咣当一声。 “狗日的,看你往哪里跑。”赵奇躲木垛下,紧挨着墙,无疑是一条死路,只能拼命地左右躲闪,但一只脚被绳子系着,挣扎的范围并不大,盛祥瘸着脚紧追上来。 “去死吧。”他凑准赵奇的身影,一铁锹捅了上去,瞬间响起惨叫声,只见赵奇咬牙切齿地用手抓住了铁锹。 “垂死挣扎!”盛祥不屑一笑,死死抓紧铁锹,又用力了几分,惨叫声更大。 赵奇的两只手掌已被铁锹割出两道血痕,头上豆大的汗珠不停滚落,他知道再这样下去,自己必死无疑。 这时,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咬着牙分出一只手掌,往前一蹿,忍痛抓在了铁锹木柄上,死死将铁锹往自己怀里拽去。 盛祥自然不会让他得逞,两只手连捅带拽。 就在这时,赵奇另一只手也挣扎出来,同样抓在了木柄上,使劲往自己怀里一拽,然后往外边一抛。 盛祥弓着身子,正在使劲,一个猝不及防,摔倒在地上。 趁着这个间隙,赵奇连忙掏出匕首将脚上的绳子割断,拼命地向木板另一头爬去。盛祥踉跄着爬起来,拄着铁锹,继续跟在他后面。 这边,赵奇终于爬出了一溜儿木板,来到车间外面,盛祥不紧不慢,也来到了门口。 外面大雨滂沱。 “轰隆”,突然一声震耳欲聋的惊雷浑然炸响,紧接着,一道惨白的闪电如同一把利刃,瞬间划破这无尽的黑暗,映照在两道一内一外对视的狰狞的身影上。 刹那间,两道身影全都动了。 赵奇双手紧握匕首,盛祥死死抓着铁锹。 狭路相逢,就在赵奇冲过来的瞬间,盛祥眼里却闪过一丝狡黠,突兀地往旁边一闪,一铁锹向赵奇头上拍去。 赵奇下意识一闪,“砰”一声,铁锹擦着赵奇的耳朵砸在他的肩膀上,身体猛地向侧面一倾,整个人重重摔倒在地上,剧烈的疼痛让他的脸瞬间扭曲,五官紧紧皱在一起,额头上豆大的汗珠瞬间冒了出来。 盛祥举着铁锹走了上来,望着状若号丧的赵奇,神情漠然:“别怪我,能活着谁想死,即便是老板的命令,那又如何?蝼蚁还不能反抗了?” 赵奇神情复杂地看着他,挣扎了几下,似乎再也没了力气,认命地趴着一动不动。 “下辈子投胎,别干这行。”盛祥说着,将铁锹高举过头顶,呼地抡了下去。 就在这时,原本一动不动的赵奇却倏地从后腰摸出一把手枪,扣下了扳机。 一下,两下。 “砰砰”子弹射入盛祥的胸口,他浑身顿时若筛糠一样抖了几下,胸膛剧烈起伏,伴着铁锹“嘭”的落下,猛地跪了下来。 赵奇用尽全身力气躲闪开最后一击,整个人瘫倒在地上。 他惨白着脸,呼哧呼哧地喘了会粗气。 歇了一会,他才费力地爬起来,望着犹自攥紧铁锹死不瞑目的盛祥,自言自语:“本想动静小点,是你逼我的。” 短暂的思考后,他深吸一口气,又从后腰拔出一把驳壳枪,上膛后,缓缓将枪口对准自己的左臂。 此刻,他的眼神不带丝毫犹豫,只有坚定和决然。 “砰!”又是一声枪响,子弹贯穿左臂。 剧烈的疼痛瞬间传遍全身,他的身体猛地一颤,咬着牙闷哼几声。然后他迅速将枪上的指纹抹去,塞到盛祥的手里,又望了他几眼,才吃力地向外面走去。 天蒙蒙亮时,雨终于停了。 毛齐五今天起得很早,顾不上吃早饭,提着几件提前准备好的礼品出了门,外面早有司机和警卫等着。 汽车一路疾驰,最终停在军统局主任秘书郑明远家门口。 他见郑家的烟囱刚刚袅袅升起,暗暗庆幸自己来对时间了,再晚点,姓郑的肯定又去军令部二厅了。 他让秘书和警卫在车里等待,自己提着礼品上前敲门。 过了好大一会儿,门才开了,一个锥子脸小眼睛水缸腰奇丑无比的女仆的走出来,斜着眼问:“你找谁?” 来之前毛齐五是做过功课的,知道郑明远惧内,他太太又怕他拈惹草,身边的仆人侍女一个比一个丑,此刻也不惊奇,满脸堆笑地说: “我是军统的毛秘书,找你们家老爷,有重要的事情商量,麻烦通报一下。” “等着。”听他只是个秘书,又长得五短三粗,仆人表情更不耐烦,“砰”一声将大门关上。 毛齐五知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的道理,也不和一个仆人计较,耐心地等着。 又过了好大一会功夫,这位女仆又出来了:“我家老爷今天有公干,不在家。” 说着,就要关门,压根就没有让他进去的意思。 毛齐五暗自郁闷,难道郑明远昨晚没回来?他连忙叫住女仆,不甘心地问:“那你们家女主人呢?” 女仆迟疑了一下,说:“太太也不在家,你改天再来吧。” 说完,她立刻将门关上了。 毛齐五在外头窘得脸的一阵青一阵白,他当上代理主任秘书后除了几个不开眼的王八蛋,还没有人敢这么对待他。此刻他笃定姓郑的肯定就在家里,这个闭门羹,分明就是下马威。 他有求于人,此刻又不能发火,思来想去,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闷声回了军统局。 才到秘书室,一个女秘书就敲门进来:“毛主任,督查室的赵奇打电话求见。” “赵奇?”毛齐五蹙眉想了想,督查室好像有这个人,但印象不深,他问:“有什么事吗?” “我问了几遍,他都不说,非要面见主任。” 毛齐五拿过一旁的工作纪要看了几眼,又看了看表:“行,你要让过来吧。” “是。” 过了一会,女秘书“嗒嗒嗒”皮靴踩踏地面的声音再次响起。她的身后,跟着一个穿中山装的男人,两只手都包着纱布,脸色惨白,他的脚步很轻,身体似乎很虚弱。 此人正是赵奇。 他跟着前面的女秘书一路走到毛齐五办公室门口。女秘书抬手轻轻敲了敲,在得到“进”的答复后,开门将他引了进去,然后自己退出去并关上了门。 待女秘书走后,赵奇走到毛齐五办公桌前,笔直地向他敬了个军礼:“毛主任。” 毛齐五目光聚集在他脸上,上下打量了一会,才说:“赵奇,你这是怎么了?” 赵奇苦笑了一声:“主任,我没事,就是受了点伤。” “和你汇报的事有关?” “是。”赵奇脸色一肃,“卑职最近发现点情况,想和你汇报。” 他抬头看着毛齐五,欲言又止。 毛齐五不耐烦了:“有话就说,关于什么?” “内鬼。” 一听这话,毛齐五的脸色凝重起来。 这边,张义几人一夜未眠,照片洗出来后,果然不出所料,除了他几人的足迹外,现场还有几只陌生的足迹。 他立刻带着猴子钱小三去找陈三,或许突破口就在此人身上。 但到了督查室的宿舍,只见地上一片狼藉,酒瓶烟头到处都是,另有几人呼噜打得正响,偏偏不见陈三的身影。 钱小三将一人推醒,问:“陈三人呢?” 特务睡眼惺忪,不耐烦地说:“你谁啊?” 猴子拿出证件一晃:“谍参科的,我们现在怀疑陈三和一起泄密案有关,你最好如实交代。” 特务原本不以为然,突然瞥见一道锐利的目光正盯着自己,认出是张副处长,浑身不由一个激灵,连声说:“不知道啊,我回来的时候,他还在睡呢,人呢?” 说着,他连忙将其他几人叫醒。 “你们有看到陈三吗?” “没有啊。” “出什么事了?” “没看到张长官吗?陈三涉及泄密。” 这话一出,几个特务神色各异,有人不明所以,有人惊疑不定,有人惶恐无比,但看起来都心思浮动。 “会不会搞错了?陈三新向来勤勉.” “少废话,他人呢?”猴子呵斥一声。 但几人都说回来的时候看到陈三睡着了,但至于现在去了哪里,那就不知道了。 钱小三盯着几人看了一会,铁青着脸喝道:“陈三身份暴露,肯定是逃跑了,你们最好说实话,他穷途末路之际,指不定做出什么事呢,你们最好也小心点。” 房间里的几人都畏缩了一下。 张义心里冷笑一声,跑了和尚跑不了庙,他指着几人问:“哪个是陈三的床铺?” “这个。”一个特务道。 张义蹲下身子看了看,指着床下一双沾着污泥的鞋,问:“这是陈三的鞋吗?” 一个特务看了几眼,说:“好像是。” “收起来。”张义说着,又环顾了几人一眼: “他的东西,我们全部要带走。另外,几位的鞋码也报一下吧。” (本章完) 第443章 拉开架势唱大戏(求月票) 第443章 拉开架势唱大戏(求月票) 办公室里,毛齐五脸色凝重。 他看着站在自己面前鼻青眼肿脸色苍白的赵奇,显得特别意外:“你是说,这个叫盛祥的是别人安插进来的卧底?” “我看见他和一个男人鬼鬼祟祟地说什么,本想上前打个招呼,没想到他看见我掉头就跑,要是心里没鬼,他跑什么?”赵奇很肯定地说。 “你和他是怎么认识的?”毛齐五飞快地琢磨着。 “有段时间了吧,有次我在外勤招待处‘漱庐’看到过他,知道他是局里的人,只是没说过话。” “和他接头的是什么人?” “穿一件皮夹克,竖着衣领,看不清长什么样,不过看身形,倒像是个练家子。”赵奇蹙眉回忆着,想了想又说,“会不会是中统的人?” 毛奇五摇了摇头:“也有可能是红党的人。” 赵奇皱眉看着他,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 “这个盛祥来自三青团,三青团喜欢吸纳发展学生群体,说不定他早就被赤化了。”毛齐五解释了一句,敲着桌子说,“高校向来是红匪活跃的地方,这些学生和文人,历来不知天高地厚,最容易被蛊惑。” 赵奇附和说:“还是镇压得不够,一会要游行,一会跳出来喊什么言论自由,早该好好整治一下了。” “是啊,国府忙着抗战,倒是让红匪乘虚而入,这是他们一贯的伎俩。”毛齐五一脸不屑,随即有些忧心忡忡地说,“你相信吗?像盛祥这样被红党赤化,但仍然把我们蒙在鼓里的人,绝对不止一个。” 赵奇一脸惭愧,说:“都怪卑职,我本想抓活口的,谁想此人格外凶残,要不是我运气好点,估计已见不到主任了。” 毛齐五摆摆手:“和你没关系,工作就得这么干,该果断的时候,决不能手软。宁可错杀也不可放过。” “卑职明白。以后遇到事,我随时向您请示。不过这次行动,可能已经打草惊蛇了。” “没关系,跑了和尚跑不了庙,只要顺着三青团这条线查下去,总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你这件就交给你了,需要什么支持,你就直说,什么时候找到了证据,随时可以来找我。” “是。”赵奇一脸振奋。 “不过,你刚才说的,都是你的一面之词,具体细节团体上还要核实,到时候还要你配合——你不要误会。” 赵奇马上抢着说:“怎么会?规矩我懂。属下会全力配合团体的调查。” “这就好。”毛齐五欣慰地点点头,“放心吧,昨晚你在泥水里遭的罪,受的伤,等案件理清了,我会亲自向戴先生汇报的,只要是用心做事的人,我毛齐五不会亏待他的。” “谢谢毛主任。” “好了,你先回去吧。” “是。”赵奇毕恭毕敬敬了一礼,徐徐退着走了出去。 赵奇走后,毛齐五放松身体靠在座椅上。光线下,他圆润的脸看起来格外阴郁。 想了想,他拿起电话拨通一个号,用命令的语气说:“你马上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过了几分钟,一个秘书模样的年轻人敲门进来。 他二十几岁的样子,只是脸色青黄,嘴唇干裂泛白,毫无血色,看起来病仄仄的。 见他这幅鬼摸样,毛齐五气不打一处来,厉声道:“又出去鬼混了,我说了多少次了,君子好色而不淫,要节制,你就是不听,等染上柳病,有你罪受。” 这人正是毛齐五的族侄,毛钟新。 上次因工作失职,被解押到望龙门看守所关了一阵子,最近毛齐五才把他安置在秘书室工作。 “叔,我错了。”毛钟新低眉顺眼,战战兢兢道。不过他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心说,叔啊叔,五十步笑百步,你年轻的时候还不是经常往妓院跑,你那些风流韵事千里叔可都给我说了。 毛齐五冷哼一声,知道他这个侄子记打不记疼,索性别过脸,懒得再看他。 毛钟新见状,连忙上前问:“叔,你找我什么事?是不是有任务?” 毛齐五皱眉看了他一眼,不悦道:“我说过多少次了,在局里你我不许以叔侄相称么?” 毛钟新连忙低下头:“是,主任。” “嗯。”毛齐五点了点头,“确实有个事需要你去办一下,别人毕竟是外人,我不放心。” “什么?” “你先看看这个。”毛齐五拿出两份档案,递给他,“这两个人一死一伤,我需要你调查清楚他们的社会关系,还有这几天都做了什么,见过什么人,重点是这个叫盛祥的,给我仔仔细细查一遍,明白吗?” “放心吧,主任。” 交代完任务,毛齐五看了看侄子,见他站着不动,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不耐烦问:“有别的事?” 毛钟新目光躲闪:“主任,我以什么身份去查案呢?要是没个一官半职,怕是没人听我的.” 毛齐五怫然不悦:“够了,就你这样子还想当官?人手我自会安排给你,要是事情出了纰漏,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滚吧。” 毛钟新撇了撇嘴,低着头走了。 这边,赵奇离开局本部后,自顾自走了一段距离,觉察到没人跟踪自己,马上叫了一辆黄包车坐了上去。 “先生,去哪?” 赵奇看了看表,对黄包车夫说:“医院。” “要得!”黄包车夫在得到准许后就开始发力,车轮跟着飞快地转动起来。 他拉着赵奇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不停歇地奔跑着。 早晨的医院人头攒动,赵奇不急着去换药,而是绕过主楼,到了一处空旷的院子,那里停着一辆黑色轿车,车帘拉得严严实实,正前方则顶在一面砖墙上。 赵奇直接拉开后门坐了上去。 驾驶室空着,坐在副驾驶室的正是徐增恩。 “他信了吗?” “半信半疑吧,接下来肯定会核查。” “当然,毛奇五也不是等闲之辈。”徐增恩若有所思,想了想又说: “该做的布置我都安排好了,有线索,但保证他们什么都得不到。” 赵奇看着他的后背,恭敬说:“多谢局座,只要能证明盛祥是内鬼,毛齐五肯定会提拔我。” “还是不能大意,毛齐五我倒是不担心,主要是戴雨农这只老狐狸。我活了这么久,见过奸诈狡猾的人里,他排第一。你越往上走,面对他的次数就越多,只要一步走错,他就会步步起疑。” “如履薄冰罢了,大不了舍生取义,以报局座知遇之恩。” “放心,我保证你的安全,实在不成就撤出来。” “多谢局座。”话虽这么说,但赵奇心里明白,他究竟是一枚棋子,一旦失去利用价值,随时都会被抛弃。 “行了,回去吧。” 另外一边,尺码比对一有结果,猴子便迫不及待地走向坐在沙发上的张义,向他汇报:“处座,有结果了。” “是谁?” “赵奇。” 张义有点意外:“赵奇?” “对,一般成年男性的鞋子尺寸大概在八寸到九寸半,女性在七寸到八寸半之间,剔除陈三和那名女监听员的足迹后,现场还多出几枚九寸半的足痕,和督查室宿舍几人的尺码交叉对比,最终发现它的主人是赵奇,此人昨晚出去一直未归。” “这么说他是中统的人了?” “八成是。处座,现在抓人?” 张义点点头:“宿舍那边有钱小三看着,不虞走漏风声,你马上带人去宿舍外围埋伏,只要赵奇一露面,就将他控制起来。” “明白。”猴子凛然应声,挺身一礼,杀气腾腾地走了。 张义沉思片刻,冷冷一笑,既然这个赵奇是督查室的人,那不妨拉开架势唱台大戏,定要让毛齐五这老小子好看。 不过在这之前,他需要先去见一个人。 这么想着,他先是出门,找公共电话亭给军令部二厅打了个电话,得知郑明远今天在家休息后,便马上将上次陆根泉送的那箱钱拿上,中途又去了一趟书店,才不慌不忙驱车向郑家驶去。 他将汽车远远停下,步行到郑家门前,扣响房门。 很快,门开了,出来一个奇丑无比的女仆:“你找谁?” “军令部的,给你们老爷送点东西。”张义笑眯眯地说着,将皮箱放下,从兜里摸出一张百元法币,不容拒绝地塞到女仆手里。 女仆微怔,马上警惕地扫了几眼四下,将钱塞进袖口,喜笑颜开说:“给老爷送东西的啊,你稍等,我马上禀报太太。” 说着,她将门留出一道缝隙,进去汇报了。 不一会儿,郑家的大门开了,郑夫人柯淑芬笑脸迎了上来。 不过等她看见站在门外的人是张义时,突然神情一变,双手叉腰,阴阳怪气道: “吆,这不是军统局的张副处长吗?听说你是戴老板面前的红人,怎么舍得屈尊纡贵光临我家寒舍。” 说着,她狠狠瞪了一眼女仆,就要令其关门。 上次她打电话叫张义帮忙放人,结果张义一点面子都不给,此刻她还记着恨呢。 “嫂夫人,别慌嘛。”张义伸手用箱子将门挡住,也不知怎么回事,只听“咣当”一声,箱子上的皮扣竟然掉了,里面的美元、金条哗啦啦落在地上。 “出去,你这人.”女仆见女主人发话了,立刻上前来轰张义,话未说完,就被眼前这幅场景震住了,她一个仆人哪见过这么多美元金条。 柯淑芬也愣住了,不过她好歹是见过世面的,马上反应过来,一把将女仆扯到身后,满脸狐疑地问:“张副处长这是?” 张义一边埋头捡钱,一边唏嘘说:“打听到郑先生今天在家,本想上门请教些学问,又不好空着手来谁承想,也罢,我这就走。” “请教学问?”一听这话,柯淑芬马上满脸堆笑,“哎吆,张副处长,太客气了,来就来吧,带啥礼物,老郑这个人,你是知道的,向来两袖清风。” 话是这么说,但她的眼睛就没从美元金条上离开过。 “那是,那是。郑先生向来高雅。”张义附上附和着,心里不禁腹诽,钱都是你收的,姓郑对外自然可以大言不惭说自己两袖清风。 不过说句不好听的,前方吃紧,后方紧吃,果党内外,山上下下,凡是姓后带长子的人,有几个没有烂透。 郑明远在军统是主任秘书,但人家还有个兼职,军令部二厅副厅长,也是带长的。 不紧不慢,张义终于将地上的钱拾掇到了箱子里,然后起身问:“不知道郑先生这会方便吗?” “方便,方便,快请进。”柯淑芬笑得满脸褶子,“顺手”就将他手里的箱子接过去拥在怀里,“没想到啊,张副处长还想着拜访我们家老郑,不像毛齐五那个王八蛋,一肚子坏水,抢了老郑的位子。” “是吧,大毛其貌不扬,却是一肚子坏水。” 难得有人附和她的主见,柯淑芬笑容更盛:“哎,老郑很少去军统局上班,以前打交道的机会少,也不知道张副处长是这么好的人。我看,应该好好请张副处长吃顿好的,联系一下感情。” “太好了,柯姐也是革命有功之臣,小弟自然要多来请教。”张义含笑应下,顺便又吹捧了她几句。 要是换了别人,都知道这是恭维之词,肯定得谦虚几句,谁知柯淑芬非但不谦虚,反而得意洋洋说: “那是,当初要不是我和老郑配合,策反了桂系的李明瑞,今天的政治格局怕是要改写了。当然了,这都是耀全(郑明远的字)的功劳,我一个妇道人家,能认识耀全和他结为夫妻,就很满足了。可是委员长厚此薄彼,耀全为他打江山,差点把命搭上,现在他的位置竟然在戴雨农这个小字辈的下面,怎么能让人服气呢!” 后面这话张义不好接,连忙说:“柯姐说得是,郑长官和您恩爱有加,是模范夫妻,是我等学习的榜样。” “那是,耀全对我言听计从。”柯淑芬得意一笑,又说:“张副处长的话我信,你是一个老实人,但那戴雨农就不是一个好东西,听说情妇有一大串,每天换着睡觉,他和耀全不和,我正高兴呢,免得带坏了我们家耀全。” 张义尴尬地笑了笑,柯淑芬又问:“对了,张副处长你成家了吗?” “成了。” “那可惜了,柯姐还说给你介绍一个呢。”说着,她邀请张义坐下,吩咐女仆倒茶,“我去喊下老郑。” 说着,她提着皮箱径直去了后面。 一到房间,她马上将皮箱打开,重新数了一道,这才喜笑颜开地推开书房的门,对看似心静如水翻着书的郑明远点了点头。 郑明远慢条斯理地起身,从书房出来,假装不知道张义来了似地:“张副处长?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本章完) 第444章 拜访(求月票) 第444章 拜访(求月票) “张副处长?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啪”张义起身,双腿并拢,毕恭毕敬地敬了一个军礼。 “郑长官好。” “好好好。”郑明远还了个虚礼,翘着二郎腿坐下,往沙发上一靠。 “卑职冒昧拜访,失礼之处,还望郑长官原谅则个。” “张副处长光临寒舍,有失远迎,有失远迎。”郑明远虚伪地拱了拱手。 倚在他身后的柯淑芬笑骂道:“耀全,你们男人就是麻烦,张副处长不是外人,何必假装客气。” 郑明远暗骂自家婆娘见钱眼开,一点都不知道矜持,这会不客气点,万一待会张义提出啥过分请求,他如何拉下脸来拒绝。 “张副处长坐吧。” “郑长官面前,哪有卑职的座位。” “哎吆,张义啊,你也太客气了,快坐下,尝尝柯姐老家的茶。” 张义这才坐下,不过屁股只占了三分之一的位置,显得很局促。 见他这幅低眉顺眼的摸样,郑明远略显意外,不由多看了他几眼。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喝茶。”他伸手邀请,端起茶杯撮了一口,打量着张义的神色,试探问道: “戴老板让你来的?” 说完这话,不待张义回答,他马上又说:“要是劝我回局里上班,就免开尊口吧。军统局那帮特务就知道杀人放火,我可没功夫去凑热闹。” 张义心说,你不杀人放火,但你喜欢煽风点火,面上却一副坦然的样子: “郑先生误会了,卑职是私下拜访,不是公事。” “哦。”这倒让郑明远更意外了,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张义,将茶杯放下,却是话锋一转: “最近工作还顺利吗?” “感谢郑长官的关心。”张义一脸诚恳,“最近难得清闲,专门拜读了您的一些著作,很受启发啊,只是有些地方想不太清楚,今天来,就是想跟您请教一下。” 一听有人在读自己的书,郑明远的眼睛亮了,翘起的二郎腿也放了下来,坐直身子往前挪了挪: “我们搞特务工作的,一方面要加强技术、行动,但更要重视理论,否则是无法站在高度上看问题的,我那几本书虽是我业余时间写的,但和我的工作相得益彰,互相补充。你只要沉下心来看,肯定会有收获的。” 说到理论知识,还真不是郑明远人家吹牛。25年,此人从黄埔军校毕业后,直接去了莫斯科中山大学学习政治经济,毕业回国后,先是任政治教官,后又出任常某人的侍从副官,专门从事特务工作,这个时候戴老板还在打流呢。 干了几年特务工作,31年11月复兴社成立,郑明远当选为干事,兼任复兴社特务处副处长。 戴老板为了架空他,趁着华北局势紧张之际,让他兼任了华北区区长,将他打发去了华北。 到了华北区后,郑明远亲自出马,化妆侦查日军和汉奸张敬尧的情况,最终指使手下在六国饭店将张击毙。 然而这时,戴老板却来了个釜底抽薪,派自己的心腹王天林出任华北区区长,又将郑明远调回了金陵。 此时,戴老板特务处处长的位置已经坐稳,郑明远这个副处长也只能靠边站。 33年11月,福建发生兵变,地方势力成立政府,公开反对常某人,戴老板派郑明远前去做情报工作,原本计划,只要姓郑的无功而返,便可以失职之罪一举将他掀翻在地。 谁承想,郑明远或收买或策反,竟然搞到了十九路军内部的联络密码,料敌于先,使得常某人轻而易举就平息了这场风波。 一时间,郑明远出尽了风头,锋芒直逼戴春风,隐隐有取而代之的势头。 戴老板自然不会坐以待毙,绞尽脑汁又生一计,他主动向常某人提出特务处缺乏理论和实操经验,为加强组织领导,最好是派人去欧洲考察,学习法西斯的统治方法。 这瞬间戳准了常某人的心思,特务工作在敌我斗争中的作用越来越重要,他也有这方面的想法,但戴春风要主持特务处工作,自然不便出国,于是这件事又落到了郑明远头上。 34年,郑明远以军事考察团的名义赴欧洲考察学习,期间还拜访了贝尼托.墨索里尼和阿道夫.希特勒。 35年,他回国后,开始极力鼓吹法西斯主义,一时成为时髦人物,受到常某人的青睐,很快被提拔为参谋本部第二厅少将处长,仍兼特务处副处长。 人一旦出名了就喜欢出书立传,郑明远同样如此,接下来陆续写了《特务理论详谈》、《军事情报学》、《游击战术详解》等一系列的书。 此刻见郑明远来了精神,张义顺势将自己买的书拿了出来,翻开《军事情报学》,指着其中一页请教: “郑长官,你在书中说,西方反情报机构面临的一项重要任务,就是分辨哪些外交官员是真正的官员,哪些是间谍,具体到实操,我们应该怎么做呢?” “你说这个啊”郑明远平时好为人师,最喜欢向别人卖弄自己的学问,张义这番举动,正好搔到了他的痒处,见张义真是来请教学问的,马上放下心里的戒备,侃侃而谈起来。 于是乎,接下来他说得唾沫横飞,张义听得“津津有味”、频频点头,提出的问题也由浅及深,有些问题往往需要郑明远久久思忖后才能解答,让他对一些问题也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顿时让郑明远生出棋逢对手、惺惺相惜的感觉,看得一旁的柯淑芬直翻白瞪眼,扭身去了内屋。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感谢郑长官,卑职今天实在是受益匪浅。” “哪里,哪里,互相学习罢了,这就要走?”郑明远摆手谦虚几句,此刻还有些意犹未尽。 “贪多嚼不烂,卑职愚钝,虽然郑长官解惑,但有些问题还需要回去细细琢磨才行,今天就不打扰郑长官休息了,改天再上门请教。”说着,张义略一停顿,又说: “郑长官如此高的理论修养,要是能来局里给我们开课就好了,求之不得!” “还是算了,那帮特务除了杀人放火,几个对理论形势感兴趣。” “也是,最近局里被上清寺枪声的事搞得人心惶惶,两统互相攻讦,可谓一团乱麻。” 这事郑明远也听说了,下意识问:“调查有结果了吗?” “据说是督查室在调查红党,消息不知道怎么就被中统的人知道了。” “张副处长的意思是,督查室有内鬼?” 张义意味深地笑笑:“这话不是我说的,是您说的。” “你有线索吗?” “督查室有个叫赵奇的,据说很可疑,疑似中统派来的卧底,属下正在调查。”张义如实相告。 “虽说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司空见惯,但他毛齐五难辞其咎。”提到毛齐五,郑明远不由冷哼一声,目光犀利起来,又问: “这件事情戴老板知道吗?” “还不知道,即便确定了赵奇内鬼的身份,我也只能旁敲侧击一下,您也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情况复杂,卑职不好蹚浑水。” 郑明远哼了一声,一直盯着张义,暗忖着不说话。 张义笑了笑,说:“那卑职就告辞了。” 说着,起身敬了一礼。 郑明远只是点了点头,此刻他已然明白,最后这几句话,才是张义今天来的目的,对方无疑是想借自己的手对付毛齐五,还给自己送上了毛齐五的把柄,他不禁陷入深思。 另外一边,毛齐五想到早上吃的闭门羹,心头一片阴霾。 他想了想,给总务处长沈西山打了一个电话,姓郑的虽然不来局里上班,但逢年过节给他家的礼品从没少过,这事都是由沈西山出面对接的,据说他和郑太太关系不错,由沈西山出面代为引荐,或许事情还有回旋余地。 沈西山来的很快,毛齐五将事情一说,他便答应下来,提着礼品,轻车熟路地前往郑府。 他是熟客,一报上大名,郑家的大门就开了,柯淑芬亲自迎了上来,笑意盈盈说:“沈处长,来就来吧,怎么还带这么多东西?” 沈西山笑着说:“局里刚破获了一桩走私大案,没收了很多西洋货,局里的特务已经开抢了。但毛秘书说必须给郑主任留一份最好的,所以他让我把东西拿来。这只是一部分,还有一些,毛秘书说他亲自送过来。” “毛齐五?他有这么好心?”柯淑芬半信半疑,不过听说还有礼物,还是忍不住问: “都是些什么东西?” “留声机、唱片、雪茄、化妆品、丝袜,东西很多。” 一听全是自己喜欢的东西,柯淑芬的眼睛马上亮了,犹豫了一会说:“那好吧,就让他明天来吧,不,现在就送过来。” 她可不是为了见毛齐五,而是害怕迟则生变,好东西都被别人抢走了。 这正中沈西山下筹,马上笑着答应下来。 他出了郑家大门,拐弯上了另一辆车,毛齐五正坐在车里等他。 “怎么说?” 沈西山笑嘻嘻说:“成了!那贪财的婆娘听说还有礼物,迫不及待让你去呢。可能郑明远也在家,你刚好可以和他攀谈几句,拉拉关系。” 他想了想,又说,“对了,郑明远最喜欢卖弄自己的学问,你去他家,最好带几本他写的书,恭维几句,效果肯定不错。” 这倒是和张义想到一起去了。 “好好好,感谢老弟,还是你有主意。” “毛主任还跟我客气,咱们谁跟谁。” “也是,回头请你吃饭。” “好说,我那先回去了。” “好好好。”毛齐五笑态可掬,但沈西三一离开,他的脸马上就阴沉下来。 他没有想到如此棘手的问题,沈西山不费吹灰之力就解决了,临走之际还不忘抖小聪明给自己献策献计。 他毛齐五向来以戴老板的军事自居,以智斗见长,最怕的就是别人的聪明盖过自己。 沈西三平时在戴老板面前抖机灵,戴春风都会褒奖几句,看他在毛齐五面前出谋献策,却触了大忌。 “就知道抖小聪明,一点也不老实。” 毛齐五暗暗数落了几句,又挤出几分笑脸,提着另外一些礼品,敲响了郑家的门。 这次,门一敲就开,柯淑芬早就在等着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目光落在礼品上,柯淑芬终于挤出几分笑脸,不过看了看他身后,脸色又一拉,问: “不是说有留声机、雪茄吗?东西呢?” 毛齐五一边暗骂沈西山,一边说:“东西太多了,一次拿不完,下回派个车送过来。” 这么一说,柯淑芬脸色稍霁,当仁不让地接过礼品,说: “想不到毛秘书还惦记着我家老郑,怕是有什么事吧?” “柯姐,您这就误会齐五了,郑长官在军统的威信很高,要不是怕打扰他工作,我早就来拜会了。” 柯淑芬不置可否。 毛齐五见她不接招,马上又说:“柯姐您也是革命功臣,我常听人说起,您和郑长官合谋策反李明瑞的壮举,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一回生二回熟,同样的话听多了也肉麻,柯淑芬终于谦逊了一回,轻描淡写地摆摆手:“那都是耀全的功劳,我一个妇道人家,哪懂这些。” 毛齐五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见柯淑芬表情淡淡的,只好尴尬地笑了笑,跟着进了客厅。 柯淑芬指示女仆看茶倒水,自己提着礼物钻进了内屋。 将几件礼品打开,见只是一些丝袜、化妆品,有了张义“珠玉在前”,这些东西虽是西洋货,此刻在柯淑芬眼里也不稀奇了。 她撇了撇嘴,转身出来,语气也冷淡了几分:“毛主任今天来有事吗?” “不知郑长官在不在家,有点.” “耀全去军令部了,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好留你,毛秘书下回再来吧。” 听了这话,毛齐五即便恨得牙痒痒,也不得不悻悻告辞。 另一边,赵奇在医院处理完伤口后,坐着黄包车回到了督查室宿舍。 才下车,他正准备往门口走,就在这时,一辆黑色轿车飞快地开了过来,一个急刹车,在他的面前停住了。 赵奇愣了愣,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三个穿着便衣的男子便从车里跳下来,一前一后,把他围在了中间。 “你们是?”赵奇一脸疑惑着看着他们,又警惕地环顾了一圈周围。 带头的男子没说话,只是挥了挥手,另外两个男人扑上来就扭着了他的肩膀,将他塞进了车里。 (本章完) 第445章 审讯(求月票) 第445章 审讯(求月票) 载着赵奇的黑色轿车一路疾驰。 车内,被摁在后座中间的赵奇一只手已被戴上了手铐,他的另一只手使劲挣扎着,死活不肯就范。 但便衣哪会跟他客气,狠狠戳了下他左臂上的伤口,赵奇的胳膊马上就软了下来。 双手终于被反铐在一起,他痛苦地小口吸着气,问道: “局里的?哪个部门的?你们凭什么抓我?” 两个便衣一言不发地盯着他,完全无视他的问题。 “你们到底是哪个处的?是不是行动处?我是督查室的人,即便有过错,也轮不到你们处理,我要见毛主任!”赵奇急了,开始吼起来。 两个便衣终于不耐烦了,一人摁住他的头,捏住他的下巴,一人直接翘脚脱下自己的袜子,塞进赵奇的嘴里,随后又取出一个粗布口袋,套在了他头上。 瞬间,赵奇什么都看不见了。 等取下头上粗布口袋时,赵奇发现自己已经被带到了一间密不透风的房间里。 此刻他坐在一把椅子上,双手被反铐着,旁边杵着两个面无表情的便衣。 口袋揭开的刹那间,刺眼的强光让他下意识闭上眼睛,随后,他慢慢地睁开眼,眯缝着眼睛,努力地观察着周遭的环境。 这个房间好像是一间旅社,唯一的床和桌子都被挪到了靠墙的位置,正中间被空了出来,坑坑洼洼的地上放着一把椅子,自己就坐在上面。 对了,不远处还有一个烧得正旺的炉子,上面架着一个咕咕冒气的铁壶。 炉子旁边坐着一个男人,背对着他,根本看不到此人的面容。 他也完全看不出这是哪里。 这时,房门从外面被打开,进来两个男人。 他认出这两人是行动处的人,猴子和钱小三。 行动处的人也就罢了,关键这两人是张义的心腹手下,他徒然一个激灵,意识到自己处境不妙。 难道是自己卧底的身份暴露了? 不可能!他才和徐增恩见过面,他不可能出卖自己。 再者,接头的过程他格外小心,根本没有发现跟踪者。 那,难道是陈三的尸体被发现,导致自己被怀疑?可那个时候,自己在医院,有人证,根本不怕调查。 他在脑子里默默盘算了半天,没有丝毫头绪,此刻他能做的,只有以不变应万变,保持沉默。 最终还是猴子先开口了:“不准备说点什么?” 赵奇搞不清状况,依旧沉默着。 猴子也停了一下,看着赵奇,然后报出了他的档案: “赵启澜,江浙吴兴人,曾就读于国立交通大学,37年肄业,回乡担任过小学老师。39年来到山城,报名参加了军统黔训班,后分配在局本部工作,对吧?赵奇这个名字是你加入黔训班后起的,喜欢这个名字吗?” 赵奇没说话,行动处能拿到他的档案,他一点也不稀奇。 见他不吭声,猴子继续说道:“父赵崇山,48岁,母沈婉茹,46岁,书香门第啊,对了,你是独子?” 猴子说到这里又停住了,他在等待赵奇的回答。 提及父母,赵奇的眼皮一颤,蹙紧了眉头:“你什么意思?有道是祸不及” 话还没有说完,猴子立刻截住,意味深长地说: “世间诸事,皆有可为与不可为的界限,但归根到底,成功与否,关键还是在于人的主观努力,你说呢?” 赵奇明白他的意思,这是让自己主动交代,但越是这样,他越发笃定这几人在虚张声势,要是有证据,还用如此大费口舌? 于是,他更加胸有成竹,冷冷一笑,说:“我要见毛主任。” “别急。到了那一步,你会见到他的。” “什么意思?” “你心知肚明。只是现在嘛,作为上级,他估计不愿意见你。作为同僚,他自然要回避。” “回避是什么意思?我什么都没干,有什么好回避的?”赵奇很警惕。 猴子目光犀利起来:“老鼠钻洞,水蛇出窝,再小心也会留下痕迹的。” 痕迹 他心思百转,苦苦思索起来,但依旧百思不得其解。 “别揣测了。”猴子冷笑一声,“咱们开门见山吧。督查室的情报,中统是怎么知道的?” 原来是这事,赵奇心里咯噔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陈三已经死了,鬼知道。 “你的室友陈三人呢?他去了哪里?” “我怎么知道?” “昨晚你一夜未归,去了哪里?” “执行任务,没有毛主任的允许,恕难奉告。” “是吗?去上清寺128号也是他交给你的任务?” 赵奇一怔,隐隐有些不安,行动处是怎么知道自己去了哪里的?难道有目击者? 他皱着眉头说:“我没去过那里。” “没去过你的足迹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我怎么知道?” “死鸭子嘴硬,说吧,你是什么时候加入中统的?” “放屁,我放着大好前程不干,为什么要加入中统?你们这是栽赃嫁祸。” 见他隐隐有些激动,猴子更加胸有成竹。 “你是江浙吴兴人,中统的徐增恩也是吴兴人,你们俩是同乡,对吧?还有,你曾就读于国立交通大学,它的前身是上海南洋大学,徐增恩就是这所学校的毕业生。大学肄业后,你回乡做了老师,这段履历很模糊。我做个大胆的猜测.那个时候,徐增恩发现了你,并发展你加入了中统,这才有了你后来辗转千里到山城报名参加军统培训班的事,对吗?” 一行汗珠从赵奇的脸颊上慢慢滑了下来,屋子里的温度似乎也越来越高了。 片刻的沉默之后,他微微一笑:“是吗?故事很精彩!不想我和中统的徐老板还有这层关系,我还是头一回听说。可即便如此,他那么大的人物,怎么会关注我这种小人物呢。” “装傻充愣是吧?”钱小三早就失去了耐心,上前一把扯住他的领口,喝道: “打算就这样耗下去?你以为谁会先张嘴?” 赵奇像是没听见一样,望着天板一言不发。 一直背对赵奇的张义,此刻脸上的笑容也慢慢收敛,眼光变得凶狠起来: “动刑。” 话音刚落,钱小三迫不及待地抓起火炉上咕咕冒着热气的铁壶就走了上去。 “你要干什么?我是督查室的人.”看到这一幕,赵奇疯狂地挣扎起来,不过一切都是徒劳,站在他身后的一名便衣,对着他就是一拳。 这极度用力的一击,打得赵奇头脑发蒙,砰一声摔倒在地,他的头重重地磕在地上。 然后又被便衣扯起来,死死捆在椅子上,为了不让他活动,连他的脚也绑了起来。 下一刻,钱小三提着铁壶上前,努了努嘴,便衣心领神会,立刻将赵奇的鞋子扒了。 “不说是吧?”钱小三又问了一句,然后毫不犹豫将滚烫的热水照着赵奇的双脚浇了下去。 “啊——”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瞬间响起,赵奇的身体剧烈抽搐起来,青筋暴起,脸上的肌肉因剧痛而扭曲变形。 那双被滚水烫过的脚,瞬间皮开肉绽,继而泛起大片水泡,一股令人作呕的焦糊味弥漫开来。 “滋味不好受吧?”钱小三一把薅起他汗津津的头发,厉声问: “再问你一次,你的真实身份,代号。” 赵奇被揪得头高高扬起,胸膛剧烈起伏,呼呼喘着粗气,艰难地说:“我要见毛主任。” 嗤!赵奇的脸被摁到了滚烫的铁壶上。 只听滋滋声响,皮肉和滚烫金属接触,焦糊味再次弥漫开来。 他浑身再次剧烈颤抖起来,瞪大着双眼,赤红的眼球似乎要夺眶而出,嘴巴大张,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钱小三面无表情,一把扯开他的裤子:“最后一次,如果你还是不说,后果自负,你们赵家三代单传,可别到你这里,绝了子孙根。” 赵奇喘息着想说什么,但他的声音嘶哑,发音困难。 于是,钱小三毫不留情地轻点了下水壶。 “嗤”,沸水透过内裤,浇在话儿上,赵奇痛得直接蹦了起来,颤抖着嘴唇,用尽最后力气,艰难道:“别别烫了,我,我说,我全说了。” 半个小时后,赵奇的审讯纪录摆在了戴春风办公室的桌面上。 他阴沉着脸看完,一言不发。 过了一会,才抬头看着张义,眼神似乎充满玩味:“说说你怎么看?” 张义毫不犹豫,说:“自有局座评断,属下不便置喙。” “哦。”戴春风深深看了他一眼,“我知道了。” “那,属下告退。” 说着,他挺身敬了一礼,徐徐退了出去。 戴春风望着他的背影,脸上的表情异常复杂。 另一边,毛奇五阴沉着脸刚回到秘书处,一个女秘书就慌忙上前:“毛主任,出事了。”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出什么事了?” “刚才督查室” 话未说完,贾副官就推门走了进来。一进门,毛五五还没有开口,贾副官就说: “毛主任,戴先生要见你,就现在。” “好,我这就过去。”毛齐五示意女秘书退下,马上跟着贾副官向戴老板办公室走去。 一边走,他一边问:“知道是什么事吗?” 贾副官摇了摇头,小声说:“小心点,刚才摔了一个茶杯。” 毛齐五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到了办公室门前,贾副官抬手轻轻敲了敲,在得到“进来”的答复后,开门将毛齐五引了进去,然后自己退出去并关上了门。 “雨农兄,你找我?” 办公室中,戴春风站在窗前正专心给几盆名贵的翡翠兰浇着水,并不看毛齐五,好一会儿,才放下水壶,阴沉沉地问: “毛主任,忙什么呢?” (本章完) 第446章 蒋干盗书(求月票) 第446章 蒋干盗书(求月票) 办公室中,戴春风站在窗前正专心给几盆名贵的翡翠兰浇着水,并不看毛齐五,好一会儿,才放下水壶,阴沉沉地问:“毛主任,忙什么呢?” 听到这个称呼,毛齐五心下一凛,戴老板心情好的时候都是称呼自己善余兄、老兄,他偷瞥了一眼对方,苦苦思索,自己最近的工作虽然没有大的成绩,但也没有失职之处啊,当然除了张义那件事除外。 另外,赵奇成功挖出中统潜伏在局里的内鬼这事,他还未向老板汇报呢,这可是一大政绩,不知戴老板这会葫芦里卖什么药。他低着头如实禀告: “今天去拜访了郑明远,那婆娘欲壑难平,不见兔子不撒鹰,姓郑的根本没有露面。” 戴春风哼了一声说:“接下来呢?”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属下拙见,不妨满足她的一切要求,只要姓郑的能来局里露面就行,到时候再送他一批东西,我会将所有东西登记造册,他要是再敢在委座面前说先生排挤他,我们就将登记册直接拿给委座看,晾他不敢再造次。” 这倒是个不错的办法,捏住了姓郑的小辫子,确实可以让他暂时安生下来,戴春风也不禁点了点头,但接着话锋一转: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毛齐五心里一惊,他哪敢有事瞒着戴春风,下意识以为是老板听说赵奇的事了,略一沉吟,马上汇报道: “确实有一件事,正要给老板汇报呢。” 接着,他将赵奇如何发现盛祥的事详细汇报了一遍,完了说: “当然,这都是他的一面之词,我已经让毛钟新私下调查了。您看,您这边有什么指示?” 戴老板靠在沙发上,用手揉着太阳穴,眼睛微闭着,听他说完,不答反问: “你是怎么看的?” “从他的反应和回答来看,我觉得是可以相信的。” “是吗?” “我觉得”下意识回了一句,话未说完,他觉察到戴老板语气不对,忙偷瞥了一眼对方的神色,这时就听戴春风冷哼一声,将手旁的一迭文件砸了过来: “你觉得,我觉得,先看看这个再说吧。” “啪”文件砸在毛齐五脸上,又落在地上,毛齐五一动不动,他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搞蒙了。 他顾不上脸疼,忙不迭将文件捡起来,一看之下,不由神色大变,冷汗涔涔。 这分明是一份赵奇的招供记录,上面详细记述了他是如何被徐增恩招纳,什么时候打入军统,如何向对方传递情报,时间地点内容,全部详实,可谓证据确凿。 “齐五失职,被这个小人蒙蔽,齐五该死。” “这不仅是你的失职,更是人事处的失职,一群废物,这个赵奇档案上如此明显的漏洞,他是怎么通过考核,又是怎么进入黔训班的?” “你是培训班的班主任,培训班的每一个学员不是都要过你面谈那一关吗?你点头同意了,负责调查核实的外勤还不是走个流程?” 当然,这话毛齐五只敢在心里腹诽,面上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除了一直点头称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戴春风见他唯唯诺诺的模样,更生气了,斥道:“是是是,除了是,你就不会说点别的了?真是个废物。” 等到戴春风好好数落了一顿,出够了气之后,毛齐五这才壮着胆子,小心翼翼问: “局座,不知这份资料从哪里来的?” 戴春风看了他一眼:“张义。” 果然,毛齐五恨得牙痒痒,当着戴老板的面却不好说什么。 见他半天不做声,戴春风抬起头问:“想什么呢?” 毛齐五张了张嘴,艰难地说:“牙疼。” 戴春风哑然失笑,他何尝猜不出毛齐五在想什么,只要不影响大局,他其实很乐意看到两个部下的这种争斗,这也是一种驭下的手段。 “牙疼?上火了?最近没睡好?” 戴春风起身拍了拍毛齐五的肩膀,安慰他说:“善余兄,我这个人心粗,总是给你压担子,对你的生活关心得太不够了。我应该向你道歉。” 听了这话,毛齐五不由挺直腰杆:“您言重了。” “这件事情是张义做的。可是齐五,你也应该理解,毕竟先是你要抓他,又泄露情报,导致他老婆被抓,虽说是假的,可她要是在中统那边招供点什么,假的也是真的了,到时候姓徐的将事情捅到委座那里,我们怎么说?每一个男人面对这样的事,都会和他一样愤怒,想着报复回来。不过你二人有来有往,也算打个平手,此事到此为止,你觉得呢?” 毛齐无能说什么,只好点了点头。 “当然了,张副处长没了老婆,我们得为他再物色一个,你觉得呢?” 一听这话,毛齐五就知道老板对张义还有怀疑,不觉振奋,沉吟说: “局座,这事还是您来安排吧,齐五没这个能力。” 戴春风笑了笑,正要说什么,办公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 他走过去接起来,道了一句“耀全兄”,很是意外的样子。 听到是郑明远的电话,毛齐五下意识地朝电话看了一眼,郑明远打电话来是什么事呢? 他并没有注意到戴春风听了几句后,脸色渐渐凝重起来。 最后,戴春风不耐烦地说了句“知道了”,便挂上了电话。 接着,毛齐五就见戴春风转过身来,一脸阴沉地盯着他。 毛齐五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忐忑问:“局座?” 戴春风冷声说:“赵奇的事,被姓郑的知道了,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在说你这个代理主任秘书不合格。” “他怎么会知道的?消息也太灵通了吧?” “小鸡会尿尿,各有各的道,你管他怎么知道的,还是好好想想善后措施吧,不然,这消息明天就会飞到老头子耳朵里。” “我现在就去将赵奇接回来,再去给郑家” 戴春风打断他:“你等一下。” “局座?” 戴春风又坐了下来,他沉默了一会,才说: “赵奇的事原本只是家丑,小事一桩,如今姓郑的过问了,我也不好过于徇私,今后督查室的事你就别管了,安心做好主任秘书的职责。” 一句话,就剥夺了他督查室主任的职位,毛齐五黯然伤神,想到此事是因张义所起,不由在心里暗骂:“这个张义真是该死!” 不过戴老板已下了命令,此事还要做给姓郑的看,他心中即便再憋屈,再不甘心,此刻也是有心无力,只好耸拉着头,低眉顺眼地说: “是。” 毛齐五一脸阴郁地回到办公室,才坐稳,女秘书又敲门进来:“主任,刚才督查室有电话来。” 他头也不抬地问:“说什么?” “是宿舍的电话,说行动处的张副处长去过,搜查了宿舍,检查了他们鞋子的尺码,还将赵奇和陈三的私人物品都带走了。” “知道了。”毛齐五若有所思地抬起头,死死盯着秘书: “为什么不早点汇报?” 女秘书战战兢兢,小声说:“我刚才就要汇报的,贾副官来了.” “哦,老了,记性不好。”毛齐五叹了口气,又问:“还有事吗?” 女秘书又说:“刚才一处的何处长来过电话,问局长什么时候有时间。” “知道了。”毛齐五摆摆手,让她退下,想了想,给何商友打了一个电话。 以往,一批老特务习惯于独立特行,凡事都喜欢直接找戴老板汇报,但毛齐五坐上代理主任秘书的职位后,将原本约定俗成的汇报变成了白纸黑字的规定,凡事都不得绕过他,将权利掌握控制在了自己手中。 就像何商友要找老板汇报工作,也得过了自己这一关才行。 拨着电话,毛齐五暗自有些得意,他虽然是个代理主任秘书,但在局里的含金量不言而喻。 这么一想,失去督查室职位和张义带来的不悦也稍稍淡去了些,不过只是个副处长,且让你再蹦跶几下,等自己料理了郑明远的事,再腾出手脚收拾你。 电话很快就通了。 “商友兄,打电话有事?是吗?好,那我恭候你的大驾。” 对方在电话里面说得神神秘秘的,但无疑是好事,他不禁期待起来。 何商友来的很快,他一进来,就习惯性地锁了门。 “老毛,脸色不好?” 毛齐五似乎没听见他的问题,自顾自帮对方泡了一杯茶,邀请他坐下,才开口说: “别卖关子了,说吧,什么事?” 何商友看了他一眼,说:“还记得我们党政情报处曾往那边派过几批特工吗?” 那边自然指的是宝塔山。 毛齐五撇撇嘴:“不是都沦陷了吗?” “不然。”何商友自负一笑,“俗话说剩者为王,活下来的才是精英。” “是吗?”听他这么说,毛齐五终于来了点兴趣,“有传回情报吗?” “当然,这个人忍辱负重,不但通过了红党的层层审查,还带回来了绝密情报。” “当真?他带回来什么情报?”毛齐五眼睛亮了,身体不由往前挪了挪。 何商友又卖起了关子:“你不是一直在查潜伏在我们内部的卧底吗?” 这话戳到了毛齐五的伤心处,他讪讪一笑,摇头说:“我心里一直怀疑一个人,可惜没证据,奈之如何?” 何商友笑了笑,又说:“还记得之前那个投诚过来的报务员吗?” “他?”毛齐五不屑一笑,“废物一个,就供述了一个031,连代号都不算,鬼知道031是什么人,我们总不能找个占卜的算算吧?” 何商友看着他,意味深长地说:“以前不知道,现在可就未必了。” 毛齐五精神一振:“别装了。说吧,他带回来什么情报?” “他亲口听那边一位军委的首长说,031就是张义。” 听到这个消息,毛齐五并没有想象中的兴奋,而是蹙紧了眉头。 看出他的异样,何商友沉声问:“你不信?” “这也太巧了吧?万一是红党故意放出来的假消息呢?蒋干盗书,可是他们的拿手好戏。不说其他,宝塔山又不是菜市场,你的人是怎么通过层层封锁的?” “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更何况是人,况且我的人挨了一枪,九死一生才突围出来的,这又怎么说?” “我从来不相信巧合。” “我也不信,但侦查员冒死带回来的情报,我们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也该找张副处长聊一聊了。” “这是自然。”毛齐五想了想说:“先向戴老板汇报吧。” 另外一边,张义正和郑呼和坐在一起。 “蒋干盗书?” “不错!”郑呼和将详细经过叙述了一遍,沉声说,“接下来就看你的了,只要你能应付过去,针对你的怀疑,将彻底解除。” 张义没有那么乐观,信任永远是相对的,他想了想说:“向死而生,虽然有点冒险,但这个险值得。” 郑呼和沉默片刻:“好,从现在开始就需要我们互相配合。” 张义问:“你准备怎么做?至少让我心里有数。” 郑呼和看了看他,想说什么,又什么都没说。 张义不由皱眉:“老郑,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什么,放心吧,组织上都安排好了。”他笑了笑,最后说:“我该走了。” 说罢,他深深看了张义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张义瞬间有了不好的预感,他刚想喊住老郑,这时,家里的电话响了。 他走过去接起来:“喂何处长啊。见面?每天在局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这么郑重其事,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头何商友笑盈盈的,谦虚地说:“我这边发现了一些红党的线索,抓间谍是张处长的长处,所以我想和你见个面,请教几个问题。” “谦虚了吧?我虽然兼着谍参科的职务,但抓红党是你们党政情报处的事,我不好贸然插手吧。” “不管怎么说,张副处长抓间谍的本事有目共睹,就是闲聊一下,这有什么。”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这个道理何处长您应该明白。这件事,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何尚友脸上的笑意更浓,张义越是推辞,他就越是断定张义心里有鬼,或许他的同伙已经提前通知他卧底回来的消息了: “那咱们一起吃个便饭,不谈公事,这个时间你总有吧?” “抱歉,我刚抓到一个中统安插进来的内鬼,正审讯呢,实在分身乏术。改天吧,改天有机会,我一定请何处长吃顿好的。” 电话“咔嗒”一声断了。何商友放下电话,和毛齐五对视一眼,禁不住洋洋自得起来。 (本章完) 第447章 金小宇(求月票) 第447章 金小宇(求月票) 电话“咔嗒”一声断了。何商友放心电话,和毛齐五对视一眼,禁不住洋洋自得起来。 “敲山震虎,这招不错。”毛齐五也笑了,“你说下一步他会怎么做?” “如果他真是那个人,现在肯定已经做好了外逃的准备。” “会吗?” “谁知道呢,不过我们得有这个心理准备。”何商友一脸认真,马上又拿起了电话,“听我说,你们立刻赶到汽车站、火车站、码头,配合稽查处的人,控制住每一个出入口。目标一出现,立即逮捕。” 紧接着,他挂断电话,马上又拨通了另一组的电话:“二组,我是何商友,严密监视好目标-——不,不动手抓人,他要是在市区活动,只需监视好他,我们的目标是他的上级。记住:决不能打草惊蛇。” 布置完这一切,他才从柜子里拿出一罐包装精美的茶叶:“老毛,尝尝?武夷山的大红袍,好不容易来搞到的,戴老板来了我都没舍得拿出来,今天便宜你了。” 见他这番轻松自在的模样,毛齐五摇了摇头,砸吧着嘴说:“破案与否,也就是今天的事。说实话,我现在紧张得不行,我可没有闲情逸致陪你喝茶。” “抓人盯梢的事,就让年轻人去锻炼吧。我得守着它。”何商友说着,指了指沙发旁的电话机,“放心吧,今天遇到两只喜鹊,我总觉得有好事,或许一会就有好消息传来。你坐着——让你坐就就坐,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毛齐五无奈,坐下说:“你还挺迷信。也罢,我今天就做回看客。” 何尚友一边准备茶具、暖壶,一边一语双关地说:“有些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顿了顿,他又眉头一皱,问:“你说老板到底是什么意思?” 毛齐五笑了笑,说:“默认,就是同意了呗。” 刚才他二人前去汇报,戴春风一副不置可否的架势,只是让何尚友自己看着办。 毛齐五其实很清楚这其中的玄机,捉贼拿赃,如果真能证明张义就是那个人,那皆大欢喜,何处长当机决断,功不可没。 如果又是一锅夹生饭,等何尚友到时候下不了台,他再出面息事宁人就行了,这也是一种领导艺术。 傍晚时分,郑呼和书店所在的商业街已经安静下来,路上行人寥寥。 金小宇匆匆进了书店,他是被郑呼和的紧急电话召来的,一进去关上门便问道: “组长,出什么事了?” 郑呼和将他带进密室,才说:“有个军统的潜伏特务从宝塔山逃回来了,并带回了有关031同志的绝密情报。” 金小宇愣了愣,努力平复下情绪:“也就是说这个人的存在,会危险到031同志的安全?那现在怎么办?” 金小宇奉命打入望龙门看守所后,划归郑呼和领导,这个时候,他才隐隐知道在军统核心领导层潜伏着一位叫031的同志,他们的一切工作都是围绕他来开展的。 “别担心,组织上已经有了计划。” “要除掉这个人吗?我这边能做什么?请组长下命令吧。” “不,你的位置很关键,事关营救我们那些被敌人关押的同志,不得冒任何风险。今天叫你来,就是通知你,从今天开始,这个联络点将作废,你的组织关系划归到山城办事处,由叶主任直接领导。” “那,031同志那边” 郑呼和抬头看着他:“小金,那边有我。” 他说的很平静,言语中却有一丝悲壮的意味。 金小宇明白了,郑呼和这是要孤军作战。 在这间密室里,金小宇总是喜欢靠在柱子上和老郑说话,也许是在看守所坐得太多,也许是站着更能保持敏捷,他很少在老郑面前坐着。 但是现在,他走到角落里,坐在一摞垒起来的书籍上。 “我相信组长你有必须留下的理由,可我真希望自己能帮你做点什么,哪怕只有一点。” 他声音低沉,与其说他在为自己请愿,不如说是在安慰自己——他是“留下了”,而不是回不来了。 “这是命令,现在我还是你的组长。”郑呼和严肃了几分,他看金小宇有些心神不宁,便拍着他的肩膀安慰说: “放心吧,我不会将自己置于险境的,很快,我们就会再见面的。” “是。”金小宇坐在角落里淡淡地挤出一个笑容。 郑呼和看着他,也欣慰地笑了。小金虽然来到他手下工作时间不长,但两人却是老相识了。他不仅是小金在伏龙芝军事学院的教官,更是他的入党介绍人,看着他成长起来的。 他比小金更早一步进入这个行当,因此也见过更多的惨淡和温存,残酷和幸运。即便是牺牲,也要保护小金这样的年轻同志,革命需要他们这样的年轻人。这也是他没有将全部计划告知小金的原因,适当的信息隔离,有时候是对同志的一种保护。 这边,何商友端起茶抿了一口,看着毛齐五,说:“不错吧,醇厚顺滑,回甘悠长。” “是不错,头一回喝这么好的茶。”毛齐五点点头,但心思却不在茶上,眼睛不自觉瞟着一旁的电话机。 何商友正要说什么,旁边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毛齐五下意识盯紧了电话机,手不由自主地攥紧了茶杯。会是张义的消息吗?他真的逃走了? “他出门了?一个人开车?往那边去了?是吗?给我盯紧了。”何商友这边同样紧张、激动,他马上挂断电话,又快速拨了一个电话: “一组吗?我是何商友,传达给所有人,目标正往出城方向去,他随时可能潜逃。立刻出动所有人手,监控范围要扩大,即便是身高、体态类似的人,也不要放过,包括女人。要防止目标化妆潜逃。” 挂断电话,他看着毛齐五,自负一笑:“你说得对,破案与否,就是今天的事。等着看吧,我已布下天罗地网,他跑不掉的。” “他真往城外去了?”毛齐五一脸错愕。 “不错。” 毛齐五错愕的表情让何商友很满意,一旦张义外逃,那他必然就是那个人,成功挖出潜伏在军统高层的内鬼,必将是他职业生涯中的一个得意之作,他需要一个观众,一个旁观者,一个可以在戴老板面前替他大力宣扬的观众。 无疑,毛齐五是最合适的人选。 “太好了,那我就等何处长的好消息了。” 话虽这么说,但毛齐五却没有何商友那么乐观,他和张义交手过几次,每次在真相近在咫尺的时候,都是因为这样或那样无法预料的意外而失之交臂,他即便对张义恨得咬牙切齿,却从不会小觑对手,心中越发觉得这个人可怕。以张义的资历和能力,难道发现不了何商友派去的监视者? 如果发现了,他为何还会毫无顾忌地一头扎进对方布好的大网里呢? 事出反常必有妖。 “放心吧,任他再狡猾奸诈,现在不过是一条丧家之犬。”何商友喝了一口茶,轻蔑一笑。 话音刚落,旁边的电话又响了。 何商友几乎是跳起来,一把抓起听筒,认真地听着。 “人不见了?怎么回事?不是说他往出城方向去了吗?一群废物,还不撒开人手去找!上天入地,掘地三尺,也要将人给我找到。” 他阴沉着脸挂断电话,思忖着有没有漏掉的线索时,电话又响了。 “喂,你说什么?”听着电话里的声音,何商友惊讶地望向窗外,“确定是他自己开车吗?” 得到确切的答复后,他黯然伤神,半天才醒过神来,心力憔悴地说: “计划取消,都撤回来吧。” 已是傍晚,陆续有人出去吃饭或拿着饭盒走向食堂,人来人往中,只见张义的汽车一路疾驰通过大门,最终停在办公楼下的院子里。 他下了车,拾步而上,经过一处党政情报处的楼层时,特意停下脚步,问楼道里左右张望的何商友秘书: “你们何处长呢?” 秘书张口结舌吭哧了半天,犹犹豫豫地说:“去局座办公室了,张副处长,您有事吗?” 张义看着他,淡然一笑:“吞吞吐吐,声调高促,眼神飘忽,底气不足,或许他真去过局座办公室,但绝不是现在。” 说着便要推门进去。 秘书马上拦住:“张副处长,何处长.” 秘书文质彬彬,哪是张义的对手,他轻轻一拨,就将对方推到了一边,然后打开了门,就见何商友和毛齐五黑着脸坐在沙发上。 张义盯着两人,似笑非笑。 何商友恍惚了一下,挤出一个笑脸,一脸意外地说: “张副处长,有事?” 张义同样一副意外的样子:“毛主任也在啊?” 接着,他对何商友说:“我是来找老何你的。” “找我?” “不是你说发现了红党的线索,要和我聊聊吗?” “对对对,你看我转眼就忘了。”何商友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快请坐,我和老毛刚才还说起你呢。” 张义看了一眼毛齐五:“毛主任,不会在背后说我坏话吧?” “别挖苦我了。”毛齐五露出一个复杂的笑容,转移话题说:“对了,那个赵奇可以交给我了吧?” “小事,一会你派人领回去。” 毛齐五松了口气,一本正经地说:“来,喝茶,何处长的茶真心不错。” 何商友递给张义一杯,自己端着杯子坐到一边,叹了口气,说: “本来发现了点红党的线索,谁知道世事难料,煮熟的鸭子竟然飞了。” 看出他的尴尬,毛齐五替他打圆场,将话题转移到了天气上,他看着窗外的夕阳,说:“今天这天气真是难得啊。” 张义也看着窗外说:“难得,不过据气象局说,明天又要下雨。” “是吗?” 三个人都手握着杯子喝茶,不咸不淡地聊着天,气氛尴尬。 另一边,金小宇心事重重地回到了望龙门看守所。 他站在窗口,端着茶杯,假装漫不经心地吹着腾腾的热气,眼睛却向窗外看去。 过了一会,一辆黑色轿车开了进来,一身便装的所长杨再兴从车上下来,低声和秘书说着什么。 确定杨再兴回了办公室,他马上从抽屉里面翻出一份津贴申领表,认真填写后,敲响了所长杨再兴办公室的门。 “什么东西?津贴申领?” 杨再兴看着他递过来的申领表,脸色不太好看:“你才来多久,就申领津贴?” “长官,要是可以,帮帮忙,我家里等着用钱呢。” 杨再兴看着他,嗤笑一声:“这几个钱能干什么?” “先应个急,家里都揭不开锅了。” “你好歹是个少尉,工资干嘛去了?” 金小宇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杨再兴看着他沉默的态度,一脸不悦地拿着笔在津贴申领表上签了字:“拿走,拿走,下不为例!” “谢谢长官。”金小宇接在手里,看了杨再兴一眼,正转身要走,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 “对了,所长,甲子号的那批特殊犯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本章完) 第448章 招供(求月票) 第448章 招供(求月票) “谢谢长官。”金小宇接在手里,看了杨再兴一眼,正转身要走,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小心问道: “对了,所长,甲子号的那批特殊犯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他这么说,杨再兴脸色一沉,眼中有了警惕之色:“你问这个做什么?” “好奇,随便问问。” “好奇心害死猫,不该你知道的最好别问,明白吗?”杨再兴黑着脸,不耐烦地说:“出去。” “是是是。”金小宇悻悻地退了出去。 杨再兴一直看着他,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他想了想,弯腰按下桌下的电铃,秘书很快推门进来。 “所长。” “金少尉这个人你了解吗?” “他刚来不久,工作倒是挺认真的。”秘书说着,怀疑道:“所长,他有问题吗?” 杨再兴目光犀利:“我总觉得这个人鬼鬼祟祟的,刚才还在打听那批即将处决的犯人。” 秘书一脸诧异,想了想说:“所长,要不把人送到审讯室,叫他们问一问?三木之下” 杨再兴嘴巴动了动,没说什么。他起身从书柜里找出金小宇的档案,翻了翻,问: “这个人以前是警察,他是怎么进入看守所的?” “据说是徐太太介绍来的。” “那个徐太太?” “徐业道徐处长的夫人。” 杨再兴面色一沉,徐业道是司法处处长,是他的顶头上司,他安插这么个人进来做什么呢? 监视自己? 但他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这批要处决的犯人,名单本就是徐业道拟定出来的,如果金小宇真是他的人,根本没必要打听。 这么想着,他拿起电话拨了几个号,用比较舒缓和恭敬的语气说: “徐处长,是我,老九,没什么事,这不是想问问处长您什么时候有时间下来视察工作吗?” 两人寒暄了几句,杨再兴不动声色地问:“对了,处座,有个叫金小宇的人您听说过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稀里哗啦的搓麻将的声音:“谁?你刚才说什么,我忙着看牌,没听清。” “金小宇。” “他是谁?” “据说是嫂夫人那边的亲戚。” “是吗?那我问问。”电话那头略一停顿,小声问了几句什么,随后不容置疑地说:“不认识,哪来的阿猫阿狗。” 然后便挂断了电话。 杨再兴脸上没有丝毫的不悦,反而心情很好的样子,对秘书说: “这个人确实有问题,也不知道通过什么方式走通了徐太太的门路,但既然他拐弯抹角打探犯人的情况,身份昭然若揭。” “您说他是红党?属下马上带人将他抓起来。” 杨再兴呵斥道:“蠢货。” 秘书低下头。 “你有证据吗?再说了,一个小小的少尉,你抓他干什么?一个暴露的特工在我眼里屁都不是,只是一个废物。我在乎的是他身后那张大网,只要死死盯住他,我们就可以顺藤摸瓜找到隐藏的地下党,明白吗?” 秘书挺直身子:“是,卑职马上去安排” 杨再兴打断了他,想了想说:“既然他对那批人感兴趣,不妨这样” 秘书会意,立刻凑了过去,杨再兴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天色渐晚。望龙门看守所的第一盏探照灯亮了,一盏接着一盏,光线朝办公楼所在的大院映射过去。 金小宇一个人坐在没开灯的办公室里,空荡、昏暗。 从杨再兴办公室出来他就一直坐在这里,一根烟续着一根烟的抽,直到外面过道响起军靴踩踏地面的声音,他才起身来到窗前。 看守所的院子里,司机将汽车开过来,随后秘书替杨再兴拉开车门,等他上去后,秘书又上了副驾驶,然后汽车扬长而去。 望着汽车彻底消失在黑暗中,金小宇将窗台内的一盆月季端起来放到外面,然后拉下窗帘,打开屋内所有的灯,站在办公室中央看了一会儿,在转身拉开门的同时,掏出钥匙扔在地板上。 然后,轻轻地关上门,头也不回地向过道走去,他神情坚定,甚至带着点视死如归的味道。 过道里,吊灯扑扑闪烁不定,越往里边走,光线就越暗了,但金小宇一往无前。 很快,他就到了走廊尽头杨再兴办公室的门口。 他左右看了看,在确认走廊里无人之后,迅速掏出两根带钩的细铁丝,插进锁眼里上下活动着。 正在他撬锁之际,脚步声响起,一个清洁工模样的人提着纸篓从楼上走了下来,金小宇马上后退一步,装出一副敲门等着应答的姿态。 清洁工似乎没察觉出异样,直接走了下去。 等脚步声走远,金小宇继续鼓捣着锁眼,不几下,“咔嗒”一声,门被打开了。 他一闪身就进了屋,把门轻轻关上。 房间里,一个高大的书柜耸立在办公椅后,金小宇盯着它看了几眼,又将视线移到办公室锁着的抽屉上。 他掏出一个小巧的手电筒刁在嘴里,一手隔着衣襟扯住锁,一手拿着铁丝鼓捣起来。 锁很快就开了,他将抽屉拉开,一堆档案袋映入他的眼帘。 他随手拿出一个打开,里面只有一份文件。他又打开一个,依然一无所获。 他有些焦灼地打开第三个档案袋,只见上面写着“灭虫计划--绝密”的字样,他立刻将缠绕的密封线打开——是一迭在押犯人的详细资料,每份档案上都用红笔打着大大的叉号。 金小宇脸色凝重,立刻仔细地阅读上面的文字,用心把它们默记下来。 与此同时,楼下相同位置的办公室里,杨再兴正死死地盯着天板,他着急地用手指头不停地互相搓动着,甚至已经失去了耐心。 秘书恭恭敬敬地侍立在一旁,在他身后是四个穿着便衣的狱警。 仿佛等了一个世纪之久,突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清洁工一闪而入。 “所长,鱼儿上钩了!” 杨再兴霍地一下站起来,眼神凌厉,对着几个狱警一挥手:“记住了,我要活口。” “明白。” 狱警握着手枪,穿着布鞋,悄无声息地出了房间,向楼上走去。 不一会儿,几人已到了办公室门口。 几人分工明确,两人在左右警戒,一人握在门把手上,一人持枪紧随其后。 随着门把手转动,持枪的便衣一个猛子冲了进去,正凝神默记文件内容的金小宇顿时大惊失色,他丢掉文件,正要拔出手枪,最先冲进来的狱警已一个箭步跳上桌子,将他扑倒在地上,其他几个狱警紧随其后冲上来,用枪口对准他的脑袋。 这一刻,金小宇面如死灰。 另一边,何商友的办公室。 毛齐五的侄儿毛钟新连门都没敲,就直接推门而入。 “叔毛主任,终于找到您了,何处长,张副处长。”看到何商友、张义都在,他欲言又止,“主任,我有点事儿想跟您汇报。” 张义马上装作要回避:“那我先回去了。” “坐,云义老弟坐下,这是老何的办公室。”毛齐五笑眯眯道,他指派毛钟新去调查赵奇和盛祥,如今盛祥已死,赵奇也被确定为中统的卧底,证据确凿,有什么好回避的。 他对毛钟新说:“我正好也要找你。吩咐你的事有进展了吗?” “我就是来跟您汇报这事的,赵奇突然失踪了,据说是” 毛钟新很警惕地用余光瞟了瞟张义: “据说是行动处将他抓走了。张副处长,你抓我们督查室的人,是不是应该提前给我们打个招呼,不然我怎么给下面人交待。” 张义呵呵一笑:“小毛,别激动嘛,你想要什么交待?” 说着,他似笑非笑地望着毛齐五: “毛大主任,你这侄子很能干嘛。” “够了,这里哪有你说话的资格。”毛齐五呵斥了侄子一句,“着急忙慌的,到底有什么事?” 毛钟新梗着脖子,继续盯着张义,一脸的不服气:“陈三死了。” 听到这个消息,毛齐五脸色很难看,他望向张义,沉声问: “张副处长,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一直作壁上观的何商友这时也挑了挑眉。 张义耸了耸肩,轻描淡写:“哦,你说这个啊,忘了告诉你了,赵奇都招供了,应该是中统的人干的。” “这帮狗崽子,这是杀人灭口啊!”毛齐五狠狠骂了一句,“走,看看去。” 他刚起身,办公室的门又敲响了,进来的是贾副官。 “几位倒是让我一通好找。”贾副官笑盈盈地说了一句,随即脸色一肃,冷峻道: “局座吩咐,从现在起,任何人都不得离开局本部。” 略一停顿,他又看向何商友:“何处长,老板让你去一趟。” “是。”何处长应了一声,又看向张义和毛齐五,“我去去就回,一会我们接着喝茶。” “算了,我那边还有一摊子事呢。”毛齐五摆摆手,带着侄子走了。 张义也提出告辞。 回到办公室,他泡了一杯浓茶,佯装无聊地看着报纸,心里却在反复琢磨贾副官那句话。 “任何人都不得离开局本部”,这分明是今晚有行动,害怕走漏消息,才限制所有人的行动。 到底是什么行动呢? 而戴老板只召见何尚友一人,想到党政情报处的职责,张义心神一凛,难道今晚的行动和红党有关? 再想到郑呼和今天的反常举动,他心里更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张义并不知此时一身郎中打扮的郑呼和正焦急地徘徊在他家楼下。 他出神地望着张义家卧室的窗口,但那里的灯一直没有亮起。 夜空里,大雨哗啦啦落得正急。 郑呼和直愣愣地站在原地,已经成了一个雨人。 夜更深了。 望龙门看守所被雨幕笼罩着。 大楼里,杨再兴靠在审讯室的一把椅子上,双眼微闭,发出轻微的鼾声。 坐在桌子对面、被铐在椅子上的,正是已被打得血肉模糊,依然什么都不肯招的金小宇,他身子微微前倾,小声地叫着: “所长,杨所长?” 叫醒声中,杨再兴打了个激灵,他睁开惺忪的眼睛,马上问: “你愿意招了?” 金小宇摇了摇头:“下雨了,你要是困了,还是回办公室睡吧,别着凉了。” “你倒是好心。”杨再兴冷笑一声,“咱们刚才说到哪了?” 金小宇淡淡说:“你说,你对我不薄。” “难道不是吗?你刚来,就申请津贴,难道我没批?拿了党国的钱,却干着吃里扒外的事,你说你对得起谁?” 金小宇目光平视,依旧不急不缓:“党国的钱还不是从人民身上搜刮来的。” “够胆,这么说,你承认自己是红党了?” 金小宇看着他,没有言语。 杨再兴揉了揉眼睛,用类似央求的语气说: “多少说点吧?行吗?哪怕你随便说点什么,你的下线、上线,在哪里交接情报,什么都行。” 沉默半响,金小宇开口了,却不是杨再兴想要的回答:“给我一个痛快吧,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想死?没那么简单!”杨再兴狰狞一笑,正要下令继续用刑,审讯室的门开了,秘书探身进来,神神秘秘将一张纸递给杨再兴。 “太狡猾了,竟然粘在办公桌下面,要不是属下又让人搜了一遍,根本不会发现。” 杨再兴接过来,扫了一眼,神情一震,笑着对金小宇说: “很意外吧?” 金小宇撑开眼皮,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张纸。 准确地说那是一张汇款单。 杨再兴把汇款单扬了扬,放到他面前:“想不到你还是个孝子,地址很详实啊,刘翠,这是你母亲吧?” 一向冷静的金小宇,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慌张的神情,他挣扎着,嘶哑着吼道:“杨再兴!” 杨再兴往后躲了躲,一脸戏谑:“别,张牙舞爪的干什么,一个老娘就让你慌成这样,我还以为你们红党不食人间烟火呢。” 金小宇不断挣扎着:“弄死我吧,现在就弄死我。” 杨再兴冷笑一声,对侍立在一旁的秘书说:“马上发电报,让那边将他老娘带过来。” 说着,他又看了一眼金小宇,阴森森说:“不知道咱老娘有没有你这么皮糙肉厚,不过,放心,我会让人下手轻一点的,不用谢。” 撂下这话,他转身就走。 “等等!”就在这时,金小宇嘶吼了一声。 杨再兴听都不听,已经走到了门口,秘书一脸谄媚地拉开了门。 就在他即将踏出大门之际,金小宇像是疯了一样,嘶吼起来:“我说,我知道的,我都告诉你——” 杨再兴这才停下脚步,他没回头,站在原地等着下文。 金小宇痛哭流涕:“我是红党。” 杨再兴转过身来:“你的上线?” “031。” “031?”杨再兴愕然愣住了,他没有想到今晚的收获这么大,有些不确定地问:“你说你的上级是031?” “是。” “他的真实身份?” “张副处长。” “那个张副处长?”杨再兴眼神微变,心里立刻明白过来,但还是难以置信。 “据,据我所知,军统局就一个张副处长吧?” “名字,我要亲口听你说出他的名字。” “张义。” 杨再兴终于笑了。 (本章完) 第449章 会审(求月票) 第449章 会审(求月票)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杨再兴立刻吩咐手下趁热打铁继续审讯,自己则一脸兴奋地离开了审讯室。 今天这次行动,堪称完美,他心里泛起了小小的得意。 秘书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有件事要你去办。” 秘书一听便明白了:“您是说金小宇的母亲?” “对,除恶务尽,这个人还是捏在我们手里的好。” “明白。”秘书点点头,顿了顿,想说点儿什么,却没有说出来。 杨再兴看到他这欲言又止的模样,十分明白他的想法,冷哼一声说:“收起你那可怜的同情心,心软的人早晚要栽大跟头。” “不是同情,只是”秘书小心组织着语言,“所长,卑职其实是想不明白,您和张副处长不是朋友吗?” 杨再兴笑了,他只觉得眼前的秘书幼稚得令人怜悯。不过此刻他心情很好,并不在乎秘书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反而亲切地拍了拍秘书的肩膀,说道: “朋友?以前是朋友,可现在,他马上就要出局了。再说了,在这件事面前,我从来只有一个立场,党国事业高于一切。” “是,卑职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 秘书不知道说什么,尴尬地笑了笑。 “你啊,还是太年轻,缺乏历练。”杨再兴摇了摇头,意犹未尽地说: “我在江浙警官学校时,听一位教官说过,他说‘这个世界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大抵可以分成几类: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在人生某个时间段或点面上有过交际的同学、同事、同行者,有利益关系的生意伙伴、竞争对手、同盟者,只有纯粹感情、毫无利益关系的朋友。 “亲人由老天爷安排,甚至是前世注定,咱们无权选择。至于同学同僚之间,彼此不过是擦肩而过的过客,去留随意。利益关系人相当于做买卖,要么尔虞我诈,要么互惠双赢,但交易结束一切就结束了…… “所以说,朋友不是那么容易得到,也不是随便可以定义的。很多人喜欢把朋友一词挂在嘴上,遇到一个人说上两句话,感觉情投意合了,便马上搂肩搭背,相互称之为朋友。其实呢,过去不到几分钟,因为某件事说不到一起,或者缘于某种利益上的不一致,马上就翻脸了,相互恶言相加再不相往来,这种不过是酒肉朋友罢了。 “我杨某人虽然喜欢交朋友,其中不乏一些三教九流之徒,但我心里门清,哪些是可以称之为朋友,哪些人不是。” “所长教诲的是。”秘书一脸崇敬地看着他,小心地问道: “那,所长,到底什么是真的朋友呢?” 杨再兴微愣,思忖片刻,摇头说:“我也不知道。” 接着他看了一眼手表:“时间不早了,干活吧。” 随即他快步走进自己办公室,拿起了电话。 从戴老板办公室走出来,何商友的心头轻松了不少。虽然萦绕在他心头的疑团并没有解开,但戴老板那句意味深长的“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话,显然意有所指,让他今天火急火燎的心冷静了下来。 “想不明白就等呗,任何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也许就是今晚。”何商友忍不住想。 推开办公室的门,就听见电话催命似的响着。 他扑过去一把抓起来,在听见里面说了句什么之后,一下子愣住了: “你说,你知道031是谁了?是谁?等一下-——” 尽管办公室里就他一个人,他还是警惕地环顾了一圈四下,才握着话筒小声说: “你现在哪里?我马上过去找你。” 放下电话,他惊喜交加,已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立刻让秘书安排车辆、警卫赶往望龙门看守所。 几分钟后,罗家湾大院黑漆漆的大门打开了,几辆轿车、吉普车和三轮摩托车迅速冲了出去。 当最后一辆车消失在夜色里之后,张义将纱窗拉上,一脸凝重地回到座椅上。 山雨欲来风满楼! 何商友的车队直接进了望龙门看守所,下了车,他顾不上撑伞,直接向着办公楼走去。 杨再兴已在台阶下等着了。 何商友难掩兴奋:“老九,今晚你可是唱了一出大戏啊。” 杨再兴故作谦虚:“运气好罢了,谁想能抓到红党,而且还能挖出031这样的大鱼。” “这可不是运气。老板之前对我说一句话,我现在转送给老弟。” “老板说的肯定是警世良言了,卑职我洗耳恭听。”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杨再兴砸吧着嘴回味了一会,然后指着何商友说,“这话不就说的是你我吗?” 说着,两人对视一眼,各自哈哈大笑起来。 “老九,你真是个妙人。”何商友赞了一声,随即沉声问: “口供呢?证据详实吗?” “有签字画押,还有录音,可以说板上钉钉。”杨再兴一脸自信,“这边请。” 何商友点了点头,没说话,眼看一切即将水落石出,他反而多了几分患得患失。 毕竟张义非是易于之辈,如果证据不充分扎实,到时候又是一锅夹生饭,下不来台的还是他。 不过当他看到详实的口供后,刚才的那一丝担忧早就烟消云散了。 何商友翻着口供,脸色凝重,感慨道: “这个金小宇是伏龙芝军事学院毕业的?郑呼和还是他的教官?在苏联就加入了红党?老党员了啊。” “郑呼和这个叛徒,有道是人以群分物以类聚,这两人就是蛇鼠一窝。”杨再兴哀其不幸地啐了一口,又懊恼地叹了口气,“可惜我们去晚了一步,姓郑的早就跑了,这厮倒是好胆,暴露身份了,还敢回来。” “虽然没有抓到郑呼和,略有遗憾。不过这么短的时间,能拿到金小宇的口供,已属不易。辛苦了。” 杨再兴敬了个礼:“卑职分所应当,不敢居功,更何况以卑职的职限,也只能查到这里了,后续的事就拜托何处长您了。” 何商友满意地点了点头,又翻了翻审讯记录,突然眉头一拧: “他没见过张义?两人之间也没有直接情报交接?” “哦,你说这个啊。这个金小宇之前是郑呼和的交通员,主要负责去死信箱存取情报,重要的情报都是张义和郑呼和当面交接。此人之所以进入看守所,一来是填补他们失去‘老刀’的空缺,二则是奔着我们即将处决的那批红党要犯的名单来的。” “原来如此。”何商友点点头,这样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一个问题解决了,另一个问题接踵而至。 “口供显示,此人先是拒不招供,直到你通过汇款单找到他母亲的地址,以此要挟,他才供述了这一切?” 杨再兴皱着眉头:“是这样何处长,有什么问题吗?” 何商友明白他的意思,摆了摆手,语重心长说: “老九,你别怪我多疑,也别嫌我烦,事关张义,咱们这位好同僚,一丝一毫都不能出错,尤其是细节。” 杨再兴一脸释然:“这是好事,老九是粗人,细节的事,正好由何处长您把关。” 何商友颔首一笑,一边翻审讯记录,一边琢磨着细节。 过了一会,他又问:“这家伙年纪也不小了,他没有老婆孩子吗?” “有老婆,没有孩子。” “人呢?” “他老婆也是红党,几年前就被捕了,不过运气不好,上次被处决了。对了,就是张副处长把她杀了,尸体还埋在看守所外面那片小树林呢。” 何商友不禁一愣,但也仅仅是很短的一瞬,他继续翻着审讯记录,问道: “他是怎么进入看守所的?有发现吗?” 有发现,但是杨再兴迟疑了。 不管金小宇是通过什么关系搭上司法处长徐业道太太这条线的,他也不关心徐业道是故意矢口否认,还是徐太太早就忘了这个和她有短暂利益往来的过客,亦或者只是职业掮客在其中牵线搭桥,徐太太压根就没见过这个人,但随着金小宇招供出张义,这一切都无关紧要了,他没有必要揪着这点不放,去冒险得罪自己的顶头上司。 于是,短暂的沉默过后,杨再兴说: “这个问题我倒是没注意,或许是所里有人利用职务之便在谋私利,要不我现在去问问,内部也自查一下?” 何商友看了他一眼,摆摆手,合上审讯记录: “内部的问题暂且放一放,只要不是通红,一切都好说。你去准备一下,我现在就要将他带走。” 杨再兴一听,立刻会意,敬了个礼: “是。” 另一边,张义坐在办公室里,正心静如水地翻着报纸。 突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他一抬头,是何商友和毛齐五。 张义装出很意外的样子:“毛主任、何处长?” “张副处长,忙什么呢?”毛齐五似笑非笑地走到桌前,俯身看了看桌上的报纸,突然“咦”了一声,将一份报纸拿了起来。 “《朋友》?真正的朋友,不受利益的支配、尘俗的袭扰,经得住狂风骤雨、抗得住惊涛骇浪。真正的友情,如水又如酒,似雨里一把伞、雪中一盆炭,无需过多表达,不必刻意标识。 一言以敝之,朋友是心知、神交,是阴阳相补、刚柔相济,更是红绿叶、珠联璧合.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斯世当同怀视之?这话说得好,精辟,精辟,不知张副处长找到这样的朋友了没?” 张义感同身受地点了点头,又摇头说:“至今没有。” “可惜可惜。” “没什么好可惜的,在我看来,朋友也好,知己也罢,都比不上一句志同道合的同志,先总、理曾说,‘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如今还没打败日本人,你我同志更应该团结起来,为党国大业努力奋斗。您说呢,毛主任?” “.是,老弟说得对。”毛齐五有心反驳几句,但这话确实是总、理遗言,只好悻悻地笑了笑。 尖牙利嘴,死到临头还不忘卖弄口舌。何商友眼里闪过一丝不屑,反驳说: “那要看哪家的同志了。” 张义皱眉:“何处长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 何商友沉着脸,话锋一转,“党政情报处刚抓到一名红党,张副处长想必有兴趣见见。” “红党?” 毛齐五接话说:“张副处长,这也是老板的意思,由于案情重大,戴老板命我们三人共同会审此人。” 说话间,他仔细打量着张义的神色。 然而,让他失望了,张义的脸上没有丝毫异样,反而兴致勃勃地说: “是吗?既然是老板的意思,那还等什么,走吧。” 说罢,他率先向外面走去。 审讯室从大门到过道,一路上都有荷枪实弹的警卫站岗,气氛森然。 昏暗的光线中,张义一往无前。 脚步声回荡在阴暗肮脏的通道里,锤击着这个见不得光的世界,也锤击着张义的心灵。 他看见横在自己面前的是千尺深渊,可又看见深渊旁就是万丈高峰,爬上去翻过去了,也许就真的是海阔天空。 但一想到待会面对的人可能是郑呼和,要看着他受刑,或许还是自己亲自动手,他的心再次痛苦起来。 “老郑啊,老郑,你这又是何必呢。” 张义心内叹息,边走边做着心理建设。 等走到审讯室门口的时候,他终于找回了一丝冷血的表情。面目逐渐狰狞,但心中却痛苦万分。 审讯室内阴森潮湿,张义刚点了根烟坐下,毛齐五和何商友便来了。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开始?”何商友假惺惺地问了一句,不待张义说话,他就拍了拍巴掌。 下一刻,一个浑身皮开肉腚奄奄一息的血人被拖了进来。 打手将他摁在审讯椅上,锁上双手后,冲着张义三人点点头。 何商友吐了口烟,看着张义问:“张副处长,你认识这个人吗?” “不认识。”张义面无表情,虽然犯人耸拉着头,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此人不是郑呼和。 “不仔细看看?” “也好。”张义起身走到犯人对面,反复打量,好像文物贩子正对着一件古董鉴别真伪。 “不认识。” 语气不容置疑。 (本章完) 第450章 审讯(上) 第450章 审讯(上) “不认识。” “不认识?”何商友冷冷一笑,“我们这位金先生可不是这么说的。” 说着他一拍桌子,喝道:“金小宇,你说。” 金小宇瘫坐在椅子上,不安地扭了扭身体,艰难地抬起头。 他撑开眼皮,看了看张义,惨笑一声: “对不起,031,他们用我娘亲要挟,我实在没办法呜呜呜.只好什么都说了你,你也认了吧,咱们斗不过他们的。” 说这话时,金小宇痛哭流涕,神情复杂异常,恐惧、胆怯、悔恨,甚至是愧疚。 四目相对,张义一脸茫然:“031?你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懂呢?我们认识吗?” 金小宇愧疚地低下头,什么话都没说。 “张义,解释一下吧!”何商友靠在椅子上,面带笑容地看着他。到了这会,他已经彻底不装了,直呼其名。 “解释什么?”张义依然是一脸茫然。 “当然是你的真实身份。” “我的真实身份?”张义怔了怔,随即恍然大悟,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何商友,“你不会认为我就是031吧?” “张义,别装了,我们这位金先生什么都招了,你,郑呼和,你们情报小组所有的一切。” 何商友冷笑连连,顿了顿,悠悠地补了一句,“这次证据确凿。” “姓何的,你鬼扯什么呢?还证据确凿?就凭这个人的一面之词,我就成红党了?”张义勃然大怒,掏出手枪“啪”地拍在桌上,“今天你要是不给我一个合理解释,我跟你没完。” “冷静,张副处长,你这是干什么!”见张义掏出手枪,毛齐五警惕地挪了挪身体,连忙对侍立在一旁的打手使个眼色,两人刚要上前,张义却抢先一步将手枪握在了手中。 审讯室里气氛瞬间凝重。 与此同时,在镀膜玻璃墙的另一边,戴春风和副官兼新任督查室主任贾金楠正在监听着审讯室里的审讯过程。 此刻他出声道:“先生?” 戴春风明白他想说什么,轻哼了一声:“稍安勿躁。” “是。” 审讯室的每个人都在紧张地关注张义的下一步动作,不过他们很快就失望了。 只见张义收起手枪,看着毛、何二人,愤怒又委屈地说道: “我不是什么031,更不可能和红党有任何关系,这是真心话。 我.从进入警官学校,到加入特务处以来,虽不敢居功自傲,但也为军统、党国出生入死,你们不信我也就算了,现在竟然因为一个叛徒的只言片语就污蔑我是红党,想置我于死地,这世上还有王法吗?我请问-——我哪里得罪二位了?” “不至于不至于,老弟,你想多了。”毛齐五一脸尴尬,他看了一眼何商友,装作对此事毫不知情的样子,问: “老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何商友从怀里掏出金小宇签字画押过的口供,递给毛齐五,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我原本也不信,可证据总不会说谎吧?” 毛齐五翻了翻审讯记录,神色一变。顿了顿,他将审讯记录往张义手里一抛,冷冷地说: “张义,你确实要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 张义默不作声地看完审讯记录,蹙紧了眉头。 见他这番模样,何商友更加胸有成竹,他重复着刚才的问题: “张义,解释一下吧。” 张义抿了抿嘴,答了一句:“我先抽根烟。” 说着就要伸手去掏烟,不想他刚有动作,就听何商友大叫一声: “等一下。” 张义一顿,皱眉看着他。 “抽烟可以,先将配枪交出来。”在他看来,张义已是黔驴技穷,此刻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不过以防他狗急跳墙,该做的防范措施还是要做的。 张义迟疑了一下,顺从地将配枪交了出去,然后默默点了根烟,开始吞云吐雾。 何商友一脸不屑地看着,他心说,秋后的蚂蚱,先让你再蹦跶几下。 他不知道的是,张义看似是在抽烟,实则是在查看今天的情报。 此前,张义想到郑呼和的反常举动,本以为出现在审讯室的会是老郑,老郑牺牲自己,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骗取敌人的信任来成全自己。 但没想到出现在审讯室的会是金小宇。 张义知道他的身份,但此刻他也不敢肯定这是计划的一部分,还是说金小宇真的叛变了。 【今日情报已刷新】 【1、您今天见过郑呼和,获得相关情报——烬光计划已启动】 所谓烬指的是燃烧后的余烬,象征自我牺牲。光寓意为他人带来希望和光明。 张义心底惨笑一声,老郑,何以至此,你的命就不是命了?这么做,值得吗? 【2、您今天见过金小宇,获得相关情报——金小宇主动暴露.】 看到这里,张义一下子愣住了,眉头拧得更紧了。 不待他往后看,就被何尚友不耐烦地打断: “说吧,时间不早了。” “说什么?”张义面无表情地问。 “张义,毕竟同僚一场,大家都体面点,别逼我动粗,你应该很清楚我们的手段。”何商友冷笑一声,审视着张义。 在他看来,没有犯人进了审讯室,不交代口供的。 张义叹了口气:“老何,你这是质疑嫌疑人的口吻,我是吗?你有证据吗?总不能红党的叛徒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我要是找个人说你是红党,难道你也是?” “我我是红党?呵呵。”何尚友被气笑了,他指着金小宇说: “他是红党,总不是假的吧?现在他出面指证你,难道你不应该解释一下?” “哈哈哈哈。”张义突然间笑了,同样一指金小宇:“我能问他几个问题吗?” “问吧,多问几个也无妨。”何尚友不屑一笑,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在他看来,张义不过是垂死挣扎。 微微一笑,张义走到金小宇面前:“你真的认识我?” 金小宇抬起头来:“你是张副处长,代号031,我怎么会不认识。” “你说我是031,有证据吗?” “这个.” “哪个?” “我亲眼看见你和郑呼和一起接头,还给过他一份情报。” 听到这话,何商友满意地笑了,暗道:“这姓金的倒是挺配合。” “什么情报?”张义继续问。 “这个,我想想,对了,是一份处决犯人的名单。” “不对吧,我刚才看过你的审讯记录,你正是因为窃取这份名单才暴露的,假设我真给了郑呼和名单,你为何还要多此一举?” “这个嘛”金小宇张口结舌地吭哧了半天,愣是说不出来。 “嗯?”整间审讯室的人都愣住了,这下,谁都看出此人有问题,心中不由泛起几分狐疑。 难道,难道这是红党的苦肉计? 还是说,真像张副处长说的那样,何商友何处长因为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想借这个红党之手置张副处长于死地? 这么想着,大家顿时身上感觉一寒。 何商友神情一滞,隐隐有些不安,他恼羞成怒冲过去一把扯住金小宇的领口,厉声道: “胡说什么呢?你最好老实交代” “何处长,你这是干什么?要刑讯逼供不成?” “张义,你干什么?” “姓何的,现在是我在审问。”张义狰狞着脸,一把将他推开,怒道: “不干什么,这个王八蛋诬陷我,我就想问问谁给他的狗胆。” “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心知肚明。” “好了,二位。”毛齐五苦笑一声,他也搞不懂事情怎么突然就发展到了这种地步,瞧瞧铁青着脸的张义,又望望一脸阴沉的何商友,不得不出来打圆场。 “既然张副处长要审,那就让他审?” 何商友不易察觉地瞥了一眼镀膜玻璃墙,阴沉着脸坐了回去。 “金小宇是吧?” 张义俯视着面前的血人,欲哭无泪。 此刻他哪里还不明不白,小金这是要利用自己漏洞百出的口供,来诱导敌人相信他是在故意诬陷自己。 难道这就是郑呼和说的“兵不厌诈”计划? 从“蒋干盗书”到“烬光计划”,最终以身入局。 理论上看,这个计划确实简洁有效、合情合理,无懈可击,可是要完成它,需要付出的代价太大、太高了。 张义心里深深叹了口气,面上却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他一把捏住金小宇的下巴: “你最好说实话,否则今天别想活着离开审讯室。” “哎,我刚才记错了,不是那份情报,是一份.”金小宇此刻仿若变了个人似的,倔强地昂起头,梗着脖子耍起了无赖,“我想起来了,是一份军统派遣到宝塔山特务的名单。” “然后呢?” “然后那些特务就全部落网了。” “我什么时候给的情报?” “半个月前吧,我记得很清楚,那天下大雨,你穿着雨衣。” “是吗?你在哪里看见我的?” “郑呼和的书店,还能是哪里。” “啪。”张义一个耳光抽了过去,怒道:“鬼扯,半个月前我在南方执行任务,你看见的怕是鬼吧?” 说话间,他回头看了一眼毛齐五:“毛大主任,现在怎么说?” 毛齐五瞟了一眼镀膜玻璃墙,尴尬地笑了笑:“这事我知道,你奉老板命令去帮胡蝶女士找行李,根本不在山城,看来这厮确实在诬陷你。” 听到这话,何商友的脸又黑了几分。 “说,是谁指使你诬陷我的?” “谁指使啊?这个名单有点长,我怕你记不住。”金小宇舔了舔嘴角的血渍,吐出一口血来,神态愈加不屑。 “你说。” “杨再兴、何商友、毛齐五” 张义打断他:“够了。” 金小宇却是不紧不慢:“还有一个戴雨农。” 张义像是气急败坏一样,挥手一拳头砸在他的脸上,冷笑说:“看来除了你红党的身份,其他一切都是假的,既然如此,我只好重新动刑了。” 金小宇讥讽一笑,阴森森地冷笑道: “弄死我吧,我什么都不会说的。姓张的,我在想,如果有一天戴雨农觉得你这条走狗不听话不好用了,会怎么对你。哈哈,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 “挑拨离间,下三滥的招数。想死?今天就让你见识下什么叫生不如死。”张义心里不禁感叹,想不到金小宇洞察人心的本事这么厉害,只是他冷笑一声,像是一头暴怒的狮子,扫视了审讯室一圈,随手抓起一把锈迹斑斑的老虎钳,对两个戳在角落的打手吼道: “愣着干什么?掰开他的嘴。” 两人对视一眼,又瞟了瞟毛齐五,见他点头,忙不迭跑了过来。 老虎钳子戳进去,捏住一颗牙,用力一拖,一颗牙就滚到了地上。 血沫子顺着金小宇的嘴角滴滴答答地流淌,他浑身颤栗,不停地喘着粗气,歪着头呜呜地叫着。 “真以为自己是铁齿铜牙?”张义打量着他,“还不说?要不我把你老婆你老娘全部带到你面前?让你体验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不能承受之痛。” 这句话就像戳中了金小宇的痛处,他突然疯了一样挣扎着吼叫起来: “艹你老母,张义,你这个刽子手,你杀了我老婆还不够,还要杀我娘亲,你个狗杂种,你不得好死,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张义一愣:“你老婆是谁?” “你个王八蛋,上次杀了我老婆,还有我们那么多同志,畜生,你不得好死!”金小宇歇斯底里地吼叫起来,“可惜我千般算计,却仍然弄不死你这头畜生!” 张义心下默哀,他无法想象金小宇用什么样的勇气才熬到现在的,但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他少受点痛苦,他挥手让打手松开他,回头看着毛齐五和何商友,一脸希冀地问:“他母亲呢?” 金小宇的癫狂,同样让毛齐五看到了希望,他瞟了一眼何商友,后者面无表情: “这就要问杨再兴了。” 隔壁的监听室里,戴春风皱着眉头放下耳机,感慨道:“这个张义,看来这辈子和红党的仇是解不开了。人家为了收拾他,不惜以命换命使苦肉计,呵呵,在咱们局里,还没见过谁有这种待遇呢。” 贾副官附和说:“这红党也太奸诈了。” “不但奸诈狡猾,还又臭又硬,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不将他们彻底消灭,我们迟早要死在他们手里。”戴春风冷哼一声,吩咐道,“马上让老九来一趟。” 顿了顿,他又问:“从宝塔山回来那个人叫什么来着?” “高显扬。” “你让督查室的人再好好问一问,他到底是怎么回来的.可以上刑。” 说完这话,戴春风重新戴上耳机,继续监听审讯过程,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本章完) 第451章 审讯(下) 第451章 审讯(下) 杨再兴还没到,电讯处处长魏大明不请自来。 “局座,今晚电讯处多次捕捉到一些信号。” “在什么地方?” “yz区曾x岩方向。”说着,魏大明递上几份截获的电码。 “那就是红党了。”戴春风接过来看了几眼,然后表情凝重地说: “大晚上的连发三份电报,究竟是为了什么呢?电报破译了吗?” “正在破译中。” 戴春风哼了一声。 魏大明连忙解释:“密码破译最主要是找雷同点,他们的通讯社和社会交接方面所使用的密码是成语式的短加码,如‘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乌云密云、布满天空’、‘半夜吃黄瓜,不知头尾’等等,大部分都能破译。但军队来往的密码,全部都使用乱数加码,甚至是一报一码制,想要找到规律很难-——” 戴春风没空听他解释,不耐烦地打断他: “我就想知道这三份电报的内容。” 魏大明略一沉吟,说:“421上海刘翠.任务,属下猜测红党应该是在找人。” “刘翠?”戴春风望了一眼审讯室中的奄奄一息的金小宇,若有所思。 “行了,你回去吧,抓紧时间组织人手破译。” “是。” “对了,这份电报的内容严格保密。” “明白。” 魏大明刚走,杨再兴终于风风火火地来了。 “戴先生。” 闻见他一身酒气,戴春风不觉皱眉:“你喝酒了?” 杨再兴忐忑地说:“下班后小酌了一杯,放心吧,局座,没喝醉。” 他一边说,一边偷瞥着戴老板的脸色。 戴春风冷哼一声:“刘翠是金小宇的母亲吧,她人呢?” “刘翠?哦,我已经给上海区那边发了电报,想必人已经控制起来了。” “收到回电了?” “那倒没有,我已经让秘书催了一道。” “混账!”戴春风瞬间发火了,“你知道这个人有多重要吗?刚刚电讯处截获了红党发往上海的密电,他们也在找这个人,哼,现在,说不定人已经被红党转移了。” “什么?他们怎么知道金小宇出事.” “现在已经没时间计较他们是怎么知道的了,你马上给我催问上海区,将这个刘翠给我控制起来,马上!” “是!”杨再兴战战兢兢应了一声,此刻还有些失神。几个小时前,戴老板还专门表扬过自己,此刻却气急败坏一顿训斥,就像一记闷棍,将他彻底打蒙了。 不经意间,他扫了一眼审讯室内的情景: 张义张副处长好端端站在那里审讯呢审讯椅的那个人似乎是金小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迷迷糊糊地思索着,当他意识到事情很可能出了意外后,浑身一个激灵,困意和酒意顿时被惊得全无。 犹豫了几秒,还是问:“局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需要向你汇报吗?” “不敢不敢,卑职不是那个意思。” “哼,值班期间饮酒,公然违反纪律,你是想适一试家法咯?” “我我就喝了一杯.” “哦,我冤枉你了。” “没有没有!是卑职违反纪律!戴先生,我下次保证不敢了!”杨再兴想起还有任务,连忙说: “卑职现在就去将人找回来。” 出了审讯室,脑海中闪过刚才看到的画面,他立刻理解戴春风为何如此气急败坏,他抬手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 着急忙慌离开审讯室,他立刻找了间办公室,给秘书打去了电话,但结果让他失望至极,刘翠竟然消失了。 一瞬间,他浑身冷汗淋漓。 想到戴老板还在等消息,他匆匆抹了把脸,硬着头皮又回到了审讯室。 “有结果吗?” “人人不见了,应该是红党抢先一步将人救走了。” “那现在怎么办?” 杨再兴不敢吭声了。 戴春风黑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他随手翻着桌上的审讯记录,过了很久,才漫不经心地说: “你去督察室吧。” “是。”杨再兴下意识应了一句,很快反应过来,“督查室?” “玩忽职守,不应该受到纪律处分吗?” 这下杨再兴真的被吓破胆了:“戴先生,我知错了!您给我一个机会吧!” “机会?难道你还能大变活人?” 杨再兴咬紧后槽牙,冥思苦想。 “局座,卑职自然没有那个本事可这事也不是不能挽回。即便红党将人转移了,可金小宇不可能知道这个消息,只要我们伪造一封上海区来的电报,就说人已经落在了我们手中,说不定,说不定可以将他骗过去。” 戴春风不置可否,不过火气似乎消下去了一些,他冷冷看了杨再兴一眼: “你先去清醒清醒,一会我还有话问你。” “是是是,谢谢局座!” 审讯室中。 贾副官拿着一份电报走了进来,一脸振奋: “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上海实验区那边咱们的人已经找到了刘翠。” “太好了。”张义一脸欣喜地接过电报,但他的心情远没有脸上这么平静,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他将电报放在金小宇面前,冷声道: “是你现在说,还是等你母亲到了一起说?” 金小宇冷笑不语。 “那可是你的母亲,你就不想为她做点什么吗?难道你要亲眼看着我敲掉她的牙,敲碎她的骨头?” “自古忠孝不能两全,我对不起娘亲,但我有自己的理想和信仰,总有一天她会理解的,也会为我感到自豪。” “理想信仰?你在这种地方喊口号,你不觉得可笑吗?当你浑身上下体无完肤的时候,你的组织、同志们在哪里?当你死得像条狗的时候,你的同志会记得你吗?信仰再坚不可摧的人,在子弹面前还不是照样烂泥一摊?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干嘛要人记得我,我的信仰我自己知道就足够了。当然,你们这种人是不会懂的,在我眼里,你们不过是一群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罢了。” 说着,他哈哈哈大笑起来。 “来吧,有种就弄死我,我什么都不会交代的。” 张义明白,他这是用另外一种方式告诉自己,他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很好,那我就满足你的心愿。” 张义狰狞一笑,掩饰着内心的悲痛,“继续用刑。” 酷刑开始了。 两个如狼似虎的打手拿着锈迹斑斑的钳子走上来,摁住金小宇的手,开始拔他的指甲盖。 一根,两根。 金小宇浑身颤抖,发出惨绝人寰的叫声,死去活来。 晕死,冷水泼醒。再拔,再晕死。 金小宇被折磨得奄奄一息,却始终没有吐露半个字。 见此,毛齐五皱着眉头说: “张副处长,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记得上次从美国进口的吐真剂还有剩余,是不是给他来上一针?” 张义看了他一眼,按捺住心中的不安,平和地说: “也好。” 见张义同意,他马上拿起电话拨了出去。 很快,贾副官就带着一个穿白大褂的军医走了进来。 长时间的用刑,已让金小宇奄奄一息,他整个人瘫坐在审讯椅上,没有丝毫挣扎,药水就注入了他的身体。 “几分钟后,药剂就会起反应。不过,他这种身体状况,很可能会猝死”军医欲言又止。 “死就死吧,只要能问出情报就行。”毛齐五不以为然地笑笑,看了一眼张义,“张副处长,要不你先休息一会?” 说着,他已经走到了金小宇身后,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俯身在他耳边悄声说: “金先生,其实我很佩服你,如果抛开政治观点,我们甚至还可以做个朋友。” “朋友?这不可能。”痛苦和焦灼几乎把金小宇蚕食殆尽,但他明白医生刚才对自己做了什么,也意识到自己接下来要面临什么,咬紧牙关,依旧在反抗。 毛齐五看了一眼手表,语气更加温和。 “金先生,从望龙门到这里,你已经几个小时没闭眼了,困吗?对了,你还没有吃晚饭吧?要不要吃点东西?或者抽根烟?” 金小宇喉咙里发出一阵沙哑的声音,干涸的嘴唇动了动,随即冷哼一声,仿佛听得不耐烦一样,直接闭上了眼睛。 毛齐五继续说:“累了?累了就好好休息一会,放松。” 金小宇的眼皮开始慢慢地沉重起来,虽然他的意志告诉他,这是个圈套,但药物的迷醉还是逐渐战胜了他的意识,他渐渐往后靠去,似乎睡着了。 毛齐五的嘴角浮出一丝得意,他绕到金小宇面前,继续问。 “金先生,你太累了,睡吧,放松,告诉我,你的老家在上海法租界,那里住着你慈祥的母亲,对吗?” 金小宇闭着眼,喃喃的答道:“是的,娘亲对我很好,她供我上学,让我出人头地,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穿.” 说到这里,金小宇停顿片刻,泪眼流了下来。 毛齐五不急不慢,继续问:“告诉我,后来你离开家乡,去了哪里?” “去了,去了苏联,我在莫斯科读军校。” “那么告诉我,你的大学生涯顺利吗?你是什么时候加入的红党?” 这句问话似乎戳中了金小宇的痛处,他身躯挣扎着扭动起来,似乎想从昏沉的意识中醒来,但毛齐五轻轻地把一只手按了他的手上,他又慢慢地安静了下来,继续喃喃的回答。 “我的教官是郑呼和,是他介绍我加入红党的。” “金先生,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来山城的?” “我,我是38年,我在组织的安排下进入了渝中警察局。” 金小宇的话虽然断断续续,但审讯室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全都是一脸兴奋。 张义也是,但他知道自己此刻什么都做不了,如果他打断审讯,之前的一切都将前功尽弃。 毛齐五几乎掩饰不住内心的得意,他知道,在药物的加持下,金小宇的心理防线已经在崩溃,只需一步,最后一步,他就能问出那个潜伏在军统高层的卧底。 他俯下身,靠近金小宇,语气更加温柔: “告诉我,后来你为什么进入望龙门看守所?和郑呼和接头的那个人是谁?031到底是谁?” 金小宇胸口剧烈起伏,眼皮颤抖着。 “我,我” 他的内心似乎在进行激烈的斗争,只是反复地重复着“我”字。 毛齐五已经等不及了,他连声追问:“告诉我,031到底是谁?” “我,031是,是,031就是你。” 这句话仿佛是一个开关,让金小宇通上电一样,他的眼睛突然睁开了,拼尽全身力气挣扎着起来,用手上的手铐猛地勒住了毛齐五的脖子,死死地勒紧,张口欲咬。 毛齐五猝不及防,被勒得双眼突出,几乎透不过起来,脖子狠狠被咬了一口。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守在门口的几个打手手忙脚乱,却碍于毛齐五被勒住脖子,都不敢贸然开枪。 这时,就见张义一个箭步冲过去,狠狠一把掐住金小宇的喉咙,他手上的力气不知不觉松了,毛齐五乘机从手铐中挣扎出来,退到一边,捂着流血的脖子,心有余悸地大口喘着气。 “哈哈哈哈。”金小宇脸上毫无惧色,他含糊不清地低吼几声,然后脖子一梗,一脸决绝地咬下自己的舌头。 张义感觉不妙,但已经来不及阻止。 瞬间,鲜血从嘴角涌出,像一道决堤的红色洪流。 “疯了,这就是个疯子。”毛齐五脸色煞白。 “快,送他去医院。”张义大喊一声,军医和几个打手才反应过来,立刻在军医的指挥下,将他抬了出去。 与此同时,旁观审讯的戴春风看到金小宇咬断了自己的舌头,脸色更加阴沉。 他心里清楚,想要此人再开口,估计不可能了。 暗忖了一会,他忽然望着杨再兴问: “这个人是怎么进入望龙门看守所的?” 杨再兴叹了口气,原本不想汇报徐处长太太的事,担心自己无端得罪了顶头上司,但是现在张副处长好端端的,金小宇之前分明是假招供,他再不敢隐瞒了,赶紧向戴春风汇报了情况。 “徐业道?” (本章完) 第452章 医院(求月票) 第452章 医院(求月票) 渝北。 法桐掩映的街道两侧,是一栋栋风格迥异的高级园洋房。 两辆黑色轿车停在其中一栋的雕铁门外,从后车上下来的是贾副官,他让几名便衣原地等待,自己上前按下了门铃。 司法处处长徐业道此刻正裹着睡衣靠在床头听着电话,眉头紧锁。 “老徐,出什么事了?”刚挂上电话,等在一旁的夫人就赶紧问道。 “看守所出事了,那个金小宇竟然是红党。”徐业道铁青着脸,暗忖片刻,郁闷道: “你说奇怪不,看守所出事了,我这个当处长的,居然不知情。” “早知道我就不帮他的忙了。” 徐业道显然很不满意她这番事后诸葛亮的说辞: “我给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认识不熟悉的人,少打交道,你就是不听,现在好了。” “这年头谁办事不收钱?再说了,钱是通过中间人收的,我们完全可以推说不知道。”夫人振振有词,想了想又说: “杨再兴不是一直对你毕恭毕敬的,这种事他怎么敢瞒着你,你从哪儿听到的消息?” “我自然有我的门路。” 见丈夫一脸笃定,这事不像空穴来风,她蹙眉说: “要真是如此的话,那应该是上面动手吧?或者是杨再兴饶过你直接汇报给了戴局长。如果跨过你这位主管处长,那可就是对你的严重不信任了。” “他这是越级汇报,我好歹也是主管长官。”徐业道气结地说。 “即便金小宇真是红党,他一个小小的少尉,也不够格让局里直接插手啊你担心什么?”夫人问,审视着徐业道。 徐业道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中间人哪找的?靠得住吗?” “何太太介绍的,对黑市很熟,帮她和吴太太置换了不少好东西。” “哪个吴太太?”何太太是何商友的老婆,徐业道知道,吴太太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吴景中老婆啊,梅姐,打得一手好麻将。她家老吴是中苏合作所副所长,你忘了?郑太太介绍我们认识的。” 徐业道砸吧了两下嘴:“你的朋友圈倒是越来越广了。” 夫人一脸得意:“那我就不明白了,你有什么可担心的?” 在她看来,即便掮客出了问题,法不责众,难道戴老板还能将所有人查办了不成? 徐业道郁闷地摇了摇头,事情真有那么简单就好了,牵扯到红党,岂是那么好相与的,他思忖着说: “可以说没我的事,也可以说,全是我的事。毕竟人走的是我的关系,问责的话,杨再兴跑不了,我也难辞其咎。” 如果只是金小宇个案那还罢了,可一旦他牵扯出窝案或者更高级别的红党,会生出什么事端,那就不可预料了。 他担心的是,这种事可能引发其他事情。 “那现在也不应该坐困愁城啊。”夫人揉了揉他的肩,轻声说。 徐业道疑惑地回头看她,“大是大非面前,你应该抢先站在制高点上.这种时候,你不应该主动找戴老板吗?” “对对对是我糊涂了,谢谢夫人,我确实应该主动找戴老板汇报。” 徐业道一扶脑门,慌乱地起身,夫人立刻帮他准备衣服。 匆匆穿好,换鞋,正要下楼,佣人走了上来: “先生太太,贾副官来了。” 夫妻二人脸色一变,连忙从楼上走了下来。 “贾副官,你怎么来了?” “老板召见。” “这么晚了,有什么要紧事吗?” “这我就不了解了,不过,今晚抓了一名潜伏在望龙门看守所的红党,我想,老板应该想找二位核实一些事情。” “你打个电话就行了,还麻烦你亲自跑一趟。”徐业道客气了一句,才反应过来,“我太太也要去?” “老板是这么交代的。”贾副官同样客客气气的,但语气不容置疑,伸手邀请,“二位,车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徐夫人此刻不由惶恐起来:“老徐” 徐业道拍了拍她的肩膀:“沉住气。” 与此同时。陆军医院,张义和何商友各自坐在走廊的长椅上,都沉着脸不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急诊室的门终于开了。 张义立刻走过去问:“医生,怎么样?” 医生摇头说:“命勉强保住了,但舌头接不回来了。” 何商友插话:“他什么时候可以醒来?” 医生:“这个不确定,病人现在很虚弱,还在危险期,还要观察一段时间.” 何商友急躁地质问道:“不能给他注射点什么药吗?强心剂那一类的,给他来几针。” 医生诧异地看着他:“这个确实无能无为力,先不说能不能申请下来药,病人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 “何处长,等他醒来再说吧,你这样乱来只会弄出人命,再也拿不到口供。”张义皱眉打断他。 “乱来?”何商友冷笑一声,“谁还管他的死活,只要能开口说话就行,没有舌头,也可以写字。” “他现在是我的犯人,你不能做主吧?” 两人不愉快地吵了几句,何商友黑着脸去了一边,交待自己的几名手下: “将人看好了,别让任何人靠近。” 说罢,他便扬长而去。 从本心来说,他是信不过张义的,已经败走了一回麦城,他不想再错过,哪怕最终拿到金小宇的口供,证明自己的怀疑是错的,他也要将事情彻底查清。 医院急诊病房内,金小宇一动不动地躺在染血的病床上,脸色煞白,舌头嘴唇被层层纱布包裹着。 张义怔怔地站在病房门外,透过门口的小窗看着他,感到身心疲惫。 再也没有什么亲眼看着自己的同志在自己面前惨遭折磨,更让人痛苦的了。虽然这样的场景,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了,但还是让他悲痛欲绝。 同时,一股前所未有的使命感在他胸腔中熊熊燃烧。 金小宇以如此惨烈的代价守护他,一定要想办法将他救出去。 可营救的事他只能策应,却不能直接参与,也不知道老郑现在在哪里? 冥思苦想间,一阵清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他抬头一看,是何商友和毛齐五。 二人身后还跟着一名背医疗箱的军医,他心里不由一震。 “二位,这是?” 何商友不慌不忙,露出一个无辜的笑容:“张副处长,对待红党我们可不能仁慈,老板命令,不惜一切代价拿下金小宇的口供。” 原来如此,何商友刚才离开是去搬救兵了。 “毛主任,真是局座的意思?” “不错,张副处长,机会难得,这是挖出031的最后机会,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戴春风的命令,张义无从拒绝,想了想说:“我也要参加审讯,我对有些人不信任。” 这话无疑是针对何商友的,他冷哼一声,什么话都没说,带着军医走进了病房。 张义皱眉问:“他都不能开口说话了,还怎么审讯?” 毛齐五意味深长地看了张义一眼:“不能说话,还可以写字嘛,不能写,总能眨眼睛吧?” 说着,他从兜里掏出一本《中华大字典》,“有这个足够了,只需要他指出一个名字,哪怕是一个姓。” 说着,他微微一笑,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张义的心猛地一沉,但他的脸上波澜不惊,笑道:“但愿如此。” 局本部内外全是荷枪实弹的警卫站岗,戒备森严。 贾副官引着徐业道夫妇走进来,看见杨再兴一脸悻悻地站在走廊里面等着他们。 贾副官颔首招呼道:“杨所长。” 杨再兴一脸尴尬地与贾副官、徐业道夫妇互相打了个招呼。 贾副官礼貌地让徐业道夫妇夫妻二人稍等,自己离开走廊,走向戴老板的办公室。 徐业道很不适应地站了一会,终于耐不住性子问:“杨大所长,今晚到底出什么事了?” 听出他口里的怨气,杨再兴低眉顺眼,没敢说话。 从目前的证据来看,金小宇能够顺利进去看守所,显然和徐业道有关。 如此一来,徐业道便有了嫌疑,但这种话他不会轻易说出口。 刚才戴老板已经训斥过他了,说他和何商友两人是饭桶、蠢货,犯了很多人都会犯的错误,就是忽视了细节的重要,很多事情往往都是“失之毫厘谬以千里”,这往往会让自己被突然画上句号。 见杨再兴不说话,徐业道脸色更难看了,越发感觉今天的事不简单。 他瞥了一眼脸色发白的妻子,小声嘱咐:“一会有什么就说什么,放心,天还塌不下来。” 妻子忐忑不安地点了点头,正要说话,突然,办公室传来一阵鬼哭狼嚎的求饶声,声音异常刺耳。 接着,就见两个便衣拖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从督查室出来。 杨再兴凝神看了过去,徐业道想,杨再兴估计认识此人,便问:“他是谁?” “好像叫高显扬,前两天从宝塔山回来的,带回了绝密情报”杨再兴顿了一下,“据说和潜伏在局里的卧底有关。” 徐业道将此人和金小宇的事情联系到一起,心里顿时一沉,他自然不是卧底,但一旦金小宇和局里的卧底扯上关系,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 正胡思乱想间,就见贾副官走了过来:“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徐处长,请跟我来,局座正等你呢。” “我太太呢?” “哦,嫂夫人先和杨所长聊聊。” 徐业道的神经不由跳动了一下,刚想说点什么,杨再兴已经笑眯眯地对他太太说: “嫂夫人,这边请。” 他不由叹了口气,跟着贾副官进了戴春风的办公室。 房间里,光线昏暗,戴春风独自坐在沙发上,双眼直愣愣地盯着桌上的审讯记录,脸色铁青。 查卧底以来,一个嫌疑人接着一个,先是沈西山,然后是影子,接着是张义,现在又牵扯到了徐业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现在他都不知道可以信任谁了。 “局座。” “什么事?”戴春风抬起头来,冷冰冰地问道。 “不是你召我来的吗?” 徐业道心里腹诽着,偷瞥了一眼阴森森的戴老板,很快意识到自己此刻处境不妙,马上说: “局座,我是来跟您负荆请罪的,我刚知道金小宇竟然是红党,都怪我家那口子,头发长见识短,见钱眼开,被人蒙蔽了” 戴春风打断他:“我当然愿意相信你,但别人信吗?中统那些王八蛋巴不得揪住我们的小辫子,好向老头子告状,你想好说辞了吗?” “给卑职三天时间,我一定处理好善后事宜。” 戴春风不置可否。 这时,桌上的电话响了。 戴春风拿起电话,对面传来杨再兴恭敬的声音:“局座,掮客叫陈敬饶,住在yz区123号。” 挂断电话,他看了一眼贾副官:“马上行动,将人给我带回来。” “是。” 离开办公室,他拿起电话:“督查室紧急行动!” 半个小时后,几个便衣无声无息地来到yz区123号。 一个便衣用手电筒照着门锁,贾副官抬眼看了看门牌上的数字,点点头,另一名便衣立刻动作敏捷地捏住一根细铁丝过来,将铁丝伸进锁眼,上下轻轻地活动了几下。 咔嗒,门锁开了。 房门被无声地推开了,便衣一拥而入。 然而,屋内空无一人。 但被窝尚存的余温似乎在提醒着,这间房子的主人才刚刚离开。 “给我搜,仔细搜,一丝一毫,一个角落也别放过。” 贾副官恼羞成怒,没想到新官上任第一把火就烧了个冷灶。 随着他下令,便衣们立刻翻墙倒柜搜查起来。 一片狼藉中,众人很快就从墙上的一副油画后面发现了一些机密文件。 贾副官抓在手里,如获至宝。 乒乓兵乓的声响中,一个便衣兴奋喊道:“报告主任,在衣橱里面发现了电台。” 贾副官马上跑过去,不但是电台,还有一本边角磨损严重的密码本。 “全部带回去。” 急诊室的灯光惨白,晃得人眼睛生疼。 军医将注射器扎进金小宇的脖颈,随着时间推移,原本奄奄一息的金小宇身体猛地一抽,像是被电流击中,胸口开始剧烈起伏,呼吸急促起来。 (本章完) 第453章 徐业道(求月票) 第453章 徐业道(求月票) ps:写着写着竟然睡着了。 随着吐真剂缓缓注入金小宇的身体,他倏地浑身一震,身体瞬间紧绷,仿佛被一道电流击中,下意识地剧烈挣扎起来。 胸膛剧烈起伏,呼吸急促而沉重,汗水顺着他的额头脖颈不断渗出。 “呜呜.”他从牙缝中挤出一丝微弱而含糊不清的声音,似乎拼命要保持清醒,维护最后一丝理智,但随着药物开始发挥作用,他的瞳孔开始涣散,意识逐渐变得模糊,记忆的片段不受控制地在脑海中闪现。 毛齐五等的就是这个时刻,他迫不及待地俯身过去: “你叫什么名字?” 金小宇的喉咙微微蠕动,无奈舌头断了,根本无法言语,发出的也只是含糊不清的呜咽声,毛齐五马上在《中华大字典》中找到金字递过去。 “你是姓金吗?放松!如果是就眨左眼,如果不是就眨右眼。” 他低沉的声音一遍一遍重复着,如同恶魔的私语,充满诱惑力。 金小宇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双眼直愣愣地,时而清明,时而混沌,充满了痛苦和挣扎,但在不间断的问询下,他沉重的左眼皮终究眨了一下。 何商友不由和毛齐五相视会心一笑,两人眼中闪烁着兴奋和期待,然后很警惕地用余光瞟了瞟张义。 时间紧迫,金小宇又不能言语,所以他们决定采用排除法,即通过姓氏一个个来排除,下一个问到的就是张字,一旦真的确定张义是那个人,万一他狗急跳墙,这个结果他们不得不防。 “张副处长。” 张义假装听不懂话外之音:“有什么问题吗?” 何商友冷哼一声:“张副处长,你不应该回避一下吗?” “你呢?除了毛主任,我谁也信不过。” 何商友的脸阴沉下来。 张义看也不看他,面无表情地说:“从抓到金小宇开始,你就在针对我,谁知道你会不会在审讯中作什么手脚。” 何商友哑口无言。 “二位,别浪费时间了。”毛齐五怒道,“有监听录音,谁也做不了手脚。” 张义这才作罢:“有你这句话我就安心了,说到底都是为了挖出那个人。” 说罢,他面无表情地离开了病房。 何商友一脸阴沉,死死盯着病床上的金小宇看了几眼,也出了病房。 房门啪嗒一声轻响,关上了。 两人一走,毛齐五也懒得用字典了,他扯下一张纸写下“张、徐、何”几个字,想了想,又加了一个“沈”字,俯身看着金小宇: “031到底是谁?是他还是他?” 金小宇眼神迷离,大脑像是被迷雾笼罩,理智在药剂的作用下节节败退,内心有个声音不断催促他说出一切。 可残存的理智告诉他,他什么都不能说,从决定替郑呼和赴死完成计划的那一刻,他就做好了随时牺牲的准备。 “我的信仰坚不可摧,谁也战胜不了。” 这么想着,他猛地一咬残存的舌根,迎着毛齐五希冀的眼神,目光从“张”字上掠过,停在“徐”字上,沉重的眼皮眨了眨。 “徐业道?”毛齐五怔了片刻,厉声问: “你确定是徐业道?” 话音刚落,就见金小宇鼻腔口腔鲜血喷涌,浑身抽搐起来,不一会就停止了挣扎。 军医跑上去摸了摸脉搏,摇了摇头:“他死了!” 局本部。 办公室里,徐业道就像只热锅上的蚂蚁,焦躁不安地等待着,终于贾副官回来了。 他将缴获的电台、密码本、机密文件交给戴春风:“局座,可惜人跑了。” 戴春风翻看着文件,脸色铁青:“这么说,这个叫陈敬饶的掮客确定是红党了?” 贾副官:“应该是。” 徐业道目瞪口呆,抹了一把冷汗:“局座,这到底是怎么” “红党都渗透到身边了,还怎么回事。”戴春风劈头盖脸将缴获的文件扔给徐业道,“这就是你说的被人蒙蔽了?” “局座,我.我根本不知道他是红党这件事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搞鬼,想栽赃我!” “电台密码本,证据确凿,我怎么相信你?” “局座,还是那句话,给我一天时间,我一定给您一个交待。” 戴春风一脸冷漠地看着他。 徐业道急了:“局座,这事太巧了,金小宇前脚才出事,陈敬饶就跑了,即便他们是一伙的,这消息也太灵通了吧?” “你想说什么?” “肯定是有人给陈敬饶通风报信,他一跑,就可以把我栽赃成通红,阴谋,绝对是阴谋,这是有人想栽赃我。幕后黑手一石二鸟,卑鄙、无耻.肯定是那个潜伏在局里的卧底干的,局座,您帮帮我吧,一天时间,我肯定将陈敬饶逮回来,如果我真的通红,到时候是杀是刮,悉听尊便。” 戴春风无言,他沉吟片刻,叹了口气:“一天时间,你说的。” “谢谢局座。”徐业道恭敬地敬了个礼,又看了一眼贾副官,“贾主任,多多关照。” 贾副官面无表情:“我听戴先生的。” 徐业道唉声叹息,看了看二人,转身离开了。 他刚走,桌上的电话响了。接完这个电话,戴春风的脸色就更加难看了: “金小宇招供了,031是徐业道。” 贾副官一怔:“我现在就将他抓回来。” 戴春风摆摆手,低声道:“让督查室的人跟着他。一旦发现有逃跑迹象,或者和红党的人接触,马上逮捕。” 病房外,何商友阴冷的眼神死死钉在张义身上,他在心里不断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要有耐心,等毛齐五拿到口供,让这个王八蛋彻底暴露之后再动手。 张义心中也不好受,等待对他来说就是一种煎熬。 此时此刻,闭上眼睛也能想象出金小宇在遭受怎样的折磨和痛苦。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开了,毛齐五神色阴晴不定地走了出来。 何商友没从他脸上看到高兴的神情,惊疑不定地迎上去: “老毛,如何了?” “他死了。” “没拿到口供?” 毛齐五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张义,神情复杂地说:“他最后供出了徐业道。” 毛齐五的话,让何商友错愕得一下子哑口无言,半响,他才蹙着眉头问: “真是徐业道?” “说实话,我也有些摸不清了。”毛齐五的身体也扛不住了,困顿到了极致,在消磨金小宇意志的同时,连他的意志也在被一点点地消磨着,几近崩溃。 他呼了口气说,“按理说,吐真剂不会有问题,但这个结果太出人意料了,如果真是徐业道,那这个人藏得可就太深了。” 说着,他叹息一声,有些开玩笑地说:“算了,还是让戴老板去头疼吧。” 病房里,金小宇浑身血污,直挺挺地躺着,早就没了气,两只眼睛空洞地望着天板,不知想说些什么。 张义脸上始终挂着无动于衷的表情,但是没人知道,他的心已经彻底碎了。 他抬眼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夜色掩盖了他阴郁的脸庞。 曾x岩,红党办事处。 叶主任和秘书对面还坐着另一个人,依然是一身郎中打扮的郑呼和。 叶主任问:“情况怎么样?” “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军统局带人抄了掮客陈敬饶的家,当场起获了电台和密码本,还有一些没有来得及销毁的密码记录本。我做的很谨慎,万无一失,所有密码记录都伪造得严丝合缝,但是都和以前的情报有迹可循。” 叶主任点点头:“你觉得戴雨农会信吗?” “这个特务头子向来多疑,对谁都不信,收到金小宇主动暴露的消息后,我立刻就想到了掮客陈敬饶——徐业道这条线,他在黑市很活跃,和军统局的太太圈又走得很近,完全有机会获得情报,金小宇就是通过他运作进看守所的,现在有了我们故意留下的线索,他们必然会认定陈敬饶是红党,如此一来,徐业道有嘴也说不清。” “但愿如此,只有如此,金小宇同志的努力才不会白费。”叶主任叹了口气,“陈敬饶人呢?” “被我控制起来了,等风声过去,再将他送出去。” “有031的消息吗?” “暂时没有,军统局今晚戒备森严,我没有收到任何消息。”郑呼和语气沉重,“现在我最担心的就是金小宇,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说话之际,桌上的电话响了。秘书走过去,听了一句,红着眼圈对叶主任说: “金小宇同志牺牲了。” 叶主任神色复杂地叹了口气。 没有人说话,办公室里一片安静。 郑呼和靠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地坐着,他低着头,肩膀不断地微微耸动,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你都跟姓杨的说什么了?” 离开戴春风办公室,徐业道一把将妻子扯到自己办公室,锁上门后,厉声质问。 “就说了陈敬饶啊,不是你让我有什么说什么的吗?”徐太太一脸无辜。 徐业道气结,狠狠一巴掌抽了过去: “你个蠢妇,你可害死我了。” “姓徐的,你敢打我?”徐太太气得哆嗦了,张牙舞爪地扑上去,就要抓徐业道的脸,一边扑腾,一边骂道: “你个王八蛋,竟敢打我,要不是爸当年保举你上黄埔军校,哪有你的今天.” 徐业道被她缠得不耐烦了,粗暴地将她推开: “蠢妇,泼妇,你知不知道陈敬饶是红党?” 一听这话,徐太太愣住了:“这怎么可能?老徐,现在怎么办?” “我哪知道。”徐业道用力搓了搓脸,沉默了一会,才说:“动身吧。” “去哪儿?”妻子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回娘家,或者想去哪里去哪里,避避风头再说。” 徐太太看着他,百感交集,大半夜的她能去哪里? 但徐业道似乎已经没心情好好和她说话了:“愣着干什么,滚-——” 妻子委屈地看了他几眼,终于摔门离去。 徐业道叹了口气,重新将门反锁后,接连打了几个电话。 一是想要托人从中斡旋或者替他在戴老板面前说几句好话,二是想借几个“如臂使指”的好手,毕竟抓红党,党政情报处和行动处的人才是首选。 然而那些往日称兄道弟的朋友不是电话打不通,就是仆人接的,说什么“老爷不在家”,党政情报处处长何商友的秘书说自家老板在执行公务,行动处处长何志远本人接了电话,但对方消息灵通,似乎很忌惮他“通红”的传闻,直接婉言拒绝了。 “他妈的,一群白眼狼,一帮怕死的猢狲,给老子等着。”他压抑着摔电话的冲动,咒骂了几句,然后挂了电话。 他点了根烟,一边抽,一边暗忖,戴老板刚才冷漠的态度说明靠他帮自己证明清白,明显指望不了,现在一切只能靠他自己了。 “对了,还有云义老弟。”正准备离开办公室,他突然想到了什么,马上又拿起了电话。 张义抓间谍的本事在局里那是一流的,让他对付一个有名有姓可以画出画像甚至是找到照片的陈敬饶,还不是手拿把掐? 可是,电话那头,始终无人接头。 徐业道焦躁不安地等着,却怎么都等不来接听的声音。 最终,他挂断电话,从抽屉里找出一个电话薄,然后拨通了张义家里的电话,没想到依然只能听到“嘟嘟嘟——”无人接听的声音。 “艹,这孙子也靠不住。” 徐业道气急败坏地把听筒摔在电话机上,额头上的青筋不停跳动着,他深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了片刻,然后拿起配枪和车钥匙,匆匆离开了办公室。 他的车一离开局本部,督查室的便衣就开车跟了上去。 察觉到自己被跟踪后,徐业道更加恼怒,猛踩油门一个急转弯,径直上了一条小路,使尽浑身解数,才将追兵甩开。 接着,他叫了一辆黄包车,偷偷潜回了家里,迅速从保险柜拿了金银细软、美元和一把公寓的钥匙后再次悄然离开。 这次,他去的是一处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公寓,他的安全屋。 反锁好门,他顾不上休息,立刻打起了电话。 第一个电话打给了黑道的一位朋友,重金悬赏陈敬饶的下落。 第二个电话打给了望龙门看守所的黄队长,此人是他早先安插在看守所的自己人,金小宇被捕的消息就是对方暗中通知自己的。 黄队长此刻正在办公室值班,电话响了,他接起来刚“喂”了一声,那头的人先说话了:“是我。” 黄队长一听是徐业道的声音,顿时紧张起来,关于徐业道通红的消息杨再兴回来后已经宣扬开了,此刻他生怕徐业道打电话来要求自己办什么事。害怕牵连自己,他忙说:“喂?.谁啊?我听不清。” 说着就要挂电话,谁想电话那头吼道:“黄大仁,别他妈装了,你知不知道有种东西叫录音机,你之前给我打的电话都录音了,要我给杨再兴寄一份吗?” 徐业道马上就要垮台了,再让杨再兴知道自己吃里扒外,看守所可就没他的立锥之地了,黄队长吸了口气,忙说:“老长官,有什么事您吩咐吧。” “我就想知道一件事,金小宇在看守所究竟招供了什么。” 黄队长警惕了看了看大门,小声说:“好像,好像他指认张副处长是031。” “什么?”电话那头,徐业道愕然,他抓着电话,沉默着,人有些僵硬。 猛地,他脸色阴沉地挂断电话,这一瞬间,他忽然明白了一切。 (本章完) 第454章 约见(求月票) 第454章 约见(求月票) 原来如此! 徐业道原本就觉得今晚的事充满了蹊跷和荒唐,此刻从黄队长这里获得了金小宇招供的内容,他忽然明白了一切。 在他看来,自己今晚遭遇的“滑铁卢”和张义这个王八蛋脱不了关系,不管对方怎样偷梁换柱、暗度陈仓,最终金蝉脱壳,但无疑自己成了替罪羊。 “卑鄙无耻的小人,孙子,艹你大爷,亏我.”一想到自己之前还生出过找张义帮忙的念头,他狠狠抽了自己一个耳光,“傻!傻!真他妈傻!”他连声斥骂自己,及其后来,声嘶力竭一样,听了令人汗毛倒竖。 暗忖片刻,徐业道大大喘了口气,一天来高度紧绷的神经也稍微得到些松弛。 对于他来说,多亏了这个黄队长啊!要不是他告诉自己真相,自己还被蒙在鼓中呢。谢天谢地,他早先用心培育的这枚棋子,此刻终于体现出真正的价值。 “替罪羊?老虎不发威,真拿我当病猫?” 徐业道冷笑连连,从黄埔到特务处军统这十多年时间他还从未如此狼狈过。 现下想证明自己的清白,就绝对不能对敌人手软。他想起张义殷勤向自己献用毒计谋的一幕,眼中闪过一丝萧杀之气,心下已有了定计。他徐某人的乌纱帽也是血汗打拼而来的,断不能葬送在这个小贼手里。 戴春风办公室中,张义、毛齐五、何商友三人正襟危坐,熬了一夜,几人都是一脸疲惫,但一会儿就要开始汇报和分析案情,不得不打起精神。 这时,戴春风听完对金小宇的审讯录音,放下耳机,扫了几人一眼,最终目光停在张义身上,一脸严峻地问: “你怎么看?” 张义略一沉吟,说道:“会不会是苦肉计?” 他倒是想一口咬定内鬼就是徐业道,但如此一来太过突兀不说,况且时机还不成熟,而且这话出自别人之口,才更具有说服力。 听他这么说,坐在旁边的毛齐五和何商友悄悄地看了他一眼。 “苦肉计?”戴春风追问。 “是。”张义点点头,“倒不是属下故意贬低杨再兴所长,实在是金小宇的暴露存在太多疑点。试想一个在苏联训练有素、精挑细选打入我们内部的特工,怎么可能轻易落入杨所长布下的陷阱?明显是他刻意为之,主动暴露身份,这一点在对他的第二次审讯中已经证实。此人无非是想假戏真做,污蔑属下是所谓的031,从而保护那个真正的内鬼。谁承想,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注射吐真剂之后的口供又怎么说?难道也是假的?” 张义叹了口气:“是啊,对于此事,属下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按理来说,没有人能扛得住酷刑,更别说吐真剂,但这里面的不确定因素太多了,是不是找个药物学专家分析一下?否则错误的口供只会误导情报的甄别。” 戴春风若有所思,看了一眼毛齐五:“既然药剂是美国人提供的,你可以给美国站那边发份电报,让肖波问问美国的技术专家,看看他们怎么说。” “是。” 张义接着说:“解铃还需系铃人,虽然金小宇死了,但线索还没断,他能进入看守所,肯定有人帮他运作,只要顺着这条线查下去,说不定可以找到他的同党。” 戴春风想了想,说:“这个人我们已经查出来了,是个掮客,目前正在通缉中。” 出于某些原因,他并未直接说出从掮客陈敬饶住处搜查到电台和情报的事,至于徐业道更是只字未提。 说完这话,戴春风不待几人发表看法,就挥手说:“好了,都累了吧?早点回去休息。毛主任,替我送送二位。” “是。” “卑职告退。” 送走了张义二人,毛齐五重新回到了戴春风的办公室。 台灯下,二人进行了一番密谈。 “齐五,你怎么看张义的分析?”戴春风问道。 “论据严密,事实充分,挑不出什么漏洞。” “是啊,想不到红党为了对付张义,不惜以命换命使苦肉计。” 毛齐五想了想说:“可是,换个角度来看,苦肉计也可以理解成将计就计?”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戴春风大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点头表示赞同,毛齐五对案件的分析越来越成熟了,一个优秀的特工就是要有怀疑一切的本能,局里在查那个卧底,红党为了保护这个卧底,未尝干不出这种事。 但很快,他的表情又陷入了凝重,开口道: “你还不知道徐业道的事吧?” 接着他将从掮客陈敬饶住处搜查到电台和情报的事简单叙述了一遍,又点出此人与徐业道之间的关系。 “现在虽不能确定这个陈敬饶和徐业道有直接关系,可如果金小宇的口供为真,那问题就严重了。” “难道真是徐业道?”毛齐五一脸错愕,他叹了口气说,“局座,说实话,刚拿到口供的时候,我也有些摸不清了,可现在徐业道他人呢?” 此刻,督查室办公室的电话响了,贾副官焦急地一把抓起电话“喂?”了一声。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便衣焦急的声音:“贾主任,徐处.徐业道消失了。” “你们跟丢了?”贾副官有些意外。 “就差了一步,他突然拐入一个岔道,将我们甩掉了。我们找到了他的车,可人不见了。家里和他常去的地方,我们找遍了,他都不在。我怀疑,他发现自己身份暴露,跑了。” 贾副官飞快地想了想,说:“马上去各个车站,能带上的人都带上,堵截。”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记住,动静小点。” 挂断电话,他夺门而出,直接跑上楼敲开了戴春风的办公室向他汇报了这些情况。 “摆脱跟踪后消失了?”听到贾副官说徐业道消失了,戴春风一脸凝重。 “对,十有八九,他就是卧底,那个我们一直在寻找的内奸。”因为一路跑过来,贾副官说话还有些喘。 毛齐五一脸惊讶:“他不是去抓陈敬饶了吗?” 贾副官叹了口气,说:“问题就在这儿,现在陈敬饶消失了,徐处长也失踪了。” 戴春风满脸诧异,这也太出乎预料了,难道他真是那个人? 张义从汽车上下来,神情沮丧,金小宇牺牲的那一幕,总是在眼前转来转去,让他心中五味杂陈。 在车里坐了很久,他才向家里走去。 走进家门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快亮了。 张义有些疲惫地放下钥匙,正要脱外套,忽然,他神色一凛,觉察到了不对——家里还有其他人,尽管这个人的气息很轻,轻到差点儿骗过他的耳朵。 张义假装不动声色,缓缓脱下外套的同时,右手悄然拔出了腰间的手枪,倏地上膛,将枪口对准了沙发的方向。 然而,就在这时,沙发旁的台灯亮了,一个打扮成郎中模样的男人此刻正坐在沙发上。 是郑呼和。 他没有直接说话,而是用手点了点自己的耳朵。 张义明白他的意思,摇头说:“家里的窃听器我已经拆了。” 郑呼和点点头,一脸悲伤地说:“金小宇牺牲了。” “我知道,我一直在现场,敌人给他注射了‘吐真剂’.”张义红着眼圈将事情叙述了一遍,“他是一条铁打的英雄汉子。” 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重。 长久的沉默后,郑呼和叹息一声,打破哀伤的气氛,缓缓将他这边做的事情介绍了一遍,说:“如此一来,敌人的注意力暂时会转移到徐业道、陈敬饶这边,你就能轻松一点了。对了,戴雨农是什么态度?” “半信半疑吧,毕竟徐业道‘暴露’的很突兀,是我,我也一时接受不了。” 郑呼和郑重说:“那我们就给他再拱一把火。” “你的意思是?” “先一步找到徐业道,除掉他,彻底坐实他暴露逃匿的事实。” “这是最后一步棋,但他不能死得不明不白。”张义摆摆手,正准备进一步阐述自己的看法,客厅的电话突兀地响了起来。 他对郑呼和使个眼色,走过去接起来,却一言不发,等着里面的人先开口。 片刻,电话里传来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张副处长。你别说话,听我说。” 是徐业道。 张义对着郑呼和无声比划了一个徐字,才对电话那头说: “你是?” 一声冷笑,徐业道说:“别装了,你应该很清楚我是谁。现在所有人都不敢接我的电话,但我相信你会接,因为你心里有鬼。我开门见山的说吧。你才是031,金小宇是你的同伙,陈敬饶的事也是你和你的同伙搞的鬼,别不承认,我有证据。” “谁是陈敬饶?” “演上瘾了是吧?”徐业道咬牙切齿,不无嘲讽地说。 “老徐,你说的都什么啊,这么神神叨叨的,我一句都听不懂呢?”说谎对张义而言早就驾轻就熟,自然不会轻易着了他的道。 “你的同伙去过陈敬饶的公寓,而且留下了证据。我暂时不打算把证据交给局里。我要单独见你一面。”徐业道在电话那头说得相当理直气壮。 张义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的郑呼和,他根本不信郑呼和会留下把柄,心知不过是徐业道这厮在诈自己,但想到接下来的计划,他心里一动,索性顺着对方的话头,小声问: “见我?” “不见我,你怎么如何知道我掌握了什么证据呢?” “徐处长,如果你真的掌握了什么对我不利的证据,或者能证明我是红党的证据,不妨直接交给戴老板,去邀功请赏,何必多此一举呢?” “同僚一场,我只是不忍心看你一条道走到黑,希望你能够迷途知返罢了。”电话那头一副深替他惋惜的语气,接着冷笑两声,话锋一转,“当然了,天下熙攘利来利往,我自然不会白白帮你,明天你来的时候,记得带上十根金条。” 张义心里冷笑,不动声色地问:“你就不怕我” 徐业道打断他,不屑道:“既然打这个电话,我自然做了万全准备。哼哼,如果我出事了,证据马上就会被人送到戴老板,甚至是委员长面前。不过只要你能幡然醒悟,从此不再和红党来往,看在同僚和钱的份上,我自然会放你一马。 哼哼,要是不想被局里通缉,落个死无全尸的下场,明天,不,今天下午两点,你一个人到yz区南洋咖啡对面的电话亭,到时候我会告诉你怎么找到我,逾期不候,好自为之!” 啪嗒一声电话断了。 “徐业道?”郑呼和挑了下眉,“他这是沉不住气了啊。” 张义点头说:“他应该是根据自己掌握的一些情报,推测出了什么,想要反戈一击。这样也好,我们不妨将计就计,索性陪他把戏演到底。” “你准备怎么做?”郑呼和好奇问。 张义神秘一笑:“附耳过来。” 几个小时转瞬即逝,张义提前十分钟来到南洋咖啡店。 初春的阳光,暖暖地洒满热闹的商业街,咖啡店明亮的窗户里飘荡出周旋甜美的歌声。 “送君送到百洲,长夜孤眠在画楼。梧桐叶落秋已深,冷月青光无限愁。” 他回头四下看了看,就推门走了进去。 咖啡店里的人不少,三三两两地散在各处,谈笑风生。 张义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之后,又习惯性地抬眼扫一眼屋内,没有发现可疑者,这才叫了一杯咖啡。 一边用小勺搅拌着面前的咖啡,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围。 他敢肯定徐业道此刻正躲在某处观察自己。 和他预料的一样,几条街外的一幢四层公寓顶上,徐业道匍匐在地,手里举着望远镜,正目不转睛地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他的左右分别放着一把上膛的手枪和一部拖着长长电线的电话机。 他盯着张义看了一会,又调转镜头机警地左右看了看,直到确认张义没有带局里的人或帮手后,才拿起电话拨了出去。 “铃铃铃” 街对面的电话一响,张义马上就走过去接起。 “电话亭出来直行50米,左转,逸庐公寓,302房间,千万别耍招!” (本章完) 第455章 录音的原理(上) 第455章 录音的原理(上) 逸庐公寓。 张义拾级而上,警惕地四下看了看,来到302房间门口,正要敲门,发现门是虚掩的,他轻轻一推,门开了。 屋内收拾得焕然一新,唱片机里面放着甜美的歌声,同样是周旋的《送君》。 “送君送到百路,心比黄连还要苦,失意泪洒相思地,天也感伤泪如注。” 屋内只有徐业道一个人,他一脸平静地坐在沙发上,手却已经把枪口抬了起来。 “将武器交出来吧!” 张义没接话,伸手要掏烟,徐业道以为他要动手,倏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手指扣在扳机上: “别动!” “你敢开枪吗?来之前我观察过了,距离此处不远就是中央军校分校,西边有一个警察所,东边是” 徐业道打断他:“这里的地理环境我比你熟,你最好别耍什么招,不然大不了大家一起死。” 说着他撩起衣襟,露出腰间的两颗手雷。 “我拿烟而已。”张义淡定地拿出烟点上,一边抽一边打量屋内的环境,“都说狡兔三窟,徐处长这处住宅,估计局里都不知道吧?” “你不用套我话。”徐业道冷笑一声,“告诉你又何妨?我在晋升少将处长前,上过一年中央军校高级培训班,那个时候就住在这里。把门关上。” 张义顺从地将门闩插上,然后坐到他对面的沙发上,看着他说: “你约我来,就是为了显摆你的履历资格?” “是又如何?我干这一行的时候,你还是屁都不懂的警校学生,老子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都多,所以别在我面前耍什么招!” 见张义没有直接动手的意思,徐业道稍微松了口气,此刻他已经百分百笃定张义心里有鬼,否则就算自己说破天他也不会相信,更不会来。只有做过的人,才会担心留下证据。 他心里冷笑,面上却装出一副坦诚的样子: “老弟,你我都是体面人,我想我们可以开诚布公地谈一谈。说说吧,你到底是红党,还是通红,从什么时候开始为他们工作的?” 张义心里暗笑,果然是想套自己话,他一脸茫然地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放着党国给的高官厚禄不要,去投奔红党,我有那么蠢么?” 见张义不接招,徐业道表情有些难堪,冷哼一声说: “别演戏了,你心里明白,我和那个红匪嫌疑人陈敬饶没有任何关系,那些鬼把戏肯定是你们的人搞出来的。” “这个名字我也是今天才听说,他不是黑市掮客吗?据说和徐太太关系不错。”张义又巧妙地把球踢了过去。 “只是生意往来罢了,这事我一点都不知情。” “这不就是了?如果这个人真是红党,他潜伏在太太圈里,很可能是为了伺机窃取情报,万一嫂夫人不留神,说点什么不该说的.” “够了!”徐业道恼羞成怒,“还是说说你的事吧。” “我?我有什么事?”张义耸耸肩,一脸从容,“如果徐处长真有什么对我不利的罪证,不妨拿出来,让我好好学习一下,也便于检查对照,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嘛!” 徐业道笑了:“你觉得我有那么傻?会这么轻易将证据给你?” 说着,他从沙发上起身,看似随意地走到墙角的唱片机前,关掉了音乐,拿起一个茶杯问:“喝点什么?” “不必了。” “怕我下毒?呵呵。” 徐业道看了他一眼,自顾自给自己泡了杯茶,一边呼呼地吹着杯口的热气儿,一边说,“除了金小宇,你应该还有一个同伙吧?不,是两个,或许更多。 一个帮忙传递金小宇暴露的消息,另外的人趁机绑架了陈敬饶,在他家里布置了电台、情报,如此一来,只要陈敬饶一消失,就可以坐实他红党的身份,成为攻击我的最佳武器,再给我按上通红的罪名,就可以完美掩护你了,可谓一箭双雕。高,浑然天成,事半功效。” 张义心中一震,不想徐业道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不动声色地说: “故事很精彩,徐处长你也是煞费苦心了,可事实却不是这样。对了,有些事你估计还不知道吧?” “什么?” “金小宇在注射‘吐真剂’后招供,那个所谓的031是你,这可是他亲口说的,毛主任亲自做的审讯。” “嗯?”徐业道一愣,随即恍然大悟,怪不得戴老板接完电话后,对自己的态度急转直下,还安排人跟踪监视自己。 他的脸色瞬间阴沉了几分。 此刻他有些后悔直接甩开了督查室的暗哨,局里不会以为自己身份暴露畏罪潜逃了吧? 不过想到戴老板给自己的一天时间还未到,局里暂时不会采取行动,他又松了口气,只要在约定的时间内拿到张义通红的证据,他就可以反戈一击,彻底洗白自己。 这么想着,他微不可察地瞥了一眼留声机,问:“平时喜欢听唱片吗?” “我可没有徐处长这么有生活情趣。” 徐业道干笑两声,正准备说什么,这时,突然响起敲门声。 他立刻警觉地将手枪对准张义:“你还带了帮手?” “你想多了。”张义不屑一笑,“不会是你的同伙吧?” 他盯着张义看了几眼,见他不像说谎,枪口一点,警告说:“别出声。” 然后他小心翼翼地走到门后倾听起来,他有些疑惑,这个时候,谁会来敲门。 顷刻,敲门声再次响起。 徐业道终于忍不住了,高声问了一句: “谁?” “我,房东。”门外清晰地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徐业道把枪收起,开了门出去,谨慎地掩上了门。 外面站着一个戴礼帽穿长杉的中年男人,一手提着一个灰扑扑的公文包,一手拿着几分租赁合同,见徐业道出来,率先说: “你是王先生?这房子很久没人住了,我看见灯亮着,还以为遭贼了呢。” “你是谁?原来的房东呢?”徐业道一脸警惕,这处房子是他用假证件租的,面前的男子他根本不认识。 “我表哥有事回老家了,这摊子买卖暂时交给我打理。” 趁二人在门口说话之际,张义悄无声息地走到唱片机旁,只见唱片机背后被掏了一个大洞,里面躺在一部正在运转的袖珍录音机,忠实地记录着它听到的一切。 他心下冷笑一声,又不动声色地坐了回去。 徐业道打发了房东,回来时,张义正坐在沙发上抽着烟。 他仔细打量了张义几眼,说:“行了,说罢。” 张义一脸不解:“说什么?” “哼,有些事,赖是赖不过去的,弄不好还会越赖越被动。现在就只有咱们两人,又没有人偷听,你和我说句实话,什么时候加入那边的?” 张义反问:“这话不应该我问你吗?徐处长,你深藏得太好了,要不是金小宇供出你,我打死都不敢相信你竟然是031。现在证据确凿,赖是赖不过去的,还不如早点承认下来。” 顿了顿,他又说:“这样吧,不如你和我一起回局里见戴老板,化被动为主动,只要你供出你的上线下线,签下自白书,老板说不定顾念旧情,放你一马也说不定。” 徐业道气结,吼道:“你个混蛋,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真以为我没有证据?” “什么证据?” “有人在陈敬饶家里留下了指纹和脚印。”说这话时,徐业道仔细观察着张义的神情。 张义皱眉:“你不是说不认识陈敬饶吗?怎么知道他住哪里的?再说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戴老板告诉我的,他给督查室下达命令时,我刚好在现场。”徐业道的语气里充满了得意,“事后,我去了一趟哪里,结果大有收获。” 张义哑然失笑,故意不动声色地问:“难道是我的指纹和脚印?” “不错,我做了对比.就是你的。”徐业道说得很笃定。 张义马上声明:“徐处长,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即便要嫁祸我,也要提前做好功课吧,你也太急功近利了.不说我压根就不认识这个陈敬饶,不知道他住哪里,就说督查室搜查他家的时间段,我正在审讯金小宇呢,何处长毛主任都可以作证,我分身乏术啊,你这种谎言一戳即破。” “你!”见张义不上当,徐业道恼羞成怒,瞪着赤红的眸子,将枪口抵在他头上,“最后问你一遍,说还是不说?” 另一边,房东表弟告别了徐业道后,从公寓楼出来,四下看了看,转身进了南洋咖啡店对面的电话亭。 局本部督查室,贾副官正焦急地等着电话,今天一天督查室的人都在到处找徐业道,可这家伙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这时,电话响了,他一把抓起:“喂?” 一个陌生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请问是贾先生吗?” “你是?” “这儿是南洋咖啡店,有一个姓张的先生拜托我转告您,他说今天有个姓徐的先生约他在附近的逸庐公寓见面。还有,他今天看见了一位姓郑的老朋友,对方也发现了他,但没有说话。张先生说,这位郑先生估计和徐先生也有生意上的往来。” “我知道了,谢谢,方便留下姓名吗?” “我就是个路人,张先生给了我100元我才答应帮他打这个电话的。”说着,挂断了电话。 听着对面传来嘟嘟的声音,贾副官面无表情扣下听筒,但他的心情却没有脸上那么平静,虽然对方说得不明不白,但他听懂了。 姓徐的先生分明指的是徐业道,他约张义见面干嘛? 姓郑的老朋友?难道是局里的叛徒郑呼和? 他和徐业道有联系,难道徐业道真是031,那个一直潜伏在局里的红党卧底? 这么想着,他立刻向戴春风的办公室走去。 “局座,发现徐业道了。” “他在哪里?” “南洋咖啡店附近的逸庐公寓。” “他在哪里做什么?” “是张副处长找人打来的电话,说徐业道约见他,还说郑呼和也在附近露面了。” “他们接头了?”戴春风表情凝重。 “这个还不确定。”贾副官摇摇头,马上请示道:“属下现在带人赶过去?” 戴春风暗忖片刻,沉声说:“抓人,将他带回来,我要亲自审。” “是。” 这边,徐业道早已失去了耐心,他用抢指着张义的头,将张义腰间的手枪缴了,愤恨地说: “你个王八蛋,害死我了,今天你要是不招供,就别想活着从这里走出去。” “徐处长,何以至此?!你让我招供什么?我还是那句话,你现在跟我回去,到戴老板面前将事情说清楚,一切还有回旋余地。不然,等局里抓到的你同党,一切就都晚了,想想你的老婆孩子。” 徐业道脸色铁青,吼道:“王八蛋,事情到了如今这个地步,老子明确告诉你,现在你不承认也得承认!红党这顶帽子谁戴都可以,反正不能是我。没有证据是吧?你现在落到了我手上,我想要什么证据搞不出来?别忘了我是干什么的,现在我就可以伪造一份你通红的证据。” “老徐,别激动,你这是何必呢?” “我一点都不激动,只要你老兄吃点辛苦,承认自己是红党,我保证不为难你,甚至可以马上放你走。” “你当我是傻子不成?我真要按你说的做了,那可真就跳进长江也洗不清了。” “我徐某人对天发誓,说到做到。” 张义看着他,不说话。 见张义不信,他冷笑一声,继续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在你来之前,我确实在想怎么拿到你的口供,再将你杀死。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只要你承认自己的身份,我保证放你一马。口供换性命,公平交易。” “这又是为什么呢?” “我指望你替我留条后路。” “什么意思?” “自古以来成王败寇,你我心里清楚日本人已是日薄西山,以后谁坐江山还不一定呢,万一红党取得天下,希望你能记得是我今天放了你一马。” “徐处长倒是高瞻远瞩,以后无论江山易主、春秋换代,自己都能立于不败之地,可这种言论,真的合适吗?” “少废话,做就做,不做大家一起死。” 这时,公寓楼下突然响起几声急促的刹车声。 (本章完) 第456章 录音的原理(下) 第456章 录音的原理(下) 听到刹车声,徐业道吓了一跳,一把扯住张义的衣领后颈,用枪抵着他的头,一边将他往窗口处推,一边质问: “你叫的人?” “想多了,我一直在你的视线中,去哪里叫人?该不会是徐处长你哪里漏风了吧?” “放屁,我这里谁也不知道。” 张义盯着他:“电话也没打过?” 徐业道想了想,脸色顿时一沉,他确实用家里的电话机打过电话,一个打给黑道的人,一个打给黄队长,除半夜打给张义那个电话用的是外面的公用电话外,刚才打到咖啡店对面的,同样用的是家里的电话。 不是张义通风报信,那会是谁也? 黑道的那位头目是他从监狱捞出来的,不说还欠着自己的救命之恩未报,他也没那么快知道自己出事的消息,那剩下的就只有黄队长了。 难道这厮将自己卖了? 思及至此,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慢慢将窗户打开,敢耍招,我马上毙了你。”徐业道低吼着,将张义押到窗后。 张义没说话,顺从地将窗户打开一条缝隙,向外望去,只见楼下多了两辆黑色轿车,贾副官正在给几个身着各色便衣的特务下达搜查命令。 “来抓你的,老徐,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这话也是我想说给你的。”徐业道冷笑两声,“我现在就可以毙了你。” “罪名呢?” “通红。” “空口无凭。” “证据会有的。” 张义转头看着他:“事到如今,你这又是何必呢。想想看,你的同伙金小宇虽然死了,可还有一个陈敬饶,没准儿他已经泡着热水澡,喝着咖啡,开始和局里讨价还价了,他要是招了,你可就真没有.” “打住!”不等张义说完,徐业道愤怒地打断他,突然发疯似地举起枪柄,朝他脑袋上狠狠砸了下去。 张义生生挨了一下,然后趁机一把抓住他的手,搏斗中朝天板扣动了扳机。 “砰” 路人的行人听见公寓里有枪声响起,纷纷尖叫着像没头苍蝇似的四处逃窜,街上一片大乱。 听见楼上枪声骤起,楼下的便衣纷纷向楼上冲去。 见此情形,徐业道一下子急了,瞪着布满红血丝的眸子,用力将枪口扳向张义,张义一只手平民握住枪管,另一只手倏地一甩,手里瞬时多了一枚刀片,猛地划向徐业道握枪的手。 徐业道着急一闪,“砰”又是一枪,子弹擦着张义的头皮飞过,震得他耳鼓生疼,但此刻他却顾不得那么多,不退反进,刀片划破徐业道手背的同时,一记左勾拳狠狠砸在他的腮帮子上。 徐业道毫无防备地吃了这极度用力的一拳,被打得头脑发蒙,砰地一声撞在窗棂上,张义得势不饶人,扑上去一把钳抓枪管,抡起右拳又狠狠地揍了上去。 他的拳头冷静而有力,每一拳下去都带着一股血雾,直到将徐业道打倒在地。 此刻门外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张义心知是督查室的人到了,立刻冲着外面大喊一声:“我是张义,都别进来,姓徐的有手雷。” 说话间,他一把扯过徐业道的枪,对着大门就是两枪。 “砰砰” 一个便衣正蹲在门口侧耳倾听,倏地一颗子弹打穿了他的腿,血溅得满门都是,疼得他呲牙咧嘴。 另一个埋伏在拐角的便衣冲过去,拼命地把他拽了回去。 屋内,徐业道的脸上满是鲜血,他挣扎着想起来还手,却被张义一枪抵住了喉管,他先是将自己的手枪拿了过来,然后将对方腰间的手雷一一夺过来,这才俯下身,贴着徐业道的耳朵说: “其实你猜的很对,事情都是我们的人干的,可那又如何?” 说到这里,张义突然大吼一声:“姓徐的,你疯了不成!” 说话间,他再次对着大门开了两枪,然后快速将弹夹卸掉,擦去指纹扔到一边,然后拿出一颗手雷,打开保险栓,在手上停了几秒,往徐业道身旁一丢,毫不犹豫从窗户跳了出去。 徐业道呆若木鸡,额头上根根血管暴起,嘴唇颤抖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看着即将引爆的手雷,一张脸已苍白如纸。 此刻已顾不上其他,他咬了咬牙,拼尽全身力气挣扎着起来,一把抄起地上的手枪和弹夹,同样从窗户一跃而出。 今天注定是你死我亡的局面,张义不死,通红的黑锅他必然要背定了。 此时此刻,徐业道已彻底疯狂了,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干掉张义。 只要张义死了,口供还不是任由自己编? 门外,贾副官听到张义大吼,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想了想,他示意另一个便衣靠上去破门,便衣刚小心翼翼地靠过去,这时枪响了,一发子弹打掉了他一只耳朵,鲜血喷涌。 其他便衣见状急了,纷纷躲避着开火,瞬时,子弹将大门打成了马蜂窝。 “砰”就在大门破开的刹那,轰隆一声巨响,一团火光喷了出来,窗户一下子被掀翻了,碎玻璃哗啦啦溅了一地,硝烟弥漫,一片狼藉。 手雷爆炸了,贾副官躲在一旁,心有余悸地说: “真有手雷。” 在烟雾弥漫之际,一个便衣壮着胆子进去一看,发现视线内一个人都没有,马上向贾副官汇报:“主任,应该是跳窗逃了。” 贾副官不假思索地抽出了手枪,说:“追!” 这边,“砰”一声,徐业道像个面口袋一样,重重地摔在地上,鲜血顺着喉咙不停喷涌。 爆炸的瞬间,他从窗口一跃而出,但还是晚了,巨大的气浪从身后席卷而来,直接将他掀翻,脸上也被玻璃碎渣儿划伤了,一道鲜血顺着脸淌下来,和着之前被张义砸出的伤痕,简直惨不忍睹。 和他相比,张义的状况自然好多了,虽然从三层高楼跳下来,脚掌被坚硬的地面重重硌了一下,痛得他冷汗淋漓,但毕竟是接受过专业训练的特工,双脚落地后,他迅速膝盖微屈,就势一个翻滚,分散了部分冲击力,略作休息,已咬着牙站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徐业道,暗暗皱眉,这厮要是就这样死了,说不定会留下隐患,最好是让他死在督查室的手中。 但他真的死了吗?如果未死,落在督查室的手里,审讯中来个反戈一击,戴春风是信他说的呢,还是信自己说的? 如此同样会生出变故。 眼看督查室的人举着手枪狂奔过来,张义在心里默默做着倒计时,如果再过几秒徐业道还没有反应,他只好上去检查一番,说不定要自己动手解决了他。 电光石火的瞬间,似乎心有灵犀一般,原本鲜血淋漓、奄奄一息的徐业道竟然哀嚎一声挣扎着动了起来,估计摔得太重,他用尽了全身力气,也没能爬起来。 半响,他才颤抖着撑起头,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渍,一下就看见了张义,眼神瞬间变得凶恶起来。 他窥见张义似乎在愣神,哆嗦着抓起手枪,抬手就是一枪。 “砰” 张义早就预感到了他的动作,下意识往旁边一闪,躲开了这一枪,余光瞥见督查室的便衣由远及近,懒得再和他周旋,不顾一切地向前“逃去”。 “张义,张义!” 徐业道歇斯底里地吼着,此刻他浑身像散架了一样,疼都站不起来,眼看张义就要逃走,他立刻一边匍匐着向前爬,一边疯狂射击。 “砰砰砰” 张义刚咬牙一个纵身翻过督查室的汽车,子弹便雨点般打穿了车窗玻璃,他随手还击了一枪,便借着汽车作掩体躲藏起来。 不远处,徐业道颓丧地躺在地上,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他死死盯着张义躲藏的地方,正要往前再爬几步,突然顺着汽车底盘发现了两只脚,不由惊喜起来,他深吸一口气,双手握枪,勾着扳机的手指猛地向后扣去。 “干你娘,这下看你怎么跑!” 然而就在这时,只听一声大喊,“徐业道”,不待他反应过来,就见一个捂着耳朵手里全是血的便衣一脸狰狞地冲了过来,远远地扣下扳机,“砰”的一声,枪响了。 徐业道浑身一颤,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他不可思议地低下头,一摸脖子,只见那里被子弹打出一个血洞,鲜血汩汩地往出冒喷涌,他艰难地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但什么都说不了,最终扑通一下磕在地上。 又过了一会,见一切都恢复了平静,张义才跌跌撞撞地从汽车后面走出来,走到徐业道尸体面前,默默看了他片刻,才皱着眉头对开枪的督查室便衣说: “你怎么把他给打死了。” 便衣捂着流血的耳朵,一脸愤恨:“他是红党,不打他打谁。” “可那只是嫌疑,暂时没有确凿的证据吧?。” “他不是红党才怪,刚才对兄弟们开枪的时候,可一点都没含糊。” “好吧。”张义叹了口气。 这时候,贾副官也带人走了过来,望着地上死鱼一般的徐业道,心中一时五味杂陈。 过了一会,他看了一眼张义,沉声问: “张副处长,今天到底怎么回事?” “唉,一言难尽。”张义脸色凝重地站在对面,又叹了口气。 另外一边,郑呼和在以路人的身份打过电话后,重新回到了逸庐公寓,悄无声息地进了隔壁301房间。 督查室的人刚走,他立刻从房间出来,带着脚套手套悄然而迅速地走进了302房间,扫视了一眼房间的各个角落。 他轻手轻脚地拿起电话机看了一眼,就放了回去,随即目光落在墙角的那台唱片机上,走过去俯身看了一眼后,他笑了。 接着,他快速将唱片机内部还在运转的袖珍录音机拿出来,关上录音键,再次返回了301房间。 桌上,黑色公文包旁边同样放着两台袖珍录音机,这是他和张义定计后,特意从黑市高价买来的。 望着几台一模一样的磁带录音机,郑呼和不觉松了口气。 1888年,美国工程师奥柏林史密斯便用含有钢粉的纤维丝带记录和回放音乐,这是磁带录音机的最早探索。 但这项技术一直没有进展,直到1932年德国的一家化学公司将四氧化三铁的黑色磁性粉末和粘合剂混合在一起,涂抹在纸带上,音质才有了很大的提升。35年,德国通用电气公司在此基础上,终于开发出第一款磁带。 这年头最常见的是钢丝录音机,这种录音机通过将音频信号以磁性的方式记录在钢丝上,想要重新录制内容,必须使用消磁设备抹去原来的信号才行,这种设备他在黑市上也没有找到,原本的打算是,利用自己手里这部录音机设备来个李代桃僵,既然二者相同,事情反而简单了。 郑呼胡的脑子里有一个巨大的信息苦,风门别类储存着他所需要的知识。在需要的时候,他能快速准确地找出他需要的那部分。 此刻,他马上将徐业道住处那台录音机打开,倒带到最前面,按下播放键听了一会,忽然会心一笑,开始有条不紊地操作起来。 如此,几分钟后,随着他掐头去尾,删删补补,一份新的录音出现了。 郑呼和将装有新录音的收音机刚放回去,重新打开录音键,正蹑手蹑脚想要从大门离开,忽然听见楼道里响起脚步声。 他知道此刻若是再从大门处离开,说不定会暴露身份,便立刻猫着腰向一片狼藉的窗户处走去。 下一刻,两名便衣从大门处进来,其中一名便衣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握着枪悄悄朝窗户处挪去,猛地一转,然而那里什么都没有。 “怎么了?” “我刚才好像听到了什么动静。” “幻觉吧?刚才那手雷震得我脑瓜子现在还嗡嗡的呢。” “小心无大碍。”这人说着,犹自不放心,凑到残破的窗户处上下张望了几下。而他的正上方一方小阳台早就被炸毁了,倒是下方那处的几乎完好。 但那里除了躺着几件被爆炸物砸落在地上的衣服,其他什么都没有。 而此刻的郑呼和嘴里叼着公文包正以一个怪异的姿势撑在阳台底下,就在他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贾副官的声音远远传来: “有什么发现吗?” 见贾副官来了,站在残垣处的便衣这才离开,走过去汇报。 郑呼和心惊肉跳地爬上阳台,推开这户人家的窗户潜了进去,然后若无其事地从大门走了出去。 半个小时后,贾副官将徐业道家里搜到的录音机带回了局里。 按下播放键,一阵明亮的歌声中,“咚——咚咚咚”一长三短的敲门声响起。 随即传出徐业道很警惕的声音:“谁?” “是我,老郑。” 随即门被打开了,然后又迅速关上,声音渐不可闻。 听到这里,戴春风脸上一沉,眉头骤然拧紧。 (本章完) 第457章 录音(求月票) 第457章 录音(求月票) 不知不觉,二十几分钟时间就在录音播放中过去了。 随着贾副官按下停止键,戴春风再也抑制不住愤怒,突然“啪”地一声摔下茶杯,脸色铁青。 毛齐五和贾副官暗自一抖,知道这是戴老板真的暴怒了。 气氛凝重。 毛齐五即便没有参与之前的抓捕搜查,此刻听完录音,也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也懂得背后到底是怎么回事,却正襟危坐,不敢率先发表看法。 “贾主任,你是督查室主任,又是事情的经办人,你先说说。”沉默了一会,戴春风点了贾金楠发言。 若是平时,依照贾副官谨小慎微的秉性,或是说自己还没有考虑好,或者说一切听戴先生的,即便心里有想法,也不会说出来。 可此刻的情况不同,他现在不仅仅兼着督查室主任,还是此事的直接参与者,从跟踪侦查抓捕到搜查取得录音,悉数参与,更别说徐业道是死在自己手下人的手里。 受到戴老板点将,贾副官似乎愣了一下,又不易察觉地瞟了一眼毛齐五,这才说道: “结合张副处长之前的说辞,他在事发前曾看见过叛徒郑呼和,所以录音中的‘老郑’应该就是此人,而且敲门声三长一断,更像是约定好的暗号,他一出声,徐业道就马上出了门,对他没有丝毫防备,说明他们应该是熟人。由此可见,徐业道应该是他的同伙,是我们一直寻找的那个潜伏在局里的内鬼。” 顿了顿,他继续说:“从录音来看,他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证据,这应该是一个针对张副处长的陷阱,想让张副处长做自己的替罪羊。” 戴春风黑着脸,不置可否,想了一会,又将目光投向了毛齐五。 毛齐五没有马上说话,而是沉思了好一会儿,对着贾副官点点头,这才话入主题: “齐五赞同贾主任替罪羊的说法,徐业道身份暴露,已是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他想解此危局,无外乎上依贵人,下赖朋党,再用些偷梁换柱、暗度陈仓的办法反戈一击,但此事牵涉红党,上面轻易不会有人替他说话的,至于朋党就更不可能了,属下听过电讯处呈交的电话录音,几个处长和他的一干下属都拒绝给他提供帮助,他黔驴技穷之下,只能行暗度陈仓之计好垂死挣扎,但是.” 毛齐五卖个关子,继续说:“徐业道此人可谓处心积虑,他没有录下张副处长所谓的证据,反倒是自己说了许多居心叵测、丧心病狂的话,但属下心里却有个疑问,张义说的那些话是在不知情的状态下说的,还是他事先已经猜到徐业道要图谋不轨呢?” 在他看来,张义说的那些话可谓大义凛然,但换个角度来看,万一是他刻意为之呢? “唔?”戴春风听到这话,眼神一下就警觉起来:“可能吗?” “这就要问问张副处长了,他为什么一定要去见徐业道呢?” “他人呢?” “去医院处理伤势了。”贾副官接口说。 “通知他完了来一趟局里,确实要听一听他怎么说。”戴春风阴沉着脸起身,在地上踱了几步,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问: “徐业道的录音机是从哪里来的?是局里的吗?” 贾副官张口结舌,这个问题显然超出了他的掌控范围,只好摇头说: “卑职马上去调查。” 话音刚落,毛齐五胸有成竹地说:“此事属下倒是了解一二,局里通过美国站的关系,进口了几台最新的磁带袖珍录音机,刚才我已经打电话核实过,一部配给了党政情报处,一部配给了司法处用于审讯,还有一台在总务处,但这几台收音机都没有外借的记录,估计他是从黑市买到的。” “黑市?” “是,风闻最近有个叫孔三的家伙在黑市很活跃,什么汽车家电收音机药品,甚至是电台,他都能提供,大发横财。” “孔?” “是,据说此人是孔部长家大公子的亲信。” 戴春风冷哼一声,别看军统中统几乎垄断了果党的情报系统,但要说情报机构,可谓多如牛毛,侍从室、军令部、军事委员会、警察署等等,让他最为警惕还是陈土木等反派大员自己组建的情报机构。 而这个孔部长家的公子有模学样,这厮大学毕业后,进入财政部担任秘书,随后进入新成立的中央信托局。 37年日军占领上海后,中央信托局迁往香江,孔大公子任常务理事,主持业务,他打着为抗日搜集情报的幌子,成立了自己的情报机构,暗中却做着倒买倒卖的勾当。 因为行事嚣张不加掩饰,多次被日本驻香江领事馆情报机构侦测到他的电台信号,港英政府迫于日方的淫威,直接查处他的电台,将其驱逐出香江。 此事让孔大公子颜面尽失,马上又打着留学的幌子跑去了美国,暗中依旧做着倒买倒卖的勾当,将国外的商品倾销到国内,大到汽车机器药品,小到家电、酒水,无所不包。 戴春风目光犀利起来:“连电台都敢买卖?” “这是真的。”毛齐五继续说,“这在黑市不是秘密,他仗着孔门的关系,肆无忌惮,药品电台可以卖给自己人,也可以卖给出价高的人.甚至是敌人。” 戴春风冷笑几声,思忖道:“先把这个孔三监视起来,想办法调查一下,看看除了徐业道,还有没有什么人暗中买过这种新式收音机。 另外,将录音交给技术科对比分析一下,找曾和郑呼和共事过的人听听,确认一下到底是不是此人。 还有,让技术科的人去现场看看,做一份翔实的弹道分析。” “是。” 戴春风暗忖了一会,又问贾副官: “除了录音,还搜出其他证据了吗?” “枪支弹药、假身份证件、美元黄金。” “那个郑呼和呢?” “暂时没有找到。” “扩大范围,继续排查。” 说完这话,戴春风又坐回沙发,闭目养神起来。 见此,毛齐五和贾副官马上告辞离去。 出了办公室,毛齐五问:“徐业道是被督查室的人打死的?当时到底怎么回事?” “他有手雷,出手又狠,当时现场有些失控,我们督查室几人重伤。”贾副官语气沉重,“打死他的那枪是一个被他打穿耳朵的队员开的,只是私人恩怨。” 毛齐五很意外:“当时张义在做什么?” “他为了躲避手雷跳下了楼,接着又被徐业道追杀,开那一枪的时候他刚好躲在汽车后面。” 毛齐五无言以对,不说金小宇的口供、在掮客陈敬饶家找到的证据,现在又有了铁证如山的录音,越来越多的证据显示徐业道就是他一直在找的那个人,难道他真误会了张义?毛齐五觉得脑子有点儿乱。 检查完膝盖腿部,张义拒绝了医生留院观察的建议,坚持回家养伤。 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他虽然受伤没那么严重,但双腿要恢复完全,也要休养几天。 黄包车匀速行驶着,初春的风暖暖地拂面而过,空气里带着泥土和幽幽的香。 想到一个小时前和徐业道斗智斗勇的场景,张义心情依然难以平静。 徐业道死了,针对自己的怀疑就会消逝吗? 不会,他的死,只不过为自己洗脱嫌疑赢得了短暂的信任。 毕竟信任永远都是相对的,尤其是在特工这个行当里,除了自己的眼睛和手,谁也不会轻信任何人。 他暗忖,接下来戴春风估计会找自己谈话,还好他已经想好了应对的策略,另外,他和郑呼和制定的计策还有后续。 成都,金河街。 一处幽静的别墅里,风尘仆仆赶到这里的徐太太此刻忧心忡忡。 打发走仆人,她一个人坐在房间里,眼泪婆娑。 她和徐业道结婚十多年,向来养尊处优,一想到以后要失去依靠,莫名的心慌和烦躁,甚至是害怕。 从目前的情况看,丈夫那边的问题,可能不是小事,万一丈夫锒铛入狱,她可怎么办啊。 再者,她知道自家丈夫这些年得罪的人不少,假如那些敌对势力这回见老徐失势展开报复,把气撒到自己身上,岂不拼了命把她往死里整? 这么一想,她觉得成都也不安全了。 正准备吩咐下人去帮自己订去云南的火车票,就见一个侍女走进来说: “太太,外面有两位先生求见。” “说了是什么人吗?”徐太太心里“咯噔”一下,这么快就找上门了? “他们说是老爷的下属,专门来拜见您的。” “哦。”担忧归担忧,害怕归害怕,徐太太有心不见,但她也想通过这两人探听丈夫的最新消息,却又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你去把他们请到客厅,恭敬一些。” “是。” 很快,两位商人模样打扮的中年男人被带了进来。 徐太太躲在内室,默默观察片刻后才走了出来。 “二位是?” 相视一望,徐太太更加疑惑,这两人自己根本没有丝毫印象。 “徐夫人,您好。”两个中年男人站起来打了个招呼,却不直接介绍自己,等仆人端上茶水离去后,一人才说: “我叫陈隐光,这位是林默然,我们都是老徐的战友。” 徐太太微笑颔首,心里更加郁闷,不是说是丈夫的下属吗,怎么又成了战友? “二位请坐吧。” 陈林二位道一声谢,各自坐下。 “徐夫人,实在是冒昧,在这个时候.”陈隐光的话略作停顿,“在这个关键时刻才对您说一些有关徐业道同志的真实情况。” 徐太太心里一紧,目光直视着陈隐光:“出什么事了?老徐到底怎么了?” 陈隐光叹了口气,看了一眼林默然,后者也是深深一叹,说: “老徐徐业道同志牺牲了。” 徐太太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转不动了——她目光呆滞,耳朵里嗡嗡作响。 “徐太太,节哀,我们也很难过。” “徐太太?” 见她神情呆滞,陈隐光一脸关切地问:“您没事吧?” 徐太太半天才回过神来,她眼睛睁得鼓圆,满脸的不可置信,嘴角蠕动了几下,还是一句话都没能说出来。 “徐业道同志是我党优秀的特工,是一名出色且勇敢的战士,是一名老资格的地下党员。他在黄埔军校时期就加入了组织,后受组织委派,奉命打入敌人的心脏内部,隐姓埋名.” “荒谬,这绝不可能!”徐太太浑身颤抖,耳中一片轰鸣,脸上神色更是一阵变幻,自己的丈夫是红党这条消息比他死了对她的冲击更大,这怎么可能?丈夫虽不能说对党国有多忠诚,但也不可能是红党啊。 陈隐光和林默然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谁也不说话,房间里陷入一片安静。 徐太太冷静了半响,才抬起头来,俨然换了个人一样。 她打量了二人几眼,悲伤稍纵即逝,目光里虽然还能感觉出悲伤,可那神情明显带着冷漠和几分居高临下的意味。 她双手环抱,冷笑一声: “你们弄错了吧,我丈夫是果党的人,军统的高级干部。再说了,即便他是所谓的红党,和我有什么关系?” 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但徐业道尸骨未寒,徐太太就急着做切割,陈隐光和林默然心下不齿的同时,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准备好的话一时派不上用场。 见两人沉默,徐太太冷哼一声,端起茶杯:“如果没有其他事” 见她要赶自己二人走,陈隐光和林默然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者马上起身,一脸恳切地说: “您别误会,今天来找您没别的意思。老徐同志这些年为组织做了大量工作,可谓功勋卓著,如今他牺牲了,作为他的战友,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我们一定要接回他的遗体,让他魂归所依,得到应有的安息.所以,我请求您念在夫妻一场的情分上,帮我们要回他的遗体。” 听了这番话,徐太太沉默着没说话,但表情却是有些不屑的意思,好似在说凭什么。 陈隐光、林默然二人又讨了个没趣,只能尴尬起身,提出告辞。 两人告辞出来,林默然问:“你说她会相信吗?接下来会怎么做?” 陈隐光嗤笑一声:“没想到这个女人这么势利,丈夫死了,一点都不难过。” 随即他话锋一转,指着不远处一栋坚固而美观的建筑,问:“你看那是什么地方吗?” 林默然冷笑说:“戴公馆。” 那里确实是戴春风的公馆,抗战前是日本驻西川的领事馆。 “这不就对了,这条街上到处是特务,你说他们看见两个红党拜访徐太太,会怎么想?估计要不了半个小时,消息就会飞到戴雨农的耳朵里,你说他又会怎么想?” 话毕,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本章完) 第458章 代理处长(求月票) 第458章 代理处长(求月票) 办公室中,毛齐五和贾副官正在同张义谈话,贾副官同时充当着记录员。 面对两人的询问,张义的态度相当诚恳。 谈话的气氛也很轻松,很融洽,从眼神、表情到语气、言辞无不像是平常同僚之间的聊天,又充满了公事公办的意味。 毛齐五问:“张副处长,知道今天找你来谈什么吗?” 张义答:“知道。应该是关于徐业道的事。” “能说说你为什么会去他的公寓吗?” “想听实话吗?” “当然!” “说实话,刚开始接到他的电话,我原本不想搭理的。可他在电话里面说得神神秘秘的,倒是引起了我的好奇。有金小宇的证词,说对他不怀疑那是不可能的,和他见面说不定能进一步找到他是内鬼的证据,即便不能,也要将他抓回局里接受审查。当然了,事关重大,在我获取他住处的第一时间,就想办法通知了贾主任。” 接着,张义又详细地讲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没想到啊,徐业道歇斯底里,竟然疯了,不承认自己的罪证也就罢了,还想将我变成他的替罪羊,简直丧心病狂.要不是贾主任带人早一步赶到,后果简直不可想象.” 张义脸上的表情有点儿复杂,有愤慨,有惋惜,还有些许后怕。 毛齐五蹙紧了眉头,一边回忆着录音中的内容,一边反复咀嚼着张义的说辞,顿了顿,他问: “你在电话中提到了郑呼和,当时他也在事发地?” “是啊,他应该也看到我了,不过很快就消失了,要不是急着和徐业道碰面,我肯定要先抓他。” “无巧不成书啊-——”毛齐五若有所思,继续问: “他们是接头?” 张义平静地回答道:“应该是。” 毛齐五看着他,突然笑着说:“要是你早去一会儿,说不定能看见他们接头的场景了。” 张义也跟着笑了:“可还是没有遇见,也许我的运气不好吧。” 贾副官此刻插话:“徐业道奸诈狡猾,他和郑呼和应该早就约好了,二人接完头,才告诉了张副处长自己确切的住处。” 毛齐五不置可否,笑了笑,继续问:“老弟,你说我们这位同僚,他既然已经暴露了身份,为什么不跑呢?” 张义也浅浅地笑了,没吱声。 “说说你对这事的看法,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集思广益嘛。” “说不好。” “行,那我来说说?” 毛齐五坐直身子,思忖着说,“我觉得啊,我要是徐业道——不,我现在就是徐业道,那我会怎么想呢?虽说在掮客陈敬饶家里查到了电台和情报,但我和他没有直接联系,完全可以推个一干二净,我又不知道金小宇供出了我,所以我还真不能判定我已经暴露了。我不能确定,我只是怀疑,对吧?那我躲在安全屋里做什么呢?” “搜集情报?” “有可能,所以我没有马上逃跑,而是躲在暗处观察,看看是不是有人找我,能不能绝地反杀,这叫投石问路。” “所以你认为,他最后想到的办法就是将一切嫁祸给我?” “我只能说,我要是他,我也这么干。” 张义故作轻松地说:“但愿毛主任你的判断是正确的,也幸好督查室的人来得快,才将这个潜伏在我们内部的内鬼一举拿下,要不,我身上的嫌疑就洗不掉了。” 毛齐五意味深长地笑笑,回避了张义的后半句话,答非所问地说:“现在的关键还是找到郑呼和和那个掮客陈敬饶。” 隔壁房间,戴春风坐在黑暗的办公室里,面无表情地戴着耳机听着几人的谈话,目光令人捉摸不定。 这时,桌上的电话响了。 他随手抓起,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些什么,戴春风的脸更黑了,半响,他才说: “岂有此理,马上给我抄家。” 然后“啪”一声摔断了电话。 徐业道死了,看守所所长杨再兴自然心情不错,如果没有意外,空出来的处长位置就是他杨再兴的无疑了。 当然,想要上位,自然要先拿到敲门砖。 他心情不错,但他手下的黄队长此刻却惶惶不安地到处打听情况。 一想到自己有可能被徐业道牵连,他就又恨又怕。 “所长,您现在有时间吗?”黄队长畏畏缩缩地敲开了杨再兴办公室的门。 杨再兴大概已经猜到他为何而来,对方和徐业道之间的通话录音,此刻就放在自己抽屉里呢。 “有事吗?” “所长,我.我真不是背着您,替他通风报信,实在是我人微言轻,只有唯命是从,谁知道姓徐的竟然是红党,现在他死了”黄队长越说越慌张,都快要哭出来了,“您帮帮我吧,只要您不上报,以后您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若有违抗,天打雷轰。” 杨再兴没有说话,他拉开抽屉,拿出一个牛皮纸袋,一把把它扔在黄队长面前,“打开看看吧。” 黄队长哆嗦着跪在地上打开,果然,里面是一份磁带。他惶恐得哭泣起来。 “嗤”这时就见杨再兴走过来,捡起地上的磁带,一把将它扯碎了。 黄队长愣住了。 “好了,现在证据没了,你可以安心了。” “所长,您是我的恩人,今后凡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您尽管吩咐,就算让我去死,我都不会推辞。” 杨再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呵呵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还真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做。” “所长您说。” “知道徐业道是从哪给你打的电话吗?” “应该.应该能查出来。” “那还愣着干什么?” “我去做什么?”黄队长不得要领,满脸疑惑。 “当然是去找他通红的证据。” “证据?这个,所长,据说督查室的人已经搜过了。”黄队长面露难色。 杨再兴脸色立刻沉了下来:“我要是你,现在就开始干。” 黄队长立即立正:“是,所长。” “你记住了,只要抓住重点,一击必中。” “重,重点?”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甩过来,黄队长显得有些发蒙。 “没错,重点。” 黄队长依旧不得要领,满脸疑惑,嘴里不停地嘀咕着“重点?” 杨再兴见他愚蠢的模样,不耐烦说:“你难道不懂偷梁换柱、无中生有术?他人都死了,难道还找不到证据?” 黄队长一个激灵,恍然明白了,立刻小跑着走了。 一个小时后,黄队长低调回返,一切皆在不言中。 杨再兴大喜,马上叫来秘书:“你马上找几个干练的人手去红党嫌疑人徐业道所住的公寓,给我仔细搜查。” “是。” 秘书走后,黄队长很识趣地说:“所长,那我先回去了。” “你手上还有其他事?” “没有。” “既然没事,就和我一起去一趟吧。” “是。”黄队长欣喜又忐忑,毕竟这种事见不得人,杨所长拿到所谓的证据,不会将他灭口吧? 但杨再兴可不管他怎么想,直接带着他上了自己的车,一路风风火火杀到逸庐公寓下。 不想在这里和司法处副处长阮清源不期而遇,两人都没有下车,只是简单地打了个招呼。 “阮副处长。” “杨所长。” 杨再兴猜到阮清源一定也是来搜集证据的,他暗暗一笑,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 当然了,这回阮副处长注定要扑空了。 阮清源坐在后座上,面沉如水,虽说家丑不可外扬,但随着徐业道的死,他通红的消息,已经在局本部大院里传得沸沸扬扬。 很多司法处的干部,原先为避讳,大家碰见都表现出很有距离和分寸的客气,表面上根本看不出谁是谁的人,但今天处里不少人跑来和他套起了近乎。尤其是徐业道的秘书,以前对他总是一副不卑不亢公事公办的样子,今天竟然主动上门巴结他,态度近乎谄媚。 阮副处长明白,这都是权利带来的,如果他不能坐上处长的宝座,这些不过是昙一现。 这么想着,他斜倪了杨再兴一眼:“杨所长,似乎胸有成竹啊!” 杨再兴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起了和自己坐在一起的黄队长:“黄队长,你怎么看?” 黄队长看起来很拘谨,低着头不自信地说:“据说督查室的人都搜了两遍了,真还有遗漏的证据吗?” 杨再兴暗笑这厮终于聪明了一会,配合着大声说: “那可不一定,徐业道狡诈狡猾,经营了这么久,说不定房子里有什么机关呢。” 话音刚落,就见秘书从公寓出来了,黄队长注意到他手上多了一只牛皮纸袋,这才放下心来。 “所长。” “嗯。”杨再兴打开牛皮纸袋,里面是一些信件和情报。 黄队长坐在一旁目不斜视,不用看他都知道里面是什么,因为这所有的东西都是他放进去的。 望龙门看守所什么都缺,就是不缺犯人和缴获的红党信件文件,他从仓库里挑挑选选,绞尽脑汁才让它们看上去煞有其事。 杨再兴看了几份信和情报,终于面露喜色,他思忖片刻,对阮副处长说: “副处长,倒是有些发现,等我整理出来,再向你汇报。” 阮清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等着。” 接着,便下令司机开车。 他一走,杨再兴马上说:“现在回局里,我要去见戴局长。” 秘书恭敬应下,黄队长紧跟着说:“所长,那卑职先回去了。” 说着就要去开车门。 “不和我一起去见见戴局长?这可是难得的机会。”杨再兴面带笑意打量着他。 “我差点误了您的大事,您不追究已经是很照顾我了。” “见局座的机会不是人人都有的,你可想清楚了。” “所长,我很清楚自己的位置,戴老板那么大的人物搭着梯子都够不着,您才是我的长官。” “其实你一点都不蠢。”杨再兴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在黄队长欣喜的眼神中,车子渐行渐远。 一到局本部,杨再兴并没有去找阮副处长,而是直接敲开了戴春风办公室的门。 结果,不但毛齐五和贾副官在,张义和阮副处长竟然也在,搞得他满脸尴尬。 其他几人倒还罢了,阮清源看他的眼神十分不满。 但杨再兴此刻已顾不上那么多了,硬着头皮说: “局座,我有点儿事想跟您汇报。” 戴春风一点让其他几人回避的意思都没,沉声问:“什么事?” 杨再兴不慌不忙地递上报告,一本正经地说道: “虽然徐业道死了,但他的案子疑点颇多,属下不死心,又带人去他最后住的地方仔细搜查了几遍,终于找到了他和红党之间情报交易的往来信件,现在证据确凿了。” 戴春风将信将疑,接过信件翻了翻就合上了。 他心里明白,这些人平时不声不响,现在看到处长位置空了出来,一个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但徐业道案从他接到成都方面的通报后,已经尘埃落定了。 家丑不开外扬,他下令对外宣传说徐业道是在抓铺汉奸的过程中遭遇手雷不幸遇难的,给他留个全尸,然后找个地方草草埋了,这已经算是法外开恩了。 至于葬礼,自然不能以局里的名义办。 收起文件,戴春风环顾了几人一圈,随即落在张义身上。 “我先跟你通个气,局里打算让你先打理司法处的处长。” 张义双眸圆睁,一脸诧异地说:“局座,这不合适吧?我做副处长才多久啊!” “在我这儿,从来不看资历。” “局座,属下何德何能” 戴春风摆摆手:“司法处需要一个尽职尽责的人主持工作,你虽然一直在行动处,但司法、警务处都是从行动处划出来的,你对工作并不陌生,事情就这么定了。” “.多谢局座委以重任,卑职一定竭尽所能,绝不辜负您的信任。”张义一脸谦逊,但余光观察到贾副官和毛齐五脸上没有丝毫的惊讶,显然事情早就定好了,此刻他心里明白,这何尝不是一种明升暗降呢。 “阮清源,你继续分管审讯科和狱管科。” “是。”阮清源长舒了口气。 这下最尴尬的就属杨再兴了,正当他忐忑不安时,就听戴春风继续说:“杨再兴任副处长,继续分管望龙门看守所。” “多谢局座信任!”杨再兴强颜欢笑,很显然,他心里并不痛快。 从戴春风办公室出来,看到阮清源假惺惺向张义汇报工作,他主动走到张义面前: “张处长,恭喜您了。” 张义看了看他,纠正说:“是代理处长。” 杨再兴笑着说:“一样的,都一样,总之,以后您就是我的上级了。” “大家都是为局座做事,为局里做事,以后希望大家能齐心协力。对了,也要恭喜你啊,杨副处长。” 说完这话,张义意气风发地转身走了,杨再兴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那句恭喜在他看来,真是莫大的讽刺。 (本章完) 第459章 爆炸(求月票) 第459章 爆炸(求月票) 局本部,司法处,处长办公室。 朝阳的办公室洒满了三月和煦的阳光,窗台上的盆景在办公室中央形成了一个漂亮的投影。 真皮沙发、红木办公桌、文件柜、保险箱、留声机,尽显气派,这就是张代理处长的新办公室。 此时的张代理处长,正坐在办公椅上,百无聊赖地看着报纸,心里咀嚼着这两天发生的一幕幕。 当领导远比想象中的舒服,每天办公室有人清扫,桌子有人擦,出门有司机,即便有案子,你只要吼两嗓子,自然有下面的人去办,根本不用自己再劳心费神了。 可他的情况毕竟不一样,明升暗降,又是初来乍到,处里最核心的审讯科和狱管科还把持在别人手中,轻易根本没有他插手的可能,接下来的任务主要是营救被关押的同志,自己如此境遇,真有可钻的空子吗? 想到这里,张义心头不觉一片阴霾。 这时候门被敲响了,他赶紧正襟危坐,保持了一个处长该有的威仪,整理好桌上的报纸,这才清清嗓子喊了句: “进。” 门开了,不是来汇报的处里同事,而是一个意外访客。 局代理主任秘书毛齐五。 两人相视间,都很平静,不过肯定是装出来的。毛齐五轻轻地关上了门,不请自坐,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凝视了他很久,好像根本不准备说话。 张义比他还能装,一直就没准备说话。停了一会,毛齐五才笑着说:“老弟,你的城府是越来越深了。” “这话怎么听着像骂人呢。”张义笑着说。 毛齐五摆摆手,叹了口气:“老弟,事实证明,徐业道才是隐藏在局里的内鬼。以前的事,我是错了,我向你道歉。” “别别别,我可不敢当,只要以后别再怀疑我,就行啦。” 张义深感欣慰的样子,脸上扬起一个笑容。说完,他才问: “毛大主任,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有何指教?” 毛齐五浅浅地笑了笑,敲门声又响了。 “进来。” 张义见毛齐五头也不回,似乎知道是谁要来。 门开了,进来的是一个年轻清秀的中尉秘书,他望着张义,讨好地笑了笑。 张义正疑惑间,毛齐五一指秘书: “这是刘秘书,以前跟着徐业道,局里经过调查,他和姓徐的那些事并没有牵扯,秘书处人手紧张,就继续留用了。他对这里的情况很熟悉,正好担任你的助手,协助你的工作。” 刘秘书恭敬地敬了一礼:“张处长。” 张义回过神来,朝他笑了笑。以协助之名,行监视之实,这是见惯不怪的老伎俩了。 看破不说破,于是笑着说: “行,既然是毛大主任的一番好意,我就却之不恭了。” 见目的达成,毛齐五点点头,站起来说: “眼下最要紧的,还是那批犯人,老板的意思是要在四一之前消灭的干干净净,张处长要费心了。” “好,我知道了。”张义慎重点了点头,他何尝不知这又是一种考验呢。 毛齐五一走,刘秘书马上像狗皮膏药一样贴上来: “处座,以后我就为您服务了,所有的勤杂事务您交给我就行了。千万别拿我当外人,任何事您都可以告诉我,保证处理得妥妥当当。” 面对刘秘书的献殷勤,张义毫无反应。 对方不识趣地继续说着:“阮副处长提议今晚为您举行接风宴,您看?” 张义有些意外,本想直接拒绝,但转念一想,这未尝不是一个近距离观察了解处里人事关系的机会,正好看看这些处里分属不同山头、圈子的同僚是何脾气秉性,于是便问: “都邀请了哪些人?” “阮副处长,杨副处长,还有几个科长。” “行,你看看办吧。” “好的,您放心,一切由我来安排。”刘秘书恭敬应下,顿了顿,又说: “您看山城大酒店怎么样?那边包厢非常紧张,需要提前打电话预定。” “山城大酒店?” “是,阮副处长的意思是,地点选在山城大酒店的贵宾厅,每人二千元的标准,那里提供一种进口的威士忌,说是杨副处长喜欢那种口味。” 每日两千元的标准?张义听得咋舌,这些人倒是会享受,即便是法币,这一顿饭估计都要吃掉普通老百姓几十年的血汗钱。 但这年头向来都是前方吃紧,后方紧吃,宴席泛滥,他也见惯不怪了,看了刘秘书一眼,笑着问: “你只关心阮副处长和杨副处长喜欢的口味,怎么就不问问我喜欢什么呢?” “处座,您.”刘秘书马上惶恐地掏出一个笔记本。 张义只是笑而不语地看着他,刘秘书被他看得发怵,只能尴尬地替自己圆场: “卑职疏漏,处座您喜欢什么,还请示下,卑职马上和酒店那边沟通。” “你觉得我喜欢什么?” “这”刘秘书干笑两声,张口结舌不知如何回答。 “你不是徐业道的秘书吗?以前怎么安排的,现在就怎么安排?嗯?你去吧。” “.是。”刘秘书满头雾水地应下,连忙退了出去。 “又是一个不好伺候的主!” 离开张义办公室,刘秘书一边走,一边暗自腹诽着。 这两天,随着徐业道的垮台,他的人生之路也经历了大起大落,简直悲喜两重天。 想当初,贵为处长秘书,他跟随在处长左右,每天有看不尽的笑脸,听不完的好话,吃不完的美味,家里也是人来人往、宾朋满座。 可是,随着徐业道身死,又传出他是红党,突然间,一切都归于平静,那些过去围着自己转的同学、朋友、同僚、老乡,一个个忽然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惶恐不安的刘秘书马上像哈巴狗一样摇尾乞怜找上了阮副处长,结果话都没说几句,他费心费力搜集的徐业道的黑材料都没有递上去,就被轰了出来。 这下,刘秘书更恐惧了。 他像一只蜗牛一样在办公室蜷缩了一天,最后抱着破釜沉舟的心态,肉疼地将自己这两年存下的几根小黄鱼全部献给了毛主任的侄儿,只为求一个见面申诉的机会。 然而,接下来的事,出乎意料的顺利。 毛主任亲切地接见了他,嘘寒问暖不说,还赋予了他一项秘密任务。 平心而论,这项任务非常危险,一个不慎就可能粉身碎骨,他心里自然恐惧异常,不过他心里一再提醒自己,不过多危险的事,既然是毛主任交代的,便一定要用心做好。 而且,有一点他特别感到庆幸,也特别充满自信——任务虽然危险,但因此能靠上毛主任,说到底还是赚了。 只要完成毛主任交代的任务,还能亏待了自己不成? 这么想着,刘秘书精神抖擞地向着“漱庐”走去。 推开一间办公室的门,早有一个满脑肥肠的商人等着。 彼此都是熟人,商人也不多加寒暄,直接说: “刘秘书,酒店新进了一批上好的狮峰龙井,都是专供委员长府邸的特品,要不给你弄点?” 刘秘书笑笑说:“算了,你那专供的茶叶价格不便宜,我一个小秘书可无福消受。” 商人也笑了:“这有什么喝不起的,一斤茶叶不过几千块,还抵不上半桌饭钱。前几天,小毛秘书招待客人,不也带了两斤走。” 刘秘书犹豫了,但心里像猫爪一样。他的身份自然比不上小毛秘书,再者,新处长明显是个不好伺候的,在没有熟悉他的秉性之前,自然不好这么明目张胆的伸手。 不过想到好不容易存下的小黄鱼都敬献给了毛秘书,贪婪还是战胜了理智,笑了笑说: “那就来一斤?” 商人点点头,会心一笑,又递上了一份餐饮酒水清单。 山城大酒店名义上是果党政府西迁后在一家招待所的基础上改建的,名义是归山城政府主管,其实早就搞了承包经营,而且很多项目诸如餐饮、客房、舞厅、茶室等,都分给了关系户,再由这些关系户找人来打理。能在山城大酒店搞承包的人,大多是某个市长、局长之类山城要员的关系人,有的甚至背倚着更上一级某位权势领导,承包的目的自然不是为了提高服务,而是让这些关系人能名正言顺地多捞点好处。 比如面前这位商人,就是吴市长家的远房亲戚。他口中的那个所谓高档茶叶,标价几千块一斤,实际连几百块都不到,但这些茶叶的销量却出奇的好,买茶的人自然不是傻子,因为根本不用自己的钱,说白了,茶叶落在签单人腰包里,费用自然算在餐费里公款报销。 这位商人急吼吼地找上门来,自然是看中了刘秘书手中的签单权。别看他只是一个小秘书,平常跟在处长后面屁颠屁颠的,好像没有什么实权,其实却是各大饭店、娱乐场所竞相追逐、逢迎的对象。 按照规定,像张义这种处级官员,无论接待什么样的客人,吃喝玩乐直到礼品都可以由总务公款买单,而且不拘档次、不限数额、不挑地点,消费完了只要签个字,到时候店家把单子直接拿到总务处领钱就是。 至于说总务处会不会给钱,压根不存在这个问题,坐在牌桌上,你就得遵守游戏规则。再者,打狗还得看主人,你难为了这些人,他们背后的要员有的是办法收拾你。 一般来说,只有领导才有签字报销的权利,但事实上,但凡有签字权的领导,一般都不会在消费单上签字。 一来,这边宾客酒足饭饱谈笑风生,那边把账单递上来让你给钱或者签字,多大煞风景。再者,哪个领导愿意在吃饭消费的事情上落下把柄,所以,签字权自然就顺其自然落在了秘书手上。 刘秘书跟着徐业道的时候,经常就有这种机会,常常利用这种特权,为自己谋些私利,经常从一些饭店往家里拿烟酒茶。 当然,这种现象,在他看来,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不过是一种潜规则罢了。 此刻他拿着菜单,尽挑贵的点:“这个什么轩尼xo来两瓶,燕窝鱼翅每个人来一份.” 局里的宴请的标准因客人身份和请客动机,分为几种档次,一般的标准,通常放在一般饭店或者局本部餐厅,每客两百元,喝渝酒或者庐州大曲酒一类的国酒。好一些的,就放在山城大酒店,五百元或者一千二千一位,喝五粮液或者允丰正黄酒,或者外国的红酒洋酒。 今天是替新处长接风,自然要敞开了点,什么好上什么。 随着刘秘书嘴唇上下翻飞,商人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浓。 傍晚,华灯初上,山城饭店灯火辉煌,穿着光鲜亮丽的达官贵人、名媛淑女进进出出,一派歌舞升平。 两个副处长带着几个科长提前毕恭毕敬地等待在门外,不管心里怎么想,新处长新官上任,该给的面子必须给。 过了一会儿,张义的汽车到了。 除了阮副处长和杨再兴等打过交道的几人,审讯科和狱管科、司法科科长都是生面孔,阮副处长一一替张义引荐,做了自我介绍,履行了敬礼握手问好程序,然后直接向包间走去。 山城大酒店刚换了厨师,据说大厨是从大使馆高价挖来的,中式大厨则是专门从北平找来的御厨后人。 二千元一客,自然是中西并举,什么法国牛排、马来血燕、扬子鳗鱼,美味佳肴应有尽有,这档次都能和戴老板家的私宴一较上下了,让张义大开眼界。 他心情不好,胃口也受到影响,当了半个食客半个看客。 阮副处长、杨再兴因为职务和权利的关系,不乏享受这种宴席的机会,自然神态自若宠辱不惊。 只有几个科长,平时大些的场面阵势见也见过,可像如此高规格的宴席也是很少参与,目光里频频流露出惊讶之色。特别是那个司法科科长赖国民,居然一口喝下了大半玻璃杯进口洋酒,还一个劲皱着眉头喊太酸没滋味,看得杨再兴直骂“土包子”。 赖国民不以为然,反而大咧咧地笑道:“反正不钱,不喝白不喝。” 这幅无赖架势,真不好让人说什么。 见张义多看了此人几眼,阮副处长小声介绍说: “赖科长是从那边过来的,为表忠心连名字都改了。” 那边自然指的是宝塔山。 听说此人是叛徒出身,张义便留心上了:“老兄你的人?” 阮副处长摇头:“老板从长安调过来的。” 张义恍然,戴老板经常在局业务会议上说,“对付红党的最有效办法,就是让红党(叛徒)去对付红党”,所以局里,尤其是党政情报处和特种问题研究所有不少红党叛徒。 这个赖国民过去是边区政府的干部,因为吃不了苦,逃到长安被军统逮捕,叛变后在长安拘留所专门从事搜集有关打入边区的材料,后来被借调到司法处,又专门负责审讯被捕的红党和嫌疑人,如今晋升成了司法科科长。 张义和阮清源的目光很隐晦,但赖国民还是注意到了,他马上起身,给自己满满倒了一杯,举杯到张义面前: “张处长,以后还请您多多照顾。” 此人三十多岁,体态颇丰,圆乎乎的一张胖脸满是油脂和粉刺,头发却梳理得一丝不苟,看起来有些猥琐滑稽。 张义看了他一眼,谦逊道:“我刚来,两眼一抹黑,恐怕以后要经常麻烦赖科长才是。” 说着,举杯和他碰了一下,张义轻轻抿了一口,赖国民一口气干了,笑着说: “您别跟我客气,有事尽管吩咐。” 说着,他又给自己满上,转过来敬杨再兴。 杨再兴今晚心情更不佳,频频举杯,几瓶酒下去,此刻已是脸红如染,看着赖国民,却是大着舌头来了一句: “我刚才听阮副处长说,你是红党转变人员?” “是。”赖国民脸色一变,脸上的粉刺抖了抖。 “行了,杨副处长喝醉了,赖副科长别往心里去。”张义接过话头,温声说,“不过既然说到你的身份,张某心中一直有个疑问,不知你能否替我解惑?” “处座您说。” 听到这里,几个喝得舌头发直,看人眼神恍惚的科长也凝神聆听起来。 “也算是老生常谈吧,我疑惑的是,局里先后派了那么多勇士,前赴后继尝试各种办法打入宝塔山,但基本都是一去不复返,难道边区真是铜墙铁壁,就进不去?” “你说这个啊”赖国民松了口气,眉眼一闪,“说难也难,说易也易。” “哦,这话怎么说?”张义装作感兴趣的样子。 赖国民把玩着酒杯,沉吟少许,说:“难是检查不严而清查历史严,不易立足。易是凡是不急于求成,准备长期埋伏,有取信于人的证明,去后极力伪装进步,不马上活动,还是容易取得信任的。”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是若有所思。 “原来如此。”张义感叹一声,“既然回到了党国怀抱,希望你以后能全心全意效忠戴先生、委员长,戳力奋勇,再建新功!” “是。卑职当尽全力,效忠党国,如违誓言,天打雷劈。”赖国民放下酒杯,恭敬地敬了一礼。 轰-—— 话音刚落,远处隐隐地传来一阵爆炸声。也许是夜深了,声音听得特别清楚。所有人都被惊得醒了酒,愣在哪里。 (本章完) 第460章 勘察(求月票) 第460章 勘察(求月票) “是。卑职当尽全力,效忠党国,如违誓言,天打雷劈。”赖国民放下酒杯,恭敬地敬了一礼。 轰-—— 话音刚落,远处隐隐地传来一阵爆炸声。也许是夜深了,声音听得特别清楚。所有人都被惊得醒了酒,愣在那里。 抱着胡蝶睡觉的戴春风也被爆炸声惊醒,“呼”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顾不上他想,他立刻赤着脚向客厅的电话机奔去。 就在这时,电话却先一步响了起来,铃铃铃,像催命似的。 戴春风一把将电话接起来,在听见里面说了句什么之后,一下子愣住了: “你说什么?陆军医院总仓库爆炸了?” 挂了电话,他立刻派外勤赶往陆军医院仓库。 然而,这时,电话再次响起了起来。 他一把抓起电话,只听了一句,就脸色骤变,握紧拳头,在桌上猛地一砸,骂了一声“娘希匹”,他满脸的杀气让穿着睡衣刚走到客厅的胡蝶脸色煞白,一动不动地杵在那里。 “我要去一趟委员长办公室,你早点休息吧!” 面无表情地丢下这句话,戴春风就着急忙慌地离开了。 陆军医院总仓库内火光冲天,人们像没头的苍蝇被逃生的人流裹挟着四处乱撞,火大生风,熊熊燃烧的大火发出震耳欲聋的呼啸声,与建筑物的爆炸声连成一片,覆盖了整个仓库的上空,淹没了人们的哭喊声、哀嚎声。 行动处处长何志远带着几个特务赶到现场的时候,仓库外已站满了荷枪实弹的卫戍区宪兵,他问了几句,这些人也说不清到底是什么原因引起爆炸的,只好继续向火势中心走去,这时就见几个灰头土脸的救火队员骂骂咧咧正往外走。 何志远拦下其中一个,问道:“怎么不去救火?” “火太大救不了,现在只能将周边的住户疏散了。” 何志远心下一沉,继续问:“什么原因导致的爆炸,知道吗?” “你问我,我问谁?你谁啊?”这人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怎么说话呢?”一个特务不忿,就要上前扭住此人,何志远摆摆手,看到不远处隐隐有个中年男子趴在地上嚎啕大哭,忙走上去问: “我是军统局的,什么原因导致爆炸的,你知道吗?” 中年男人如丧考妣,像没听到他的话一样,哆嗦着嘴巴:“完了,全完了,几百箱药品全完了” “有人员伤亡吗?” “没了,死了,都死了。” 何志远脸色一黑,他预感到,这次爆炸必然不同寻常,很可能是人为的,他下令封锁现场后,迅速向局里赶去。 一脸微醺的张义接到通知赶到局本部会议室时,各个处的处长都已经赶到,偌大的会议室里,虽然齐刷刷坐了十几个人,却鸦雀无声,他连忙找了个最下首的位子坐下。 很快,戴春风一脸铁青地拿着一份文件走了进来,问:“到齐了吧?” 他走进来后,门立刻被门外的卫兵关上了,会议室气氛凝重。 戴春风走到中间的椅子上坐下,冷冷扫视了一圈,沉声说: “刚才的爆炸声惊动了大半个城,都听到了吧?” “听到了,谁干的?” “日本间谍?” 窃窃私语声刚起,就被戴春风一个冷冽的眼神止住。 他冷哼一声,重重一拍桌子:“我再告诉诸位一个坏消息,就在爆炸发生的同一时间,有人潜入总统府保密室,窃走了一封绝密文件,娘希匹,简直是奇耻大辱。” 不知是睡眠不足,还是压力太大,戴春风的眼睛有些发红。他酸涩地眨了眨眼睛,继续说: “老头子责令三天时间查出真相,不然提头来见。哼,日谍一旦拿到文件,马上就会去找美国人对峙,到时候轮椅上的老头子就会愤怒地站起来,说我们中国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哼,委员长颜面尽失,我戴某人第一个倒霉,在座的一个也跑不掉。” 戴春风面无表情,不怒自威的声音听上去很平静,却让在座的不寒而栗,感觉到无形的压力袭面而来。 毛齐五小心问:“戴先生,不知丢失了什么文件?” 戴春风扫视了一下屏息等待的众人,才继续说: “军火购买合同,和美国人签署的军火协议。” 在他简要的解说中,众人终于弄清楚了协议的内容。 37年抗战全面爆发后,果党政府在美国采购军用物资,但受美国《中立法》武器禁运等条款限制以及美国对远东局势消极立场影响,中方能买到的主要是非武器类物资。 39年欧战爆发后,美国军火禁运政策开始转变。40年,汪填海傀儡政权建立,美国政府主张加强对山城国民政府援助的主张渐占了上风,但美国同样是日本钢铁军火石油等战略物资的供应商,出于各种利益考量,这一主张并没有落实。 直到今天3月11日,美国国会通过并经总统罗斯福签署《租借法案》。 此法案授权美国可批准为任何国家政府生产防御物资,并向其“出售、划拨、交换、租借”防御物资,中国也在受援国之内。 得到这一消息后,国民政府立刻委派宋部长为全权代表,在美国设立国防供应公司,负责相关事宜。 这个法案,可以说为中美之间大规模军火交易奠定了基础,但谁承想,刚达成的秘密协议,就被人窃取了。 解释完,戴春风将目光看向情报处长杨荣: “情报处怎么说?” 杨荣只觉头皮麻烦,沉默了一会,才硬着头皮说: “局座,最近一段时间,根本就没有日本间谍任何可疑活动的报告,证明我们在戴先生的带领下,打击有效!” “没有可疑活动报告?这一点最为可疑。你认为日本间谍会乖乖地等着什么都不做吗?那隔三差五的大轰炸就又如何解释?” 杨荣惭愧地低下头去,不知道说什么。 “行动处。” 何志远一个激灵,连忙说:“属下刚从爆炸现场回来,陆军医院仓库损失严重” 戴春风怒喝一声:“我问的是这个吗?” 何志远怯懦地回答说:“总统府的事我也是刚得知,现在就派人过去。” “贼去才关门——晚了!”戴春风冷哼一声,“破不了案,你罪责难逃,而且是首当其冲。” 这话倒没有冤枉何志远,行动处主管行动工作,除了领导全国各地的行动总队、大队等,还负责指导军统特务团和委员长侍从室特别警卫组的工作,总统府外围的保卫工作就是由行动处特务总队负责的,现在混进去了间谍,他自然责无旁贷。 “电讯处呢?”戴春风又将目光扫向魏大明。 魏大明连忙说:“局座,电讯处侦听科今日发现了两组不明电波,我们已经成功监听、截获,相信很快就可以侦测到电台方位。” “很快是多久?一分钟?还是一天?” 魏大明沉默了。 戴春风冷哼一声,拍着桌子说:“一群饭桶,我能指望你们做什么?养军千日用兵一时,你们倒好,一出事,一问三不知,再这样下去,我看军统局解散得了。” 众人噤若寒蝉,谁也不敢说话。 见戴老板真的生气了,许久未开口的毛齐五此刻说道: “戴先生,息怒,现在还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是不是先布置一下后续的侦查工作?” “当然,我也理解诸位的难处。” 戴春风叹息一声,忽然话锋一转,口气温和了些许,“当务之急还是破案.”他思忖了一会,开口吩咐道,“今晚的事明显是敌人声东击西的诡计,陆军医院的爆炸案要查,但关键还是总统府窃密案,我们不能让老头子对我们的能力失去信心,所以此案必破。日本间谍本事再大,难道还能飞天遁地不成?” 毛齐五马上附和:“局座一语中的,总统府戒备森严,普通人想靠近都不能,更别说潜入保密室了,想做到万无一失,必然有人里应外合内鬼,肯定错不了。” “不会吧?难道是侍从室警卫出了问题?”何志远愕然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可要把他和行动处当傻逼给坑惨了。 杨荣同情地看了他一眼,阴仄仄说:“何处长,别忘了,汪填海汪副总裁虽然叛逃了,可他也给咱们埋了不少雷。” 张义坐在座位上认真听着几人的发言,和其他人相比,他倒是显得很振奋,不过他如今负责司法处,调查案子却轮不到他,不过几人说的内鬼,他倒是认可,有时候盗贼或者骗子其实并不高明,屡屡成功的诀窍在于:有内鬼通风报信。 “够了!”戴春风打断两人,“不管是什么雷,掘地三尺也要把他给我找出来,将这伙人和他们的谍报网彻底铲除,顺藤摸瓜,将潜伏在我们眼皮子底下的日谍一网打尽。” “泄密案由情报处全力调查,爆炸案由行动处负责。”戴春风沉吟了一会,一锤定音,“你们都去忙吧,所有情报汇总后再向我汇报,都出去。” 闻听此言,众人如蒙大赦,立刻把本子一合,先后走出了会议室。 出了会议室,张义正准备回办公室,就见何志远追了上来,他低低叹息一声: “老弟,赏脸去我那里坐坐?” 张义看出他脸色不好,直接问:“案子的事?” “一场爆炸,人都死了,千头万绪,我现在都不知道从何处入手呢。”何志远摇摇头,又说,“老弟,再怎么说,行动处都是你的娘家,你可不能撒手不管。” “损失严重吗?” “老弟你是不知道,几百箱磺胺灰飞烟灭不说,更关键的是,刚从美国进口来的几箱盘尼西林也遭了殃,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它救命呢。” 张义神情一凛,这还是他第一次听人说起盘尼西林。 盘尼西林即青霉素,这玩意1928年就发现了,但一直未能找到提取高纯度的方法,直到40年,霍华德用冷冻干燥法提取成功,并在小白鼠身上实验成功,美国军方开始介入,盘尼西林开始量产。 心里想着,他马上肃声说:“同心为党国效力,责无旁贷。” 何志远立刻转忧为喜:“现在去现场?” “好。” 二人同车赶到爆炸现场,这会大火终于被扑灭了,宪兵和警察正在做收尾工作,很远处有几个胆大的居民在望着热闹。 张义二人下车,行动处留在这里的一帮人忙围了上来。 何志远张望几眼,问一个便衣:“医院的院长和仓库的主任呢?” “何院长刚才来过,说他有重要的事先处理,又走了。” 何志远和张义对视一眼,各自冷笑,他们心知肚明,姓何的肯定是跑去疏通关系、打听情况了,为问责处分做好退路了。 何志远冷哼一声,说:“我说了封锁现场,那几个居民是怎么回事?对,就是那边站着的几个,全部抓起来。” 说着,他听见远处的哭声,隐隐看到几个中年妇女在哭,旁边几个人拉着,问:“死者的家属?” 便衣:“嗯。” “全部带到局里再说,爆炸现场1000米内,交通管制,除了我们的人,其他人一个都不许留!再传话下去,所有便衣协同巡警,立刻对方圆一公里展开盘问搜查,凡是有可疑的,全部抓起来。记住了,在这过程中,如果有人敢开小差、渎职,直接革职查办,绝不开玩笑!” 便衣看着他怒睁的双目,简直不敢对视,慌张地记住他的话,立刻去布置了。 “技术科的人来了吗?” “来了。” “好,那咱们赶紧勘察现场。”何志远抬手看了看手表,“现在是十一点三十,六点钟前结束勘察,早上太阳出来前,现场要清理完毕,都听明白了吗?好了,现在动手吧。” 便衣马上送上鞋套和手套。 张义和何志远套上,和技术人员一起走进现场。 勘察工作极其重要,自然要细致,每个人都拿着手电筒放大镜,从爆炸中心开始寻找炸弹残片和脚印。 浓重的硝烟包裹着血腥气,在残破的地面上洇出暗红色的痕迹。 张义用戴着白手套的手指拔开一截焦黑的柱子,一小块银灰色的金属片在手电筒下闪烁着光泽。 他微微眯了下眼睛,俯身凑近,鼻尖微微抽动,刺鼻的焦糊味里,分明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硫磺气息。 张义立刻将金属残片拿起来凑近了看,指尖在上面摩挲,凸凹的螺旋触感让他瞳孔骤然收缩——这分明是德国m24型手榴弹的引信残片。 (本章完) 第461章 勘察(下) 第461章 勘察(下) m24型手榴弹定型于1924年,采用长柄设计,tnt装弹量较大,因此爆炸威力大,投掷距离远、精度高、平衡性能好。 中国引进该手榴弹的生产技术后,受技术条件限制,于是将m24手榴弹的冲压钢板弹片改成了铸铁,并缩短了木柄,减小了体积和重量,以便适合中国士兵,这种仿制生产的手雷在前线对日军造成了重大杀伤。 据张义所知,这种手榴弹目前由巩县兵工场负责生产,直接装备德械师,怎么会落到日本间谍手中? 盗窃或是倒卖军火?亦或者这事就是德械师内部的人干的? 张义表情严肃起来,马上知会了何志远。 “什么情况?” 何志远惊喜地转过身,不过当他从张义手中接过引信残片后,脸色不由一沉: “德式手榴弹?” 如果手榴弹是监守自盗或者倒卖流出来的,那还罢了,抓几个人杀鸡儆猴,但如果是德械师内部的人参与,事情就严重了。 何志远蹙着眉,有些心烦意乱:“可以称之为德械师的主要有第三、第六、第九、第十四、三十六、八十七、八十八和教导总队,这些部队大部分都在前线” 张义提醒说:“还有一个税警总团。” 税警总团虽不于属正规军序列,但依军委会命令按教导师编制改编,同样配备的是德系装备。 更关键的是,这支部队有些特殊,是戴老板协助宋部长的弟弟宋子良搞出来的,由财政部和军统共同领导。 听张义这么说,何志远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或许事情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糟糕,手榴弹是黑市上买的也不一定。” “但愿如此!”何志远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叹息一声,刚准备说点什么,就听一个便衣喊道:“尸体!” 张义二人马上走过去,只见靠近墙根的位置蜷缩着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 “法医。” 一个穿着上尉军服背尸检箱的法医立刻走上来,戴上手套,开始尸检。 包括张义和何志远在内,所有站在旁边的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法医先是掰开死者的嘴巴,干净得出奇。他略一思索,开始从头到脚仔细摩挲起来。 仔细观察了一会,之后他拿过一把手术刀,在烧焦的尸体胸口划了一刀,摸索了片刻,然后会心一笑,站起身,走到何志远跟前说: “何处长,差不多了。” “说吧。” “是。尸体口腔内并无异物,说明爆炸起火前他已经死了。他全身上下只有一处致命伤,来自胸口,准确说是心脏位置,攻击来自正后方,一刀毙命。” 何志远目光锃亮:“一刀毙命,没有任何挣扎?如果他是看守,不可能束手待毙。这说明他和凶手认识,很可能是同伙,或者说他就是内鬼,可以这么理解吗?” 法医想了想说:“有可能,其他尸体都在爆炸外围,只有这具在最中心,很可疑,但尸体损坏的很严重,手腕脖颈已看不到搏斗留下的痕迹至于他是不是同伙或内鬼,还需要进一步验证。” 何志远点点头,然后望向张义:“老弟,你怎么看?” “不好说。”张义一边思忖,一边问:“看守一共有几人,尸体的数目对得上吗?” “七人,加上眼前这具尸体,数目刚好对得上。” “这样.”张义的大脑飞快地运转着,接着问:“有发现手表或者其他定时装置的残痕吗?” 结合目前的线索,张义认为凶手肯定在爆炸前就逃了出去,那他采用的一定是定时炸弹。如此一来,除了炸药、起爆装置,他就必须要有定时装置,如果特意去买电子定时器或电子原件,定然会留下更多线索,为避免留下蛛丝马迹,最常见的方式就是用手表改装。 “目前还没有。”一个便衣懊恼道。 “那还愣着干什么?继续搜,就是用筛子筛也要给我筛出来。”何志远撂下这话,直接拿着放大镜镊子去勘察了,甚至比任何一个属下都更加认真。 长官如此,其他人还有什么说的,人手一把手电、镊子,在烟熏火燎的爆炸痕迹里认真挑拣起来。 功夫不负有心人,几个小时后,只听一个便衣欣喜道:“我找到了!” “确定吗?” “诺,这不就是手表后盖吗?我还能看错?”便衣拿着一块脏兮兮的薄片,一脸得意。 “太好了。”何志远喜出望外,他没想到运气这么好,虽说爆炸中心就那么大,但手表或定时装置残骸那么小,要找出来何尝不是大海捞针,马上走过去检查起来。 他拿着薄片仔细打量了一会,终于确定它确实是手表的底盖,表情终于放松下来,说: “云义老弟,看来你的猜测是对的。” 张义点了点头,如此一来,便可以根据目前掌握的线索做犯罪心理画像了。 他略一沉吟,环顾左右,分析说:“凶手训练有素,手法干净利落,而且留下的作案痕迹很少,目前暂时没有人证物证,我们对凶手的年龄性别、体貌特征也一无所知。 但从看守的遭遇看,我倾向于凶手是男的,从他后来顺利脱身来看,他很熟悉仓库附近的环境,不是工作或居住在这附近,就是提前踩过点。 所以,我们要找的是一个孔武有力,在附近工作或居住的男人,他很可能有从军特训的经历,会自制安装炸弹,单身,独自居住。我们需要耐心,一家一户的查,找到符合条件的人不要打草惊蛇,先监视起来。 另外,可以从看守这边入手,走访他们的家人邻居,看看这些人最近有没有异常表现,有没有和陌生人来往,交叉对比,肯定能找到这个人。” “是。”一众行动处的便衣碍于张义的身份齐声应答,但看神情分明都有几分不得要领。 何志远暗自点头,不由佩服张义的职业技能,光看现场就能给嫌疑人画像,这可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力,怪不得人家屡次能抓到间谍呢。 他见一众手下满脸迷惑的愚蠢模样,气不打一处来,心说,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立刻斥道: “有什么不明白的赶紧问,别不懂装懂,谁要是等会误了差事,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听他这么说,一个便衣连忙小心翼翼问: “张处长,这个从军经历,单身,独居,您是从哪儿看出来的?” 张义没有回答他,而是望向了何志远。 他如今毕竟不是行动处的人,用不着出风头。作为下属,不管情势如何紧急、难度多么大的问题,也许九十九步都是你在前面披荆斩棘,可最后到达终点那一步,却务必不能争功,必须由上级领导完成临门一脚的飞射。 否则,岂不是显得你比领导还高明、聪明? 因此张义笑了笑,说:“这就要问你们何处长了,他才是专家,我这些小伎俩,都是跟他学的。” 何志远沉吟片刻,瞪着问话的便衣说:“我记得你是临澧培训班的吧?看来又没认真学习。哼,这种问题还用问?用手表制造定时炸弹,这是特工和军队常用的手法,我记得你们的培训教材上就有。 下一个问题,一个需要制造炸弹的人难道不需要一个单独的房子?再说到单身,你觉得一个拖家带口的男人制造炸弹又不想被家人发现,有那么容易做到的吗?” 原来如此,众人恍然大悟。 “听到了吗?何处长这才叫心思缜密,料事如神!”张义赞叹一声。 何志远的思路一打开,便立刻兴奋起来:“除此之外,手榴弹和炸药的来源也不可忽略,首先从黑市查起,看看最近有没有什么人打听或购买过,凡是有嫌疑的,立刻监视起来。如此双管齐下,何愁挖不出这个潜伏的间谍?嗯?” “是。”此话一出,一众便衣顿时群情激奋,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处长不愧是处长,经验就是丰富,一个彻头彻尾没有人证物证的死案,这么快就找出了方向。 思路理清,后面的工作就有方向了。 只要按部就班的排查下去,抓住间谍只是时间问题。 正当大家为有了方向充满信心时,何志远的秘书突然走了过去,一副欲言又止的摸样,他走过去和秘书耳语几句,再走过来时,神情却是阴沉了几分。 他沉默片刻,最后说:“电讯处已经找到了日谍电台的位置,但人去楼空,绝密文件说不定已经被传递出去了,局座震怒。” 张义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他毕竟是领导,不能让别人注意到他的焦虑。 大家也是一片沉默。 何志远轻咳一声,说:“不管怎么说,我们现在都必须抓紧时间,将爆炸案的凶手和幕后间谍网挖出来。 第一,刘组长,你负责安排,继续筛查爆炸现场,现场所有遗留物,全部交给技术科分析鉴定,看看能否找到更多的线索。 第二,马组长,你需要安排一些人,严密勘察仓库周围,走访居民,看看案发前一段时间,附近是否出现过可疑车辆和人员。 第三,张组长,你负责安排人手,对看守家属,仓库负责人,以及他们所有的同事朋友做详细的口供,罗列出完整的社会关系,并且调查这些社会关系中,有没有人表现异常的情况。 第四,杨组长,你组织便衣、发动线人和帮派分子,对黑市开展一次摸底,看看最近有没有军火交易。 第五,胡队长,除了特务大队,你直接从警察局各个辖区抽调一些有经验的巡警、户籍警,细致走访附近居民区,挨家挨户检查,看看有没有可疑分子。 好了,咱们就从物证、人证、社会关系、黑市这几个方面着手,全体动员,全力以赴,早日侦破此案!” “是。” 布置完任务,张义和何志远顾不上疲惫,立刻赶回了局本部。 办公室中,只见戴春风阴沉沉坐在沙发上,毛齐五低眉顺眼地侍立在一旁。 也不让二人坐,戴春风直接问:“查的怎么样了?” 何志远如实汇报了一遍,戴春风听了不置可否,只是鼻孔哼唧了几下。 何志远搞不清他的态度,小心问:“局座,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戴春风冷哼一声:“二位,这次的事情有点麻烦,一天之内先是爆炸,然后是机密文件被盗,性质极其恶劣老头子震怒不说,还有一些小人在后面煽风点火,说我们军统无能。” “小人煽风点火?” 戴春风没说话,用眼神给了他一个肯定的回答。 “不错。”毛齐五接话说,“除了中统的王八蛋和陈土木,还能有谁?” “徐增恩?”何志远冷笑一声,“日本间谍的案子关他们中统什么事,难道他还想插手案件?” “姓徐的自然没有那个胆量,但陈土木就说不好了。” 何志远连忙请示:“局座,那,我们接下来怎么查?” 戴春风思索片刻,说:“你看着办吧。” “啊,我看着办?”何志远一脸愕然。 戴春风阴沉一笑:“该怎么查还怎么查,不过你们要将目前搜集到的所有证据线索保存起来。具体怎么查,等我参加完会议回来再说。” “什么性质的会?” “主要是问责和善后。老头子很担心美国人的态度,天一亮就要召开紧急会议,我马上要过去。也许.也许我回来后这案子咱们就不用查了。” “那” 戴春风打断他,表情异常严峻:“相关线索继续查,但目前掌握的情况不得向任何人泄露。你们只管自己查,查的越仔细越好,但不得把查到的东西向其他人,包括局里不相干的人透露。如果我回来,局里不再主导案子,到时候线索怎么移交,听我的安排。明白我的意思吗?” 何志远心领神会,凛然道:“明白了,局座。” 张义也赶紧说:“是。” 戴春风这么一说,张义顿时懂了,这是担心案子不再由军统局主导,万一有新的负责人,他只要查,肯定需要从头到尾,全面接触案情和各项证据线索。如果他们今天分析掌握的线索落到新的负责人手里,他一接手就将案子给破了,那戴春风的面子岂不是丢尽了?军统还有何颜面苟存? (本章完) 第462章 情报 第462章 情报 戴春风匆匆赶到中山西路常某人住处,问过一名侍卫,来到一间办公室前敲了两下门,随后转动把手,走了进去。 “敬之兄,乃建兄,你们都在呢。” 这是间很大的办公室,一张宽大的真皮沙发上,坐着一个四十多岁面白无须戴着副金边眼镜的男人,白衬衫笔挺,军黄色长裤烫得一顺溜儿,军靴透亮,纤尘不染。 对面沙发上,坐着位五十来岁着将官服的消瘦男人,他头发已经秃了,头部边蓄着的长发一丝不苟地横向梳着,同样戴副金边眼镜。 一边坐着的,是侍从室情报六组组长唐横。另一边,是中执委、总参谋长何敬之。 如今在山城,情报汇报会议主要有三种机构。 分别是甲种会报、乙种会报和党政军联席会报。 甲种会报每次都在中山西路常某人住处举行,由常某人亲自支持,出席者大多数是常身边的高级谋士或军政大员。 会报内容主要是通报红党活动、重大反红案件的处理以及如何深入反红防红等。 乙种会报虽然也在常某人官邸举行,但主持人则换成了侍从室情报组长唐横,出席者是军统、中统情报负责人、国际问题研究所所长、外交部门秘书、军令部二厅处长等。 会议明面上研究日伪军的动态,实际上也是商谈如何限制和防范八路、新四军等红党武装在前线和敌后根据地的活动。 两种会报之外,还有一个党政军联席会议,参加成员有军委会、组织部、军令部、军统、中统、宪兵司令部等单位,由何敬之以中执委、总参谋长的身份主持,会议内容同样是研究如何反红防红活动。 戴春风对以上三个会报都极为重视,每逢甲种会报,他都要亲自出席,并认真准备材料,以博取常某人的信任和重视。 乙种会报和党政军联席会报,只要他有时间,也亲自参加,不过以往都是研究如何对付红党,想不到今天却要郑重其事地研究如何对付日本间谍。 何敬之朝他笑了笑:“雨农,今晚累坏了吧?” 戴春风一夜未睡,眼眶充血,他勉强笑了笑,往沙发里靠下,说: “还好。” 唐横起身帮他泡了杯浓茶,说:“雨农兄,你最好先养下神,今天的会议估计要开很久。” 戴春风嘿了一声:“我皮糙肉厚,没关系的。” 何敬之指着他笑笑:“年轻就是好,我刚才补了一觉,现在还觉得困,呵呵。” 唐横呼了口气,说:“那好吧,雨农兄,事发突然,委座震怒,你我二人首当其冲,现在我们先确认下情况,核对下口径。” 戴春风点点头,苦笑说:“我早就做好挨骂的准备了,机密文件被窃取不说,情报估计已经传递出去了,美国人估计很快就会知道。” 何敬之摆摆手,宽慰道:“也没多大关系,到时候我会帮你说话,军委会和政学系的几人我也打过招呼了,他们也答应帮你说话。” “多谢老兄了。”戴春风拱拱手,又问: “那这次事情问责,责任谁背?” 唐横皱着眉说:“会议最后开成什么样,现在我们谁心里也没底。不过我探过侍从室贺主任的口风,据说是准备把陆军医院院长、侍从室警卫组长撤职,仓库主任下狱。” “撤了王组长?那谁负责委座的警卫工作?”戴春风眉头一挑,侍从室警卫组长是王世和,此人是浙江奉化人,委座老乡,追随委员长多年,一直负责他的安全,怎么可能说撤就撤。 唐横说:“我猜应该不会现在就撤,王组长一向尽心尽力,这次也是遭了无妄之灾。不过在风口浪尖上,案子还没破,就把组长撤了,会动摇军心。我估计最后的结果,是让他继续暂代组长职务,等案子破了,再官复原职。” 至于陆军医院院长、仓库主任的死活,唐纵压根不关心。 “我呢?”戴春风问。 唐横抿抿嘴:“陈土木半夜就来了,谁也不知道他和委座谈了什么,据说离开的时候志得意满,我猜,案件的总负责人会换上他,你当副组长。” 戴春风咬咬牙,冷笑一声:“他消息倒是灵通,哼哼,这是抓住把柄要把我往死里踩啊!不过,他手下就几个鸟情报员,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本事破案,别到时候做成夹生饭,颜面尽失。” “不可大意!”何敬之扶了扶眼镜,“陈辞修毕竟是一方大员,人脉极广,这次我听说他不仅网络了好几个破案高手,还拉拢了警察系统的李士珍。” 李士珍出任过内政部警官高等学校校长,中央警官学校教育长,戴春风的老对手了。 他冷笑一声,几个政敌竟然聚拢到了一起,不屑说:“那也没用,警察就抓抓蟊贼,指望他们抓间谍,连间谍的影子都摸不到,再说了,他们根本不了解案子的实情,到时候只能灰溜溜滚蛋。” 何敬之和唐横对视一眼,何敬之沉吟道:“雨农,我们对案子的具体侦破不擅长也不了解,你认为陈修辞的人到时候破不了案?” “肯定不行。”戴春风一口笃定,他望着何敬之,自负一笑,“敬之兄,我们军统抓间谍的能力你应该知道的。” “也是,当初几起大案要案都是你们破的,如果你们破不了,一般人就更别想了。” 戴春风想了想说:“我干这行十多年,还没遇到过如此棘手的案子。对手神秘莫测,什么证据都没有留下,而且他究竟是怎么潜入总统府的,我们都不知道,时间也太紧了,要是给我三五天,肯定能挖出此人。可惜.” 听他这么说,何敬之终于松了口气,笑道:“要是陈修辞到时也查不出来,那么我们就可以另外计较一番了。” “没错!”唐横附和说,“要是陈土木这边也查不出来,事情就好办多了,没人再敢说雨农兄和军统的不是。” 何敬之再次确认了一遍:“雨农,你有几分把握陈修辞破不了案?” 戴春风摸索着下巴,说:“只要日本间谍不自己露出破绽,姓陈的肯定查不出来。” 何敬之心想,不管是窃取机密文件的间谍还是爆炸案的凶手,既然完成了任务,不是想法逃离,就是蛰伏起来了,哪有主动暴露的道理,对戴春风的判断多了几分认可,略作沉吟,说道: “这样就好办了,接下来我们不妨分两步走。第一,一会儿的会议上,咱们要想办法把问责的基调转到破案上来。另外要强调案情的复杂性,去除委座和其他人对军统能力的质疑。 第二,既然陈修辞愿意接受这个烂摊子,我们不妨暂且顺着他,把他捧得高高的,让他接着这出戏唱下去。 如果他需要人手,雨农你这边的人也可以给他。 但是,你必须留意,如果你的人马发现了什么重要线索,要先跟你汇报,你再权衡是否提供给他。 呵呵,千万别要让姓陈的破了案。 只要拖,拖到他精疲力尽、束手无策,到时候不用我们出面,也会有人跳出来攻讦他无能。 等他灰溜溜滚蛋,你再接手案子。但,案子一定要破。你看,怎么样?” 戴春风笑了:“放心吧,我来之前已经布置好了,不管发现什么线索,先告诉我,谁也不准透露出去。” 闻言,何敬之和唐横都会心笑了起来。 夜色渐淡,窗外的天边悄然出现了一抹鱼肚白,张义躺在办公室沙发上仰望着天板,彻夜未眠。 【今日情报已刷新】 【1、您今天见过张立秋的尸体,获得相关情报-——昨晚张立秋、李爱国、林啸三人潜入医院仓库,制造了爆炸案,后林啸将张立秋灭口。】 三个人?灭口? 张义越想疑笃越大,他之前推测,昨晚潜入仓库的是两个人,一名内鬼,一名日本特工或汪伪汉奸,两人里应外合狼狈为奸,爆炸前夕,特工将内鬼杀死后悄然撤离,怎么会突兀多了一个人呢? 他点了一根烟,思忖着,越想越觉得不对,难道自己忽略了什么线索? 对了,仓库守卫的名单。 张义想起今晚在现场,曾看过仓库的守卫名单。仓库守卫分为两班,今夜负责值守的人里面就有一人叫李爱国,张立秋负责的是白班。 张立秋、李爱国、林啸三人估计是一个伙的,不然一个上白班的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在案发现场,但偏偏他们将负责白班的张立秋灭口了,如果单凭烧焦的尸体,根本分不清死的是谁,而尸体的数量和看守的人数一致,谁也不会想到本该死去的李爱国还活着。 如此一来,只要展开调查,就会发现消失的张立秋,将他当成头号嫌疑人。 故布疑阵,混淆视听。 那这个林啸又是何方神圣呢? 【2、您今天去过案发现场,获得相关情报--林啸,男,三十六岁,汪伪密派组成员,代号屠夫,掩护身份陆军医院外科医生。】 原来是个玩手术刀的,怪不得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张立秋杀死。 【3、您今天捡到炸弹残片,获得相关情报-——炸弹制造者李爱国潜藏在山东路122号公寓。】 这又有点出乎张义的预料,他先前虽然做了犯罪心理画像,可此人现在藏身的位置根本不在他推测的范围内,查下去肯定一无所获。 可以想见,一旦这条线索查不下去,调查组又得到张立秋消失的线索,将他确立为嫌疑人,案件必然会被带入歧路。 难道这一切也在敌人的预料之中? 那么是谁策划了这一切呢?林啸? 不管是谁,干净利落的杀人手法,周密严谨的反侦察措施,张义对这个人的兴趣越来越浓了。 清晨,林啸推着自行车从家里出来,来到一个路边卖早餐的摊位前。 老板似乎对他很熟悉,笑着问:“林医生,老规矩?” “嗯。”林啸点点头,将自行车停在一旁,走到一张小桌前,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嫌弃,然后从兜里掏出一张手绢仔仔细细将桌子和椅子擦了一遍,这才坐下。 老板很快就端上了他喜欢的包子、咸菜和煲粥。 林啸慢腾斯礼地吃着,似乎胃口不错,又让老板加了一个鸡蛋。 任谁也看不出来,这个身材瘦高、气质儒雅的男人昨晚刚刚亲手制造了一场爆炸案。 吃完早饭,他将桌子清理干净,抬手看了一眼手表,然后骑着自行车走了。 但他去的却不是医院,而是山东路122号公寓。 天已经亮了,这处房间依旧拉着厚厚的窗帘。 这里不仅是他新租来制造炸弹的安全屋,更是李爱国的藏身之地,不过和之前张立秋家相比,显得有些狭小局促。 为了安全起见,他们连夜将一切转移到了这里,一想到军统找到张立秋家一无所获的场景,他差点忍不住要哈哈大笑。 此刻,屋内,李爱国正仰头靠在椅子上打呼噜,面前的小案几上放着半瓶酒和一堆鸡骨头、生米。 忽然,睡醒中的李爱国打个激灵,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就见林啸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正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 他连忙起身问:“东西呢?” 林啸哼了一声,直接转身进了卧室,床上摆着几个制作好的雷管,旁边是一个铁盒,脸上装着黄磷、甘油等配置雷管材料。 他点了点数目,又看了看手表,很不满地骂道: “一晚上才做了这几个?你在跟我磨洋工吗?” 李爱国没有说话,伸出手,眼睛巴巴地望着他。 林啸盯着他看了几眼,才从兜里摸出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烟土,像恩赐一样抛到李爱国手里。 李爱国欣喜地抓住,立刻从柜子里拿出一杆烟枪和一盏烟灯,直接靠在墙上,沉醉地闭着眼睛抽了起来。 良久,他长长地舒了口气,眼神迷离地说:“这烟土越来越差劲了。” “知足吧,你现在是个死人,有点儿能冒烟的东西抽就不错了。”林啸斜倪着他,冷哼了一声,然后话锋一转:“既然活了,就继续干活。” 李爱国有气无力地说:“还要造?既然在黑市买了手榴弹,为什么不买雷管?” “你懂个屁!”林啸冷笑一声,见地方还懒洋洋地躺在那里,不由骂道,“你他妈倒是干活啊?” 说着,他抬起手作势就要打。 李爱国赶紧缩着脖子向后躲了躲。 好在林啸的手只是空挥了一下,并未真的打中对方。 他皱眉扇了扇空气中大烟残留的烟雾,瞪着李爱国: “麻利点儿,有前两天打底,轻车熟路,今天就省事多了。” 李爱国没再说什么,有气无力地走进卧室,戴上口罩和手套,开始制造雷管。 客厅里,林啸搬了把椅子坐在门口,翘着二郎腿,眼睛盯着李爱国的一举一动。 李爱国的动作明显比前两天快多了,操作起来有条不紊。 林啸见状也赞了一声:“不错,有几分军人的样子了。” 李爱国忙碌着,没有接话。 林啸刚想说什么,外面突然传来三下敲门声,两人都吓了一跳。 (本章完) 第463章 偷听(求月票) 第463章 偷听(求月票)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将两人都吓了一跳,下意识都屏住呼吸。 片刻后,身体僵直的李爱国压低声音问:“会不会” 林啸马上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打断他,同时从袖口甩出一把手术刀。 隔了了一会儿,门又被敲了一下。 “笃” 又隔了一会,连续三声,“笃!笃!笃!” 林啸终于松了口气,缓缓将手术刀收起,俯身说:“干你的活儿,是自己人。” 他起身走到门口,忽然又回头警告:“别出声,也别出来。” 说完,从外面关上了卧室的门。 李爱国瘫在床边,怔了一会,忽然想到了什么,马上轻轻地放下手里的东西,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把耳朵贴了上去。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干这一行单纯是为了钱。 原本他只是和张立秋一起偷摸干点倒卖药品的事,但不知怎么就被林啸发现了。 但后者并没有告发他二人,反而帮着他们出谋划策,随着倒卖的药品越来越多,三人彻底绑在了一条船上。 温饱思淫欲,有了钱之后,他的心里还有一块欲望的空缺迟迟得不到弥补,那就是对女人的需求。 刚开始他频繁出入咖啡厅、舞厅、妓院,专找那些衣着暴露、举止放荡的交际厮混,但时间一久腻了不说,又染上了大烟,兜里的钱根本禁不住挥霍。 此外,更是因为他心中还时常惦记着一个女人-——张立秋的老婆。 但不说张立秋的存在,他老婆对李爱国这个瘾君子向来不假辞色,这让他郁闷至极,慢慢地连张立秋也嫉恨起来了,每每想到自己喜欢的女人在别的男人胯下承欢的时候,那种心情,让他杀人他都愿意。 他不知道的是,他的这种心思早就被林啸洞察得一清二楚,在一次酒后,林啸不但主动表露身份,还提出要愿意帮李爱国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个问题。 一个一肚子男娼女盗,一个满心“精忠报国”,两人各取所需,一拍即合,这才有了仓库爆炸案的发生。 被蒙在鼓里的张立秋还以为像以前一样偷窃药品,兴冲冲地来到现场,没想到李、林二人突然翻脸,对自己痛下杀手,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他都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张立秋死了,但林啸漫不经心又干净利落杀死对方的画面,仿若刻在李爱国心里,每每想起,心中都是一阵不寒而栗。 如果自己有一天对林啸没用了,他是不是也会对自己下手? 正是怀有这个念头,让李爱国急于了解林啸,以及他背后的人。 门开了,进来的是一个三十上下、中等身材、身形偏瘦的男人,肤色白皙,颧骨微微突出,细长的眼睛微微眯着。 他一进门就注意到了卧室紧闭的门,看了林啸一眼,问:“里面有人?” “我的一个线人。” “女线人吧?” “不不,男的——”林啸似乎很惧怕此人,低着头小心解释,“炸弹我一个弄不过来,找了个人搭把手。” 男人马上警觉起来,盯着他看了几眼,环视着屋内,问:“隔壁卧室有人吗?” “没有。” 男人马上快步走进了另一间卧室,林啸紧随其后。 李爱国听到隔壁关门声,马上将房门拉开了一条缝隙,小心翼翼伸长脖子,屏气凝神侧耳听着另一边的情况。 那间虚掩着的卧室里,依稀传来有些嘲讽的声音:“你们金陵政府真是越来越有出息了,连命令也能转租外包了。” 这句话传了过来,飘进了李爱国的耳朵里,他的眼睛蓦地睁大了。林啸是金陵政府汪主席的人,那对方是?日本人? 局本部,司法处。 张义坐在办公室里,一边喝茶,一边思忖着,也不知道何志远那边查的怎么样了。 这时,刘秘书敲门进来汇报:“处座,刚刚总务处汽车大队来电话,问您的座车怎么安排。” “座车?” “是啊,局里新进口了十几辆轿车,每个处长都有,不知您喜欢哪一类型的,总务处好替您安排一辆。”刘秘书一脸谄媚。 “哦,原来徐业道那福特我看就不错,这样吧,也不用换新车了,把那辆车清洗一下换个车牌就行。”张义想了想说。 “那怎么行?!”刘秘书一脸不可置信,徐业道那辆福特的确不错,去年才进口的车,但是这些个当领导的,谁都不愿意坐上任留下来的车,这已经是一个惯例,尤其是前任徐业道出事,作为继任者更是忌讳触这种霉头,哪怕是坐一辆差一点旧一点的车,也不愿意坐这种车。 “有何不可?” 张义笑了,徐业道怎么回事,他再清楚不过了。“刘秘书,你小小年纪,还讲究这些封建迷信不成?我这人不在意这些,就那辆车吧,把车牌换了就行,换一个稍显普通一点的牌子。” “处座,我看您还是换一辆更好,反正总务处买都买来了,您不用反而便宜了其他人,据说这次进口的汽车全是美国的,什么别克、凯迪拉克、雪佛兰。”刘秘书犹豫了一下,继续建议道。 “不用了,这事听我的,就这么定了。”张义摆摆手,目光稍稍一凝,“那批犯人如今怎么样了?” “官不差病人,都是将死之人,看守所那边倒也没为难他们,一个个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呢。” “行,你安排一下,下午我去看守所看看。” “是。” 刘秘书走后,张义开始思考办公室主任(书记官)的人选,这绝对是一个关键角色,这个职位通常由具有一定文化水平和文字处理能力的人担任,负责起草、整理、保管各种文件、报告、命令等,确保处室内部信息下通下达,人选的好坏直接决定处室工作效率的高低。 在张义的考量中,这个人应该性格通达权变,对处里的情况要烂熟于胸,而且更关键的一点,要忠心,用起来得心应手。 但按照局本部的规定,不管是本部还是区站,区长、书记官等主要负责人必须由戴老板直接任命,你敢擅自撤换,无疑是藐视上峰,戴老板向来好面子,绝不容许任何下属挑战他的权威,擅自撤换显然是行不通的,唯有打报告向戴老板请示,但会不会批又是另一回事。 不过,这中间也不是没有可操作的空间,书记官不行,助理书记官也不行,但代理助理书记官便可以绕过这一规定了。 有道是攘外必先安内,他初来乍到,如果身边没有几个绝对忠心的可用人手,那出问题是迟早的,更别说还有刘秘书这个碍眼的家伙。 张义心里其实已有了一个的合适,那就是猴子。 这么想着,他拿起电话拨了出去。 “处座!” 行动处距离司法处并不远,猴子很快就来了。 自己人用不着那么多寒暄,张义单刀直入,直接告诉他自己准备将他借调到司法处工作,不过如此一来,外勤就变成内勤了。 “太好了,处座,我早就等这一刻了,只是没想到这么快。”猴子微微笑着,“虽然何处长待我们也不错,但还是追随处座做事更振奋。” 振奋?这话听得张义很舒服,振奋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有主心骨,有奔头。 “你愿意就好。” “处座,需要我做什么,您直接下命令吧。” 张义点点头,悄然指了指门外。 猴子明白了,重复道:“需要我做点什么?” 张义摆摆手:“目前还不能动他。一动,后面跟着的人就醒了。” “明白!” 张义淡然地笑了笑,招手对他耳语几句,然后将他送到办公室门口。 刘秘书“凑巧”从远处走了过来,笑容满面道:“处座,您的座车我已经处理好了,您要不试试?” “当然要试试。”张义说着一指身旁的猴子,“我这位老属下驾驶经验丰富,你带他去看看吧。” “我带他去?” “难不成我去?” “咳咳.当然是卑职。”刘秘书一脸尴尬,还想说些什么,就见猴子一脸热情地说:“刘大秘,麻烦带路。” 刘秘书还能说什么,只好悻悻地走了。 两人一走,张义马上换了一身便装,离开了局本部。 他走出一段距离后,等了几分钟,就见一辆黑色道奇开了过来。 张义拉开后门坐了上去,开车的是钱小三。 “你出来有人知道吗?” “没有,处里外勤都跟何处长出去了。” “那就好。”张义点点头,报出一个位置。 另一边,林啸送走上门的客人后,再次走进李爱国所在的卧室,对方正在往一个快制作好的雷管上缠电圈,旁边几根已经做好的雷管,整整齐齐码在一边。 林啸走过去,拿起一根雷管看了看,夸赞说:“孰能生气,手艺越来越好了。” 李爱国对这样的赞赏不置一词,默默将手中的雷管制作好,码放到一起,摘下口罩和手套,起身问:“我可以走了吗?” 林啸沉默了一会,才点头说:“出去放放风可以,但我警告你,原则上你现在是个死人,所以别回家,也别去张立秋家,以前常去鬼混的那些地方也不能去,就算逛妓院也记得乔装打扮,别暴露了身份--不然,你知道后果。” 听到这话,李爱国微微愣了一下,但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差点忘了。”林啸说着,突然一拍脑门,转过身,背对着李爱国从兜里掏出一沓钞票。 他数了数,从里面抽出几张塞回兜里,然后转身将钱递给李爱国: “昨晚的差事办的不错,这是上面给的。” 李爱国拿着钱用手捻了捻,又抬头看了看林啸。 “嫌少?”林啸冷笑一声,“挣钱如捉鬼,钱如流水,现在不比从前。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已经将你的名字报上去了,等上面批复,你就是真的自己人,汪主席不会亏待你的。” 李爱国还是什么都没有说,默默将钱收起,转身就向外面走去。 不想林啸又伸手拦住了他:“我再说一遍,早去早回。另外,这处安全屋的位置,别告诉任何人,别以为就我一双眼睛在盯着你。” 听到这话,李爱国的脸色阴郁无比,说不出的烦躁,他下意识想摸烟出来抽,从兜里摸出一个烟盒,打开后却发现里面已经空了。他烦躁地把烟盒捏成一团,想砸在林啸的脸上,却又不敢,只好重新装进兜里,向外面走去。 “等一下!”林啸看看焦躁不安的李爱国,心头像戏谑老鼠的猫一样,微微有些得意,从对方染上大烟的那刻,已经被他牢牢控制住了,这种棋子随时都可以抛弃。 不过,此人现在对他还有用,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驭人要恩威并施,此刻,他决定给这只小老鼠一点安慰。 李爱国被他叫住,忐忑不已,但林啸只是笑了笑,转身走到客厅的柜子前,从里面摸出一包“三炮台”,扔给李爱国。 李爱国抬手接住,顺嘴问道:“你不是戒烟了吗?” “以前放在这儿的。” “哦,谢了,我先走了。”李爱国说完,转身向门口走去。 “站住!”林啸突然喊了一声,李爱国一怔,钉在原地。 林啸快步走过来,把门把住,死死盯住他,李爱国被他看得心里有些发毛,尤其对方袖口缓缓滑出的手术刀,更让他惊惧不已。 “你怎么知道我戒烟了?” “不是你说的吗?忘了?” 林啸面无表情:“不可能——我记得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 “这就是你说的,当时张,张立秋也在。” 林啸沉默了一会,脸上浮起一丝嘲讽:“没错,我是说过这句话,但不是跟你说的.” 话音刚落,他手中的手术刀倏地架在了李爱国的脖子上,他笃定自己不会记错,他确实说过这句话,就在刚才,就在隔壁卧室,和梅机关的北川-- 在简单汇报了李爱国的资料和擅自让他参与爆炸案的事情后,北川似笑非笑:“你完全可以撒谎骗我。” “在您面前,我不敢。” 北川冷笑一声:“有什么不敢的,你效忠的是金陵政府,我可管不到你头上。” “您说笑了,汪主席也要效忠天皇。” “错了,汪主席和我们大日本帝国只是合作关系。” 这种虚伪的外交辞令,也只有傻子才信,林啸尴尬笑了笑,岔开话题,“放心吧,这个人很可靠。” 北川不置可否,细长的眸子闪烁不定,顿了顿,他嗅了嗅鼻子,一语双关地说:“你和以前不一样了。” 林啸不明白他的意思,僵硬地挤出一个笑容。 北川看了他一会,才一字一顿说:“你身上的烟味没了。” “这您都能闻出来?我戒烟了,进入医院后就戒了。” 所以他确实说过“我戒烟了”这话,但是对北川说的,而李爱国能知道这个消息,那只有一种可能。 “你偷听了我们谈话?” (本章完) 第464章 傻眼(求月票) 第464章 傻眼(求月票) “你偷听了我们谈话?” 李爱国浑身一颤,眼神躲闪,心虚地低下了头。这番姿态落在林啸眼中,他更笃定了几分,冷笑一声,手中的手术刀往下压了压,瞬间冰冷的刀刃在李爱国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 “说,你都偷听到什么了?” “处座,您是要等什么人吗?” 李爱国所在公寓对面的咖啡店里,张义和钱小三正坐在靠窗的位置,观察着街上行色色色的路人。 这是一家英式咖啡店,里面客人不多,到处透着精致。 时间一分分过去,咖啡店里的客人来来去去,两人杯子里的咖啡也喝光多时了。钱小三看了看表,又看着悠然自若看报纸的张义,有些沉不住气了。 “跟踪的本事没拉下吧?”张义没有回答问题,反问饶有兴趣地问着。 “吃饭的本事肯定忘不了。”钱小三不明所以,揣测着问:“要跟踪什么人?” 张义继续问:“会拉黄包车吗?” 钱小三愣了愣,马上用笃定的语气说:“当然!” “那就好办了,你看那个人。” 钱小三顺着张义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见一个黄包车刚下客人,车夫正蹲在原地歇着。 他凝神看了看,这是一个四十多岁头发斑白的男人,脸色蜡黄,穿着一件汗渍渍的单衣,一只鞋子露着脚指头,此刻正蹲在地上卷着旱烟,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 难道这个车夫有问题? 钱小三狐疑地盯着他看了几眼,然后望向张义,张义笑而不语。 “咦,不对!”钱小三又仔细盯着车夫打量,见他单衣外面并没有穿印着车行名称的坎肩,便猜测此人是个跑单帮的,估计才入这行不久。 猫有猫道,鼠有鼠道,如今在山城,最多的除了特务,便是帮派分子,这些人早就渗透进了社会各个阶层,车行就是一个缩影。 车行想要平稳运行,就必须向帮派交保护费,而你想跑车,就必须加入车行,交会费抽分子钱,接受层层压榨盘剥,不然这行就没有你的立锥之地。 而如果对面这个车夫是特务装扮的,他不可能不知道这行的规矩,鹤立鸡群,别说执行任务,几个混混就能搅了他的好事。 “处座的意思是让我扮成车夫?” “对,细节上的问题,你自己把握。” “明白了。”钱小三郑重点了点头,从兜里掏出几张钞票,压在咖啡杯下面,马上转身离去。 张义又点了一杯咖啡,悠哉喝着,看着钱小三将一脸疑惑忐忑不安的车夫引到巷子里。 过了一会,就见车夫惊喜交加的从巷子出来,一边走,一边捻着吐沫数钱,又频频回头,再然后他将一迭钞票小心揣进怀里,又惊疑不定地回头看了一眼巷子里,然后撒丫子就跑,生怕巷子里那个傻子反悔似的。 又过了一会,就见换了一身行头,装扮成黄包车夫的钱小三出现了,他不知道从哪里顺了一件车行的坎肩套在身上,倒也有模有样。 张义放心了,透过玻璃,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目光徘徊之际,就见一道身材瘦高气质儒雅的身影从公寓走了出来。 他不紧不慢地走着,出了门厅,脚步丝毫不停,只是用眼睛余光瞥了一眼对面的咖啡店和周围的行人,然后向着停在一旁的自行车走去。 在对方望过来的前一刻,张义已收回了目光,转头找服务生借来了纸笔,等对方骑车远去时,张义手中的纸上已粗略勾勒出此人的画像。 但他并没有急着离去或跟上去,而是继续等待着。 从此人的行为举止来看,他无疑是有问题的,刚才那一瞥,分明是长期训练形成的条件反射和习惯,但此人并不是张义寻找的那个炸弹制造者,此刻还不能打草惊蛇。 又过了一会,就见一个戴着口罩的男人跌跌撞撞地出了公寓门厅,他从着手一边走,一边剧烈咳嗽着,像是得了肺痨一样,额头豆大的汗珠不停滚落,眼睛瞪得鼓圆,这幅鬼样子令人望而生畏,从他身边走过的人,下意识远远躲开,生怕被他传染一样。 男人出了门厅,像一只受到惊吓的老鼠一样,左顾右盼。张义虽然看不清此人的表情,但从他的行为举止分析,他得出结论,此人现在很紧张惶恐,甚至是焦躁不安。 再细看,此人剧烈咳嗽着,不时抬手遮掩一下,但张义却更狐疑了,因为他注意到此人从在袖子里的手似乎紧紧攥在一起,而且放在嘴边的时候,他竟然在吹气。 这明显是一个下意识的行为,或许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人在什么情况下会对手吹气呢? 受伤或者烫手的情况下,有些人会把手指放在嘴里,有些人烫伤时会下意识摸耳朵。 这种行为与生俱来,很难改变。 看着他奇怪的举动,张义推测他的咳嗽应该是装的,掩饰什么?为自己戴口罩找借口罢了,不但如此,他的手指也应该受伤了。 或许此人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这么想着,张义不动声色对钱小三打了个手势。 出现在公寓门口的正是李爱国,此刻他脸色阴沉地站在原地,踌躇了一会,目光还是望向了不远处的街角。 迟迟不见黄包车,正焦急间,一辆黄包车从路边经过,但他并未出声,直到黄包车跑出几步,他才大喊: “咳咳.哎哎哎,黄包车!黄包车!” 黄包车应声调头。车夫抬起帽子,是一张汗渍渍疲惫的脸。 “先生,您去哪里?” “咳,新来的?我怎么没看见过你?” 车夫老实巴交地笑着:“先生说笑了,小人在这条街上都跑了几年了。您看,这鞋又跑烂一只。您去哪儿?” 李爱国打量他一眼,又看了看那只脏兮兮露出脚指头的鞋,坐了上去,说道:“走吧。” “先生,您还没说去哪儿呢?” “少废话,我说停哪儿就停哪儿。” “要得嘛!”黄包车夫在得到准许后,甩开膀子开始发力,他拉着李爱国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不停歇地奔跑着。 李爱国坐在车上,额头同样汗津津的,口罩下的脸痛苦而狰狞。 他死死盯着街道两侧的建筑,一边观察,一边嘴里不停催促着“快点”。 几分钟后,终于,街角露出一个画着红色“十”字标志的门头,他忽然叫到:“停——” 车夫按照指示一个急刹车才停了下来,车还未停稳,李爱国已经不顾一切地跳了下去,向着诊所冲去,“咣当”一声撞开这家小诊所的门,脸色惨白地倚在门框上喘息着。 “钱,车资,先生,还没给钱呢?”身后是黄包车焦急地叫嚷声。 李爱国不管不顾,在医生愕然的注视下踉跄着走到他面前,一屁股跌坐在长椅上,呲牙咧嘴地抽出藏在袖子里的手,只见他的右手上沾满血水,左手用布条缠着,血水早就渗了出来。 “先生,你这是?受伤了?”医生蹙着眉头站起来查看。 李爱国喘息着,顾不上说话,只是将手伸了过去。 医生从手边的铁盒子里拿了一把镊子和剪刀,慢慢剪开不停往渗血的布条,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只见李爱国的左手小拇指被断成了两截。 “你这是怎么弄的?伤成这样!” 李爱国忍着疼痛,呲牙咧嘴说:“不小心,切菜的时候切到了。能接上嘛?快,先给我来点止疼药。” 医生眉头紧锁,观察着伤势,说道:“切菜会切到指尖,也不可能切到中间啊。” 说完,他狐疑地打量李爱国两眼,“老弟,你这是和人拼命了吧?这种伤我这里处理不了,你还是早点去医院吧。” 听到这话,李爱国的脸色更加阴沉,他咬着牙站起来,猛地往前一扑,抄起桌上的剪刀,架在医生的颈部,威胁道: “不能治,还是不愿治?信不信我一刀捅死你!” “老兄,好汉,别激动,有话好好说!”医生惊恐万分,“你听我说,我就这么个小诊所,寻常风湿感冒,跌打摔伤还能应应急,断指我真接不上啊,要是有那个本事,我早就去大医院了。” “你不愿意治?!”听了医生这话,李爱国更焦躁了。 见他情绪又要激动,医生赶紧说:“不是这个意思,实在是有心无力.这样吧,我先给你清理下伤口,包扎一下,然后送你去医院?好汉,要是晚了,可就真的接不上了。” 李爱国直勾勾盯着他:“接不上是什么意思?” “就是.就是拖得越久,接回来的成功率就越低,简单说,就是指头死了,就救不回来了。” “那怎么办?” “我刚说了,先给你处理下,然后送你去医院,老兄,你要是囊中羞涩,医药费我出了,谁.” “我不去医院!”医生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李爱国打断,原则上他已经是一个死人了,又在这种风口浪尖上,还怎么敢去医院。 “那那您说怎么办?”医生小心翼翼地说着,时不时抬眼看着李爱国的脸色,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这么倒霉,才开门营业,就遇到这种无赖,此刻他只想将这厮哄走。 “止血呢?” “止血倒是可以,就怕好汉这手.” “废话少说,马上处理!” “哎哎哎,马上,马上!”医生抹了把汗,深吸了几口气,翻箱倒柜找出签酒精纱布,又从抽屉里摸出一包灰色粉末。 “这是什么?” “云南白药,对跌打损伤止血有奇效。” 一听这话,李爱国直接抓起这包药撒在了手指了,顿时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医生不可置信地看着,既心疼又无奈,此刻又不敢说什么,只好硬着头皮上前,拿出毕生所学替“好汉”处理伤口。 十几分钟后,医生终于战战兢兢将伤口包扎好了。 李爱国抓起一块纱布,擦了擦头上的冷汗,缓缓地吐了一口气,布满血丝的眼睛回头瞥了一眼蹲在诊所外面虎视眈眈等着讨要车资的黄包车夫,冷笑一声,才看向医生: “你叫什么?” “什么?”医生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的证件。” “你要这个干什么?”医生很警惕。 李爱国冷笑一声:“实话告诉你吧,我是军统的。” 医生愣了一下,口气立马殷勤起来:“原来是长官” “少套近乎。”李爱国打断他,用手指点了点自己,又指了指医生,“我在执行秘密任务,今天的事保密,你要是敢泄露出去,我就辛苦一下,去你家里拜访一趟。” 医生深知“去你家里拜访”这几个字的分量和含义,战战兢兢点头应下,发誓不会泄露出去。 李爱国点了点头,又在诊所坐了一会,了解性地盘问了几句,这才转身离开。 走的时候,他不动声色地将桌上的剪刀塞进了袖口。 门外,扮做黄包车夫的钱小三假装急不可耐,李爱国一走出去,他便急吼吼扑上去:“给钱,想坐霸王车是吧?” 话音刚落,就见李爱国挤出一个僵硬的笑: “开什么玩笑,刚才着急忘了罢了,说吧,多少钱?” “五块。” “哦。”李爱国看了他一眼,假装在身上摸了摸,然后尴尬一笑,说: “不好意思,钱包估计忘家里了,要不你跟我去拿?顺便将我送回去?” “没带钱?”钱小三狐疑地看着他。 “还能骗你不成?诺-——”李爱国横了他一眼,从兜里掏出一包三炮台,自顾自点了一根,不屑地说,“抽这个的,能差你那三瓜两枣?” 钱小三他明白这厮在演戏,所谓的回家取钱不过是为了麻痹自己,说不定心里早就计划着怎么将自己灭口了,不过这倒是正中下怀,他正好奇这厮的身份呢,于是装作犹豫的样子想了想,才说: “可以,不过我要十五块。” “成交!”李爱国爽快地同意了,笑着往黄包车停的地方走去,钱小三嘴角微挑,亦趋亦步跟上。 坐上车,李爱国报了一个地址,明显和来路是相反方向。 钱小三装作吃惊的样子,马上扭过头看着李爱国,狐疑地问: “不原路返回吗?” “去我另外一处住处。” “.好吧。”钱小三迟疑了一下,马上就拉起车跑了起来。 黄包车左腾右拐,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钱小三目视前方,喘着粗气卖力拉着车,一路无话。 李爱国则翘着二郎腿坐在车上,同样一言不发。 眼见黄包车即将穿过一条黑乎乎的通道,李爱国看了一眼钱小三的后背,将二郎腿放下,而后将一只手悄悄摸向了袖中的剪刀。 突然,黄包车一个猛烈颤抖,他摸上剪刀的手,立刻缩了回去。 车夫似乎也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抖动吓了一跳,转头一脸歉意地看向李爱国:“不好意思哈,石头,没注意到。” 李爱国蹙眉看了他一眼,什么话都不说。 黄包车继续往前,约莫又走了十几分钟,终于来到一个偏僻的巷子。 “停车。”李爱国朝着巷子里看了看,又看着扭过身来的车夫,指着中间一户门头,说: “那就是我家,要不,进去喝杯水?” “行,就怕打扰您。” “客气啥,来了就是客,这边请!”李爱国突然热情起来,站在原地一边说,一边伸手邀请。 钱小三看了他一眼,有意识和他保持一定距离,嘴里说着谢,向前走去。 走出几步,突然发现李爱国站住不动了,他回头,就见李爱国突然捂着肚子满头大汗地蹲了下去。 “先生,您怎么了?”钱小三心里冷笑,装作什么都没发现,马上往回走。 “哎呦,肚子突然疼的不行。”李爱国吸着气,眼睛余光阴沉沉地看着他逐渐靠近的身影,死死握紧了藏在袖口的剪刀。 “没事吧?我扶你起来?”钱小三在距离他一步之外的地方停住脚步,俯身看着他,问道。 “扶我一把-——你去死吧!”眼见猎物不上钩,李爱国猛地窜起身,紧握着剪刀,直往钱小三的喉咙刺去。 就在这是,只见钱小三突然后退一步,倏地从怀里拔出一把上膛的手枪: “先生,您这是做什么?” 四目相对,李爱国彻底傻眼了。 (本章完) 第465章 期许(求月票) 第465章 期许(求月票) 直到中午,戴春风才回了局本部,他刚到办公室,毛齐五马上敲门进来: “局座,怎么说?” 戴春风淡定地笑了笑:“老头子让陈土木全权负责窃密案和爆炸案,我暂时退居二线。” “这”毛齐五不明白戴春风表情的意思,问: “那咱们的人都撤了?” 戴春风摇摇头:“不,我们一起配合协助陈部长查案,所有人都继续留下来。” 毛齐五更不明所以,这也太出乎意外了,他想了想,支吾道:“万一万一这案子,被陈部长破了,那雨农兄你” “嘿!”戴春风讥讽一笑,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我说我们一起协助陈部长查案,可没说协助陈部长破案!” 毛齐五恍然大悟,连忙问:“那,雨农兄,我们该怎么办呢?” “还是按照我之前交代杨荣和何志远的,有什么线索先告诉我,咱们内部要保密。当然了,如果陈土木问起,那就告诉他,如果他没问,就不用多说了。下午他要在军政部召开动员会,你也去参加一下。” 顿了顿,他又补充说:“对了,通知郑明远一声,让他也去。就这样,具体该怎么做,待会儿我们再商量,你先将杨荣和何志远叫来,看看调查的怎么样了。” “明白,我现在就去通知。”毛齐五明白,郑明远再怎么说都是军统局名义上的三号人物,该亮相的时候要拉出来溜溜,这样,别人再也不能说军统被戴春风一手遮天了。 “嗯。” 过了几分钟,杨荣和何志远推门而入,戴春风示意关上门,让两人坐下,问: “二位,一共找到哪些线索?” 杨、何二人对视一眼,杨荣率先开口:“启禀局座,经过缜密排查,目前发现三人有重大嫌疑。” 听到这里,戴春风眉头一紧:“三个人?” “是,这三人都有嫌疑。一个是总统府司机班的司机,一个是门卫,估计都是汪逆埋下的雷,还有一个是总统府大院的清洁工。” “人控制住了吗?” 杨荣顿了顿,说:“司机和门卫都死在家中,清洁工消失了。” 几人一脸震惊,完成任务后,连自己的同伙都不放过,手段太凶狠了。 “他们的家人呢?” “我们才了解到,司机和门外早在几天前就将他们的家人送去了昆明,至于那位清洁工是个老寡妇。” 戴春风蹙紧了眉头:“还能往下跟吗?” “现在,现在只能全城通缉这个老寡妇。”杨荣想了想说。 戴春风冷哼一声,不置可否,目光看向何志远:“你这边呢?” 何志远:“根据现场爆炸残留物的分析,我们得出结论,这明显是一起里应外合内外勾结的犯罪,通过勘察分析,我们已经基本掌握嫌疑人的心理画像,正在紧锣密鼓排查,目前已抓了十几个有嫌疑的。” “心理画像?” “是,也称之为犯罪解剖,就是一种通过分析犯罪现场、受害者特征以及其他相关证据来推断犯罪心理和行为特征的技术,西方和日本人对此早有研究。” 毛齐五和杨荣听得眼睛直发亮,戴春风也来了兴趣:“何处长,能详细说说吗?” 何志远抿了抿嘴,憋了半天,说道:“没了,我也是听张义说的,班门弄斧而已。” 杨荣差点笑出来,原来不过是拾人牙慧罢了,还好意思卖弄,揶揄道:“有了这项技术,老何你应该收获很大吧?” 何志远眼神一滞,有个屁的收获,抓了十几个人,不是一听军统的就吓得“屁滚尿流”,就是有不在场证明,不过这些自然不能说,他肯定地点了点头: “不敢说大有收获,不过经过我们对看守家属的仔细盘问,倒也不是没有收获。” “嗯?” “我们发现有一名叫张立秋的看守消失了,他老婆交待当晚他是在接到一个电话后出门的,之后再也没有回来。 他接电话的时间在案发前半个小时,我们怀疑他有重大嫌疑,于是搜查了他的家。 结果发现,此人家里不但装了电话,衣柜里不是毛料西装就是皮革大衣,连睡衣都是丝绸的,老婆穿的也是定制旗袍,除了搜出三万元的现金外,还从他家灶台下搜出十根小黄鱼,这显然和他的收入不符。后来在我们的逼问下,他老婆终于承认,张立秋和一名叫李爱国的看守长期监守自盗医院仓库的药品到黑市倒卖。另外.” “还交待了什么?” 何志远顿了顿说:“据张立秋老婆顾氏回忆,有次张立秋喝醉,曾提起一个叫军师的人,我们怀疑此人才是整件事的幕后黑手,可能就是我们要找的间谍。” “军师?” “对,可惜顾氏只知道这么个代号,除此之外一无所知。”何志远懊丧地说。 一听这话,杨荣呵呵笑了,说半天还不是一无所获。 何志远笑笑,瞟了他一眼:“我们已暗中发出通缉令,只要找到这个张立秋,一切就清楚了。” “万一他也被灭口了呢?”杨荣挖苦了句。 却不料何志远郑重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但人死了,总有尸体吧?对手出手的次数越多,就会留下越多的线索,哪怕是蛛丝马迹,我们也可以顺着查下去。” “万一毁尸灭迹呢?” “你” “够了!”见两人还有心情抬杠,戴春风的表情冷了,气得想拍桌子,他太清楚了,若真有个万一,敌人来个毁尸灭迹,这案子真就没办法查了,他虽然不想让陈土木破案,但军统必须将这个案子破了。 他冷哼一声,阴沉着脸沉默了一会,突然没头没脑问了一句,“张义人呢?” 毛齐五说:“好像出去了。” “去哪了?将他找回来,参加下午的会议。” “我现在就去。”毛齐五应了一声,刚起身,又犹豫着问,“局座,他现在是司法处长” 他的意思很明显,张义现在是司法处长,不分管情报行动,根本不用参加下午的会议。 戴春风看了他一眼,笑着说:“我们陈部长点名要他参加呢,呵呵。” 他虽然在笑,眼中却全无笑意,语气和目光里,皆有意味深长且令人捉摸不定的东西。 毛齐五脸色一凝,暗自琢磨着,张义什么时候和陈部长搭上关系了? 另一边,见钱小三掏出手枪,李爱国浑身一颤,脸色惨白: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车夫呗,还能是什么人?”钱小三撇撇嘴,“老子拉着你跑了那么远,出了一身臭汗,累死累活的,拿回我的血汗钱不应该吗?我倒是好奇先生你是什么人呢?” “该!”李爱国表情难看,他自然不会轻易相信钱小三的说辞,此刻心里烦躁异常,绞尽脑汁想着应对之策,最好的办法是将面前的车夫杀死,即便不能,他也要脱身出去。 见他表情阴晴不定,钱小三冷笑一声:“那还愣着干什么?掏钱啊!” “哎哎哎,好。”李爱国一手握着剪刀,受伤的手哆嗦着向兜里摸去,看似配合,余光却死死盯着钱小三,希冀对方露出破绽,哪怕是不经意间神经松懈一下。 “将剪刀丢了。” 李爱国沉默了,功夫再高也怕菜刀,他虽然有剪刀,但对方手里拿的是手枪,他可不敢赌对方的枪是烧火棍,一旦开枪,即便不死,也会惊动巡警,到时候他的身份必然暴露,而且对方的身份. 想到这里,李爱国目光里有丝难过的神情闪过,直接将剪刀丢在脚下,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哆嗦着将兜里的钱全部掏出来。 “好汉饶命,我家里就我一个独苗,我还没有结婚,现在落在你手里,我认了,只要您能放我一马,让我做什么都好说” “我问你是什么人,你还没有回答呢。” 钱小三瞥见剪刀还在这厮脚下,知道这厮惺惺作态和自己演戏呢,他可不想马失前蹄,冷笑一声,喝道,“把剪刀扔远点。” 见对方看穿了自己的小伎俩,李爱国脸色更难看,正踌躇间,就听身后传来微不可察的脚步声,最先闯入他视线的是一道被阳光拉长的身影,接着脚步声一顿,一把手枪指住了他的后脑,加上面前的车夫喊出一句“处座”,李爱国只觉得后背冒凉气,一层细密的汗珠唰地一下覆盖了他的额头,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手也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 天空蔚蓝,一群喜鹊掠过,叫声悠长。 因为出了李爱国偷听的事,林啸没有急着回医院,而是打了一个电话后,辗转来到了闹市中的一处小院。 小院打理得很精致,银杏下树放着一把躺椅。北川靠在躺椅上,看着天空说:“山城能有这么好的天气,真是难得。” 林啸低眉顺眼地听着,不知道如何接话。 北川看了他一眼,玩味一笑,才说:“穿得和报喜鸟一样,带来的全是坏消息,说吧,又怎么了?” 林啸连忙将李爱国偷听两人谈话的事汇报了一遍,而北川听了之后,竟然什么都没说,反而兴致勃勃地泡起了茶。 “尝尝,日本的茶道别具风味。” “谢谢北川先生。”越是如此,林啸越忐忑不安。 北川呵呵笑了笑,慢腾斯礼地喝着茶,直到茶水见底,他拿起一片茶叶放在嘴里咀嚼着,才问道: “他为什么要偷听呢?” 林啸赶紧放下茶杯:“好奇?也可能是看我杀了张立秋,担心将他也抛弃,估计,估计想搭上您的关系。” “怕死?” “是。” “你把他杀了?” “没有,做炸弹还用得着他。当然,如果有必要,我夜里就去找他。” “他看见我了?” “没有。我在他当时站的地方试过,那个视角不可能看到您。” “哦,不管怎么样,那处安全屋不能再用了。” “好。今晚我就将他转移,将里面的痕迹清除干净。” “留意一下,如果有人对那里感兴趣或者街上出现陌生人,就说明你这个线人有别的问题,这可不是怕死的事了。” “明白。” 北川点点头,将含在嘴里的茶叶吐出,想了想,又问:“他会记住今天的教训吗?” “我要是他,死也会记住。” “太疼的话,就没有办法继续干活了吧?” “您放心,我是医生,我有分寸。” “懂分寸就好。”北川又玩味一笑,看了林啸几眼,突然问:“图纸搞到手了吗?” “只搞到一处,是根据原主人家的仆人描述手绘的,我也不能保证准确性.另外一处,我现在还想不出办法。” “要不惜一切代价搞到。”北川突然坐起身,用一种鼓励的眼光看着他,“我知道强取是下策,但事到如今,我们只有硬着头皮上了。想想,只要炸弹一响,中日战局瞬时就会被改写,呵呵,金陵的大人物们都会弹冠相庆,为我们祝贺的,你和我都将是大日本帝国的功臣,到时候别说你的汪主席,就是天皇也会召见你的。” “是,我尽力。” “不是尽力,是竭尽全力。”北川纠正了一句。 “明白。”林啸连忙应下,犹豫了一会,又小心问: “可那两处地方毕竟戒备森严,即便有图纸,炸弹也送不进去,是不是” “这你就不用操心了!”北川打断他,神秘一笑,“到时候自会有人将它送进去的。” “是。”林啸明白了,北川应该在早就在那里安插了自己人,他虽然好奇,却不能也不敢问,正思忖间,就见北川亲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林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林啸不明所以:“您说。” 北川笑眯眯地从怀里掏出一张照片,递给他:“看看吧,多可爱的儿子,我都有点嫉妒你了。” 听到他提到儿子,林啸心里一紧,忙接过照片。照片上是一个穿着和服的女人,怀里抱着一个三岁摸样的男孩,两人站在樱树下,笑得很开心。 这无疑是赤果果的威胁,林啸连忙说:“北川君,放心吧,我一定全力以赴。” “很好,我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北川笑了笑,又说:“林桑,希望你不要辜负我对你的期许。” (本章完) 第466章 会议(求月票) 第466章 会议(求月票) “张处长,毛主任正到处找你呢。” 张义一回到局本部,刘秘书就赶过来汇报。 “哦,你没给他说我出去了?” “说了。” “是你主动说的,还是他打电话问你说的?” “我”刘秘书说到这里,突然发现张义正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一个激灵,犹豫了一会,还是硬着头皮说,“是我主动打电话向毛主任报告的,处长,按照规定处级官员外出执行公务,是需要向局里报备的。” “嗯,你做的好。” “您过誉了,这是卑职的本分。” “本分,这个词用的好。很多人就是不知道自己的本分,才行差踏错,误入歧途,一失足成千古恨。”张义说着,望向刘秘书,“希望你不要辜负我对你的期许。” “明白!”刘秘书心里忐忑不已,他知道这是张义在敲打自己,但他已经踏上了毛主任的船,他还有选择吗? 没有,既然没有,他反而很乐于成为向毛主任献媚的工具,至少现在,这是自己最大的价值所在。 不但如此,他还要让自己具备更多价值。 张义点到为止,他心里冷笑,如果你自己往悬崖边上走,那可就怪不得我了。 敲开戴春风办公室的门,他正专心给自己那几盆名贵的兰浇水,并不看张义,好一会儿,才放下水壶,眼神似乎充满玩味: “回来了?” “是,局座。”张义不慌不忙,“属下刚才去见了一个线人。” “线人?和当前的案件有关系吗?” “有点关系,但具体的还要继续深入了解,属下想着有具体的线索后,再移交给何处长。” “很好。”戴春风难得露出一丝笑容,继续说,“一会军政部有个会,你也去参加下。” 说完这话,他又意味深长地补了一句:“这可是陈大部长亲自点名要你参加的。” “陈土木,你这是害我啊!”张义心里腹诽,面上却是一脸不解: “陈部长?他怎么会点我名呢?” 戴春风看了他一眼,见张义神情不似作伪,狐疑问:“你真不知道?” “属下不认识陈部长啊。”张义摇摇头,忽然像想起什么,又说:“对了,属下就见过他一回。” 接着,张义将陈土木上次路过军统局,见局里灯火通明,斥责国难时期不知道节约的事叙述了一遍,完了说: “属下记得这事向局座您汇报过。” “哦。”戴春风想了想,依稀记得有这么回事,沉吟片刻,“知道一会的会上怎么做吗?” “不知会议的内容是?” “破案。” “属下明白了,这个问题我倒是没有想过。不过,我们军统的案子自然不能让他破了。他真要问起,属下肯定是一问三不知?” “哈哈,你这就错了。”戴春风哑然失笑,“你去过爆炸现场,帮何志远分析过案情,只要稍作打听,姓陈的就会知道,瞒是瞒不住的。而且不能隐瞒,否则他到时候破不了案,向委座告状,说我们故意隐瞒线索,到时候怎么解释?” “处座的意思是?” “我还是那句话,如果陈土木问起,那就告诉他,如果他没问,就不用多说了。哼,开会自然有会议纪要,白纸黑纸写的明明白白,到时候他破不了案,只能怪自己窝囊。” 既然领导批评了,张义自然得马上改正自己的错误想法,表态说: “还是局座站得高看得远,看来我原先的想法狭隘了。” 戴春风满意地笑了,看了看手表,说:“去吧,换一身军服,咱们这位陈大部长喜欢学委员长,很注重军人的仪容仪表,别让他鸡蛋里挑骨头,坠了咱们军统的威风。” “是。” 军政部大会议室。 陈土木坐在上首最中间,其他众领导端坐在会议桌两边,张义则坐在最下首后排一个位子上。 在这样级别的会议上,他算是一个小字辈新人,他知道自己的角色,旁观,所以并不说话,只是看着别人发言。 陈土木年纪比戴春风还小一岁,但行政级别和在党国内的资格地位比戴春风又高出几级。 戴春风还在打流时,人家已经是黄埔军校上尉特别官佐,兼教育副官,成了常某人身边的亲信和红人,后又历经北伐、军阀混战和抗战,可谓功勋卓著,其嫡系部队“土木系”更是独树一帜。 原本两人之间是没有矛盾的,戴春风最开始也伏低做小,对陈土木很尊敬,但怎么说呢,成见是人心中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 在陈土木眼中,戴春风是什么人,佞臣,阿谀谄媚的佞臣。特务,特务是什么,鸡鸣狗盗之徒。 作为果党集团中较有正义感的军人,陈土木性格刚直,自然看不上戴春风靠暗杀、盯梢、窃听、攻讦诬陷等手段邀功取宠的做法,因此对戴春风的示好,向来不假辞色。 这是理念之争,也是两人矛盾的开始。 然后便是权利斗争,陈土木作为常某人的心腹,手握军政大权,被视为常某人的接班人,这自然威胁到戴春风好兄弟胡宗北的利益。 同时,戴春风同样野心勃勃,他想要在常某人身边占据更高位置,陈土木的存在同样是极大阻碍。 再加上特务系统一直在向军统系统渗透,陈土木严加防范,不但将军统的人全部驱逐,更建立了独立于军统之外的特务系统,让戴春风忍无可忍,对他恨之入骨。 此刻戴春风正襟危坐,望着高居首位侃侃而谈的陈土木心底冷笑一声,再看他身边那几个拉来破案的“幕僚”,有些人戴春风也听过他们的名字,知道他们在各自管辖范围内破过不少案子,但都不过是一些涉及贪腐渎职走私的案子,和间谍案根本没有关系。 看到这里,戴春风更加轻蔑,一个外行带几个官僚,也想破案? 陈土木发言之后,情报处长杨荣和行动处长何志远分别向陈土木一行人详细地做了案件侦破描述,部分细节上,戴春风做了补充。 戴春风心里清楚,凭目前掌握的线索和证据,根本不足以破案。 而且他对自己局里前期一系列的侦破流程和手段都颇具信心,陈土木就是鸡蛋里挑骨头,也找不出瑕疵来责难自己工作不力。 总的来说,虽说陈土木是目前案件的总负责人,戴春风降级为副手,但破案成员中,至少有一半人,都是军统的,毕竟这原本就是军统的案子,所以实际上戴春风比陈土木更有发言权。 但戴春风混迹江湖多年,最懂的便是察言观色、明白进退得失,所以此刻他全然一副谦恭的姿态,说了不少恭维、拔高陈土木的话,似乎很尊重对方领导的样子。毕竟这是老头子安排的,一开始工作就拆台,对他只有负面影响。 相反,表面上奉承陈土木,到最后,陈土木破不了案,只能尴尬收场,也没有理由说他戴雨农和军统的人不配合。 这时,听完军统的人汇报,陈土木也感觉案件有些棘手,抿了下嘴: “也就是说,目前掌握的线索都查不下去了?” 声声长叹,气氛陷入凝重。 沉默了一会,警察系统的李士珍突然问了一句:“是不是对现场的勘察还不够仔细?” “你这话什么意思?”戴春风看了他一眼,声音顿时冷了下来,“我们自认为做的很仔细了,当然,如果你对我们的结论不认可,完全可以重新勘察嘛,呵,我倒是忘了,李教育长号称现代警察之父,又是留日归来的高材生,勘察工作对你来说,应该易如反掌吧?” 李士珍冷哼一声:“勘察工作的事,我确实比你熟,我们自然会重新勘察现场。” “行了。”陈土木眼看两人要吵起来,挥手制止,叹了口气说: “勘察工作是要重新做,但也不能完全否定军统先期的成绩。戴副局长、梦龙兄,国难当头,案情重大,望大家殚精竭虑,摒弃前嫌,同心为党国效力。” 闻言,戴春风笑了笑:“陈长官提醒的是,军统局包括我在内,将全力配合案件的调查,但有差事,敢不用命?” “是。”李士珍对着陈土木点了点头,正色道。 张义坐在角落里,默默听着,心下却有些不以为然,要是思想能统一的话,很多事情就容易办了,不必把心力和时间都在内耗上。 但人的想法有那么容易改变吗? 天大地大,人性最大,在座的哪一个不是一本正经、两眼肃穆,但谁知道对方心里打什么鬼主意呢。 陈土木说了半天话似乎也有些疲惫,他靠在椅子上喝了一口茶水,才说: “破案我是个外行,但我知道,很多事情的切口,就是那种不被人注意的蛛丝马迹,刚才案情已通报过了,大家有什么想法,都可以畅所欲言。” 没人接话,会议室陷入了沉默。 不知不觉,几分钟时间就在沉默中过去了。 在座的诸位,通过案情通报都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但现在什么线索都没有,案件无疑进入了死胡同,谁也不敢贸然开口。 见此,陈土木只好点名了,他环顾了一圈在座的诸位,突然问: “张义来了吗?” “到。”张义马上起身,毕恭毕敬敬了一个军礼,一副小心翼翼,恭谨等着指示的摸样。 “坐。”陈土木看着他,“据我所知,在军统破获的众多间谍案件中,你都发挥了不可忽视的作用,对这次的窃密案,你怎么看?” 突然被点名,张义似乎愣了一下,先是瞟了一眼戴春风,这才说道: “陈长官谬赞了,那都是在戴局长的英明领导下取得的成绩。至于案情,还真不好说,再者,卑职现在在司法处任职,对案件了解的并不充分,就不发表看法了吧?别在诸位同仁面前出了笑话。” 陈土木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笑道:“说说又何妨?你不用揣摩上级意图,呵呵,说实话,在座的只有我是外行,据说你们做特务工作的,都擅长研究人的心理,要说惶恐,该我惶恐才是。” 闻言,会议室里响起一阵爽利的笑声,大家都说陈长官太谦逊了。 “您太过自谦了。”张义恭维了一句,眼见不说点什么实在不行,想了想,斟酌道: “据初步侦查,按照日本间谍的惯例判断,我认为这是一起内外勾结蓄谋已久的犯罪,从策划到行动,干净利落,没有本地间谍网络的配合肯定不行,这点从他们的组织和反应速度就能看出来,内鬼刚完成任务就被灭口。之后就销声匿迹,我们现在没有任何线索,破案一般来说是就案寻找,可现在的难度是我们并没有掌握这些人的任何线索,所以,我建议,不妨先从内鬼被灭口查起,看看现场有没有什么遗漏的线索。” 陈土木表示认同地点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张义摇头:“没有了。” 话音一落,除了陈土木和戴春风,其余参会者纷纷交头接耳。 在一片议论声中,李士珍这位警察系统的大佬又开口了,语带不屑:“这算什么线索?” 对此,张义只是面带难色地耸耸肩,表示自己无能为力了。 “你坐吧。”陈土木略有失望,摆摆手让他坐下,随即神色一肃,接着说: “诸位,我刚才已经说过了,破案我不太懂,对于不太懂的事我不会指手画脚,也不会干涉诸位调查的过程,但我要个结果,一个能向委座向党国交代的结果,诸位,有问题吗?” 会议结束,张义告别一众同僚,独自一人驾车回家。 换了一身便衣厚,他再次驾车离开,中途将汽车停下,改换了电车,几度上下电车,又换了几次黄包车,在确认没有人跟踪之后,来到了一处妓院。 “张老板。” 换了一身装扮,把守在烟间门口的钱小三,看到张义,马上招呼一声,小声说:“刚吸了大烟,睡着了。” 张义点点头,推门而入。 光线昏暗的烟间包间里,茶碗、药瓶、烟灰缸、半碗抄手、一杆大烟枪包间的桌子上散乱放着一堆杂物。 不仅如此,其他地方也好不到哪里去,地上鞋子东一只西一只,带血的纱布,女人的肚兜,汗渍渍的衣服,一片狼藉。 (本章完) 第467章 似曾相识(求月票) 第467章 似曾相识(求月票) 张义进入屋内,一个形容枯槁的男人出现在他面前,正是被临时逮到这里的李爱国。 他原本脸色苍白,眼神迷离地瘫在床上,张义的出现让他骤然醒神,呼吸越来越急促,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能瞬间把人弄出这样,张义的威慑只起到了一部分作用,更主要的原因是大烟。 张义看了一眼桌上的烟杆和烟膏,显然在他进来之前,这厮正在幻觉里嗨着呢。 他将窗户开了一道缝隙,然后拎起桌上的茶壶浇醒了李爱国。 李爱国一个激灵想坐起来,却因为吸食过多,一个踉跄栽倒在床下。 “以后少吸点,这次是脚软站不住,下次你就死了。”张义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李爱国想起身,但挣扎了两下还是放弃了,他抹了抹脸上的水珠,虚弱地说: “我这是第一次,第一次吸这么劲大的。” “说得像真的一样。想好了吗?” “我,我这会脑子乱的很,你,你让我再想想。” 看这厮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张义冷笑一声,直接掏出手枪抵在他的头上: “没想好是吧?答应你的事我可都做到了,既然你不愿意合作,那我只能带你去一趟医院了。” “去医院干嘛?我的手已经接不上了。” “想的美,我看起来很仁慈?” 张义的话让李爱国的脸色越发苍白,但嘴里还是那句话:“我心里乱的很,让我再想想。” “这话还是留到医院再说吧,让林啸林医生也听听。” 这话一出,李爱国浑身一颤,猛地抬起头来,哆嗦着嘴唇问: “你,你都知道了?” “你觉得呢?哼,实话告诉你吧,我早就盯着他了。” 李爱国又一个哆嗦,瞪着失神的双眼,有些歇斯底里地问:“那你们为什么不抓他?” 张义看着他,并没有直接回答:“先说说你的事,越详细越好。” 李爱国却揪着刚才的问题不放:“他跑了,是吗?” “跑得掉吗?”张义冷笑一声,目光落在李爱国那只血迹斑驳的断指上,“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他是你眼中的大人物,可在我这里不值一提,我看重的是他背后的人,懂吗?” 李爱国用眼角扫了张义一眼,又垂下头,沉默了一会,问: “如果我愿意合作,会,会是什么下场?” “你觉得呢?”趋利避害是人的本性,见这厮已经盘算起了后路,张义笑了笑,继续说,“你只是胁从,这是好事。我刚才说了,我要的不是你,也不是林啸,明白我的意思吗? 当然,我也不骗你,你想干净利落地脱身是不可能的,怎么也得在监狱里面待几年吧? 我呢,恰好分管着监狱看守所,只要你是诚心合作,帮我们抓到幕后的人,我会跟看守所打招呼,保证你吃饱睡足,没人欺负你。” 李爱国微微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但最终他还是闭上嘴选择了沉默。 “我的耐心也是有限度的,最后问一次!”张义说着,咔嗒一声扣下了手枪的保险。 李爱国浑身一个激灵:“我有一个条件。” 张义不说话,自顾自地说着:“3、2” “就一个条件,我要一个女人,只要你把她给我,我什么都愿意说。”李爱国越发急切。 “1!”话音刚落,张义直接扣上了扳机,李爱国再也绷不住了,趔趄着扑上来抱住张义的腿,痛哭流涕: “求你了,别开枪,我说,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张义这才松开扳机,但手枪依旧顶着李爱国的头,等着下文。 李爱国焦急地嘶吼:“日本人,是日本人!” 他喘着气:“我看见他了,他是日本人。” 张义这才将枪收起,摆脱对方的束缚,坐到一边,甩给李爱国一支烟:“起来吧。” 李爱国缓缓爬起来,哆嗦着将烟点燃,大口大口吸着,缓了一会,才断断续续把自己这几天的经历,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你是因为偷听被发现,被林啸切断了手指?” “是。”李爱国咬牙切齿。 “很显然,他们从一开始就在利用你,把你当棋子。这次发现你偷听,以后更会防着你。” “那,那我怎么办?” “你能活着,证明你还有价值。” “当然,除了我,他们去哪找制造炸弹的熟手?” “他们?除了林啸,你还见过谁?” “就我说的那个日本人。” “你看见他了?” 李爱国摇摇头:“没有,门缝太窄,只看到一个侧影和背影。” “听声音呢?他多大年纪?” “三十?应该三十多吧,林啸对他很恭敬,其他的我听不出来。” 张义瞬间对这个日本人来了兴趣,想了想问:“他们还说了什么?” “没有了。”李爱国说完这话,又猛地抬起头来,情绪激动道:“只要你们盯着林啸或者那处房子,等他再来的时候,就可以把他抓起来,我” 张义打断他:“这个不用你操心,现在你该回去了。” 李爱国一怔:“回哪里?” “新的安全屋。”张义看了他一眼,“如果我所料不错,林啸很快就会转移到新的据点,到了哪里,记得通知我。” 李爱国一脸绝望:“我不回去,如果被他知道我背叛,背叛了他们,我,我会死的。” 张义冷笑一声:“你怕他们,就不怕我们?还是说你刚背叛了一个团伙,还要再背叛我们这个团队?” “我们?” “对,你现在是我的人,我自然会保护你的安全。安心回去吧,今天发生的一切,包括车夫、诊所,甚至是这里,你都可以告诉他,哪怕他来核实,也什么都问不出来。” 另外一边,李士珍匆匆敲开陈土木办公室的门,说:“修辞兄,自行车找到了。” “什么?!”陈土木喜出望外,他没想到李士珍和他手下的人效率这么高。 结束会议后,李士珍立刻组织人手再次对被灭口的卫兵和司机的家做了详细勘察,现场依旧一无所获,凶手根本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但随后侦查员在走访中,司机的邻居提供了一个非常有价值的线索——事发当晚,他曾看见有个穿雨披骑自行车的人鬼鬼祟祟出现在司机家楼下。 因为当晚根本没有下雨,他觉得很奇怪,就多看了几眼,虽然那人低着头,看不清样貌,但他留意到自行车的铃铛上系了一条红丝带。 得到这个线索后,大家有些不以为然,山城这么大,自行车少说也有几百上千辆,嫌疑人只要将红丝带一解开,再要找出来简直如大海捞针,所以并没有抱多大期望。 但有人不这么看,他提出民间有红色能辟邪的说法,车主既然在车上系了红丝带,说明他笃信迷信,轻易不会将它拿下来,只要找到这辆车,说不定能找到线索。 另有人提出,说万一自行车是凶手偷的呢? 最后还是李士珍一锤定音,不管自行车是不是偷的,掘地三尺也要将它找出来,哪怕系红绳红布的车不止一辆,也要一一排查。 原本陈修辞听到的时候,也有些不以为然,但没想到这才过去几个小时,自行车竟然找到了,他忙问: “在哪儿?人抓到了吗?” 李士珍点头说:“人赃并获!车主一口咬定这辆自行车就是他自己的,一直是他自己的。” 陈土木有些疑惑,这人真是凶手?还承认得这么彻底?可即便他承认了,又如何保证这辆自行车就是凶手那辆呢? 思索下了,他问:“车在哪里找到的?怎么找到的?” 李士珍:“距离案发现场不远,只隔了几条街。听下面的人汇报,也是运气,线索下发到警局后,两名巡警在巡逻的过程中,偶然在一家杂货铺外看见这辆自习车,更可疑的是,此人看见巡警拔腿就跑,好不容易才将他逮住。” “心虚?”陈土木皱了皱眉,问:“人在哪呢,我们去看看。” “渝中分局。” 两人马上驱车赶到渝中分局,走进羁押室,里面两位看守的警卫站起身,齐齐敬礼:“长官好。” 陈土木微微颔首:“问出什么了?” 一人道:“起先他说自行车是他自己的,后来又改口说是有人卖给他的,谁卖的他说记不清长相。” 陈土木眉头紧蹙,摆摆手:“好吧,辛苦了,你们先出去吧。” “是,长官。” 两人走后,陈土木上前一步,隔着锈迹斑斑的铁栅栏,看向里面那个嫌疑人。 此人大约三十几岁,胡子拉碴,穿得很土气,头发也乱糟糟,他第一感觉就判断此人肯定不是凶手。 虽然他不擅长破案,但自诩看人还是有几分眼力的,他想象中的凶手,应该是个训练有素极其谨慎小心的高手,又要和总统府的司机门卫来往,那他一定会将自己伪装成一个穿着体面的人,不会是眼前这幅鬼样子。 那人低着头,默不作声,间或有低声的呻吟发出。 羁押室一边停了一辆自行车,陈土木扫了一眼,铃铛上确实系了一条红丝带,倒是和线索说的一致。 正思忖间,一个满脑肠肥穿着高级警服的胖子慌慌张张推门进来:“陈长官,李教育长,卑职晚来一步.” 陈土木打断他:“你们用刑了?” 胖子点点头,一脸义愤填膺:“这厮极不老实,我们也是无可奈何,才用了点手段。” “想屈打成招?” “您说笑了,卑职惶恐,只是,只不过用了一点侦查手段而已。” 陈土木哼一声,瞪了胖子一眼,然后对那人说:“抬起头来。” 这人抬起脸,鼻青眼肿,嘴角都破了,眼神惶恐不安。 陈土木问:“你先说车子是你自己的,现在又说是别人卖给你的,谁卖给你的?” 这人痛哭流涕,张开缺了一颗门牙的嘴,哆嗦着说: “长官,我真想不出卖车子的人长相了,求求你们,别打我了。” 陈土木脸色一沉:“他们对你刑讯逼供?” “是啊,长官,我没犯事,为什么要抓我,他们还打我,求求你了,放了我吧。” 胖子局长插话:“你没犯事,跑什么跑?” 这人说:“你们追我,我能不跑吗?” 陈土木闻言冷笑一声,看了看满脸尴尬的李士珍,一甩衣袖出了羁押室。 到了外面,他再也压抑不住怒火: “梦龙兄,你们警局平时都是这么办案的吗?” 李士珍讪讪一笑,叹了口气:“修辞兄,自古以来,哪有审讯不用刑的。” 陈土木正经地摇摇头:“我没有那么迂腐,我不反对用刑,但绝不能屈打成招,其他的我不管,但这件案子一定要办成经得起检验的铁案,否则后果难料。不说委座那里不好交待,戴雨农也不会放过我们。” “明白了。”李士珍点了点头,保证说,“放心吧,修辞兄,我亲自去审,一定不会出差错的。” 另外一边,张义安顿李爱国回去,便直接赶回了局本部。 才上楼梯,他便看见自己办公室门口堆着一些家具,有些疑惑地走了过去。 走到办公室门口,只见两个便衣正在粉刷墙壁,还有一人踩着梯子,正在安装水晶吊灯。 办公椅也由红木的换成了真皮的,旁边多了一组进口的真皮沙发,后面的角落里放了一台唱片机。 刘秘书此刻正站在办公室中间,仰头看着吊灯的位置,冲着便衣说:“再往右边一点就行,差不多了,好。” 他说完一转头,便看见站在门口的张义,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毕恭毕敬地说: “处长,您回来了?” 张义看着布置一新更加敞亮的办公室,尤其是那台唱片机,他总有似曾相识的感觉,皱眉问: “这是怎么回事?” “您说这个啊。”刘秘书一副与荣有焉的样子,欣喜说,“处长您刚才不在,可能还不知道,稽查处破获了一个走私大案,将好东西都送到了总务,戴老板交待毛主任看着分配,每个处长都有份,这都是先送过来的,您要是不喜欢,我马上让他们换。” 张义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辛苦了,刘秘书。” 他心底冷笑,既然你急着找死,那就别怪我辣手无情。 “处长过誉了,卑职.”说到这里,门外响起脚步声,见何志远出现在门口,他忙收声,一副半个东道主的姿态,热情地上前将何志远迎了进来。 “何处长,你怎么来了?有事打个电话我过去就行。”张义问。 “我办公室那边也在折腾,就想着出来转转,正好有事找你。” “还是案子的事?” “是啊,抓了十几个嫌疑人,审过后发现都不是,现在又没有新的线索,你帮我再分析分析。” “您客气了。”张义笑了笑,邀请他在新沙发上坐下,让刘秘书泡茶。 “何处长请喝茶。”刘秘书奉上茶水,就低眉顺眼走到一边摆弄起了唱片机,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张义装作没在意他。 何志远也没在意,喝了口茶,皱眉说:“据说陈部长那边警察局已抓到了嫌疑人,咱们这边要是再没有线索,就被动了,局座看似解脱了,暗地里可紧盯着呢。” “我的线人倒是提供了一些线索。” “线人?” “是啊。”张义笑笑,随即看了一眼刘秘书,欲言又止。 何志远异样地看了他一眼,马上指着刘秘书:“你先出去。” 又不是自己的秘书,他一点也不客气,刘秘书表情悻悻地,知道自己再杵在这里就太不识趣了,马上躬身说: “二位长官忙,卑职就不打扰你们了。” 说着,退了出去。 但他并没有真的离开,而是匆匆去了隔壁的房间。屋内有全套的监听设备,他带上耳机,掏出随身携带的小本子,准备开始记录。 (本章完) 第468章 监听(求月票) 第468章 监听(求月票) 这边李士珍保证后再次回到羁押室,劈头盖脸就将胖局长训斥了一顿。 胖子不敢对视他的眼睛,只能尴尬地应着:“长官.长官,下面的人也是看这厮不老实,所以.” “所以就打他了?还想屈打成招?”李士珍冷冷道。 胖局长诺诺不敢言语。 李士珍又狠狠瞪了他一眼,语气稍微软了下来:“这件案子委员长也在关注,军统的人更是虎视眈眈,要是错了一步,你和我都吃不了兜着走。哼,别案子还没进展,就惹出来一堆破事。” 胖局长想了想,硬着头皮问:“可是,他,他要是还不肯说,怎么查?” 李士珍面无表情,斜了他一眼:“除了打脸,就没有其他别的办法了?想不出来,我看你这个分局局长也别做了。” 说完,冷哼一声,直接走了。 胖局长明白了,不打脸就不打脸呗,换个办法收拾就是。 他眼珠一转,马上叫来几个手下叮嘱一番,很快那人就被拖到了老虎凳前。 这次不过几分钟时间,局长就拿到了结果,他马上找到陈土木和李士珍汇报:“启禀长官,属下费了一番口舌,分说厉害,嫌犯终于幡然醒悟.” 李士珍不耐烦地打断他:“说结果。” “是,嫌犯交代说自行车是他妻弟低价卖给他的。” 陈土木问:“既然是正常买卖,一开始他为什么不说?” “此人妻弟叫吴能,是在帮弟子,平时喜欢干点偷鸡摸狗的事,他怀疑这车是偷来的。他一是担心说实话妻弟要坐牢,更担心帮派分子报复自己。” “偷来的?”陈土木一脸郁闷,他暗忖,自行车是帮派分子偷来的,莫非这伙人将凶手的车给偷了? 这么巧? 他和李士珍无声对视一眼,都觉得这事没有那么简单。但不管如何,先要将这伙帮派分子抓起来再说,即便是偷的,也要问出什么时间从什么地方偷的。 陈土木略微沉吟,马上下令:“既如此,先将此人羁押。警局的人马上出发,找到吴能和他的同伙,将这些人一网打尽。” “是。”胖局长挺身一礼,意气风发地走了。 这次警局的效率很高,倒没有让陈土木再失望,不过一个小时,连带吴能在内的七人被一网打尽。 人一抓到,胖局长马上向陈土木汇报:“陈长官,人已在审讯室,您要不亲自审?” “好,带路。” 陈土木走进其中一间审讯室,身后的局长马上指着一人说:“陈长官,这家伙就是吴能的妻弟白胜。” 陈土木盯着审讯室的那人,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被架在审讯椅上没有丝毫紧张,反而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此刻正歪头瞪着他。 打量此人几眼,陈土木问:“自行车是你卖给吴能的?” 白胜撇撇嘴:“你谁啊?知道我是谁吗?知道我老头子是谁吗?” “你个小比崽子.”局长刚想骂人,就被陈土木挥手止住,饶有兴趣地问:“脾气倒是挺冲,你家老头子是谁?” “说出来吓死你。”白胜轻蔑一笑,“我师父姓王讳武,师爷是悟子辈的杜先生,怕了吧?敢抓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陈土木笑了,原来是杜月生的徒子徒孙,但那又如何?即便是姓杜的也不敢在他面前放肆。 “我叫陈土木。” “陈土木是谁?”白胜小声嘀咕一句,见他搬出老头子,对方气势不减,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不由有些慌神,“我又没有犯事,你们抓我做什么?” “卖给吴能的自行车从哪来的?” “我哪知道?” 陈土木深吸一口气,接手案件以来,毫无线索,他已经够焦头烂额的了,眼看面前这个蠢货换在自己面前装傻充愣,终于不耐烦了。他转过身,看着胖局长:“我只要结果,你们看着办吧。” “明白。”局长恭送他离开,马上招来手下,指着白胜说,“这王八蛋连陈长官都不知道,也敢出来混,哼哼,我看他没少进过号子,今天就好好教教他怎么做人。” “局长,您就放心吧。”两个手下嘿嘿一笑,拿起一个带长长电线的电话机走了进去。 陈土木在局长办公室一杯茶还没有喝完,局长就来了,告诉他,白胜愿意招供了。 陈土木抿抿嘴,重新去见白胜,此时白胜脸色惨白,浑身抖个不停,满脸恐惧。 陈土木问:“自行车哪来的?” 白胜嘴皮哆嗦着说:“我偷来的。” “地点?” “渝中金陵路附近的一条路上。” 陈土木看了一眼警察局长,局长解释说:“金陵路和被害者家就隔了几条街。” 陈土木暗忖,这么说自行车真是凶手的?他马上问:“你偷的这个车主长什么样子,还记得吗?” “我,我没看到车主。” 陈土木眉头一皱:“车子停在路边哪里?” 白胜想了想说:“就在路边一个角落,我那晚本来没想去偷车,从妓院出来,路过那时,看到那刚好停了一辆自行车,我看周围又没人,就顺路骑走了。” “顺手牵羊?” “对啊,反正又没人要。” 陈土木心里顿时一沉,之前他就觉得这事不简单,现在看来,凶手分明就是故意将自行车留下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混淆视听,误导侦破工作,让他们把大量的人力浪费在排查中,但他们就这样上钩了,结果被人家兜得团团转。 线索再次断了。 “线人?他提供的线索和爆炸案有关吗?”何志远语气急切。 张义似乎没听见他的问题,往沙发上一靠,思考着什么。过了片刻,何志远已不耐烦时,他才开口说道:“这两天我一直在想一件事。那个张立秋到底跑哪里去了?何处长,你分析过吗?” “想过,案件发生第一时间,周遭就被我们控制了,即便他侥幸逃出包围圈,也逃不出城去。如今各大交通要道早已布下天罗地网,通缉令到处都是,他肯定不敢露面,我看,此人不是藏起来,就是被灭口了。” “全城的警宪特几乎都出动了,严密排查不说,又有高价悬赏,我就不信没人不动心,所以我也倾向于此人别灭口了。”张义说着,话锋一转,“说不定他早就死在案发现场了。” “嗯?什么意思?”何志远一怔,很快反应过来,“你是说被灭口的是张立秋,而不是李爱国?可能吗?” 他被张义这个大胆的推理和假设镇住了。 “一切皆有可能!尸体都烧焦了,连他们的亲人都分辨不出来,更何况是我们。再者,根据张立秋老婆的供述,事发当晚,他是接到一个电话后离开的,和平常一样,估计他也不知道当晚会发生爆炸,不然肯定会流露出异样,不说通风报信,至少也会提前给自己和家人安排好后路。” “有道理,一个监守自盗的蟊贼确实没胆量干出这种事。”何志远思忖着了一会,又说,“他没胆量,可那个所谓的军师肯定有,可去哪里找这个人呢?” 话音刚落,他又一愣,说:“不对啊,如果张立秋不知情,那他就不可能是那名内鬼,否则炸药不可能带进去,难道,难道死的是他,而那个李爱国还活着?” 张义笑而不语。 何志远明白了,坐直身子往前挪了挪:“你的线人不会知道李爱国的线索吧?” 张义神秘地笑笑,压低声音:“不但是李爱国,军师是谁也有眉目了。” “不但是李爱国,军师是谁也有眉目了。”隔壁的办公室中,戴着耳机的刘秘书听到这话,眼睛里闪闪发亮,马上在纸上记录下来,屏气凝神等着那个呼之欲出的答案。他心想,一定要将这个消息汇报给毛主任,虽然案件是由何处长主导的,但每个人都有利己的功利心,如果是毛主任破了案子,自然不会亏待了自己。 随即,他耳朵里又传来何志远急迫的声音:“是谁?” 然而,等了一会,那边竟然没声音了,他神情一凝,连忙拿下耳机调试了下,里面呲呲啦啦的噪声渐消,张义和何志远的声音清晰地传来。 “是谁?” “先不谈这个,到时候我自会把人交给何处长你,不过在这之前,我要向你借几个人。” “借人?”何志远望着他,满是疑惑。 “对啊,借几个人用下。” “这还用借?你看上谁直接招呼就是。” “现在毕竟不一样嘛。”张义一边说,一边朝唱片机走去,“何处长您办公室也有这玩意?” “好像有一个。” “哦。” “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何志远一头雾水,刚刚还谈线人呢。 “没什么。”张义嘴上说着,眼神却示意他看唱片机背后,只见这里有个小巧的按钮。 按下去之后,唱片机的底座露了出来,露出里面隐藏了的一台录音机,此刻正在运转着。 看到这里,何志远的眼神立刻凌厉起来。 (本章完) 第469章 新目标(求月票) 第469章 新目标(求月票) 看到这里,何志远眼神突然凌厉起来。 他那还不知这是有人在监听张义,但只是监听张义一个人呢,还是所有人都被监听了? 要知道这会他办公室也在折腾呢,也被装了这么一台唱片机。 虽说在这个行当里,监视与被监视司空见惯,大家彼此心照不宣,但知道是一回事,亲眼所见又是另一回事了。 有句话说得好,我可以装傻,但你不能把我真当傻子糊弄,这样堂而皇之的安装窃听器,是不是太肆无忌惮了? 思索间,他蹙眉看着张义,神情好似在说你准备怎么做? 张义淡然地笑了笑,说:“何处长,听说你最近得了一罐好茶,不知道我这会有没有口福?” 他嘴里这么说着,走到桌边,拿过纸笔写了几个字,然后将那张纸举了起来。 纸上只写了四个字:顺藤摸瓜。 何志远会意,当即点头说:“你消息很灵通嘛,也罢,今天有求于你,也只好便宜你了。” 说着,他拿起电话拨了出去:“方秘书吗?你把我柜子里面的茶叶拿到张处长办公室来,对,柜子最下面那罐,快点。” 隔壁,刘秘书戴着耳机屏气凝神,但接下来二人的谈话让他大失所望,竟然扯到了茶道上,半天没有透露那名线人的名字,他急得抓耳挠腮,却没有任何办法。 这时,敲门声响起,一声“进”后,门开了,随即响起脚步声,接着传来一个声音:“何处长,您要的茶。” 刘秘书听出来这是何志远秘书小方的声音,自古以来,同行相轻,对这个一脸谄媚只会拍马屁的小方,刘秘书向来是很不屑的。 “行,你回去吧。”这是何志远的声音。 “果然是好茶,呵呵,今天有口福了。”随即传来张义的声音,接着便是水流声,刘秘书虽然看不见,但脑海里已有了画面,烫杯、洗茶、冲泡。 果然,随后有传来张义的声音:“来,何处长,借献佛。” “嗯,滋味确实不错!” 听到这里,刘秘书表情逐渐不耐,暗骂一句“你倒是说啊,老牛拉破车-——磨磨唧唧”,他一直留意着两人说话,浑然不知何志远悄无声息地将一张纸条传递给了方秘书,后者看过后,一脸严肃地离开了。 一会儿,猴子带着几个精干的便衣,穿着布鞋,悄然而迅速地走了过来,无声地来到刘秘书所在房间门外,他们的动作小心而高效,过道里竟没有一点儿声音。 就在这时,张义放下茶杯起身了,看着何志远问:“何处长,咱们军统对那种吃里扒外的人都是怎么处置的?” “直接处死。” 这话传到刘秘书的耳机里让他心惊肉跳,他咽了口吐沫,双手微微颤抖,又有愣神,两人不是在谈论茶道吗?怎么又扯到这事上去了? 正狐疑之际,就听耳机里又传来一阵脚步声,而且越来越清晰,接着便是一句“刘秘书,你太让我失望了!” 这话一字不漏地清晰地传进了刘秘书的耳机上,他顿时大惊失色,一把摘下耳机,正要收拢监视设备,埋伏在外面的便衣“轰”一声破门而入,冲过来用手枪对准了他的脑袋。 接着,他被押解到张义办公室。 张义和何志远冷眼看着他,几个便衣摁着他,刘秘书诚惶诚恐地跪着,觉得自己像一只被豺狼包围的狗。 张义:“刘秘书,你太让我失望了。” 刘秘书脸色惨白,不敢看他的眼睛,战战兢兢说:“我,我” “不说是吧,直接送审讯室。” 刘秘书一下子慌了:“我这都是毛,毛主任交待的.” “啪啪!”话未说完,两记耳光就抽在他脸上,“撒谎。” 刘秘书惊恐万分:“我没有,真是毛主任交待我的,我” “有手令吗?要不我给毛主任打个电话?” 刘秘书一时语塞。 张义冷漠地看了他一眼:“送审讯室。” “我要见毛主任,我要见毛主任” 没有人理会他,在他说出毛主任的时候,就注定了他的下场,便衣掏处一块破布,堵住他的嘴巴,像死狗一样将他拖了下去。 从妓院走出来时,李爱国脸色憔悴。黄包车、电车、公交车,一辆辆从他眼前经过,他都是欲拦又止。此刻他大脑一片空白,自从踏上林啸的贼船开始,他设想过暴露的种种方式,只是没想到会这么突然,会以这样一种窝囊透顶的方式落网,还做了双面间谍。现在唯一的寄托就是张义能说话算数,林啸不会发现自己背叛的事实。 愣了半天,直到汽车的鸣笛声将他唤醒,大脑才清晰了几分,他立刻慌慌张汇入迎面而来的众多路人中,恍惚间,他忽然觉得周围人的眼神有些怪异,似乎每个人都对他熟视无睹,但仿佛每个人都有意无意地盯着他,想到那名惟妙惟肖扮做黄包车车夫的军统特务,又想到林啸说的不止一双眼睛盯着自己,李爱国更加恐惧。 连忙小心而惶恐地躲避着路人的视线,魂不附体地穿行在人群中,额头的细密的汗珠越来越多。 他使出浑身解术,用尽了他学到的反跟踪技术,不断躲避着自己臆想出来的跟踪者,就这样,不知不觉就走到安全屋对面的一个路边香烟摊旁。 他从香烟摊上拿起一盒香烟,先是看了看公寓楼门口,又看了看街道两端,在发现没有什么不正常的情况后,他才放下钞票,拿起那盒烟,穿过马路,走进了公寓大门。 然后他才打开门进去,一把手枪就顶在了他的头上。 是林啸。 林啸示意他将门关上,然后说:“身上的东西,都拿出来吧。” 李爱国强装镇定:“什么意思?” 林啸没说话,端着枪直直地看着他。 李爱国张了张嘴,连忙把身上的东西都掏出来,放在了一个小凳子上。钱包、钥匙、烟盒、火柴、指甲盖大小的一块雪膏。 林啸把这些东西拿起来一一仔细检查,然后又一样样仍到一旁。 发现这些物品并没有异常后,林啸才给李爱国倒了杯水,笑着问:“今天去哪了?” “没去哪儿,随便逛了逛。”李爱国接过水杯,挤出一个僵硬的笑脸,一饮而尽。 不想,水刚咽下去,林啸突然上前一把扯住了他的领口,再次将枪顶在了他的脑袋上。 李爱国的身体瞬间变得僵直。 林啸儒雅俊朗的脸上此刻冷若冰霜,冷笑道:“有话说吗?” 李爱国心里一颤:“说什么?” “我问你去哪了?你最好说实话。” 原来是这个原因,李爱国心里送了口气,马上改口说:“诊所,妓院。” “哪家诊所?哪家妓院?” 李爱国实话实说。 “还有呢?” “没了。” 林啸手指扣上扳机,枪口死死抵住他的额头,凶狠道:“最后一次机会,你最好说实话。” “没有了,我说的都是实话。”李爱国浑身颤抖,却咬紧牙关,一脸坚决。 “说实话!” 李爱国瞪着赤红的眸子,又说了一遍:“没有了。” 林啸死死盯着他看了几眼,这才将枪收起,拍着他的脸蛋,一脸不屑:“就你这样的,也敢在我面前撒谎?” 李爱国浑身一软,一下子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见他这副怂样,林啸眼神的轻蔑更浓,得意道:“知道我是怎么看出你撒谎的吗?” “你跟踪我了?”李爱国试探问。 林啸摇摇头。 “那是?” 林啸卖足了关子,才得意一笑,走过来捡起他刚才丢在一旁的火柴,说道: “这种梗粗头肥的火柴,在市面上很少流通,一般专供酒楼、妓院、旅店,外皮上都印有这些商家的名字,广而告之。呵呵,你以为你将外包装撕掉我就发现不了?哼,再结合你身上的胭脂味大烟味,我敢笃定你去了妓院。哼,你应该庆幸,刚才没有撒谎,不然我早就毙了你。” “原来是这样”李爱国装出吃惊的样子,心里却对张义更佩服了,虽然他不懂对方说的什么心理学,什么首因、对比效应,但这番所为完全是按照张义教的来的,如果第一次撒谎,第二次在逼迫下突然说实话,两者之间的反差反而可能让对方觉得更可信。 “哼,你以为呢?”林啸端详了一下李爱国的神色,得意一笑,接着话锋一转,“好了,起来吧,马上收拾东西转移。” “转移?” “最近风声紧,换个地方。” “哦。”已经缓过神来李爱国也不问去哪里,挣扎着起身走进卧室收拾起来。 林啸盯着他背影看了几眼,然后小心来到窗后,用手指勾开窗帘的一角,从缝隙里向外望去。 办公室中,处理了刘秘书,张义和何志远又继续刚才的话题。 “李爱国真的还活着?被你策反了?” “对,除了他,我们现在还掌握了‘军师’的身份。”张义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素描画像。 “他是?” “林啸,陆军医院的医生。” 何志远的眼睛直发亮:“太好了,终于找到线索了。”说着下意识起身就要去安排抓人,但屁股刚抬起来,他突然想到目前负责这个案子的是陈土木,这样的线索肯定不能告诉他,顿了顿,又说: “还是先向戴老板汇报吧。” “别着急,关键的还在后面呢。” “嗯?” 张义也不卖关子,又将李爱国偷听到的情况叙述了一遍。 “日本间谍?”何志远眼睛更亮了,“老弟啊,这可是盘硬菜,只要抓到了此人,说不定窃密案也破了。” 张义没有那么乐观,叹了口气:“现在还不能肯定他们是不是一伙的,虽然我们只要盯住林啸,肯定能找到此人的下落,但我更担心另外一件事。” “什么?” “李爱国,还有他现在做的事。” “你是说炸弹?” “不错,医药仓库他们已经炸了,现在还在制作炸弹,说明他们有又了新的目标。” 听他这么说,何志远的神情也凝重起来,沉思了一会,凛然说:“这事得马上向局座汇报。” 张义郑重地点了点头。 戴春风办公室的门开了,毛齐五走了进去。 戴春风看着报纸,头也不抬地说:“到别人眼皮子底下安窃听器,是得小心。” 一丝尴尬从毛齐五脸上闪过,支吾着想说点什么,却被戴春风打断了: “陈土木那边在忙什么?” “听说在查杀死内鬼的人。” “哦?那么查到什么线索了吗?” “没有,我一直在打听。” “陈土木对这两起案子有什么看法?” “听说他今天已经连续发了几次火了。” 戴春风冷笑一声:“案子没进展,他坐不住了?” “嗯,今天警察局到处抓人,但好像收获不大,到目前为止,还没找出任何有价值的线索,我听李士珍手下的人说,他开始后悔接手这案子了。” 戴春风不以为然:“迟早的事,排兵布阵,他是行家能手,但查案,他就是外行了,懂什么破案,哼。” 毛齐五想了想,小声说:“局座,我们这边也没有查出有用的东西,接下来该怎么办?” “何志远不是说张义做了什么心理画像吗?抓了不少人,有结果吗?” “都审过了,全不是。” 戴春风抿抿嘴,深吸一口气:“案发现场的走访工作也没有进展?” “嗯。” 戴春风揉了揉眉心:“现在线索又断了。” “是啊,那,咱们接下来重点查什么?” 戴春风叹了口气:“我现在也没有头绪。” 这时,办公室敲门声响起,贾副官进来禀告: “戴先生,何处长、张处长求见。” 戴春风瞥了一眼毛齐五,又问贾副官:“什么事?” 贾副官沉声说:“他们说有重大线索汇报。” 戴春风顿时一震:“快让他们进来!” 林啸家,卧室的桌子上,摊着一张山城市区的地图。 灯下,林啸的手指在地图上移动着,很快,他在地图上找到了一处位置,他用铅笔在上面画了一个圆圈。 这便是他的新目标。 (本章完) 第470章 情报(求月票) 第470章 情报(求月票) 办公室中。 一见到戴春风,何志远就把李爱国、林啸和发现日本间谍的事做了汇报,张义做补充说明。 “干得好。”戴春风听完汇报,如释重负,这件事到现在,突破口终于打开了。 刚说完,他又补充问,“这事陈土木的人知道吗?” “线索是张处长发现的,第一时间就和我做了对接。”何志远解释道。 “嗯,线索现在只有我们军统掌握,这下看陈土木的人怎么查,哼,自己没本事,天天嚷着我们不作为。” 戴春风一拍桌子,冷笑几声,随即看着张义,安慰了一句,“辛苦你了。” “您过誉了,职责所在,有您这句话,全值了。”张义轻轻地说道。 戴春风笑了笑,让毛齐五给二人泡茶,继续问: “下一步你们准备怎么做?” “目前我们只掌握了李爱国和林啸两个人,对他们背后的日本间谍网络一无所知,抓捕的时机还不成熟,卑职的意思是按兵不动,先监视跟踪,放长线钓大鱼,等找到那名日本间谍的老巢再采取行动,另外,另外就是案件的侦办权.” “嗯。”戴春风点点头,脸上扬起一个笑容,“侦办权的问题你们不用担心,陈土木能向我们施压,我自然也能找人向他施压。老头子给了他三天时间,过了今晚,可就只有一天了。” 说话之际,桌上的电话响了。毛齐五过去接起来,听了一句,马上转头对戴春风说: “陈部长要召开案情分析会。” 张义和何志远见戴老板还有事,站起身说:“局座先忙,我们先走了。” 戴春风点点头,然后走到他们面前:“眼下最要紧的,就是盯紧这个林啸,找出他的上线。” “明白。”张义二人敬礼后转身出了门。 二人离开后,戴春风和毛齐五立刻驱车赶往军政部。 推开会议室的门,里面坐了一大帮人,包括陈土木、李士珍以及他们手下的骨干成员。 陈土木将今天排查的情况简单做了通报,戴春风只是随意点了点头,并没有发表意见。 陈土木想了想,问:“大家怎么看?” 他手下特务系统的一人说道:“案发后,没有找到任何线索,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个自行车,我看,这分明是凶手故布迷踪。” 另一人问:“凶手这么做有什么好处呢?” “他想引我们往错误的角度查呗,这种问题还用吗?” “但凶手这么做,一点用也没有啊,他当我们是傻子,想耍我们吗?” “最起码拖延时间的目的达到了。” “我看事情并没那么简单,目击者也只是看到形迹可疑的人,说他骑一辆系红丝带的自行车,但又有谁能证明我们找到的那辆车就是凶手的呢?为何不是别人的?” “自行车出现在案发现场不远,为什么不是凶手的?” “你这纯粹是猜测,无凭无据,听着像编故事一样。” “我看你才是疑心太重,不是凶手的车,是谁的车?天下有那么巧的事?” 争论的几人有的是陈土木手下的,有的是李士珍从警察系统调来的,互相看不起对方,一讨论案情就火四起,陈土木不甚恼怒,他和李士珍调停过几次,但都没用。 现在眼看有外人在场,几人还是针锋相对,陈土木终于生气了,冷声喝道:“够了,都别争了。” 他对几人的说法也持不定主意,只能征求这里的二号负责人戴春风:“戴局长,你怎么看?” 戴春风心里冷笑,这帮警察系统的都是老油条,要不是看陈土木有地位权势,谁会跟他一个外行来破案立功。 哼,这次功恐怕分不成,还要丢人现眼。 他心里虽然不屑,甚至有些幸灾乐祸,脸上却是一副认真谨慎的样子:“嗯,我看这件事,还需要深入调查。” 这句话说了等于放屁,但别人也不好也不敢说他讲了句屁话,因为话并没错,现在没有其他线索,所有的猜测都是徒劳的,唯一肯定的一点,这事确实还需要深入调查。 另一位特务向陈土木建议:“陈长官,窃密案既然找不到线索,要不从爆炸案入手?” 陈土木马上醒悟过来,吩咐手下:“马上安排人手,对爆炸现场再作一次缜密的勘察。” 戴春风说:“我们这边已经做过了,但一直没有找到有用的线索,这事不是向陈部长做过汇报吗?” 陈土木看了他一眼,心中极为恼火,但恼火也徒劳无功,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有用的线索,否则案子破不了,岂不是自己替戴春风背了个大黑锅? 正思忖间,就听戴春风又说:“既然来参加会议,我就坦率点,据目前我们军统掌握的情报,导致医院仓库爆炸的原因有二,一是,内鬼和日本间谍内外勾结,二是炸药来源。” 陈土木集中精神:“戴局长有线索吗?” “风闻最近有个叫孔三的家伙在黑市很活跃,什么汽车家电收音机药品,甚至是电台军火,只要有钱,谁都可以买到。” “黑市?”陈土木看了李士珍一眼,后者点点头,又幽幽补了一句,“此事我也听说过,据说此人和孔家有关系。” 听了这话,陈土木意味深长看了戴春风一眼,什么坦率点,这分明就是想祸水东引,让自己去对付孔家,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他心里冷笑一声,问:“这事孔部长知道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 陈土木一直盯着戴春风,暗忖着不说话。 戴春风看出他的心思,淡淡说:“你信吗?” 陈土木淡淡一笑,顿了下:“戴局长,还有其他建议吗?” 戴春风点头:“嗯,一点拙见,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有用的线索,我建议增加大量人手,在几个案发现场附近,进行大范围的深度排查工作,寻找目击证人,说不定能发现可疑情况。” 陈土木看了一眼李士珍,后者点头说:“修辞兄,事不宜迟,你马上下命令派人大范围摸排吧。” 陈土木深吸一口气:“我们这次一定要下大力气,布下一张网,把凶手给揪出来!梦龙兄,拜托了。” 李士珍:“明白,我会亲自盯着,您放心。” 会议散了,各人开始忙活,戴春风走出会议室后,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夜色渐深。 张义回到家,刚煮了一碗面条,还来不及吃,突然,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他走过去接起来,对着话筒轻声问道:“哪位?” 电话里传来李爱国的声音:“我换了新的地方,西川路惠丰旅社,他让我制作更多的炸弹。” 说完这话,李爱国就挂断了电话。 电话这头,张义的脸色凝重起来,敌人的下一个目标是哪里? 思忖了半天,没有丝毫头绪,只好耐着性子吃完了面条,等着接收情报。 【今日情报已刷新】 【1、您今天见过李爱国,获得相关情报——北川一郎,梅机关高级特工,代号云雀,“云雀”小组负责人,掩护身份--启新小学国文教员刘泽水。】 “云雀”小组负责人?张义神色一凛,这么看来,潜伏在山城的日本特务绝不止此人一个。 【2、您今天见过林啸,获得相关情报--林啸已开始执行“斩首计划”-——】 看着情报上的内容,张义的表情越发凝重。 所谓的“斩首计划”,这个“首”,就是常某人。 据张义所知,常某人目前在山城的住处主要有两处,一是黄山官邸云岫楼,是为躲避日机轰炸并避暑修建的,位于山城南岸,面积大约一平方千米,处于奇峰幽谷之间,遍山松柏簇拥,风景秀美。 云岫楼是一座中西结合式的三层洋房,常某人住在二楼右角。 另一处住址是曾x岩官邸,位于渝中中山寺路,门牌号为德安里101号。 这处住宅原来是果党高级将领许绍所建,因此人号姚卿,所以这里也被称为姚庐。 这里是常宋夫妇经常进行外交活动的重要场所,许多重大的政治、浸湿、外交决策都在这里酝酿和实施。 情报显示,林啸已通过收买原主人许绍家的仆人,取得了该处建筑的内部结构草图,那么他的下一个目标必然是黄山官邸云岫楼。 但让张义感觉不可思议的是,这么戒备森严的地方,他们如何将炸弹送进去呢? 内鬼? 一夜无话。 清晨,刘泽水坐着人力车来到学校,此刻他一身长衫,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看上去文质彬彬。 上课铃声响起,他夹着课本教案进了教室,扫了一眼下面的学生:“这周我们重新排一下座位。” 讲桌上摊着一本名册,刘泽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喊了一个名字。 “刘伟。” “到。”一个瘦高的男孩站了起来。 刘泽水的目光上下打量他几眼:“你爸爸是干什么的?” “政府的,在教育局。” 刘泽水点点头,在一个名册上记下:“你坐到第一排来,你个子矮,坐后面什么都看不见。” “王二金。”刘泽水继续点名。 “到。”一个黑瘦矮小的男孩站了起来。 “你爸爸呢?做什么工作的?” “种地的。”王二金的声音很洪亮。 “嗯。”刘泽水在名册上记了一笔,“你坐到最后一排去。” “老师,我比刘伟还矮呢。”王二金觉得自己很委屈。 刘泽水摘下眼镜看着他,砸吧着嘴:“你说话中气十足,身体壮实,家里又要干农活,只要加强锻炼,迟早会长高的。” 说完,他又戴上眼镜,接着念道:“宋泽。” 宋泽长得白白净净,一脸倨傲,起身说:“老师,我爸爸是外交部的。” “嗯,你的座位.”刘泽水看了他一眼,“先待定吧,一会你来我办公室一趟。” 说着,他在自己的名册上又记了一笔,这上面已有不少记录,每个学生和家长的姓名,最主要的是家长的名字后面还缀着工作单位和职务。 作为间谍,这是他利用职务之便搜集到的人物信息,是可以派上大用场的。 下课之后,刘泽水带着宋泽进了自己办公室。 “宋泽,你想坐哪里?” “我想和陈小美坐一起。”宋泽眼珠子一转。 “你喜欢她?” 刘泽水端着热杯喝了一口,鼻孔里哼了一声,继续说:“小小年纪就不学好,你爸爸既然在外交部门上班,那就是苏秦张仪一般的人物,三寸之舌,强于百万雄师,一人之辩,重于九鼎之宝。都说虎父无犬子,你呢?你将来准备干什么?” “当然是做外交官。” “就你?”刘泽水一脸不屑,狠狠地往地上吐了一口茶叶沫子,“三岁看老,从你身上我看不到任何外交官的潜力,反而像是个公子。” “我怎么了?我连委员长都见过,还做不了外交官?”见老师一脸的看不起,宋泽不干了。 “吹牛,委员长也是你能见到的?”刘泽水神色更加不屑。 “骗你是小狗!”宋泽振振有词,“周末我还跟着爸爸参加过外交舞会呢,可有趣了。” “在哪?” “我想想具体是哪儿我忘了,反正是委员长家里。” “哼,一听就吹牛。” “我没有。” “怎么证明?” “我怎么知道?” 刘泽水看了看他,思忖着说:“其实很简单,你只要画出委员长家是什么样子,我就信你。” 宋泽皱眉:“可是我不会画画。” 刘泽水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没事,老师会。只要证明你没有撒谎,我就让和陈小美坐一起。” “真的?” “当然,老师怎么会骗人呢。” 宋泽转忧为喜,立刻回忆着描述起来,刘泽水拿出一直铅笔,在草纸上写写画画,不时询问几句,很快一副草图就落在纸上。 虽然宋泽的描述不够清晰,甚至前后矛盾,但对刘泽水来说,这已是意外之喜了。 他收起草图,笑道:“好了,老师相信你,未来的外交官,回去换座位吧。” 顿了顿,他又说:“对了,这是咱们之间的秘密,记得保密哦,别让其他人知道。” “保证谁也不说,谢谢老师。”宋泽一脸欣喜,冲着刘泽水鞠了一躬,向着外面跑去。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刘泽水的脸上露出一丝令人胆寒的微笑。 (本章完) 第471章 窃听器(求月票) 第471章 窃听器(求月票) 早晨的陆军医院人头攒动,何志远和几个行动处的便衣坐着两辆汽车进入医院。 一辆汽车直奔主楼,汽车停下后,何志远和便衣迅速下车,抬起后座担架上一个奄奄一息的血人,一边大声喊着“医生”,一边向急诊室奔去。 另一辆汽车穿过院子,最终停在主楼后面的一个僻静处。几个乔装打扮的特务下车后,分别从几个偏门进入医院大楼,很快便混入人群。 此时,张义带着猴子来到副院长的办公室门口,轻轻地敲了敲门。 “进。” “张副院长,忙着呢?”见副院长连头都没抬,张义客气地说道。 张副院长抬眼一看,是两个陌生人,疑惑地问:“你们是?” 张义微微一笑,猴子上前一步,掏出证件晃了晃,介绍说: “这是我们军统的张处长。” 张副院长一听,赶紧起身相迎,热络地说:“是张处长啊,您看,到我这儿,还敲什么门,推门进来就是。” “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都是自己人,论起来,我还得叫您一声长官呢,快请坐。” 说着,张副院长把张义请到一边会客的沙发上,忙不迭地倒茶。 张义见状,赶紧说:“别麻烦了,我来是有事相求。” “您吩咐。” “刚刚我们送来了一名病人,这个人对我们很重要,一定要将他救活。” “啊,受了什么伤?严重吗?” “喉管被打断了,话都说不出来。” “这么严重?” “所以要拜托张院长,安排几个妙手回春的医生,把人给救回来。” “职责所在,义不容辞。”张副院长说着,马上拿起电话拨了出去,“刘医生吗?马上去急诊室,什么?你一会有手术?什么手术有军统局的事重要,马上推了,这是命令。” 挂断电话,张副院长找出一个听诊器往脖子上一挂,殷勤说:“人命关天,咱们先去看看?” “也好。” 出了办公室的门,一边往急诊室走,张义一边问: “这个刘医生医术很好吗?” “这您放心,东京帝国大学毕业的,医术没话说。” “人可靠吗?” “这个,这个”张副院长支吾起来,出了医院仓库爆炸的事,人心惶惶,此刻他也不敢保证。 “还有其他医术好的吗?” “有。”张副院长说着,突然眼睛一亮,冲着一个刚从病房出来的医生喊: “林医生,你来一下。” 林啸从一间病房出来,正在摘手套,匆匆过来,问道:“院长,什么事?” 张副院长介绍:“这位是军统的张处长,张处长,这位是林医生,京都帝国大学毕业的,医术一流。” “过奖了,张处长,院长,不知有什么事?”林啸表情很淡然。 “边走边说吧。”张义看了他一眼,就收回目光,一边往急诊室走,一边介绍情况。 通过门口的警卫,进了急诊室。 一个双眼紧闭、浑身遍体鳞伤,尤其是喉管处往外渗血的男人在病床上沉睡着,病人此刻戴着氧气面罩(1887年发明,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成功治疗了氯气中毒患者,在医学界引起轰动,开始广泛应用),虽然依旧奄奄一息,但可以看出,他的呼吸比刚送来时强劲了很多。 刘医生已早一步到了,此刻说:“病人伴有高烧,炎症也很严重。” 张义问:“需要怎么做?” “最好在药液中增加盘尼西林,不过,仓库的药剂都毁了,现在医院” 张义打断他:“盘尼西林的问题我来解决,有了这玩意,你能保证他能开口说话吗?” 刘医生蹙起了眉头,林啸说:“这个谁也不能保证,要检查过才知道。” 说着,马上走过去检查病人的伤势,就在他碰到病人的的瞬间,病人艰难地撑开眼皮,他看了一眼林啸,又看看张义,眼中闪过一丝恐惧和仇恨,呜咽了几声,又闭上了眼睛。 “咦,他醒了。”林啸一边检查伤口,一边说:“虽然他的喉管断了,不能说话,但意识看来是清醒的,问题应该不大。” “那就好。”张义似乎松了一口气,注视着病人的脸,对他说:“你运气不错,虽然不能说话,但心里应该什么都清楚,好好考虑下,想活命,就必须招供。” 说着,他看向刘医生、林啸:“那我就拜托二位了。” “您客气了,咱们干的就是这一行,放心吧。” “那好,张副院长,我们走吧。” “哎,好,张处长,这人到底是什么人啊?值得用盘尼西林吗?”张副院长感叹着问,毕竟这玩意比黄金还金贵。 张义径直往外走去,头也没回地说道:“很重要,日本间谍,只要他能开口,一切都值得。” 谁也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林啸听到这话之后,猛地愣了一下。 从病房出来,张义对几名乔装打扮成患者家属的行动处便衣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几人会意,马上向林啸的办公室走去,他们的职责是安装窃听器。 另一组便衣已早一步赶去了林啸家。 “张处长,去我办公室坐坐?”这时,张副院长又殷勤邀请起来。 张义看了他一眼,问:“还有事?” 张副院长神秘地笑笑,欲言又止,张义觉得有些好笑,对猴子使个眼色,让他盯着林啸,便跟着副院长再次到了他办公室。 门关上,副院长送上热茶,却不急着说事,而是先把戴局长军统局歌颂了一番,又将张义小吹了一通,然后才拐弯抹角地说到自己: “反正院长因为爆炸案已经被免职了,不知医院这块是否有些说话?我目前虽然以副院长的身份主持业务,但毕竟名不正言不顺。如果方便的话,还请张处长帮助我在戴局长面前美言几句,帮我引荐一下?” 张义自然懂得张副院长的意思,院长因为爆炸案已经被免职了,即便不下狱,仕途也到此为止了,看来这个张副院长一把年纪了还贼心不死嘛。 但陆军医院和其他公立私立医院不同,由行政院军政部下属陆军署军医司和联合勤务总司令部下属的军医署共同管理,院长这个职位最有发言权的应该是军政部部长陈土木,找戴春风,分明是病急乱投医嘛。 “你没找陈部长?” “张处长,不怕你笑话,陈部长家我去过了,礼物被直接丢了出来.这不是没办法了嘛,戴先生是委员长跟前的红人,要是他能替我说一句话” “哦,好吧,戴局长这几天在忙着破案,等他有空了,我倒是可以帮你提上一嘴,当然,只是帮你敲敲边鼓,至于其他的事,恕我无能为力。” 听上去有些敷衍,但张副院听了却无比开心,眼睛笑成了一条细线,秃瓢似的光头上荡起了一层光晕。他把屁股往张义身边凑了凑,表情神秘地低声说:“放心,到时候少不了张处长您的好处。” “好说,好说。” 离开副院长办公室,张义出了主楼,穿过后院,上了一辆停在偏僻处的轿车,何志远此刻正坐在后座。 “你说他会上钩吗?” “不知道,一石二鸟,引蛇出洞,最起码窃听器已经安上了。” 确定对林啸展开监视跟踪后,何志远和张义一番合谋,最后想出了一个“一石二鸟、引蛇出洞”的计划。 想要完成这个计划,首先要来一出大变活人。 于是,审讯室中被打得皮开肉绽的林秘书,便变成了所谓的日本间谍。 之后的步骤完成的很顺利,所有的一切,最终都变成了林啸刚刚在急诊室里看到的一幕。 但林啸会上当吗? 林啸面无表情地出了急诊室,并没有和刘医生一起去向副院长汇报,理由是他要查查资料,看看有没有更好的医疗方案,刘医生不以为然。 等他离开后,林啸直接回了办公室。 关上门后,他的脸色凝重起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那名日本间谍会是北川的人吗? 如果是,他一旦开口说话,肯定会供出北川,到时候.想到这里,林啸心乱如麻。 几份医学资料摊在桌上,他无心去看,心烦意乱地在办公室转了几圈,最终看向了桌上的电话机。 办公室正上方一直开着的吊灯里,一枚小小的窃听器静静地躺在那里,上面的细线和灯绳缠绕在一起,穿过天板,通向了另一处房间。 房间里,两个戴着耳机的便衣此刻坐在监听设备前,屏气凝神地听着。 此刻,一个便衣听着林啸活动的动静,死死攥紧耳机,心里发狠地默念着:“打电话,打电话。” 然后,林啸真的拿起了电话。 他当然没有听见便衣内心的召唤,只是觉得这件事无论如何都要通报给北川。 但电话拿起的刹那,他又放下来。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开水,独自对着开水冥思苦想。 这时,一阵匆匆的脚步声传来,一个女护士敲门进来:“林医生,盘尼西林到了,现在注射吗?比例用多少啊?” “刘医生呢?” “做手术去了。” “哦。”林啸的态度让护士有些摸不着头,没话找话说:“要说医术,那还得看林医生您的。” 林啸端起水杯喝了一口,盯着她说:“背后嚼舌根可不是好习惯。” 护士悻悻笑了笑。 沉默了一会,他说:“先用25%的比例勾兑吧,先给病人注射,注意观察,具体的等刘医生忙完,我们再商量。” “好的,知道了。” 护士走后,林啸想了想,将桌上的医学资料收拾好,然后离开办公室,直奔副院长办公室,提出他要去一趟市图书馆。 副院长见他一心为了病人,很愉快地批准他的请假,随即郑重地指了指病房的方向,说:“这个病人,一定要救过来。” 林啸点了点头,他现在真要去的地方,正是要给这个病人做个了结。当然,这些都是藏在他心里的话。 在确定已经脱离了军统便衣和熟人的视线后,他叫了一辆黄包车,直奔市图书馆。 等到了地方,他目送黄包车司机离去,在原地顿了一会,观察了一下四周,闪身进了旁边的一个公用电话亭。 打完电话,他离开电话亭,走出一段距离后,又拦了一辆黄包车,目的地是北川所在的小院。 到了这里,他依照约定好的规矩,用“三一三”的节奏敲响了小院的门。 过了片刻,北川便打开了大门。 听完林啸对病人情况的详细汇报,北川的脸色有些凝重,沉默了一会,他忽然问:“有人跟踪你吗?” 林啸摇摇头:“没有,我换了两次车,特意观察过,没有尾巴。” 北川心安了,他喝了口茶,琢磨着:“他肯定不是我的人,那会是哪家的人呢?” “会不会其他情报小组的人?” “不太可能,如果上面有这么个安排,没有道理不告诉我。”北川否认了他的这个猜测。 “那会不会是特高课的人?” “这就更不可能了,他们埋的钉子早就被拔了。如今只有我们梅机关的人,还能在山城呼吸几口自由的空气。哼哼,特高课?”北川一脸轻蔑。 林啸刚想再说点什么,北川打断了他:“让我想想。” 他沉吟了半天,才开了口,像是在问林啸,也像是在自言自语: “有没有可能这是一个陷阱,军统的人早就盯上你了,现在他们又跟着你,找到了我的住处。” “这怎么可能?我根本没有暴露。除非.”林啸一脸的不可置信,“除非李爱国出卖了我。” “现在顾不上说他了。”北川打断他,“不管这是不是陷阱,你现在马上回去,以后没有我的命令,不得擅自行动。” “回,回去?”林啸一脸意外,既然怀疑暴露了,不是应该撤离,或者由公开活动转为地下嘛,为什么要回去? “对,马上回去。” “可万一这是陷阱,说不定军统的人已经盯上我了,我回去,不是自投罗网吗?”林啸提出异议。 “你也说了只是万一,也许这一切都是我们的猜测,你并没有暴露。” “我,我再想想。”林啸有些发蒙。 “想什么?你现在回到图书馆,一切还来得及。”北川盯着他冷冷说道,语气严肃:“看着我,听我说,事不宜迟,你现在马上回去,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只要他们抓不到我,一时半会不会动你。” “万一,万一他们抓了我,逼问你的下落” “你不会说的,我相信你,不说招了对你没有任何好处,对你的儿子更没有任何好处,你觉得呢?” 这句话击中了林啸,他的心猛地抽动了下。 北川趁热打铁:“林桑,回去吧,回去做好你的医生,其他的事情我会替你清理干净的。” “是”林啸回答得些艰难,见北川已闭上了眼睛,只好唯唯诺诺地鞠了一躬,转身离去。 他刚走,一个邮递员打扮的男人无声地从房间里面走了出来,他看着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的北川,问:“他会听话吗?” “会吧。我说的那些话,换了你,你会听吗?” 男人一脸严肃:“我没有结婚,也没有儿子,所以不存在威胁,但如果我暴露了,我会马上自裁。” 北川忽然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你该动身了。” “是。”男人点了点头,悄无声息地从后院翻了出去。 男人一走,北川马上起身,走进了屋内,他打开衣柜,随手扯过几件衣服,然后掀开衣柜底下的隔板,露出一个地道豁口。 他钻进去,又将隔板拉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本章完) 第472章 抓人 第472章 抓人 “他就是那个日本人?” 距离北川所住小院百米开外的三层茶楼里,何志远透过望远镜居高临下观察着那名翻墙而出的邮递员。 “应该不是,倒像是个跑腿打前站的。”张义摇了摇头,虽然他已经知道了北川的真实姓名和隐藏身份,但并不知道他的长相。此刻出现在视野中的,是一个身形消瘦的男人,他穿着褪色的邮政制服,头戴一顶绿色的大檐帽,帽檐压得很低,恰好遮住了大半张脸。 邮递员的工作深入街头巷尾,他出现在这里肯定有天衣无缝的理由,但他不可能住这么大的房子,这和他的身份不符。 张义想象中的北川,应该是一个训练有素,非常注意细节,反侦察能力很强,智商很高,狡诈奸猾,应该是个平时穿着看起来很体面、掩护身份有一定社会地位的人。 “嗯。”何志远点了点头,露出一丝遗憾的表情,然后意味深长地说:“可惜时机未到,不然我现在就想抓人。” 张义明白他的意思,现在破案的总负责人还是陈土木,真抓了人,破了案子,不过是为他人作嫁衣而已。 “那你的意思?” “先别打草,蛇都出洞了,先摸摸底吧。”何志远说着,又将望远镜移到刚拦下一辆黄包车的林啸身上。 “你说他接下来会做什么?” 街道上,一阵冷风瑟瑟吹过,林啸坐在黄包车上,脸上挂满了愁容。 北川的威胁是不加掩饰的,如果不按照他的意思去做,就算自己死了,他也不会放过自己的儿子。 黄包车停在市图书馆对面,林啸下车站在马路上,有些出神地看着。过了会儿,他想了想,转身向之前打过电话的公用电话亭走去。 他拿起话筒拨通了图书馆的电话:“今天是刘大姐值班吗?哦,是王姐啊,嗯,找她也行,请她接下电话,麻烦你了。” 说完,他把电话听筒轻轻搁在一边,推门出去,快步穿过马路,上了图书馆的台阶,悄声出现在门口的登记台。此刻这里已没有人,一个磨边的登记簿旁边放着织了一半的红围巾,椅子空着。 他左右看了几眼,拿过登记簿,向前翻了一页,在一个空白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他刚把登记博恢复原样走进图书室的小门,一个戴着袖套的大妈从一侧走过来,一边走一边嘟嘟囔囔冲一个工作人员抱怨:“老李,办公室的电话是不是坏了?接通了没声,你们也不修修。” “这不是误事嘛。”她一路抱怨着,走过来坐下,理了理袖套,又重新开始织围巾,不一会儿又起身走进图书室整理书架,此刻正好和往外走的林啸碰个正着,林啸主动招呼她,一副很熟络的样子:“王姐,又开始忙啦?” 王姐看着他有点摸不着头脑,她想了想问:“你是?” “医院的,林啸,我进来那会还和你打过招呼呢,忘了?” 林啸惊讶的表情拽着王姐又辨认了一番,可最终她还是摇摇头说:“每天来的人那么多,记不住了。” “也是啊。”林啸说着瞥了一眼不远处的书架,歉意说,“刚才找一本医学书,怎么都找不到,辛苦您帮我看看。” “什么书?” “外科手术的书。”林啸指着书架,心里则默默想着,如果,如果有人对自己的身份产生了怀疑,盘问验证他今天的去处,登记员王姐就是最好的证明人。当然,前提是对手没有其他证据。 西川路惠丰旅社301房间,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李爱国正在翻箱倒柜地收拾东西。 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地走着,吵得李爱国心烦气躁。虽然把屋子翻了个底朝天,但除了他身上的一迭钞票和几件相对体面的衣服,根本找不到其他有价值的东西。 他叹了口气,从后腰拔出一把林啸留给他防身的毛瑟手枪,看了又看。 虽然作为军人,曾经的军人,他接受过一些基本的训练,也开过枪,他从未杀过人,看守仓库时,手枪都是用来吓唬别人的。 此刻,手枪拿在他手上,他觉得沉甸甸的,不确定自己开枪时会不会哆嗦,他忍不住在心里自嘲自己真不是干特务的料。 所以,他必须逃,趁着军统的注意力都在林啸身上,逃得远远的,他觉得这恐怕是他最好也是最后的机会。 此刻他有些懊悔,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要是钱没用来抽大烟该多好,一根金条据说可以在乡下买三十亩地,他完全可以隐姓埋名做个土财主,娶几个水灵的媳妇,生几个大胖小子。 “操,挣钱如捉鬼,钱如流水。” 胡思乱想了一会,李爱国把手枪重新插进了后腰里。 墙上的钟表声,简直就像催命的紧箍咒,已经做好万全准备的李爱国,此刻心神不宁地在屋内转来转去。 他看了一眼时间,焦急地等待着,按照他的设想,到了饭点,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先去马路对面的抄手店,那里昨晚他已经踩过点,从后厨穿过去有道小门,外面是个巷子,只要他小心点,应该可以摆脱军统和林啸安排的人的监视。 “当当当!”突然,门外传来一阵轻巧的敲门声,吓了李爱国一个激灵,他下意识将腰后的手枪拔了出来,屏气凝神注视着门口。 等了一会,敲门声又响了起来,还是如刚才一般轻巧的三声。 林啸来了?不应该啊,他不是晚上才来吗? 军统的人? 李爱国的心突突直跳,眼睛死死盯着门口,不管是谁,只要发现他要逃走,都不会放过自己的。 这么想着,他猛地吸了口气,持着枪蹑手蹑脚向门口靠去,透过猫眼,他看到的是一顶绿色的大檐帽,大檐帽的主人似乎觉察到有一道目光正在紧紧盯着自己,他猛地一抬头,正好和李爱国四目相对。 阴鸷、狠毒?李爱国不知怎么形容这双眼睛,下意识低下头去,用力屏住呼吸,缓缓向后面退去,这会他感觉自己的心都要快跳出来了。 然而,事情并没有结束,见屋内没有动静,外面的人开始撬锁了。 一张折成薄片的硬纸悄无声息地插进了门缝,开始上下滑动。 似乎觉察到门是反锁的,外面的人又将薄片抽了回去,这次换成了铁丝,锁眼里瞬间响起咔嗒咔嗒的声音。 李爱国目不转睛地盯着锁芯,咬紧牙关,双手颤抖着举起手枪,将枪口对准房门。 一滴冷汗从额头落下,滚进了他的眼睛,但他不敢去擦。 恍惚中,时间仿佛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是一秒,突然,就听“咔嗒”一声,锁被打开了,门把手随即转了起来。 李爱国扣在扳机上的手下意识要收紧,但又想到枪声一响,肯定会惊动军统特务,那样自己就再也逃不出去了,这么想着,他一个箭步冲上去握紧了门把手。 门外的人在推门,屋内的李爱国在摁门。 “开门,自己人。” “你是谁?” “林医生让我来的。” “你让他自己来。”李爱国死死攥紧门把手,这会别说是林啸,就是天王老子来了都不能开门。 门外的邮递员沉默了,他冷笑一声,退后几步,一手从兜里摸出一个消音器模样的钢管,一手摸向后腰,就在这时,忽然从楼梯方向传来了脚步声。 不管来人是谁,在目前这种情况下,他都不能暴露自己。 邮递员马上停下手下的动作,俯身拿起放在门口的一个包裹,说:“行,我这就去找林医生。” 撂下这话,他拿起包裹走了,到了楼梯口,他和一个提着热水壶的大妈擦肩而过。 听见脚步声走远,门外没了动静,李爱国握枪的手渐渐放松了一些,接着,他连忙将门重新锁好,又顶了一把椅子,做完这些,似乎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整个人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另一边,戴春风面无表情地回到了局本部,毛齐五观察着他的神色,凑上去小心翼翼问:“局座,老头子怎么说?” 戴春风撇撇嘴:“陈土木甩手不干了。” “这是好事啊!” “是好事,这回是他主动引咎辞职,哼,说什么军政部要谋划南宁战事,我看分明是黔驴技穷,担心破不了案子,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 “这么说,老头子又让咱们军统负责这案子了?” 戴春风点了点头。 毛齐五想了想,问:“那老头子对陈土木怎么处理的?” “没处理,他和李士珍一直强调说他们的侦办过程没有失误,只是日本间谍太奸诈,不好对付,姓孔的和政学系军部的人都替他说了不少好话,所以老头子这次谁也没处理,只是强调要尽快破案。” 听到这个回答,毛齐五有些懊恼地皱起了眉头:“可惜看不到他丢人现眼的机会了。” “骑驴看唱本走着瞧。”戴春风冷哼一声,随即表情一肃,话锋一转问:“不说这个,说别的。何志远那边情况如何?有进展吗?” “正要向您汇报,他们的计策成功了,对林啸的跟踪中,又发现了一名以邮递员掩护身份的间谍。” “邮递员?幕后之人呢?”一听这话,戴春风不由自主坐直了身体。 “发现了一处据点,目前在监视中,何处长的意思是,放长线钓大鱼。” “鱼要是跑了怎么办?”戴春风一下子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沉吟了一会,直接命令道: “抓人,现在就抓。抓到一个,就能抓到一串,别到时候大鱼没钓到,虾米也跑了。” “是,我现在就去打电话。” 滴答! 终于十二点了,李爱国不敢再等下去,他起身贴在门后侧耳听了听,没发现异常动静,又来到窗户后,挑起厚重的窗帘一角,窥视了一会外面的马路,依旧没有异常,立刻转身向门口走去。 刚走到门口,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立刻将身上的外套脱了,这才将轻手轻脚将门口的椅子挪开,趴在门后又听了听,接着抓住门把手,深吸了一口气。 门被拉开,外面空无一人,过道里一片安静。 他迅速将门拉上,揉着肚子,做出一副饥饿的样子,向楼下走去,他的心突突直跳,眼睛始终盯着出口的方向。 十米,五米,李爱国心急如焚,脚步格外沉重,正当他就要走到一楼拐角的时候,一只手掀开了旅社的门帘,露出半圈绿色的大檐帽。 李爱国一下子像钉子一样被钉在了原地。 似乎是觉察到他的惊慌失措,帽子的主人抬头对着他温和地笑了笑,随即另一只手伸了进去,那是一只看上去拿报纸卷的手,中间露出一截黑漆漆的枪管。 看着枪管抬起来,李爱国浑身战栗,下意识想转身往回跑,然而就在这时,他突然看见门帘动了动,那只枪管又缩了回去。 李爱国顿时松了口气,此刻顾不上他想,他深吸一口气,艰难地迈开腿,踉跄着向二楼的窗户奔去,然而,刚上二楼台阶,倏地,一把手枪便顶在了他的太阳穴上。 手枪的主人,是钱小三。此刻他一副商人的打扮,笑眯眯地看着李爱国:“准备去哪儿?” 李爱国张了张嘴:“去,去吃饭。” “脑子倒是机灵,不穿外套,给人一种随时回屋的错觉。”钱小三嘲讽一笑,顿了顿又说,“演戏演全套,我要是你,怎么都得再穿一双拖鞋,你说呢?” “这话,这话怎么说?” 钱小三冷笑一声,懒得再跟他废话,说道:“带走。” 话音刚落,从过道左右窜出来两个身形矫健的便衣,不由分说地摁住了李爱国,然后搜身缴了他的枪,给他戴上手铐,嘴里塞了一块破布,直接往楼下拖去。 到了外面,李爱国这才看到刚才那位邮递员此刻同样像死狗一样被拖上了车。 同一时间,林啸也在医院落网了。 然而,另一边,当大批全副武装的特务破开北川所在的小院时,人早就消失不见了。 (本章完) 第473章 傻子(求月票) 第473章 傻子(求月票) “何处长,张处长,屋内都搜遍了,没有人,除了几件衣服,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线索,看来人已经跑了。” 张义和何志远刚步入北川所住的小院,一名行动处的组长就疾步跑上前汇报,满脸的懊丧,戴老板的命令下得不早不晚,要是能再早一点,肯定就抓到人了。 不过这话也只能在心里腹诽一下,谁也不敢说出口。 就在这时,又一名便衣一脸兴奋地跑出来: “发现密道。” 众人立刻向屋内走去,然而刚到门口,屋内突然传来一声沉闷的爆炸声。 几个便衣灰头土脸、连滚带爬地从密道冲了上来,嘴里大喊着:“炸弹,密道里有炸弹!” 脸上挂彩的一名组长冲到何志远面前,还未开口,何志远已经阴沉着脸下达了命令: “马上通知行动大队、警局、卫戍宪兵,将方圆2公里的所有街道、居民区封锁起来,挨个核实身份,凡有嫌疑的人全部抓起来。” “是。” 命令下达后,各人分头行动。 很快,又有便衣从坍塌的地道里面搜出几包残存的炸药和一台被炸毁的电台。 何志远越看越窝火,一脸阴郁地看着张义:“老弟,你怎么看?突破口在哪里?” 张义同样一脸懊恼,目光落在搜到的几件衣服上,想了想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顺着他的目光一看,何志远眼睛一亮:“你是说军犬?” “对,行动大队不是刚接收了几个培训班训练军犬的吗?钱没少,是骡子是马,也该拉出来遛一遛了。” “我早该想到的,希望这是一剂灵丹妙药。”何志远一扶额头,马上下令让便衣把军犬调过来。 半个小时后,一辆帆布遮盖的吉普车到了。 “走,咱们去瞧瞧。”何志远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走到吉普车后面,掀开帆布,将头探了进去。 只见吉普车后座上,两只吐着舌头喘着粗气的大狼狗蹲坐在那里,一个驯犬员坐在旁边牵着它们。 民国时期的军犬或者说警犬训练始于1917年,当年有个叫钱锡霖的人私人出资在北平东城创建了中国第一个警犬研究所,还专门去德国学习过警犬训练技术,建起了近代中国第一个专业警犬训练基地。 22年,北洋政府治下的青岛警察局聘请德国训犬师,同样开始训练警犬。 36年,江浙警官学校更是设立了警犬系,训练出数百条工作犬服务于军警界。 军统的临澧培训班同样有自己的警犬训练班。 此刻何志远看着驯犬员,问:“你要是松开手,它们会不会对我来上一口?” “处座放心,我不下达命令,它们就不动。” “是吗?”何志远放心了,笑着摸了摸其中一只军犬的头,“一会你要是立了功,今晚大骨头管饱。” 军犬吐着舌头,口水哗啦啦地往下流。 驯犬员干笑一声:“它们不吃骨头,只吃进口的罐头、饼干。” 何志远不以为然:“只要能立功,吃什么都行,让它们干活吧。” “是。”驯犬员牵着军犬下了车,军犬对着搜到的几件衣服闻了闻,又拖着驯犬员在小院里转了几圈,马上嗅着鼻子向一个方向追了过去。 看着这一幕,众人瞬间信心十足,全部跟着军犬追踪的方向追了上去。 军犬最先停留在隔壁巷子的一户人家门口外,狂吠几声后,直接拖着驯犬员冲了进去。 进了院子,军犬嗅了嗅,突然冲向小院左侧的柴房,对着一个覆盖着破草席子的草堆一通狂吠。 一个便衣走上去一把将草席掀开,露出一张乌青扭曲的男人的脸,双眼圆睁,嘴巴半张着,露出参差不齐的牙齿,舌头半伸在外,呈现出乌紫色,涎水顺着嘴角滑落,在脸颊上留下一道潮湿的痕迹。 尸体的衣服被扒得精光,旁边扔着一件长衫和一双皮鞋。 便衣摸了摸脖颈,起身汇报:“应该是被勒死的,尸体还残留一丝温度,刚死不久。” “这么说,凶手应该还没跑远,他应该穿了此人的衣服,马上通知路卡,加强排查。” 另外一边,北川从一户人家的主屋出来,路过杂物间的煤堆时,他突然停下脚步,一个念头在他脑子中闪过,他直接躺进了煤堆。 过了一会,他起身将煤堆抚平,探头出去,机警地向四下里瞅了瞅。 然后得意一笑,从后院翻了出去。 此刻,他满脸煤灰,身上穿着脏兮兮的沾满煤炭的夹袄,头发也像野草一样沾满垢结,乱糟糟的,脚上还踩着一只露大拇指的布鞋,活脱脱一副煤炭工人的摸样。 他从着手勾勒着腰走出巷子,来到大街上。他看着前方不远处,黑压压一片都是人,全是被哨卡挡在封锁区的行人。 他知道自己的猜想变成了事实,但这么快,还是让他有些不可思议。 此刻他心头一片阴霾,如果说一路奔逃让他的身体感到疲累,那么紧张则是在消磨他的精神,今天一个不好,他这么长时间的努力都将付之东流。 所以必须逃出去。 他稍作观察,便发现哨卡处两道木栅栏挡住了街道的两侧,只留下仅供一人通行的口子。所有人都要一个个经过证件核实搜身后,才能通过哨卡。 几个持枪的黑色中山服便衣在哨卡前来回走动着,后边是检查证件的警察和荷枪实弹戴着钢帽红袖章的宪兵。 北川想了想,一个闪身,汇入了面色惶恐、窃窃私语焦急等候检查的人群,随着人流慢慢地靠近了哨卡。 不一会儿就轮到了他,一个户籍警嫌弃地看着他,喊道: “你的证件。” 北川张开嘴,咿咿呀呀了几声,他比划着自己的喉咙,摸摸口袋,着急地表达着什么。 “证件,户籍证。”户籍警又重复了一遍。 北川摇摇头,咿咿呀呀说得更急了。 身后一个拿报纸戴眼镜的男人表情不耐烦地说:“这是个傻子,哪儿有什么证件,快点行不行?” 这话一出,身后更多的人附和着抱怨起来:“就是,大中午的,还让不让人吃饭了?我们都很配合了,抓紧点儿吧!” 户籍警有些犹豫,看了一眼身前的便衣,两个便衣狐疑地上前打量了北川一眼,突然一人说道: “拔了他的裤子,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傻子。” 北川依旧咿咿呀呀比划着,好似根本听不懂这话。 另一个便衣坏笑一声,走上去一把拽住北川的裤子:“我要脱了?” 北川傻笑一声,接着裤子就被扒拉到了脚踝处,里面连幺裤都没穿,黑黢黢的大腿上全是煤灰,一只软呼呼的话儿耸拉在那里,便衣嫌弃地看了一眼,挥手说: “看来真是个傻子,过去吧。” “傻子”嘿嘿笑着,也不提裤子,摇摇晃晃通过了哨卡。 “有辱斯文,太过分了”后面看到这一幕的眼镜男叫嚷起来,话未说完,便衣一巴掌就抽了上去:“就你高尚?他是你爹?” “我” “你什么你?我看你就很可疑,带走。”便衣冷哼一声,直接和同伴将男人往旁边的车里拖。 男人苦苦挣扎嚎叫,一时间,引得人群骚动,乱做一团。 正在这时,何志远和张义的车到了,他们将车停在路边,来到哨卡附近,刚才军犬追寻到煤堆后,就彻底失去了目标,他们只好来到这里。 何志远跳下车,冷哼一声,递给手下一个冷酷的眼神,这人会意,拔出枪不由分说的射向人群中两个闹得最凶的男人。 “砰砰” 随着两人受伤倒地,顿时,人群里一片可怕的静默,几个受到惊吓忍不住哭泣的妇女都死命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何志远不为所动,问这里排查的便衣头目:“有发现可疑的人吗?” “有一个说怪话的,被我们抓了起来。” “我看到了,还有吗?” “有一个傻子,刚才,刚才没有证件就过去了。”便衣看着他阴沉的脸,迟疑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说了实话。 何志远眉头紧锁,压制着内心的愤怒:“你放他过去的?” “不是,是刘能。” “他可真够能耐的,人呢?” 刘能立刻战战兢兢小跑过来:“处,处座,那人真是一个傻子.” “啪”,何志远一巴掌抽在他脸上:“我看你才是个傻子,我刚才怎么下的命令,重复一遍。” “挨个核实身份,凡有嫌疑的人全部抓起来。” “人呢?” 刘能唯唯诺诺不敢言语。 “不说话,就是认罪了?” “我,我现在就把他追回来。” “迟了。”何志远冷笑一声,突然拔出手枪,一枪击毙了刘能。刘能没有一丝防备,一头栽倒在地上,看到这一幕的一个个便衣噤若寒蝉。 何志远收起手枪,扫了众人一眼,喝道:“一群废物,还愣着干什么?追!” “是。” 所有人都飞快地朝着刚才傻子离开的方向跑去,熙熙攘攘的街上,便衣们都隐藏在人流中,或快或慢地行走着搜寻,大街上人来人往,有人匆匆前行,有人东张西望,有人在公共电话亭打电话,有人在兜售香烟,可就是没有傻子的身影. 司法处审讯室。 林啸可能是坐累了,此刻斜倚在审讯室上,有些百无聊赖地剔着指甲。 “还不开金口?”张义推门进来,冲着预审的便衣问。 “就说了一句,问什么时候吃饭。”预审员无可奈何地回答。 “哦。”万事开头难,审讯更是如此。张义深谙此道,所以听到这话,他一点也不着急。 “现在不说,总也得说。今天不说,明天也会说。上了刑,该说还得说。” 说着,他拉开椅子坐下来,看着林啸说:“咱们这是第二次见面吧?林医生。” 闻言,林啸抬头看着他,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你们凭什么抓我?我帮你们救治日本间谍不说,刚从图书馆回来,就被带到了这里,让我交代,交代什么?” 张义冷笑一声:“装傻充愣?要我把李爱国叫过来和你对峙?” “李爱国是谁?”林啸顺着他的话接口。 “你不是他的军师吗?问我?” 林啸有些吃不透张义的话,半张着嘴,望着张义。 “先去图书馆,打完电话去接头,回来后又去图书馆,伪造签名,制造出在场的证明,你觉得自己很高明?” 林啸方才半张着的嘴慢慢合上了,他自以为神做得不知鬼不觉,却没想到到头来只是一只跳梁小丑,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军统的掌握之中。 见他沉默不语,张义直奔主题:“说说吧,和你接头的那人是谁?叫什么?怎么找到他?” 林啸看着他笑了:“他跑了,对吗?” 顿了顿,他又问:“有第二个问题吗?” “你们下一步的计划。” “这我就更不能告诉你了。”林啸撇撇嘴,带着一丝不屑,随即闭上眼睛,像个入定的高僧。 张义点点头,一语双关地说:“言多必失,话少是个好习惯。他是你的后盾,但你何尝不是他的威胁。这种处境下,你还愿意替他保守秘密,我想你应该有什么软肋被他捏在手中了吧?” 听张义这么说,林啸睁开眼睛,似乎有了点兴趣,问:“为什么不能是信仰?” 张义嗤笑一声:“你还有信仰?配吗?” 林啸突然大笑起来,笑声有点儿癫狂。 停了一会,张义问:“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应该是汪伪的人吧?” 林啸点了点头,又马上纠正说:“是金陵政府,在我们那边你们才是伪政府。” “和平救国?苟延残喘?及时行乐?” 林啸又不说话了。 “行,既然你不愿意说,那就上刑了?” 林啸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死活对我来说无所谓,从干这行起,活一天就算我赚一天。可我要是真告诉你什么,日本人不会放过我儿子的。” 听到这儿,张义知道不用刑是不行了,挥了挥手,马上冲上去两个便衣将林啸架到了审讯架上。 隔壁的审讯室中,早前被捕的邮递员此刻已被折磨得面目全非,处于半昏死的状态中,便衣的皮鞭还在不断地抽打在他身上,他断断续续发出凄厉的惨叫。 于此同时,逃出生天的北川站在新公寓的客厅里,表情凝重地拿起电话听筒:“出事了。” (本章完) 第474章 阴云(求月票) 第474章 阴云(求月票) 与此同时,北川正站在新公寓的客厅里,表情凝重地拿着电话听筒: “出事了。” 他阴沉着一张脸,飞快地想着对策:“如果他不开口,一切还都能控制。万一他开口了,那就不好说了。” 对面的人说了句什么,北川惶恐地低下了头,他用手搓了搓脸,语气更加谦恭:“这真是一个意外,我的人一时大意,本想先去串个门再去讨债的,结果另一位寨主上门了,事出意外.是,您放心,我正在处理善后事宜,保证一切回到正轨。” 挂断电话,北川有些疲惫地靠在沙发上。昏暗的光线下,他消瘦的脸看起来格外阴郁。 歇了一会,他起身来到厕所,使劲儿洗了洗脸,冰凉的水打在脸上,让他看上去精神了许多。 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他阴沉一笑,随即从洗手台下的柜子里翻出一副假胡子粘了上去,对着镜子看了几眼,随即换了身衣服、帽子,从卧室的抽屉里翻出一张照片放入怀中,再次走出家门。 天已经黑了,公寓楼的门口还有几个卖瓜子生、兜售香烟的商贩,几个顾客围着小贩挑拣。 北川面无波澜地从小摊边经过,朝另一条街走去。 拐过两条小巷,他来到一处简陋的平房前。 灰墙茅草顶,砖头垒起来遮挡着窗户,一个黑瘦的男人背对着破门,躺在一张瓦砾垫着角的床上。 这间屋子里除了这张小床,就只有一张油腻的木桌,上面堆着一箩筐馒头和几罐腌制的咸菜萝卜干,还有几个空酒瓶子和一堆瓜子生壳,地上则扔着一堆瓜子皮和没有过滤嘴的烟头。 突然,门外响起三声敲门声,男人一骨碌翻起来,顺手抓起身旁的一把短刀,屏气凝神,警惕地望着门外。 停了一会,门外的敲门声再次响了起来,这次是“咚咚咚-咚”三轻一重,男人松了口气,连忙将门打开。 门外的是北川。 见到是他,男人一愣,朝北川身后望了望,马上问:“勇介呢?” “进去说。”北川侧身进去,轻轻将门掩上,走过去慢慢伸出手,将男人手里握着的短刀拿了过来,然后尽量放缓语气说: “智介,别着急。坐下,听我说。” 安抚了男人的情绪后,北川坐在床边,用平淡的语气问:“今天下午的事,你还不知道吧?” 智介疑惑地望着他,一脸全然不知的表情。 “出点了意外,林啸,包括你弟弟,全被抓了。” 智介有些震惊地瞪大了眼睛,脸上闪过凄惶之色,他自然明白被捕意味着什么,他叫黑田智介,黑田勇介是他的亲弟弟,今天上午两人还见过面呢,他完全没有想到会这样。 “问题出在林啸身上,他中了军统的圈套,那个所谓的被捕的日本间谍就是个诱饵,我、林啸、你弟弟,全部,全部咬钩了,我虽然采取了紧急措施,但还是迟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黑田智介腮帮子颤抖着,情绪激动,立刻俯身在床下翻找起来。 “你要干什么?” “我要去救我弟弟。” “啪”,北川一巴掌扇在他脸上,低声喝道:“八嘎!黑田君,我不得不提醒你,这里是山城,是果党的老巢,单凭一股勇气是办不成事的。哼,你单枪匹马,还未靠近军统局的大门,就会被子弹打成马蜂窝。一个优秀的特工,应该冷静,应该审时度势,而不是逞匹夫之勇。” 黑田智介低着头,脸上写满了绝望。 北川叹了口气,继续说:“勇介是帝国最英勇无畏的忠诚勇士,我希望你放下悲伤,以帝国的利益为重,为天皇效忠,帮我处理好善后事宜,为你,也为黑田君正名。” 黑田智介蹙着眉头,看着他。 “林啸始终是个麻烦,只要他供出我,也许军统就会把我们这些人连根拔掉。”北川一脸凝重地盯着他,顿了顿,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和照片递给黑田智介,“别被仇恨蒙蔽了理智,拿出点真本事出来,找到这个人。” 最后,他又小声嘱咐了几句。 “是。”黑田智介敬了一礼,转身离开。 审讯室。 张义走进关押邮递员的审讯室,看着这个轮番刑讯,依旧没有开口的日本间谍,上前几步,一把捏住他的下巴: “陈宏伟?不管你叫什么,只要说出你知道的,你就不用受苦了。” 邮递员大口大口喘着气,嘴唇微微颤抖:“八嘎,支那猪,你们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听口音你是长崎人?”听他用日语说话,张义马上试探问。 邮递员意识到什么,马上闭上眼睛,对他的话,毫无反应。 张义也不气馁,想了想,转身出了审讯室,但他出了门并没有去休息,而是递给猴子一张钞票: “去,找他日本馆子,买份寿司饭,或者拉面也行,打包严实点,给他尝尝热乎的家乡味道。” “他肯开口了?”猴子接过钱兴奋地问。 张义看了看表:“快了,先找找他的软肋,软的不行,再来硬的。” 猴子麻利地朝外面跑去,张义刚想回审讯室,一个便衣忽然跑过来说:“处座,电话。” “谁打的?” “是郑夫人。” “将电话转机过来。” “是。” “是张处长吗?”过了一会,值班室的电话响起,电话那头传来柯丽娟的声音,“我是你柯姐啊。” “听出来了,柯姐有事吗?”工作状态中的张义,觉得案子之外的电话都是骚扰,不过对方有个好丈夫,此刻不得不敷衍下。 “是这样,你们今天是不是抓了一个报社的记者?别人托人找到老郑这里来了。” “记者?” “是啊,说起来也是冤枉,他不过是出于义愤,多说了几句话,他哪是什么嫌疑人啊,你们打一顿,出出气得了,把人放了吧。” “哦原来是他啊。”张义想了想,招呼一个便衣过来问了几句,下午抓的那人色厉内荏,还没抓进看守所,就什么都招了,既然不是嫌疑人,索性卖柯丽娟一个面子也无妨,“行,那就让他的家人去赎人吧,不过,出去了得管好嘴。” “吃一堑长一智,他肯定不会乱说的。” 挂断电话,张义无语地摇了摇,重新回到了审讯室。 等了一会,猴子提着两份酱油拉面回来了。 张义让人给邮递员松绑,戴上手铐锁在审讯椅上,然后将拉面往他面前一推:“吃吧!” 邮递员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见他这番模样,张义敲了敲桌子:“怕有毒?” 邮递员轻蔑一笑,马上将碗扯过来,用手抓着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时不时地,他手上的手铐撞上瓷碗的边缘,发出一阵阵清脆的声音。 张义和记录员坐在他对面,眼睛齐刷刷地看着他。 在他们投过来的目光下,邮递员吃得更起劲了。 另外一边,靠近棚户区的一家简陋面摊旁,零零散散地坐着几个黄包车夫打扮的食客。 黑田智介穿着一件刚刚偷来的泛着油光的夹袄,坐在面摊最角落的位置,脸冲着里侧,狼吞虎咽地吃着一碗冒着热气的小面。 他对面的位置同样摆着一碗面,上面架着一双筷子。 黑田智介像是饿了很久一般,稀里呼噜将面条扒拉干净,仰头喝干了碗里的最后一滴面汤。 放下碗,望着对面那碗面,他面无表情的脸上,无声地流下一行泪水。 过了一会,他摸出一张皱巴巴的钞票扔在桌上,低着头拉起一旁的黄包车走了。 他的目的地是不远处的筒子楼。 楼上,二楼窗户透出柔和的灯光。 黑田智介站在楼下,仰头望着亮灯的窗户,拿出纸条又看了一眼,确认了一下门牌号,然后将纸条塞入嘴中,悄无声息地走上台阶。 屋内,一盏台灯远远在放在床脚的墙边,上面照着一张报纸。灯光被报纸遮掩着,不至于刺眼,但仍然能照亮睡在床上的一对夫妻和一个婴儿。 一阵敲门声突然在这个安静的夜响起。 睡在床上的丈夫醒了,是一个三十岁出头的男人。他睁开眼睛,第一反应是看了看身边的孩子,婴儿正安静地熟睡着。 静谧的夜里,持续的敲门声显得格外清脆。 男人掀开被子,一个翻身下了床,他披上一件外套,往门口走去:“谁啊?” 门外没人应答。 男人蹙着眉,一脸的狐疑。 想了想,他转身回去,从床头柜里拿出一把手枪,上膛后,再次警惕地来到门后:“谁?” 依旧没有应答。 男人眉头皱得更紧,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一会,然后小心将门闩移开,蹑手蹑脚地后退一步,接着一手持枪,一手猛地将门打开。 门开了,除了一阵冷风,一个人都没有。 “大勇,怎么了?” 他妻子这时也醒了,正撑起身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没事,估计是哪家小孩调皮呢。”大勇转头说了一句,又伸出头去狐疑地打量了下四周,正要将门关上,忽然目光定格在门上,一张老旧的照片不知什么时候被人用图钉钉在了门上,此刻在微风中晃动着。 大勇疑惑地盯了两眼,下意识看了一眼屋内,然后将照片取了下来。 他将门虚掩上,站在门外,才细细打量这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穿着和服的女人,五十上下的样子,拘谨地坐在椅子上,椅子背后是一面膏药旗。 瞬间,大勇的脸色变得苍白。 他叫金大勇,是一名朝鲜人,而照片上的女人正是他在国内的母亲。 就在他胡思乱想焦躁不安之际,楼下突然传来几声“割麦割谷”杜鹃鸟的叫声,金大勇知道这是来人在召唤自己,脸色阴沉了几分,但回头看了一眼屋内,还是缓缓向楼下走去。 到了楼下,就见一个男人站在阴影里,他打量着此人,来人也在打量他。 沉默中,黑田智介先开口了:“金大勇?” “你是?” 黑田智介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还记得你是朝鲜人吗?” “从未敢忘,你想干什么?” “帮我杀一个人。” “杀谁?” “林啸。” “为什么?” “一命换一命,这个理由够吗?” 黑田智介阴森森一笑,仰头看了看楼上,“金少尉,小日子过得不错,还回朝鲜吗?呵呵,我估计你早就把自己当中国人了吧?但有句话说好,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中国人真的信任你吗?要是他们信任你重用你,你还用住这么破的房子?”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听到这句话,金大勇沉默了,他的思绪恍惚间飘回了几年前,飘回了临澧培训班。 那日,是军统临澧培训班的毕业典礼,他第二次见到了大名鼎鼎的戴春风。 戴春风除了向学生宣布毕业后的工作任务外,又找了一些平日里成绩好的学生个别谈话,随即便是毕业晚会。 晚会上,自然要表演节目,但特务培训班可不兴唱歌跳舞,而是表演自己的“特技”,显露一下身手,希冀以此获得戴主任的青睐。 先是一名行动队叫李大练的学生在腹部放了一块大石板,别人用铁锤将石板击碎,而他的腹部没有受到丝毫损伤,戴春风对此非常满意,直接将李大练提拔为山城技击班的副主任。 受此鼓舞,作为教官的金大勇也兴致勃勃地上台表演了他的拿手好戏。 他将自己的勤务兵侄子金刚叫上台,用手锁住咽喉,几秒钟内金刚便晕死了过去,人事不知。 正在大家一片哗然时,他在金刚背上一拍,金刚又活了过来。 这种特技表演立刻引得现场学员大肆喝彩,但出人意外的事,戴春风却满脸阴沉,显得极不满意,随即他下令,以后不得学习这项技术。 对于他的这一指示,大家众说纷纭,有人说戴主任人道,怕一个不小心把人弄死后活不过来;有人说那是因为有女学员在场怕吓到他们。 但不管怎么样,金大勇对此一直很不理解。 直到一次他和培训班的另一位中国籍教官喝酒,再次问出这个问题,这人告诉他,戴老板之所以这么做,那是他认为,这种杀人技应该保密,怎么能拿出来表演呢? 金大勇这才恍然,继续和此人喝酒,最后此人喝得迷糊,嘟嘟囔囔又说了一句话,那便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种杀人技怎么能掌握在一个外国人手中呢?” 听到这个答案,金大勇怅然若失,黯然失神,大家不都是抗日吗?为什么要这么说,难道朝鲜人就不能信任吗? 收回思忖,金大勇的脸蒙上了一层冷峻的阴云,沉默了一会,问: “我凭什么相信你?” (本章完) 第475章 金大勇(求月票) 第475章 金大勇(求月票) “我凭什么相信你?” 黑田智介看着他,不屑一笑:“你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金大勇故意不动声色地问:“你就不怕我将这一切暗中禀告给军统局?” 黑田智介冷笑一声,抬头看了眼楼上,意思不明而喻。 金大勇眼神直直地盯着他:“这算是威胁吗?” “不,我说了,是交易。” 金大勇无力地叹了口气,摇头说:“你们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林啸是行动处的人抓的,现在不是在行动处的审讯室,就是在司法处的审讯室,不管是何志远还是张义,我猜此刻他们一定在突击审讯,即便他能扛得住严刑拷打,那里戒备森严,也不是我能进得去的,更别说杀人了。” “所以我们得抓紧时间了。”黑田智介同样摇了摇头,“没让你杀人,我需要的是你想办法给他捎一句话。” “捎句话?” “‘志向高远,未来广阔。’你把这句话带给他就够了,我们能睡个好觉,以后也不会打扰你的。” 金大勇满脸疑惑,他搞不懂这句话背后蕴藏着什么,想了想说: “即便我能将话带进去,可他一旦身死,军统局马上会产生怀疑,紧接着便是隔离审查,我怎么办?” 黑田智介又是一个冷笑:“怕了?如果你真的担心后路,我们可以提供帮助,安排你回朝鲜。” “我不可以带家人?” “家人?别忘了,他们是中国人。”黑田智介冷哼一声,随即话锋一转,“当然,只要你顺利完成任务,回朝鲜后,完全可以再组织一个家庭,不管是肤白貌美的高丽姑娘,还是温顺可人的奈良姑娘,我们都可以替你安排。相信我,姑娘温暖的胸脯会抚平一切痛苦。” 金大勇张了张嘴,刚想说点什么,黑田智介打断他:“时间紧急,很急,我希望你马上采取措施。如果明天收不到好消息,我就辛苦一趟,上门拜访。” 说完这话,他就转身消失在了黑暗中。 金大勇明白,此刻他已再无半点儿退路。 邮递员把碗端起来,把剩下的面汤也一滴不剩地喝了下去,随即咣一声,把吃空了的碗放在桌面上,又瞄向了另一碗面。 “胃口不错嘛!” 见此,张义把另一碗面也推了过去,然后看着他,不紧不慢地说:“你倒是舒坦,还能吃上白面,你在国内的家人能吃饱吗?我听说,由于长期战争消耗,日本国内的经济濒临崩溃,物资已经开始实行配给制,凭借票证才能购买到有限的生活物质。” 邮递员没说话,依旧低着头吃面,只是速度比之前稍微慢了一些。 张义接着说:“听说那边的社会氛围很紧张很压抑,青年被迫征召入伍,老人妇女强迫进入工厂参与生产,稍有不愿,就会受到严厉制裁,当然这还算好的。据说,在长崎的港口,很多女人为了养家糊口在那里接客,惨啊,这确实挺惨的,是吧? 当然,这还不是更惨的,更惨的是很多妇女的丈夫男友在前线为所谓的天皇效忠,可她们自己也被应征当了慰x妇.” 邮递员抓面的手停了一下,但还是把这口面吃了下去。 “你想过没有,万一这些被送到前线的妇女姑娘里面有你的家人亲人呢?” 这话似乎一下子击中了邮递员的软肋,他的嘴唇微微颤抖,面也不吃了,将碗推到一边,抹了抹嘴角,但嘴巴还是闭得很紧。 张义也不逼迫,自顾自掏出一根烟点上,看了一眼手表,开始接收今天的情报。 【今日情报已刷新】 【1、您今天去过北川一郎的住处,获得相关情报,北川一郎已转移到新的住处,渝中金陵路237号公寓,他已经启动代号“布谷鸟”的日本间谍黑田智介。】 黑田智介?北川启用此人去做什么呢? 【2、您今天见过黑田勇介,获得相关情报--黑田勇介,代号斑鸠,他是黑田智介的弟弟,二人由他们的爷爷黑田大山抚养长大。】 嗯?斑鸠? 张义看到这里,差点笑出来,北川代号云雀,黑田智介叫布谷鸟,他弟弟又叫斑鸠,日本人怎么都喜欢用鸟做代号呢,指望起个鸟名好飞回去? 不过黑田勇介、黑田智介既然是亲兄弟,还有个爷爷,这倒是可以利用一下。 想到这里,张义敲了敲桌子:“抽烟吗?” 黑田勇介像是没听见,对他的话,毫无反应。 “连这个也隐瞒?你的手指都被熏黄了,烟瘾应该不小吧?” 黑田勇介沉默不语。 张义见他这幅模样,笑了笑:“行,不愿意聊这些,那咱们换个话题?聊聊别的,比如长崎的风景?” 黑田勇介抬头看了他一眼,还是什么都没说。 “在我眼里你只是个小角色,只要说出你知道的,我可以送你走,到你想去的任何地方--金陵、上海,或者你的老家长崎。离家这么久了,你的爸爸妈妈爷爷会很想你的。”张义故意将爷爷两个字加重,声音准确地到达了对方的耳膜。 黑田勇介眼里闪过一丝难过,不知道自己远在长崎的爷爷怎么样了,不知道他还能不能等到自己回到家乡的那一刻了! “你不想他吗?不想回家看看吗?”捕捉到黑田勇介眼里的神情,张义的语气加重了几分,看得出来,黑田勇介的内心也在焦灼。 黑田勇介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抬起头,望着张义:“你会放我走?” 他最大的心愿就是可以回家乡见见三年没见的爷爷,爷爷一手将他和哥哥带大,是这个世界上最让他挂念的人。 面对黑田勇介说的第一句话,张义回应得十分谨慎: “当然,但前提是说出你知道的我需要的——我想知道的没有多少,就两件事。说了,然后你就可以走了。” 黑田勇介定定地望着张义,既没答应,也不拒绝。 “今天和你在小院碰面的人,他是谁?”张义试探着抛出第一个问题。 黑田勇介嘴皮动了动,还是没说什么。 张义特意给他留了些时间,让他考虑。 过了一支烟的时间,张义继续问:“想好了吗?” 黑田勇介依旧沉默。 就在这时,旁边原本准备提笔记录的预审员又将钢笔盖拧了回去,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脸上的嘲讽几乎要表露出来。 在他看来,张处长分明就是个外行,纯粹是在浪费时间,用得着和一个死硬分子这么客气? 张义立刻侧头看着他,眼神凌厉。 记录员见状,有些惶恐地起身,他正要解释什么,就被张义打断:“出去。” “处座.”预审员一脸的不好意思。 “耗了半天了,大家都累了,你先出去吧。”张义压抑着火气,语气平淡。 预审员偷瞥了一眼他的神色,讪讪一笑,转身走了。 审讯室的门咔嗒一声,关上了。 预审员走后,张义对黑田勇介笑了笑,说:“这些小年轻,都是培训班才毕业的,太嫩了,对吧?” 黑田勇介眨了眨眼睛,依旧不说话。 “把他支出去,其实是想和你单独聊聊,说点知心话,嗯?”张义一脸诚恳,说着走过去,将审讯桌下的一个火柴盒大小的窃听器扣下来,然后又将桌上的钢丝录音机关上,“这样,谁也听不到我们说什么了。” 既然晓之以理无法撼动这个日本间谍,那就只能动之以情了。 黑田勇介瞟了他一眼,满眼疑惑。 “要是我没猜错的话,你是梅机关的人?” 黑田勇介终于点了点头。 “你叫黑田勇介?” 黑田勇介心头一震,对方是怎么知道自己名字的? “你的代号叫斑鸠,你还有个哥哥,叫黑田智介,代号布谷鸟,对吗?” 恐惧渐渐占据了黑田勇介的双眼,手脚都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但张义的话还在继续: “你爷爷黑天大山的事你还不知道吧?” “我爷爷?他怎么了?!”黑田勇介惶恐地瞪大了眼睛。 “他死了。” “不可能!” “是真的,消息是我们埋在你们那边的人提供的,你也不想想,要不是他提供了情报,我又怎么会知道你的名字和代号?” “他,他是怎么死的?” “自杀。”张义面无表情,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据我们得到的消息,他是被人劝说后自杀的。” 黑田勇介目眦欲裂,颤抖着咆哮:“谁?是谁?!” “北川。” “这不可能!” “事实就是这样,北川曾派人告诉他,说他的存在会让你和你哥哥分心,不能全心全意效忠天皇,然后,然后他就自杀了。” “不,不!这不是真的!”听到这个消息,黑田勇介一时间心神俱乱,两行泪水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此刻他的心情说不出的复杂,恐惧、仇恨、懊悔、绝望,或许更多。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他所为之付出生命的效忠,此刻就是个笑话。 “节哀!”张义默默地看了他一会,从一旁拿来纸笔,轻声说: “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但你不想报仇雪恨吗?不想当面和北川对峙吗?只要你帮我们抓到北川,一切都会如愿的——为表诚意,我可以答应你,对你哥哥网开一面。” 黑田勇介的眼睛似乎蒙上了一层雾气,他愣了一会,终于点了点头。 “张义桑,我愿意和你们合作,帮你们画出北川的画像。” 张义暗暗松了口气,一场剑拔弩张的较量终于结束了,黑田勇介就像一面坚固的盾牌,而他掌握的外人不可能知道的信息就是一把锐利的矛,矛终究战胜了盾。 从审讯室出来,预审员见他面无表情的样子,便知道审讯没个所以然,心说审讯犯人,需得掌握轻重缓急、先后迅速,哪有那么审讯犯人的,白白浪费了两碗饭,他吸了吸鼻子上前问: “处座,还是没进展?” “结束了。”张义就回答了三个字。 “那我安排人开始电刑?” “画像师。”还是三个字。 “找画像师做”预审员话到一半才反应过来,涨红着脸,赶紧一个敬礼,“是,属下现在就去打电话。” 这边,金大勇神色凝重地上了楼,刚要推门进去,就听屋内传来岳母和妻子的对话声。 “大勇人呢?” “刚有人敲门,出去了。” “大半夜的折腾啥?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岳母哼了一声,抱怨说:“不是我爱翻旧账,当初你要嫁给他,娘就不大乐意,是个特务就不说了,还是朝鲜这种小地方来的,你看他那个窝囊劲,单位的耗子都敢欺负他。别人干特务,家人跟着吃香喝辣的,我就不说住别墅洋房了,最起码有个宽敞的地方,这样我也不用挤厨房了。” 妻子一边给小孩喂奶,一边说:“人老实就行,日子怎么过都是过,谁家不是这样。日本人的飞机天天轰炸,很多人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别人家这样,我们家就得一样?妮子”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就见金大勇推门进来了,看见岳母,他马上换了一副殷勤的笑脸:“妈,把您吵醒了?” 岳母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直接转身进了厨房。 金大勇悻悻地摸了摸鼻子,上前小声对妻子说:“一会还得出去一趟。” “刚才找你的是局里的人?” “我就知道瞒不住你-——”金大勇神秘兮兮地笑了笑,“有任务,要出差一趟。不过是好事,这次回来估计能升职,工资也能涨不少。” “出差?什么时候?” 金大勇顿了顿,说:“一会就得走。” 妻子什么都没说,眼睛却直勾勾地看着他,看得他一阵心虚。 “怎么了?” “你一个养狗的出什么差?” “哦,局里要引进几条军犬,我帮忙去看看,其他的不方便说。”金大勇敷衍了一句,穿好鞋,穿起外套,将手枪插在后腰里,整个过程,他都显得异常冷静。 走到门口,他虽然竭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可还是忍住不又回身走到床边看起了儿子。 他伸手摸了摸儿子的脸,软软的,他想永远记住这一刻的感觉,然后对着妻子点了点头,直接转身走了出去。 下了楼,他在路边等了一会,伸手招呼一辆人力车过来,直奔军统局。 来到行动处军犬饲养处,看着铁笼里那几只不停狂吠的军犬,暗暗思忖起来。 “看什么呢?”一个饲养员的声音,忽然在金大勇耳边响起。 “哦,没什么。刘少尉,这几只狗今晚没喂?” “喂什么喂,饿着。今天出任务,本想让大伙开开眼界,结果呢?哼,碰见煤堆就查不下去了。”刘少尉对他热情不高。 “是不是被气味干扰了?” “嗯,刺激性气味,化学药品的气味确实会干扰狗的嗅觉,所以还得好好训导,先饿上两天再说吧,你就别管了。” 面对刘少尉的冷言冷语,金大勇丝毫不生气,露出思索的表情: “你想不想立功?” “嗯?”刘少尉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什么意思?” 金大勇神秘一笑,指着几只饿犬:“听说那个林啸还没招?你说把他和这几只军犬关在一起会怎么样?他禁得住鞭子、老虎凳,不一定禁得住军犬一口一口撕咬啊。” 说完这话,他仔细观察着刘少尉的神色,每个人都有利己的功利心,上午军犬搜寻失利,他不信刘少尉不想戴罪立功。 果然,听到这话,刘少尉的眼睛亮了,但很快他又苦恼地摇摇头:“是个好主意,可人在司法处,我们又和张处长说不上话.” 金大勇笑道:“我们不行,但何处长可以啊。” “我现在就去打电话汇报。”刘少尉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一边往外跑,一边说:“放心,只要军犬真能立功,少不了你的好处,谢谢金少尉。” 金大勇目送对方离开,笑容渐渐消失了。 (本章完) 第476章 将计就计(求月票) 第476章 将计就计(求月票) 黑田勇介招供后,张义给何志远去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何志远的声音很振奋:“招了?太好了,我马上过来,正好有事和你商量呢。” 很快,何志远就满脸红光地赶了过来,张义将画像师画出的素描递给他。 “这个人就是北川一郎?” 画像上是一张表情严肃眼神犀利的脸--这是北川留给黑田勇介最后的印象。 “比我想象的要年轻。” “也更狡猾。” “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过好猎手。”何志远笑了笑,继续问: “还交待了什么?他的掩护身份和最终计划呢,这个黑田知道吗?” “黑田勇介就是个听命行事的小角色,其他一无所知。” 何志远有些懊丧,叹了口气说:“如此一来,林啸的口供就显得至关重要了。怎么,他还是不肯招?” “常规手段都用了,现在就差给他注射‘吐真剂’了。”说完这话,张义看了他一眼,“何处长想到办法了?” 何志远苦笑:“倒是有个办法。” “哦,什么办法?” “有人建议将他和军犬关在一起,原本我还在犹豫,如今看来,只能死马权当活马医喽。” 说着,他招手叫过秘书,在他耳边嘱咐几句,秘书会意,马上离去。 张义好奇地问:“神神秘秘,交代什么呢?” 何志远狡黠一笑:“你一会就知道了,借你的地方一用。” 张义无所谓地笑笑。 很快,林啸被从审讯架上放了下来,还有便衣扔给他两个馒头。 林啸不知道他们的用意,也实在是饿极了,抓起馒头就狠命地塞进嘴里,他想,就算死,也要做个饱死鬼,但让他招供,那是不可能的。 一个便衣在外面看着他,诡异地笑着。 “吃饱点,一会才有力气挣扎。” “挣扎?”林啸以为一会又要对他用刑,不屑地笑笑,他都挺过一回了,难道还怕第二次? 然后他看着便衣进来将审讯椅、审讯工具全都搬了出去,更觉得莫名其妙。 直到两个驯犬员各自拖拽着两只不停狂吠流着哈喇子的军犬走到审讯室门口的时候,他愣住了,看着手中刚才还软糯美味的馒头,瞬间没了胃口。 “何处长,张处长。” “卑职金大勇,见过何长官,张教官,不,张处长。” 来人是刘少尉和金大勇。 听金大勇这么说,张义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你是临澧培训班的?” “是,卑职曾在那里做过教官。” “哦,你怎么分到警犬饲养班去了?还适应吗?” “到那里都是为党国效力,谢谢张处长关心,一切都好,就是很多人和事,和以前不一样了。” “嗯,确实不一样了,不过,不管到了哪里都得学会适应。” “张处长您说的是。”金大勇一副心悦诚服的样子,说完,不经意地朝审讯室里看了一眼,谄媚一笑,“张处长您志向高远,未来广阔,以后还望您能多多提携、属下,属下愿蝇附骥尾,效犬马之劳。” 张义觉得这话有些突兀,但一时也想不出哪儿不对,大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一旁的刘少尉听同伴这么说,微微一愣,随即恍然,他先前还在奇怪,一向唯唯诺诺老实本分的金大勇怎么突然转性帮自己出起了主意,他还以为此人转性了呢,原来在这里等着呢,这是想要攀上张处长的高枝啊! 不过,不过你是行动处的人,当着何处长的面,向张处长谄媚邀宠,是不是有点过? 这般揣摩逢迎,不是明摆着将自己至于行动处、何处长的对立面吗? 不过,他再想到金大勇的出身,又恍然了,心说,小国之民也就这份出息了,重末节而轻廉耻,哪懂大国的人情世故。 何志远也有些愣神,没好气地瞥了一眼金大勇,也懒得和这么一个庸人计较,淡淡说:“干活吧。” 就在这时,一直缄默不语拿着馒头发呆的林啸突然抬起了头,看了几人一眼。 张义以为他想想说什么,脸色立刻认真起来。但仅仅对视了几秒,林啸又低头陷入了沉默,他蹙着眉头,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最后问一句,招还是不招?” 林啸置若罔闻。 见此,何志远冷笑一声:“云义,别和他废话了,关门放狗!” 说着,他挥了挥手,一个便衣提着一桶散发着煎肉香味的油进来,不由分说直接泼到了林啸的身上。 闻到这股香味,四只饿了一天的军犬再也按捺不住,疯狂嘶吼着向林啸扑去。 “放!” 话音刚落,刘少尉和金大勇同时松开狗绳,四只军犬张开血盆大口飞扑过去,獠牙利爪直奔林啸的身体和咽喉,一阵惨绝人寰的哀嚎声瞬间响起。 林啸几乎快疯了,他忍着剧痛,一边嘶吼着驱赶猎犬,一边用尽全身力气,胡乱躲避着猎犬的攻击,一边跌跌撞撞向门口奔去,拼命地拍打着已经关上的审讯室大门。 “让我出去,让我出去!” 过了一会,允许是很久,就在林啸觉得自己即将被这几只恶犬撕成碎片时,门终于开了。 林啸拼命挣扎着冲出去,摔倒在何志远的军靴边,开始止不住地呕吐,几乎把整个五脏六腑都吐了出来。 何志远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冷道:“别怪我心狠手辣,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哼,你替你的日本主子效忠的那天,就应该做好心理准备。” 之所以这么说,盖因这种折磨处决犯人的方式来自梅机关76号,他们内部称之为赛狗,不知有多少挺过酷刑的抗日壮士因为承受不住这种折磨,当场疯掉或者被恶犬啃噬干净。 “最后,问你一句,招还是继续?” 林啸瘫在地上,面色惨白如纸,闻言浑身一个哆嗦,断断续续地说: “我,我招,什么都招了。” 听到这句话,一旁的金大勇,脑子“嗡”的一下,一张脸变得惨白。 “好了,二位辛苦了,带着我们的四位功臣先回去吧。” “何处长过誉。”刘少尉谦虚一笑,发现金大勇在愣神,忙推了他一把:“处座说话呢。” 金大勇回过神来,发现几人一直在盯着自己,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心虚又手足无措地搓了搓自己的脸:“对不起,我,我被吓到了。” 张义和何志远看了看他,什么都没说。 等两人牵着军犬离去,林啸被便衣拖下去疗伤,张义和何志远对视一眼,各自露出耐人寻味的神色。 在他们看来,这个金大勇刚才的表现太过刻意了,真是因为害怕?还是他想掩饰什么? “这个金大勇是朝鲜人。”何志远眉宇间有些凝重,顿了顿,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张义:“不会他也是日本间谍吧?” “不好说,谁也不敢打包票说他不是。” 张义想了想,脑中闪过刚才金大勇谄媚的举动和林啸蹙着眉头沉思的画面,狐疑问,“难道刚才他是给林啸传递什么信息?如果说可疑,那信息就藏在‘志向高远,未来广阔’这几个字里面,可这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何志远没说话,眉头紧锁。 张义继续问:“对了,老何,刚才那个主意到底是谁出的?” “刘少尉说是他想出来的,但现在看来八成是金大勇的意思。哼,无事献迎亲非奸即盗。” “现在看来,这个人确实可疑。” 何志远脸色有些阴沉:“先不管他,只要盯着他,狐狸尾巴总会露出来的。” “嗯,越是如此,越说明林啸的重要性,我们不妨来个将计就计?” “你的意思是?” “他,他们不是希望林啸死吗?我们就做给他看。” 何志远一怔,随即恍然:“也是,这样好戏才能继续唱下去。” 说完这话,他悠悠地喟叹一声:“老弟,你知道刚才这一幕让我想到了什么吗?” “什么?” “左宗棠左公说过一句话你知道吗?” “洗耳恭听。”张义有些好笑,左公说的话多了,让他怎么猜测。 “左公曾评价日本人,说‘倭人知小礼而无大义,拘小节而无大德,重末节而轻廉耻,畏威而不怀德,强必盗寇,弱必卑伏。’” “左公此言可谓入木三分,鞭辟入里。” “不错,所以说还是老祖宗看得长远看得准!唐朝的宰相房玄龄也曾评价过高丽人,说‘边咦贱类,不足以待以仁义,不可责以常礼。古来以鱼鳖畜之,宜从阔略。’朱元璋也说过,‘奸顽,德不能怀,惟威之畏,故前人以力得之。’” 张义点了点头,他是从后世来的,对此更是深有感触,小国在夹缝中生存,最精于左右逢源,其情可悲,其事可怜,可终究抵不过一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夜深了,但许多人还在忙碌着,北川一郎也不例外。 此刻,他正坐在沙发上,听着黑田智介的汇报。 “你亲眼看见他回了军统局?” “是。”黑田智介点了点头,又有些忧心忡忡地说:“您说林啸会听话吗?” 北川一郎冷冷一笑,看着他说:“我让你通过金大勇给他捎的话,你重复一遍。” “志向高远,未来广阔” “知道这句话什么意思吗?” “属下不懂。” “你将它翻译成日语的意思。” “难道这句话的意思是个人名?翔太?”黑田智介不确定地说,翔太这个名字在日本很常见,翔有翱翔、志向高远之意,太常用来体现男子气概,寓意孩子朝着梦想勇敢进发,拥有广阔未来。 “不错,翔太便是他儿子的名字。” “可是.”黑田智介皱了皱眉。 “你想说什么?” 黑田智介看了看他,鼓起勇气说:“我记得少佐说过,要征服敌人光用皮鞭和子弹是不够的,还得了解他们的历史和文化,林桑虽然曾在我们大日本帝国学习,可他毕竟不是日本人,他会有勇气自杀吗?卑职从来都坚信,自杀这种勇气与光荣只属于我们大和民族的武士。” 北川眯起眼睛,将目光凝聚在他脸上,顿了会儿,才说:“不管如何,他都必须死!” “如果出了意外呢?” “那就大家一起死。” 说这话的时候,北川的语气比较特殊,黑田智介马上明白了,立刻请示:“少佐,下一步我该怎么做?” “盯着金大勇,如果他解决不了麻烦,那他和他的家人也没必要存在了。” “明白!” 另外一边,审讯室的走廊上突然冲出去两个神色慌张的便衣,焦急地喊道: “快,叫人,叫个医生,林啸自杀了!” 喊声极大,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回荡,连楼上的人都听见了。 听到这话,办公室里正兴致勃勃和刘少尉金大勇谈话的何志远脸色一变,立刻向外面冲去。 刘少尉金大勇二人对视一眼,同样目瞪口呆,不管心里如何想,同样跟了上去。 尽管有一些心里准备,但紧跟何志远冲进审讯室时,金大勇还是被眼前的一幕刺激到了。 只见林啸仰头倒在审讯椅上,两只耳朵里各插着一只筷子,血水不停地往外渗。 他的面前放在一碗打翻的面。 张义和几个便衣围了一个圈,表情都相当阴沉。 金大勇心想,肯定是林啸答应招供,别人才给了他吃的,他趁此机会,用筷子完成了自杀。 但距刚才那场他绞尽脑汁预先设想的对话仅过去十几分钟,一场惨烈的变故就发生了,还是让他觉得不可思议,一句平淡无奇的话竟然会让一个熬过酷刑都守口如瓶的人甘愿赴死?命令?还是威胁? 这背后的含义,金大勇想不通,也不敢想,此刻他突然有点庆幸,幸好林啸听懂了,也照着做了,不然如果任务失败,对方会不会也这样对付自己?一想到这里,金大勇心有余悸。 “让开。” 这时,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军医小跑着进来,先是试了试林啸的鼻息脉搏,然后打着手电筒看了看他的瞳孔,无力地摇了摇头:“救不回来了。” “啪。”军医话音刚落,就见张义一巴掌抽在一个便衣脸上:“干什么吃的?怎么看的人,谁让你给他筷子的?” “处座,我也没.”便衣满脸惶恐,话未说完,就被张义一脚踹在了地上,“废物,饭桶。” 众人看到暴跳如雷的张义,没人敢说话,一个个委屈地耸拉下头。 “看什么看,都滚出去,滚!”张义又是一个咆哮。 众人噤若寒蝉,慌不择路的逃了出去。 金大勇被人群推搡着往外走,他垫脚又回头悄悄地看了张义一眼,只见他叉着腰靠在墙上,整个人看上去极其憔悴疲倦。 (本章完) 第477章 招供(求月票) 第477章 招供(求月票) “处座,我演的不错吧?” 审讯室的门关上,脱离了林啸的视线后,原本躺在地上垂头丧气的钱小三一骨碌翻起来,略显嘚瑟地说,他揉了揉身上,却是心有余悸又补充了一句:“哎哎,处座,您力气也太大了,下回演武戏还是换别人的好。” “换谁?” “猴子呗,他皮糙肉厚。” 张义哑然失笑,看了他一眼,一本正经地说:“玩笑归玩笑,既然要演戏,那就演全套,下面就看你和猴子的了。” “放心吧,处座。” “盯死他的一举一动,没有我的命令不得擅自行动!” “明白!”钱小三挺身一礼,意气风发地走了。 出了局本部大门,金大勇伸了个懒腰,然后点了根烟,不紧不慢地沿着马路走着。 一支烟抽完,他借着踩烟头的机会,特意停顿了一下,眼睛四下扫了扫,没有发现跟踪者,于是,他加快了步伐。 又走出一段距离,他径直拐进了一条狭窄的小街,虽然已是深夜,街角还有一家仍旧透出光亮的小店。 这是一家很简陋的面馆,里面坐着几个吃完小面还在闷头喝酒的人力车夫,此刻正借着酒意吹牛吹得起劲儿。 金大勇用余光扫了几人一眼,也不说话,不声不响地往后面走去。 他一边走,一边悄无声息地把一个车夫搭在椅子上的印着车行字样的坎肩顺走了。 然后,他从趴在灶台门口小桌上昏昏欲睡的老板身边经过,直接从一扇小门走了出去。 门外是另一条街道,金大勇出了门,套上那件坎肩,佝偻着腰继续往前走。 大街上空无一人,他低着头往前走,没有发现任何不正常,而在他的前方,一个人力车夫打扮的男人正低着头坐在车辕上。 金大勇看见他,加快了步伐,紧走了几步,坐在了车上。 车夫正是黑田智介装扮的,他并没有被突如其来的金大勇吓到,仿佛早就知道对方会来。 “坐好了。”金大勇上车后脱了坎肩,黑田智介马上拉起车小跑起来。 “林啸死了。”金大勇在他身后小声地说。 “什么时候?”黑田智介回头看了他一眼。 “就刚才。” “怎么死的?” “自杀,他用筷子捅穿了自己的耳朵。” “确定吗?” “确定。” “确定?” “我亲眼所见。” “亲眼所见?”黑田智介重复着,又回头看了他一眼,车速不觉加快了几分,过了一会,他又说: “把你今晚的经历说一遍,越详细越好。” “这有什么好说的,就是当着他的面把你让我带给他的话说了,然后不过一会他就自杀了。”金大勇皱了皱眉,又问: “好了,你们让我做的事,我都做了,你们什么时候安排我撤走,还有我的母亲,她现在在哪里?” 黑田智介没有回答,继续问道:“你是看着他自杀的?他哪来的筷子?到底是自残还是自杀?尸体现在在哪里?” 金大勇的思绪暂时又被这些问题拉了回来,蹙眉盯着黑田智介的后背,顿了顿,把自己今晚的经历,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他在恶犬的围攻下选择了屈服?主动要招供?” “是,应该是缓兵之计。” “也就是说你只看到了他死亡的最后一幕,并没有看到过程,对吗?”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他肯定死了,虽然我没有亲眼看见,但何志远张皇失措,张义勃然大怒对自己的心腹都动手了,不可能是演戏。” “尸体呢?你能接触到尸体吗?”黑田智介继续追问。 金大勇没好气地说:“我一个养狗的怎么去接触尸体?今晚的举动说不定已经引起他们的怀疑了。” 黑田智介没说话,不知在想什么,车速不知不觉又慢了下来。 见他半天不说话,金大勇又急切地问:“你们让我做的事,我都做了,你们什么时候安排我撤走?” “现在还不行,必须确认他真的死了才行。” 金大勇怔住了,他瞪着失神的双眼,有些歇斯底里地说: “我说死了,亲眼所见,你不信我有什么办法?反正你让我做的事,我已经做了,就算他死而复生,那也是你们的事,我的工作已经结束了,你们先把我安全送出去,不然” “不然怎样?” “不然,我,我就去局里举报你。” 黑田智介耸耸肩,很平静地说:“举报我对你有什么好处呢?我的命是天皇给的,随时可以为天皇赴死,你呢?你有勇气自杀吗?别忘了你今晚干的事,军统的人会放过你吗?” 金大勇眼神一滞,随即愤怒地吼道: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黑田智介又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轻蔑:“即使-——我说的是即使,就算林啸真的死了,你暂时也不能离开山城。” “为什么?!” “中国有句话说,上得了贼船,下不了贼滩。金桑,现在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为了我们这艘大船可以平安靠岸,为了帝国的伟业,我们应该联合起来,同心协力,你觉得呢?” “我,我没打算上你们的船。” “难道我们现在不是坐在同一条船上吗?” 黑田智介语气坚定,继续循循善诱,“金桑,目光放长远一点,大日本帝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目前不过是遇到了一点困境罢了,相信我,事情很快就会迎来转机的。” 听到这话,金大勇眼中露出一丝绝望的神情,他死死盯着黑田智介的背看了一眼,然后装作认命的样子,耸了下头叹起了气,然而,他的右手却悄无声息地向着腰后摸去。 这一切黑田智介毫无察觉,他拉着车又跑了几步,一个拐弯将车停下,头也不回地说: “你先回去吧,有事我会再找你的。” 说完,他等着金大勇下车便准备离开了,然而就在这时,只听“咔嗒”一声,金大勇上前一步用枪口抵住了他的后脑勺,冷冷地说: “没有下回了。” “你这是干什么?” 黑田智介微微一愣,语气却很平静,甚至带着点嘲讽,指了指不远处的建筑,说:“你敢开枪吗?不说惊动军统的人,我就怕吓到你还没断奶的儿子。” 金大勇一愣,下意识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这才愕然发现不知不觉两人已到了自家楼下,就在这时,趁着他愣神之际,黑田智介突然猛地侧头一闪,右手如闪电般地抓住了枪管,往前一拽,然后左肘狠狠击了一下金大勇的胸腔。 金大勇发出一声闷哼,被打了一个趔趄,黑田智介得势不饶人,双手死死抓住枪管,突然顺着金大勇的胳膊像拧麻一样来了一个大旋转,手枪便到了他手中,然后抵在了金大勇的头上。 “你一个朝鲜贱民,也敢对我动手?” 这话戳中了金大勇最敏感的神经,他脸色惨白,捂着无力垂落的胳膊,咬牙切齿地盯着黑田智介,低声嘶吼: “开枪啊,你敢开枪吗?我是贱民,你是什么?还不是被中国人追得四处躲藏的老鼠。” 说着,他不屑地吐了口吐沫:“一帮老鼠臭虫。” “八嘎!”黑田智介彻底被激怒了,抬手一个耳光就抽在金大勇脸上。 金大勇全然不顾,猛地扑上来一把掐住黑田智介的咽喉,神色疯狂: “死吧!” “松松手!”黑田智介愕然,没想到这个朝鲜贱民竟敢反抗,抓起手枪就向对方头上砸去。 “嘭!” 一下。 金大勇毫不反抗,只是掐住黑田智介的手却是越来越用力。 又一下。金大勇咬紧牙关,不躲不闪,结结实实又挨了一枪托。可是,他的目光却越来越锐利。 终于,黑田智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喉咙处被掐得越来越紧,他的意识渐渐有些模糊,握着手枪的手也无力地耷拉下去,最后眼前一黑,就像被突然断了电一样,摔倒在地上,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自然是金大勇使出了自己的拿手“特技”,成功将黑田智介掐晕了。 然后他阴沉着脸,大口大口喘了几口粗气,掰开黑田智介的手,将手枪拿了回去。 接着,他跨过去骑在黑田智介的身上,发泄似的举起拳头,朝对方的脑袋上狠狠地砸了下去。 “老鼠,臭虫.” 一拳接着一拳。 然而,才过了一会,金大勇好像听了脚步声,不待他转身,一把手枪再次抵在了他后脑勺上,随即一个冷冰的声音响起: “金少尉,你这又是何必呢?” “你,你是.” 话未说完,只听来人冷哼一声,一记手刀切在金大勇的后颈上,他同样晕死了过去。 几人丝毫不知,他们这里发生的一举一动,全部被躲在暗处的猴子和钱小三真真切切地看在眼里。 审讯室。 经过简单救治的林啸再次被拖进了审讯室,他的小腿、大腿、后背到处都是被军犬撕咬后的伤口,包扎得像粽子一样。 此刻,他耷拉着脑袋,目光虚无空洞地盯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张义让人给他重新端了一碗面:“要不要补充点力气?” 林啸微微张了张嘴,不知是想吃还是想说,但最终他舔了舔干裂泛白的嘴唇,还是闭上嘴选择了沉默。 张义摇了摇头:“你不吃,人家黑田智介吃得可香了,哦,就是那个和你一起被捕的邮递员,你们两个太不一样了。” 林啸像是被开水烫着了,浑身一激灵:“他招了?” 张义不说话了,他端起面前的茶杯,专心致志地喝了起来。 “他是日本人,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招供?”林啸越发急切。 茶也喝完了,张义放下茶杯,惬意地舒了口气,接着说: “日本人咋了,日本人也惜命,军统审讯室里招供的日本人还少吗?” 顿了顿,他又说:“这次你是假死,可要是北川一郎知道你还活着,你觉得他会放过你吗?这次是拿你的儿子威胁你,下次呢?你死了,真相信他们会替你照顾儿子?” 林啸沉默着,似乎在纠结,又似乎在权衡利弊。 “算了,不说拉倒。”张义似乎失去了耐心,转身欲走。 就在他即将跨出审讯室大门时,林啸沙哑着嗓子说: “等等!” 张义并不转身,站在原地等着他的下文。 “黑田智介,他,他真的招了?” “不信?”张义冷哼一声,招呼身边的便衣,“给他看。” 便衣从怀里掏出一张折迭起来的素描画像,展开放在林啸面前。 林啸死死盯着画像,足足惊讶了五六秒。如果说在此之前,他还能本能地周旋着,可看到北川的画像后,他彻底放弃了抵抗。 “我说,我什么都说了。” 另一边,金大勇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黑田智介那张鼻青脸肿满是阴森的脸出现在他的头顶上方。 他下意识地想转头看看自己在哪里,却感觉脖子一阵酸疼,他扶着脖子吸了口气,用眼睛余光仔细打量了一会,才发现自己竟然在一处中西合璧风格的澡堂里,此刻赤着身子,身上盖着一块浴巾。 “这是哪?” 黑田智介冷冷盯了他一眼,一把将他拽起来,手枪抵着他的头: “少废话,往里面走。” 金大勇费力地挪动步伐,穿过一条狭长的走廊,到了一排挂着门帘的格子间外面,门帘上印着梅兰青竹的汉字。 “进去。” 黑田智介一指“梅”字号房间,一把将他推了进去。 金大勇狐疑地进去,只见这间雅间里,摆着两张躺椅和一张案几,案几上放置着沏满水的茶壶和两个茶杯。 再前方,是一个单人池子,水雾氤氲,一个背对着他的男人此刻正泡在热水池里,只露出个脑袋。 正当他犹疑时,热水池里的男人的说话了:“喝茶吗?黑田君你帮他倒茶。” 听到这个声音,金大勇明白了,这就是之前偷袭自己的那人。 “是。”黑田智介似乎很恐惧男人,马上给茶杯里添满了热茶。 金大勇心里既疑惑又恐惧,但此刻确实口渴的要死,也顾不上他想,端起茶杯一口气喝完,才望着泡在热水池里的男人问: “阁下是?” (本章完) 第478章 投名状(求月票) 第478章 投名状(求月票) “你是谁?” 北川一郎依旧没有转身:“不下来泡泡吗?下来吧。” 金大勇犹豫了一会,拘谨地步入热水池,他偷瞥了一眼旁边男人,此刻才看清他的长相,三十岁左右,身形偏瘦,蓄着一圈络腮胡子,细长的眼睛微闭着,很是惬意的样子。 “这才对嘛。”男人看着金大勇笑了笑,很耐心地说:“我是日本人,你是朝鲜人,在山城,说到底我们都是外人,但有一天未尝我们不会变成这里的主人呢?” 金大勇沉默着。 “知道我为何选择在这里见面吗?” 金大勇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坦诚说:“不知道。” “入乡随俗,这样才显得真实坦诚嘛。”北川的语气更加温和,“我始终坚信,与人相交,贵在真实坦诚,这种坦诚不是虚假应付,而是直接体现在言行举止上。刚才的事我已经听黑田君汇报过了,错在他,我先代他给你道歉。” 说着,他神色一肃,微微低下了头。 金大勇仍然没有回答,此刻他泡在热水里脑袋晕乎乎的,还没有缓过劲来。 北川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转头看了一眼站在热水池边的黑田智介。 收到北川的眼神,黑田智介马上上前一步,双手交叉,行了一个标准的日式鞠躬礼。 “金先生,实在对不起了。” 北川看着他,然后转头对金大勇说:“金少尉,你看这样可以吗?” 语气甚至带着点央求的意思,这番前倨后恭的姿态让金大勇一时摸不着头脑,他看了北川一眼,还是问出了自己最迫切知道的问题: “你们什么时候送我安全离开?我母亲现在在哪里?” 北川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担心自己的安全?也怕你母亲在国内受委屈?” 金大勇看了他一眼,想说什么,又什么都没有说,以前,他不敢也不想在一个陌生人面前暴露自己的弱点,可这些都被北川掌握了,沉默算是默认吧,毕竟又有谁不怕死不担心自己家人的安危呢。 片刻后,他执拗地重复刚才的问题:“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我母亲?” “放心,你的母亲现在很安全。”北川说着见金大勇情绪隐隐有些激动起来,摆手让他稍安勿躁,解释说: “她现在是大日本帝国驻朝鲜大使馆的清洁工,不说荣华富贵,至少吃穿不愁。你如果实在想她了,现在就可以给她发报,或者我让那边邮寄一张她的照片过来?” 金大勇半信半疑,但即便北川说的是真的,这也不是他想要的,愤恨地低吼一声: “你们说话不算数,我们的交易已经结束了,我现在就要回朝鲜” “不,你错了,我北川一郎堂堂梅机关的少佐,说话向来一言九鼎,你现在就可以离开。”北川打断他,又回头看了一眼黑田智介。 黑田智介立刻从怀里掏出两根“小黄鱼”递给他,北川不容拒绝地塞到金大勇手中:“你走吧。” 金大勇一脸疑惑:“什么意思?” “你可以当做酬劳,也可以看做朋友临别之际的馈赠,一点小意思,说不定路上用得着,毕竟从山城到朝鲜的路很远,关卡也不少。” 金大勇愕然,真让自己离开? 北川看他有些吃惊的表情,继续说:“你不用怀疑,这都是我的真心话。不过,临别之际,有几句肺腑之言,不吐不快,金先生愿意听吗?” 金大勇不置可否。 “抱歉,我们因为有任务,不能送你离开。”北川叹了口气,侧头望着金大勇,语重心长,“不说你能不能逃出去,即便你运气好,成功到了朝鲜,真的能得偿所愿吗?有没有考虑换个身份回去?”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以大日本皇军梅机关中尉的身份回去,而非国民政府军事统计局行动处军犬驯导员的身份,嗯?” 金大勇心头一震:“你想策反我?” “不是策反,是合作,也可以看成是交易。你在内,我们在外,彼此分享所得,我得情报,你得钱财,当然还有地位。” 金大勇眉头紧锁:“这不可能,你知道我帮你们带话给林啸冒了多大风险吗?估计现在已经引起了他们的怀疑,更别说以后。” 他此刻已经明白,北川前倨后恭,分明是想拉自己下水,想到自己的处境,他的心情不由得有些沉重。 北川一副完全明白的神情:“需要我们帮忙吗?” 金大勇心里冷笑,你们都自顾不暇,还帮我? 北川仿佛猜到他在想什么,笑了笑说:“我们手上也是有筹码的,呵呵,如果有必要,我可以帮你解决眼前的麻烦。” 金大勇目光微闪,若有所思。 北川看了他一眼,忽然问:“你还是少尉军衔?” 听到这个问题,金大勇尴尬又郁闷,脸上蒙上了一层冷峻又痛苦的阴影,不由又想到那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自从在临澧培训班遭到戴春风的冷遇后,他的处境就直转急下,竟然由一名行动教官被发配去养狗,一想到连那些被击落俘获的日本飞行员都能被军统电讯处奉为上宾,他就更不甘心了。 “辛苦,这几年你也不容易啊,可谓忍辱负重。”北川一脸惋惜,一副替他不值的样子,“其实吧,有时候,一条路都不通,为什么不换一条路呢?只要你愿意,从现在起,你就是梅机关的中尉情报官,和黑田君平起平坐。” 金大勇沉默了。 北川继续说:“我知道你一时之间很难接受,换我也一样,不过这并不牵扯什么忠诚的问题,别人不信任你,难道你要一味地热脸贴冷屁股?为什么不换个活法呢? 想想,等我们在这边大功告成后,你以中尉情报官的身份,哦,那个时候说不定你已经是大尉了,你以大尉情报官的身份回到朝鲜,那该是多么的威风风光啊。那个时候,大家恭维你还来不及,又会有谁在乎你在军统做过什么呢?” 金大勇深吸了口气,北川的提议很难让人不心动,但毕竟事关身家性命,他必须问清楚了。 “你所说的大功到底指什么?” “你说他们计划炸毁委座府邸?”局本部,戴春风看着手中林啸的供词,内容让他触目惊心。 “是,林啸是汪逆的人,北川一郎一伙是梅机关的人,这显然是他们的一次联合行动,明着是为窃密做掩护,实则有更大的阴谋。” “嗯,他们通过收买已经拿到了委座一处府邸的内部草图,另一处的呢?炸弹又怎么送进去?” “据林啸回忆,他曾问过北川一郎这个问题,对方说得很神秘很笃定,似乎胸有成竹,他怀疑北川在总统府还安插了卧底。” “内鬼?”戴春风琢磨着,现在抓到了林啸和黑田勇介,明面上就只剩下北川一郎和黑田智介了,但也不能排除他没有其他的暗手了。现在虽然揭开了“斩首计划”的谜底,还要尽快找到内鬼,排除掉那些作为“人”的炸弹,最后将北川一郎和他的同伙一网打尽,否则不管是那颗炸弹响了,后果都不敢相信。 这么想着,他的脸色越发凝重起来。 思忖了一会,他抬头问张义:“你刚才说,那个朝鲜人叫什么?” “金大勇。” “这个人也有问题?” “本来只是怀疑,我和何处长合计后,当着大家的面演了一场戏,结果他上当了。我们跟踪的人汇报,他出了局本部后,上了一辆黄包车,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和车夫发生了冲突,最后将车夫打晕了,后面又出现了一个神秘人,将车夫救醒,带着金大勇去了一处澡堂,这个人应该就是北川。” “那里是他们的据点?” “有可能,不过这个点澡堂的人很少,害怕引起他们的注意,打草惊蛇,便衣并没有跟进去。” 说话间,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戴春风抓起听了两句,对电话里说:“我马上过来。” 挂上电话,他起身对张义和何志远说:“我马上要去委员长那里汇报,你们先回去吧。叮嘱好监视北川一郎的两个兄弟,一切以小心为重。” “是。” 说着,他一边起身往外走,一边回头叮嘱:“从现在起,这个案子保密级别升为最高,除了我们三人之外,包括参与案情的每一个人,只知表,不知里,明白吗?” 戴春风的表情异常严峻。 “明白,所有进展,我们只向您单独汇报。其他人如果问起来.” 何志远话未说完,戴春风打断他: “保密,对任何人。” “是。”何志远看着他,迟疑道:“您怀疑局里还有其他日本间谍?” “金大勇就是警示。”戴春风冷哼一声,大步流星地走了。 “金中尉,请。” 澡堂里,北川一郎将一杯热茶亲手递到金大勇手中,语气更加随和,“你不必为此忧心忡忡,记住,目前你只是受到了一点儿怀疑。现在你不再是单枪匹马,如果需要,我可以随时帮你消除怀疑。” 金大勇刚想问怎么打消,便听北川一郎接着说:“和林啸一起被捕的还有一个人,你见过吗?” “没有。”金大勇摇摇头,“需要,需要我想办法打听一下?”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件事你先别插手。”北川一郎摆摆手,“你当前的处境,没有调查这件事的条件。要是真暴露了-——”说到“暴露”二字,北川一郎突然停顿了一下,随后起身走到窗后,对金大勇招了招手。 金大勇不明所以,木然地走了过去。 北川一郎推开虚掩的窗户,指着对面居民区:“看到什么了?” “黑夜?”金大勇郁闷地看着他,夜深人静,到处黑漆漆的,能看到什么? “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吗?”北川一郎神秘一笑,似乎是对金大勇说,也像是自言自语,“我看到了功劳。” “功劳?” “对,对面左排第二户人家,你知道住的是什么人吗?” “不知道。” “那我来告诉你,那里住着一个红党分子。” “红党?您是怎么发现的?”金大勇一脸震惊。 北川一郎对他的表情很满意,自得一笑,说:“你估计听说过,我们日本军人,尤其是做特工这行的,毕业之前是需要见习的,那个时候我被分配到了上海,任务是伪装成进步青年想法打入红党地下组织。” 金大勇顺着他的话往下猜:“然后你遇到了这个人?” “嗯,他就是那个组织的其中一员。” “然后呢?” “然后?呵呵,当然是设法在组织里站稳脚跟,打探清楚他们每个人的底细,然后将他们举报给当局。哦,那个时候还是第二次上海事件之前。” 金大勇知道北川口中的第二次上海事件,中国人称之为八一三抗战,所以他口中的当局应该指的是果党当局。 “他们都被抓了?” “不错,我亲眼看见警察突击了他们召开会议的据点。”说到这里,他有些郁闷地摇了摇头,“要不是在山城再次见到这个人,我还真想不到当年还有漏网之鱼。” “后来呢?” “我暗中跟踪了他很长时间,都一无所获,正准备暗中将他除去,就在计划实施的当晚,我发现他和一个人见面了,我又转头跟踪了那人,发现他是从红党办事处出来的。” “这么说,他又重新和组织取得联系了?” “不错,很快他就被安排去一所小学做了老师,而为了近距离观察他,我同样改头换面应聘做了学校的老师。”说到这里,北川一郎的表情有些怪异,“你能想象吗?这几年我就像一个胆怯的暗恋者一样,在背地里默默关注着他,呵呵,现在也该他派上用场了。” “您的意思是?”金大勇注视着他,从北川一郎的口气里,他似乎已经猜到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果然,北川一郎的话证实了他的猜测: “检举他,消除军统对你的怀疑,拿他做你升官发财的投名状。” (本章完) 第479章 搬救兵(求月票) 第479章 搬救兵(求月票) 送走金大勇,北川一郎躺在浴室的躺椅上,看上去异常疲惫。 “总算没有白费我一番口舌。”过了一会,他幽幽叹息一声。 黑田智介站在他身后,闻言说:“我总觉得他和我们不是一条心。” 北川一郎正要伸手拿茶杯,听到他这句话,停住了。他侧过脸问道: “你的意思是?” “他毕竟是朝鲜人,以利相交,利尽则散。今天能为了利益出卖军统,明天就可能转头卖了我们,这种人还不如一杀了之。”他看了看北川一郎,“您对他太仁慈了。” “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利来利往。夫千乘之王,万家之侯,百室之君,尚犹患贫,而况匹夫编户之民乎?哼,更别说他区区一个朝鲜贱民?”北川一郎冷冷一笑,语气轻蔑,“不过,此一时彼一时。记住,入乡随俗,不要看不起人,能在军统多一双我们的眼睛,是有大用的。这种话也就是私下说说,再让我知道你胡说八道,我绕不了你。” “是。”黑田智介低下了头。 “你不是出差了吗?”这边,金大勇轻手轻脚回到了家里,还是吵醒了妻子。 “哦,临时改日期了,过几天再走。”金大勇随口敷衍了一句,本想在椅子上和衣凑合一会,却不想妻子披着衣服下床了,给他倒了杯水端过来: “你的脸怎么了?” “没事,摔了一下。” 妻子半信半疑:“你,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瞒着什么?”金大勇看着她,浅浅地笑了笑,他知道,摔了一下的谎言并不高明,马上转移视线,从怀里掏出两根“小黄鱼”递了过去。 “金条?哪来的?”妻子惊呼一声。 “嘘,小声点,别吵着孩子。” 妻子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正睡得香甜的儿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到底从哪来的?” “上面给的。” “你不是没出差吗?那些当官的怎么会给你钱?” “我——”金大勇在妻子的追问下,一时语塞。妻子继续问: “你到底瞒着我做了什么?” “瞒啥了?” “还装傻。”妻子指着他鼻青眼肿的脸,问道,“你的脸到底是怎么弄的?你虽说是个养狗的,可好歹也是军统培训班的教官,有功夫傍身,怎么可能会摔倒?这脸上的伤,分明是打架打的。” 望着妻子满是关切和疑问的双眼,金大勇有些犹豫地说:“你要是想听,我就说给你听。” “只要是你说的,我都听。” 金大勇犹豫了一会,叹了口气,说:“军统局那个地方,和其他机关单位不一样,里面各个都是凶神恶煞杀人不眨眼的特务. 我呢,虽说只是个养狗的,尽量不参与他们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可有时候,你不去惹麻烦,麻烦却偏偏来找你。就说这次出差的事吧,我不是给你说过局里要引进一批军犬吗?有人听说这里面可以捞到油水,就来找我的晦气,威胁我放弃这个机会。可我不去,怎么立功?怎么升职?于是我——” “所以,你就和对方打了一架?伤成这样了,至于吗?金条又是怎么回事?”妻子还是不解。 金大勇苦笑着说:“有男人的地方,你永远想不到有多复杂。要是不打一架,别人真当我是软柿子捏呢,这不,对方虽然下了狠手,可事后又害怕我告发他,毕竟这事触犯了家法,他不得不拿出两根小黄鱼息事宁人。嘿,我想了想,有了这笔钱,咱们家就可以换个房子了,岳母再也不用在厨房凑合了” 见丈夫一脸愁苦,妻子忍不住地心疼,上前轻轻地抱住他:“你这是何必呢,受这种苦” “换房子?换哪里?”就在这时,一道矫健的身影从厨房蹿了出来,看着女儿手里的金条,眼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没等女儿女婿说什么,她一把将金条拿了过去,在手上一掂量,马上又加了一句,“换,今天就换。” 说着,拉着女儿去一旁商量了。 金大勇看着他们的背影,尴尬地笑了笑,随即将目光移向了别处,脸上多了些许难过和迷茫。 离开澡堂,北川一郎回到了自己的新公寓。此时,他正坐在客座沙发上,一个字一个字地读着拿在手里的一份电报。 交给他这份电报的人,是一个戴着黑斗笠的人,此刻安静地坐在主位上,手里端着一杯茶水。 北川看完电报后,把它放在一边,没有说话。 “北川君,你好像有些踌躇。”黑斗笠把手里的茶杯放下,说话了,声音有些苍老。 “既然是军部的命令,我怎么敢怠慢。” 黑斗笠看着他:“当然了,我知道你不情愿。今天上午,她就像现在一样坐在我的对面,知道吗?看到她那张脸的时候,我和你现在一样的想法。” 北川一郎面无表情地听着。 “不情愿又如何?还不是要合作?这不仅是军部的意思,更是土肥圆先生的意思,她身上带着土肥圆先生的亲笔信。” “土肥圆先生?”北川一郎瞪大了眼睛。 黑斗笠叹了口气,一字一顿说:“你应该清楚帝国目前面临的处境。” 听到这话,北川一郎的神情也凝重起来。 此前,他们的盟友德国人只用一个多月就拿下了苏联国土数百万平方公里,毙伤苏联军队数百万,德军靠着坦克飞机利用闪电战,长驱直入,直抵苏联十月革命的发祥地--列宁格勒城下。 就在德国人以为自己胜券在握的时候,结果等待他们却是无比痛苦且漫长的鏖战。 为了对付列宁格勒这一座小小的城池,他们费了半年,自己死伤五十多万,造成对方军民死伤接近百万,就是攻不下来。 先前,眼看德军将不可一世的苏军揍得落流水,简直天下无敌,日军也受到刺激,喊着“不要误了最后一班公共汽车”的口号,同样向中国发动了数次大规模的局部进攻。 但战局并不是那么乐观,可谓各有胜败,如“土木系”二号人物罗某英指挥的“上高会战”的大胜,总参谋长何敬之指挥的“中条山战役”的惨败,总的来说,日本赢多输少,即便是赢,赢得并不轻松。 日军明白,这是中国的人口优势开始发挥作用了。 几场大战下来,双方都在紧急招兵,中国的新兵虽然和以前一样缺乏训练,但日本的新兵也强不到哪里去,和以往经过层层选拔、得到足够训练的老兵差距太大了。 除了人口劣势之外,日本本国贫乏的资源也使其无力支持长期消耗战,而在中国占领区,大规模敌后游击战的存在,让他们“以战养战”的想法成了妄想。 尤其是在国际上,德意日结盟后,曾经采取中立态度的美英也开始偏向中国,对日本实施经济封锁,战争资源正一步步走向枯竭,如果再得不到补充,那只有从中国撤兵了。 但是,这让日本人如何甘心?他们想到的破解当前困局的办法,也很简单,很疯狂。 日本人决定做三件事。 第一,彻底摧毁美英在太平洋上的军事力量,打破他们对日本的海上封锁。 第二,占领东南亚,以获取那里富庶的战争资源。 第三,进入缅甸,摧毁中国的生命线——缅甸公路,掐死中国。 但按照正常逻辑,鉴于苏联的国力不如美英,那么日军应该北上和德军合作,率先搞垮苏联才是,但日军高层内部对北上和南下的问题同样争执不下,最终海军集团的意见占了上风,他们决定南下。 但不管是北上还是南下,都需要兵力,兵力从哪里来? 目前日军本土驻军三十万,海军约三十五万,驻守东北的关东军约八十万,在中国境内正面对战的“中国派遣军”约一百万,驻守朝鲜、湾岛的日军约十万。 到处兵力捉襟见肘,牵一发而动全局,所以高层提出,与其勉强北上,还不如趁德军和苏联鏖战之际,抽调一部分“关东军”和“中国派遣军”精锐,配合海军南下开辟另一个战场。 但问题是,中日现在已形成相持局面,日军连发动大规模战役都力不从心,如何抽调精锐? 所以这才有了情报部门策划出的所谓“斩首计划”,只要常某人一死,中国必然陷入群龙无首的军阀混战之中,战局瞬时就会被改写。 收回思绪,北川一郎再次沉默了。 黑斗篷此刻站了起来,拍着他的肩膀说:“北川君,我知道和特高科合作,有点强人所难,但我们是军人,大日本帝国的利益高于一切,所以放下成见吧。” 北川一郎顿了顿,终于低下头说:“嗨。” 见此,黑斗篷满意地点点头,留下一句“明天两点,她会来找你”后转身离去。 军统局本部,何志远的办公室里,接到猴子和钱小三的汇报后,张义和何志远马上找来了负责那一片的户籍警。 这人是个头发白的老头,他扶了扶老镜,把厚厚一摞户口登记薄放在桌上,说: “二位长官,我梳理了那一栋居民楼里的每一家住户,发现只有一户是刚刚搬来的。” 说着,他又递上一份户籍底卡和身份证底册。 何志远接过来,这是一个叫刘炳耀的人,他和北川一郎的画像对比了一下,发现有几分相似,不由冷笑一声: “准备得倒是充分,冒名顶替还是直接造假?” 张义从他手上接过假证件,看着上面的照片说:“冒名顶替不难,能找到长得这么像的人,真不容易,我估计此人还有其他的假身份。” 何志远点头说:“日本间谍想要潜伏,首先得有一套完整的身份,我估计这背后不是有个专门造假的团伙就是我们内部出了蛀虫。” 说着,他看向户籍警:“能把他其他假身份找出来吗?” “大海捞针,恕我无能为力了。”户籍警叹息一声,“现在很多地方都有买卖身份信息的黑市,甚至有些地皮流氓黑帮恶棍主动将自己的身份信息卖掉,一个一百,转手上千,有人专门赚差价。还有的人死了,没人报案,找不到家属,身份信息依然有效,有人会用他的身份信息办理存折银行户头,存钱转账,从事非法勾当,主要用假身份-——” “停!”见老头说得唾沫横飞,越来越起劲,何志远没耐心听他背书,打断他: “说说这个身份,原主人是干什么的?他户籍卡上登记的其他家庭成员还在不在?” “哦,你说这个啊。”老头回过神来,摇头说:“这我就不知道了,我现在回去查查?” “不用!”何志远挥手制止,“万一对方设有保护措施,一排查,必然打草惊蛇。” “哦,好吧,那我现在可以回家了?” “不行,封闭办案,凡是和案件有接触的人一律不得回家,吃住都在局里,还有——”何志远话没有说完,突然响起敲门声,就见猴子一脸严肃地走了进来。 见此,何志远立刻对秘书使个眼色,将老头请了下去,然后问猴子:“出什么事了?” “我们在监视北川一郎的过程中,发现了一个神秘人。” “什么样子?” “戴着黑斗笠,看不清长相。” “人呢?他去了哪里?” “我们一路跟踪监视,发现他最后进了启新小学,那边我们不熟悉,害怕打草惊蛇,只好止步在学校外面了。” “神秘人?”何志远喃喃自语,和张义对视一眼,分别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奇,难道北川一郎背后还有上线? 张义思忖了一会,问猴子:“北川一郎现在在做什么?” “熄灯了,应该睡了。” “金大勇呢?” “回家后一直没有出来。” 张义点点头,看了何志远一眼:“看来我们得加派人手了。” 猴子看着他俩说:“二位长官,我过来汇报,就是搬救兵来了。” 何志远一脸郑重,对张义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抓间谍你比我有经验,行动处的人,不管你看上了谁,都可以调动。” “好。”张义想了想说,“最好是谍参科或者特务大队的人,不说北川一郎背后的人,现在还有一个金大勇,我相信,他们和我们一样小心,如果现在在布控,用的还是熟面孔.” “明白了。”何志远和猴子对视了一眼。 (本章完) 第480章 赵德顺(求月票) 第480章 赵德顺(求月票) 天一亮,金大勇就出门了,他穿了一件便服,戴着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只露出一双眼睛。 他骑着自行车,毫不起眼地行进在一条街道上。 他眼一扫,看见路边有一个公共电话亭。他骑了过去,把车停在旁边,然后又左右看了看,才走了进去。 电话亭里,金大勇拿起电话,对着电话那端毕恭毕敬地说: “科长,我。我是大勇,金大勇啊是是,生了,是个儿子,对对对,明天就满月啦。不是满月酒的事,是我丈母娘病危了,突然意外,谁能想到呢,所以我想跟您请三天假.是是,先请三天吧。谢谢科长,感谢科长。” 挂了电话,金大勇脸上一直还是那副卑躬屈膝的谦卑劲儿,他推开门刚准备出去,就看见电话亭外还有一个人在排队等候。 他瞥了一眼,是个面貌普通的中男人,套着一件电厂的工服,脚上趿拉着一双拖鞋,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便没怎么在意,礼帽地伸手推开电话亭的门,给门口候着的男人留了个门。 一直在门外等候的男人赶紧过来,脸上挤出一丝难看的笑,朝他客气地点了点头:“谢谢。” 随后,男人走进电话通,拿起电话,一边拨号,一边用余光扫着骑车走远的金大勇,说: “你好,望龙门的,帮我查查刚才拨出去的电话打到了哪里。” “好的,您稍等。”电话那头是电话总局,一听对方自称望龙门,便知道这是驻在望龙门湖广会馆的军统特务总队的人。 军统特务总队除了担负着军统局本部和某些公馆的警卫工作,还负责看守所监狱的驻守、处决人犯等。 尤其是特务总队下面有一个直属的行动组,负责公开搜查、执行抓捕任务,权利极大,在军统内部有“锦衣卫”之称,业内,大家戏称其为“东厂”,相对的,同样权利极大的督查室,被戏称为“西厂”,据说毛齐五主持督查室时,初时对这个称呼不以为然,后来有人为了讨好毛齐五,便暗中告密,说毛主任啊毛主任,千万不能这么称呼,这是有人在背后污蔑你。 毛齐五不解其意,问什么意思。 告密者说,您也不想想西厂是干什么的,西缉事厂,其成员主要是太监和一些从锦衣卫选拔出来的官员、士卒,可负责这个组织的首领非太监不能担任,这是有人在暗中污蔑诋毁您毛主任不能人道啊。 毛齐五听了勃然大怒,老婆给他戴了绿帽子,别人背后叫自己乌龟王八他都忍了,现在竟然又传出自己不能人道,是可忍孰不可忍,于是暗中搜集消息,狠狠处罚了两个不长眼的特务,杀一儆百,这个称呼渐渐没人敢叫了。 言归正传,此刻电话亭中的男人等了一会,得到答案后,他马上按下电话,又拨出一个号码,谦恭地说: “张处长,是我,老马,他刚才给行动处打了一个电话.是,您放心,我一定将他盯死了。” 挂断电话,男人趿拉着鞋从电话亭出来,路过一个卖早餐的摊位,买了两个煎饼果子,用油纸包着,一边吃一边拐进了一处公寓,他并没有上楼,而是从后门绕了出去,这里是另外一条小巷,他从小巷出来,穿过马路,上了一辆趴在街边的汽车。 汽车上一个年轻特务正靠在座位上,举着望远镜观察,一刻不敢放松。 老马上了副驾驶,麻利地甩了拖鞋,然后从脚下拿起皮鞋穿上,又将外套翻过来穿好,这才好似想起什么,从兜里掏出另外一个煎饼果子递给特务,一边从他手里拿过望远镜,一边问:“有发现吗?” “他刚才骑车绕那一栋居民楼转了一圈,也不知道在谋划什么?”年轻特务接过煎饼果子正准备下嘴,忽然一顿,目光停在老马刚穿过鞋的手上,想了想,还是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老马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很快就找到了金大勇,此刻他正坐在居民楼外的一个简陋的小面摊上吃着小面。 “盯梢?还是他要和什么人接头?” “谁知道呢?”年轻特务嘟囔了一声,“二组的人已经靠上去了,四个人还盯不住他一个?” “不可大意。”见小年轻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老马冷哼一声,“跟踪监视是一门技巧,别以为多简单,知道靠多少人才能完全盯住一个目标人所有的生活细节吗?” “四个?” “哼,若目标人物生活规律,活动范围固定,每天固定上下班回家,社交活动少,两三个人轮流跟踪,配合一定的技术手段,就可以掌握其大致的生活细节。 但要是目标生活丰富,社交广泛呢?和他接触过的每一个人需不需要核实?这种情况往往需要一个小组,七八个,甚至更多人,分工协作,有人负责蹲守,有人负责跟踪出行,有人去他常去的社交场所附近监视,甚至是化妆贴近监视。” 见老马说得如此郑重其事,小年轻神情也严肃起来,主动请教:“还有呢?” “地形、环境、监视时长等影响因素很多”老马说着,眼睛又盯上了外面,“开车,绕出去兜一圈,换个车牌再过来。” “换车牌?” “幼稚,一辆车长时间趴在这儿,容易引起怀疑。” “哦。”年轻特务说完,马上发动了汽车,老马用余光扫了他一眼,微微摇了摇头。 培训班分来的毕业生学历越来越高,但素质和技术水平却是越来越低,也不知道这些人怎么毕业的。 驾驶汽车执行任务方便是方便,可要考虑的问题太多了。就比如现在,你要事先做做功课,这栋楼里住的都是什么人,收入水平如何,他们有没有汽车等等,否则打个不恰当的比方,一辆豪华汽车停在贫民窟,难道不扎眼不突兀吗? 要是目标足够老练,一眼就能发现问题,蛰伏不出或改变计划,导致你所有的努力前功尽弃。 当然,这些话他并未告诉年轻特务,有道是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教就会,不过在特务这个行当里,因为马虎大意、自以为是出纰漏可不仅仅是失去目标人物那么简单,更多的时候是丢了自己的小命。 金大勇此刻坐在面摊上,不时扫一眼居民楼门洞,昨天晚上他辗转反侧,睡得很不安稳,虽然北川一郎告知他目标是红党,可如何找到此人是红党的证据,他一时没有主意。 但无论如何,都要想个办法摸进这个叫赵德顺赵老师的家里看看,他相信,再谨慎的人,也会在窝里留下蛛丝马迹。 一碗面吃完,都没有等到赵德顺出来,金大勇又不能一直待在面摊这里,只好起身结账,钻进了侧对面的茶楼。 他要了一间包厢,透过窗帘的缝隙,仔细观察着赵家的动静。 这一等就是一两个小时。 直到九点四十,赵德顺才从屋内走到了阳台,拿着一把洒壶给几盆浇了水,貌似不经意地朝着对面和楼下扫了一眼,虽然自信他不可能发现自己,但感受到他扫视过来的目光,金大勇还是下意识躲向了旁边。 又等了几秒,他再看去,就见赵德顺把之前半开的窗户都关上了。 不一会,他便穿戴整齐地从楼洞里走了出来,一手提着公文包,一手拎着装满垃圾的竹篓。 金大勇这才彻底看清此人的长相,中等身材,不高不矮,身体微微发福,给人一种略显敦厚的感觉。他长着一张圆乎乎的脸,脸颊有些肉嘟嘟的,和楼下小贩打招呼时,一笑脸上的法令纹更深了。 笑过之后,他抿起厚厚的嘴唇,又给人一种沉默寡言的感觉。 金大勇侧身躲在窗帘后面,窥视着赵德顺的一举一动,看着他顺路将垃圾扔到路旁的一个铁皮桶里,然后停在马路边伸手拦下一辆黄包车。 金大勇看了一眼手表,默默在心里记下赵德顺关窗户的时间,然后在他背影彻底消失之后,快速结了账从茶楼出来,不紧不慢地向着铁皮桶走去。 他用眼睛扫了扫周围,见没人注意这里的动静,立刻迅速拿起赵德顺刚刚扔掉的垃圾。 之后,他躲在一棵大树后面,开始逐一检查垃圾。 然而,金大勇拿半截树枝翻找了半天,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茶叶末、土豆皮、烂菜叶、煤灰,烟盒烟头,还有厕纸,坏掉的拖鞋和打碎的陶瓷杯,以及安眠药的药瓶,林林总总。这就是一个独居男子的生活垃圾。 期间,金大勇翻出一缕纸张烧成的灰烬,但他自己检查,发现烧得太彻底了,没能获得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金大勇看了看表,上午十点,他想,这个时间点,居民应该都上班去了,居民楼里的人应该很少。 他把垃圾收起重新扔掉,然后压低帽檐从着手走进了赵德顺居住的楼里。 顺着老楼狭窄透着发霉气息的步梯,金大勇一路辨认着门牌号,找到了202号房。 他没有贸然靠近,而是贴着墙根,仔细观察和聆听外面有没有上下楼梯的人,等了一会,确认环境安全,他立刻从墙根处闪出来,然后疾步走到赵德顺家门口,从裤兜里摸出一把改锥,“咔嗒、咔嗒”开始撬锁。 半分钟后,“啪”的一声,门锁被撬开了,金大勇扫了左右两眼,立刻推开门,一个闪身潜了进去。 他把门合上,把手里的坏锁随意地扔在了地上。 站在屋子里,金大勇环顾了一圈四下,仔细观察着这里的环境。这是一间不大的屋子,厅室一体,只是用一些老旧的家具隔开。 他迅速地打开每一扇柜门,拉开每一个抽屉,翻看着。 在其中一个抽屉里,他发现了一块旧的怀表。他把这块表拿起来,打开表盖,放到耳边听了听,没有滴滴答答的声音,怀表已经不走了,时间永远停在了下午两点一刻。 “接头时间?信物?还是这个时间对他有什么特殊意义呢?既然这么重要的东西,为什么不随身携带呢?”金大勇想不通,但略一沉思,他便将怀表揣进了兜里。 他又拉开一个抽屉,发现了一个用手绢包着的布包。他将其打开,里面是一叠零钱。 金大勇把所有的钱都塞进兜里,然后将手绢和布包随手丢在地上。 距离赵德顺家一公里外的启新小学门口,赵德顺从黄包车上下来,正准备掏钱结账,忽然发现钱包落在了家里,不由窘迫起来,他看着满头大汗一脸疲倦的人力车夫,他犹豫了一会,指着学校大门说: “小哥,我就是这里的老师,今天出门忘带钱了,能不能.” 一听他没带钱,车夫的脸瞬间拉了下来,眼里多了几分鄙视:“没钱?想坐霸王车?亏你还是读书人呢!” “不是没钱,是没带,我就在这里工作,每天上下班都要坐车的,晚上,不,中午吧,中午你在这里等我,拉我回去,我一起结给你?” “不行!”车夫断然拒绝,指着套在身上坎肩上“辉记车行”的字样,“你也不打听打听,车行背后站的是谁,就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说着,他扒拉起袖子,一把扯住赵德顺的胳膊:“要不现在就给钱,要不找其他老师借,不然,哼哼,我今天就拉着你进学校,将这幅丑恶嘴脸当着全校师生的面抖出来,就你这种人也配做老师?我呸!” 车夫吐沫横飞,溅了赵德顺一脸,他没想到这个车夫脾气这么大,想了想说: “要不,你现在拉我回去?我给你拿钱?然后你再把我送回来?” “别耍招啊!”车夫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又冷笑着补充了一句,“要是你敢骗我,一会直接将你扭送警察局,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怎么会呢?我是老师,怎么可能骗人?” “我呸,仗义多是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车夫将他扭到车上,不屑地啐了一口。 赵德顺笑了笑:“小哥还读过书?” “少套近乎,说好了,一来一回一共是三倍车资。” “行行行,你说了算。” 得到这个答复,车夫终于转怒为喜,拉着黄包车奔跑起来。 另外一边,金大勇还在赵德顺家里翻腾着,和其他特务执行搜查任务时的谨慎小心不同,他的动作随意而粗鲁,这是他刻意为之,就是要给对方造成家中进贼的假象。 如果能找到他是红党的证据一切都好说,要是不行,就得几天时间长时间监视跟踪了,此刻还不能打草惊蛇。 (本章完) 第481章 监视(求月票) 第481章 监视(求月票) 金大勇还在赵德顺家里翻腾着,和一般特务执行搜查任务时的谨慎小心不同,他的动作随意而粗鲁,这是他刻意为之,就是要给对方造成家中进贼的假象。 如果能找到他是红党的证据一切都好说,要是不行,就得几天时间长时间监视跟踪了,此刻还不能打草惊蛇。 屋内,金大勇几乎翻遍了所有能打开的柜子和抽屉,但几乎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最后,他将床上的枕头被褥全部撕扯到地上,依旧没有任何发现,不觉有些失望。 没有证据也就算了,连钱财也没有?红党都这么穷吗?金大勇心里骂了一句。 接着,他俯身看了看床下,发现最里面床脚靠墙放着一个铁盆,眼睛不由一亮,连忙将其扯了出去。 但结果依旧让他失望了,盆子里面空空如也,他试着用手指摸了摸,果然摸下一层厚厚的灰烬,便断定赵德顺肯定经常用这个盆子焚烧东西,或许机密文件什么的都被他销毁了。 他狠狠一脚将盆子踹了回去,然后坐在床边,将自己幻想成赵德顺,想看看在这个位置能看到什么。 他四下环顾着,忽然看见西面墙上挂着一道旧布帘。这道布帘和墙壁的颜色很相近,因为光线和位置的问题,如果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金大勇眼睛一亮,径直向这道布帘奔去,就在他想踩着墙角的米缸上去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脚步声,接着是敲门声。 金大勇的动作停住了,有道是“脏不离手,贼不上路”,更别说被人堵在家里了。他立刻环顾了一圈屋内,想着从哪里逃走,但马上又反应过来,如果是主人赵德顺回来,肯定不会敲门,那门外的必然是外人了。 这么一想,他马上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来到门后,小心将门闩插上,然后静静地听着。 门外的敲门声一直没有间断,声音还异常响亮,接着,只听有人在外面喊起来:“开门,交电费。” 金大勇站着没动,他心想,既然是收电费的,家里没人肯定会离开,没什么大不了的。 然而,门外的人却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继续拍着门: “来一次没人,来一次没人,用政府的电你得交钱哪。姓赵的,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刚才我特意问过王大娘,说你家里有人,别给老子装死,开门!” 门外的拍打声越来越响,金大勇无奈,只好退后几步,闷哼一声:“来了,等一会。” 听到屋内终于有人应声,收费员更来气了,他抱着一个绿皮硬壳登记本,不停拍打着门:“搞快点,早晚都要开门,三个月的电费没交了,就算不用电,费用也要先结清才行,开门。” 门突然开了,金大勇的头上没了鸭舌帽,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戴着一个脏兮兮的口罩,胡乱裹着一件赵德顺的长衫,一边咳嗽一边揉着通红的眼睛没好气地说: “感冒发烧睡个觉都不行,一点电费还能差你吗?” 收费员生怕他反悔似的,伸脚将门挡住,探头进来,不耐烦地说:“给钱。” “多少?” “你不知道?”收费员冷笑一声,将登记本递过来,“一共是31块五毛,先将欠的钱结清,咱们再抄表。” “行。”金大勇在身上摸了摸,掏出一叠零钱,正是他刚才顺手从抽屉里拿的钱,零零碎碎数了数,只有十几块,无奈之下,只好摸向另外一个裤兜,就在这时,就听收费员突然看了一眼他身后,狐疑地问: “家里这是怎么了?” 不用回头,金大勇都知道他说的是什么,随口敷衍道:“哦,刚才找感冒药呢,翻得乱了点。” 不想听了这话,收费员一脸警惕地盯着他:“你不是这家的人吧?” “哦,我表哥住这儿。” “你把口罩摘了,我看看。” “收电费还看面相?” “我不算命,但哪有主人将自己家折腾成这样的?亲戚也不能吧?你叫什么?到底是干什么的?信不信我打电话报警?” 收费员步步紧逼,这有些出乎金大勇的意料。他放低了姿态,扶着收费员的胳膊,一边将他往外边推,一边客气地说: “走,我们去外面说。” 然而事与愿违,这样的举动更加引起收费员的怀疑:“你不会是小偷吧?你想干什么?我喊人啦,来” 金大勇见状,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手捂住收费员的嘴,一手扯着他往屋内走。收费员也慌了,一边撕扯挣扎,一边大喊:“你,你干什么?别乱来啊,求财不伤.” “哐当!”金大勇一把将收费员摁在柜子上,摸出一把匕首架在他脖子上,顺着对方的话:“你说的对,盗亦有道,咱只求财不害命,但谁让你倒霉碰上了呢。” 看着对方凶狠的眼神和起起伏伏的口罩呼出的热气,收费员遍体生寒,浑身哆嗦起来,愣了好一会才说:“别,别冲动,犯不着,您,您就当我什么都没看见。” “可是你明明看见了?” “那,那您说怎么办?只要放小的一条活路,让我做什么都行。” “真的?” “真的,我对天发誓!” “跪下。”金大勇冷笑一声,扯住收费员的领口,在他膝盖上踹了一脚,收费员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写,写下你的名字,家庭住址,哼,要是胆敢骗我,我就找上门去杀你全家。” 说着,金大勇从抽屉里翻出纸笔丢在地上。 收费员呼吸急促,颤抖着手抓起笔写下几行字,低着头递到金大勇手中。 金大勇扯过来扫了一眼,又一脚将他踹翻在地:“滚吧,记住你说的话。” “您,放心。”收费员狼狈地爬起来,慌不择路地逃了出去。 下楼的时候,收费员与赵德顺还有人力车夫在楼道里狭路相逢,见他走得急,赵德顺还侧身让了让,看见对方手中的绿皮登记簿和收费员阴晴不定的脸色,赵德顺猜想他大概在自己家吃了闭门羹。 他确实三个月没交电费了,不是贪图这点钱,而是物价飞涨,他的薪水除了负担生活,还要吃药,早已入不敷出,实在是囊中羞涩,但这种事又不好意思向组织说,只能撑一天是一天。 不过让他感到疑惑的是,收费员怎么突然换人了? 房间里,金大勇再次踏上米缸,然后挪动到墙壁下,抓住了布帘的一角。 此时,赵德顺带着虎视眈眈的人力车夫上了楼梯,一边匆忙地往家门口走,一边从口袋里掏出钥匙。 他刚走到家门口准备用钥匙开锁时,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他看见自己本来锁好的锁头已经被敲了,他意外地瞪大了眼睛,径直推开门冲进了家中,车夫看到这一幕,也愣了愣,下意识地跟了进去。 屋内,金大勇猛地一把扯开布帘—— 布帘后面的墙上贴着一大张已经泛黄的白纸,纸上是一副粗线条的手绘地图。这张地图上除了标识地点和位置,上面还有一张照片,旁边写着刘泽水三个字,再旁边是类似“民国29年,启新小学”等密密麻麻的文字记录。 金大勇盯着照片仔细看去,突然发现照片上这个所谓的刘泽水,竟然和他认识的北川一郎一模一样,除了络腮胡子。 他不由狐疑起来,再往下看,只见下面写着: 民国29年九月初一,他化名刘泽水进入启新小学,担任国文教员。 民国29年九月初五,刘泽水和校长周叙白在茶楼碰面,周叙白身份存疑。 民国29年十月十五,刘泽水夜晚和两个陌生人碰头. 看着这些关于刘泽水的问题,金大勇愣住了,神色愈发凝重,此刻他几乎可以笃定这个所谓的刘泽水就是北川一郎,应该是他的掩护身份,或者之一。 只是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北川一郎为自己找到了曾经的老对手而沾沾自喜,却根本想不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对方同样盯上了他。 正当他思忖着如何处理此事时,赵德顺一把推开门进来了。 一进门,他就看到了满屋的狼藉,然后看到了站在米缸上的金大勇。 就在他惊慌失措之际,金大勇利落地从米缸上跳了下来,几个箭步冲到赵德顺和车夫面前,用手枪抵住了他们。 “不想死就别出声,更别动。” “好汉.”被黑洞洞的枪口指着,刚才在赵德顺面前还振振有词的车夫浑身一颤,瞬间变成了软骨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然而,他话还未说完,金大勇就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车夫瞬间噤若寒蝉,埋下头作鸵鸟状。 相较于车夫,赵德顺虽然满脸惊恐的样子,实则内心已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他用眼睛余光环顾了屋内一圈,略过墙角的米缸,发现墙上的布帘虽然仍旧拉着,但它的一角犹在微微发颤,不由眉头缩紧,那里全是刘泽水或者说当年林默生那个日本狗特务的资料,什么人会对他感兴趣呢? 肯定是日本间谍。 那么眼前此人的身份昭然若揭。 心里这么想着,他面上依旧装出害怕的样子,颤声问:“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就是赵德顺?” “是,是我。” “就是那个当年该死未死之人?” 赵德顺心里一震,心道果然,果然此人是刘泽水那个日本间谍派来的。 “好,好汉,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呢。” 金大勇冷冷一笑,用手枪抵在他头上,然后猛然一把掐住赵德顺的脖子,再次施展自己的绝技,不一会就将赵德顺掐晕过去。 接着是人力车夫。 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人倒在地上人事不醒的样子,赵德顺兴奋又满足,他的心中第一次产生出一丝成就感。 “嘿嘿,这些中国人估计打死都想不到,我所谓的绝技其实是在中国学的。” 正所谓难者不会,会者不难,其实他这种掐晕人的“特技”说穿了也很简单,不过是找到颈动脉窦用力按压罢了,熟能生巧。 收回心思,他又盯着地上的两人看了几眼,然后从他们的身上跨过去,小心地探出门外观察了几秒,确定楼道里没有动静,才将门虚掩上,把自己的鸭舌帽往下拉了拉,转身离开。 另外一边,刚才那位和金大勇有过争执的收费员出了居民楼,立刻骑着一辆自行车走了,不过这会他脸上再无阴沉,取而代之的是凝重和一丝难以掩饰的兴奋。 不错,此人同样是特务总队的一位老资格侦查员。 绕过两条街道,他放慢了车速,瞄着一个公用电话亭骑了过去,警惕地四下看了看,他将车停下,钻进了电话亭,然后拨出一个电话:“我是011,老窝里谁在?” “1号2号都在,明抢还是暗夺?”电话那端,一个男声传来。 “没人,明语请二位处长接电话,我有重要的情况汇报。”收费员说。 “稍等.何处长和你讲话。” “我是何志远,发现什么了?” “处座,和2组先前预料的一样,金大勇果然在盯梢,他化妆潜伏了一个叫赵德顺的中年男人家里,此人是启新小学的老师。” “又是这个启新小学?” 何志远脸色凝重起来,就在昨晚那名披着黑斗篷的神秘人就进入了启新小学,现在金大勇出现在这里,难道此人就是北川一郎的上线? 他略作思忖,他便否决了这一猜测,盖因昨晚是北川一郎回去后见到的黑斗篷,说明他是提前进入北川一郎住处的,二人相会的时间段,金大勇已回到了家中,他不可能知晓神秘人的身份。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北川一郎授意金大勇调查此人,但如果此人真是北川的上级,这种几率微乎其微,在等级森严的日军体系中,上级对下级几乎生杀予夺,私下调查自己的上级等同谋反,北川一郎应该没有那么大的胆子,但如果不是他的上级呢? “这个赵德顺的资料掌握了吗?” “正在梳理,不过以属下拙见,此人很可能是隐藏的红党。”收费员想了想说。 “红党?有证据吗?” “暂时没有。” “金大勇呢?”何志远刚问出这话,一旁的另外一部电话机又响了起来,他见张义接起,同样提到了金大勇,便马上对收费员说: “金大勇那边你不用管了,继续交给一组二组,全力以赴给我调查清楚赵德顺的身份。” 挂断电话,他看向张义:“那边怎么说?” “金大勇也在打电话。” (本章完) 第482章 出事了(求月票) 第482章 出事了(求月票) 金大勇从赵德顺家里出来,马上钻进了一个公用电话亭。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赵德顺家对面的一家旅馆二层的房间里,厚厚的窗帘紧紧拉着,只留了一道缝隙。 窗台上,搁着一架望远镜,旁边的椅子上靠着一个男人。 显然,有人在这里监视着对面。 一个体型矮瘦、脸色黢黑的特务坐在另一边笨手笨脚地制造着炸弹,此刻,听见电话响起,他瞄了一眼靠在椅子上的男人,马上拿起听筒递给了男人。 “黑田君,电话。” “哪位?”黑田智介接过话筒问道。黑脸特务则顺势走到窗边,拿起望远镜继续观察着对面,金大勇出现在视线中。 “我姓金,找一下刘先生。” “我就是,什么事?” “老板不在吗?” “他不在,你有事给我说,我替你转达。” “好吧。”电话那端的金大勇一脸凝重,“你告诉老板,就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让我照顾的病人知道了他一些事,现在很棘手。” “他知道什么了?”黑田智介蹙着眉头。 “老板的真实身份。” 黑田智介脸色一沉:“那个真实身份?” “刘泽水,其他的一言两句说不清楚,你就这么转述。” “等着。”黑田智介想了想,面无表情地挂了电话。 一旁拿着望远镜看着对面的黑脸特务听到黑田智介挂了电话,转头看着他。 黑田智介继续拨着电话,头也不回地说:“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是。” 电话是打给北川一郎的,很快就接通了,黑田智介一五一十作了转述。 “是吗?”北川一郎显得很意外,恍惚了一下,马上问:“有其他人对澡堂和赵德顺感兴趣吗?” “目前没有。” 北川一郎沉默了一会,才说:“你让他在原地等一会。” “是。”挂断电话,黑田智介立刻再次拨动了电话轮盘,将电话打给公用电话亭中的金大勇,然而,拨到最后一个号码时,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问黑脸特务: “黑木,有发现吗?” “他刚才挂了电话后,又打了一个电话。” “又打了一个电话?”北川一郎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黑木认真说:“对啊,就刚刚,打给军统的?” 黑田智介皱着眉头,盯着他:“他打给军统可以理解,毕竟这是送给他立功请赏的投名状,但现在事情出了意外,没有北川少佐的首肯,还不是他汇报的时候,他同样心知肚明,为什么这个时候打电话呢?电话到底是打给谁的?” 黑木被盯得有些发毛,大胆地猜测:“不会是打给红党吧?” 黑田智介斜倪了他一眼,放下电话,走到窗边从黑木手里接过望远镜,一边盯着还逗留在电话亭中的金大勇,一边说: “他不可能是红党。” “就因为他是朝鲜人?”黑木对此不是很认同,摇头说:“朝鲜人也有红党,咱们自己人也有。” 黑田智介一怔:“自己人?你说梅机关有红党?” “不是梅机关,是上海满铁办事处,我来山城前几天,他们抓了一个偷情报的,上了大刑,当场就招了,竟然是共党国际的。” 黑田智介一顿,说:“这不是好事吗?总算抓到一个。” “是好事,可他刚要招供,就被另一个科员杀了,这家伙竟然也是红党,八嘎,据说差一点就大开杀戒。” “然后呢?” “他开枪自杀了。” “哦。”黑田智介恢复了平静,“你还听说什么了?” 黑木想了想说:“听说,上层有人怀疑满铁已经被红党渗透了。” “他们有那么大的本事?”黑田智介对此嗤之以鼻,他冷冷一笑,走过去拿起电话,给金大勇传达了原地等待的命令,放下电话,他拿起床上的外套,往门外走去。 走到门口,忽然好似想到了什么,又转头对黑木说: “黑木君,要是有富足的时间,不妨去金先生家里串个门吧。” “是。”黑木毕恭毕敬地应下。 另外一边,距离北川一郎公寓对面的茶楼包厢里,张义和何志远安排人手调查金大勇将电话打给谁后,很快就有反馈回来。 “报告何处长、张处长,他第一个电话打给了吉祥旅社302房间,号码是2397,然后这个号码又打到了刘炳耀,也就是北川一郎的住处,接着2397又打给了金大勇所在的电话亭。 除此之外,金大勇给吉祥旅社打过电话后,他还给供电局打过一个电话,我们已经核实过,他假装朋友找张鹏,也就是我们便衣扮做的收费员,还好我们在那边留有人手,巧妙应付过去了。” “姓金的很谨慎嘛。”何志远冷笑一声,又说:“看来小日本对金大勇并不放心,特意安排人在吉祥旅社盯着他,立刻交待下去,让我们跟踪监视的兄弟倍加小心,一切见机行事,宁可跟丢,也不能打草惊蛇。” “明白。”一个便衣凛然应下,马上去传达命令。 就在这时,茶楼虚掩的窗户后举着望远镜一直盯着北川一郎动静的便衣突然汇报: “毒蛇出窝了。” 听到这话,张义和何志远马上凑到窗户后,望向窗外,就见一个戴着礼帽留络腮胡子的中年人从公寓里面出来,到大门口时,他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四周,然后伸手拦下一辆黄包车,扬长而去。 “他就是北川一郎?” “错不了,身形体貌都和黑田勇介和林啸描述的一致。”张义点了点头,随即话锋一转,“毒蛇好不容易出门了,我们也该去他的老巢看看了。” 何志远明白张义的意思,看了一眼手表,马上叫过来几个便衣:“给你们十分钟时间。” 领头的便衣回答的相当自信:“五分钟够了。” 说罢,他挺身敬了一礼,带着几人悄无声息地走了。 看着几人的背影,张义似乎有些担心地说:“毒蛇奸诈狡猾,我也去看看吧,免得出什么纰漏。” “也好,你这个专家愿意出马,我就更放心了。”何志远想了想,就同意了。 “什么专家,不过欺世盗名罢了。”张义笑着摇摇头,转身出了门。 出了包厢,他的神情有些凝重,他不知道金大勇监视的那个赵德顺现在怎么样了,究竟是不是红党,但无论是“收费员”先前的汇报,还是此刻毫发无损出现在电话亭的金大勇,都传递着一个事实,赵德顺凶多吉少。 这么想着,张义加快步伐,追上了刚下楼的几名便衣。 “赵小勇。” 带队的便衣头目回头,赶紧凑过来:“张处长,您叫我?” “有烟吗?” 赵小勇连忙摸出半包三炮台:“烟不好,张处长您先凑合下。” “你抽的也是三炮台?”张义摇摇头,“天天抽三炮台,嘴都苦了,还有别的烟吗?” 赵小勇想了想,指着其中两个便衣说:“他们一个抽老刀,一个抽哈德门,您看可以吗?” “哈德门吧。”张义犹豫着点了点头,内心有些泄气,换个口味不过是他临时想出的借口,如果这些人中没有其他类型的烟草,他便可以打着卖烟的幌子顺便给郑呼和打个电话,将赵德顺的情况通报给他,现在看来,只能一会见机行事了。 “刘二刀,把你的烟拿过来。” 听到赵小勇招呼,刘二刀马上小跑过来,恭敬地将一包烟全部递了过来:“张处长,您留着抽吧。” 张义拿出一支,然后将其他的推回去:“临时换个口味,用不了多少。” 说着,他拿出打火机刚要点烟,赵小勇已经“啪”地打燃火机,一脸谄媚地凑了过来,刘二刀懊恼一笑,将刚摸到手里的火机又放了回去。 就在这时,却见张义将叼在嘴上的香烟移开,一脸郑重地问: “北川一郎抽烟吗?” 赵小勇刘二刀面面相觑,想了一会,赵小勇说:“我看过林啸和黑田勇介的口供,好像没谈到这个问题。” “看来我们的工作做得还不够仔细啊。” 赵小勇刘二刀满头雾水,不知道他到底要说什么。 张义蹙起眉头,招手将在场的便衣全部聚拢过来,露出警惕的眼神,提示他们: “你们想一想,要是一个人不抽烟,是不是鼻子特别灵,一下就能闻见别人身上的烟味?” 话音刚落,赵小勇恍然大悟,马上将刚掏出来的烟收了回去: “没错,是这么回事。张处长您是怕我们将烟味带进去,被北川一郎闻见,从而打草惊蛇?” 张义轻描淡写说:“如果是一般的间谍,倒也不至于这么谨慎,但北川是梅机关在本地的负责人,奸诈狡猾,还是谨慎点的好。” 经此提醒,众人集体醒悟过来。 “对,是得小心些,那这样,一会抽烟的负责把门望风,不抽烟的进去装窃听器。” “行,大家认同就好,别怪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就行。” “怎么会呢?处座这是为我们好。” “磨刀不误砍柴工,张处长提醒的太及时了。” “是啊,要不是张处长说起,我们谁能想到?” “好了,少拍马屁,化整为零,行动吧。” “是。” 经此一说,几人更加小心,一人独自夹着报纸或二人一组扮做相熟的邻居,还有人将监听设备装在菜篮子里用蔬菜盖住,伪装成才买菜回家的住户,分头穿过马路,进了公寓大门,最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北川一郎所住的房间外面。 长廊里铺着暗红色的地毯,看起来颇为高级。 几人分工明确,有人在楼梯口望风,有人在大门两侧持枪警戒,有人埋头开锁。 不一会儿,就听见“咔嚓”一声,北川一郎所住房间的门锁被打开了。 几人悄然而迅速地戴上手套脚套走了进去。 进门的第一步,要先排查屋内没有藏着其他人。 然后,负责搜查的特务要先细致观察卧室和客厅里每一处的陈设,以备稍后可以准确地复原。 随即,才是搜查和安装窃听器。 看众人有条不紊地忙碌着,没什么纰漏,张义想了想,走到楼梯口点了一支烟,一边抽一边向着楼上走去。 他隐藏在楼道口,目光顺着头顶蜘蛛网般盘根交错的电线观察着,某处突然多出的半截棕褐色电线让他眼前一亮。 他走到这截电线下细细打量,从第一户人家到走廊尽头,大部分都是灰扑扑的双绞电线穿过门上的玻璃或门缝,唯独303和305门前多了根棕褐色的单芯线。 张义明白,这两户人家一定安装了电话。 站在楼道里,他略作思考,走到303房门前,抬手敲了敲门。 门没开,但门上的猫眼晃了一下,随即一个年轻女性的声音在里面冷冰冰地响起: “你是?有什么事吗?” 张义有些意外,没想到这户人家竟然有人在,但面上却毫无波澜,从怀中掏出证件对着猫眼晃了晃,冷声说:“警察,例行公事,开门。” 门内的人似乎在犹豫,过了一会,门打开了。 一个浓妆艳抹叼着细支香烟的妙龄女郎出现在门口,她倚在门上,上下打量了张义一番,吐出一口烟气,有些揶揄地说: “警察?又想揩油?” 只扫了一眼,张义便笃定此女不是舞女就是暗娼,撩起衣襟,亮出别在腰间的配枪,冷冷道: “少废话,例行公事,出示你的证件。” “假正经。”妙龄女郎撇了撇嘴,扭着小蛮腰转身进去了,不一会儿拿过一本证件。 “高小琴?”张义接过证件扫了几眼,“做什么的?” “你觉得呢?”妙龄女郎轻哼一声,马上又补充说,“我是清倌人。” 清倌人便是只卖艺不卖身的妓女,张义不置可否,将证件还给她,问:“一个人住?” “嗯,怎么了?” “随便问问,打扰了,回去吧!”张义对她点点头,示意其把门关上。 高小琴有些意外,看了他几眼,啪一声将门关上了。 张义往前走了几步,然后靠着墙又轻声地转了回来,隐藏在门一侧,竖起耳朵听了听,直到屋内响起高跟鞋的声音,确定高小琴回了屋内,他才松了口气,来到305门前。 这次张义没有直接敲门,而是半蹲下将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然后直接掏出一根细铁丝,扭了一下,接着插入锁芯,捅了几下,门便开了。 他轻声将门推开,站在门口等了一会,见屋内还是没有任何动静,马上闪身进去,将门关上。 张义关门进屋,第一步是站在门口,仔细观察屋里的全貌。 这间房屋空间不小,家具都是西式的。木制的地板上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毯,墙上还挂着几幅西洋油画。 沙发旁的柜子上,一部电话机正安静地躺在那里。 张义小心上前,迅速掏出一双手套戴上,然后拨了几个号码。 “喂?” “是我,老郑,出事了,有个叫赵德顺的,掩护身份是启新小学的老师,查查他是不是我们的人,马上将他转移,要快!” (本章完) 第483章 营救(求月票) 第483章 营救(求月票) “是我,老郑,出事了,有个叫赵德顺的,掩护身份是启新小学的老师,查查他是不是我们的人,马上将他转移,要快!” “你怎么样?” “我没事,不用担心,你马上行动吧!” 电话断了。 郑呼和匆匆挂了电话,拿起藏在床下的一把手枪,迅速出了门。 另外一边,金大勇一脸凝重地徘徊在电话亭附近,这条街上依然波澜不惊,没有任何人前来和他接头。 他踱着步子,不时回头张望一下。 一辆停在路边的黑色道奇车里,北川一郎正透过车的前挡风玻璃,目不转睛地看着远处的金大勇。 驾驶座上的司机从车的后视镜里看向北川一郎,意在询问是否过去。 “再等等。”坐在后排座上的北川一郎目光一直追随着金大勇。 司机没有说话,依言耐心等着。 过了一会,就见一个提着啤酒和下酒菜的男人吹着轻快的口哨从另一条街上走了过来,他在街口顿了顿,径直走向汽车,然后拉开后车门坐了上去。 此人正是黑田智介。 “有什么发现吗?”北川一郎依旧目视前方。 “一切正常,只是属下发现他给我打过电话后,又打了一个电话出去。” “又打了一个电话?”北川一郎有些意外。 “是,需要我去找他问清楚吗?” 北川一郎沉默了一会,摇头说:“先不用。” 顿了顿,他看了一眼黑田智介:“新来的黑木怎么样?” “笨了点,舌头长了点。” “哦。”北川一郎轻笑一声,没再多说什么。 见此,黑田智介轻声问:“那我先回去了?” “去吧,做好你的分内工作。” “明白!”黑田智介低头一礼,下车离去。 他走后,北川一郎又仔细地看了看这条街道,直到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才把身子靠到靠背上,对司机说:“过去吧。” 司机打着了火,挂挡踩油门,将车子慢慢地向前驶去。 正在踱步的金大勇忽然感觉到了什么,他转头一看,就见一辆黑色道奇车停在了他的身旁。后面的车门打开了,露出北川一郎的脸: “辛苦了,上车。” 说着,他向里面挪动了一下身体,金大勇低头钻了进去。 司机瞥见金大勇上车后,把车匀速开到了一条偏僻的大街上,停了下来,他下车警惕地观察着周围。 北川一郎将白色的车窗帷幔严丝合缝地拉上,侧头一看,金大勇已经从怀里将从赵德顺家发现的手绘地图和身份信息资料掏出出来,然后一五一十将他在赵德顺家里的发现和遭遇悉数汇报了一遍。 “少佐,全在这里了。” “哦。”北川一郎面无表情地接过来阅览着,看了几眼,他的脸色变得铁青,尤其是看到“周叙白”这三个字的时候,嘴角的肌肉都忍不住抽了抽。 金大勇低眉顺眼地坐在一旁,暗中窥探着北川的神色,见他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便暗暗揣测起来,这个周叙白到底是什么人,北川的上级?不然不会让他如此惶恐不安。 过了一会,才听北川一郎忧心忡忡地说: “这真是一次意外的发现。你知道吗,要是你没能发现这些,也许这个人会把我们这些人连根拔掉!金桑,你立功了,立了大功。” 金大勇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第一次看见北川一郎有这样恐惧的反应。他意识到,自己之前的猜测是准确的,这个叫周叙白的肯定是梅机关的重要人物。 那么,他们为何全部要潜伏在启新小学呢?他们到底在准备什么样的行动呢? 正思索着,北川一郎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本想将这个人送给你作为立功受赏的投名状,现在看来是不行了,不过活人不行,死人还是可以的。” “您的意思是我将他灭口?” “对。” “那,那万一军统的人问起来?” “如果是一场意外呢?” 北川一郎意味深地看着他,“偶尔发现一个形迹可疑的人,跟踪之下,顺利找到了对方的老巢,本想将其逮捕之后细细拷问,不料匪徒垂死挣扎,悍然拔枪射击,对射之下,你失手将对方杀死。” 听他这么说,金大勇顿了顿,想说点什么,却没有说出来。 “当然了,故事怎么编随你,只要能让人相信就行,哪怕只是暂时的。” 北川一郎看到他这幅欲言又止的模样,马上话锋一转,“当然了,死人的价值肯定没有活人的大,军统这边要是不给你加官进爵,梅机关会给你补偿的。我会亲自给上海发电报,详细通报你对大日本帝国的忠心。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你的母亲马上会由大使馆的清洁工变成帝国真正的公民,享受帝国公民的一切待遇。” “谢谢少佐阁下。” “见外话咱们就不说了,去吧,处理好后续事宜,尽量让死人发挥他最大的价值。” “是。”金大勇点了点头,正准备下车离开,不想北川一郎又叫住了他: “没其他需要汇报的吗?” “没了。”金大勇蹙眉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 “真没有了?”北川一郎又重复了一句。 金大勇眉头蹙紧,犹豫了一会,说: “我不明白少佐您的意思。” “哦,那我帮你回忆回忆?”北川一郎耐人寻味地看着他,“你给黑田君打过电话后,又打了一个电话,那个电话是打给谁的?” 金大勇心中一震,震惊地看着他:“我打那个电话是为了核实收费员的身份,你,你们监视我?” “是我们,你和我是一体的。”北川一郎马上纠正了一句,“没有人监视你。” “那,那您是怎么知道的?” “电话局同样有我们的人,大日本帝国的特工无处不在。”北川一郎高深莫测地笑了笑,“所以,那个收费员有问题吗?” “目前看来没有。” “那就好,好了,回去吧。” “是。”金大勇下车后,在路边等了一会,拦下一辆黄包车走了。 等他走后,司机马上上车,载着北川一郎离开。 赵德顺家对面是一条不算很繁华的马路。打扮成商人模样的郑呼和从公寓楼出来,不急不缓地朝马路对面的茶楼走去。 此时,区工委地下组织的几名同志已经等在包间里。 郑呼和敲门进来,反锁了门,然后快速通报了刚刚侦查到的情况。 “已经确认了。房间里面有两个人,一个是赵德顺,另一个是黄包车车夫,全都被打晕了过去。” 几人中一个清瘦的老者马上拿出一本证件,指着证件上的照片:“是他吗?” 郑呼和看了片刻,这本证件上的人叫刘德贤,但和赵德顺长得一模一样:“对,就是他。” 老者收起证件:“那就是我们的同志了。” 说着,他对一名地下党说,“小李,你和老赵认识,你想办法把他弄醒,马上带他离开。” “慢着!”郑呼和打断他,“除了日本特务外,附近还有军统的人在监视,千万不能惊动他们。” 老者皱眉:“那你说怎么办?” 郑呼和不答反问:“上面交待的东西带了吗?” “带了,在隔壁包间。”老者耐着性子说,他实在想不通,人命关天的时刻,搞那么多的样做什么。 面对老者的冷言冷语,郑呼和丝毫不生气,虽然大家都是同志,但毕竟分属不同战线,彼此也不熟悉,他点了点头,直接向隔壁房间走去。 这边,放着一桶油漆,一卷草席,还有几件油漆工的衣服和工具。 郑呼和看了一眼手表,直接点出几人:“你们换上衣服,带上工具,三分钟后到公寓门口。” 一名队员问:“哪个房间?” “我会在门口接你们,记得随机应变。”说完这话,郑呼和就匆匆离开了。 几名队员面面相觑,纷纷看向老者,老者同样一头雾水,皱着眉头说: “按他说的做,救不出来人,我亲自找上面和他算账。” “知道了。” “嗯,我和小王在一楼的面馆,如果有意外情况,马上策应你们。” “好的,刘书记。” 三名队员马上换了衣服,拿着油漆和工具下楼了。 几人穿过马路,果然看见换了一身家居服趿拉着鞋的郑呼和站在公寓门口,手里还拿着一个炒菜的铁铲,一脸不耐烦地说: “怎么这个时候来?我正做饭呢。” 三名队员对视一眼,这时才明白郑呼和先前那句“随机应变”的意思,一人笑着说: “放心吧,不就是给窗户补油漆吗?很快就完工,几分钟时间,您要是怕味道重,熏着你,就在外面透透气?” “几分钟?”郑呼和半信半疑,犹豫了一会,一扬铁铲:“好吧,跟我来,说好了哈,要是味道太重,我可是要扣钱的。” “您就放心吧,我们都是熟手,用的也是最好的油漆,保证气味不大。”一名队员讨好地笑了笑,招呼同伴跟着郑呼和上了楼。 老者和小王在楼下吃着面,目送队员上了楼,一切都很顺利。 然而就在这时,一辆黄包车在公寓附近停了下来,车夫也不吆喝拉客,而是蹲在车把手上抽起了烟,很快另一个拉着黄包车的车夫走了过来,远远招呼着: “老张,又在磨洋工?” “抽根烟不行?” “借我一根?” “又借?上次借的还没还呢!”老张骂骂咧咧说着,还是扔了一根烟过去,另一人接住,两人蹲在一起开始吞云吐雾。 只听老张小声问:“现在是什么情况?” “姓金的走了,应该是和日本特务接头去了,1组2组在监视,我负责蹲守。”顿了顿,他问: “你不是在核实赵德顺的真实身份吗?怎么到这儿来了?” 原来这个老张正是之前化妆侦查的收费员,他冷笑一声说:“我去当地警察局核实过了,这个叫赵德顺的户籍证件没有问题,可就是找不到他的户籍底卡和身份证底册,哼,现在可以肯定他的证件是伪造的。” “这么说他真是红党?” “八成是。” “处座的意思呢?” 老张没直接回答,而是反问:“楼上现在什么情况?” “赵德顺和黄包车车夫都没有出来,估计是被姓金的控制了。”想了想,这人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补充了一句,“对了,刚才有几个油漆工上去了。” 老张狐疑地望了几眼楼上,然后不满地压低声:“这么重要的情况怎么不上报?” “是里面的住户下来接他们的,我听了几句,应该是事先约好的,看不出有问题。” “不可大意。”老张暗忖一会,继续说:“这样,你去上面看看,有异常立刻回报。” “好。”这人点点头,马上就要上楼,却不想老张一把将他拉住,低声呵斥:“蠢货,拉着车绕一圈,从后门进去,别暴露了身份。” “是。”车夫低头扫了一眼四周,连忙拉着车走了。 老张将烟头在鞋底湮灭,小心收入兜里,拿下脖颈上的毛巾擦了擦汗,同样拉着车走了。 正是午饭时间,楼道里面一片安静,除了不时传来炒菜的声音。 郑呼和一行人很快就来到了赵德顺所在的房间外,郑呼和推门进去,指着躺在地上昏昏欲睡的赵德顺,对三个“油漆工”做了个手势,几人会意,扯过一张床单,将赵德顺裹起来,然后又裹到草席里面,裹成一个卷,然后直接扛起来走了。 郑呼和示意另一名提着油漆桶的队员跟上去,他将房门轻手虚掩上,然后快速赶到几人前面,负责警戒带路。 刚到二楼的拐角,郑呼和突然脚步一顿,对着身后做了个止步的手势,然后,拿着铁铲率先走了出去。 刚一转弯,就见一个黄包车车夫打扮的男人狐疑地走了上来,郑呼和一言不发,直接一铁铲劈在他脑门上。 车夫直接被打蒙了,一手扶着脑门,一手去摸枪。 然而,枪还没有拔出来,郑呼和飞起一脚就将他踹在了墙上,然后一记手刀将他击晕。 接着,他对身后摆摆手,继续向前走去。 三个“油漆工”连忙跟上来。 后快,他们扛着草席从后门出去。将草席塞进停在不远处的一辆汽车的后备箱里,留下一人负责通知同伴,其他人迅速上车驶离了此地。 在面馆负责策应的老者和小王看到同伴点头示意,一脸不可思议地付了钱,同样汇入人流中,消失不见。 他们刚走,一辆黄包车停在公寓门前,金大勇一脸凝重地下了车。 (本章完) 第484章 接头(求月票) 第484章 接头(求月票) 郑呼和驾驶的汽车拐进一条小巷,远远地,已经能看见小巷尽头有一棵黄葛树。 郑呼和停了车:“我就送你们到这里了,从这里过去就是嘉陵江,趁敌人反应过来之前,先把人送出去。” “知道了,谢谢同志。” 两名地下党的同志下了车,将后备箱里的赵德顺唤醒,一边小声说着话,一边搀扶着他向前走去。 葱郁的黄葛树下,区工委的刘书记正带人等在这里,看着平安脱身的赵德顺,如释重负。 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小王:“事实证明,那位同志是对的,我应该向他道歉。” 小王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思忖着一会,说:“我们给他敬个礼吧?” “你说的对。”刘书记点点头,赵德顺在向组织汇报工作后,会马上撤往宝塔山或者以新的身份去新的城市继续战斗。这一切的有惊无险,都得益于一个人,对这样的人来说,军礼便是最大的敬意。 看着刘书记小王肃穆的敬礼,赵德顺三人也停下脚步,转身对着郑呼和的方向肃然一礼。 郑呼和同样在车上回了一礼,然后驱车离开。 等汽车重新驶入大街,他在一个公用电话亭前停下,下车打了一个电话。 “喂,我要举报,xx公寓201房间有红党接头。” 金大勇穿过安静的过道,瞥见到赵德顺家的门似乎开着,意识到不对劲,赶紧小跑了过去。 屋内很安静,地上依旧是一片狼藉,没有任何新的打斗痕迹,一切都定格在自己之前离开的样子。 但赵德顺不见了,只有那名黄包车车夫还瘫在地上呼呼大睡。 金大勇站在房间中央,只觉得天旋地转,一脸的不可置疑,越想越气,他一脚踹在车夫身上,吼道: “人呢?” “哎,哎?哪个龟儿子打我。”车夫幽幽醒来,看见凶神恶煞的始作俑者正一脸阴沉地瞪着自己,下意识往后挪了挪,“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人呢?” “.谁?” “就是这家的主人,刚才和你一起回来那个。” “你说那个骗子?我不知道啊!”车夫这才反应回来,迷茫地环顾了一圈,马上絮絮叨叨地怪叫起来,“是不是跑了?妈呀,我的车资还没有给我呢,这个死骗子。” “蠢猪!”金大勇见他这会儿还在惦记自己那三瓜两枣,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狠狠踹了他一脚,“你刚才就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动静?什么动静?”车夫一头雾水,扶着脑壳想了想,“刚才好像刮风了” “刮风了?” “对啊,刚才迷迷糊糊的,感觉有风吹进来.” 看着絮絮叨叨的车夫,一个念头在金大勇脑子中闪过,他打断车夫,假装不经意地问:“你认识刚才那个人?” “认识啊,他不是启新学校的老师吗?” “哦,他欠你多少钱?” “十五块钱。” “我替他出了。” “真的?” “当然。”金大勇换上了一副笑脸,从兜里摸出两张十元的钞票塞到车夫手里,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更加温和,“你可以走了。” 车夫狐疑不安地望着他,犹犹豫豫想说点什么,最终什么话都没有说,小心往门口挪了几步,见金大勇并没有阻止,终于壮着胆子一骨碌翻起来向门外跑去。 这时,只见金大勇猛地转过身来,将枪口准对了车夫的后背。 然而,就在他要扣下扳机时,车夫突然一脸惊恐地转过身来。 接着,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几个持枪的便衣猛地冲了进来,车夫再次被摁在地上,随即持枪和金大勇对峙起来。 双方人马碰面,似乎都很意外。 带队的便衣头目观察着屋内,对金大勇说:“把枪放下,不然直接击毙。” 金大勇犹豫了一会,将枪收起,挤出一个笑容:“别误会,自己人,你们是哪个处的?” “自己人?”头目半信半疑,对手下使个眼色,两个便衣警惕地上前缴了金大勇的枪,从他身上搜出一本证件。 “队长,是三处的。”便衣扫了一眼证件,一脸怪异地将证件递给队长,队长瞄了一眼,随即嗤笑一声,“养狗的也来抓红党?” 其他几人也好奇地凑上去看了看,随即响起一阵窃笑。 “这年头养狗的也来抓红党了?” “我也是偶然发现这个人行迹可疑,才跟了过来。” “是吗?现在这里由我们二处接管了。”队长冷哼一声,抓红党是他们党政情报处的事,什么时候轮到养狗的来横插一脚,而且他觉得这个莫名其妙出现在现场的金大勇同样很可疑,“你也跟我们走一趟吧。” 说罢,挥了挥手,两个便衣立刻冲上来不由分说将金大勇控制了起来。 另外一边,张义打完电话,悄无声息从305房间出来,不紧不慢地下了三楼,对守在楼道口的便衣点了点头,然后来到北川一郎住的房间门口,问: “好了吗?” “快了。” “嗯。”张义点了点头,站在门口看去,就见结束初步搜查的便衣已经在做复原工作,另外一名便衣已将窃听器安装进了电话机,一切井然有序。 这时,赵小勇走过来请示:“张处长,监听设备装在哪里?” “隔壁住的是什么人?” “我看过了,左边是一家三口,右边是个记者,独居,对门的房间空置着。” 空置的房间确实更适合监听也更方便观察,但张义想了想说:“安全起见,还是楼上吧,303房间,住了一个清倌人。” 赵小勇暧昧地笑了笑:“我这就去会会-——” 他话还没有说完,张义转身打断他,严肃说:“不是去会会,是收买她,给她钱,让她配合我们的工作。” 他心说,现在正是需要这个女郎配合工作的时候,你跑上去一番威胁,打扰了别人生活不说,还影响别人赚钱,如此还指望别人配合你的的工作? 这些人平时仗着特务的帽子作威作福惯了,动不动就要“会会”,威胁不成,估计就是绑架,说不定还来个见色起意。当然了,人家愿意,那又是另一回事。 “是,先礼后兵,您放心!”赵小勇悻悻笑了笑,忙招呼两个便衣拿着监听设备走了。 很快,便衣将电话机底座最后一颗螺丝拧紧,对着门口点了点头,门口的便衣又对楼道负责望风的便衣做了个测试的手势,这人快速上楼做了通报。 接着,屋内的便衣连续做出鼓掌、咳嗽的声音。 与他们一墙之隔楼上303房间里,一个便衣正戴着耳机坐在监听设备前监听着,房间的主人高小琴手里拿着一叠钞票,拘束在坐在一边,好奇地看着这一切。 便衣听了一会,对着门口点点头:“清楚,效果很好。” 门口的便衣心领神会,马上将消息传递给楼道口的便衣。 听到最终答复后,张义点了点头,说:“收尾,撤。” “明白。”众人低声应着,又细致检查了一遍屋内的布置,确定没有丝毫纰漏后,全部徐徐退了出去,然后化整为零,从容地离开了这处公寓。 就在众人离开后不久,北川一郎拎着一些蔬菜回来了,他从黄包车上下来,借着付车资的时机,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街上的动静,然后打发黄包车离去,头也不回地进了公寓大门。 不急不缓地走到房间门口,他脚步一顿,将蔬菜放在地上,侧耳听了听,才掏出钥匙将锁打开。 北川一郎推门进屋,第一步同样是站在门口,细致观察屋内的全貌。 他虽然自信自己隐藏得很好,但多年的间谍生涯,已经把警惕二字刻在了骨头上。 确认客厅里没有什么异样之后,他挂起钥匙,将蔬菜轻轻放下,然后顺手拉开一个抽屉,抄起一把匕首,蹑手蹑脚朝卧室走去。 卧室的门虚掩着,北川一郎给自己留出闪转腾挪的空间,伸手一把将门推开,然而里面一个人也没有。 从卧室出来,他又走到窗户后面,朝楼下看了看,一切正常。 他这才松了口气,脱了外套,钻进了厨房。 在他对面的茶楼里面,张义和何志远正在听取便衣从各个方向传回来的情报。 “北川一郎在接头和回来的途中,中途都换乘了黄包车,我们的人跟上了那名轿车司机,发现他是一家出租车公司的人。此人叫王小可,一年前来到山城,25岁,独居。” “我们监视黑田智介的人发现,他身边又出现了一人,此人刚才去了一趟金大勇家,现在又回去了。” “这么说,现在基本可以肯定北川一郎身边最少有三个可用人手?” “几只臭鱼烂虾罢了,最重要的还是那个神秘的黑斗篷。” “学校那边有什么进展吗?” 说话之际,包厢的门匆匆被推开,一个便衣闯进来,着急忙慌说: “出事了,我们一个侦查员被人打晕了,那个赵德顺也神秘消失了,还有” “还有什么?” “还有,不知怎么回事,二处的人突然出现在那里,将黄包车车夫连同金大勇一起抓了。” 张义的脸上写满了惊讶:“二处的人怎么会去那里?” “这卑职就不知道了。” 何志远一脸狐疑,跑了一个赵德顺倒也无关紧要,他最担心的是,二处如此大张旗鼓地抓人惊动了暗中监视的日本特务,眼看案件在一步步推进,这个时候出不得一点闪失,他冷哼一声,拿起电话就拨了出去: “老兄,你的人是怎么回事,抓人为什么不和我们行动处打声招呼。” 那话那头的何商友打着哈哈:“抓人?处里今天没有行动啊。” 何志远憋着火:“少扯淡,实话告诉你,这不是普通的红党案,和我们正在查的日本间谍案息息相关。” “哦,这样啊,志远兄,稍安勿躁嘛,我问问,估计是下面的人瞒着我干的。” 说罢,他就挂了电话。 过了一会,他再次打过来解释说:“弄清楚了,情报组接到线报,说那里有红党接头,我的人来不及汇报,就直接行动了,抱歉啊,志远兄,没什么大的影响吧?” “影响大了去了。”何志远冷哼一声,挂断电话,愤愤道: “狗屁的线报,肯定是有人走漏了消息。二处的人手伸得也太长了,现在抓人也不和我们打招呼,我看啊,以后我们有什么情报也不用移交给他们了,简直乱弹琴。” “线报?有人将赵德顺的情报泄露给了二处?”张义从惊讶到恍然大悟,演得滴水不漏,随即他忧心忡忡地说,“金大勇被抓,黑田智介肯定会知道,会不会” 何志远有些牙疼地说:“这也是我最担心的事。” 话音刚落,包厢里面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处座,黑田智介刚刚给北川一郎打了电话,汇报了金大勇的事。” “对方怎么说?” “北川一郎似乎很意外,但听到只是金大勇和黄包车夫被抓,并没有赵德顺的时候,似乎又松了口气,他叮嘱黑田智介将金大勇的妻儿控制起来,然后静观其变。” “哦。”听到这个消息,何志远同样松了口气,刚想说点什么,电话那头突然说:“又有电话进来了。” 接着,电话里响起一阵滋滋啦啦的电流声,随即北川一郎和另一人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 “喂?” “是我.”一个略显娇媚的女声响起,“上面通知你了?” “还没到约定的时间吧?”北川一郎说得很不客气。 “我这个人不喜欢迟到。” “那你过来吧。” “现在?好,我这就出发。” “你一个人?” “就我一个。” 嘟嘟嘟,电话挂断了。 何志远同样挂断了电话,一脸凝重地看着张义:“你怎么看?” “一个女人,独自赴约,看来也是一个不简单的人物,不过,她会是谁呢?” “我也很想知道和北川一郎接头的人究竟是何方圣神!”何志远说着,踱步来到虚掩的窗户后面,从便衣手里接过望远镜,目不转睛地观察起来。 见此,张义也走了过去。 (本章完) 第485章 收网(求月票) 第485章 收网(求月票) 张义和何志远站在虚掩的窗户后,目不转睛地盯着外面的动静。 几分钟后,只见一辆人力车停在公寓门前,一个头戴黑色礼帽、身穿灰色长衫、戴着墨镜的消瘦男人从车上下来。 男人付完车资,打发车夫离去,从衣兜里掏出一方手绢,摘下墨镜,擦了一下,又戴上了。 就在男人摘下墨镜的这一瞬间,张义彻底愣住了。这个男人,不,准确地说是这个女扮男装的女人,她不是别人,正是当年因为黄浚泄密案被逮捕的日本女间谍——南造云子。 此女被判处无期徒刑,关押在金陵老虎桥中央监狱。 但几个月后,日军进攻金陵,南造云子以色相诱,在看守的协助下,成功逃出了监狱,继而潜往上海,继续在特高课兴风作浪,军统多次组织人手对其袭杀,都被她躲了过去,却不想此女竟然又出现在山城。 张义还在意外中,南造云子扫了几眼四周,没发现异常后,已扭身走进了公寓。 难道和北川一郎接头的人是南造云子? “怎么了?”何志远注意到他的异样,转过头来,望着他。 张义笑笑,这个笑容有些不一样的意味。顿了一会儿,他才说:“刚刚看到了一个熟人。” 何志远眉头一挑:“熟人?你认识刚才那个人?” “何处长应该也认识,黄浚案的幕后主使。” “南造云子?那个女间谍?”这个答案显然也在何志远的意料之外。 张义颔首:“我也没想到,出现的竟然是南造云子。” “这么看来,特高课和梅机关联合起来了?” “应该是。” “为了他们所谓的斩首计划?还是有更大的阴谋呢?”何志远沉思着,他想了想,冷笑一声,“他们有张良计,咱们有过墙体,不管什么阴谋诡计,一会就全知道了。” 这边,南造云子悄无声息地来到北川一郎所住的房间门前,左右看了看,然后敲了敲门。 过了一会,门开了,北川一郎站在门内,背在身后的手里握着枪,狐疑地盯着面前的“男人”仔细辨认。 “中午好啊。”南造云子主动向他打了个招呼,笑着摘下墨镜,“别来无恙呀!” “果然是你。”北川一郎轻哼一声,将手枪收起,“进来吧。” 南造云子将这一切收入眼底,冲他露出一个妩媚的笑脸:“我还以为北川君要给我掏烟呢。” 北川一郎将门关上,死死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几眼:“我这里可没有女士香烟。” “男人抽的烟我也可以抽。”南造云子自负地笑笑,随即掏出一包老刀牌香烟,弹出一支,娴熟地在烟盒上磕了磕,然后叼在嘴里,用火机点燃,一边抽,一边往沙发上走去。 北川一郎没说话,站在原地看着她。 南造云子吐出一个烟圈,望着他:“不坐过来?” 北川一郎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坐了过去。不过他似乎不想和这个蛇蝎女人不愿多言,一直盯着茶几上的茶具,甚至不愿直视她。 南造云子倒是显得很放松,翘着二郎腿说:“北川君,虽然梅机关和特高课的工作侧重点不同,工作方式存在差异,这几年因为竞争关系有些龃龉,但我们都是为大日本帝国的利益服务的,在对付支的抗日力量和维护大日本帝国在华统治的利益上是一体,所以,我们今天才能面对面坐在一起。” “是啊。上面的心思,总是很难猜。”北川一郎苦笑一声,从茶几下拿出一根烟点上,抽了一下,只在嘴里转转,就吐了出来。 南造云子望着他:“没瘾,你还抽它干嘛?” “戒了很久了。” “戒了?害怕暴露身份?” “是啊,生意如今不好做,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没事,我这本书比你的厚多了。” 北川听着她意味深长的话,脸色有些不好看,感慨说:“厚,内容不一定多。”说着,他把抽了一半的烟丢到了烟灰缸里,随手又点了一支,“说吧,需要我们梅机关做什么?” 南造云子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来山城之前,军部向我详细介绍了梅机关做的大量前期工作,我必须先在这里道一声谢。” “千里迢迢辗转来到山城,要说的不仅仅是这句话吧?” “北川君是聪明人,那我就开门见山了。” “需要我们做什么?”北川一郎继续揪住刚才的问题不放。 “人。” “多少?”北川一郎微微蹙了蹙眉,“我这边的人手也很紧张,已经焦头烂额了。” “不到火烧眉毛,我也不会这么急着找你商量。”南造云子眯了眯眼睛,伸出一根手指,“最少五十人,而且我得说明一点,这些人决不能滥竽充数,必须是大日本帝国最出色的特工。” “没有,别说五十个,五个也没有。”北川一郎回答得十分干脆。 看他如此不配合,南造云子的眼神犀利了几分,继而又恢复了客气,“北川君,你们完全可以把武汉、南宁的人手调过来。” 北川一郎抬眼看了看她,语气坚决:“我只负责山城这边的事务,还管不到那边。” “要是松田君同意呢?” 这话让北川一郎很意外:“你见过松田大佐了?” “他是我培训班的教官。” 听到这个答复,北川一郎恍然,假装咳嗽了两声。女间谍的第一课,大多都是男人。他怪异地笑了笑: “拿松田大佐压我?” “未尝不是一种督促呢。” 北川一郎脸色一冷:“云子小姐,你是来找帮手的,而不是手下。哼,虽然大家都是为大日本帝国、为天皇效忠,但让我们梅机关出钱出力,你们特高课坐享其成,是不是有点太理所当然了?” 南造云子轻笑一声:“好吧,看来我在北川君这里讨不到什么好处了,那就分工负责吧,我们特高课出25人,没有问题了吧?”接着她话锋一转,“北川君,等计划成功的那一刻,你就不会这么冷嘲热讽了,这可是一盘大棋,历史会铭记我们的丰功伟绩的。” “是吗?有多大?” “该告诉你的,你最终会知道的。” 北川一郎不无嘲讽地看着对方:“是吗?难道还能大过斩首计划?” “现在不说,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担心你们梅机关的保密措施,听说你们最近损失了好几个人。” 这一个巴掌打的,北川一郎的脸色更难看了。 “不过放心,我可以帮你解决这些麻烦。送你一件礼物,算是我们合作的诚意。”南造云子给他丢了枣。 “礼物?”北川一郎故意嘲讽地问:“汪填海偷偷埋下的金条?” “人。”南造云子微微一笑,“人才是最宝贵的礼物,尤其是能帮你解决麻烦的人。” 北川一郎死死盯着南造云子,像是在甄别她话里的真伪。沉默一会儿,才说:“军统的人?” “准确地说是军统特务总队的人。”说完这话,南造云子不打算多做停留,站起身正准备走,又被北川一郎叫住:“我们现在做的这一切,和斩首计划有关吗?” “当然,算是开胃菜吧,你没问题了吧?” “我没问题了。” “好。”南造云子点头走了出去。 二人不知道的是,他们的谈话全部被窃听器无声地传递了出去。 “果然是南造云子。”何志远挂断电话,不屑笑道:“管他什么斩首计划,自首计划,只要逮住了南造云子和北川一郎,一切都土崩瓦解。” “现在就抓人,是不是太急切了点?我们还不知道那个黑斗篷和松田大佐是谁呢?要不放长线钓大鱼?等他们将人手集合到一起,再一网打尽?” 何志远摇了摇头:“我们不做假设,擒贼先擒王,只要打掉了大鱼,那些臭鱼烂虾就翻不起浪。当然了,具体怎么做,还要请示过局座才行。” 说着,他指示便衣密切监视南造云子的一举一动,然后拿起电话拨了出去。 另一边,南造云子走后,北川一郎同样拿起了电话,第一个电话打过去却无人接听,他想了想,又拨了一个号:“喂,帮我找一下周校长。” 启新小学的教室里,周校长正在上课,他看上去年近甲,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深深浅浅的皱纹,头发早已白,稀稀疏疏地分布在头顶,不过却梳理得整整齐齐。 他穿着一身朴素却干净整洁的中山装,此刻挺了挺略显弯曲的脊背,拿着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两个大字:“气节。” 随后他转过身来,把粉笔仍在讲台上说:“同学们,别小看这两个字,气节不仅是一种精神品质,更是一种爱国情怀。像汉朝的苏武,他奉命出使匈奴被扣留,多次遭到敌人的威逼利诱,均被他拒绝,后来被流放到北海牧羊,他手持汉节,历经19年磨难,始终不曾屈服,这是因为他身上有气节。” 他看着下面的学生,继续说道:“同学们,只要人人有气节,民族的脊梁才不会断。中国历史上,像苏武一样的人比比皆是,比如文天祥,方孝孺等等。我尤其喜欢文天祥,他生活的南宋,偏安一隅,苟且偷生抗击元兵失败被俘后,敌人许他高官厚禄,但他宁死不从,写下千户名句后,英勇就义。我现在就给大家读一遍。” 下面的学生全都笔直地坐着,全神贯注地直视着他。 辛苦遭逢起一经,干戈寥落四周星。 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 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周校长自信从容地挺直胸膛,慷慨激昂地朗诵着,一脸肃然正气,朗诵到最后高潮处,他的声音越来越大,甚至眼含热泪。 台下的学生似乎都被他的情绪感染了,教室里一片寂静。 就在这时,教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学校的门房探头进来:“周校长,周校长——” 周校长转过身来看着他,一脸怒气。 门房忐忑说:“刚刚有人给您打电话了,说是你办公室的电话没人接,让我给您捎句话。” “捎话?谁打来的?” “说是您表弟,姓刘,刘炳耀。” 周校长一下子明白了,三步并做两步走了过去:“他说什么了?” “他说您有个亲戚病了,很重,让您马上回去一趟。” 周校长脸色一沉,没等门房再说什么,也顾不上给学生交待什么,直接转身往外面跑去。 着急忙慌冲进办公室,他从柜子里找到一把手枪别在后腰,继续向楼下跑去。 这里停着几辆自行车,他刚气喘吁吁地跑过去,就见两辆黑色轿车风驰电掣般冲了过来,一下子傻眼了,忙丢下自行车,往办公室后的小山窜去。 便衣发现他后,马上追了过来。 “砰砰砰”子弹打在山上,崩得碎石子乱飞,周校长绕来绕去,一边躲避,一边向几个便衣回击对射。 很快,他的子弹就打完了,他卸下弹夹,又摸出一个弹夹,正准备填进去,突然一颗子弹飞了过来,他身体突然一颤,仰面倒了下去。 另外一边,何志远挂断电话,嘴角微微扬起一个踌躇满志的笑:“局座有令,马上收网。” 此话一出,大家都兴奋起来。 “一组二组,马上突袭黑田智介和黑木所在的旅社,扫清外围。” “三组四组,包围北川一郎的住处。” “是。” “南造云子呢?” “张处长亲自盯着呢,附近还有两个可以调动的小组,随时可以支援。” “很好。”何志远抬起手腕,示意大家对表,“对好时间,五分钟后统一行动!” “是。” 这边,张义正举着望远镜透过轿车的前挡风玻璃,目不转睛地盯着南造云子,对她的跟踪采取的分段跟踪的方法,车距控制在几百米,根本不怕被她发现。 南造云子从北川一郎家里出来后,只顾闷头向前走,一直没有回头看着身后,这让张义感到有些奇怪,但来不及细想,就见她扭身拐进了一条小巷。 (本章完) 第486章 跟踪(求月票) 第486章 跟踪(求月票) “张处长!” “怎么了?”张义正准备下车循着南造云子遁走的方向跟上去,一个乔装打扮成人力车夫的便衣小跑过来: “张处长,何处长下令,马上抓捕。” “先等等。” 便衣愣了一下:“这个,何处长已经下令了,各处统一行动” “再等等。何处长那边,一会我会和他说。”撂下这话,张义马上追了上去。 他隐在巷口探出头观察,见一道身影一闪而过,并没有马上跟上去,而是默默在心里数了几秒,才不急不缓地走了出去。 小巷外是一条不是很热闹的大街,张义不动声色地走到一个卖烟的小贩前买了一盒香烟,一边观察大街上形形色色的人,一边用余光留意着正穿过马路的南造云子。 她穿过马路,朝着对面不远处的一家旅馆走去。 到了旅馆门口,她警惕地回头左右看了看,在没有发现异常后,径直走了进去。 张义正思忖着要不要马上跟上去,就见南造云子突然一个转身又走了出来。张义的神经微微一紧,他连忙收回目光,假装继续挑选香烟,从小贩悬在身前的烟箱的玻璃镜里继续观察着。 南造云子在山城旅馆门口站了一会,目光落在街角不远处,那里蹲着几个黄包车夫,她向第一辆黄包车的车夫招了招手。 等她走后,张义对着巷子招了招手,那位乔装成人力车夫的便衣马上拉着车跑了过来,张义一指南造云子离开的方向: “跟上去。” 然而,等他们穿过街头走到十字路口的时候,南造云子早已不见了踪影。 “张处长,怎么办?要不我找远处监视的兄弟问问?” “别回头,继续往前走。”张义坐在黄包车上冷静观察着,目光往右边一扫,突然发现刚才载着南造云子的车夫正蹲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纳凉,但车上已经空了。 张义看着空空如也的黄包车,若有所思。 一个间谍,中途换车,是隐藏行动路线和摆脱跟踪监视的必要手段。 南造云子或许是用这样的手段在测试自己有没有被跟踪,或者她正在参与一次非比寻常的重要行动。 如果是前者,说不定此刻她正躲在暗处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所以此刻什么都不能做。 和张义猜测的一样,南造云子这会并未走远,而是躲在对面的一家绸缎店里,假装挑选绸缎,目光却死死盯着蹲在树下纳凉的黄包车夫。 她相信,只要是有人跟踪自己,肯定会找那名黄包车夫询问自己的去处。 然而,她想象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过了一会,一个商人打扮拎着公文包的男人从旁边的雪茄店走出去,对黄包车夫招了招手,车夫马上跑了过去。 南造云子终于松了口气,从绸缎店出来,穿过马路,再次向旅馆走去。 她走进山城旅馆,径直穿过大厅,走到电梯口等着,不一会儿电梯门开了,她走了进去。 等电梯门关上后,张义从旅馆的一根柱子后面探出头来,他抬头看向电梯门上的数字指示。 中国最早的电梯出现在1906年的上海,四年后,在金陵南洋劝业大会纪念塔上亮相,引起轰动,逐渐流行起来。 35年,金陵福昌饭店开始使用手摇式升降电梯,这种电梯,空间小,只能站四个人,用推拉门,通过钢缆和大铁块调节重力,电梯里不仅有帮你按楼层拉铃铛的,你看不见的地方还有人上下摇动扶手控制电梯的升降。 直到36年,上海大新公司才安装了第一部自动扶梯。 随即,新建的金陵总统府也装上了美国奥的斯公司制造的自动电梯,据说常某人是第一个乘坐的人。 这种电梯外观呈墨绿色,有菱格纹样式的玻璃门窗,上方有半圆形像钟摆指针一样的箭头指示楼层,右边是长方形铜制按钮盘。 “叮”的一声,电梯门上方的指针指向了“3”。 张义看了一眼,随即迅速走进了步行的楼梯间。 电梯到第三层后,推拉门“咔咔咔”拉开,南造云子走了出来,她穿过铺着红地毯的走廊,来到一个房间门口。 然后,警惕地回头左右看了看,在没有发现异常后,开门走了进去。 这时,隐藏在楼梯拐角处的张义探出头来,他等了一会,然后悄无声息地穿过过道,来到这间客房的门外。 “金大勇的妻儿都不在家。”另外一边,刚刚回来的黑木正站在黑田智介旁边,向他汇报。 “不在家?” “对啊,我问过邻居,说她们一大早就出门了,会不会你说她们会不会跑了?”黑木猜测着说。 黑田智介皱起眉头,将望远镜递到他手中:“盯着,我去给北川少佐打电话。” “是。”黑木接过望远镜,目光却一直盯着一旁桌上的凉菜和酒水,“黑田君,你吃过了吗?” “你吃吧。”黑田智介头也不回,走过去拿起了电话。 “阿里嘎多,那我开动了!”黑木实在是饿极了,抓起油纸包里的猪头肉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一边吃一边盯着望远镜。 突然,他愣住了,下意识扯了扯望远镜,凑近看了一眼后,脸色骤变。 只见楼下原本毫不起眼的几个人力车夫、小贩、路人,此刻不约而同地穿过马路,向着旅馆的方向疾步走去。 “黑田君,出,出事了!” 他说得含糊不清,黑田智介并未在意,继续拨着电话,直到听到子弹上膛的声音,才猛地回头,就见黑木已对着楼下开了一枪。 “砰” 听见楼上枪声骤起,楼下的便衣加快步伐向楼上冲去。 “黑田君,快跑,我掩护.”黑木话未说完,窗口处“砰砰”就是几枪,他连忙缩回身子,心有余悸地躲在墙角。 黑田智介此刻才意识到不妙,他深吸口气稳了稳心神:“突围,马上。” “可是,楼下全是他们的人,怎么突围?” “我掩护你。” 黑木愣住了,满脸诧异。 黑田智介看都不看他,抓起一颗制作好的炸弹打开门丢出去,就在炸弹即将滚到楼梯口的时候,他探出胳膊开了一枪将炸弹引爆,然后迅速将门关上,冲到窗边,一把扯住窗帘,故意拽了拽,装成检查窗帘结实程度的样子,随后转身一脸严肃地对黑木说: “撑得住,黑木君,我留在这里吸引敌人的火力,我们分开突围,来!” 黑木一脸意外,他看抓紧窗帘的黑田智介:“黑田君——” 黑田智介急了,吼道:“八嘎,再啰嗦,谁也走不掉!” 黑木也不废话,深深看了一眼黑田,一脸感激地说了一声“保重”,然后抓起窗帘,双脚踩在窗沿上,猛地一脚踹开窗户,一边开枪,一边向下面滑去。 黑田智介蹲在地上,一手持枪,一手拿着炸弹,对他说:“记得你是大日本帝国的勇士。” 听到这话,黑木脸上浮现出一丝坚毅,“砰砰砰”毫不停歇地朝着楼下开了几枪,看到几个便衣被自己打得缩到了掩体后面,他更加得意,然而就在这时,一颗子弹打在他的腿上,刚落地的黑木一下子跪倒了。 他咬着牙左腾右闪,对着便衣藏身的掩体又开了几枪后,子弹打光了。 他从腰后摸出一个弹夹,正要换上,不想这时肩膀上又中了一枪。 一团血雾腾起,黑木被打的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 “大日本帝国”狼狈趴在地上的黑木挣扎着想要再开枪,“砰”,又一颗子弹射了过来,他的肋骨直接被打穿了。 几个便衣从掩体后面出来,举着枪,一步步朝他紧逼过来。 黑木吐出一口鲜血,瞪着猩红的眸子,拼命挣扎了几下,猛地抬起了枪口,然而还没有等他扣下扳机,便衣们乱枪齐发,瞬间将黑木打成了筛子。 黑田智介警惕地靠在门后的墙角,听到楼下噼里啪啦的枪声骤然响起,他的脸色又阴沉了几分,然后他毫不犹豫地探出身去,对着楼道开了几枪,接着再次抛了两颗炸弹,等炸弹引爆后,他趁着硝烟,疯狂地穿过楼道,向楼上跑去。 另一边,几个便衣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北川一郎所在房间楼层的步梯通道里,带头的便衣看了一眼手表,命令道: “动手。” 话音刚落,包括带头的便衣之内,楼梯口的四人瞬间都把手枪掏了出来。 几人无声无息地快步来到北川一郎所在的房间门口。 带头的便衣抬眼看了看门牌上的数字,点点头,和其他两个便衣闪到大门左右负责警戒,另一个便衣屏气凝神,将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然后动作敏捷地摸出一根细铁丝,将它伸进了锁眼,上下轻轻地活动了几下。 咔嚓,门锁开了。 房门被无声地推开了. 楼上的房间里,戴着耳机监听的便衣看了看手表,一脸兴奋地对同伴说:“应该开始行动了吧?” 另一名便衣也看了一眼手表:“马上。” 想了想,他问:“毒蛇在干什么?” “应该坐在沙发上,一直没有动静.”刚说完这话,他突然皱起眉头,“什么声音,不好,好像是子弹上膛的声音,快,通知他们小心点.” 话未说完,只听砰一声枪声,接着是一声惨叫声。 楼下,房门刚被推开,坐在沙发上的北川一郎抬手就是一枪。 开门的便衣胸口顿时溅起一团血雾,痛得他呲牙咧嘴,埋伏在左右的便衣立刻开枪掩护,拼命将他拽了回去。 “砰砰砰”子弹横飞,打得沙发里的絮如雪般炸开,北川一郎往后一倾,借着惯性腰部发力,猛地翻了过去,然后将沙发作为掩体,和门口的便衣对射。 另一边,张义在门口停了一会,然后将耳朵贴在门边,凝神听了听,隐隐听到屋内传来稀里哗啦的水声。 在洗澡? 张义想了想,摸出一个细铁丝,插进锁孔,轻轻上下戳了戳,锁便开了,然后他轻轻拧动门把手,等门开了一道缝隙后,一手握着门把手,一手微微往上提着门,缓缓将门打开,接着蹑手蹑脚地闪了进去,最后将门重新关上。 这时,他才站直身体,掏出怀里的手枪,仔细地观察着屋内的环境。 只见,门口的衣帽架上挂着南造云子的外套和帽子,旁边是一件黑色薄纱类似束胸模样的衣服,下面是皮鞋。 洗漱间门口放着一个小凳子,凳子上整齐摆放着一件素色睡衣和洁白的浴巾,透过玻璃上氤氲的水雾,可以看见一道身影正站在浴室里淋浴。 张义轻笑一声,目光落在客厅的茶几和窗户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而茶几上放着烟灰缸,一只烟头掉在烟灰缸外面。 他想了想,猫着身子蹑手蹑脚通过洗漱间,躲在了窗帘后面。 他心想,南造云子待会洗完澡后,肯定会来客厅,说不定还会抽上一支烟,她必然是背对或者侧对窗帘的,到时候,自己发起突然袭击,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将这个罪恶滔天的女间谍制服。 这么想着,张义深吸一口气,调整呼吸,一动不动地躲在窗帘后面。 不一会儿,洗漱间的水流声便停止了。 接着,洗漱间的门被打开,南造云子舒服地哼了几声,然后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穿衣声。 再接着,南造云子趿拉着拖鞋从洗漱间走到了沙发上,“啪”地点燃了一支香烟。 就是现在! 张义虽然看不见,但通过声音和气息判断,一如他所料,对方此刻正侧身对着自己,而且正是防备最松懈的时候。 他轻轻抬起手枪,正准备掀开窗帘冲出去,突然电话铃声响了。 南造云子顺手拿起电话,停顿了一下,沙哑着嗓子问:“喂?” 对面不知说了什么,就见她身体往前一倾,坐直了身子,有些惊喜地说: “你回来了?太好了!我也想见你一面。老地方?好,我这就出发。” 听到南造云子的这些话,张义联想到她对北川一郎说过的那些话,忽然意识到,电话对面之人,估计也是一个不简单的人物,或许是南造云子计划中的重要一环,不然她不会用这么惊喜的口吻。 张义想了想,改变了主意。一只羊是放,两只羊也是放,他倒要看看这个蛇蝎女间谍到底要和谁接头。 (本章完) 第487章 预判(求月票) 第487章 预判(求月票) 局本部,何商友一脸阴沉。 “处座,车夫和金大勇都招了,他们都不知道赵德顺去哪了。” “金大勇为什么会出现在一个红党嫌疑人的家里呢?” “还是老一套说辞。” 听到这话,何商友一脸不屑,冷冷道:“你信吗?这么多猫,都没有发现耗子,偏偏让一只狗发现了,结果呢,耗子把狗给戏耍了,狗还很委屈,后悔自己不该多管闲事,是这样吗?” “是这样。”手下尴尬地笑了笑,“不管怎么说,他都显得很可疑,不说其他,抓住了红党,为什么不上报呢?中途离开又是为什么呢?” “金大勇对此怎么说?” “他说中途出现了一个收费员,打乱了他的计划,害怕收费员和赵德顺是一伙的,他先稳住对方,然后下楼打电话向电力局核实。” “结果呢?” “收费员的身份是真的,当然这只是金大勇认为的。” 听他这么说,何商友便知道还有但是,朝他抬了抬下巴,等着下文。 “根据我们的再三核实,现在已经查明,那名收费员是行动处的人冒充的。” “这么说行动处的人确实在案发现场了?”何商友自言自语着,联想到何志远先前打来的电话,心里更加疑惑,“这就更不可思议了,现场既然有那么多我们的人,一只被打晕的耗子,是怎么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跑掉的?这不是耗子,这是神仙啊!” 手下也想不通:“是啊,行动处既然发现了红党,为什么不通知我们呢?有私心?” “有私心倒另当别论了,就怕有人是故意的!” “处座的意思是,有人给红党通风报信? “不然这一切如何解释?”何商友冷哼一声,说到通风报信,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那个神秘的电话有下文吗?” “是一个公共电话,位置很偏,找不到目击者。” 何商友的脸色越发难看,他砸吧了几下嘴,刚想说点什么,突然桌上的电话响了。 他接起来听了几句,然后一脸郁闷地放下电话。 “处座,出什么事了?” “好事,行动处在刚才的行动中击毙日谍两人,一名日谍头目自杀,另一名日谍头目重伤被擒,据说是大佐级别的,大佐啊!”说这话时,何商友都不禁对行动处的本事感到不可思议。 手下微微咋舌:“怎么这么快?昨天他们才调遣人手呢,这才一天,就将间谍头目逮捕了?” 听到这话,何商友更加憋火:“别的处都在立功,我们呢?这个赵德顺还能飞了不成?” “赵德顺同志送走了?” 红党办事处,叶主任的办公室里,郑呼和正在汇报工作。 郑呼和点了点头。 “替我向031同志转达我本人和组织上的感谢。” 郑呼和开了个玩笑:“他要是听您这么说,还不得翘起尾巴?” “要是感谢的话能让他潜伏得更顺利更安全,我就把它变成自己的口头禅。”叶主任也开了句玩笑,随即神情一肃,将一份电报递给郑呼和。 郑呼和接过来看了几眼,神色不由一凛:“日本间谍?” 这是一份新四军转呈上来的协查通报,通报提到下属某连在收留一位老妇后,遭遇数倍于己的敌军围攻,连长和指导员均身受重伤,不幸牺牲,全连战士十不存一,损失惨重。 “我们这支队伍隐藏在敌后,经常对日军发动突然袭击,破坏铁路和通讯设施,行动后迅速隐匿,日军恨得咬牙切齿,却无能为力。 “三天前,他们打了一场成功的伏击战,击毙敌伪一百多人,夺取了大量武器和弹药物资。 “就在他们打扫完战场,准备撤离的时候,警戒的哨兵报告说,发现了一位乞讨的老妇,已经饿得昏迷不醒。 “人命关天,连长听到汇报后,马上带领卫生员赶到现场。这个老妇衣着破旧,头发斑白,人已昏死了过去。经过检查后,卫生员得出结论,老妇身体并无大碍,只是因为多日未食才昏厥,要是吃了东西,补充营养,她很快就会恢复的。 “连长和指导员协商后,将留给伤员吃的唯一一个鸡蛋做成鸡蛋羹,给她喂下.很快,老妇就醒了过来,她痛哭流涕的告诉连长和指导员,说自己姓朱,住在五十里外的大王庄,几天前他们村庄遭到日军洗劫,她的丈夫和两个儿子惨遭杀害,儿媳也被日军侮辱后自杀,她沿街乞讨,就是为了寻找新四军的队伍帮她报仇.” “然后我们的同志就中计了?”郑呼和表情凝重。 “战士们听她这么说,情绪激动,满腔怒火,纷纷嚷着要为乡亲们报仇。”叶主任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指导员提出反对,我们这位同志虽然年轻,但是一位经验丰富的政工干部。日伪为了打击我们的队伍,手段无所不用极其,派遣特务或威逼利诱老百姓混入我们内部的事屡见不鲜,因此他高度警惕,提出先调查清楚后,再做计较。连长在他的劝说下,终于同意了,迅速派出侦查员奔赴大王庄调查。” “大王庄肯定有一位姓朱的老妇失踪,这样一来,老妇的身份再无疑问。”郑呼和冷笑一声。 “不错,事实也如你所料,老妇的身份没有问题,便先将她留了下来,准备等她养好身体再送她离开。 但老妇恢复体力后,却不愿意离开,每天早早起床,帮助炊事班挖野菜做饭,还主动帮着战士们洗衣服,由于表现得太好,深受战士们的喜爱,都不愿让她离开了。” 郑呼和皱了皱眉:“然后就出问题了?” “嗯,几天后部队到了另一个村庄,就在当晚,哨兵发现附近出现了大量敌伪军,连长迅速集结队伍组织反击,指导员负责组织村民转移,就在这个时候,发现那名老妇不见了。” 话题进行到这里,答案呼之欲出,这个所谓的朱大妈肯定是日本间谍伪装的,郑呼和想了想,问:“能确定此人的身份吗?” 叶主任摇了摇头:“具体身份不详,除了性别,我们一无所知。不过我们打入76号的同志,倒是提供了一些线索。两天前,日军华东高层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庆功会,但主人公并没有出席,有消息说她又奔赴新的战场了,据此我们推测,她很可能会来山城。” 另外一边,陈土木脸色凝重,坐在对面的李士珍,脸色比他还要黑一层。 “真抓到人了?”陈土木问道。 “是。” “还是日军大佐?” 李士珍点了点头。 “戴雨农的本事很大嘛。” 李士珍皱着眉幽幽叹了口气:“老兄,话不能这么说,之前是你背负了重重压力,做了那么多前期的梳理工作,如今呢,戴春风轻飘飘就将人抓住了,他们肯定隐瞒了重要线索,哼,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是军统的人破获了大案,可是谁又知道你在背后付出的努力啊。” 李士珍手背拍着手心,替陈土木扼腕。 陈土木眉头抖动了一下,他才将案件的所有权交出去,结果军统就将案子破了,心里当然很不乐意。 他长长叹了口气,只能安慰自己:“案件是咱们主动放弃的,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呢。” “侦破工作又不是一分一秒的事,他们肯定隐瞒了重要线索,分明是想要绕开你,独揽大功。”李士珍狠狠一拍桌子,“这分明就是不把你放在眼里啊!” 陈土木看了他一眼,咬牙鼓起嘴,沉默不语,心里则暗下决心,一定要给戴春风一点教训,否则他当真目中无人了。 和垂头丧气的两人不同,行动处顺利抓捕日谍,整个军统局里气氛就像过节一样热闹,戴春风更是志得意满。 刚刚委员长还亲自打了电话,对军统局进行口头表彰,尤其是对行动处在整个行动前后所起的关键作用给予了充分肯定。 放下电话,戴春风平复着情绪,心中盘算了一番,如今工作上的难题还剩两个。 第一是窃密案,迄今为止依旧扑朔迷离。 第二是审讯工作,如果一切顺利,再能将隐藏在山城的所有日谍能一网打尽,那就再好不过了。 正思忖间,贾副官进来汇报:“戴先生,何处长来了。” “快请。”戴春风点了点头,等何志远进来,见他是一个人,不由问: “张义呢?” “正要向局座禀报,张处长还在跟踪监视南造云子,据他推测,和对方接头的人身份很不简单。” 戴春风有些意外:“很不简单?” “张处长,查清楚了。”一辆车帘拉得严丝合缝的轿车里,便衣拿着一张地图正在向张义汇报,他用铅笔在一处位置画了个红圈,“就是这里,电话就是在这里打的。” 不一会儿的功夫,张义就带着几个便衣出现在这处公共电话亭。 这是一条狭窄的小街,不是很繁华,此刻已是傍晚,街上的商铺都准备关门了,路人行人寥寥。 一个便衣看了看四周,有些茫然地说:“都过去这么久了,能找到目击者吗?” 另一人附和说:“是啊,与其找这个人,还不如全心全意盯着南造云子,只要他们接头,我们肯定会发现他的。” 张义没说话,按照他的计划,如果能找到目击者,不说能提前得知此人的身形体貌,说不定还可以通过此人乘坐的交通工具大致判断出他即将接头的地点,从而提前埋伏,掌握主动权,而不是被动跟着南造云子。 想了一会,他问:“南造云子现在在哪里?” “民众电影院。” “哦。”张义暗忖起来,难道这里就是南造云子电话中说的“老地方”? “张处长,应该不会错了,她都带着我们的人兜了那么久的圈子,电影院应该是她的最终目的地,在这种地方接头,和人群融为一体,最安全不过了.张处长?”便衣解释着,见张义似乎有点愣神,忙唤了一声。 “怎么了?” “是不是该布置行动了?” “先不着急。”张义说着,又重新看起了地图,身边的几个便衣面面相觑,已经到了分秒必争的时刻,还等什么? 过了一会,就在几人越显不耐时,就见张义摆摆手,说:“监视跟踪计划不变,记住,还是分段跟踪方式,和目标最少保持200米的距离,只远观,不贴身。” “那,那她要是真的进了电影院呢?” “候着,千万不要跟进去,记住,你们只要将电影院的前后门给我盯住就行。”说着,他凛然地扫了几人一眼,“这是命令,出了问题由我负责。” “是。”见他这么说,几人即便不甘心,也只好诺诺点头。 民众电影院,南造云子正站在门口,此刻她穿着一身碎洋裙,踩着素雅的高跟鞋,头发用发卡别着,看起来和周围那些逛街看电影的普通女孩没有什么两样。 隔着马路,对面的一辆轿车里,坐着两个商人打扮的便衣,目光有些凛冽地盯着她。 似乎是感受到了两人的目光,南造云子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然后抬起手表,借着看表的时机,不经意地扫了汽车一眼。 直觉告诉她,一直有双眼睛在暗中盯着自己,但她故意兜了几圈,依旧没有任何发现。 这时,电影院进场的铃声响起,观众三三两两朝里面走,影院门口的人越来越少,南造云子依旧未动,依然暗中盯着那辆汽车。 过了一会儿,一个提着公文包的男人从另一边走了过去,拉开那辆汽车的车门坐了上去,然后汽车便开走了。 直到此时,南造云子才松了口气,她转身挤进电影院,加快步伐,在电影院后门即将关闭的前一刻,从后门离开了。 “张处长,她离开了,上了一辆黄包车。” 收到汇报,张义似乎并不意外,他又拿出放大的地图看了几眼,问身边几人: “如果是你们,你们会选择在哪里接头?” 一人说:“咖啡馆或茶楼,人员往来频繁,环境嘈杂,易融入,不易引起他人注意。” “还有呢?” “公园或者火车站或汽车站。”另一人说,“公园有绿植便于掩护,交通便利,发现异常能迅速撤离,火车站车站人员密集、流动性大,便于掩护。” “除此之外呢?” “安全屋或者废弃建筑,或是私人住所。” “还有剧院或者商场。” 听他们这么说,张义笑了:“综合来说,无外乎隐蔽性、人员流动性以及环境因素对吧?” 不待几人回答,张义用铅笔在地图上一点: “排除法,我断定她会去这里。” 几人凑过来一看,发现铅笔点出的位置是陆军医院。 “好了,行动吧。”确实已经到了分秒必争的时刻,张义不再解释,直接下令了行动命令。 很快,大家乔装打扮了一番,拿着“探望病人”所需的水果、罐头、点心,径直向医院走去。 (本章完) 第488章 行动(求月票) 第488章 行动(求月票) “何处长,您怎么来了?” 就在张义紧锣密鼓布置完任务,正张网以待时,一辆黑色轿车停了下来,何志远带着秘书和警卫走了过来。 便衣头目问出这话,马上意识到自己的措辞有问题,赶紧抱歉说:“不好意思,我以为您在局里.” “呵呵。”何志远笑着摆摆手,“抓捕南造云子这么重要的事,怎么能少了我?” 说着他话锋一转,“戴老板有命令,一定要抓活口,决不能让她将秘密带进棺材板里去。” “抓活口?” 张义眉头一挑,却没有多说什么,看了眼手表,“咱们也别站在这里了,免得惊吓到客人。” 何志远从善如流,几人来到陆军医院对面的一家旅馆里,一张医院和附近街道地形的草图已平铺在桌子上。 “也就是说他们会在陆军医院接头了?” 简单听完汇报,何志远拿出一支铅笔,在陆军医院的位置上画了一个圈,然后用笔尖指着那个圈说,“这是中心点,所有的布控都要围着这个地方进行,南造云子进去以后,目标在任何时间都可能出现,也许他已经潜入医院了。可惜,到现在为止,连此人是男是女,基本的身形体貌都没有掌握。” 一名便衣附和说:“是啊,来医院的人形形色色,万一认错了,会打草惊蛇的。” 张义思忖了一会说:“所以我们要做最坏的打算,随机应变,做好补救措施这样,我们守住这一带的所有路口,发现可疑者之后,先按兵不动。等他和南造云子接完头,从医院里出来之后,再在远离医院的路口进行秘密排查。” 张义说着,一边用铅笔将地图上医院附近的路口一一标注出来。 “这就需要更多的人手了。”何志远看着地图点了点头,抓起一旁的电话,“我是何志远,传达特务总队所有人,马上赶到陆军医院附近,化妆侦查,记住,监控范围要扩大,不管是男人、女人、年纪大小、什么职业,都要排查。宁可抓错,也不能放过-——” 刚挂断电话,电话又响了起来:“南造云子来了。” 听到这话,张义和何志远马上看向窗户纸孔外的马路对面。 远远地,就见一辆黄包车卖力地跑了过来,等黄包车停下,一袭碎洋裙的南造云子提着点心从车上下来,她付过车资,径直走进了陆军医院。 “兔子进窝,重复一遍,兔子进窝了.” 医院人头攒动,似乎永远人满为患,可今天排队的人看起来比平时还多一些。 除了从前线送来的伤员,如今又是春夏换季之交,感冒患病的病人像退不了潮的浪头,一波一波地涌进来,挂号窗口外排着一长溜儿队,还有一些患者坐在长椅上,焦急的等着叫号。 南造云子从容地来到候诊大厅,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大厅里面的人群。 这时,一个穿着阴丹士林旗袍的中年夫妇从取药口走出来,手里拿着几盒药,紧锁着眉头朝南造云子身后的长椅走去。 长椅边缘,一个满头大汗脸色苍白的男人,弓着身子捂着小腹,痛苦地呻吟着。 中年妇女焦急地小跑过去给男人擦着额头的冷汗,想搀扶他起来,可试了几次都失败了。男子疼得龇牙咧嘴,直接跌倒在地上。 南造云子见状,走过去帮着中年妇女搀扶起男子,关切地问:“嫂子,大哥这是怎么了?” “说是拉痢疾,吃了几天药了,就是不见好。”妇女说着,愁苦地叹了口气。 “哦,开的都是什么药啊?” “就这些,咱们也不懂,还不是医生给啥就吃啥。”妇女把刚取来的药递给南造云子。 “中药啊这是,怎么不给你们开西药呢?” “他们说仓库爆炸了,药品短缺,让我男人先用中药顶顶。” “这样啊,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啊。”南造云子眉眼一闪,“嫂子,您要是信得过我,回家先喝点盐水吧。” 妇女看了她一眼,道了声谢,艰难地搀扶着男人离开了。 不等目送这两人走远,药房的方向又传来一阵吵闹声。一个患者举着药盒,愤恨说道: “龟儿子些,你们爪子又给我拿这种药丸子,艹你老母,吃了根本没得撒子效果,这不是骗老子嘛!” “对不起诸位,近来医院药品紧缺.” 听了这话,其他患者也纷纷骚乱起来,叫嚷、质疑声一片:“医院就是卖药的地方,没药,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对啊,没药给我们吃的是什么,这不是骗人吗?” “我们排了几个小时的队,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们没药?” “肯定是医院的人在搞鬼。” “怕不是没药,我听说人家有来头的都有药,还是进口的西药。” 眼见一群人越吵越凶,一个大夫不得不赶紧从药房出来: “大家安静下,听我说,不是咱们医院缺西药,是每个医院都缺,前几天的仓库爆炸案想必大家都听说了,这是日本特务的阴谋,就是为了让我们用不起药。各位放心,政府已经在想办法了,大家先忍忍.” “忍?忍到什么时候,我们小老百姓就想过日子,看个病怎么就这么难呢?达官贵人有药,偏偏我们没有?这条命能忍到明天吗?”人群里一片唉声叹气的抱怨声。 南造云子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一切,忽然,一个念头在她脑子里划过,她嘴角微微扬了一下,向着人群边缘走过去。一边走,她一边迅速取下头上的发簪,拧了拧,一根细细的银针出现在她手上。 在路过刚才一个愤怒咆哮的男人时,她不易察觉地抬了一下手,用针头扎了下男人的后背,然后又快速拍了一下旁边一人的肩膀,接着,她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往地上一蹲,用手绢擦起了皮鞋。 男人愣了一下,愤怒地转过身来,正好和回头查看的男人四目相对。 接着,愤怒的男人一拳砸在男人脸上:“龟儿子,你扎老子爪子?” “我,我没有!” “不是你是哪个?” 看着两人愤怒地扭打到一起,南造云子面无表情地起身走到长椅上坐下,冷眼旁边。 两人的扭打很快就引起在场便衣的注意,他们明白这是南造云子想制造混乱,一个穿着病号服的便衣犹豫了一下,微不可察地对人群中伪装成病患家属取药的便衣使个眼色。 收到信号,这人忙挤进人群想将缠斗在一起的男人分开。 “哪个龟儿子拉我?松手,不然连你一起打。” 听到这话,便衣微怒,想也没想,一拳就砸了过去,想必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连腰间鼓起手枪的轮廓都没有注意到。 他浑然不知,南造云子和给他使眼色的便衣被这一幕震得一哆嗦,前者更是警觉地捏紧手上装着点心的纸包。 旁边一直关注着南造云子这边情况的伪装成各种身份的便衣,见她有所动作,纷纷戒备起来,局势一触即发。 医院外面,街道上,行人来来往往,摊贩依然沿街叫卖着,一切正常。 旅馆里,张义和何志远依旧拿着望远镜谨慎地观察着街上的情况,就在这时,电话响了。 “喂,我是何志远。”何志远拿过电话,只听一个急切的声音在说:“处座,我是一组的,我们一个兄弟暴露了,重复一遍,暴露了.” 何志远惊呆了,他端详着手中的电话,似乎不敢相信刚才的声音:“怎么暴露的?算了,现在说这些有屁用,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一听这话,周围的便衣纷纷把手伸进腰间开始拔枪,不想被张义举止了,他给何志远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拿过电话问:“南造云子现在在做什么?” “她,她一直坐着没动。” “好,敌不动,我不动,她一旦有任何行动,立刻缉拿,必要时刻,可直接击毙。” 挂断电话,张义想了想说:“大家先别乱了阵脚,我仔细梳理了一遍,南造云子之所以不动,应该是她的接头对象还没有来,虽然里面暴露了,但那个人并不知道。” “可是.” 一个便衣刚想说点什么,就听另一个拿着望远镜观察的便衣说:“发现可疑目标。” 听到这话,众人心中一震,忙向窗外看去。 就见一个穿着灰布长衫、戴着瓜皮帽、茶色眼镜的老者正慢吞吞地向医院走过来。 望远镜中,可以清晰地看见老者脸上纵横交织的老年斑,头发白,皮肤松弛,他拄着一根枣木拐杖,每一步都走得颤颤巍巍。 “会是他吗?” “不好说,静观其变。” 一个便衣拿起电话,打给医院里面:“一组,可疑目标马上就到你们那边了,注意!” 在众人的注视下,枣木拐杖老人继续往前走,颤颤巍巍地走进了医院。 医院门口,伤患病人家属进进出出。 又过了几分钟,一辆人力车跑了过来,在医院门口停下。 车辕降下,一根枣木拐杖戳在了地面上。 随后,一双穿着圆口布鞋的脚哆哆嗦嗦踏在了地上,下车的是一个老人,准确地说,是一个驼着背满头白发病歪歪的老人,青筋暴露的手颤巍巍拄着拐杖,似乎下车耗尽他全身力气,他弯着腰低着头喘了几口气,然后掏出手帕擦着额头,借着眼角的余光扫了扫四周,然后向医院走去。 老人佝偻的背影同样被张义看在眼里,他神情一凝,拿起电话:“又有一个老头进来了,严密注意,小心敌人浑水摸鱼.” 话未说完,突然“砰”的一声,医院里面枪响了。 “怎么回事?” “南造云子,南造云子开枪.嘟嘟嘟”电话断了。 一分钟前,戴着茶色眼镜的老者走进了候诊大厅,他拿下眼镜,在门口停顿了一下,往两边看了看。 原本一动不动的南造云子看到她后露出一丝微笑,老者也呲牙利嘴地回了一个难看的微笑,向着她走了过去。 人群中的便衣死死盯着两人的互动,全部将手摁在了腰间的手枪上。 然而就是这时,南造云子猛地一扯手上的纸包,一把手枪出现在她手中,老者茫然地看着,没等他反应过来,砰的一声,枪响了。 顿时,候诊大厅里的尖叫声、哭声混成一片。 几个便衣霍地拔出枪冲出来,但南造云子已冲进取药房,等几人推开混乱的人群冲过去时,发现门纹丝不动,很显然,门被从里面插死了。 接着,只听哗哗哗一阵碎玻璃的声音,几个便衣破门而入的时候,就见南造云子已破开窗户玻璃,跨过窗户窜了出去。 另外一边,随着枪声响起,驼背老人一下子怔住了,随即,他的右手猛地撩起长衫,拔出一把手枪,倏地直起身来,胡乱朝人群开了几枪,然后像疯了一样夺路而逃。 不用吩咐,所有便衣纷纷拔出手枪冲了出去。 这边,几名便衣冲出窗户,看到医院大楼后面空无一人,不由面面相觑。 一人眼尖,蹲在地上观察了一会,发现地上有一枚细细的发卡,他将其捡起,指着不远处的围墙说:“肯定是翻墙跑了,追。” 说着,几人连忙先后翻墙出去。 然而就在几人走后,南造云子却从另一边墙角探出头来,她冷笑一声,将脚上的高跟鞋脱下,扔到另一边,然后循着几人追上上去。 三个便衣翻过墙,正盯着一个巷子四处查看,这时突然听到细微的响动,一人下意识转身去看,攀上围墙的南造云子已冷笑着扣下了扳机。 “砰砰砰” 三声枪声,三人应声倒地。 南造云子从墙上一跃而下,拿起三人的手枪,竖起耳朵听了听,向另一处小巷窜去。 她刚刚拐过弯,突然一下子站住了,动都不敢动。 一个枪口,正从侧面顶在她的头上。 枪口的主人是一个相貌丑陋的女人,穿着一件灰布旗袍,只是配上她脚上那双圆口布鞋,显得特别怪异。 南造云子看了她一眼,突然说:“我们分开走。” 这话也正是对面女人心中所想的,只是这句话从南造云子口中说出来,才算得上了一层“保险”。 “好,记得给我一个解释。”女子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本章完) 第489章 击毙(求月票) 第489章 击毙(求月票) “砰砰砰” 听到枪声,所有便衣马上朝着枪响的方向跑去,街上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有人看到这个场景,纷纷跑开。 但有人跑到巷口,又惊慌失措地掉头跑掉。 张义此时刚好走了过来,看到这个场面,他一脸疑惑,唤过两名便衣,向那处巷口走去。 这是一条偏静的小巷,什么声音都没有,一切安静的像是静止了。 两名便衣交叉掩护,走的很慢,快走到巷口时,两人留出腾挪空间,猛地一个闪身冲了出去,就在冲进巷口的一刹那,一名便衣轻声喊了一句:“有人-——” 听到这话,张义立刻一个箭步冲了出去,接着就看到了哭笑不得的一幕。 巷子里蹲着六个巡警,也像是静止了一样,五人手里紧紧握着警棍,盯着巷口,俨然一群等着抓耗子的猫,唯一一个拿着长枪的警员竟然戳在最后面。 看着这一幕,两名便衣气不打一处来,冲上去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证件,窝在这里干什么?” “别动手,我们是巡警,听到枪声就赶了过来。” “赶过来做什么?抓耗子?”便衣一脸不屑,将几人的证件丢回去,“蹲下,谁让你站起来的。” “子弹都没上膛,你当这是烧火棍?”另一名便衣一把扯过长枪,讥讽着,又要招呼上去,张义摆摆手阻止,和颜悦色地问:“巡警?” 几人耸拉着头嘀咕几句,将拿枪的胖子推了出来。 胖子战战兢兢说:“报告长,长官,渝中分局巡警余弦正在执行巡逻任务,请指示。” “哦,巡逻过程中有什么发现吗?” “刚才发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老头,我们就跟了过来。” “人呢?”听他这么说,便衣眼睛一亮,连忙问。 “跑了。” “往哪里跑了?” “这个.” “说实话。”便衣没心情和他寒暄,一巴掌抽过去,“要是跑了日本间谍,拿你是问。” 胖子一个激灵,支吾道:“没有人就在巷口发现了一件衣服和一个假发套。” “东西呢?” 胖子连忙转身,瞪着几个低眉顺眼的手下:“说了缴获要上报,这下好了,还不拿出来!” “不是队长你说.” “我说什么了?”胖子脸色铁青,偷瞥着张义几人的神色,冲过去从两名手下身上拽出来一件长衫和一个假发套,然后讨好地递给便衣,“长官,都在这里了。” 便衣一把扯过来,两眼放光:“张处长,是目标的。” 张义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思忖着说:“马上向何处长报告,另外给家里打电话,让他们将军犬带过来。” “是。”便衣挺身一礼,小跑着离开。另一人一脸嫌弃地指着几个巡警:“张处长,你几个臭鱼烂虾怎么处理?” “臭鱼烂虾”们一听这话,不由忐忑起来。 张义笑了笑,拍着胖子的肩膀:“你叫余弦?” 胖子一个哆嗦:“是,卑职.” “不用紧张,你们现在是功臣了。” “功臣”怔住了,木然地说:“功臣?” “记得到军统局领赏钱。”张义看了他一眼,然后望了一眼巷口对面一家三层高的客栈,从便衣手里接过长枪,转身就走,留下几个面面相觑的巡警。 客栈三楼,有一间光线昏暗的阁楼,窗口挂着破烂的窗帘,床板早已落满灰尘,看的出来这里已经废弃很久了。 张义将枪口架在窗棂上,拿着望远镜观察了一会,很快,镜头就居高临下锁定了附近巷子中的情况-—— 南造云子正握着枪贴着墙小心移动着,为免引起追击者的注意,她的脚步很轻,却丝毫不知自己的面孔已经在张义的望远镜里暴露无疑。 南造云子和同伴分开之后就窜进了这条小巷,她暗忖着,只要通过这里,外面就是一条四通八达的大路,那个时候即便敌人围追堵截,却更加方便周旋。她尽可能减轻脚步声挪动着,同时竖起而过聆听着周围的任何风吹草地,这时她忽然听到皮鞋摩擦地面的声音,不由心里一紧。 张义放下望远镜,拿起步枪,用机械瞄准镜瞄准了南造云子,就在他要扣下扳机的一瞬间,却见南造云子猛地窜到了墙的另一边,从张义所在的角度已经看不见目标了。 张义冷笑一声,依旧扣下了扳机。 “砰” “枪声在楼上,应该是自己人。”听到枪声,搜查的便衣立刻交叉掩护向着巷内行进。 “有狙击手。”南造云子脸色阴沉,紧紧贴着一个拐角隐藏着,左边已经响起了脚步声,显然枪声给军统的人指明了方向,他们已经包围过来了。她不觉间有些慌乱。此时她可以击毙左侧的便衣冲出去,但一旦开枪必然会吸引更多军统的人,另外潜藏在暗处的狙击手 这时,巷口传来极具节奏的脚步声,尽管脚步声很轻,但落在南造云子耳中却如重鼓擂动,不过凝神听了一会,她便在心里冷笑一声。 此刻她已经判断出,在这两名便衣身后,还跟着一个人,虽然他同样将脚步声压得很轻很轻,但因为节奏不同,还是能察觉到他的存在。功夫都已经生疏了,还指望这样的人能有所建树?真是异想天开。 她冷笑一声,从兜里掏出一个化妆用的小盒子,打开后用枪口顶着,透过上面的镜子的反光迅速看了一眼,来人果然是军统便衣,而跟在两人后面的竟然是何志远。 便衣看见一个化妆盒伸出来,抬手就是一枪,“砰”的一声,化妆盒被打飞了。 不过对于南造云子来说已经够了,她没有丝毫犹豫地将手枪清空子弹,然后丢出去,喊话说: “何处长?我没子弹了,要不咱们谈谈?” 这突如其来的喊话让两个便衣愣在了原地,何志远也一脸意外,他愣了愣,他死死盯着南造云子藏身的巷口,喊道:“好,你先出来!” 话音刚落,南造云子竟真的出来了,她冲着三人妩媚一笑,伸开手臂:“你们可以搜身,随便搜。” 顿了顿,她又瞥着张义所在的方向,说:“何处长,给那位狙击手打个招呼,可别误伤了自己人。” 何志远冷笑一声,果然是手段多端的女特务,死到临头还不忘勾引男人,犹豫了一下,他对着张义所在的方向摆了摆手,然后对两个便衣使个眼色,让他们上前搜身,将对方控制起来。 两个便衣对视一眼,一人持枪缓缓上前,一人在旁边盯着,走在最后的何志远也死死盯着她。 南造云子依旧一动不动,似乎已经选择了认命,幽怨地说:“何处长,让你的人轻点,别弄疼了人家。” 听她这么说,走在前面的特务嘿嘿一笑,一个箭步上前将枪口对准她的额头,另一只手准备搜查。 就在他的手刚摸到南造云子时,南造云子猩红的嘴唇突然动了动,搜查的便衣下意识一愣:“你说.” 话未说完,南造云子已敏捷地抓住了枪,身体微微一侧,然后猛地从腰后拔出一把手枪。 砰。 一声枪响。 砰。 又一声枪响。 便衣枪里的子弹擦着南造云子的耳朵飞了出去,南造云子手里的枪准确击中了另一名便衣。 然后,她一把掐着便衣的脖子,将他作为掩体,调转枪口对准了何志远:“何处长,把枪放下吧。” 何志远咬着牙,狠狠盯着南造云子,仿佛都能听见他咬牙切齿的声音:“开枪,要死大家一起死。” “你敢吗?你开啊!”南造云子不屑一笑,“我云子随时都可以为天皇献身,你呢?堂堂的军统八大处处长,荣华富贵还等着你呢。” 她一边将枪口对准何志远,一边扯住不停挣扎的便衣向何志远逼近,“不如我们做笔交易怎么样?只要何处长放我离开这里,我保证不会伤害你分毫。” 何志远一张脸已是铁青,他的手在微微发抖,似乎随时都会开枪。 “搞什么鬼!”与此同时,张义的瞄准镜已对准了露出小半个身子的南造云子,他心说,和一个日本女间谍谈什么,一梭子子弹或者一颗手雷过去,还不把她收拾得服服帖帖,非要谈,结果就是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 这么想着,他面无表情地扣动了扳机。 “砰” 子弹准确无误地穿过南造云子的头部,一片血光溅起,她愣了愣,满脸血污地拽着便衣向一旁倒去。 便衣同样被溅了一脸血污,他挣扎着将南造云子推开,抹着脸上的血迹犹在愣神,就见何志远冲了上来,似乎是发泄一样,对着南造云子的尸体连开数枪,直到把枪里的子弹全部打光,才把枪扔在地上,转身而走。 便衣这时才回过神来,狠狠地对着南造云子的尸体呸了几口,捡起地上的枪,跟了上去。 二人从巷口出来,就见大批听到枪声的便衣跑了过来。 等了一会,张义也走了过来:“何处长,没事吧?” “我没事。”何志远沉着脸摇摇头,话锋一转问:“军犬来了吗?” “来了。”这时,驯犬员分开人群牵着军犬跑了过来。 一名便衣立刻拿着巡警发现的长衫和假发套过去,军犬闻了闻,在空地上转了几圈,马上向一个方向追了过去。 另一边,听到连绵不断的枪声,丑陋女人知道南造云子已经被击毙,她微微叹了口气,想了想,转身拐进了另一条四通八达的小巷。 她将手枪丢到围墙里面,缩着脖子从着手匆匆往前走着。 黑暗中,她忽然听到了什么声音,下意识回头,就见三道军犬的黑影飞快地蹿了过来。 (本章完) 第490章 审讯(求月票) 第490章 审讯(求月票) 黑暗中,她忽然听到了什么声音,下意识回头,就见三道军犬的黑影飞快地蹿了过来,尖牙利爪直扑她的咽喉。 “滚开。”女人被扑腾倒地,竭力挣扎着,丑陋的脸庞因为恐惧扭曲变得更加丑恶,还不待她挣扎起身,就有几个如狼如虎的便衣扑上来,将她重新摁在地上,然后开始搜身。 “匕首。” “氰化钾。” “我这里搜到本证件,我看看.杨美娟,呸,我看叫杨老丑还差不多。” 几个便衣正在搜身,就见张义和何志远走了过来。 “报告长官,此女叫杨美娟,证件估计是伪造的,身上除了匕首氰化钾,暂时没有发现其他有价值的东西。” “嗯。”何志远点点头,慢慢踱步到杨美娟面前,俯下身,冷笑道: “我姑且就称呼你为杨小姐了,不过杨小姐这身手好像比不上自己的化妆技能啊。” 杨美娟被摁在地上,此刻拼尽全力挣扎着抬头,挑衅似的瞪了他一眼,随即她看到了张义,紧握的拳头不自觉地又攥紧了一下,但随即松开了,阴鸷的眸子同样仇恨地瞪了他一眼。 张义已经捕捉到了这一丝微妙的变化,挑眉问:“你认识我?” 杨美娟轻蔑地哼了一声,梗着脖子不说话。 张义不以为然,思忖道:“马上给她画像,和她的证件一起下发到军统各区各警局,找人辨认检举,给我找出她最开始落脚的地点。” 说罢,抬手一挥:“押回去。” “是。”便衣应着,反手给她戴上手铐脚镣,又蒙上一个黑布罩,押解上了车。 丑陋女人被捕后,何志远红光满面地给戴春风去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戴春风的声音很振奋:“是活的吗?很好,很好,让张义马上组织审讯,希望我结束今晚的宴会,可以看到口供。” 挂断电话,何志远说:“戴老板参加晚宴去了,他希望一会能看到口供,老弟,现在就看你的了。” “晚宴?今晚是什么宴会?” “据说和中英特种技术合作有关,英国大使、委员长和夫人都要出席。” 张义若有所思,英国驻山城的特务们在日军对山城的轰炸中,早已目睹军统和航空委员会一次次发出的准确无误的空袭警报,对军统电讯处的无线电技术垂涎三尺,希望与军统开展电讯方面的合作。搞笑的是,英国人一方面对日寇侵略中国采取中立政策,一方面又想利用中国牵制日本,以保护其在东南亚的利益,同时又想存军统获得对日军事情报,尤其是军统破译日军电讯密码的特种技术,这种既要又要还要的丑恶嘴脸,比妓女立贞节牌坊还无耻。 双方从去年伊始开始协商成立“中英特种技术合作所”,但貌合神离,进展一直不大,英国人提出为军统训练武装特务,供给武器弹药和爆破器材,以换取对日密码破译技术。充实装备,扩大特务武装,戴老板求之不得,但他不可能真的将研究多年的对日密码侦破技术拱手相让,只是答应为其提供日本陆海空在中国沿海的军事情报,其中着重于日军空军的情报。 “宴会几点开始?” “应该快了吧?”何志远看了一眼手表,随即有些诧异地问:“我看你不像对鬼佬感兴趣的人啊。” 张义笑笑:“我对鬼佬不感冒,不过作为同行交流,开开眼界也好。” “英国佬傲慢着呢。”何志远摇摇头,“局里派陈一白、王惠民等20多人组成香江侦空工作队,协助英国佬做对日情报工作,但英国佬只派了一名陆军上尉负责对接,哼,我看啊,这些洋鬼子总有一天会为自己的傲慢自负付出代价的,东洋鬼子可不会和他们讲绅士。行了,回去吧。” 张义笑着点了点头,何处长这话可谓一语中的。 另外一边,委员长府邸,宴会厅里灯光辉煌,弥漫着轻松的音乐,彬彬有礼的服务生端着盛满水果美酒的托盘,穿梭在军官和太太小姐中间。 戴春风一袭少将军服,神色冷峻,此刻正带着几人检查宴会安保工作。 这时,他瞥见前方院落二三十个衣冠楚楚的人聚在一起,有中国人,还有外国面孔,正兴致勃勃地交谈什么,不由狐疑问: “这些人是干什么的?” 侍立在他身边的毛齐五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说道:“是励志社音乐部管乐队的人,旁边那些是英国大使馆的乐队。” 所谓的励志社成立于29年,是常某人模仿日本军队中的“偕行社”成立的组织,旨在培养效忠自己的“模范军人”,成立伊始,社址设在金陵黄埔路中央陆军学校内,主要成员都是黄埔学生。 该社除了在军队中的影响力外,还经常举办歌舞晚会、文艺沙龙、讲演竞赛,对青年军人具有很大吸引力,尤其是在宋夫人的主持下,该社的影响力扩张迅速,成为果党军队内最大的组织之一。 该社下属的音乐部有自己的乐队,在金陵时期就小有名气,总统府举行宴会,基本都是聘请他们过来演奏。 “哦。”戴春风点头,想了想说:“委座的安危大于一切,不管是我们的乐队,还是外国人的乐队,演员都要一一核实身份,他们随身的东西一样也不要漏。” “是,我马上通知侍从室保卫组的人。”毛齐五答应着转身欲走,戴春风又将他喊住,小声叮嘱。 “王世和的人我信不过,你亲自带特务总队的人过去盯着。” “是。”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司法处,审讯室。 哗啦,一盆冷水泼去,被吊在审讯架上的杨美娟在一阵剧痛中缓缓醒来。 此刻,她整个身上布满了鞭痕和烙铁的印记,血肉模糊,双手的指甲被生生拔取了一半。 若不是要留她的活口问话,审讯的便衣下手会更加狠毒。 审讯室外的观察室里,张义和何志远坐在一张桌子旁,一边盯着镀膜玻璃那面杨美娟的动静,一边分析着从北川一郎等人住处搜集到的资料。 “可惜南造云子和北川一郎都死了,那名被捕的日军大佐松田同样缄默不言,现在我们根本不知道他们的最终图谋到底是什么? “通过北川一郎那里的录音我们可以断定,北川等人执行的计划只是最终计划的补充,具体情况估计只有南造云子、杨美娟知悉,那位松田大佐或许知晓一些,如果他们不招供,这件事就卡在这儿了。” 桌子的另一侧,张义听着何志远的分析,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冷声说: “三个人,一出戏,局本是怎么写的,现在只有她一个知道。” 想了想,他将猴子、钱小三以及行动处的几名骨干叫了进来。 “大家也看到了,这个所谓的杨美娟有恃无恐,在我们没有拿到突破她心理防线的筹码之前,先不提审她。此人有恃无恐,我总觉得这里面有事。” “什么事?”一名便衣问。 “我也不知道。” “直觉?” “不错。”张义点点头,见几人一头雾水的样子,刚想解释几句,就见一名便衣抱着一些资料走进来,放在桌上: “这是我们搜集到的那位周校长松田的社会关系,都在这儿了。” 见此,张义岔开话题,看着这一沓资料问:“这人从潜伏在山城,到今天落网,多久了?” 一个便衣回答:“三年多,快四年了。” “四年,你们怎么评价这个人?” 何志远翻阅着资料,玩味地笑笑:“善于伪装,自律,谨慎。” 一名便衣说:“学校那些老师听说他是日本间谍,都觉得不可思议对他的评价都很高。” 猴子补充了一句:“此人每天都要跑步锻炼身体,挺惜命的。” “那就是怕死了?”钱小三闻言,冷笑一声。 顺着众人的话,张义接着说:“这个人平时不喝酒、不抽烟,连咖啡都不碰,除了泡茶,没有任何成瘾的习惯。 每天散步锻炼,雷打不动,不打牌不赌博不逛妓院,这么一个极度自律自我约束的人,要是不知底细,光看这个人,其实是个佼佼者,俨然特务中的一股清流,但他中弹被捕,为什么没有像自己的下级北川一郎一样选择自裁呢? 不管他是人老怕死,还是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都值得我们重点出击。” 众人面面相觑,还在消化这个全新的思路,张义已经迅速做出了决定: “将他带到审讯室来,先让他看看南造云子和北川一郎的尸体再说。” 按照张义的计划,没有对“杨美娟”进行提审,而是将松田先带了上来。 松田脸色蜡黄,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既然落入你们手里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反正我什么都不知道,让我编我也编不出来。” “南造云子、北川一郎的事情,也需要编吗?”张义问道。 “他们都死了,又不是我动手的手,我说什么?” 张义马上跟了一句:“是谁叫南造云子去接头的?她们的最终计划是什么?” “你去问她呗。” “哦。”张义知道这老东西在耍滑头,他慢慢从椅子上起身,走到松田的跟前,一言不发地捏住他的下巴,默默观察着他的牙齿,松田瞪着他,不明所以间,就听张义说道: “阁下应该年过六十了吧?” 这话让松田极其恼怒,倒不是因为张义猜中了他的年纪,而是这番姿态,分明是侮辱人。 他知道在牲口市场,牙人都是通过观察动物牙齿的生长、替换规律或是牙齿的磨损程度来判定动物的年纪,俨然是把自己当成了畜生,他冷哼一声,梗着脖子不说话了。 “难道我说错了?你们日本人不是畜生,那就是禽兽了?”张义冷笑一声,继续说:“大佐,呵呵,你的级别不低,资格够老嘛。” 松田看着他,没说话,神情却有些得意。 张义继续说:“老有好处,也有弊端,松田君想来应该有儿女孙子吧?要是我们放出消息说,是你供出了南造云子和北川一郎,不知道你那些同僚会怎么对付你的子嗣呢?男人送上前线,女人送去做慰x妇?可怜可悲啊!” 听他这么说,松田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当然了,松田君完全可以不在乎他们的死活。”张义停顿了一下,接着说:“不过,俗话说的好,底层在乎面子,中层在乎利益,上层最在乎的是名声,或者说历史的评价。假如啊,我是说假如,即便松田君的子女儿孙能在战场上苟活下来,但是他们得知自己的祖宗是个叛国者,别说他们,甚至是松田家祖祖代代都要生活在屈辱中。” “八嘎!”松田脸上的肌肉禁不住颤抖起来,他愤怒地瞪着张义,沙哑着嗓子说:“你也太卑鄙无耻了。” “我不觉得。”张义笑着耸耸肩,“在我看来,只要能对付你们日本人,再卑鄙无耻的手段也无妨。” 松田死死盯着他,目光里满是担忧和愤怒。 张义看了看手表,唤过猴子:“向外面散播消息,不管是明着还是暗中,都要让特高课和梅机关的人知道他们委以重任的松田君做了叛徒。” 说完这话,他转过身来轻蔑地看了一眼松田:“外面那几只军犬你应该看到了,它们今天立了功,还没来得及饱餐一顿呢,不知道松田君是什么滋味-——” 他冷冷地看着松田:“是被军犬撕碎吞噬,死了也声名狼藉,还是苟延残喘在监狱度过余生获取家人的平安,你自己选吧。” 松田的一张脸变得惨白,和张义对视的眼神也软了下来,事到如今,多说两句不管对他还是家人都有好处: “我只知道和内山美秀子一起来山城的还有一人,她叫吴冰,是川岛芳子的徒弟,具体长什么样子,去了什么地方,我就不知道了。” “内山美秀子?她和内山美智子是什么关系?”听到这个名字,张义马上想起一人。 “双胞胎,不过她和内山美智子不同,很少抛头露面,因此很少有人知道她的存在不过,她们二人的本事不分伯仲。” “这么说来,潜入总统府窃取机密文件的就是这个内山美秀子了?” “应该是她,其他人没有那么好的开锁和化妆技术。” 张义和何志远对视一眼,各自恍然,现在越来越多的细节逐渐揭开那个神秘计划的面纱。 出了审讯室,张义准备对内山美秀子进行第一次审讯。 (本章完) 第491章 不用谢(求月票) 第491章 不用谢(求月票) 出了审讯室,张义准备对内山美秀子进行第一次审讯。 内山美秀子此刻已皮开肉绽,被折磨得奄奄一息,她斜倚在审讯室椅上,目光低垂,丑陋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处座,这女人真是钢牙铁嘴,已经昏死过去两次了,只字不吐。” 张义笑了笑,对预审员摆摆手:“来,熟人还是由熟人来问吧。” 预审员把座位让给他,自己坐到了另一边。 张义看着她,问道:“喝水吗?” 听到熟人这个字眼,内山美秀子的眼眸动了动,随即又回来了刚才的状态,对张义的问话,置若罔闻。 张义自顾自倒了一杯茶,像拉家常一样聊了起来:“第一次见你,我就觉得你不简单。怎么说呢,你就不像是个舞刀弄枪的。知道为什么吗?” 内山美秀子抬眼瞥了他一下,没有回答。 张义也没有自问自答,而是岔开话题说:“但我确实没有想到你和南造云子是一路的。她是什么下场,你应该知道吧?” 内山美秀子依旧沉默着。 张义笑了笑:“在这儿,有时候沉默确实挺管用,但有时候反而会露馅。你很聪明,但有时候会过头,聪明反被聪明误,你承认吗?” “有时候吧。”内山美秀子沉默了一会,干涸的嘴唇动了动,冷笑一声说道。 直到此刻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暴露的,她暗忖良久,觉得问题应该出在南造云子身上,不是她泄露了行踪,就是她和特高课接头的时候,被人暗中盯上了。 ‘这个贱人,都被捕过一次了,竟然还敢招摇过市,此番送了小命,完全是咎由自取。’ 想到南造云子,她不由又想到了另一个人。 ‘也不知道计划怎么样了,她应该开始行动了吧?’ 从被捕开始,她虽然被蒙上了黑布罩,但却在心里一直默默算计着时间,直到两次昏死过去,此刻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 这么想到,她突然出声问:“有烟吗?” 面对内山美秀子主动说的第一句话,张义很意外,也很谨慎,一个不抽烟的人突然问你要烟抽,她要做什么?排解烦闷,还是借此掩饰什么呢? 张义压着心底的诧异,掏出一支烟放在桌上,给预审员使个眼色。 后者刚将烟拿起,戴着手铐的内山美秀子慢慢举起手,伸出手做了个夹烟的动作。 预审员给她点上,她吸了一口,被呛得一阵咳嗽。 然后她伸出手扇着烟气,努力侧过脸去,似乎是怕被残留的烟气呛到。 见此,预审员脸上露出一抹嘲讽。 “什么滋味?”张义笑着问,但他心里却丝毫不敢大意,同样点了一根烟,一边抽,一边死死盯着内山美秀子的一举一动。 “一点也不好抽烟。”话是这么说,但她却眯着眼狠狠又抽了几口。 张义冷眼旁观,只见内山美秀子努力侧过脸去,并不瞅那几个刚才对自己施刑的凶神恶煞的便衣,而是视线越过他们,望向了审讯室那焊着铁条的窗口。 从巴掌大的窗户,透出一丝惨白的月光。 她瞅着窗口望了一会,然后一阵吞云吐雾后,长长地出了口气,随即将烟头一丢,斜靠在审讯椅上不动了。 张义若有所思,他估摸着内山美秀子一定是想通过月亮在天空中的角度,来推测大致时间。 那么她为什么会对时间这么关注呢? 难道今晚他们有什么行动? 瞬间,张义想到了松田招供的那位川岛芳子的徒弟吴冰,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心里这么想,但面上他却不露分毫,看了对方一眼,装作一副将对方看穿的样子,笑道: “想家了?呵呵,诗圣杜甫老人家写过一首诗,叫《月夜忆舍弟》,戍鼓断人行,边秋一雁声。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有弟皆分散,无家问死生。寄书长不达,况乃未休兵。” 内山美秀子看了他一眼,沉默以对。 张义依旧用很轻松的口吻说:“何必掩饰呢,想家不是很正常吗?只要你告诉我你知道的,你有什么要求,我们都可以考虑。” 内山美秀子不屑地笑了笑,随即懒洋洋地换了个坐姿,仿佛听得不耐烦了,直接闭上了眼睛。 录音设备和预审员忠实地记录着这场审讯室内的角力。 见对方有恃无恐的模样,张义心知短时间问不出什么了,喝光了杯中的掺水,把杯子重重往桌上一放,故意装出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对几个虎视眈眈的打手一挥手: “你们说的对,这女人确实是个死硬分子,继续用刑,什么坐冰块、生孩子、蚂蟥澡、绳刑,都给我用一遍。” 这几个让人心惊肉跳的字眼一出,内山美秀子浑身都禁不住哆嗦了一下,不过很快,她就不屑地冷笑一声,似乎已做好了充分准备。 张义同样冷笑一声,转身出了审讯室。 何志远迎上来,不解地问:“你怎么没有拆穿她的真实身份,怎么着也能敲山震虎。” “还不是时候。”张义摇摇头,“这个女人有恃无恐,心里肯定藏着秘密,而且她很在意时间,刚才在偷偷观察月亮。” “时间?”何志远一头雾水。 “不错。” 何志远想了想,说:“她和什么人有约定?” 张义接着说:“我估计是,别忘了外面还有那个叫吴冰的女间谍,此女同样下落不明。” “她也在执行某个计划?”何志远猜测说。 “我觉得,只有一种可能。”张义看着何志远,“如果这个女特务真要实施什么计划,今晚在总统府举行的宴会就是下手的最好机会。” “这”何志远被他这个大胆的推理和假设镇住了。 张义还没有分析完,接着说道:“你想想,今晚出席宴会的除了委座夫妇,还有外国公使,党国高官、军政要员、记者、演员等着,如果杀手混在其中,一颗炸弹.” 闻言,何志远的脸色立时凝重起来:“我马上向局座汇报。” 随即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恍然道:“你刚才是在演戏?” “不错,就看谁的演技好了。” “好,那就分头干活吧。”撂下这话,何志远转身就走。 另外一边,总统府宴会厅外,观众们还没都没有进来,但门口已排了长长的队伍。 按照军统局副局长戴春风的命令,每个进入宴会厅的人,不论是总统府的工作人员,还是演员、服务生,都要手持自己的证件,接受严格检查。 如此大张旗鼓,大家虽有怨言,但并没有一人敢宣泄出口,因为除了荷枪实弹的宪兵,四周还游荡着一些身穿中山装的诡异男子,时不时突然揪住队伍里的某个人,仔细盘查。 有消息灵通的,知道这些人来自凶名赫赫的军统,多说一句话,如果被他们找上麻烦带走,那可是有去无回。 队伍最前方排着十几个衣装鲜亮抱着乐器的演员,其中一人亭亭玉立,穿着一件月色旗袍,抱着小提琴,不急不缓地跟着队伍前进。 等轮到她的时候,两个特务让她交出乐器,抬起胳膊,用不着她开口,一个西装革履拿着长笛的男演员就喝住了他们: “干什么?没看到这是女士吗?” 两个特务盯着女子,女子也不说话,只是冷眼看着他们。特务无奈,只好将目光看向不远处的毛齐五。 毛齐五走过来,望着这张冷淡又美丽的脸,怔愣了一瞬,才恢复正常,和颜悦色地问:“这位小姐,出什么事了?” 女子微微皱了皱眉头,声音软糯,带着江南女孩特有的温婉:“能不能换个女的检查?” “哦,好。” 毛齐五马上招手叫来一个女特务,仔细摸过她的腰间和领口,确认并没有携带什么不该有的东西,然后检查起了小提琴。 女子看着这个貌不惊人的中年特务,皱眉说:“小心点,别弄坏了。” 说完这话,她又抿了抿嘴:“算了,你们检查吧。” 毛齐五似乎是怕她误会什么,赶紧摆摆手:“一目了然,有什么好检查的。” 说着马上将小提琴递了过去,顺便扫了一眼女人的证件。 “苏砚秋?嗯,好名字。”毛齐五暗忖着,笑眯眯问: “苏小姐是江浙人?” “是。”苏砚秋说着话继续向前,忽而停住了身子,转头过,向他粲然一笑,“哎,谢谢你哦。” 毛齐五再次呆了,连她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晓得,脑中空白一片,心里却平静的很,怔怔地站了片刻,才回过神来,这种感觉他已经很久没有过了,上次还是他在长安执行任务,第一眼看到人群中妙曼身姿的向心影。 “老树发新芽?”毛齐五回头再看的时候,就见苏砚秋已经步入了宴会厅,他失神地叹了口气。 此时的毛齐五还不知道,这个温婉美丽的姑娘,差点要了他的小命。 审讯室。 “噗”一盆冷水下去,内山美秀子幽幽醒来,发现她正趴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全身的剧痛像潮水般涌向头顶。 这时,她听见铁门被打开的声音,只听见一阵皮鞋走过石板的清脆之声。内山美秀子拼尽全力努力抬起头,但仍然看不清来者的面孔,血水模糊了她的双眼,审讯室里昏暗的灯光只能让她看见一道身材高大的影子。 “怎么样?她愿意招吗?” “报告处座,四个小时,她昏死过去两次,嘿,屙了一地,还是不愿招。卑职拙见,这种人直接拉去喂狗得了。” “罢了,再审最后一次,要是还不招,那就按你说的做。” 听到这话,内山美秀子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她知道梅机关76号有一种叫“赛狗”的酷刑,那种被军犬活活撕碎的折磨比死亡更令人恐惧。 她竭尽全力想移动身子,但又瘫软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仿佛不属于自己的躯体像狗一样拖了出去。 这是一间崭新的审讯室,或者说问询室,内山美秀子努力撑开眼皮,环顾了一圈,雪白的墙壁刺激着她的眼睛,过了很久,才让混沌的脑子开始慢慢把发生的事串了起来。 脑中想到便衣刚刚说过的话,她不禁想:“我昏迷过去四个小时了?” 这么想着,她偷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不由疑惑起来,已经晚上十点了,宴会也该散场了,按理说吴冰早就采取行动了,为什么这些人还是这么镇定?难道任务失败了? 她正拧眉绞尽脑汁地想着,就见问询室的门开了,张义走了进来。 “最后一次机会,招还是.” 轰-—— 话未说完,远处隐隐地传来一声爆炸声,然后便是连绵不绝的枪声,声音特别清脆。 张义被惊得愣在那里:“哪里爆炸,哪里打枪?” 几个便衣面面相觑:“.不知道。” “废物,愣着干什么,还不打电话去问。” “是。”几个便衣慌不择路地跑了。 不一会儿,一个便衣哭丧着脸跑进来,惶惶然如丧家之犬:“处座,出事了,出大事了” “出什么事了?说重点。” “呜呜呜,总统府发生了爆炸,委员长” “委员长怎么了?说话!”只见张义扑上去一把扯住便衣的领口,大声吼道。 便衣痛不欲生:“委员长,委员长重伤,已经紧急送往医院”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只见张义彻底呆住了,过了一会,暴跳如雷地大吼大叫起来,接着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冲过来一把捏住内山美秀子的咽喉,喝道:“说,是谁干的?” 内山美秀子被捏住咽喉,并不能说话,她看着张义发红的眼睛和掩饰不住的疲倦,脸上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 “说不说?”砰一声,张义一脚将内山美秀子连人带椅子踹翻在地。 “哈哈哈哈!”内山美秀子重重摔在地上,却一点也不觉得疼,她用尽全身力气,怪异地撑地身体,歇斯底里的大笑起来,这笑声起初是压抑的沙哑的气音,过了一会,突然炸开成尖锐的刺耳声。 她怪异地笑着,那张原本苍白如纸的脸此刻因为兴奋涨成了诡异的嫣红色。 “愚蠢的支那人,这就叫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哈哈哈,实话告诉你吧,这是我们大日本帝国最优秀的女特工吴冰的杰作。” “不可能,总统府戒备森严,连只苍蝇也飞不进去,这个吴冰” “没什么不可能,吴冰小姐同样精通化妆术,哈哈哈。” “即便如此,她也不可能带炸弹进去,你当军统的便衣是吃干饭的不成?” “愚昧无知,你们支那人永远学不会,情报就是要混在最寻常的事物里。” “什么意思?” “现在告诉你也无妨,炸弹是装在小提琴里大摇大摆地带进去的。” “原来如此!”张义笑了,看着她:“谢谢内山美秀子坦诚相告。” 内山美秀子愣住了,半张着嘴,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张义。 张义不急不缓,看了一眼手表,学着她的口吻说:“现在告诉你也无妨,现在是八点一刻,不用谢!” 说完,他转身就走,身后响起内山美秀子歇斯底里的嘶吼声。 (本章完) 第492章 无人接听(求月票) 第492章 无人接听(求月票) 华丽的宴会厅里,西式取餐台上已经摆好了佳肴。旁边是一个很大的露台,从露台可以眺望山城美丽的夜景。 露台上,戴春风正和主任秘书郑明远、侍从室第六组组长唐横小声说着什么,旁边还有两人,一人脸庞圆润饱满,浓眉大眼,眼神深邃犀利,透着精明和狡黠。 另一人轮廓分明,抿着嘴唇,给人一种严肃刻板的感觉。 戴春风笑容满脸地和郑、唐二人说了几句,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招手将旁边二人唤过来:“立公,敬中,你们也过来。” 两人毕恭毕敬地走过来。 “中苏合作所最近还好吗?” 中英成立情报合作所的同时,中苏情报合作所同样挂牌,所长由军令部二厅厅长兼任,副厅长郑明远兼任副所长,苏联方面也派了一个副所长。 该所这在山城南岸放牛坪附近,设有电讯侦测总台,由军统电讯处科长肖坚白任总台长,苏联派驻一个副总台长和几十名技术人员。 这个所虽是由军令部出面,实际是由军统把持,负责侦收和研究翻译日本陆空军无线电电讯密码。 名为合作,实际上貌合神离,大家各怀鬼胎,都想把对方侦破日本密电码的技术“偷”过来,而自己掌握的一套又不愿意分享。 该所成立伊始,戴春风便把留学苏联的红党叛徒谢某公、吴敬、中派去担任科长,按戴老板的心思,一方面要将苏联人员的技术方法偷学过来,一方面指示谢吴等会说俄语的人设法多和苏联技术人员接触,想从中收买拉拢个别技术人员为己所用。 听戴春风这么问,郑明远玩味地笑了笑,他虽然兼任副所长,不过工作重心在军令部二厅,对所里的工作并不上心。 每逢有熟人问起这个所的情况,他总是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这是秘密,暂时还不宜公开,将来等到对日作战取得最后胜利,一定会有惊人的成绩公开的。” 不过他知道戴老板对谢某人抱有很大期望,此人虽然看着严肃刻板,实则非常善于交际应酬。 为了拉拢收买苏联特务,戴老板特别拨了一栋别墅交给谢,作为日常交际使用,日常费不设上限。 姓谢的举止阔绰,确实很快和苏联人打成一片,每天吃喝玩乐,但据郑明远了解,钱了不少,任务好像没有丝毫进展。 郑明远事先对此并不了解,直到他老婆柯丽娟抱怨说“你一个副所长还没有人家一个科长阔气”,他才开始留心,暗中让人查了查账,才发现姓谢的暗中贪墨了不少钱财。 谢立公瞥见郑明远似笑非笑的眼神,心里不由来的一慌,不过毕竟是历尽风雨的老特务,面上洋溢着自信:“报告戴先生,一切进展顺利。” “哦。”戴春风露出满意的表情,刚想问问具体有哪些进展,就见贾副官和何志远一脸凝重地走了过来,不觉有些意外: “何处长,你不是和张义负责审讯吗?” 何志远脸色有些不好:“局座,我有非常重要的事向您汇报。” 郑明远装作要回避:“雨农兄,你们谈,我们去那边,宴会马上要开始了。” 戴老板看起来心情不错,示意几人待着:“不必,大家都是局里的,说到底是一家人。有事一块儿商量。” 他笑了笑,又对何志远说:“我正好也想找你和张义,审讯有结果了吗?一会也让英国佬看看,我们是怎么对付日本间谍的。” “我就是来跟您汇报这件事的,局座,出事了。” 戴老板皱眉:“出什么事了?难不成犯人自杀了?” “不是。”何志远警惕地看了看四下,凑过去说: “局座出事了,内山美秀子虽然没招,但松田招了,他供出和内山美秀子一起来山城的还有一个叫吴冰的女间谍,此人是川岛芳子的手下。张义怀疑,此女很可能将目标对准今晚的宴会。” 戴春风听到这话,表情一下凝重起来:“你说什么?有证据吗?” “目前只是推测,不过不可不防啊。”何志远表情有些尴尬,马上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张义那边正在想办法,估计很快就能拿到口供。” “推测?估计?我要的是确凿的证据。”戴春风冷哼一声,一脸不悦,“何志远,有些利害关系你是要有数的,事关中英合作,委员长都郑重其事,现在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难道我要叫停不成?你让我怎么跟委员长解释?你让委员长如何下台?你让那些外国大使怎么看?这事一出,丢人都要丢到国际上去的。” 说着,他话锋一转,“当然,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毕竟委员长的安全第一。” “那,那现在怎么办?” “哼,你转告张义,给他.”戴春风说到这里,看了一眼手表,继续说,“给他十分钟的时间,要是还拿不到口供,他这个处长就不用做了。” 说完这话,戴春风脸色凝重地转身离开,藏在心里的担忧起起伏伏,一想到万一推测为真,他的后背不禁泛起一丝寒意。 “毛齐五呢?” “毛主任还在外面。” “马上让他来见我。” “是。” 毛齐五收到命令,在贾副官的引导下来到一间客房门前,推门进去,只见光线阴暗,戴春风背着手站在半开着的窗户边,有些摸不着头脑地问: “戴先生,出什么事了?” “刚才的检查中有发现吗?” 毛齐五望着他的背影,想了想说:“总的来说没有,有几个说闲话的记者,被我们轰走了,换上了我们自己人。” 戴春风转过身来,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确定没有发现可疑分子?” 毛齐五望向他,眼神中透出一丝意外和不解,马上说:“我确定,我一直在现场,亲自盯着的。” “那就好。”戴春风沉默了一会,拍了拍他的肩膀,“善余兄,天降大任于斯人也,这个任务不好搞,说有多重要就有多重要。别人我不放心,你再挑几个可靠的人手去现场检查一下。” “雨农兄,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毛齐五一脸狐疑,忍不住问了一句。 戴春风顿了顿,将何志远汇报的事转述了一遍:“你怎么看?” 这个消息有点儿出乎毛齐五的意料,他笑了笑:“又是张义的推测?谁知道那个松田说的真的假的?即便是真的,我亲自做的检查,还有那么多火眼金睛的兄弟,日本间谍能混进来吗?” 戴春风看了他一眼,冷冷道:“日谍潜入总统府窃取机密文件前,我也觉得不可能,难道总统府保卫不严密?” “.是。”毛齐五表情悻悻地,忐忑地搓了搓手,小心问:“那局座的意思?” “我说了今晚所有的来宾再摸排一遍,重点是和委座夫妇座位挨得近的。万一有可疑有奇怪的,马上通知我。” “什么是奇怪的?”毛齐五犹疑着问了一句。 “随身携带物品、装饰,有没有之前收到请柬说不来,突然又出席的,服务生、演员里面有没有最近新加入的等等,就像你闷葫芦惯了,突然说话一样,都算。大海捞针,一个细节都不能放过,去吧。” 大海捞针,这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刚才忙了半天,眼睛这会还发酸呢,一个疲倦的哈气不经意间溜出来。 “你是昨晚没睡好,还是觉得任务太无聊了?”戴春风阴沉沉来了一句。 毛齐五一个激灵,赶紧振作精神:“保证完成任务。” 戴春风深深看了他一眼,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一会将乐器再给我检查一遍,关键时刻可不能掉链子。” 宴会厅后台,演员们都在紧张地化妆穿表演服,乐队的负责人正搓着手转来转去,叮嘱每一个演员今天万万不可失误,这时她抬眼看见毛齐五带着几个便衣挤了进来。 “哎,哎,你们干什么的?” 不用毛齐五说话,一个便衣掏出证件一晃:“军统的,执行任务。” “什么任务都不能硬闯吧?”负责人柳眉竖起,瞪着毛齐五,没好气地说: “我说你们是不是先回避一下?屋内都是女士,换衣服呢,你们好意思待着?” 毛齐五犹豫了一下,一边转身往外走,一边说:“孙小姐,你出来一下。” “什么事?” “我想再看一遍你们演员的名单,还有,乐器也要检查一遍。” “还要查?” “当然,这是戴局长的命令。” 孙小姐哼了一声:“戴局长可管不到我们,我们只听夫人的。” 说着,她胳膊往胸前一横,蛮狠地说:“走不走,再不走我就去叫夫人来,看你怎么说。” 毛齐五深吸一口气,就在快按耐不住情绪的时候,音乐声响起,表演开场管弦乐的演员们纷纷起身去舞台边等候上场。 吴冰也小心翼翼地拿起她的小提琴跟了上去,她的手指轻轻拂过冰冷的琴弦,神情瞬间冷峻。 这确实是一把好琴,因为里面装了一枚改装过的炸弹,是特高课重金找能工巧匠定制的。 她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欧米茄女士腕表,还有三分钟,行动即将开始! 她一边拉了拉琴弦,一边暗暗在心里对自己说,“吴冰,你只有三秒钟时间,你只有一次机会!” 随着微不可闻的“咔嗒”一声轻响,定时炸弹启动了。 几天前,她还在河内,突然收到师父川岛芳子的电报,让她紧急赶往上海。 她虽然是国党元老许某智的女儿,但她的母亲却是日本人,从小被川岛芳子收养,谙熟多国语言、方言,长期在香江、吉隆坡、新加坡、河内活动,为特高课立下汗马功劳。 到了上海,川岛芳子亲自把那把小提琴交给了她,她脸色凝重: “根据南造云子的情报,目标人物在几天后将会出席一场宴会,此人事关中日战局,他若死,支那再无翻盘的希望!这个任务本来是土肥圆先生交给我的,但我推荐了你,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交给你我才放心!内山美秀子会配合你的行动。” 吴冰双手交叉行了一个标准的日本鞠躬礼:“是,师父,不成功便玉碎。” “我等你回来请功!你从来不会让我失望!”川岛芳子一脸得意地举起了手中的红酒。 ‘也不知道内山美秀子有没有潜进来。’吴冰正暗忖着,外面的音乐和掌声如潮般响起。 看来,目标人物就要入场了。 按照演出流程,她们乐队要以第一个登台表演。 这么想着,吴冰轻轻上前一步,挑起幕布一角,凝神望去。一个身形清瘦、身姿挺拔、额头光阔饱满,透着几分冷峻威严的中年男人在一群或穿着笔挺西装或军服的高官簇拥下走进了宴会厅,步伐沉稳有力,微微上扬的下巴透着一贯的威严和自负,不怒自威。 他的旁边是一个穿旗袍、气质高雅的女士,挽着他的臂弯,面带微笑地说着什么。 吴冰心神一震,目标人物出现了! 行动的每一个步骤她都演练过,可谓烂熟于胸,目标人物的照片更是看了不知多少回,她绝不会认错。 再看他的身后,是一个穿着整洁军服的男人,身形微微后顾,姿态上满是恭顺。 此人脸上挂着谦卑的笑,耳朵微微竖起,似乎在恭听目标人物说话,但他的眼神却异常锐利,像一只时刻保持警惕的鹰隼,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特务头子,军统的当家人-——戴春风。 看到他,吴冰微微眯了眯眼睛,要是能将此人一起干掉那就再好不过了。 另外一边,从内山美秀子那里套取到计划内容的张义,离开审讯室后,就抄起电话快速拨通了戴春风办公室的电话。 可是,电话那头,始终无人接听。 他焦躁不安地等着,却怎么都等不来接听的声音。只好手忙脚乱地按下终止键,然后拨通了毛齐五的电话。 没想到依旧只能听到“嘟嘟嘟——”的无人接听的声音。 接着,是贾副官办公室的电话,还是没人接听。 (本章完) 第493章 请柬(求月票) 第493章 请柬(求月票) 无人接听。 张义有些焦急地等着,却怎么都等不来接听的声音,不觉有些气结。 他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接着,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重新拨通了一串号码。 “嘟嘟嘟——喂!” 终于通了! 张义长舒一口气,马上问:“侍从室吗?” 电话那天传来一个男值班员的声音:“这里是侍从室值班室,您是?” “我是军统局司法处的” 话未说完,那头就不耐烦地打断:“军统局的怎么打电话到这儿来了?还有没有规矩了?有事找六组的。” 说着,“啪”一声挂断了电话。 张义拿着听筒愣住了,心说:“难道常某人当有一劫?只可惜.” 只可惜现在是抗战时期,常某人不能死,更不能死在日本人手里。 他暗想:“我本来想此事上报上去,但事已至此,与其汇报给戴春风,不如自己走上一遭。如果做得好,未尝不能将坏事变成好事。” 寻思已定,他看了一眼手表,八点十七分,距离宴会开始还有十三分钟,他快速放下电话,一边喊着“备车”,一边向外边跑去。 八点二十六。 八点二十七。 伴着一声尖锐的刹车声,张义从车上跳了下来,不出意外,荷枪实弹的警卫直接冲上来将他拦住。 为首的是一个挎着手枪、满脸青色胡渣的年轻军官,他怒气冲冲地走过来,刚要发火,待看见张义的面容,有些意外地问:“张处长,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有重要的事面见戴局长。” 军官不置可否,看了他一眼:“有请柬吗?” “什么?” “请柬。” “没有,紧急军务。” 军官的右手不自觉又摸到了枪炳上,他看着张义,眼神中多了几分警惕: “那不好意思了,张处长,你要执行公务,兄弟们也在执行公务,别让我们为难。” “没人为难你,只是军务紧急,我现在马上要见到戴局长,麻烦你们帮我通报一下。” 军官根本不理他的说辞,摇了摇头:“对不起,戴局长在陪委员长,有什么事等宴会结束了再说。” 宴会结束?到那时黄菜都凉了。张义虽然知道军官的说辞没错,但这个关头,分秒必争,他已顾不上那么多,一边自顾自往里边走,一边气愤地嚷道:“通报一声有那么难?贻误了军情你们承担得起吗?” 眼看张义要“冲岗”,军官冷哼一声,警卫呼啦一下包围了他。 但张义丝毫不惧,主动上去跟警卫们推推搡搡,嘴里还大声叫嚷着: “说了让你们通报一声,有这么难吗?贻误了军情你们承担得起吗?” 混乱中,一根枪管对准了张义,乱哄哄的躁动马上平静下来。张义抬眼一看,就是刚刚那位军官,他用枪口戳了戳张义的胸口: “还反了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不想,张义一抬手,抓着勃朗宁的枪管,顶在了自己的脑门上,说道:“有种就开枪。” 军官怒目圆睁,死死盯着张义。 “开枪啊。”张义的语气很平静,又往前一步,说道,“今天你不崩了我,就不配穿这身军装。” “泥人还有三分火,你是处长不错,但我们只听委员长的,别给脸不要脸。”军官额头上的青筋都暴起来了,他的手一下子搭在了扳机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随即是毛齐五的声音:“张义?你来这里做什么?” 他身边还跟着一个穿少将军服的中年人,正是常某人的老乡,侍从室侍卫长王世和。 “戴局长呢?” “局座在里面,出什么事了?” “出大事了。”张义顾不上那么多,将一脸狐疑的毛齐五和王世和拉到一边,“十万火急,多的我就不说了,日谍招供,有一位女特带着藏有炸弹的小提琴进入了宴会厅,现在必须找到此人,阻止她的行动。” “小提琴?”毛齐五一听这话,脑海里不由浮现出一道清丽的身影,浑身一个激灵,心“突突”地跳个不停,冷汗顺着鬓角流下,他说道:“这、这” “确信吗?”王世和同样脸色大变,他不敢想象一旦这样的事情发生,自己会是什么下场。 “没时间解释了。”张义又看了一眼手表,直接向宴会厅跑去,毛王二人愣了愣,忙不迭追了上来。 一阵热烈的掌声在整个宴会厅里回荡,同一时间,帷幔之后,吴冰看了一眼手表,八点二十九分,要上台了。 她眯了眯眼睛,此刻已如一头狩猎的饿狼,做好了最后准备。 然而就在这里,她突然瞥见一道仓皇的身影蹿入行进的队伍,他惊慌失措的模样和那些或冷酷不苟言笑或面带微笑的官员们大相庭径,她凝神一看,是毛齐五。 “他来干什么?” 吴冰狐疑看着,就见毛齐五局促地挤进人群,扯了扯戴春风的袖子,低声说了句什么,戴春风的脸色马上一变,狠狠地盯了对方一眼,随即他上前一步,凑到了常某人身边,恭敬地汇报着什么。 常某人微微侧耳倾听,虽然表情不变,但他脚步突然一僵,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摸索起军服上的一颗盘扣。 这种下意识的动作,无疑是一种掩饰恐惧的行为。 “难道他们知道了?” 吴冰惊疑不定地想着,忽然听到身后似乎有脚步声,她惊悚地回眸,就见一记手刀狠狠劈在她的脖颈。 “完了,暴露了!”这是她昏死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旁边,即将上台的演员愕然地看着刚刚发生的这一切。 “你” “嘘噤声!”张义一手提着手枪,一手拿着小提琴,面无表情地说,“军统办事,废话少说,你们还有替补的人吗?” 人群中一个穿旗袍的女人愣了愣,咽了口吐沫:“军统的抓我们的人干什么?” “她是日本间谍。”张义目光扫了众人一眼,见大家神色各异,冷哼一声,“都打起精神,演出不能乱,更不能出事,愣着干什么,还不去找英国佬借乐器?” 女人错愕地看了他几眼,终于反应过来,忙不迭跑去了隔壁,很快就拿了一把小提琴过来。 随着帷幔徐徐拉开,两盏射灯打了过来,演员依次上台,乐队指挥也挥舞起了指挥棒,美妙的乐曲契合地奏了起来。 和前面的热闹相比,后台俨然另一个世界,安静的可怕。 戴春风一脸凝重地带着毛齐五、王世和以及几个便衣走过来,盯着小提琴: “张处长,你的意思是炸弹在里面?” “不错。”张义小心放下小提琴,“重量不对,刚刚我感觉炸弹摇晃了一下,为免意外,不能再动它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凝固在了原地。 戴春风眉头紧锁,神色阴晴不定,他狠狠瞪着毛齐五、王世和:“怎么回事?我早就下令严查,不许任何可疑人士、可疑东西带进来。一群废物!” 王世和脸色很不好看,他撇了撇嘴,一言不发。毛齐五不停擦着额头的冷汗,忐忑不安。 张义穿越以来有两大收获,一个渐渐养成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深沉,一个是勤学特工技能,此时虽紧张,还算镇定,此刻出声说:“局座息怒,现在还是先拆除炸弹要紧。” 戴春风点点头,瞪着毛齐五:“废物,杵着干什么?立刻给技术科打电话,让他们派人过来拆除炸弹,另外”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王世和,“世和兄,还是再劝劝委员长吧。” 常某人听闻有炸弹,说不紧张也是假的,不过当着外国大使的面,他又不好取消宴会,一时骑虎难下,等张义控制了吴冰后,硬着头皮宣布演出开始。不过暗中却狠狠交代戴春风一定要处理好一切。 上面动动嘴,下面跑断腿。所以此刻在憋火的反而是戴春风。 “时间恐怕不及了。”张义深吸一口气,从腰后摸出一把匕首,想了想,扯下一颗纽扣,用匕首削了下,当成螺丝刀缓缓将小提琴上的螺丝拧开,只见一个由怀表改装成的微型定时炸弹赫然其中。 虽然只是微型炸弹,但谁也不敢忽视,体积虽小,但如果填装的是具有高强爆炸力的炸药,爆炸时会产生高温、高压以及高速飞溅的弹片。如果近距离爆炸,人体受到爆炸产生的冲击力、高温灼烧以及弹片的穿透伤害,非死即重伤。尤其是这种人员密集的场所,会造成更多伤亡。 “还有三十秒,炸弹就会爆炸。” 这话一出,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戴春风神色凝重:“你,你能拆除吗?” “交给我吧,我接受特工培训时学过拆炸弹,但我需要一些工具。” “那好,云义,一切就拜托你了,快去找工具来,别跑远了,去配电室找。”戴春风如释重负,深深看了他一眼,挥手让众人小心退后。 很快,一个便衣就满头大汗地拿来了一个工具箱,里面有钳子、剪刀、螺丝刀等简易工具。 学过,会,但不一定擅长。 张义并不擅长拆弹,但他一眼就看出,眼前这枚炸弹的组装方式,和军统内部培训中自制炸弹的方法差不多。 他从工具箱里挑了一把有橡胶把手的钳子,凝神注视着炸弹。 怀表外部密密麻麻错综复杂的起爆回路像蜘蛛网一样纠缠在一起,排线十分混乱,只有剪断火线才能阻止炸弹爆炸,而一旦出现失误拆错,他自己,第一个就会飞灰湮灭。 张义深吸一口气,回忆着在江浙警校培训班时教官的话:“记住,红色是心跳,蓝色是呼吸,剪断任何一根,都可能是死神的请柬。” 要找出火线,首先要找出正极,这是通用手法。不过张义知道军统的特务一般会故意将电池的正负极样子调换,以此来迷惑敌人,那么日本人会不会这么做呢?张义不得而知。 “滴答、滴答”怀表内的齿轮咬合转动,每一次响动都像是催命的倒计时,让人的心跳也不自觉地跟着这机械的节奏加速。 张义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很快,就从密密麻麻的线头里面找到了那根火线。 正当他将钳子伸向这根火线时,他的瞳孔突然一缩,发现红线底部还有一个不易察觉的细线,他马上停下来,小心地顺着导线看向怀表背面,发现这根导线系在炸弹凸面上,心里不由一震,原来炸药后面还隐藏着一个炸弹,如果他直接将红色导线剪断,那么第二重炸弹就会立刻引爆! “他妈的,小日本也太狡猾了。” 心里暗骂一声,眼看就剩下三秒钟的时间,张义咬了咬牙,举起钳子,对准隐藏炸弹的那根线,剪了下去。 “咔嗒!”怀表的指针终于停止了。 “炸弹拆除!”一滴冷汗顺着张义的鬓角滴下。 “辛苦云义了。”终于卸下担忧的戴春风长舒一口气,笑眯眯地走上来,从裤兜里摸出一块手帕,递过来,“快,擦擦汗。” “多谢局座。”张义不知道他这手帕是干净的还是擦过鼻子的,装出感激涕零的样子接过来。 “不用客气,你值得!”戴春风满脸赞赏,“云义啊,今天的事,要感谢你,如果不是你及时赶到,日寇的阴谋几乎得逞,委员长一旦.后果不堪设想,你我都将成为历史的罪人。” 张义谦卑一笑:“局座过誉了,这是卑职应该做的,凝聚意志,保卫x袖,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说得好,这是咱们团体的使命。”戴春风赞了一句,亲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累坏了吧?早点回去,好好睡一觉。” “是。”张义点点头,挺身一礼,转身走了。 毛齐去躬着身子局促不安站在一边,表情悻悻地,过了这么会儿,他已经缓过劲来,神色复杂地看着张义离开的背影,神情里含着一种隐隐的妒忌,他感到,经过此事,委员长一旦另眼相看,姓张的说不定一飞冲天。 (本章完) 第494章 心情复杂(求月票,五一快乐!) 第494章 心情复杂(求月票,五一快乐!) 夜已深,军统局司法处依旧灯火通明,阮副处长和杨再兴也从家里赶了过来。 两人原本是被今晚传出的“爆炸声”惊醒的,来之后,马上有人向他们汇报,原来所谓的爆炸,不过是张处长使出的“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计谋罢了。 再做打听,又得知,张处长不但“诈取”到了日谍内山美秀子的口供,更是以此抓到了潜伏总统府宴会厅试图谋害委员长的罪魁祸首。 听闻这个消息,阮副处长和杨再兴半天才从震惊中摆脱。 阮副处长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杨再兴,感叹道:“张处长真是明察秋毫啊。” “是啊,是啊!”杨再兴附和了一句,又有些酸溜溜地说,“可惜,这么大的功劳,你我都不能参与,今晚的战果全归他一人所有。” 阮副处长不以为意:“这是理所当然的,咱们司法处主要负责审讯,抓人是行动处的事,不过听说此案,何处长多借重张处长,功劳自然是他们的,哪会轮到我们?” 顿了顿,他话锋一转,笑道:“不过突破日谍才拿到口供,救委座于危难中,这么大的功劳,也算我们司法处的荣耀,咱们处肯定会被重重表彰的,你我也脸上有光嘛。” 杨再兴想了想也释然了,口供是张处长拿到的,人也是他抓到的,功劳自然大头是他的,自己这副局长跟着沾沾光,结果也是好的。 不过暗忖了一会,杨再兴又皱起眉头:“不过咱们还是不能和张义走得太近。戴局长一反常态安排他来接替徐处长,我本以为只是个过渡,现在看来,他要彻底扎下根来了。” 阮副处长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什么叫走得太近?我们是副处长,咱们不应该听从处长的?走吧,张处长应该要回来了,咱们去迎迎。” 杨再兴神色略有犹豫,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因此,张义刚一下车,就见所有人毕恭毕敬地等待着,大家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特别是猴子和钱小三尤其兴奋。 “恭喜张处长,智擒日谍,又建一功。” “是啊,属下已经听说了,多亏了张处长,才没让日谍奸计得逞,如此赫赫之功,想来委员长当不吝奖赏.” 见阮副处长、杨再兴二人笑容满面的模样,张义不知二人是口是心非,还是真的为自己祝贺,皱起眉头,不悦地说: “二位说的,这叫什么话?凝聚意志,保卫x袖,难道不是我们分内之事?再说了,能够擒获日谍,上赖委员长、戴局长威名,下因诸位同仁艰苦用命,我岂能独贪此功?” 阮副处长、杨再兴对视一眼,没想到马屁拍到了马蹄上,表情讪讪的,心下各自腹诽,嘴上却说道:“处座,太谦虚了。” 张义看了二人一眼没说话,要说功劳那肯定是有的,但这会,除了猴子和钱小三可算心腹,其他人都是外人,正所谓“谨小慎微”,或者说“君子慎独”,成大事者,应当深沉内敛,喜怒不行于色,如果因为一时之喜,就洋洋得意,不说别人怎么看,这话传到戴老板耳朵里,他又会怎么想。 再说了,谁知道阮副处长、杨再兴这话是不是“捧杀”呢。 “不是谦虚,这本就是我们分内职责。”张义又强调了一句,才露出一丝笑容,看着阮副处长说道,“阮副处长,你来的正好,最近兄弟们日夜奋战,确实辛苦,稍后你统计一下,整理一份立功名单出来,猴子协助你。” 阮副处长有些意外,不过还是马上说道:“是。” 猴子自不用说,心领神会:“是,处座。” “杨副处长,你负责看守所,羁押在审讯室的日谍,马上解送望龙门看守所。” “是。” “赖科长。”张义又看了一眼人群里低眉顺眼的司法科科长赖国民,“刚抓到的日谍吴冰就交给你了,钱小三负责协助,争取24小时之内拿到口供,有问题吗?” “保证完成任务。” “放心吧,处座。” “嗯。”张义满意地点点头,看着大家说,“当然了,不管是抓到南造云子、内山美秀子,还是吴冰,毕竟是一桩大喜事,等这件事结束,我自掏腰包,给大家庆祝。” 一听这话,众人纷纷喜笑颜开,人心纷纷倾向张义。一些心念徐处长,对他不冷不热的老特务,更是惭愧不已,领导和他们毫无交情,开场就送大家一份功劳,接下来各种奖励赏赐自然不在话下,现在又自掏腰包请大家吃饭,有这样的上司,还有啥好说的。 “好了,各行其事,都散了吧!”将众人的神情收入眼底,张义笑了笑,挥手驱散众人,让大家早点儿回去休息,养足精神,明天继续奋战。 这边大家或喜笑颜开地散去,或各有所思,自不去说,且说张义回到家里的时候,郑呼和已经在座了。 “恭喜张处长又立新功。” 听到老郑的揶揄之词,张义摇了摇头:“你怎么来了?” “有些情况通报,另外还是营救我们被捕同志的事。”郑呼和先将最新的情报通报了一遍,然后说起了新四军驻地的事。 “你说的这个人应该是内山美秀子,此人已被我们逮捕。” “太好了,什么时候明正典刑?” “很快,我会督促,不但是她,还有那些落网的日谍,一起处决,用他们的头颅祭奠那些无辜的亡魂。” 郑呼和点点头:“这这次算是间接救了常某人一命,对今后的工作应该帮助不小。” 张义点点头,又摇摇头。 “什么意思?” 张义没有说话,知人者智,自知之明。 人贵有自知之明。 张义的一个极大的长处便是“自知之明”,他深知自己的身份、地位,他现今虽说“贵为”军统八大处处长之一,又因为今天的事,或许能入常某人的“法眼”,可归根到底,他在果党也好,在军统也罢,根基都弱,与军统内部的黄埔帮比也好,广东帮、湖南帮、江山帮也罢,这些或元老或背景深厚根深叶茂的当权者想比,他是远远比不上的。 因此之故,即便这会能博得常某人的青睐,那也不过是青睐罢了,一枚奖章、几句夸奖,或是一些奖赏罢了,难道你还真希冀以此跃然居上? 此事或许能帮自己在军统站稳脚跟,要说更大的帮助,张义并不奢望。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郑呼和却不这么看,他摇头说:“人谋不臧。” “人谋不臧?”人谋,人的谋划,藏者,善,四个字联到一起,意思是说:事情之所以不成,是由于人没有谋划好,与天时、地利无关。 张义听得一头雾水:“这么说,你有营救计划了?” “有一个,不过还没有想好。” 张义撇撇嘴,想了想说:“我这里倒是有一个计划。” “你说,需要我做什么?” “我需要黄董事长的协助。” 黄董事长便是城工委负责交通运输的现一位同志,伪装身份是一家船运公司的董事长,张义之前向他发出过示警。 郑呼和很意外:“他?” “对。” “他能做什么?” “望龙门看守所外面有一块空地,将那里租下来,建个加油站。” “建加油站?” “不需要他出面,他混迹商场,认识的人多,只要他能将建加油站这个想法送到孔三的耳朵里就行了。” “黑市那位孔三?孔家的白手套?” “对,这次他帮我们打头阵。” 郑呼和蹙起眉头,不知道张义到底在谋划什么,想了想说:“那好,我尽快安排。” 夜深了,不是所有人都在睡觉。 戴春风等人此刻正毕恭毕敬地向委员长赔罪。 这会是私下,常某人的愤怒不加掩饰,他在众人中找到了一个,怒目而视,呵斥道:“你出来!” “你出来”三个字入耳,本就面如土色,冷汗淋漓,战战兢兢缩在后面的毛齐五心头狂跳,慌忙偷瞥,见常某人看的不是自己,才稍稍松了口气,然后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去,看到了常某人指的是谁后,他才放下心来。 被常某人呵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侍从室副侍卫长王世和。 此前的侍卫长和委员长同姓,不过在长安事件中被“叛军”击毙了,侍卫长先后换了几个人,但副侍卫长一直是王世和。说起来,今天的事,固然不能将错全部推在王世和身上,根本缘故还是毛齐五检查不够仔细,但王世和毕竟顶着侍卫长的身份,他自然难辞其咎。 本在此前,常某人对王世和非常倚重,但因为总统府窃密案,已经训斥过一回,这次更是直接翻脸。 此刻常某人一脸阴沉,狠狠瞪着王世和:“废物,你干什么吃的?” 王世和战战兢兢,颤声说道:“委员长息怒,本来保卫问题有条不紊,谁知戴副局长又派了毛齐五来我二人分工明确,那个那个杀手分明是他放进来的。” 刚松了一口气的毛齐五,听到这话,心又狂跳起来,哪里还不明白,王世和将他给卖了。 果然,一听这话,常某人阴沉的目光立刻在人群中寻找毛齐五的身影,这把毛齐五吓得赶紧挤出人群,哆哆嗦嗦说:“委座,卑职一时疏忽.” “一时疏忽?你知不知道你这一时疏忽,差点”常某人狠狠地拍了几下桌子,痛心疾首,怒不可遏,“你为什么将刺客放进来?” “这” 常某人逼问:“这什么?” 毛齐五总不能说自己见色起意、“老树发新芽”吧,此刻胆战心惊,偷瞥了一眼常某人,对方这会的表情简直可用狰狞可怖、触目心惊来形容,他不敢再看,急忙将他头低下,心如撞鹿,噗通噗通跳个不停。 惶恐、恐惧,以及害怕失去老头子信任而产生的沮丧,各种情绪混合在一起,毛齐五六神无主。 “娘希匹,说话!” 毛齐五一个哆嗦,突然想起戴春风以往略带炫耀给他说过的委员长暴怒时的场景,他立刻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地说: “委员长息怒,齐五起错了,齐五该死齐五死了不要紧,但委员长千万别气坏了身体,还有那么多国家大事等着您裁决呢” “下贱,不知廉耻。”常某人冷哼一声,抄起桌边的茶碗砸了过去,顿时砸在了毛齐五身上,但对方并不闪躲,只唯唯诺诺,点头应是。 常某人一时无语,冷哼几声,扭过头去不看他。 堂上几人见委员长暴怒,个个惊骇,一时噤若寒蝉。 戴春风偷瞄了一眼毛齐五,又看了一眼常某人,他深知对方的脾气秉性--就是对器重的下属才打骂,真生气了一句话都不会说,见都不会见你,只会在心里咒骂你,或者将你写进日记里(张少帅就是被写进了日记里)。 此刻他察言观色,毕恭毕敬地上前一步,说:“校长息怒,这次是我们军统疏忽大意了,未能及时勘破日谍的阴谋,让校长受惊了,雨农该死。” “娘希匹,幸亏你的人关键时刻拆除了炸弹,没有捅大篓子,要不然,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果然,常某人骂过之后,反倒是和颜悦色起来,笑着说:“一时疏忽,倒也情有可原。好在最后关头将隐患消除,没有在洋人面前丢人。另外这次一举破获了窃密案和爆炸案,军统局功不可没,也算忠心可嘉。” 说着,他拿过另一边的茶杯喝了口茶,起身踱了几步,若有所思地问,“雨农,我听说今天是有位军统局的同志,在关键时刻起了作用?” “校长真是慧眼如炬。”戴春风恭维一句,继续说,“具体处理这件事的是学生手下的司法处处长,张义,上次为保卫校长的安全,我和他一起见过校长。” “哦?”常某人想了一会,问道,“是不是行动处那个副处长?很英武那个?也是我们家乡人。” “是。” “嗯,你选的这个人我很满意,人稳重,又干练,关键时刻又能指得上,可以让他负更大的责任。” “学生明白!”听常某人如是说,戴春风心情复杂。 (月底忙,又熬夜,身体撑不住了,断更几天,抱歉!祝大家劳动节快乐!一到而立之年,身体就开始走下拨路,熬夜真的不行,眼睛疼涩,脑子混沌,各位书友也注意休息,身体健康最重要,最后,祝大家新的一月多发财多好运。) (本章完) 第495章 内鬼(求月票) 第495章 内鬼(求月票) 【今日情报已刷新】 【1、您今天见过南造云子,获得相关情报——南造云子策反了行动处特务总队的孙明远。】 孙明远?张义依稀记得此人是望龙门看守所的警卫,他想起监听到的南造云子和北川一郎的对话,若有所思。 【2、您今天见过吴冰,获得相关情报--黑蔷薇计划.】 张义有些意外,没想到吴冰竟然另有使命。他凝神往下看,这个所谓的黑蔷薇计划,即利用美色和有可能接触到空军情报的男性交往,以便获取山城、成都周边军用机场的布防情报。 但该计划的具体负责人,却不是吴冰,而是一个叫苏姬的女间谍。 再看此人的身份,张义就更意外了。苏姬,原名陈素珍,江浙警官学校甲班学员,德国阿勃韦尔情报培训班留学生。 甲班毕业的可以说是百里挑一,像张义这种“先天不足”的不过是乙班学员,教授的也是行动技术,几乎和情报无缘。 陈素珍留学归来后,进入上海区情报处工作,后因区长王天林叛变出卖被特高课逮捕,此女扛不住酷刑变节后改名苏姬。 她于三个月前潜入成都,目前和金城银行的职员何大成姘居,同时交往的有航空委员会三路司令部少校参谋唐利城,灌县(都江堰)空军幼年学校教师马康,还有一个叫刘子布的,此人是孔部长在成都开办的一家商贸公司的副总经理。 看着眼前的情报,张义陷入思忖:“如果说她和何大成姘居是为了掩护身份,和唐利城、马康交往是为了获取情报,那和刘子布交往又是为了什么呢?”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张义刚来到司法处,就接到钱小三禀报:“处座,吴冰熬不住酷刑,快要不行了。” “拿到口供了吗?” 钱小三挠了挠头,悻悻说:“这个女人嘴巴太硬了,什么都不说。” 张义皱了皱眉:“前边带路。” “是。” 审讯室的铁门打开,一股潮湿难闻的浑浊气息扑面而来,一直守在里面的司法科科长赖国民和两个打手,看到张义忙起身迎了上来。 这间审讯室不大,站在门口,一眼到底。 屋内脏乱不堪,正中间是一个烧得正旺的火盆,旁边搁着各种刑具,地上全是水渍,因为侵染血渍太多的缘故,已经发黑的地面坑坑洼洼、起伏不平,还未走进去已闻见浓浓的血腥味和骚臭味。 屋顶的审讯架上挂了一个女人。 这女人正是吴冰,她还穿着被捕时的那件旗袍,不过早被铐打的衣衫褴褛,阴丹士林旗袍被鞭子抽成了一缕一缕的布条,不能掩体。 她的双手被绳子吊在审讯架上,赤着脚,两条脚裸各被一条细绳吊着,向左右拉扯,绳子末端系在审讯室墙上两枚锈迹斑斑的铁环上,整个人被扯拽成了一个“大”字形,遍体鳞伤,指甲少了一半,可谓皮开肉绽,偏偏她的肚子鼓鼓隆起,像是怀孕了一样,再看她的皮肤透着乌黑,又有明显烧焦的痕迹。 不用几人介绍,张义已然猜到用了什么刑罚,无外乎铁鞭、烙铁、电刑、“坐冰块”、“吹气球”等等。 此刻,因为昏死的缘故,她耷拉着头,头发向下散落,遮住了面容。 张义走进去,远处看去,见掉在架子上的吴冰头发、身上都是湿漉漉的,顺着残破不堪的衣服还在往下滴水,地上水洼里还泛着水,估计是打手见她晕死过去,又用冷水泼了她的脸。 赖国民殷勤地抢在钱小三前面走过去,踩在“老虎凳”的砖块上,踮起脚尖伸出手,扯起她脸前的头发,以便张义能够看清。 刚被冷水冲刷过,她的脸上倒是没有污渍,很干净,只是惨白如纸,早不复昨日被捕时的妩媚秀丽。 赖国民又死死薅了薅她的头发,倏地,她的眼皮一颤,醒了,看见张义,她愤恨地瞪着他。 “老实点!”赖国民拽着她的头发,对张义说,“处座,再给卑职一点时间,一定撬开她的嘴巴” “不必了。”张义摆摆手,轻描淡写说,“直接解送望龙门看守所,等处决命令下来,一起枪决。” “.是。” 听到这话,赖国民和钱小三的诧异自不去说,吴冰却是浑身一颤,咬牙切齿地啐了一口混着血水的吐沫,又用日语咒骂了几句。 张义闪身躲开,不屑地冷笑一声,日本间谍千刀万剐都不过分,更别说她这样的“串儿”。 午后起了风,天气阴沉沉的。渝中一处毫不起眼的饭店外,一辆黑色轿车停下,从车上下来三个穿黑绸短打、戴礼帽的中年人,胸前挂怀表,斜叼烟卷,痞气十足。 这三人都是孔三的手下,领头的一个腰间鼓鼓,显然携带了枪支,他叫孔小宝。这几人都是应邀前来赴宴的。 孔小宝是江苏人,原本叫高小宝,是杜月声门下“四大金刚”之一高鑫宝的远房堂弟。高鑫宝早年做过法租界巡捕,高小宝跟着他混,做些包打听的勾当。 日本人占领上海后,杜月声避难去了香江,其门下或加入军统、中统,或投靠日本人76号,高小宝同样暗中投靠了76号。 不过后来随着军统锄奸队四处出击,汉奸一个个喋血街头,高小宝胆战心惊,偷偷跑到了山城。 毕竟是在大上海见过世面的,在黑市混迹了一段时间,很快就入了孔家白手套孔三的眼中,为表忠心,他直接改名叫孔小宝。 混迹黑市,免不了和帮派分子打交道,这次他便是应一个在杜门结识,同样逃难到山城的兄弟之邀赴宴的。 实际上,依孔小宝的本意,他是不想来。 他这位兄弟虽也是杜门出身,但辈分低微,没啥名气,如今也混的不怎么如意,关系也疏远了,更别说如今自诩攀上孔家的高枝,孔小宝更是不屑和以前的旧识来往。 之所以最终还是来了,有两方面的原因。一则他这位兄弟态度很恭敬,昨晚接连打了几个电话,更是亲自登门送上了请柬。二来,他这位兄弟昨晚隐隐约约提到一件事:那是就其人所在的青帮分支在和本地袍哥争夺地盘的过程中,老大死了,帮派成员树倒猢狲散,俨然有解散之势,其人似乎在暗示非常欢迎他高小宝进来“领导”大家,这样一来,孔小宝就不能不来了。 此番,他可谓踌躇满志。 这会,他这位兄弟已等在饭店门外恭候了,毕恭毕敬地将他迎进了包厢,里面坐了七八个青帮打扮的青年,有些他认识,有些不认识,但见他进来,都恭敬地起身,一番“帮头”、“字派”船只旗号的盘道过后,众人将孔小宝迎上了主座。 对此,孔小宝非常满意,看来这“帮主”一死,这伙人确实是“群龙无首”了。 宴席开后,赴宴的众人给他兄弟敬过酒后,紧接着就一个个地排队上来给他敬酒,态度都非常恭敬。 这让孔小宝更满意了,这种恭敬可是他在孔三那里怎么都享受不到的。 他高坐主位,略显自得地打量着众人,内心得意地想着:“看这种恭敬的表现,分明都是做了投靠的打算,嘿嘿,从今往后,咱手下也多了几个狗腿子了。” 他为什么低声下气地投靠孔三,不惜背弃祖宗,甘为孔家的走狗? 还不是了能攀上了孔家的高枝,从此便可以在外面狐假虎威,狗仗人势,在别人面前耀武扬威,谋取更多的利益。 此刻在酒宴上,众人对他毕恭毕敬,不觉多喝了几杯,开始有些飘飘然之感,已经志得意满。 酒过三巡,就见他好兄弟凑过来神秘兮兮地说道:“老兄,你想不想发大财?” “谁不想发财!”原本喝得醉眼惺忪的孔小宝,听到这话,心里一震,又见自己好兄弟挤眉弄眼的模样,瞬间明白他的心思,心说:“难道要给我送钱?” 他投奔孔三为了啥,还不是名利?孔三虽对他颇为信赖,但对方偏偏是个吝啬的,因此每月能拿到的钱并不多,加上物价上涨,根本不够他吃喝嫖赌,更别说其他了,现在眼看有发财的机会,又岂会放过? 心里这么想着,他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两个和他一起来的孔三手下,暗忖说:“与其三人平分,还不如一人独享。不然被他二人知道,我虽然能得大头,但少不了要分润出去一些。” 于是,他立刻给好兄弟使个眼色,然后随便找了个借口,先让两人先回去了。 好兄弟这边也将其他人支开,等包厢只剩下他二人,便急不可耐地问:“老弟,啥意思?什么发大财?” 好兄弟却是目光炯炯,重复道:“我再问你一遍,想不想发大财?” 孔小宝好奇又郁闷:“别卖关子了,发什么财?” “我就问你一句,敢不敢和我一起,来一出虎口夺食。” “啥虎口夺食?” “建加油站。” “啥玩意?”孔小宝一脸不屑,就你我也能婉转这玩意?瞬间失去了兴趣。 “加油站。”好兄弟好似没看到他轻视的目光,一本正经地从怀里掏出一张地图,点出一个位置,兴致勃勃说,“位置我都看好了,就这,交通要道上,附近三公里只有一个加油站,还半死不活的,我们只要能将这里拿下,以后就不愁吃喝了。” 见对方说得一本正经,孔小宝收起轻视,定了定神,眯眼注视着地图,问:“既然是发财的买卖,那个加油站怎么可能倒闭了?” “那是因为他们的油卖得贵。”好兄弟娓娓道来,“他们的油是通过各种关系费尽周折搞来的不说,买卖做得也实诚,不亏本才怪。” “噢?” “嘿嘿,俗话说无奸不商,岂不闻半斤八两?” 孔小宝喝的有些迷糊,但并没有醉,明白他的意思是说偷斤减量,想了想,指着地图上“望龙门看守所”几个字,冷笑道:“没发疯吧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这就是你说的虎口夺食?” “我没有疯,这不是有宝哥你嘛,谁不知道您如今是孔三公子的心腹干将,他背后站着那位,只要能说动他,军统又如何?” 孔小宝瞬间明白他这位“好兄弟”俨然想空手套白狼,眼神更加轻蔑:“孔公子出马,自然不觑军统,但这么一来,和你有啥关系?我们为什么要和你合作?” “我们是没有背景关系,但有人手,可以出力气啊?难道孔公子就不要跑腿的?” 孔小宝心底冷笑,你去跑腿了,我干什么?现在已知道了你的发财计划,献给公子,完全可以说是我的计谋,还用得着你? 说着,他直接起身,向外边走去。 “宝哥,你听我说” “松手!”见对方抓住了自己胳膊,孔小宝勃然大怒,撩开衣襟,亮出腰间的配枪,然后冷笑着扬长而去。 他走了,丝毫没有留意到,好兄弟原本一脸的惊恐瞬间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沉,然后,这人走到隔壁包厢敲了敲门,推门而入,却见屋内坐着一个商人打扮的中年人。 另外一边,张义和押解日谍囚犯的汽车已到了望龙门看守所,提前得到通知的所长杨再兴早早带人等在门口。 两人寒暄几句,进了杨再兴办公室。 “处座喝什么茶?” 张义摆摆手,直接开门见山,问:“你这里有个叫孙明远的?” “处座认识他?”杨再兴一脸意外。 “不认识。” “那是?” “正想认识一下。” 杨再兴更郁闷了,心里腹诽着,唤过秘书,让他通知孙明远过来。 他转身的瞬间,丝毫没有注意到,张义不动声色给猴子和钱小三二人使了个眼色,为了谨慎起见,他这回将猴子和钱小三都带过来了,两人点头应下。 张义则正襟危坐。 等了一会,孙明远便到了。 却见猴子和钱小三上前一步,将他堵在门口,见他交出配枪,又亲自搜了一遍他的身,确定再无暗藏利器之后,方才放他进来。 (本章完) 第496章 处决(求月票) 第496章 处决(求月票) 孙明远心中有鬼,又被猴子和钱小三这样对待,顿时忐忑不安,腿肚子发软,勉强跟着二人进了办公室,向张义和杨再兴敬礼。 “杨所长,张处长。” “嗯。”杨再兴和孙明远不是很熟,嗯了一声就不说话了,他看向张义,不知自己手下这个无名小卒怎么就引起了张义的注意。 张义和孙明远更不熟,他对待亲近的人,都是和随意的,即便是不认识的下属,那也是公事公办,从不拿乔作势,故意刁难为难,然而这会,孙明远敬完礼等了一会,张义就是不出声。 杨再兴不解,孙明远却是愈发忐忑,他壮起胆子,悄悄抬起点头,偷窥张义神色,却见张义面无表情地坐在椅子上,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目光正好对上。 孙明远被吓了一跳,连忙垂下眼,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再乱看。 “张处长?” 杨再兴开口了,他实在是郁闷,说要认识认识孙明远,人来了你又不说话,摆手一副深沉的苦瓜脸,他最讨厌这一套了,装深沉又解决不了问题,如果这个孙明远真有问题,三木之下,什么问不出来。 见杨再兴开口了,孙明远立刻换上一副恭恭敬敬的嘴脸:“二位长官,叫卑职来,有什么事吗?” 张义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自顾自将手枪拔出来,卸下弹夹,指尖勾住弹夹卡扣,清脆的响声中,七法黄橙橙的子弹坠入手下,他拿在手上摩挲了一会,重新一颗颗装填进去,“啪”一声将弹夹重重拍进枪身,这才慢慢抬起头,盯着孙明远看了几秒钟,一字一顿地说:“你把自己卖了多少钱?” “嗡——”孙明远只觉得头皮发麻,耳朵里面一阵轰鸣,四肢发软,他深吸了一口气,才勉强稳住身体,颤声问道:“张,张处长,恕卑职愚昧,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啊,处座,你这是?”杨再兴思忖着,狐疑地看了眼张义,又将目光转向孙明远,呵斥道,“说,你都干什么了?” “卑职,卑职什么都没有做啊。” 张义不理杨再兴,继续问孙明远:“你愚昧吗?家里是地主,不,应该说是乡绅,自己又上过高小,成功考入江浙警校,说句实在话,也算万中挑一了,这样的人也愚昧吗?” “卑,卑职.” “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了?” “我,我”孙明远浑身嗦起来。 “南造云子给了你什么好处?” 听到这话,孙明远彻底绝望了,扑通一声跌倒在地上,磕头如捣蒜,连声说道:“张处长,我错了,我一时不慎,被她” 杨再兴这会那还不明白,自己的手下出了吃里扒外的东西,隐隐有些不自在地挪了挪,皮笑肉不笑地说:“张处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他被南造云子策反了?卑职惶恐,事先竟然一点也没有发现。” “他自己都承认了,难不成是假的?” “是,是。”杨再兴连连点头,“张处长您放心,他虽然是我的属下,不过在这件事情上,杨某只有一个立场,党国利益高于一切。” 说着,他一副痛心疾首的摸样,走上去,狠狠踹了孙明远几脚,“说,老实交代,还没有同党!” “行了。”张义摆摆手,对猴子和钱小三说,“拖下去,送审讯室,直接上刑。” “是。” 孙明远面如土色,颤抖挣扎着,手忙脚乱地想要起身逃跑,但他那里是猴子和钱小三的对手,一踹一摁,直接像死狗一样被拖了下去。 杨再兴嘴巴动了动,没说什么。他有心一起去参与审讯,万一再牵扯出其他所里的人,他心里也好有个准备,但张义不开口,只好沉默。 过了一会,没话找话问:“张处长,今天正好有空,要不视察下看守所?” “不着急,没什么比处决党国的叛徒更重要,你觉得呢?”张义看了他一眼,不待他说话,继续说,“处决日谍的报告做好了吗?” “已经做好了,就定处座签字了。” “那就好。”张义点点头,几个日谍罢了,不用报请军法执行总监部核准,他签完字,报戴老板同意就行。 另一边,孔小宝正在孔三的别墅里恭恭敬敬地向着汇报加油站的事。孔三三十岁左右,脸色白皙,俨然是个养尊处优的。 不过和其他人西装革履不同,他却是穿着一件剪裁合体的黑色马褂长袍,内着白色圆领衬衫,长袍左侧胸口处,有一个小小的口袋,一块黄橙橙的金表静静地躺在其中。 “加油站?” “是啊,据说这玩意在国外很流行,很赚钱。” “用你说?”孔三瞪了他一眼,他虽然没出过国,但孔家公子,包括假子林世良都是出国留过学的,耳濡目染之下,对国外的事情很了解,他自然知道加油站,跟知道很多都是连锁企业。 这种买卖一般人做不成,但他孔三可以,手续他打个电话就可以办好,至于汽油,也就更简单了,林世良更依托中央信托局运输处从缅甸公路走私回来一批,此刻恰好能派上用场。 孔小宝从宴席出来,并未直接回来,而是费了老大功夫抓们跑去望龙门看守所哪里看了那块地,又费尽口舌从看守嘴里套了不少信息,此刻等到机会,憋着劲儿地要撺掇孔三接受他的意见,却被孔三打断,未免如鲠在喉,有点不上不下。 但是,这会见孔三蹙眉盯着地图思考,他又不敢打扰,只能干笑几声。 过了一会,孔三终于说话了:“现在有个麻烦。” “什么麻烦?” “这块地在军统的手里。” “那还不简单,公子给军统打个招呼不就行了,再不行,还有孔先生。” 听到这话,孔三像看白痴一眼看了他一眼,权利从来都是相互制约的,戴春风不来就和孔先生不和,明火执仗地早上去,被说见不到戴老板的人,即便见到了,别人也不会卖他面子,不过是自取其辱,这点自知之明,孔三还是有的。 再说了,这么点小事,都要找孔先生,那要他有何用? 再者,最近总统府窃密案、医院仓库爆炸案闹得满城风雨、沸反盈天,不知谁传出爆炸案的炸药出自黑市,孔先生听到消息后,将他叫去劈头盖脸训斥了一顿,叮嘱他要低调行事,夹着尾巴做人,这回为了一块地,他又怎敢大张旗鼓。 暗忖了一会,孔三突然奇想像,问道:“你说我们能不能直接从看守所将地拿过来?” “公子的意思是拉拢收买看守所所长杨再兴?” 孔三摇摇头,他消息灵通,早听说司法处换了处长,如今是张义,而且据说姓张的刚刚救了老头子一命,如今是戴老板身前的红人,早就在司法处站稳了脚跟,语气找杨再兴,还不如直接找张义。 他将自己的想说一说,孔小宝马上赞同,迫不及待地说:“管他什么处长、所长,这年头当官的,就没有几个不喜欢钱的,干脆给他几万块钱,或者几根小黄鱼了事。” 孔小宝的想法很简单,也很直接,拿起砸。 孔三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嗤笑说:“人家好歹是个少将处长,可不会像我们这些生意场上的商人,直接送钱,太过铜钱味了会辱没斯文,伤害其自尊。” “那公子的意思是?” “这样.”孔三想了想说,“如今很多有点品位,有点小聪明的官员,都喜欢收藏古董、文物,或者名人字画。收受这种东西,听上去文雅、堂皇、而且又避开了金钱贿赂的嫌疑。” 他是个有决断的人,当机立断,拍板说:“就按照我说的办,你马上找家古董店看看,有合适的告诉我,我让账房支钱给你。” 孔小宝点头应下,琢磨了下,又说:“只搞定张义好像不够,是不是给杨再兴和姓阮的也送点小玩意?” “行,你看着办。” 说干就干,孔小宝马上去古玩店挑选礼物。 “天气不错啊!” “是啊,连着阴了好几天了,今天终于见到太阳了。” “那就是黄道吉日了?”汽车停下,张义笑着从里面钻了出来。 此刻他们来到了距离望龙门看守所不远的山脚下,身后,一辆卡车也停了下来,一群特务正把一个个五大绑、堵着嘴的日本间谍和汉奸从车厢里面架出来。林啸、金大勇、黑田、松田、内山美秀子、孙明远赫然都在,最后一个是吴冰。 这伙人从卡车上押下来之后,被押解着走向山脚的一处光秃秃的黄土堆下,站成了一排。 张义和杨再兴站在黄土堆前,十几名行动总队的特务全副武装以立正的姿势站在身后。 “看上去很安静啊。” “嘴巴都被堵着,都不安静嘛。”杨再兴心里腹诽着,嘴里却应着道,“是啊,安静的叫人心里直发毛。” 两人正说着话,行刑队长跑步到张义面前,向他立正敬礼:“报告处座,刑侦队已经准备完毕,请指示!” “再验一遍正身。” “是。” “还有.”张义停顿了一下,继续说,“以前我们总是放一阵排字枪了事,然后再核验尸体、补枪等等,这次咱们换个方式,一个一个来。日本日不是最喜欢大喊天皇万岁吗?一会让他们看看自己同伙的脑浆是怎么喷出来的,看他们还有没有勇气再喊。都说临死之人,总会贪生,万一有人后悔了,想交代,我们得给人家时间嘛。” “是。”行刑队长恭敬地敬了个礼,转身朝那七个日谍汉奸走去。 黄土堆下,两个特务先是将浑身抖成筛子的金大勇这个“朝奸”扭到一边,摁跪在地上。 行刑队长拎着上膛的勃朗宁走到金大勇后面,对准他的后脑勺扣下了扳机。 “砰”的一声枪响,金大勇应声倒地。 接着是第二第三个。 “砰砰。” 下一个轮到了孙明远,张义挥手示意行刑队长停下,然后看着杨再兴,说:“杨所长,你的人,还是劳你亲自送一送。” 杨再兴愣了下,想说点什么,最后咽了回去,直接提着枪走了上去,举枪就射。 “砰。”孙明远哆嗦挣扎着想说点什么,但嘴巴被堵着,一句话都说不了,扑通倒地。 “砰”又是一声枪响,这次是内山美秀子。 等到松田,张义拔出手枪,走上去,用抢对准了他的后脑勺,然后转头示意特务将吴冰一起押过来。 松田一脸木然地看着这一切,脸上除了绝望,什么都没有了。 “吴小姐,有什么要说的吗?”张义让人取下塞在她嘴上的破布,看着她。 吴冰冷笑一声:“说什么.” 话音刚落,“砰”的一声,张义头也没转就一枪打准了松田。 吴冰愣住了,被溅了一脸血。 然后,又是两枪,松田直挺挺倒地泥土里。 “现在轮到你了。”看着笑容满面的张义,吴冰只觉得毛骨悚然。 话音刚落,便衣上前将吴冰摁住。 她看起来很平静,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克制着内心的恐惧,但即便再训练有素,毕竟是有血有肉的人,当死亡来临之际,她又如何能做到心如止水,被枪口抵住后脑勺的这颗,肩头开始轻轻地颤抖起来,虽然没有声音,但张义知道,她哭了。 “吴小姐,我再问你一遍,说不说。” 沉默。 “那我就开枪了?” 吴冰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只听“咔嗒”一声,撞针发出空响,子弹没有射出来。 吴冰身体一软,一下子就瘫痪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身后传来张义疑惑的声音。 “嗯?卡壳了?”说着,张义朝着吴冰侧面开枪,“砰”子弹擦着她的脸射入土堆。 “又好了?将她拉起来,转过身来。” 很开,便衣就见吴冰拖起来。 张义用手枪瞄准了她的眉心。 另一边,与望龙门看守所对面的空旷马路上,孔三带着孔小宝从车里出来。 (本章完) 第497章 送礼(求月票) 第497章 送礼(求月票) 马路对面,孔三让司机将车停下,他和孔小宝坐在车里,等了足足大半个小时,才见望龙门看守所的大门开了,一辆黑色轿车不急不缓地驶了出来。 孔小宝眼尖,瞥见车牌号,马上说:“好像是姓张的。” “快,下车。” 孔小宝去购买礼物,孔三也没有闲着,他打了几个电话,找人侧面打听了一番张义的情况。 有人说张处长贪财好色,有人说张处长为人正派,非常痛恨腐败分子,更是身体力行,惩治贪腐,很多人此前想跟他拉上关系,均以失败告终。 消息五八门,孔三听得困惑又狐疑,但他不甘心,他相信但凡是个人,总有他的弱点,张义身上也一定有其软肋,只是没被发现罢了。 于是,他找人继续打听。 功夫不负有心人,这次,有一点引起了孔三的兴趣。 一个局本部的秘书透露,说是行动处的何志远,以及之前的副处长王新亨无不喜欢古玩字画,张义当时在他们手下当差,耳濡目染之下,同样喜好附庸风雅。 得到这个消息,孔三颇为兴奋,对付“文化人”,自然要用文化人的手段,想到他事先安排孔小宝购买字画的安排,一时之间,竟让他有几分自诩周到起来。 只是该如何和张义接触呢? 据说张义很反感别人来他办公室送礼,若是到他家里拜访,那就更唐突了。 通常情况下,想结识一个官员,都是靠朋友熟人介绍,先约出来吃饭喝茶,然后投其所好,再私下约,但他托人给张义办公室家里打了几个电话都是无人接听,后来有人透露张义今天去了望龙门看守所,他马上打了一个电话,但不出意外,直接被婉言拒绝了。 左思右想,孔三决定在望龙门看守所外守株待兔。 此刻,眼见张义的汽车出来,孔三恰到好处地跳下汽车,堆出满脸笑容对着汽车摆了摆手。 “处座?”眼见有陌生人拦车,坐在副驾驶的猴子立刻警惕地摸上了腰间的手枪,开车的钱小三也微微侧头,等着张义的指示。 “停一下。”张义吩咐汽车停着,拉开车窗帷幔,隔着车窗打量。 孔三带着孔小宝一脸热情地走过来:“张处长!” “你是?”张义自然认识孔三,对他的来意更是心知肚明,这会却故意装作不认识,摇下车窗玻璃,看了眼孔三和跟着他的孔小宝,又扫了一眼他们停在马路边上的汽车。 “张处长,你好。我是孔家的孔融啊。”孔家亲热地上前一步,做握手状。 孔融便是孔三的大名。 听到这个名字,张义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心说:“孔融、孔融,‘名不副实’,好好一个名字,怎么就用在了你个王八蛋头上。” 他淡淡了看了孔三一眼,并未握手,一脸警惕地问: “你有什么事吗?” “狗日的,草帘子盖猪鼻,分不出眉眼高低,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张义这番“倨傲”的姿态落在孔三眼中,不由勃然大怒。背靠孔先生,一般的官员,哪个不是呼来喝去,什么时候仰人鼻息,看人脸色办过事,偏偏张义还拿捏上了。 他觉得自己这回也算“折节下交”了,没想到张义这么不给面子。 不过毕竟是有求于人,孔家深吸了口气,压抑住怒火,心说:“等事情办好了,再收拾你个龟儿子。” 这么想着,他脸上挤出几分笑容: “是这样的,我最近收了一副祖安先生的字,听说张处长是这方面的行家,所以想找您鉴定一下,看看这字是真是假。 本来我想去军统局拜访你的,又怕影响不好,打听到你今天在这里公干,所以就想在这儿碰碰运气。嘿,不想真的等到张处长了。” 祖安先生说的是谭某闿,江浙杭市人,是这年头著名的政治家、书法家。早年追随孙先生,先后出任过大元帅大本营内政、建设部长等职,后来常某人当了政府主席,他改任行政院长。 这位先生是颜体楷书大家,其楷书端庄大气、雄浑壮美,取法颜真卿,又融入了自身风格,在此时备受推崇。他去世后,书法字画价格更是“水涨船高”,可谓一字千金。 “祖安先生的字?”张义装出感兴趣的样子,迫不及待地问:“字在哪里?快给我看看。” “在我车上。”孔三伸手做引导状,但张义屁股都没抬一下,只是淡淡地说:“拿过来吧。” 孔三憋屈又恼火,攥了攥拳头,忍住发火的冲动,吩咐自己的狗腿子孔小宝将字画拿过来。 很快,孔小宝就小心翼翼抱着一个包装精美的长条盒子递了过来。 “上车吧,去办公室奖赏,在这里岂不是暴殄天物,对祖安先生也太不尊重了。”张义看了一眼包装盒,对孔三说道。 孔三自无不可,张义愿意让他去办公室,在他看来,事情已成了一半。他点了点头,也不说话,绕到汽车一侧,伸手就去拉汽车后座的门。 就在这时,坐在副驾驶上的猴子推开车门,他一脸热情地叫住了孔三: “孔公子,坐副驾驶吧。你可能不知道,处座从来不让人坐他旁边。” 说着他挪了挪屁股下车,伸手做邀请状,还体贴地一手护在车门位置。 孔三脸色涨红,摇了摇头,看了看张义,又看了看猴子,最终悻悻地低头钻了进去。 沉默半响,还是忍不住指着手足无措戳在外面的孔小宝,问道: “那他呢?字画怎么办?” “他?跟在车后面吧,反正路程又不远,千万别磕碰到字画。”张义说得轻描淡写,接着吩咐开车。 孔三恨得咬牙切齿,却没有办法。 很快,汽车调头重现回了望龙门看守所,张义带着几人来到杨再兴办公室。 “张处长,你怎么又回来了?”杨再兴很意外,看了看张义,又瞟了几眼跟在他身后的孔三等人。 “哦,这位是孔公子。他有一副祖安先生的字帖要鉴定一下,这可是稀世珍宝啊,杨副处长就不想看看?”看着一脸热情做引荐介绍的张义,杨再兴满腹狐疑,心里琢磨着,嘴上迎合说,“是吗?那我一定要开开眼界了。” 张义笑了笑,孔三的礼物他肯定是不会收的。收礼物或者说收受贿赂,最怕的就是被别人知道,但既然拒绝,自然就需要几个见证人。 再者,正所谓东边不亮西边亮,这会将孔三引荐给杨再兴,一旦孔三在自己这里走不通,他必然会在杨再兴身上使劲、下功夫,如此一来,张义就可以置身事外了。 孔三和杨再兴自然不知张义所思所想,两人热情地寒暄恭维几句,视线都转移到字帖上。 打开包装精美的外包装,便见一副装裱起来的大字,整张字楷书融为一体,美观大方。 “张处长,请!” 张义“激动”地凑近端详,不过才几秒,脸色就冷淡下去,他冷哼一声,摇摇头说: “假的。” “假的?” 孔三一怔,狐疑地盯着字帖看了一眼,又瞥了一眼跟班孔小宝,随即一扶脑门,皮笑肉不笑地说: “哈哈,行家就是行家这么说,我又被人忽悠了?张处长,既然字是假的,肯定不值钱,不如就留在你这?研究或是送人都行。” 张义嗤笑一声:“既然是假的,我还留着干嘛?还送人?岂不是自讨没趣?哼。” 孔三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假的?真是假的?” “形,是外在具象之美,神,内含气韵之魂。”张义一脸不屑,指着字帖,“这不明摆的?形都不像,更别提神韵了。孔三,你是真不知,还是故意来消遣我的?老实说,你从哪儿犄角旮旯搞来这么假的字?” 见张义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神情不似作伪,孔三这才明白问题所在,张义不是在跟自己玩官场上“真真假假”,故意将真的说成假的,大家心照不宣那一套游戏,而是字帖真的有问题。 这样一来,那可就真的弄巧成拙了,拿副假字帖忽悠别人,这不是侮辱人嘛。他吞了口唾沫,狠狠瞪了孔小宝一眼。此时也不好解释他了十万块钱买了副假字帖,慌忙说道: “张处长误会了,我自己不懂,肯定是上当了,断然没有消遣您的意思,罢了,吃一堑长一智,就当钱买个教训,只希望张处长看在我这么热忱的份上,能多多传授一些这方面的知识.您放心,学费少不了您的。” 对他的来意,张义心知肚明,此刻佯装不知,不悦地说:“孔老板,有话直说,你半路截住我,怕不是仅仅为了鉴定字帖的真假吧?” 孔三笑了,知道对方也是聪明人,瞥了一眼杨再兴,直言不讳说:“嗯其实还想顺道问问看守所外面那块地的事。” 张义摇摇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就知道你别有所图。好了,既然是看守所的事,你直接找杨所长就行,他完全可以做主。告辞!” 说着,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 饶是孔三见过不少大人物,都没遇见过张义这么不假辞色的,他脸色难看,又无可奈何,和张义预料的一样,只好又将目标对准了杨再兴。 这些且不去说。 张义离开望龙门看守所之后,直接回到了局本部,敲开戴老板办公室的门,将一份审讯记录递了上去。 吴冰走了一趟刑场,又经历假枪毙,早就魂不守舍,彻底被击破了心理防线,带回看守所后,竹筒里面倒豆子,交待得一干二净。 戴老板一脸凝重地看着审讯记录,狐疑道:“苏姬?这个陈素珍不是说被处决了吗?” 张义站在一边接着汇报:“现在看来应该是敌人故意放出来的假消息。据吴冰供述,她已经成功潜入成都,利用美色和航空委员的男性交往,希冀获取山城、成都周边军用机场的布防情报必须将她马上抓捕。” “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这个叛徒。”戴春风轻轻哼了一声,马上拿起电话,“何志远吗?你过来一趟。” 放下电话,戴春风头往靠椅上一靠,疲倦地揉了揉眉心,随即露出一丝微笑:“云义啊,你来得正好,我刚好有事找你。” “请处座吩咐。” 戴春风呵呵笑了笑,坐起身,拉开抽屉,将一枚光辉夺目的勋章摆在桌上——宝鼎勋章,中心为宝鼎,四周是光芒。 该勋章29年5月开始颁行,分一至九等,用于奖励那些在工作中表现忠诚、勤奋的军人。 “张义你这次出手不凡,可谓忠心耿耿。委座谕令嘉奖,授三等宝鼎勋章一枚,希望你再接再厉,杀敌报国。” “谢委座,谢局座。诚惶诚恐,云义自当奋勇前进,杀敌报国。” 张义整理了下仪容仪表,上前一步,笔直的站在戴春风面前。 戴春风上前给他佩戴上勋章。 张义立正、敬礼。 戴春风还礼过后,又说了一些勉励的话,这时贾副官敲门进来,汇报行动处处长何志远到了,但张义没走,戴春风察觉到他似乎还有事,直白地问:“还有别的事?” “今天我遇见孔三了。” “孔三?” “是,他主动上门拜访,还拿着礼物,其目的是为了望龙门看守所外面那块地来的。” “他一个搞黑市买卖的,要那里的地干嘛?”戴春风非常诧异。 “这卑职就不知道了。” “哦。”见戴春风蹙着眉陷入思索,张义马上提出告辞。 另外一边,望龙门看守所。 杨再兴笑吟吟将孔三和孔小宝送了出来,几人告别后,等坐上轿车,孔三脸上的笑容瞬时消失不见,他厉声对孔小宝说: “饭桶,你干什么吃的,了我十万块钱,结果买了副假字,我还把它当成宝作见面礼,丢人现眼。” 孔小宝浑身哆嗦着解释:“我我也不知道这字是假的。公子,我现在就去找古玩店老板,一定将钱追回来。” “要不回来你自己掏!”孔三咬牙切齿,冷哼几声,又说:“杨所长已答应了,你一会就将小黄鱼送他家去。记住,这件事要再出了纰漏,小心我扒了你的皮!” “是,是是。”孔小宝唯唯诺诺应下,自然不会告诉对方那副字帖是他了一百块钱在地摊上买的,又了一百块钱在古玩店装裱了下。吃进嘴里的东西,他怎乐意吐出来,这回听说要给杨再兴送小黄鱼,不由眼珠子一转,暗中打起了主意。 (本章完) 第498章 夜探(求月票) 第498章 夜探(求月票) 晚上,张义果然兑现承诺,自掏腰包请处里的所有人吃饭。 吃饭的地点在山城酒店,西餐自助。 宴会厅的留声机放着轻快的音乐,特务们吃过饭,拿着酒杯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或打牌或吹牛,张义和阮副处长、杨再兴坐在包间的沙发上聊着天。 阮副处长先是恭维了张义几句,然后感叹道: “没想到这个孙明远竟然被南造云子拉下水了,太不可思议了,日本间谍真是无孔不入啊。” 杨再兴长叹一声:“我也没想到,看守所这么重要的地方,竟然混进了这种败类。” 他说得很无奈,甚至还带着一丝愤慨,好似这事和他没有一点关系一样。 张义看了他一眼,说:“看守所鱼龙混杂,接下来是不是应该好好肃清下队伍?” 阮副处长一听,立刻会意:“处座言之有理,是应该好好梳理下,将那些吃里扒外的都清除出去,提拔一些认真做事的人,杨副处长,你说呢?” 杨再兴顿时憋屈又窝火,沉默了一会,说:“回去我就做份计划出来。” “需要帮忙吗?如果需要,我可以给你调两个有能力的人。” “谢谢处座体恤,这件事还是我自己来吧,毕竟是看守所内部的事。” “那好吧,如果有需要,阮副处长可以协助你。”杨再兴拒绝了,张义一点也不意外,也不步步紧逼,话锋一转,又将阮副处推了出去。 杨再兴心里直骂娘,不知姓阮的什么时候和张义勾搭到了一起,心里腹诽着,脸上却谦虚地对阮副处长说:“好的,如果有需要,我一定开口,阮兄,到时候可别嫌麻烦。” 阮副处长不痛不痒地客套了两句。 张义笑了笑,打量着杨再兴,意味深长地问道:“我今天走得急,看孔三的意思,对那块地志在必得,他都给你说什么了?” 杨再兴一怔,琢磨着他的笑容,暗忖这天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一旦孔三拿到那块地,别人肯定知道他杨再兴收了好处,张义这会问起,估计也想从里面分一杯羹,于是坦诚说道: “没说什么,不过是许了些好处。孔三毕竟是孔家的人,不看僧面看佛面,那块地空着也是空着,我考虑了下就同意了。” 完了,他笑着补充了一句:“放心,二位的好处肯定少不了。” “好,我要的就是这句话!”张义两眼放光,还朝阮副处长眨了眨眼,似乎两人早有预谋一样。 阮副处长一头雾水,不知张义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刚想详细问问那块地的事,就见司法科科长赖国民敲门进来,他身后还跟着七八个姑娘,各个皮肤白皙,胸部饱满,腰部纤细,各自穿着一身碎皮袍,两侧口开的很高,走路时雪白修长的大腿忽隐忽现,分外撩人,尤其还有两个金发碧眼的。 “处座,阮副处长,杨副处长,是不是该跳舞了?” 说是跳舞,但看他一脸暧昧的样子,张义心知事情没那么简单。 果然,赖国民上前一步,凑到张义耳边:“张老板,您先选?” 还未等张义说话,他继续说:“局座,您放心,都是刚到山城来的,很干净。” 张义瞥了他一眼,指着两个金发碧眼的姑娘问:“苏联的?” “是,据说是从海参崴逃难出来的。” “海参崴?日本人不知培养了多少阿菊,你就不怕她们是日谍?” 赖国民半开玩笑:“不管她是人是鬼,咱们都是捉鬼的,还怕一个小女子?” 这话引得大家哈哈大笑。 “处座,挑一个吧!” “对啊,处座,良辰美景好时光,怎能没有佳人陪伴。” 面对如此美艳的佳人,特别是金发碧眼的苏联女郎,说不动心是假的,不过张义对这些不感兴趣,笑道: “别开玩笑了,陆军惩罚令可不是开玩笑的,还是让其他同志享受吧。” 惩罚令说是说,但执行力度有限,阮副处长和杨再兴根本没当回事,又劝了几句,见张义确实不感兴趣,便当仁不让,分别挑了一个苏联姑娘,搂着去跳舞了。 安排妥当了阮副处长、杨再兴,赖国民又叫了茶水、水果,把门关上,凑在张义身边聊天。 “处座,您是不是因为我自作主张,生气了?”也许借着点酒劲,赖国民说话也不拐弯抹角。 “没有啊,我确实不好此道。”张义微愣,赶紧否认,内心里却又不得不佩服赖国民的眼光和洞察力。 “属下是个俗人,受不了清苦,才从那边跑过来,为的就是享受生活,处座勿怪。”赖国民歉意地说道。 “我有一个问题。”张义不接茬,岔开话题问,“你对谁效忠?” “您猜?”赖国民故弄玄虚。 “我?” “嘿嘿嘿。”赖国民突然大笑起来,笑声有点癫狂。 张义也笑了,纠正说:“你效忠戴局长?” “不,我效忠国民政府。”赖国民一本正经地说,“那您呢?” “权利。” “谁又不是呢。”赖国民摇头晃脑,“有些话即便再义正言辞,冠冕堂皇,可本质上还不是为了权利?就像刚才那些如似玉的美女,如果不是冲着我们手里的权利和钱,又有谁会找我这种脑满肥肠、满脸蠢相的人上床呢?可是处座您不一样啊。” “哦,我哪里不一样了?” “处座您是宽以待人,严于律己,爱江山不爱美人啊。” “错,有了江山,才有资格要美人。” “哈哈哈,此话差异。”赖国民的笑声更大声了,“处座啊,处座,卑职虽然只是个科长,但不管是红党那边,还是我们这边,我见过的长官无数,您的工作能力是我见过的长官里面最强的,您的长相、风度、才华和人格魅力,是我见过的领导里面排名首屈一指的,可您是我见过生过最清苦最寡淡,最苛刻自己的。 卑职是个俗人,觉悟不高,所以,想不通一个人为什么要这样,是为了做圣人吗?可圣人在我们如今这个社会,是另类啊还不是另类,应该是孤品。” “荒唐,国难当头,如果每个人都沉迷于声色犬马,如何将日寇赶出去?”张义不知道这话是赖国民借着酒劲说的,还是别人让他说的,内心警惕,佯装怒意训斥了几句。 赖国民不吭声了。 “自己人开开玩笑,无妨。不过言归正传,你既然是司法科科长,就要履行好自己的职责。其他的事情,我管不着,也不是我有权利管的。”气氛有些阴沉,张义话锋一转,“说沉重了。时间也不早了,早点散了吧。” “是。”赖国民恭敬地点了点头,转身出去了。 等他离去,张义看了看案几上的几只高脚杯,不动声色地将杨再兴那只杯子里面的酒倒掉,用手绢包裹起来,揣入了兜里。 华灯初上,正是家家户户最温馨的晚饭时光。 张义正在书房里面忙碌着,写字台上的酒精灯腾着火焰。张义从抽屉里拿出一瓶碘伏,用签蘸了蘸,均匀地涂在高脚杯上,然后将高脚杯罩在酒精灯上烘烤。 随着玻璃杯受热,很快产生了紫色的碘伏蒸汽,接着,碘伏蒸汽和指纹中的油脂反应,在杯子外壁形成棕色的指纹纹线。 他马上拿出一个橡胶贴,从上到下覆盖在指纹上,轻轻按揉了一会,再小心撕扯下来,一枚完整的指纹出现在橡胶贴上。 已是深夜,旅客却依旧没有减少。山城火车站的站台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有秩序地排着众多长长的队伍,远远看去,乌泱泱一片。 不一会儿,火车站的小喇叭里传来清晰的广播声:“各位旅客请注意,山城通往贵阳的列车即将进站台。各位旅客请注意,山城通往贵阳的列车即将进站台” 站台上,一块写着“奉节站”的木牌随着夜风微微飘摇。 孔小宝排在众多队伍中一支的最前面,表情警惕地四处观察着,他怀里抱着一个包袱,里面是贪墨的十万元现钞和孔三送给杨再兴的十根小黄鱼。 财帛动人心,孔小宝害怕自己买假字帖的事东窗事发,索性来了个一不作二不休,连送给杨再兴的十根小黄鱼一起卷跑了。 他最想去的是上海和香江。 但去上海的铁路不通,需要绕道去武汉才行,武汉又是敌占区,便想着先去云南,然后绕道去河内,再辗转去香江。 不过通往云南的铁路,37年开工后,因为种种原因,在年初全线停工了,想去云南,必须先坐火车到贵阳,再通过公路前往。 没多久,一声刺耳的鸣笛声由远及近地响起,火车进站了。 排在队伍最前面的孔小宝,在火车停稳后,率先检票登了火车。 他并未注意到,人群中有一双眼睛正盯着他。 夜里一点,张义家的电话铃声骤然响起。 刚接收完情报的张义一直没有睡,他快步走到电话前,一把抓起电话,在听见电话那头的郑呼和说了句什么之后,便挂断了电话。 然后,他走进洗漱间,打开水龙头,水流从水龙头里不断流出。他捧起冰冷的水,往自己脸上狠狠扑了几下。 冰冷的水,驱走了困意。 他慢慢地用毛巾擦着脸,缓缓思索着,愈加清醒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刚刚接收到的情报。 【1、您今天见过戴春风,获得相关情报——委员长下达命令,今日疑似有感染“鼠疫”人逃窜到山城,令军统局加以甄别,全部清除。】 这条情报看得张义头皮发麻。去年7月和今年春,日军731部队和“荣”字1644部队先后派出飞机在宁波、金华、衢州、常德等地投撒大量伤寒菌、霍乱菌液、极其沾染鼠疫细菌的跳蚤,造成大量人员死亡。 【2、您今天见过孔三,获得相关情报--孔三住在yz区233号.】 看到第二条情报,张义眼睛一下亮了。 他马上乔装打扮了一番,带着备用的枪支,向外面走去。 走到门口,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转身回去将放在柜子里的收音机打开,这才转身出了门。 孔三所住的洋房外面有一条几米宽的小河与外界隔成两边。 张义事先已经看过地图,对此早有准备,他绕到河边,很快就发现了一条在系在大树上的小小的独木船。 他解开缆绳跳上船,划了几下便到了对岸,岸上种有绿树木的隔离带,钻过去就到了洋房外围的园。 这是座三层高的洋房,前后各带二十平方米的小园。 张义谨慎地四下观察了一下,没发现有人,赶紧翻进园,躲在墙角,慢慢起身透过窗户向里张望。 观察了一阵,见没有动静,他刚想潜入,突然不远处传来开门的声音。 张义立刻掩身到丛中,就见洋房的大门开了,两束强光四处来回扫射,是保镖在巡视。 眼见光圈逐渐接近自己,张义右手掀开衣服后摆,抽出一把匕首,无声地做好了随时出击的准备。 但两人走到丛旁,只是拿着手电随意扫了扫,就转身走了。 “走吧,去打牌。” “不好吧?少爷让我们加强巡逻的。” 之前说话的这人白了他一眼,说:“少爷抱着美人正办事呢,良宵一刻值千金,他哪顾得上我们。” 另一人也笑了:“也是,嘿嘿,那娘们真够带劲的,我要是.” “别做白日梦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想想还不不行?” 两人说话声渐行渐远,张义又等了一会,然后慢慢起身透过窗户张望。 观察了一会,他悄无声息地潜入到房子外面。 他本想直接撬锁,一抬头欣喜地发现窗户上的栓子并未扣紧,立刻掏出一根铁丝插入窗户中间的缝隙,伸进去勾了几下就将窗栓勾到了一边。 然后戴上手套、脚套,拉开窗户直接跳了进去。 客厅里漆黑一片,唯有主卧位置透出一丝光亮,隐隐传来几声女人的呻吟声。 张义不去理会,从兜里掏出一只小巧的手电筒,用手掌遮掩,将整个房子环顾一圈,不过屋内的布置和他自己想象的有些出入。 客厅约莫又有一百平方米左右,但装修风格却极其俭朴。 地上铺的全是灰扑扑的地砖,墙壁居然直接是水泥的,挂了几幅字画和匾额,看起来简陋得很。家具也不多,基本是木头的,似乎有些年月,桌上摆放的一应物件也都很老旧。 这里的一切都跟豪华不搭边,更合孔三的身份不符。 (本章完) 第499章 报纸 第499章 报纸 张义仔细地观察着屋内的环境,只见茶几上放着半瓶红酒、两个酒杯、茶杯和一沓钞票,除此之外,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又观察了一会,他将目光锁定在卧室旁的另一间房间上,那里好似是书房。 他正准备向书房靠去,突然,卧室里面传来动静,张义立刻一个闪身躲在了窗帘后面。 很快,卧室的门开了。 隐在窗帘后面的张义,透过窗帘缝隙,看到孔三裹着浴袍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哧吭哧啃喘着粗气,他走到沙发前,端起一个茶杯一饮而尽。 见他背对着窗帘,张义轻轻地拉开窗帘,正要走出去下手,电话铃声突然响了。 孔三走过去接起电话:“喂杨所长?这么晚了有事吗?你说什么.你没收到钱?这怎么可能?好,我马上问问。” “他妈的,这个高小宝在搞什么鬼。”挂断电话,孔小宝怔了几秒,叉着腰骂了一声,再次拿起电话。 这个时候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回头。刚转过头,一件外套从空而降,罩在了他的头上,接着一只大手掐住了他的喉咙,然后感觉脖子一僵,摇摇欲坠,彻底失去了知觉。 张义将他接住,慢慢放在地上。然后深吸一口气,缓缓向书房走去。 可没有走出几步,虚掩的卧室忽然传来娇媚的声音:“孔少?人呢?” 张义努力压住心跳,捏着嗓子说:“等我一会,上个厕所。” “好的,等你哦。” 张义再无言语,看了一眼手表,心说:“五分钟够了。” 然后,悄无声息地来到书房门前。 拧了拧门把手,竟然是锁着的。 这难不倒张义,从兜里掏出根细铁丝,插进锁芯捅了捅,锁便开了。 他推门进去,将门反锁,打开灯,屋子里一片明亮。 拉开几个抽屉,大部分都是空的,只有最后一个里面放着几迭钞票,张义想了想,丝毫未动。 然后,继续在房间里面寻找保险柜。 很快,张义发现书架旁边的墙上挂着一副油画,用手摸了摸油画边缘,发现纤尘不染,显然有人经常擦拭,他试着将油画取下来,画框背后果然是一个保险柜。 这是一只最普通不过的保险柜,张义从兜里摸出镊子和改锥,戳了几下,“咔嗒”一声,保险柜的门就打开了。 但结果让张义大失所望,里面除了一只劳力士的手表和一些法币、美元现钞和十几根金条外,其他一无所获。 张义准备离开,又有些不甘心,翻了翻钞票,忽然发现钞票下面压着一个黑色笔记本。 他若有所思,将笔记本拿出来,翻开一看,里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人名、数字和时间地点,仔细看了几眼,便明白过来,这分明是孔三给孔家送钱的账册。 张义想了想,将笔记本、手表、现钞金条全部裹进外套,悉数带走,最后将保险柜关上。 临走之际,他想了想,将抽屉里面的那几迭钞票同样装进了兜里,然后又掏出提前准备好的指纹,在桌上蹭了蹭。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孔三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昨晚带回家的美人倚在一旁,睡得正香。 他怔了一会,才想起自己是被人敲晕过去的,这会怎么会睡在床上?难道是做梦? 巨大的惶恐让他头皮发麻,一骨碌翻起身,扯住女人的头发,目露凶光,喝问:“我怎么到床上的?” 女人畏惧地看着他:“孔少.我等了你很久,你都没有回来,就出去找你,发现你睡在地上,叫不醒,估摸着你喝醉了,费了.费了好大劲才把你拖到了床上。” “真的?” “真的。” “你就没有看见什么人?” “什么人?”女人一脸狐疑。 孔三盯着她看了几眼,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一脚将女人踹到一边,然后拉开床头柜,拿出一把手枪,壮着胆子在屋内搜了一圈,没发现有人,又急忙去了书房。 打开门,他直奔抽屉而去,拉开抽屉,见里面空空如如,脸色顿时一变,连忙转身去开保险柜。 急躁不安地打开保险柜,孔三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脸色阴晴不定。 半个小时后,孔三的几个心腹手下全部都赶到了洋房。 这几个人都是大半夜睡得正好时,被电话突然惊醒,孔三在电话里催得急,都不知道出了什事,慌慌张张就跑了过来。 要说衣服倒也穿的整齐,但他们几人脸上看去,却个个都是睡眼惺忪,还有来不及洗脸的,眼角还带着眼屎。 他们刚来,孔三就劈头盖脸地问:“你们有谁看到高小宝吗?” 几人面面相觑,都说没有看到。 “孔少,出什么事了?” 孔三皱眉叹气,颇为艰难地将今晚发生的事情述说了一遍,几人听完悚然变色,即便还有困意的,此刻困意也都不翼而飞了。 蓦然间,只听一人问道:“谁干的?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不知道,我刚看到一道黑影,就被一手刀敲晕过去了。”这会,孔三也顾不上脸面,选择了实话实说。 “孔少,为什么不报警?这是明目张胆的入室抢劫,您是正当光明的受害者。” “不能报警。”孔三断然拒绝,沉默半响,才叹了口气说,“除了现钞和金条外,那人还从我保险柜拿走了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几人异口同声问道,他们几人都见过书房里的保险柜,但每次都是避嫌背过脸去,根本不知道里面放了什么,孔三从不当着任何人的面打开保险柜。 孔三咽了口吐沫,抿着嘴唇说:“一个笔记本。” “笔记本怎么了?” 孔三又叹了口气,盯着几人看了一会,才缓缓说:“你们也知道,我这份家业不是我自己的,祥叔还有其他一些人都有份,我是替大家赚钱的,很多时候也是身不由己。所以.商行里的各种支出都是做的假账,真实支出我记在了笔记本中。” 几人听到这话纷纷脸色大变。 一人思索片刻,小心翼翼问:“孔少,是不是给那些当官的钱,你也记在笔记本里了?” 孔三默认。 另一人偷瞥着他的脸色,低声问:“孔少,这事孔先生知道吗?” “当然不知道。”孔三警惕地看了他一眼,语气严厉了几分,“你们也不要出去乱说。” 几人忙不迭发了一通誓,保证天打雷劈,谁也不说。 孔三点了点头,缓和口气说:“最近军统查爆炸案查到了黑市,你们肯定都听说了,我也是身不由己啊。弄这本账册,为的就是有朝一日万一出事了留条后路,不光是为了我自己,也是为了你们。 你们想想,如果我们其中哪一个出了事,孔先生还有那些官员们,他们会保我们吗?他们只会想法设法和我们划清界限,甚至是杀人灭口。但有了账本就不一样了,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万一出事了,他们只会竭尽全力营救我们。” 几人点点头,这么一说,孔三弄账本倒也无可厚非,只是不想账本现在被人偷走了。 一人思索片刻,建议说:“孔少,这事是不是先告诉孔先生一声,让他派几个有能力的人协助我们找人,不然光靠我们的力量” “绝对不行!”孔三厉声打断他,“孔先生知道账本的事,我们就完蛋了。” “那,那我们怎么把东西找回来,现在都不知道是谁干的。” 孔三沉默了,过了一会,他望着几人问:“你们觉得这事有没有可能是高小宝干的?” “不能吧?他即便有贼心也没这个本事。孔少,这人轻松绕过保镖,不动声色之间将您打晕,又能打开保险柜,肯定不是一般的阿猫阿狗干的。” “你的意思是?” “孔少,你刚才说军统查爆炸案查到了黑市,会不会是他们明着拿我们没办法,暗中.” “可能吗?”孔三脸色更加难看,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下情绪,让自己变得冷静,暗忖了一会,说道: “这混蛋手段很专业,不管他是军统的人,还是道上的,逮住人,我都要扒了他的皮,让他吃不了兜着走。你们去想办法,一边找高小宝这个王八蛋,一边招呼道上的人,派出眼线,尽快把人给我找出来。谁能将此事办好,我重重有赏。” “.是。” 夜更深了,张义家的书房里,一片昏暗。 他手里拿着一个镊子,借着昏暗的灯光从显影液里拎出一张湿漉漉的照片,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它夹在一根绳子上。 这根绳子上已经挂满了他刚刚洗出来的照片,这些照片拍摄的全部是从孔三家拿到的账册。 他拿着放大镜仔细打量,照片上除了孔某人的名字外,不乏一些警局、中统、军统、市府的重量级人物,这东西一旦抛出去,整个山城官场都要掀起一场地震。 张义笑了笑,对自己的摄影作品十分满意。 “咚咚咚——”正当他欣赏作品之际,门开传来了敲门声。 张义从书房出来,也不出声,拎着手枪在客厅静静等着。 隔了一会,门又被敲了一下,“笃!”又隔了一会,连续三声“笃笃笃!”。 张义松了口气,是郑呼和来了,见他一脸疲惫,张义连忙将他迎进书房。 一番密议,自不去说。 第二天一早,张义一如往常地来到局本部,路过一间办公室,见几个便衣神神秘秘凑着在一起说着什么,便停下脚步问: “这么热闹,聊什么呢?” “处座,您还不知道吧?”一个便衣一脸幸灾乐祸,“是孔三” 原来,今天早上不知从哪里流传出一个“骇人听闻”的消息,说是孔门“白手套”孔三手下有个叫孔小宝的,恶胆包天,盗窃了孔三十几万钱财,现在不知去向,估计早就逃之夭夭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众人无不幸灾乐祸,孔三仰仗孔家的招牌,一向嚣张蛮狠,有此一劫实属活该。 不过才十万元而已,孔三财大气粗,倒也不会伤筋动骨。 所以大家只把这则消息,当做饭后茶余的乐子,并没有放在心上。 但随后却又传来另一个令人吃惊的消息——昨夜有匪徒潜入孔三家公然抢劫,将孔三家洗劫一空。 据说匪徒是道上有名的“雌雄大盗”,先由女方使美人计,将主人迷晕,趁主人睡熟之际,将门打开,将自己的同伙接进来,里应外合. “雌雄大盗?”张义哑然失笑,看了一眼手表,心说:“今天的报纸应该快送来了。” 观音岩枣子南垭一处富丽堂皇的别墅里,客厅桌上放着今天的报纸,其中一份是《新华日报》,上面赫然刊登着张义昨夜拍摄的账册照片。 楼上的书房里,传来愤怒砸东西的声音。 一向温文尔雅的孔先生,歇斯底里地吼着:“滚——都滚出去——!” 戴春风的办公室里,电话同样响个不停。刚刚,孔家、财政部、侍从室的电话一个接一个像催命似的,冲着戴春风一通发火。 戴春风又朝毛齐五、贾副官一通发难。 对于孔家出丑,戴老板自然喜闻乐见,但报纸曝光的名单上几个军统的大员赫然其中,他怎么高兴得起来。 尤其最让他感到头疼的还是报纸本身。 果党对新闻舆论控制极严,但唯有“新华日报”不受制约,又由于其敢于报道真相,以至于销路大增,风靡山城,行销全国。 “风雨欲来风满楼!”戴老板明白,此事一出,不说老头子如何惩戒孔某人和那些贪官污吏,就报纸的事就足够暴跳如雷了,军统、中统、宪兵司令部首当其冲,都要跟着倒霉。 “让红党查了个底朝天,看看吧,杨再兴赫然其中,一只老鼠害了一锅粥,这下我们军统也成明星了!”这却是,孔三昨天打发孔小宝给杨再兴送钱后,就将账目记在了笔记本上,张义同样拍了出来。 戴春风把报纸扔给毛齐五,“红党从哪里得到的这么详细的消息?怎么会有照片,还登到了报纸上?” “局座,我也是刚刚知道,现在的问题是怎么应付老头子的质问” “你先将杨再兴给我叫过来。” (本章完) 第500章 指纹(求月票) 第500章 指纹(求月票) 杨再兴做了一个长长的美梦,梦中,昨晚的苏联女郎一个变成了两个,两个变成了三个,她们贴着自己,是那样的近。 他看到一张张精致的脸蛋,呼吸着她们芬芳的气息,整个人都飘起来了,直到.直到有人将他摇醒。 杨再兴慢慢睁开眼睛,出现在面前的是一张人老珠黄、姿容渐失的脸,愣了愣神,才反应过来,这是他的妻子,顿时说不出的沮丧和失落。 女大三抱金砖,妻子比他大三岁,俗事俗务催人老,如今她脸上已经有了斑点皱纹,身子也臃肿。又因为性格安分,中规中矩,显得缺情寡趣。 自从杨再兴出任所长,过上了声色犬马的生活,已经啃不了窝窝头,更是看不上她。 此刻,他不耐烦地问:“又怎么了?” 妻子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毛主任的电话,让你马上赶到戴局长办公室。” 她何尝不知道自己丈夫是个什么德行,起初还过问几句,后来见他每个月都将薪水上交,连家里的存折都交给她保管,她就懒得管了。 “哦。”杨再兴忽然意识到时间,扑到床头抓起手表一看,已经过了上午九点,立刻手忙脚乱地穿上衣服,甚至顾不上洗脸,便跌跌撞撞地冲出门去。 驾驶着汽车,他在心里默念,幸好幸好,家里距离局本部近,驾车只需要十分钟的车程。 到了局本部楼下,杨再兴愣了一下,快步走了进去,平时里人来人往的大楼,此刻空空荡荡。 一路往上走,偶然碰见几个特务,都是神色匆匆,脸色凝重,让杨再兴有些提心吊胆,出什么事了? 那条熟悉的楼道,他越走越心虚。 不远处,戴春风办公室的门口,站着两个荷枪实弹的警卫,听到脚步声,警惕地朝他看过来,杨再兴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妈的,自己吓自己,我又没干啥。”杨再兴使劲搓了把脸,整理了下仪容仪表,硬着头皮走过去。 这时,毛齐五走了出去,转头看见了刚走到门口的杨再兴,阴沉着脸来了一句:“你怎么才来?” 杨再兴讪讪地笑了笑,凑过去问:“毛主任,什么事啊?” 毛齐五没直接回答,眼神怪异地打量了他几眼,才说道:“杨副处长的生活过得很滋润嘛。” 杨再兴被他说得一头雾水:“毛主任,是不是有什么事,就我一个人不知道啊?”看对方不说话,他忽然反应过来,低声问道,“内部人的事?” 沉默,算是默认了。 杨再兴:“红党的事?” 毛齐五:“那倒不是。” 杨再兴眼巴巴地等着他后半截话,等了半天,毛齐五并没有继续讲的意思。 杨再兴忽然想起了孙明远,蹙着眉头问: “毛主任,是不是孙明远的事,局座知道了?我正准备汇报呢。” 他心说,戴老板能知道这事,肯定是张义打了小报告,除了他,还能是谁? “行了,别猜了,进去吧。”毛齐五又看了他一眼,眼神说不出的怜悯和同情,一个人蠢到这地步,那就真的无可救药了。 杨再兴更郁闷了,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忑忑不安地推门进去。 戴春风坐在办公桌后,手里拿着一份报纸,面沉如水。 “局座。” 戴春风不说话,一直盯着他看,目光好似能将他看穿。杨再兴有些心虚,他受不了这样的目光,惴惴不安地问:“局座,出什么事了?” “看今天的报纸了吗?” “还没来得及。” “那就好好看看吧。”戴春风冷笑一声,将手上的报纸扔给了他。 杨再兴一头雾水,惶恐地将报纸捡起,刚拿到手里,翻了翻,便愣住了,头版头条上面登着几张照片,里面赫然有他的名字。 “局座,这,这是怎么回事?”杨再兴只觉得脑瓜子嗡嗡作响。 “问我?我还要问你呢?解释,你什么时候和姓孔的勾结到一起的,还收了人家的好处。”戴春风冷眼看着他,他的声量不高,却似乎透露出一种把他看穿的信息。 杨再兴张口结舌:“局座,我没有,我压根就没有收到孔三的钱” “没收钱上了别人的账本?还被红党查了个底朝天,又登到了报纸上,连我都跟着丢人现眼。”戴春风被气笑了,咄咄逼人地盯着他,等他给自己一个解释、一个合适的解释。 杨再兴憋屈又窝火,气得有将报纸撕坏的冲动,但他不敢,咬了咬牙,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暗忖片刻,他恍然大悟过来,恶狠狠地想: “他妈的,我这是着了姓孔的道啊!” 见他不说话,戴春风继续说:“什么时候和姓孔的勾结到一起的?想好了再说,可以直接一点,不需要绕弯子。” 听他这么说,杨再兴再也沉不住气了,他知道戴老板误会了,老板压根不关心他有没有贪污受贿,而是孔家,马上着急地解释道:“局座,事情不是这样的.” 接着,他一五一十将张义怎么带孔三到自己办公室,如何鉴定字帖,张义走后,他和孔三是怎么协商的,详细交待了一遍。 “局座,我没有骗你,事情就是这样。孔三虽然答应让那个什么孔小宝给我送钱,可我压根就没有收到啊.不瞒局座,十根金条,说不动心那是假的。昨晚结束宴后,回到家我还专门给孔三打电话问起此事呢,他当时说问问,后来就没有下文了。 我在家里打的电话,可以核实记录,另外也可以找孔三当面对质。” 听他这么说,戴春风很意外,冷笑一声: “你难道不知道那个什么孔小宝已经携款潜逃了?还有,昨晚孔三家也被匪徒洗劫一空了。” 杨再兴彻底愣住了,怔怔地抬起头,一脸的不可置信:“局座,这.会不会是孔小宝干的,他先是贪墨了孔三要送给我的金条,然后一不作二不休,又将孔三家洗劫了。” “那他的本事也太大了,一个青帮出身的混混也能打开保险柜?” “说不定他有同党呢。”杨再兴越说越觉得有道理,“说不定就是红党,他们狼狈勾结,孔小宝得钱,他们拿到账本” 戴春风确实有这个怀疑,但不会轻易说出口,他更希望这个怀疑变成事实,哪怕它本来不是。如此一来,坏事也会变成好事。 这么想着,戴春风看杨再兴的眼神柔和了几分,他刚想说点什么,就在这时,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毛齐五推门进来。 “什么事?”戴春风冷冷地问道。 “局座,中统、宪兵司令部的、警察局的人来了。” “他们来干什么人?” 毛齐五瞥了杨再兴一眼,说:“他们说是奉了上峰的命令,想问杨副处长几个问题。” “问什么?”戴春风嗤笑一声,什么上峰,还不就是孔某人,看来这位幕后老板真的发火了,彻底坐不住了。只是这事和杨再兴有什么关系? “他们只说和抢劫案有关,其他的无可奉告。” “什么意思?他们不会怀疑是我干的吧?”一听这话,杨再兴就炸了,“如果是我,我拿到那本账册,会将自己的名字也登出来?” “你激动什么?”戴春风瞪了他一眼,沉吟片刻,低声嘱咐,“他们要问话,就配合他们,顺便看看他们到底掌握了什么线索。放心,有我在,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栽赃嫁祸。” “是,谢谢戴先生。”杨再兴感受到支持的力量,挺身敬了一礼,转身走了。 中统、宪兵司令部的人、警察局的人进不来局本部,只能在距离局本部不远处的“漱庐”招待处等着。 杨再兴一到会议室,宪兵司令部的一名少校军官带头将他围了起来,亮着身份,咄咄逼人。 不过这根本吓唬不住杨再兴,他不屑地说:“你们是坐办公室坐傻了啊,出来吓唬人都找不对地方,出了这种事,你们不去找孔小宝,找我干什么?” “孔小宝我们已经在通缉了,不过杨副处长也需要回答我几个问题。”警察系统的李士珍出声了。 “为什么?”杨再兴质问。 “杨副处长,你昨晚在哪里?” “什么意思?” “请杨处长如实回答问题。” “参加司法处的宴席,这个张处长等很多人都可以证明。” “然后呢?” “然后我就回家了。” “啪”李士珍拍了拍桌子,厉声说,“杨处长,我希望你说实话。” 话音刚落,几名警察局的队员直接上前,杨再兴一把掏出了枪,“都别动,我是军统的人,你们没有资格审讯我。” “你撒谎,是嫌疑人,我就有资格。” “我什么时候撒谎了?” 李士珍不屑地看着他,指着他脸上的口红印:“偷吃也不知道擦干屁股,咱们都是干这一行的,我劝说你最好实话实说。” 杨再兴讶然,将枪收起,拉开一个凳子坐下:“你说这个啊,昨晚宴会结束,找了个女人。” “女人?什么女人?” 这没啥难以启齿的,杨再兴耸耸肩,实话实说:“苏联女人,别说你们没有玩过!” 李士珍冷笑一声,嘱咐记录员记下来,继续问:“然后呢?” “然后我就回家了。” “当时是几点?” “忘了。”杨再兴摇摇头,随即想起什么似的,“对了,回家后,我给孔三打过一个电话,他没给你们说?” 李士珍没有直接回答,继续问:“然后呢?” “什么然后,我睡了呗。” “谁能证明?” “我老婆呗。” “好,这个我们自然会核实。现在,杨副处长,我们需要一枚你的指纹。” “什么意思?你们要我的指纹做什么?”杨再兴瞄着李士珍的神色,忽然意识到情况不对。 和戴春风预料的一样,贪污受贿的罪证被曝光到报纸上,幕后的孔先生等人彻底坐不住了,直接的后果就是特事特办、急事急办。一大早,相关利益体组成的调查组就进了孔三家,很快他们就发现了留在书房抽屉上的半枚指纹。 当然,他们的第一怀疑目标是孔小宝,孔小宝虽然跑了,但跑了和尚跑不了庙,调查组在他家里一番折腾,很容易采集到了指纹,但没有一枚和嫌疑人留下的那半枚相同,于是他们将调查对象转移到了孔小宝的同伙上。 孔三供述自己是被人干净利落打晕的,一般人只会当做是手刀或者什么,但调查组的人都有训练经历,仔细看过孔三脖颈的伤,马上得出结论,这不是道上人的什么手刀,而是训练有素的特工行为。人的脖颈间有个地方叫迷走神经,重击之下,对方会立刻丧失意识,完全失去反抗能力。 于是他们笃定此事是特务干的。 而杨再兴昨天没有收到金条,半夜还特意打电话过来询问,孔三随即被击晕,他们认为杨再兴有重大嫌疑。 当然也有人提出质疑,杨再兴打电话时在自己家里,他不可能同时出现在孔三家,但马上又有人回应这一质疑,说不定是杨再兴的同伙干的呢?当时那人就潜伏在孔三家,然后杨再兴打电话将孔三从卧室“吸引”出去,分散了孔三的注意力,这个时候,他的同伙突然发起暴击。 这个理由听上去极其拙劣,因为如果是杨再兴和他同伙做的,他不可能作茧自缚,把自己的名字也刊登在报纸上。 针对这个问题,同样有人给出回应,万一杨再兴故意这么做呢? 但不管怎么说,只要拿到杨再兴的指纹,一切自然水落石出。 “杨副处长,我希望你能主动配合,别让场面太难看。” “我听不明白。” 李士珍看着他:“实话告诉你吧,我们在孔三家采集到一枚匪徒的指纹,凡是最近和孔三有接触的人,我们都要一一排除。都是党国的人,你多担待吧,别有情绪。” “哦,早这么说,我肯定配合。”杨再兴讥笑一声,无所谓地伸出了手。 李士珍点点头,对手下使个眼色,很快就有人拿着白纸和印泥走了过来。 采集了杨再兴的指纹后,马上有一个戴眼镜的技术人员接过去对比,他拿着放大镜,仔细观察着。 放大镜下,一个个指纹的纹路都被放大了。 杨再兴不屑地看了一眼,自顾自点了根烟。 然而,就在这里,技术员放下了放大镜,他脸上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对着李士珍点了点头:“箕行纹,基本一致。” 听到这话,杨再兴夹烟的手一抖,彻底愣住了。 “带走!” (本章完) 第501章 兼职(求月票) 第501章 兼职(求月票) 技术员放下了放大镜,他脸上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对着李士珍点了点头:“箕行纹,基本一致。” 听到这话,杨再兴夹烟的手一抖,彻底愣住了。 “带走!” “你们想干什么?”杨再兴瞪大了眼睛,震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他怎么都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他的指纹怎么会出现在孔三家? “我们想干什么?这话同样也是我想问杨副处长的?”李士珍本就不把他放在眼里,这会神情更加不屑,挥了挥手,“抓起来。” 几名便衣应声扑上来,将杨再兴摁住,缴了他的枪,给他带上手铐。 “李士珍,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们这是栽赃嫁祸!”杨再兴愤怒地挣扎着,“我是军统的人,你们没资格抓我,我要见戴局长.王八蛋,你敢打我” “栽赃?哼,垂死挣扎,将他的臭嘴给我堵上。”李士珍冷笑连连,像赶苍蝇似的挥了挥手,几个摁住杨再兴的便衣狠狠用肘子顶了他几下,趁他吃痛,将一块破布塞进他的嘴里,然后押着他向外面走去。 才出会议室的门,就见毛齐五带着几人,阴沉着脸走了过来,将他们拦住: “李长官,你们这是干什么?” 李士珍重新坐了回去,瞥了他一眼,不客气地说:“证据确凿,人我们自然要带回去,麻烦毛主任给戴局长说一声。” “什么证据?” “指纹。” “指纹?”毛齐五皱了皱眉,不依不饶地说,“有其他证据吗?光有指纹怕是没有说服力吧?” “其他证据会有的,很快。”李士珍并没有直面回答他。 “是,三木之下,何患无辞,对吧?” 李士珍看着他,没说话。 毛齐五接着说:“案情我也了解了,杨副处长虽然是个粗人,但绝对不蠢,如果是他做的,他不可能将自己的罪证刊登在报纸上,从逻辑上说不通。” 李士珍意味深长地笑笑:“所以说他的城府才深,大智如愚?先给我们扔一颗烟雾弹,再将计就计,一般人很难怀疑他,很高级,不是吗?” “李长官,恕我直言啊,我直言,这只是你个人的猜测,你没法说服我。”毛齐五有些急了,他从对方的话里听出了潜台词,对面估计和他们存了同样的心思,那就是将这件事定义为红党的阴谋。如此一来,就需要有人“现身说法”了,而以杨再兴的资历和级别再合适不过了。 听毛齐五这么说,李士珍抬了抬眼皮,一脸阴郁地看着他:“你呢?你说服我了吗?” 毛齐五猜的不错,李士珍确有这样的心思,这件事现在闹得沸沸扬扬,舆论沸腾,必须推出一个替罪羊来背黑锅,现在有了杨再兴的指纹,为什么不能是他?只要将他定成红党,舆论不攻自破,对上上下下都有了交代,顺便还可以打击军统,可谓一箭双雕。 毛齐五心知肚明,叹了口气:“能不能缓一缓?” “不能。” 毛齐五深深望了他一眼,看了看手表:“再等我一会,我打个电话。” 说完,他转身小跑着去了隔壁办公室,李士珍盯着他的背影,一脸冷笑,他瞥了一眼几个虎视眈眈的军统便衣,伸手唤过一名便衣,低声嘱咐: “两件事。第一,马上向孔先生汇报。第二,趁军统没反应过来之前,带几个干练的人去一趟杨家,懂我的意思吗?” “明白!”手下心领神会,马上小跑步走了,几个军统便衣犹豫了下,并未将他拦下。 等这人走远,李士珍回头望了望毛齐五刚才进去的房间,说道:“毛主任也太磨叽了,算了,我们走。” “别动,没有毛主任的命令” “你们说了不算。”几个军统的便衣刚有动作,李士珍带来的人就冲上去按住了他们,缴了他们身上的枪,然后意气风发地向楼下走去。 然而才刚到楼下,几辆汽车就一字停在了“漱庐”楼外。 十几名荷枪实弹、身手矫健的便衣从车行下来,包围了李士珍一伙人。 张义穿着军装和呢子大衣,戴着白手套,从停在最中间的轿车里走了出来,一脸的盛气凌人。 李士珍的神经跳动了一下:“张义,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张义冷冷地走了过来:“你想说什么?” “你这是以下犯上。” “就你?”张义轻蔑地看了他一眼,指了指自己肩上的领章,又宝贝似地抚了抚挂在胸口闪闪发光的宝鼎勋章,轻描淡写,“你是委员长?” “你”李士珍被这句话噎了一下。 “你什么你?这里是军统的地盘,猪鼻子插大葱,还轮不到你耍威风,没有戴局长的命令,谁也别想带走军统的人。” 从早上上班伊始,张义就一直在关注事情的进展,收到杨再兴要被带走的消息,他“义无反顾”地站了出来,谁让杨再兴是自己的属下呢? 这个时候要是闭门不出,不管不问,反而显得居心叵测。 李士珍阴沉着脸,没有说话。 双方对峙中,原本面如死灰的杨再兴重新恢复了神采,他怔怔地看着大义凛然的张义,脑子里闪过无数可能,但每一种“可能”在张义面前似乎都不成立。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张义会来救他,此刻心里只有感激。 看见杨再兴感激的神情,张义点了点头,示意他稍安勿躁。 很快,戴老板就赶了过来,他将李士珍叫到一边,谈完案情之后,盯着李士珍看了一会,忽然问: “孔三会不会与红党有联系?” 李士珍一愣,马上语气坚决地说:“不可能,他和红党没有任何关系。” 他心知肚明,戴春风这是想让孔先生弃卒保帅,但这怎么可能?别说孔先生不同意,就是那些收了孔三钱的官员也不会同意,贪污受贿至多坏了名声,严重点不过是去职,可和红党扯上关系,那可就真的说不清楚了。 “哦。”戴春风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又将杨再兴叫了过去,在下属面前,他不用拐弯抹角,劈头盖脸地问: “这事到底是不是你干的?事到如今,你应该告诉我真相了。” “局座,这摆明了就是陷害,您是了解我的,我是混了点,可怎么也不会干出这种事。”杨再兴坚决否认。 戴老板死死盯着他的眼睛,又重复了一遍:“当真不是你干的?” “不是。” 见杨再兴语气坚决,戴老板如释重负:“那就好。” 顿了顿,他拍着杨再兴的肩膀说:“接下来几天估计你要受点苦了。” “局座.” “听我说。”戴春风打断他,叹了口气,“这件事闹的很大,已经惊动了老头子,老头子震怒,下令严查,你先到看守所避避风头,我这边会想办法介入案件,查找突破口,争取尽快破案,还你清白。” “谢谢戴先生。”有了戴老板的“兜底”,杨再兴同样松了口气,不过是关几天禁闭罢了,自家的地盘,还不是好吃好喝地伺候着。 和杨再兴说过话,戴老板再次找上李士珍:“行了,我问过了,这件事不是杨再兴干的,想要带走他,除非你们拿出过硬的证据。” 李士珍脸色难堪地抽了抽,尽管知道戴雨农护犊子,但他没想到他会当着自己的面耍无赖,可他要是不带走杨再兴,怎么和孔先生交代? 他深吸了一口气,黑着脸刚想说点什么,就见戴春风不耐烦地把头扭走了一边,指着毛齐五说: “愣着干什么,先将杨再兴关起来。” 说完这话,他轻蔑地看着李士珍:“慢走,不送。” 李士珍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盯着戴春风看了几眼,狠狠一甩袖子,转身走了。 一众手下面面相觑,愣了愣,同样狼狈不堪地走了。 “才查清窃密案爆炸案,又搞这么一出,怎么就不得安宁呢?” 办公室中,不怎么抽烟的戴春风,出人意外地点了根烟,有些心烦地说:“齐五,云义,这事你们怎么看?” “贼赃嫁祸。”张义和毛齐五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 “谁嫁祸杨再兴?”戴春风吐了口烟,眉头紧锁。 毛齐五接话:“估计和那个孔小宝脱不了关系。” “有此人的线索吗?” “已经在查了,目前还没有线索。” “你认为呢?”戴春风又将目光转向了没怎么说话的张义。 “局座,毛主任。”张义好似才回过神来一样,“我们是不是忽略了一件事?” “什么?” “杨副处长家里。”张义忧心忡忡地说,“李士珍一伙人铩羽而归,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我担心.” 戴春风悚然一惊:“齐五,马上派人过去。” 他当然清楚李士珍一伙人不会善罢甘休,万一他们从杨再兴家里“搜”出什么证据,那可就真的有理说不清了。 然后,毛齐五屁股刚抬起来,桌上的电话响了。 戴春风听了几句,脸色就更加难看了:“李士珍的人拿到了一封信,据说是孔小宝留下的。” 却说另一边,李时珍的人奉命冲进杨再兴的家里正翻箱倒柜地搜查,突然门外传来悠长的一声吆喝: “挂号信,挂号信,家里有人吗?” 听到这话,便衣头目马上走了出去,一辆墨绿色的自行车停在杨家外面,后座上捆着厚重的邮包,车旁站着一个穿邮局制服的小伙子,正拿着一封信左顾右盼。见有人出来,小伙子看了他一眼,问: “你是杨先生?” “嗯。”头目点了点头,迫不及待地将信拿了过来,转身就走。 “等一下。” “还有事?” “签个字。”小伙子又递过来一个本子和笔。 “哦。”便衣头目耐着性子写下“杨再兴”三个字,将本子抛给他,马上将信拆开。 杨所长: 人无信不立,高某本是青帮出身,讲究头顶三尺有神明,脚踏青帮三祖训。可你倒好,拿了钱竟然还想杀人灭口,真当我高某人是吃素的? 感谢杨所长不杀之恩,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山城。临别之际,最后赠词半阙,聊表寸心: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哦,对了,我将账本转交给了红党。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前路漫漫,杨所长且珍重。 —— 高小宝敬上 看着这封信,便衣头目喜不自禁,如此一来,证据链就完整了。 戴春风办公室里。 “局座?”见戴老板深沉地脸半天不说话,毛齐五小心翼翼地问,“知道信的内容吗?” 戴春风摇了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杨再兴这会不死也要脱身皮。” 张义装作不解的样子,安静地坐着,等着戴老板的目光转向自己。 片刻之后,戴春风果然看向了他:“看守所的工作不能没人主持,所长的职务你先兼任起来吧。” “局座,这,合适吗?” “没什么不合适的,你可能不知道,老头子都说了,像你这样忠心党国、勇于任事的人,要承担更大的责任,如今也算水到渠成。”戴老板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是,谢委座信任,谢局座!” (本章完) 第502章 移交(求月票) 第502章 移交(求月票) “谢委座,谢局座信任。”张义谦恭地起身,敬了一礼。 “坐下,办事实的人,应该得到奖励。” 说完这话,戴春风又陷入沉默,蹙着眉头不知在想什么。 办公室一下子静了下来,张义和毛齐五都沉默着,谁也不开口说话。 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地走着,这声音响在办公室里,让气氛更加沉闷。 过了很久,桌上的电话又响了,戴春风顺手接起,听了几句,脸色更加难看:“他们要提审杨再兴。” 他们说的是谁,不言而喻。 戴春风挂断电话,站了起来,一边拨号,一边说:“我现在就去找委员长。” “不可!”毛齐五急声说道。 戴春风抬眼看着他,毛齐五继续说:“雨农兄,你难道忘了张超吗?” 一听这话,戴春风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又坐了下来,神情说不出的沮丧。 38年,军统成立之际,戴春风突然接到福建闽北站急电,说他们站的副站长张超被fj省主席陈公侠下令枪决了。 张超是谁? 张超,福建长泰人,肄业于黄埔军校武汉分校第六期。33年加入特务处,随后被派遣回家乡潜伏,公开身份是福建保安处谍报股股长,真实身份是特务处福建闽北站副站长。 此人因心狠手辣,深受戴老板器重,被引为心腹干将。 他在福建潜伏,除了本职工作外,还有秘密使命,即监视政学系核心成员,时任fj省主席的陈公侠。 张超自持有戴老板的关系,胆大妄为,除了招抚地方土匪壮大势力,还积极拉拢收买当地军民,收买的方法无外乎封官许愿。最初,对他的保举陈公侠都是大开绿灯,经他保举的县长、省政府参议不下二十余人。 但张超并不满足,保举名单一份接着一份,这自然引起了陈公侠的警惕,对他举荐的名单全部否决。 张超因此恼羞成怒,竟然生出将陈公侠扳倒的想法。 正所谓“几事不密则害成”,张超的手下暗中将这一谋划透露给了陈公侠,陈公侠勃然大怒,下令让省会警察局长搜集张超贪腐的证据,伺机逮捕他。 出了这样的事,张超自然已在福建待不下去,戴老板只好将他调离。 但张超倒陈未成,眼看自己要被灰溜溜赶出去,心里自然不甘,临走之际,他恶胆徒生,决定在走之前大闹一场,彻底将陈公侠的名声搞臭。 于是,他将平时搜集到的有关陈公侠的罪责经过一番加工,整理出一份“十大罪证”,派人到处张贴。 这其中最耸人听闻的一条罪证,便是揭露陈的老婆是日本间谍,其人通过老婆和日本人勾勾搭搭,因此才消极抗日,有汉奸嫌疑。 这一记重棒确实抽到了陈公侠的痛处,他恼羞成怒,直接下令将张超逮捕,而且一出手就不再手软,不待戴老板援手相助,便将张超以破获抗战的罪名公开枪决。 戴老板收到消息后,勃然大怒。自他主持特务处工作以来,地方封疆大吏敢于直接下令枪杀军统重要干部的,陈公侠还是第一人。他半生与人争锋,屡战屡胜,鲜有失败,何曾受过如此蔑视,当即找到委员长告状。 然而戴老板小看了陈公侠,或者说小看了陈的政治手腕,此人毕竟是政学系的核心人物,久经宦海,深知先发制人的道理,不等戴春风告状,他已秘派心腹带着张超所谓“擅自建立武装、贪污受贿、卖官卖爵”的种种罪证找上了政学系的大佬--军委会秘书长、委座的心腹幕僚张群,通过张群将张超的罪证呈给了常某人。 因此戴老板告状晚了一步,不但没有获准,反遭到一顿臭骂。 一人痛心疾首,陈述己见,一人兴师问罪,怒不可遏。 结果戴老板气昏了头,第一次顶撞常某人,在常的一句“到此为止”后,摔门离去。 这一举动再次激怒了常某人,斥责他“粗暴无礼,目无尊长”,戴老板一肚子火气无处发泄,一肚子冤屈无处伸出,只能“扑通”一声跪倒在常某人面前,痛哭流涕,请求“为死者伸冤,让生者有保障”,并“威胁”说否则工作将无法开展。 常某人被戴春风突如其来的一跪,吓了一跳,“下贱”二字脱口而出。 这两个字同样刺痛了戴春风,他痛心疾首:“我今天跪在校长面前,若是为了个人升官发财,那是我下贱、无耻,但我的同志被无辜杀害了,他要组织队伍打鬼子,队伍还没有拉起来,就被以‘擅自建立武装’的借口谋害了,倒在了自己人的枪口之下。 他是为了革命工作而死的,即便冒犯了陈公侠,也罪不至死。 如今特务处上上下下都看着,能不能为他报仇申冤,已不是他一人的问题,而是关乎整个特务处以后怎么开展工作。校长若是不给我做主,我的工作也没法干了” 常本觉得自己最倚重的心腹为了一个小特务和自己大吵大闹太过异常,此刻听戴春风这么说,换位思考,也觉得戴说的有道理,自己刚才说话确实重了点,但话已经出口,便覆水难收,索性来了个拂袖离去。 戴老板此刻已被架在了过上,此仇不报,无颜面对下属,以后谁还愿意给军统卖命?与其任人宰割,还不如撂挑子不干,索性破罐子破摔,回去之后就写了一份长达38页的辞职信。 好在收到辞职信后,常某人的气已经消了,马上重新召见戴春风,推心置腹地和他谈了几个小时,“摆事实讲道理”,诉说自己的处境和难处,劝说戴春风从大局出发,体谅他的苦心,一番肺腑之言后,师生二人重归于好。 戴春风回去后,提笔写下“秉承领、袖旨意、体谅领、袖苦心”十二个字作为自己的座右铭,表示时刻铭记,绝不再给校长添乱。 收回思绪,戴春风也冷静了下来,皱着眉头问毛齐五:“那这事就这么算了?杨再兴怎么办?”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毛齐五说道。张超死后,戴春风虽然亲自祭奠,并用张超的名字命名学校,以做安抚,但被张超推荐到临澧培训班的几十名学生,听说自己的“举主”被杀,群雄激愤,纷纷叫嚷着要采取暗杀的手段解决陈公侠,好在被戴老板及时制止,只将那两名为了邀功请赏暗中向陈公侠泄密的军统特务暗杀。 而在今年,陈公侠因消极抗战,也下台了,见军统的势力越来越强大,恐惧之下多次托人给戴老板带话想要面谈,但都被戴春风拒绝,不过戴春风也没有贸然拿陈公侠如何(戴老板飞机失事后,毛齐五上台,将陈送上了西天,当然这是后话。) “局座,既然他们要人,给他们又何妨?只要杨再兴咬死了不承认,他们又能奈何?即便有证据证明事情是杨再兴做的,可没杀人没放火,最坏也不过是去职关押,不虞有生命安危。” 但问题是,一旦将人交出去,杨再兴能扛得住审讯吗? 不过,这些就不是张义关心的了,他离开局本部,直接带着猴子和钱小三去望龙门看守所,开启视察工作。 看守所门口停着几辆高级轿车,李士珍正坐在中间一辆车上,张义的车和他擦肩而过时,他忽然下车了,一脸揶揄地说: “张处长,又见面了。” 张义对他的来意心知肚明,却假装不解:“有事吗?” “当然!嫌犯是你亲手从我手里抢走的,现在,我要你亲手交给我。” 说着,他意气风发地挥了挥手:“将手令给他。” 张义抬眼看了看他,没有说话。 很快,一名穿着警服的警员从怀中掏出公文,郑重其事地递了上来。 张义并不去接,不动声色地看了猴子一眼,后者会意,马上从车上下来,面无表情地扯过公文看了几眼,并未说什么,将公文递给张义,又默默地走到车边站定。 张义接过公文看了几眼,上面赫然有军法执行总监何成浚的签字和印章,微微地点了点头,将手令还回去,接着把目光投向李士珍:“既然手续齐全,那就按规矩办呗。” 这倒是让李士珍感到意外了,他没想到上午还嚣张跋扈的张义,此刻这么好说话,刚要说点什么,就见张义已闭上了眼睛,随即猴子对看守所门口的警卫挥了挥手,看守所的铁门缓缓打开,汽车直驱而入。 “跟上去。”李士珍冷笑一声,扭身钻进汽车,示意跟进去。 然而他们的汽车刚靠近铁门,铁门便倏地关上了。 司机将头伸出车窗,恼怒地大喊:“执行公务,开门。” 两名荷枪实弹的警卫立刻过来,用枪挡住车头:“退后,监狱重地,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警官举着手里的公文:“这是移交杨再兴的手续,军法执行部都签过字了,一切合法合规,请你们配合!” “抱歉啊小警官,请你们下车接受检查,步行进入。” “李长官,这,实在太嚣张了.” “下车!”李士珍气得脸色铁青,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心说:“只要将杨再兴带回去,今天的目的就达到了,至于张义.且让他再嚣张几天。三木之下,何患无辞,只要杨再兴招了,有的是办法盘咬张义。” 看守所后院,清风徐徐,杨再兴夹着雪茄,和几个便衣喝着汽水,打着牌,气氛轻松随意。 “处座,早上的事,兄弟们都听说了,嘿,有戴老板兜底,谁也拿您没办法。正好,您可以好好休息几天。” “这点倒是说对了。老板一向护短,怎么会让自己人受委屈呢。”杨再兴说得有几分得意,显然,他压根就没将什么指纹当回事。 “听说关键时刻,是张处长出面,才将那伙人赶走的?” “是啊,据说都动枪了。” 杨再兴:“没动枪,只是将他们拦下来了。” “够凶险的,要是张处长不出手,局座岂不是危险了?” “嗯,张处长挺够意思的。” “我听说张处长前几天救了委座一命,有这回事吗?” “哎呦,那张处长这回要立大功了呀!” 杨再兴听得有些不是滋味:“是啊,张处长确实立大功了。我现在出不去,看守所估计他也要代管,权利大了去了。” “即便管,那也是暂时的,谁不知道望龙门姓杨。” “对啊,我们只听所长的,即便张处长坐上这个位置,但在我心里,所长的位置没有人能替代。” 牌桌上几人献媚着,杨再兴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 这时,就见一个看守慌乱地跑了进来:“所长,所长!” 杨再兴抬起头,疑惑地望着他。 然后便看见张义进来了,后边还跟着李士珍和几个虎视眈眈的便衣。 杨再兴怔了怔,迷惘地站了起来:“张处长,这” “老杨,放心吧,有局座在,没人敢拿你怎么样。” 这句话仿佛是鞭子抽在杨再兴脸上,他一阵沉默。 “这么说,我要跟他们走?” “放心,局里会找到证据的,只要证明有人贼赃嫁祸,就没事了,给局座一点时间。” 话虽这么说,但杨再兴抓着牌桌的手还是紧了紧,他心里明白,去了别的地方,日子绝对没有这么惬意,叹了口气,感激地说: “张处长,大恩不言谢,再麻烦您帮我向局座带句话,尽快救我出去。” “放心,肯定很快!” 又是长长的沉默。 “我自己倒没事,什么风浪没见过。只是老婆孩子,她们还好吗?”杨再兴抓着棋牌桌,眼巴巴地问。 “她们很好,放心,有自己人照顾。” 杨再兴松了口气,又恳切地说:“麻烦张处长帮我照看一二,拜托了。” “放心吧,义不容辞。大家都知道你是被诬陷的,给局里一点时间,肯定能还你清白。”张义压低声音说,“记住,咬紧牙关,什么都别说。” “明白。”杨再兴苦涩似地笑了笑,对着张义鞠了一躬,然后一副“慷慨赴义”的架势,对李士珍说,“走吧,正好去警局见识一番。” 李士珍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摆了摆手,几个警员扑上来,给杨再兴戴上手铐,又给他蒙上黑色头套,押了出去。 (本章完) 第503章 计划(求月票) 第503章 计划(求月票) “张处长,这”看到杨再兴被带走,他的几个心腹手下面面相觑。 “哦,不用紧张,只是叫去问话,有戴老板在,没人敢怎么样他。” “是,张处长您说的是。”几人谄媚一笑,只是这笑容却多了几分复杂。 张义不再说话,盯着三人看了好半天,直盯得几人有些发怵,一人还因为杨再兴突然被带走心有余悸着:“张处长,您怎么来了?” “需要向你汇报吗?” 这人见张义目光看向了麻将桌,更加心虚:“不敢不敢,卑职不是那个意思。”他一边说话,一边后退着将麻将桌挡住。 张义玩味地笑了笑:“不用遮掩,我刚才就看见了。上班时间打麻将,你们的生活过得很滋润嘛。” “我我们只是陪杨所长玩了一会.” “哦,都是杨所长的问题,我冤枉你了?” “没有没有,是卑职违反纪律!张处长,我下次保证不敢了。” “其他人你都散了,你留下。叫什么?”张义给猴子和钱小三使个眼色,让他们带着其他两人离去,单独将说话这人留了下来。 这人马上立正敬礼:“卑职张伟,见过长官。” 张伟谦恭应着,似乎想到了什么,忙捡起被丢在麻将桌底下的文件夹,一边拍打着上面的灰尘,一边解释着,“卑职负责重犯区,之前刚巡视过,一切正常。” 张义看了他一眼,随手接过文件夹,漫不经心地翻了翻:“进了督查室,你还有解释的机会吗?” 张伟一愣:“督查室?” “玩忽职守,这件事让督查室知道,结果恐怕不会太乐观,你说呢?” 这下对方真的被吓破胆了,现在杨再兴自身难保,可没有人替他求情:“张处长,我,我知错了,您给我一个机会吧!” 文件夹里的确是重犯区的名单,其中大部分是红党,张义暗忖了一会,将文件夹扔给他: “这些人还安分吗?带我去看看他们。” “是!”张伟手忙脚乱地接住文件夹,又从腰胯处摸出一串钥匙,几乎是讨好地看着张义,“处座,这边请。” 张义的火气似乎消下去了一些,朝一旁的麻将桌抬了抬下巴:“还不收起来?” “是是是。” 张伟连忙把麻将和麻将桌搬进了一个杂物间里。 “下不为例。” “是!是!谢谢张处长!” 张义又瞪了他两眼:“前面带路。” 看守所后院是一东西走向的平房,出了小门,左侧有个入口,进去后,是一条很短的南北竖向走廊,走廊右侧是登记室,一扇大窗户朝走廊开着,值班的看守可以清楚地看到每一个进来的人,同时,这是看守所的第二道关卡,门口同样有两名持枪的警卫站岗。 从这里进去,往前走到头是与走廊垂直的东西横向通道,一东一西,分别通向不同的监区。 东侧是重犯区,是个下坡路,越往下走光线越暗,通道尽头是一扇铁门。 张伟上前敲门。 “谁啊?”一名负责看守的警卫走了出来,醉眼惺忪。 “处座来了,还不将门打开。”张伟呵斥了一句,偷瞥着张义神色,推了看守一把,又说,“快点,再拿两个口罩来。” 看守一个激灵,连忙将门打开,又递了两个脏兮兮的口罩过来。 张义摆摆手,率先走了进去。 通道内阴暗潮湿,一路能听见滴水声和耗子窸窸窣窣跑过的声音。 他下意识捂着鼻子咳了两声,这里的气味实在让人作呕。 张伟掩着口罩,小心说:“处长,这里就这样,犯人吃喝拉撒都在里面,能不臭吗?不过这能怪谁?谁让他们反对政府呢,一个个都是死硬分子,要是招了,早出去享福了。嘿,这儿就是人间地狱,进来就别想出去,早死早解脱。” 张义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平静地走下去。 最终,他跟着张伟到了一排门洞前,每个门洞都有铁门封锁。 “打开!”张义指着其中一间门口,张伟小心用钥匙打开铁门,里面还有一道铁栏杆门。 肮脏狭小的门洞里,扔着几捆已经发霉看不出颜色的腐草,这就是床。 墙角放着一只木桶,是用来装排泄物的。 几个穿着脏兮兮囚服的消瘦身影挤在里面,各个面色蜡黄,颧骨凸显,浑身伤痕累累,血迹斑斑。 尽管张义已经竭力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看到这一幕还是心情复杂,心酸不已,看了一会,他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出去。 “处座,不看了?” 张义“哼”了一声:“有什么好看的?”说着,他从兜里掏出几张钞票递过去。 “.这是?” “雇几个人,将监区好好打扫一下,另外,给他们吃顿好的。” 张伟很不理解:“处座,犯不着吧?何必对这些死硬分子客气,你越是对他们好,他们越蹬鼻子上脸。” “客气?”张义意味深长地说:“客气,那是有条件的,差官还不差饿死鬼呢。照我说的做,好吃好喝管饱,他们吃不了几顿了。” 原来是断头饭,张伟恍然大悟:“明白。” “另外,看守所的卫生要清理彻底。局座说,最近有感染传染病的人偷偷跑到了山城,让我们严加防范,凡是发现有可疑的,马上消灭,看守所这边也要注意,犯人有任何症状异常的,要及时通禀。” 这年头可没有什么疫苗特效药,卫生条件差,防空手段有限,感染传染病的人只能等死。政府的处理办法也简单粗暴,抓捕,然后套上麻袋,撒上石灰粉,找个荒郊野外掩埋或焚毁。 “是。”听说有传染病,张伟也紧张起来,忐忑不安地问,“处座,不知这病是什么症状?” “发高烧,伴有头疼、乏力,剧烈咳嗽、抽搐、口吐白沫,直至休克,24小时内死亡.” 一听这话,张伟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漆黑安静的房间里,一束白光“啪”地打在杨再兴脸上,光线刺眼,阴影里有人拽着台灯,把灯光照向他。 他下意识用手挡住眼睛,眯缝着眼睛,适应着这儿的环境和光线。 饶是他混不吝,仗着军统的关系,向来天不怕地不怕,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看来那位孔先生直接下场插手了。 一插手嘛,他这个副处长就扯淡了。 “杨副处长,大家都是自己人,就不绕弯子了。”坐在对面的一个胖子开口了。 “我给你介绍一下现在的情况,你的指纹我们已经掌握,还拿到了嫌犯高小宝写给你的信,从你家里也抄出了孔三家丢失的黄金美元,另外,我们有目击证人,可谓证据确凿.说说吧,把你做的事都讲讲。”胖子旁边是一个瘦子,文质彬彬,面色白皙,年纪不大。 一人一句,引得杨再兴左顾右盼,转眼之间自己怎么会变成十恶不赦的嫌疑犯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扪心自问,他杨再兴干过的坏事多了,但这件事确实不是他干的,因此一点也不心虚,他冷笑一声:“目击证人?他看见什么了?” “准确地说是一个黄包车车夫,他当晚在你家附近出工。凌晨一点过几分,也就是你打完电话后,乘坐他的车去了孔三家附近,这点你总不能否认吧?” 杨再兴眨了眨眼:“说得煞有其事的样子,了不少总理吧?” 时下,在山城,有一句颇为流行的顺口溜:“这事‘总裁办不到,总理可以办。’” 意思是果党总裁常某人办不到的事,金钱能办到的。因为果党的票子上印有“孙某人”的头像,所以大家也将法币称之为“总理”。 这话是说有钱能让鬼上树,讽刺对方炮制假证据。 “放肆,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小白脸被噎了一下,重重一拍桌子,“是你现在说,还是用了刑再说?重病用猛药,对你这样的死硬分子用刑,大家都会理解的。你说呢?” “用刑?有种你试试。”杨再兴蹙紧了眉头,“小心戴老板知道了,扒了你们的皮。” “色厉内荏!”胖子大喝一声,“他是你们的祖宗,可吓不到我们。来人。” 话音刚落,走上来两个凶神恶煞的大汉,冲过来对着杨再兴就是几拳。这二人不打脸,专打肚子,打得杨再兴肚子里一阵翻江倒海。 不待他喘气,两个打手又将他摁进了一个盛满冷水的木桶。 “噗——”杨再兴在水下拼了命地挣扎,但胳膊被人摁着,两条小腿被死死踩着,很快就失去了力气,渐渐地,意识也开始恍惚了。 忽然,他听见审讯室的门开了,紧接着,一个声音从他耳边传来:“干什么?谁让你们用刑的,快-——” 杨再兴被一只手抓着,从水里拎了起来,顺着头发淌下来的水流模糊了他的视线。 视线中,他看见来人是李士珍。 李士珍示意打手将杨再兴扶起来,他坐下注视着他,很耐心地说: “老杨啊,这只是开胃菜罢了,我也不难为你,你先说说那晚你都去了哪里,做过什么。”顿了顿,他又提醒,“我记得在你们漱庐接待处,你已经撒过一次谎了,我不希望有第二次。” 杨再兴沉默着,他脸色苍白,似乎还有些没有缓过劲来,但他心里明白,一旦动了刑,这事恐怕无法善后了,尤其是他在漱庐的时候还撒过谎。 你觉得只是一句简单的谎话而已,但被记录在案,在审讯者的眼里,往往会变成进攻你的砝码或者证据。 他做了几年的所长,审讯过的犯人几只手都数不过来,再清楚不过这样的手段。 从古至今,大家都用的都是秦法——“凡狱讯,必先静听其言而书之,书之乃尽,虽知其訑,毋庸辄诘,而乃以诘者复诘之。” 说白了,就是拿你的话问你。 而且这几人分明是一方扮红脸,一方扮白脸,他嘲讽一笑:“说什么?我什么都没干,让我说什么?” “杨副处长,抵死不认,不过是徒劳罢了。你是聪明人,这么大的事你一个副处长,能兜得住吗?就不说入室抢劫和红党勾结的事了,受贿就能撸了你,让你蹲几年大狱。”李士珍又说话了。 杨再兴心里一震,故意装作茫然的样子:“你说的这些,我都没干过,你到底让我说什么?” “当然是幕后指使。”胖子出言提醒。 “谁?”杨再兴一脸疑惑。 “这个.”小白脸明显是有预谋的,他看看左右,然后以一种很隐晦的口吻说,“你是副处长,能让你唯命是从的,还有谁?” 杨再兴明白了,这是要让他“盘咬”戴局长,他想了想,眼睛转悠着说: “这不明摆着诬陷吗?不说这事根本就不是我干的,即便是我干的,那也是一人做事一人当,怎么就扯到别人指使上了。 另外,即便我王八蛋,我无耻,胡乱盘咬,按你们说的做了,可你们能保证我的安全吗?恐怕你们背后那位也不敢打包票吧既然如此,我何必要多此一举呢?” 小白脸脸色难看地抽了抽,既然不能谈条件,那只能继续上刑了,他看了李士珍一眼,见李士珍不置可否,马上气急败坏地拍着桌子: “继续用刑,我就不信他不招。” 轰--杨再兴再次被摁进了水里。 傍晚时分,张义下班后,和郑呼和在家里碰了头。 郑呼和是被张义的紧急电话召来的,一进来关上门便问道:“出什么事了?” “没事。我今天去了看守所,见到了几个我们被关押的同志,接下来,看守所要清理卫生,他们应该会从外面找人,你想办法,让我们的人混进去。” 郑呼和愣了愣:“他们的身体如何?” “很糟糕,但现在没时间也没条件给他们治疗,我只能用断头饭为借口让他们吃顿好的,恢复些力气。” “需要我做什么?” 张义略微想了想说道:“营救计划我已有了底稿,但是需要组织先派人接触。” “好,你来计划,我请示安排。” (本章完) 第504章 传递(求月票) 第504章 传递(求月票) 郑呼和离开后,张义煮了一碗面条正吃得狼吞虎咽,突然,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他走过去一把接起来,轻声问:“谁?”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张处长,方便见一面吗?” 是陆根泉。 此人是和军统交好的上海建筑商,被戴老板发展成线人,委派到孔家假子林世良身边做卧底,暗中收集林世良走私贩运的情报和证据,现交由张义掌握。 但两人已经有段时间没联系了,对方这个时候打电话约见面.难道他已经掌握了林世良的罪证? “林老板啊,有什么事吗?” “我有点发现,需要方面汇报。” 张义略微思忖,便说:“那就半个小时后,老麦咖啡馆见吧。” “好!”说完这话,陆根泉就挂断了电话。 十几分钟后,张义提前到了老麦咖啡馆,虽然是和熟人接头,但他丝毫不敢松懈,认真程度不亚于执行任务。 他远远将汽车停下,先步行沿着咖啡馆兜了一圈,一边煞有其事地讨价还价,买了一包香烟,一边观察咖啡店的情况。直到确定周围一切正常,没有眼线,没有形迹可疑的人,才径直走了进去。 傍晚的咖啡馆少不少。张义等了一会,服务生才收拾出来一张柜台左侧靠近后门的桌子。坐在这里,既可以看见进入咖啡店的每个人,又可以在有突发情况时从后门撤离,可谓攻守兼备、进退自如。 他点了杯咖啡,看着报纸,不一会儿,陆根泉也进来了,在他对面坐下。 “张老板,到很久了吧?” “刚到。” 戴着白手套穿衬衫马甲的服务生走过来。 “再来一杯咖啡。”张义吩咐完,看着陆根泉笑了笑,“最近在哪里发财?” “给财政部职员盖房子呗。” “肥差啊。” “什么肥差,物价天天上涨,就工钱没涨,等工程做完,那点钱还不够给工人发工资,难啊!” 张义点了点头。自国家全国抗战以来,随着日军长驱直入,国军一路猛退,国家的经济重心和繁华富庶之地,尽入敌手,国民政府统治地区只剩下西南一隅,经济形势自然十分糟糕,再加上生产枯竭,通货膨胀,导致物价上涨,可谓民不聊生,经济几近崩溃。形势如此严重恶劣,连机关公职人员都是怨言丛集,更别说老百姓了。 进入今年,大后方的物价更如脱缰的野马,一日千里地疯涨不止,这下连常某人都坐不住。 据张义所知,常某人指令行政院副院长孔某人牵头,会同经济部长、交通部长、政学系的大员等讨论落实侍从室拟定的分期平抑物价的办法,但没有人同意。 就像唐横说的那样:“现在国家还在资本官僚把持得势之时,凡是违背他们利益时,任何主张意见,都无法施行。故虽委座苦口婆心,痛哭流涕,终无效力。” 常某人因为此事也气得不行,将除孔某人之外的所有人叫到官邸训斥:“你们副院长、各部部长,以为我不懂经济,其实我何尝懂军事懂外交。我的军事是苦干成的,今日外交形势也是我们苦干的成果。如果你们懂经济,就拿出办法来,否则就应该听我的,照我的意见办。” 但懂经济的人不肯拿出办法,拿出办法的又被认为不懂,两种意见交锋,孔某人又和政学系大致站在同一战线上,即便是常某人的意见也贯彻不下去,夫复何奈? “要相信党国,相信委员长嘛。”张义安慰了一句,话锋一转,“林世良那边有消息了?” “和他有关,今天下午”陆根泉说到这里,见张义摆手,连忙收起话题,抬眼一看,才发现服务生端着咖啡走了过来。 “尝尝,这家咖啡不错。” 陆根泉端着咖啡喝了一口,等服务生走远,才小声说:“今天见面就是和他有关。下午在他家里举办经济沙龙,突然孔三和一个小白脸来了,我隐隐听到他们谈到了黄包车车夫后来林世良拿了不少钱给他的司机,司机一会果真带了一个黄包车车夫来,小白脸嘱咐了他很久,我估摸着应该和杨副处长的事有关,就想着知会你一声。” “你的意思是他们找了个黄包车车夫做伪证?” “有可能。” “那个小白脸是什么人?” 陆根泉想了想说:“好像叫什么孟科长。” “孟科长?”张义不说过目不忘,但大脑里分门别类存储了许多人和事的档案信息,暗忖了一会,他大概猜出此人的身份——中统局第二组第四科科长孟真。该科是中统核心中的核心,它唯一的任务就是策划反红,自诩为中统开展反红特务活动的“发动机”。 而且这个孟真不但在中统内部大名鼎鼎,在果党情报系统同样声名鹊起,盖因他曾去过宝塔山。 淞沪抗战期间,徐增嗯在紧急布置上海、金陵等地特务潜伏的同时,百忙之中依旧没有忘记对付红党,于是派遣高级特务刘桂林、范振中、田昆等人,率领小组成员潜往陕甘宁边区周围,建立并领导那里的反红特务组织,伺机窃取情报。 不过大部分特务都是在边区边缘地带活动,根本不敢进入中心区域,唯有一人除外。 刘、范、田等人手下有一个叫孟真的,此人“初生牛犊不怕虎”,或者说“野心勃勃”,他竟然进入边区进行了一番实地考察。 他向陕西民政厅索要了一个“视察员”的名头,以到宝塔山视察省政建设为名义,开始深入宝塔山。他先是拜访了边区政府副席张某焘,又参观了抗日军政大学,还接受抗大教育长罗八子在消费合作社食举行的宴请,还慷慨解囊给合作社捐献了十元法币。 他的宝塔山之行,历时一月有余,回来后,马上写了洋洋洒洒上万字的报告,详细叙述此行的观感。此人认为虽然陕北地贫民穷、物资匮乏、生态环境极差,但红党朝气蓬勃,不容小觑,必须加以防范和抑制 凭借此份《宝塔山历险记》的报告,孟真开创了中统特务潜入宝塔山进行特务活动的先河,不但为自己,也为中统、徐增嗯赢得了不少的声誉,因此地位扶摇直上。 此前张义虽然早就知晓,在“孔三家劫案”这件事上,警局、宪兵司令部、中统勾连到了一起,但没有想到中统派出来的竟然是孟真这号人,难道他们想将杨再兴“打”成红党不成? 又和陆根泉聊了一会,叮嘱他继续暗中收集林世良的犯罪证据后,张义便和他分开了。 离开咖啡馆,他马上给戴春风办公室去了个电话,汇报了黄包车车夫的事。 电话那头,听到这个消息的戴春风,脸色略显凝重。 另外一边,审讯室中。 和张义预料的一样,审讯杨再兴的小白脸确实是孟真。 此刻,杨再兴已经被折磨得奄奄一息,却始终没吐露半个字。 孟真急了,他走过去一把揪住杨再兴的头发,恶狠狠地骂道:“操你大爷,死鸭子嘴硬,不说话,你以为当哑巴就能蒙混过关?我告诉你,那些号称铁齿铜牙的红党在我手下也撑不过24小时。” 说完,他拿起桌上的水杯,骂骂咧咧地出去了。 胖子这时凑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杨再兴:“说吧,早说早解脱,到底是谁指使你干的?” 长时间的窒息,似乎让杨再兴失去了说话的力气,他整个人瘫在地上,偶尔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呻吟。 胖子继续问:“孔小宝是张义引荐给的你,他在这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你和孔三达成的协议他知道吗?他到底有没有收钱?” 杨再兴微微动了一下,似乎要说话,胖子马上俯身把耳朵凑过去,只听杨再兴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水,我要喝水.” “口渴是吧?”此时,孟真已经回来了,他手上小心翼翼拿着杯子,里面盛满了尿液,对胖子和打手说: “掰开他的嘴巴,我让他一次喝个够。” 打手摁住杨再兴的胳膊,胖子用力掰开他的嘴,孟真直接将一杯液体灌了进去,杨再兴疯狂挣扎着,却无济于事 另外一边,郑呼和带着两名地下党乔装打扮的“清洁工”已经来到了望龙门看守所外面。 “你们找谁?退后!”一名荷枪实弹的警卫看到他们三人,马上警惕地端起了枪。 “张伟长官让我们来的,打扫卫生。” “我没有接到通知,退后。” 郑呼和赶紧递上一包香烟,讨好地说:“老总,您辛苦了。劳累您通禀一声,真是张长官让我们来的。” 说完他又掏出几张皱巴巴的钞票塞给了对方。 看守这才瞟了他们三人几眼,扭身进电话亭打电话去了。 过了很久,油光满面的张伟终于带着两个手下出现了,他边走边抹着嘴巴,狐疑地扫了三人一眼:“来这么快?” “长官,接到电话,怕耽误您的事,没吃饭就赶.”郑呼和谦卑地笑着递上了自己的证件。 “郑三?”张伟瞪了他一眼让他闭嘴,扫了几眼证件后,将证件扔给一名手下,然后看向郑呼和身后的二人,“你们的呢?” 两名“清洁工”应声递上证件。一个叫“刘水”,一个叫“刘火”职业一栏都写着“清洁工”。 张伟打量他们:“刘阿水,刘阿火,哥俩?” “啊!” “水火不容,你们爹娘很有文化嘛。刘阿水,将口罩拿下来。”张伟拿着证件审视,见刘阿水带着口罩,马上呵斥他取下来。 刘阿水赶紧战战兢兢取了口罩。 “原来是个麻脸。”张伟嫌弃地皱了皱眉,又盯着二人看了几眼,同样将证件扣下,给手下使个眼色。 两名手下马上上前,从郑呼和开始,仔细地摸过他们的腰间和腿部,甚至是鞋子里面,确认有没有携带什么不该有的东西。 接着,是他们携带的清洁工具,几件东西一目了然,木桶、扫帚、簸箕、木制的两轮推车、铁铲、水瓢、夹子等工具,水瓢上湿漉漉的,沾着污秽,很刺鼻,两个看守扫了几眼,便捂着鼻子退到一边,对张伟点了点。 “好了,带他们进去吧。”张伟点出一名手下,又警告郑呼和三人,“记住了,进去之后,老老实实干活,不许交头接耳,更不许和人说话,听见了吗?” “是。” 三人跟着看守走了,剩下的一人有些郁闷地问张伟:“老大,你从哪找的人?虽然是脏活苦活,可这事完全可以给自己人干?我老丈人就是清洁工,白白便宜了他们。” 张伟像看傻子一样打量着他,笑着说:“眼热了?要不将你老丈人叫过来?” “老大” “小三啊,别什么便宜都想占,你觉得他们进去了还出得去吗?” 看着笑容满面的张伟,小三浑身一抖,哆嗦着想说点什么,最后咽了回去。 “你去盯着他们。” “是。” 地下通道内阴暗潮湿,气味令人作呕,看着郑呼和三人已热火朝天地干了起来,两名看守捂着鼻子退到了拐角处。 其中一人拿出香烟想来一根,发现烟盒里已经空了,悻悻地将盒子揉成一团扔在地上,随意一脚踢给同伴,一来一回,二人就这样在拐角处踢起“球”来。 在他们看不见的视线里,三个“清洁工”对视一眼,由郑呼和和麻脸继续打扫卫生兼放哨,另一人立刻接近牢房大门,敲了敲门,在引得牢房里几人警惕看来的同时,他迅速找到了目标,那是一个穿着脏兮兮囚服的老者,见老者看过来,他马上扯下口罩,给对方一个笑容。 老者怔怔地看了他片刻,没想到自己上级的交通员竟然到了这里,他刚想凑过来说点什么,就见交通员摇了摇头,然后用手快速地在腿上敲击起来。 摩尔斯密码,老者心中一震,立刻全神贯注地盯着那一次次敲击。 (本章完) 第506章 考验我们的时刻到了(求月票) 第506章 考验我们的时刻到了(求月票) 深夜,大雨渐渐变成了小雨。 张义坐在沙发上,没有丝毫睡意,一动不动地盯着窗户外面滴滴答答的雨声。 滴答,滴答. 雨水倾泻在玻璃上,将窗台上的月季砸得萎靡不振,水珠落下来,敲在地面上,敲在他的神经上,一声声,一下下。 突然,“铃铃铃——”客厅的电话催命似地响起。 张义一直在等这个电话,但此刻却一点都不着急了,他慢条斯理地点了一根烟,等电话第二次响起时,才接起来,装作迷迷糊糊地问: “谁啊?” “处座,我是张伟啊,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你说什么?清洁工感染了鼠疫?找军医检查了没有?找的人是什么人?饭桶,看守所的赤脚医生也就治治头疼感冒,他懂什么传染病行了,现在马上将人控制起来,封锁监区,防止消息泄露,我马上过来。”张义劈头盖脸训斥了几句,挂断电话,一刻都没有停留,直接驱车赶往望龙门看守所。 十几分后,他已经到了看守所,张伟撑着雨伞等在大门外面,身后还跟着两个惊恐不安的看守,此刻局促地站在雨幕里,浑身湿透,活像两只落汤鸡。 张义穿上雨衣,又戴了一个口罩,下车后有意和张伟保持距离,问:“到底怎么回事?” “处座问话呢,愣着干什么?”张伟给两个看守一人一脚:“蠢货!” “咳,咳”一名看守咳了几声:“我们,我们一直在盯着他们,一直好好的,谁想,谁想那人突然就犯病了。” 张义不动声色后退了几步:“是一人犯病,还是三个都犯病了?” “好像是三个都有问题。” “好像?就是说,连几个人犯病都不知道?其他犯人有异常吗?” 两个看守张口结舌,不知怎么回答。 张伟一直想着“鼠疫”的问题,这会瞥见张义后退,又听到看守的咳嗽声,杯弓蛇影,马上又从兜里摸出一个口罩戴上,才出声说:“处座,卑职出来的时候就一人发病,其他两人只是咳嗽” “够了,带我去现场。”张义愤怒地打断他的话,刚走出几步,突然又停下脚步,指着两个浑浑噩噩的看守对张伟说,“张组长,他们二位就不用跟来了,辛苦了一夜,又淋了雨,也该好好休息一会了,你说呢?” 张伟脸上闪过一丝惊讶,马上恍然大悟,若有所思地说:“处座真是体恤下属,我替他们说声谢谢。” 说着,他捂着戴得严丝合缝的口罩走过去,呵斥“两只落汤鸡”马上返回宿舍休息,不得和任何人接触。 张义在一旁观察着他,也若有所思。 打发了“两只落汤鸡”,二人很快来到监舍。 留守的登记室王老头同样捂着几层口罩,一看他们来了,连忙将门打开,一惊一乍地喊道:“张处长,要死了,三个,三个都犯病了!” 可不是嘛,牢房昏暗的通道里,郑呼和三人全都口吐白沫,身子缩成一团,不时地颤抖一下,看起来好似在打冷战。 “处座,现在,现在怎么办?”张伟看得头皮发麻,听汇报是一回事,现场看见又是一回事,此刻他只想逃离此地。 张义脸色阴晴不定,他盯着三人看了几眼,问王老头: “犯人有异常吗?” “这,这倒是没有,刚才有点骚乱,被我呵止了。” “哦。”张义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张伟,顿了顿,说:“你看着办。” 听到这番话,张伟愣住了,王老头也转过脸疑惑地看着他。 张义没有在意王老头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张伟,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拉出去找个荒郊野外埋了。” “.是。”张伟一怔,又觉得理所当然,正思忖着如何处理时,就听张义又说道,“刚才那两个看守叫什么?就让他们处理这事吧。” “明白!”张伟深吸一口气,马上转身去打电话了。 很快,换了身衣服的“两只落汤鸡”又出现了,此刻他们和张伟一样,不仅戴了口罩,还戴上了橡胶手套,在张伟的呵斥下,战战兢兢将三个“清洁工”装进麻袋拖了出去,看到这一幕的老王头惊慌失措,哆嗦着想说点什么,最终咽了回去。 “老王头,你继续留守,看好犯人!” “咔嚓”伴着一道闪电,雷声和风声大作,看守所大院里,三条麻袋被扔进卡车里,然后看守所黑漆漆的大门打开了,卡车迅速开进雨幕。 张义的汽车跟在后面。 当张义的汽车消失在雨幕之后,一道披着雨衣的身影从黑暗处走了出来,他穿过马路,直奔远处的电话亭。 “咔嚓”又是一道闪电,映出两张惶恐不安的脸,一个看守驾着卡车,止不住地心脏狂跳:“你说,我们不会也被传染了吧?” “应该,应该没那么倒霉吧。”另一人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缩着靠在副驾驶的一端,神情焦灼。 后面的汽车上,张伟驾车,张义面无表情地坐在后座,谁也没有说话。 虽然已过了宵禁时间,但张义有局本部签发的特别通行证,汽车一路通畅无阻地出了城。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车窗被水流模糊,看不清外面的道路,汽车也越来越慢。 张伟不停用手帕擦拭着玻璃上的水渍,这时听到后座传来张义的声音:“鸣笛,让他们找个偏僻的地方停下。” “是。”张伟点点头,使劲按下喇叭,前面的卡车收到信号,在一阵突突突的摇晃后,同样靠上一条黑漆漆的小路,停了下来。 一个看守把头伸出车窗问:“长官,怎么了?” “就在这里解决吧。”张义取下帽子,扯起雨衣的帽子套在头上,下车了。 他在车头的地方俯下身去,借着车灯查看,只见这里除了几棵黄葛树,光秃秃一片,于是转头吆喝几人下车: “挖坑,就将他们埋这里,早点干完活早点回去。回到看守所谁也不许提一个字!” 张伟点头:“明白。”说着,从卡车上拿下几把铁锹铁铲,催促两个看守快点干活。 大雨滂沱,虽然几人都穿着雨衣,但很快还是淋成了落鸡汤。 好在下着大雨,这里土壤稀松,了半个多小时,终于挖出一个深坑。 然后将三个装在麻袋里的清洁工扔进去,又撒了一袋石灰,混杂着树叶雨水的泥土,一铲一铲,纷纷扬扬,落在几人身上,渐渐将大坑填满。 张义和张伟唯恐被传染,两人抽着烟远远站在黄葛树下,监视着两个看守把大坑填平,又用铁锹不断地夯实。 在土层下面,郑呼和两名地下党努力撑起,力求为自己赢得了一个小小的空间,但空气还是越来越稀薄,几人的呼吸也越来越困难,随着泥土不断落下,外面的声音在逐渐消失,他们都觉得自己几乎要窒息了。 但郑呼和知道,此刻,必须等待,等待张义等人离开。 焦灼中,就在他渐感不支,大脑昏沉欲裂时,突然,一声轰鸣声响起。 他连忙挣扎着摸出一把刀片,摸索着割破麻袋,疯狂地用双手双脚扒拉土层。 不知过了多久,土层终于开始慢慢松动,他用尽全身力气拼命往上撑,几分钟后,他的头终于撑了出去,贪婪地呼吸了几口夜晚大雨中湿润的空气,然后又扎下去,疯狂在旁边挖掘起来。 “呼呼.”很快,另外两名同伴也挣扎了出来。 另外一边,汽车行进中,雨渐渐小了,但车里的气氛却越发沉闷。 张义把车窗摇下一道缝隙,下意识地想摸一根烟抽,可摸出烟盒才发现,香烟早就皱巴巴碎成一团了,不由叹了口气。 张伟从后视镜里观察着张义,小心翼翼地问:“处长,他们两个怎么办?” 张义停了一下,阴沉地说道:“回去之后先隔离观察,要是真被传染了,那” 他话没有说完,但张伟听明白了,应了一声“是”,然后问:“处座,我先送您回去?” “不,回看守所,再去看看犯人,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处座的意思是?” “据我所知,鼠疫的潜伏期因人而异,短至数小时,长则一两天,万一后果不堪设想。” “这不会这么倒霉吧?” “希望不会,但我有不好的预感,开快点!” “应该不会吧?”张伟一边默默地想着,一边猛踩油门。 然而当他跟着一脸忧心忡忡的张义再次进入监舍,敲了半天门没人回应,慌忙将门打开,看见同样倒在地上口吐白沫的老王头时,便明白张义的猜测变成了现实,一瞬间脸色惨白,浑身颤抖起来。 “慌什么?” “处座,现在怎么办?”张伟六神无主,他能不慌吗?此刻不但是老王头口吐白沫,几间甲子号牢房里的犯人同样如此。 “什么怎么办?”见他魂不守舍的模样,张义冷哼一声,“一事不烦二主,你去将那两个看守叫来,照猫画虎,再来一遍就是。” 张伟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张处长,这么多的人,还是红党要犯,按规矩,是不是先上报局里?” “啪!”张义一记耳朵抽在张伟的脸上,吼道: “我自然会上报,不用你说。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冷静下来,执行命令,要是出了纰漏,我先毙了你。” 他一边往登记室走,几乎是在大吼大叫:“我告诉你,控制住疫病,立功了有你一份,但要是扩散开来,第一个找你!” “是。”张伟被他打得一个激灵,快步冲了出去。 张义则走进登记室,看了一眼时间,此刻是凌晨一点四十。 他在心里琢磨了一下戴老板这会在干什么,然后抓起电话拨通了戴春风办公室的电话。 不过,刚响了两声,张义就将电话挂断了。 然后,又打去了甲室,还是同样的操作。 这时,就见张伟擦着额头渗出的细密汗珠带着惶恐不安战战兢兢的两个看守走了进来。 张义没说话,不动声色地摁下终止按键,脸上却是一副焦躁不安等待的样子,过了一会,气急败坏地将听筒砸在电话机上,愤怒地从登记室出来,瞪着三人说: “电话打不通,我还是那句话,控制住疫病,有你们一份功劳,但要是出了事,第一个找你们。” 说着,他一脸严肃地走到三人面前,挺身敬了一礼:“诸位,党国待我们不薄,考验我们的时刻到了,哪怕杀身成仁,也在所不惜。” 张伟慌忙回了一个军礼,见张义说的如此沉痛,不由苦笑一声,刚想说点什么,就见张义的目光落在两名看守身上: “你们叫什么?” 两个看守眼睛里除了慌乱,还是慌乱,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张伟帮忙介绍:“他们一个叫范德,一个叫刘忠,都是中尉军衔。” 范德刘忠回过神来,慌忙立正敬礼:“中尉范德,见过长官。” “中,中尉刘忠,见过处座。” 张义一脸亲切地上前拉下他们二人举起的右手,紧紧握住:“是上尉,范上尉、刘上尉。” 范德刘忠二人一脸茫然。 张义笑着解释:“刚说了,考验我们的时刻到了,所以我正式保举二位为上尉军官,两个尉级军官的任命,我想人事处铨叙股这个面子还是会卖给我的,二位说呢?” 说着,他退后一步,注视着三人,一脸诚恳地说:“俗话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又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区区疫病,何足惧哉?” 顿了顿,颇具信心地凝视着三人,“相信我,这件事会书写在我们百年之后的棺材板上。时间紧急,抓紧时间干吧!” 张伟三人心情复杂不已,直愣愣看着张义口罩也不带,直接拿起地上的麻袋就走了过去,不由面面相觑。 过了一会,张伟苦涩地笑了笑,同样捡起地上的一个麻袋,跟了过去,不过他并未取下口罩,非但没有取下,还多戴了几个,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 长官都动了,范德刘忠还能继续杵着不成?又是提拔又是戴高帽子,这二人惶恐、惊惧、兴奋,一时间心神震动,昏昏然地拿着麻袋跟在张伟后面走了上去。 一个小时后,几人累得汗水迷糊了眼睛,打湿了头发,才将甲子号的犯人全部转移到了卡车上。 (本章完) 第507章 营救(求月票) 第507章 营救(求月票) 一个小时后,几人累得汗水迷糊了眼睛,打湿了头发,才将甲子号的犯人全部转移到了卡车上。 依旧是范彪刘忠二人驾车押车。 卡车出了看守所大门,消失在雨幕中,张义和张伟也上了小轿车,张伟抱怨道:“你贼老天,雨怎么就下个不停呢?” 张义自言自语着:“月黑风高杀人夜对了,人是不是少了点?” “处座的意思是?” 张义看了一眼手表,说:“这样,你再叫几个人去挖坑,在天亮之前争取将一切搞定。” “好,我这就去。” “嗯,地点没忘吧?” “记得住。” “好,我先过去盯着。”张义说着上了驾驶座,发动汽车,循着卡车追了上去。 他开得很快,不一会儿就追上了卡车,把方向盘打了一把,降低车速,贴了过去。 范彪刘忠疲惫不堪地驾着车,被冷不防蹿出来的轿车吓了一跳,好在张义摇下车窗说话了:“跟着我的车。” 两人松了口气,赶紧答应着加快速度跟上。 不一会儿的功夫,张义的车就引导他们出现在一个十字路口。这是一条偏僻狭窄的小街,此刻除了稀稀疏疏的雨声,空无一人。 张义下了车,挥手也让二人下车。 范彪刘忠二人不明所以,下了车,见张义站在雨里发呆,范彪犹疑了片刻,问:“处座,怎么听这里?” 张义走到卡车后面,看了一眼拉得严严实实的篷布,问:“犯人有异常吗?” “没有。” “那就好。”张义点了点头,脸上看不出喜怒,“辛苦了一晚上,饿了吗?我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两人早就饥肠辘辘了。范彪看了看四周,有些茫然地问道:“这大半夜,应该没吃的吧?” 张义没回答的他的问题,装作四处环顾的样子,最终将目光定格在街角的一家小吃店。 虽然已是深夜,但窗户里仍然透过一丝光亮,房顶的烟囱还冒着烟。 “走,先去吃点儿东西暖和暖和。”张义说着,便朝小吃店走去,身后的范彪和刘忠面面相觑。 “哎呀,张组长呢?”这时,就见刘忠脚步一顿,瞄着轿车的方向问。 “这么多的犯人要埋,靠我们几个人怎么够?我让他叫人去了,一会过来。” “那,处座,是不是留个人看着犯人,万一” “万一什么?”张义停下脚步,有些不耐烦地说,“都装在麻袋里,半死不活的,还能跑出来不成?哼,即便跑不出,责任也有我兜着。” 张义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转身向小吃店走去。二人嘀咕几句,赶紧跟了上来。 一路上,二人都在朝卡车的方向张望,似乎有些不放心或者说起疑。走到小吃店门前时,刘忠忍不住问道:“张处长,我们走的好像不是之前的路?” 张义:“对,过了十字路口,再左拐,就重新上大道了。” 刘忠小心翼翼地追问了一句:“张组长能找到我们吗?” 张义:“吃了饭,我们赶快点不就行了?他们没有特别通行证出不了城,肯定会等我们。” 刘忠终于放下心来:“那就好。” 范彪高兴地附和着:“吃饱饭足,早点发丧了他们,就可以好好睡个觉了。” 张义笑了:“是啊,睡醒了,就可以升职领赏啦。” 这话听得二人眉开眼笑。 张义三人离家之后,车灯光线所及之处,郑呼和举着一把黑色的雨伞,站在夜色中,静静地望着他们。 他靠着张义给的另一本特别通行证先一步回到了城里。 等张义三人的背影消失在小店里,郑呼和马上快步上前,轻声敲了敲卡车屁股正对的商户大门。 门马上轻轻地打开了,刘水刘火带着几名地下党的同志无声地走了出来。 他们分工有序,有人望风,有人拉开卡车篷布,钻了上去。 不一会儿,就解开一个个麻袋,或搀扶或抬,将车上的地下党员全部转移了出去。 他们的动作小心而高效,一点大的动静都没有发出。 另一边,三碗热气腾腾的小面很快就端上了桌,张义呼哧呼哧吃得狼吞虎咽,把这间简陋潮湿的小屋都感染的热气腾腾。 人饿了什么都好吃,范彪刘忠同样吃得满头大汗。 很快,三人碗里见底,心满意足地走出小店,抽着烟向卡车走去。 卡车依旧停在原地,郑呼和重新将篷布系好,确认一切都稳妥之后,他快速闪身进了商铺大门。 商铺大门也随之关上了。 “去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异常,没有就抓紧时间出发。”张义将烟头丢掉,一边对范彪刘忠二人吩咐,一边不动声色地摸向腰间的手枪。 范彪刘忠匆匆走过去,范彪打燃打火机,确认篷布上的绳结无误,点了点头,将它解开,示意刘忠上去检查。刘忠刚凑过去,一阵恶臭扑面而来,他叫了一声,转头就哇地吐了一地。 “怎么回事?”范彪愣了愣,马上点燃打火机凑过去看,同样哇一声呕吐起来。 张义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已经用手暗暗地握住了枪柄,边走边问:“怎么回事?” “呕处座,太臭了,好像是尸体的味道,不对啊,死人不会这么快就” “尸体的味道?”张义面不改色地走了过去。按照他和郑呼和的计划,营救计划需要二十几具尸体替换犯人,虽然这年头随时随地都可以见到死人,但一次性要找二十几具新鲜的尸体,也不是多么容易的事。 通常情况下,尸体在死后12到24小时左右才开始发出味道,刚开始气味不会太明显,随着时间推移,气味才会逐渐加重。当然,在高温环境下,尸体在数小时内就会有明显气味。 他不知道郑呼和从哪里找到的尸体,怎么布置的,此刻摸出一个手电筒凑过去,扫了几眼,努力抑制住想要呕吐的冲动,吸了吸鼻子,风轻云淡地说:“你们不是感冒了吗?鼻子倒是灵光,就是眼神不怎么好。” 说着嘲讽地笑了笑,指着一只麻袋上渗出来的污秽,说:“都屙屎了,能不臭吗?口罩都不戴,真不怕传染啊?” 范彪刘忠二人愣了愣,慌忙掏出口罩戴上,然后小小翼翼凑过来,顺着手电筒的光线看了一眼,麻袋上可不就是屎嘛。 “嘿,没想到啊,红党也有怕死的。” “谁不怕死?”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地,张义笑了笑,悄然松开了捂住枪柄的手,“行了,抓紧时间出发。” 范彪刘忠二人再无异议,强忍着恶心,连忙将篷布捆好,发动汽车,跟着张义的轿车,一路来到出城处,汇合了张伟等人。 张伟有些奇怪张义明明早出发,为什么反而迟来一步,被张义一句饿肚子吃了点东西,应付了过去。 有范彪刘忠侧面作证,张伟还有什么好说的,悻悻笑了笑,众人一起向着埋尸地进发。 “呕”另一边,警察局审讯室中。 被孟真强行灌了一肚子尿的杨再兴也“哇”地一声吐了,污秽顺着他的嘴角滴滴答答地流着,他瘫坐在地上,歪着头屈辱又愤恨地呜呜叫着。 孟真死死地盯着他,轻蔑一笑,想了想,又说道:“你配方熟悉吗?你要是还不说,我们只能上大刑了。” 杨再兴这会杀人的心都有了,他疯狂地吼叫起来:“艹你妈!姓孟的,别让我出去,不然我杀你全家。” 他的癫狂却让孟真看到了希望,一句接着一句地逼问起来:“说,金条都准备分给谁?张义拿了没有?你现在在这里遭罪,人家呢?怎么不肯来救你?” “你去孔三家还有没有同伙?那本账本现在在谁手里?还有,到底是谁拍摄的照片?又是谁交给红党的?又是谁指示你这么干的?那个不管你死活,到现在还缩在后面当乌龟的上线,他是谁?” 焦灼和疼痛几乎把杨再兴蚕食殆尽,但他依旧在反抗。因为他知道,抵死不认说不定还有活路,而认罪,不管是自己“供认不讳”,亦或者盘咬出他人,自己都将在军统再无立锥之地。 见他如此,孟真逐渐不耐,他看了一眼老神自在的李士珍:“李长官,我继续用刑了?” 李士珍面无表情:“用呗,只要别出事就行。” 有这话就够了。孟真点点头,没再说话,他一挥手,打手马上将杨再兴摁在地上,给他脸上盖了一大块纱布,然后拎起一桶水直接朝着他的脸浇了下去。 湿润的纱布瞬间糊在杨再兴脸上,水流隔绝了空气,他浑身颤抖起来,挣扎在窒息的边缘,直到奄奄一息。 就在他开始恍惚,眼前的世界一片模糊,以为自己快要死的时候,忽然,他听到了开门的声音,紧接着,一道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你们敢对我们军统的人动刑?放开他,快-——” 摁着杨再兴的手松开了,他贪婪地呼吸着,喘息着,过了很久,才恢复了一丝力气,视线也由模糊逐渐清晰,他挣扎坐起身,终于看清,刚才说话的是毛齐五,行动处处长何志远和几个军统特务冷着脸站在后面。 毛齐五着急地让人将杨再兴搀起来,解开手铐,扶到椅子上,给了他一杯热茶,这才耐心地说道:“老板非常担心你,几次找委座替你说情,就被我拦住了,你也别怪我,这件事牵涉很大,很恼火。好在关键时刻何处长从成都回来了,还带来了能证明你清白的证据。” 杨再兴捂着茶杯,虚弱地喘着气,沉默着。 “放心吧,老板会为你做主的,我们先回去?” 杨再兴仍然没有回答。 见状,毛齐五转头看了看坐在一旁刚才审讯杨再兴的孟真。 看见毛齐五的眼神,孟真马上起身走过去,略带歉意地说:“杨副处长,抱歉,事关重大,兄弟也是奉命行事,得罪.” 话没有说完,杨再兴突然扑上来,砰地一拳砸在孟真脸上。 孟真被他砸得一个踉跄,等再站直身子时,他的嘴角已经渗出了血。 没等他反应过来,杨再兴又飞起一拳,直接将他砸倒在地,紧接着,直接扑上去骑在他身上,发泄似地朝着孟真的脑袋狠狠砸了下去。 “再兴!”看到这一幕的毛齐五立刻大喊一声阻止,审讯室里的中统便衣也纷纷拔出手枪,军统这边,何志远一个眼神,几名便衣同时拔出枪对峙起来。 “毛主任!”李士珍一脸不悦。 “杨再兴!”毛齐五大声呵斥。 杨再兴瞪着血红噬人的眼珠子:“毛主任,我打他一顿怎么了?打死他活该,敢让老子喝尿,我艹你” 雨渐渐小了,然后停了,天空露出鱼肚白。雨后的清晨空气格外清新。经过一夜的浸润,泥土散发出混杂着树叶绿植的青草香,格外馨人。 “行了,都回吧。”看着忙活了半夜逐渐填平夯实的大坑,张义吐出最后一口烟,将烟头丢在地上,踩灭,然后摆摆手,示意众人工作结束。 他将张伟叫到身边叮嘱了几句,然后头也不回地钻进了汽车。 驾驶汽车上路,他心情舒畅。 半个小时后,他已经回到了家里,脸上是止不住的笑。 他踱步到阳台上,俯身扶起被狂风暴雨吹打得倾斜、萎靡不振的束,顺手拿起一旁的水壶给它们浇起水来。 这段时间经历了太多事情和人,窃密、爆炸、暗杀、救援、表彰,都不及今晚的营救重要;日本间谍、戴春风、何志远、杨再兴,都比不上郑呼和那些默默付出奉献的地下党员让人珍重。他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与此间虽是过客,但他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如果有可能,能为未来,为光明,为民族,为国家,为信仰,做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已足够荣幸,足够幸福。 张义不急不缓地浇着,昨晚被大风暴雨搅得不得安宁的朵,已经又萌发出新的蕾了。 (本卷完) (本章完) 第509章 逃命(求月票) 第509章 逃命(求月票) “在家?”戴春风揉了揉眉心,正思忖着说点什么,一旁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戴春风顺手接起,听了几句,然后道了一声“知道了”,就面无表情地挂了电话。 毛齐五不知是谁的电话,心里正揣测着,便听戴春风低声问道:“以你的感觉,这事和红党有关吗?” “局座,说实话.不好说,但,这件事太诡异了。” 沉默了片刻,戴春风看了他一眼,说:“刚才是杨再兴的电话,他已经安排人去挖坟了,他说的有道理,是人是鬼,只要挖出来,总会真相大白的。” 毛齐五看着他,似乎有话要说,却又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戴春风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说:“有什么话,都可以说。” 半响,毛齐五才说:“是不是先采取点什么措施?” “你是说他会逃跑?会吗?”戴春风砸吧了下嘴,这话像是在问毛齐五,又像是自言自语。 “这可说不好,万一呢?” 戴春风一直看着他,细细琢磨着。 这时,贾副官敲门进来,打断了戴春风的思路:“什么事?” 贾副官敬了一礼,然后双手递上一封信:“戴先生,这是张处长托人让我交给您的信。” 戴春风有些迟疑,他没有伸手接信,而是问道:“谁送来的,什么时候?” “钱小三,就刚才。” “还说什么了?” “张处长让他转告您,说他本来要当面负荆请罪的,但他病了,现在不方便,所以先跟您认个错。还有.他说,您看了他的信,什么就都明白了。” 戴春风半信半疑地打量着贾副官,与其说是在看贾副官,不如说他在思忖张义这么做的意图。沉吟片刻,他冷笑一声: “错了?还是怕了?负荆请罪,哼,这么大的事,事先不请示不汇报,独断专行,以为得了老头子几句表扬,就觉得自己翅膀硬了?” 这话让贾副官怎么接,他只是再次双手奉上那封信。 戴春风虽然还有疑惑,但还是接过了信,直接拆开看了起来。 不一会儿,随着他看完了信,他的表情渐渐从疑惑变成了严肃,他看着贾副官说: “你去查一下,昨晚有没有看守所的电话进来。” “是。” 毛齐五一直站在旁边观察二人,戴春风说这话时,他微微皱了皱眉头,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测。 果然,贾副官很快去而复返:“戴先生,我刚和电讯处合适过,昨晚看守所先后有两个电话进来,一个打到您办公室,一个打去了甲室。” 甲室即是以戴春风为中心的秘书室,24小时有专人值班。 戴春风冷笑两声:“昨晚值班的是谁?” 贾副官瞥了一眼毛齐五,如实说道:“是毛钟新毛秘书。” 戴春风有些意外,冷哼一声,看向毛齐五。 毛齐五深吸一口气,一脸惭愧:“局座,我去将他带过来。” 说着,他小心退了出去,一出门,脸色立刻阴沉下来,伸手点了两个卫兵:“你们跟我来。” 秘书室是个大的格子间,除了小声接听电话和记录电台电码的声音,一片安静。毛钟新正拉着一个小有姿色的女特务帮她看手相,看见毛齐五带人进来,以为是自己之前的建议被采纳了,立刻一脸欣喜地迎了上来。 然而,他刚起身,毛齐五身后的两个卫兵便飞扑上来,将他按在了地上。刚才还安静的办公室顿时炸开了锅。 “毛秘书,得罪了,这是毛主任的意思。” 毛钟新被按在地上,脸贴着地,听到这话,不再挣扎。 他看着毛齐五的皮鞋走到鼻尖面前,蹲下。 “混账东西,昨晚你值班为什么没接到电话?你知道耽误了多大的事吗?局座暴怒,这次不死也要脱身皮。” 毛齐五狠狠说着,他实在是恨铁不成钢,心说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戴老板的弟弟儿子虽然不成器,几个侄子妻弟也不过中人之姿,但好歹有一面之长,能本本分分完成交待的工作。 而他这个侄儿一点本事没有,偏偏沉迷于酒色,好吹牛,好炫耀,到处惹是生非,以往都是他帮着擦屁股,这次他不想再帮着遮掩了,要是再不长点记性,人就彻底废了。 毛钟新有苦难言,好不容易出院了,半个月不见荤腥,昨天按捺不住就逛了趟窑子,回来之后精疲力尽,值班的时候昏昏欲睡,迷迷糊糊听到电话响了,但他正准备接的时候,电话又断了。 他想着,真有什么重要的事,肯定会重新打过来,也就没有在意,谁承想. 沉默就是承认了。毛齐五心情沉重地看了他一眼,狠狠扇了他两耳光,叹息一声,心说再不成器,终究是自己侄儿,便小声叮嘱道:“一会戴老板问起来,认个错态度好点,明白了吗?” 毛钟新哆嗦着点了点头,随后他被押到了戴老办公室。 “是这里吗?” 另一边,一辆吉普车停在荒郊野外,晨雾缭绕,到处弥漫着水汽,阴森潮湿。 杨再兴的头号心腹周鹏从车上下来,一边吆喝雇佣来的几个劳工下车,一边望着不远处的大土堆,问道。 一名下属以手作棚,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看,认真说:“大树,新坟,附近还有脚印,应该不会错了。” “行,既然找准位置了,就让他们干活吧。”周鹏挥了挥手,唯恐自己被传染,马上掏出一个布口罩戴上,走得远远地。 “愣着干什么?没听到长官的命令?”手下冷笑一声,手按在腰间的配枪上,呵斥几个脸色黢黑的劳工马上行动,几人虽觉得这事有些阴损,但毕竟拿了别人的钱,再说了,家里还等着米面下锅呢,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都吃不起饭了,谁还在乎这个。 几人对视一眼,一声不吭地扛着锄头铁锹走了上去,开挖了。 见此,这名手下满意地点了点头,走到周鹏身边,掏出一包烟,递了一根过去。 周鹏犹豫了一下,接过去,取下口罩,点燃抽了起来,一阵吞云吐雾后,他远远瞥了一眼埋头干活的几个劳工,好似想起了什么,问: “你找他们的时候,有人看见吗?” “没有。” “那就好。”周鹏点点头,将烟头一丢,狠狠踩了几脚,“一会将他们都解决了,找个地方埋了,回去了谁也不许提一个字。”说着他看了眼手下身上的制服,“记得换便服。” 手下说:“知道了。” 几人不知道的是,不远处的一个小山坡上,一个端着相机的记者正“埋伏”在这里。 他叫顾惊蛰,几个月前他听说大名鼎鼎的影星胡蝶到了山城,住在山城饭店,便想着前去采访,一番死缠烂打,最后还是被特务挡在了大门外。 他不甘心,采访不成,偷拍几张照片也可以赚钱。 但胡蝶很快就换了住处,多方打听后,他终于探到了胡蝶的新住处,便在附近找了一栋三层的公寓楼,从楼顶平台望出去,正好可以俯瞰公馆的客厅。 他将相机架设好,等待胡蝶小姐现身之际,他无聊地举着镜头朝周围晃去。 镜头里出现了一辆停在公馆门前的黑色高级轿车。车上先是下来几个孔武有力的便衣,然后是一个穿灰色中山装梳着大背头的中年男人,他从汽车后面拿出几件礼物,一边吩咐着什么,一边往公馆走去。 “这人是谁?”顾惊蛰犹疑不定,据说胡蝶的丈夫来山城不久就去云南做生意了,小道消息说两人和离了。 还有消息说,胡蝶被大人物金屋藏娇了,至于这个人是谁,众说纷纭。 有人说是常某人,有人说是以前的沪上警备司令杨老虎,有人说是在山城避难的杜月生,还有人说是特务头子戴春风。 前三人成名已久,且频频亮相见报。戴春风虽然也威名赫赫,却从不显露人前,不接近权利中心或特务系统的人,只闻其名未见其人,此刻又是一个背影,顾惊蛰就更不认识了。 这时,就见胡蝶小姐穿着一身丝绸睡衣笑意盈盈地公馆大门走了出去,顾惊蛰赶紧一通猛拍,照片山城的报纸不敢刊登,但上海的边小报求之不得,而且价钱不菲。 正当顾惊蛰按下快门,幻想着将照片卖个高价钱的时候,闪光灯一闪,一名特务猛地转过身来,一边挡在戴春风身前,一边大喊“有刺客”,其他几名便衣立刻拔出手枪朝着顾惊蛰所在的位置包抄过来。 顾惊蛰惊慌失措,抄起相机夺路而逃,但最终还是被逮住,一顿搜身盘问毒打之后,被关进了看守所。 后来还是他在中央日报上班的姐夫到处求人疏通关系,才将他保释了出来。 在家里躺了几个月,顾惊蛰终于养好了伤。今天早晨他接到一个神秘电话,电话那头透露给他一个劲爆的消息——说戴春风为了霸占胡蝶,暗中早将她丈夫暗杀了,胡蝶今晨要来祭奠亡夫。 顾惊蛰半信半疑,倒不是怀疑消息的真假,经历了上次那事,他已经清楚胡蝶背后的男人正是特务头子戴春风,鬼门关走了一遭,说什么他都不想再招惹对方,他怀疑的是透露给自己消息这人的意图和身份。 犹豫再三,他还是决定去看看。一来是这条消息太劲爆了,二来,他对上次的事一直耿耿于怀,对戴春风和军统特务恨得咬牙切齿,每时每刻无不想着复仇,奈何有心无力。 这次,他想好了,一旦拿到照片,就直接跑去昆明,再由那里转道去香江或者上海,然后再将照片高价抛售。 那便是日本人的天下,军统鞭长莫及,只要自己小心些,军统就奈何不了自己。 这么想着,他先是托人帮自己购买车票,然后佯装借钱去了一趟姐夫家,将对方的照相机偷了出来,然后早早骑着自行车出了城,埋伏到了这里。 等了很久,说好的胡蝶没有来,他便知道自己被骗了,正气急败坏准备离去,就见一辆吉普车驶了过来。 “荒郊野外的,这些人来这里干嘛?看制服好像是军统特务,难道是帮胡蝶打前站?” 顾惊蛰惊疑不定,再看几个劳工扛着锄头铁锹走到一个大土堆前挖了起来,他恍然大悟,终于相信透露消息那人没有骗自己,马上拿出相机,调好焦距,目不转睛地盯着几人的一举一动。 镜头中,赫然看见几个劳工杵着工具在土堆上挖了一会,然后胡乱扒拉出来一个麻袋。 “什么东西?难道是胡蝶丈夫的尸体?”顾惊蛰见劳工掩着口鼻,一脸作呕难受的样子,蹙眉猜测着。 “老总,尸体都臭了,还挖出来干嘛?”几个劳工满脸晦气,直愣愣看着挖出来的那具腐烂得一塌糊涂的尸体,心说,这些当官的也是够变态的。 “臭了?”周鹏一脸狐疑,昨晚的才掩埋的尸体,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臭了,职业养成的猎狗似的嗅觉,让他不会放弃一丝疑点,他掩着口罩,小心往前走了几步,隔着老远问,“能辨认面目吗?” “腐烂了,狗都不吭,咋认?龟儿子的,这也太缺德了吧,人都死了,还给人撒石灰,听说过挫骨扬灰的,没见过这么阴损的,呸!”一个劳工狠狠啐了一口。 “石灰?”周鹏想了想,问手下,“昨晚的尸体都撒了石灰?” 手下小声说:“好像是,为了灭除传染病,不但是尸体,监舍也撒了生石灰。我听军医说,生石灰遇水会发热膨胀,有撒子化学反应。” 周鹏好歹是高小毕业,又是江浙警官学校毕业的,学习过制造炸弹,懂一些化学知识,他想了想,挥手说:“继续挖,将所有尸体都挖出来!” 就在这时,趴着拍照的顾惊蛰目瞪口呆之下,一个不小心碰到了身边的一块石头,石头滚下了小山坡。 周鹏听见声响猛地转头望去,隐隐窥见小山坡有道人影,心里倏地一惊。 顾惊蛰瞥见周鹏回头,惊慌之下顾不得再拍摄,立刻拿起相机一脸惊恐地离开了。 周鹏吼道:“他妈的,有人看见了!” 几个便衣也慌张起来:“怎么办?” “给我追!”周鹏一脸阴沉,顿了顿,指着几个劳工小声说,“让他们快点,要是里面全是尸体就给我埋了然后,然后找个地方先将他们看押起来,等抓到那人再说。” 这边几人在商量,那边顾惊蛰惊魂不定,一溜烟连爬带滚下了小山坡,跨上自行车,疯狂逃命。 (本章完) 第510章 意味深长(求月票) 第510章 意味深长(求月票) “站住,再跑我开枪了!” 顾惊蛰拼了命地蹬着自己行车逃窜,听到喊声循声望去,蓦然看见两名特务举着手枪疯狂追了上来,他不由惊慌起来,两人虽说还在百米开外,但毕竟人家拿着枪,恐惧之下,他脚下一滑,一脚踩空,自行车失去平衡,猛地一个踉跄摔倒在烂泥里。 “完了,完了”顾惊蛰疯狂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脚腕疼痛欲裂,疼得他龇牙咧嘴、满头大汗,眼看两个特务肆笑着一步一步逼近,不由绝望。 就在这时,一根手腕粗细的树枝从他头顶的树林里伸出来停在了他面前。 “快,抓住!” 顾惊蛰一怔,喃喃道:“谁?” “没时间了,快上来。” 顾惊蛰略一犹豫,侧头看了一眼马上就要冲上来的便衣,顾不上他想,马上咬牙抓住这根救命稻草,在神秘人的拉扯下窜入了小树林。 两名特务正志得意满,本想做那戏耍耗子的猫,突然发现目标不见了,不由气急败坏,对着山坡上就是几枪。 顾惊蛰万念俱灰之际,突然逃出生天,正张嘴想说点什么,忽然被人猛地一把扑倒在地上,这才看清救自己的是一个穿着劳工服的中男人: “你是?” 这人正是郑呼和。 他看了一眼对方胸前的照相机:“别说话,伏低身子往右边跑。” “有特务要杀我,他们有枪。” “不想死就按我说的做!”郑呼和侧头听了听,咬牙撕扯下袖口一边,帮他包扎住红肿的脚腕,把他往远处一推,“别回头,下了山坡,往河对岸跑,在树林里面等我。” 顾惊蛰深深看了他一眼,一咬牙,果断地朝右边跑去。 两名特务见目标上了陡坡就消失了,于是立刻将枪叼在嘴里,手脚并用着往上爬。 就在两人爬上山坡抬头小心翼翼张望之际,树丛之中,一把泥沙忽然从远处直直地射过来,打在两人脸上,迷糊得他们睁不开眼,赶紧停下动作将头埋了下去。 郑呼和也趁此之际,转身朝着另一条小路跑去。 薄雾缭绕的树林里,顾惊蛰一路狂奔,他死死记住郑呼和说的话,不回头,只是拼了命地往前跑,因为郑呼和给了他一个最具说服力的理由--他不想死,他可是“惯犯”,这次再落到军统特务手中,肯定一命呜呼。 终于,他趟过了小河,跑到了另一片小树林。可面前的小树林还不及刚才那里茂密,往哪儿藏身?在这里不是一样等死吗?还有,救自己那人在哪里呢? 他扶着腰大口喘着气,转着方向,慌乱而无措。 远处,传来哗啦哗啦淌水的声音,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是那两个特务追过来了! 顾惊蛰猛吸了一口气,下意识地要往树林深处跑,就在这时,一辆小轿车风驰电掣蹿了过来,一个漂亮的摆尾,汽车停下来,副驾驶的门开了:“上车!” 很快,两名特务就追了过来,但此处已空无一人,除了一道深深的车痕和几缕还未散尽的黑烟。 “怎么办?” “目标有车,能追的上吗?先向周队长汇报吧。” 两人正说话间,突然听见身后传来汽车的轰鸣声,回头看去,就见吉普车停下,周鹏从车上跳了下来。 “人呢?” 两个特务慌忙将刚才发生的一幕汇报了一遍,周鹏阴沉着脸: “还有帮手?对方是什么人?” 一名特务说:“没看见脸。不过看身影好像都是男的。” “两个大男人?” “应该是。” 周鹏想了想,冷哼一声:“给我追!” 半个小时后,追寻无果的周鹏垂头丧气地找杨再兴汇报。 他站在杨再兴病房的床前,尽力冷静地陈述了一遍事发经过:“确实是尸体,数目一个不少,但因为撒了生石灰又下雨的缘故,尸体已经腐烂,面目无法辨认。正当我们按处座吩咐,要将那几个劳工就地解决的时候,突然出了意外,发现有人在暗中窥视,而且此人有同伙,看车痕应该是道奇。” 杨再兴靠在病床上,面前放着一张小桌,此刻安安静静地吃着早饭。他的早饭是一大碗炒鸡蛋,还有一杯牛奶。 听完周鹏的汇报,他一言不发。半响,杨再兴慢条斯理地喝完了杯中的牛奶,这才开口说道:“你觉得他们是什么人?” “有没有可能是红党?大清早的拿着照相机,越想越觉得可疑。” 杨再兴脸色很不好看,沉吟片刻:“你们被他拍下来了?” 周鹏犹豫了一会:“这个,这个不好说.” 杨再兴盯着他:“那就是被拍下来了!” 听他这么说,周鹏的表情有些尴尬,想了想,回道:“只是挖坟,又没有杀人,即便被拍下来应该没也什么大不了的。” 他看了看杨再兴,犹豫了一下,终于把琢磨了一路的话说了出来:“处长,我已经吩咐人将那几个苦工看押了起来,又派了人去报社外面盯着,有任何风吹草动,第一时间就能收到消息,等风声过去,再将那几个苦力解决了,您看这样安排,可以吗?” “我看可以。”杨再兴语气平和,看不出喜怒。而周鹏因这四个字喜上眉梢,他挺直身子,敬了个礼说:“处座,我手下人手不够,要做成这事,还需要您帮忙才行。” 杨再兴依然温和地看着他,说道:“帮什么忙,你说?” “要是处座能给行动处和情报处打个招呼,借他们一些人手就再好不过了。”见杨再兴拿烟的手有些犹豫,周鹏赶紧表态道,“处座放心,有他们协助,我一定将这两人找出来,说不定还能挖出幕后的大鱼。” 杨再兴把抽出的一根烟递到他手里,微笑着说:“没问题,我相信你的能力。除了这个,我觉得还有必要给你申请嘉奖,当然,这得等红党的报纸将照片登出来,我一睹你周上尉的风采才行,你觉得呢?” 周鹏仿佛在兴头上挨了一巴掌,立刻低头不语。 杨再兴见状,冷哼一声:“两个人你都抓不到,还好意思回来?你好歹是特务培训班出来的,这些年学的东西都喂狗了?你也不想想,倘若是普通人,即便拍下了那一幕,他有胆子将照片拿出来吗? 可万一那两人是红党呢?我就是借了你人手,你能将红党的报刊也盯住?别忘了,他们才登了账本的事,哼,只要你们的照片被刊登出来,舆论必然沸腾,到时候坑里那些死人全要算在你们头上,别说是你,连我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周鹏浑身一抖,无言以对。是啊,果党的报纸不敢登,但谁又能能管住红党的报纸呢。 但杨再兴并没有给他时间来思考后果,他声调一变,阴沉地说道:“我问你,既然发现他们驾驶的是道奇车,为什么不一直找下去?既然汽车出了城,肯定要检查登记,不知道找宪兵和稽查处问吗?” 登记?赵鹏恍然,即便那人用的是假身份,但顺着线索查下去,肯定能找到蛛丝马迹,他连忙说道:“我现在就带人过去。” 杨再兴也不去管他,等周鹏走后,他犹豫了一会,拿起了一旁的电话,打给了戴老板,结果仍然让他失望了。 戴老板已经查到守所和甲室有电话记录,而且已经派人去询问了当晚押车的张伟、范彪、刘忠三人,一切和张义所说一致。 至于卡车曾在中途停车,三人去吃过饭,三人一直在一起,中途没听到任何动静,似乎并非他所怀疑的“掉包计”,而且现在有尸体在,这个怀疑似乎也站不住脚了。 杨再兴仍然不甘心:“局座,还有一个疑点,刚才出现在坟墓附近的两人,他们是怎么知道那里有尸体的,而且还拿着照相机,显然早有预谋,我猜测这二人是红党,说不定就是张处长的同伙。”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才说:“有证据吗?尸体是你的人亲自挖出来的,你都说了没问题。如果他真是那个人,为什么要玩真的?搜捕、逮捕、开枪,他可从来都没含糊过,更别说这次是二十多条人命,即便他是那边的人,你觉得他还回得去吗?” 是啊,张义的手段他也是见识过的,可以说冷血无情。杀起人来,不管是日谍还是红党,从不含糊,如果他真是那边的人,他爬这么高的位置,想干什么?杨再兴想不明白。 那话那头见他没有回答,接着说:“再说了,如果这事真像你猜想的一样,他完全可以置身事外,让红党去劫车,为什么要给自己披上内奸的嫌疑呢?” “说不定他在赌!”杨再兴想了想说,“以我对他的了解,这个人做事多有出乎常人意料之举,他是可以找个理由置身事外,证明这事和他没有关系。但有时候事情就是这样,越是不在场,越容易被人怀疑。反过来,他要是参与其中,结果就不一样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你说的这些都是猜测,有确凿证据吗?” “暂时没有。” “那你确定今天那两人和张义有关系吗?” 杨再兴犹豫了一下说:“也不能确定。” 电话那头的戴老板似乎有些不耐烦了,不悦道:“再兴啊,有些厉害关系你是要有数的,张义刚救了老头子一命,老头子对他赞赏有加。现在硬要说他有嫌疑,他是那边的人,我怎么和老头子解释?让老头子怎么看我,难道咱们军统都是饭桶吗?如果没有确凿证据,局里是不方便再有动作的,明白吗?” 话已至此,杨再兴只能悻悻一叹,刚要挂断电话,却听戴春风话锋一转:“当然,你刚才说的出乎常人意料之举也有点道理,从另一个角度看,这事确实很蹊跷。” 这话再次让杨再兴燃起希望,他细细琢磨着戴老板的话:“局座的意思是?” “这么说吧。如果我是你,我会先将那两个人找出来,亲自审一审,看看他们到底是人是鬼,说不定能找到更有价值的线索,再——” 杨再兴眼睛一亮:“再给您汇报。” 戴老板什么话都没说,就挂断了电话。 灰蓝色的天幕泛起涟漪,阳光如丝线般穿透云层,折射出细碎的光斑。 整个世界像是被点亮的灯笼,晨雾在光华中逐渐消散,早起的鸟儿扑棱着翅膀掠过天际,将金色的光斑剪碎成流动的星子,新的一天彻底苏醒了。 “抄手,新鲜的抄手。” 听到外面的喧闹声,郑呼和站在张义家的窗户前,用手指勾开了窗帘的一角,从缝隙里向外望着。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楼下马路对面,一对看起来老实巴交的中年夫妻正从雾气腾腾的热锅里往外盛抄手,摊位前站着几个焦急的食客。 “就是他们?”郑呼和看着忙的热火朝天的二人,问张义。 “一大早就来了。”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客厅里也没有开灯,张义在一片昏暗中冷笑一声。 郑呼和回过身来望着他:“这么说,他们怀疑你了?” “怀疑是肯定的。”张义觉得理所当然,摆摆手问,“你那边怎么样?” “二十几名同志都安置起来了,已经请了我们的人在治疗,等他们身体差不多恢复了,就可以分批去宝塔山。”说到这里,郑呼和郑重敬了一个军礼,“组织上让我转达同志们对你的敬意!” 张义起身,回了一个军礼,笑了笑,话锋一转:“那名记者顺利吗?” “我直接将他送到了车站,叮嘱他在下一站改道,换乘其他交通工具,应该没有问题。我这边化了妆,出城时用的是假身份,他们就是查也查不到任何线索。” 张义点点头,刚要说话,这时,桌上的电话铃响了。他等了一会,才走过去接起来,等对方说了几句,才咳嗽了几声,装作虚弱的样子,有气无力地说:“嗯,好,那就来吧。” 他刚挂上电话,郑呼和就问:“有人要来?” “嗯,局里派了医生来给我看病。”说着,他揶揄地笑了笑,“还是党国的福利好啊。” 郑呼和也笑了:“那你可要演好这场戏了。” “您说他是真病还是假病啊?” 此刻,毛齐五正在戴老板的办公室打电话,他对电话里说:“就是这个意思,叮嘱好监视的同志,一切以小心为重。” 挂断电话,毛齐五笑着问戴春风。 戴春风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没说话,而是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份档案。 (本章完) 第511章 搜查 第511章 搜查 “您说他是真病还是假病啊?” 此刻,毛齐五正在戴老板的办公室打电话,他对电话里说:“就是这个意思,叮嘱好监视的同志,一切以小心为重。” 挂断电话,毛齐五笑着问戴春风。 戴春风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没说话,而是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份档案。 “这是?”毛齐五思忖着,既疑惑又隐隐有些兴奋。他看了一眼戴老板,眼神一交汇,毛齐五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原来戴老板早有布置。 “你先看档案,等何处长来再和你解释。” 毛齐五接过档案翻了翻,里面赫然是一个代号叫“蟹”的男人,是军统早就安插在武汉地下党的一枚重要棋子,一直和军统党政情报处处长何商友单线联系。此人的最后一站是望龙门看守所,就潜伏在那24名犯人当中,但档案上没有照片,甚至连名字都没有。 “原来如此,他有张良计,局座有过墙梯.也就是说只要蟹还活着,他能传递消息回来,那张义是不是红党关系立刻就会暴露出来。”毛齐五恭维一句,又说,“原来局座一直没有放弃对他的怀疑。” “我为什么要排除他的嫌疑?” 毛齐五一时语塞。戴春风看了他一眼,说:“倒不是有意瞒着你,而是蟹的身份至关重要,何处长对此特别用心,连我都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何处长办事一向尽心尽力,我自愧不如啊。”毛齐五笑得有些勉强,戴春风看在眼里,以为是这番话戳到了他的敏感处,让他不是滋味了。 戴春风轻笑一声:“善余兄,不必妄自菲薄,你的长处在拾遗补阙,在这点上无人能及。再者,在局里,咱们江山人才是自己人啊.” “明白。”毛齐五想到自己不争气的侄子,惭愧地低下了头。 戴春风慢悠悠喝了口茶,压低了声音:“其实我们都心知肚明,虽然先有沈之岳,后有徐业道,貌似局里的内奸已经清除了,这段时间表面上也风平浪静了,但很多悬而未决的谜团却始终没有解开,一想到这些,我心里就像长了一个瘤,时间越久,就越难受,越惶恐,晚上睡觉都不得安生。” “是啊,解铃还需系铃人,或许这一切只有等那个人来告诉我们了。”毛齐五附和了一句,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眼睛里不自觉地多了些许亮光。 何商友敲门进来:“局座,毛主任。” 戴春风直截了当地问:“蟹有消息吗?” “暂时还没有。”何商友说,没等戴春风追问,他便解释道:“为了保密起见,我从未亲自提审过此人,都是通过安插在看守所的看守从中下达指令、传递情报,每次都是利用放风时间,通过摩斯密码联系,谁想昨晚看守轮休,就出了这事。” “这么巧?”毛齐五诧异,想了想,一脸冷峻地说,“会不会他们早就怀疑上了蟹的真实身份,或者此人早就被策反了?老何,你和红党斗了这么多年,红党搞策反的手段你是清楚的。” 何商友一愣,马上否决:“这不可能!” 见他说的如此笃定,戴春风也放下茶杯抬起了头。 何商友解释说:“他的手里有血债,红党不可能接受他。” “哦,那他是怎么安插进去的?” “这个人叫赵经纶,原本是武汉站情报组的,奉命打入当地地下组织,虽然绞尽脑汁,但一直都在外围打转,能接触到的情报并不多。” “后来呢?” “后来红党成立了南方、局,负责人是苏联回来的,和宝塔山派、本地派斗得不可开交,我立刻指示他押宝宝塔山派,从中浑水摸鱼。此人也没有辜负我的期望,由于在工人运动中表现英勇积极,地位直接上升后来在我的尽心策划策划下,他被捕入狱,多次提审,怎么上刑都不开口,成了出名的死硬分子,这样一来,他就更被那边信任了,还被一致推举为监狱内部临时党小组的副书记。” “好样的。”听何商友这么说,原本波澜不惊的戴春风,此刻脸上也露出了惊诧和赞赏,“这个人打进去有四年了吧?潜伏四年,不短了,卧薪尝胆,滴水不漏地为党国效力,局里就需要这样的人。只要他这次能立功,我亲自为他申请嘉奖。” “我先代他谢过局座。” 戴春风摆摆手:“如果他还活着,怎么和你联系?” “他现在应该躲在某地养伤,只要能避开红党的耳目溜出来,肯定会第一时间打电话联系我即便不能,也会在转移的过程中,暗中留下特殊记号。” 戴春风若有所思地琢磨着,不单是蟹,想必其他那23名红党各个都是遍体鳞伤,这个关头,他们绝对不可能转移出去,但这伙人如今藏在哪里呢? 他靠在椅子上,思考着,过了片刻,才开口问二人: “我刚才一直在想一件事。如果这件事真和张义有关,犯人被他掉包了,问题出在哪个环节?你们分析过吗?” “想过。”毛齐五抢先说道,“应该是在他们吃饭的时候.”话音刚落,戴春风和何商友同时想到了什么。 戴春风低声吼道:“何处长,快!带你的人去看看,记住,千万不要打草惊蛇。” “是。” 另一边,周鹏的心情比在医院病房时舒畅了许多。原以为搜索那两人不知要费多少功夫,没想到处长杨再兴两三下就抓到了重点,想到了出入登记这条路子。 “领导就是领导,看问题就是敏锐,也更具慧眼。”周鹏送了一个马屁,看着一众踌躇满志的手下说道,“现在只要我们揪出这个驾车的杨老实,有可能查下去就是一锅端。”他说得有几分得意。 一名手下察言观色,立马送上一个马屁:“周队长出马,肯定手到擒来。” 周鹏心里很受用,意气风发地摆摆手:“少拍马屁,出发!” 在乡村气息十足的渝中郊外,一栋年久失修的茅草屋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周围已经被各种杂草占领了。半裂开的横梁上落了几只乌鸦,此刻呱呱呱聒噪个不停,倍感凄凉。 周鹏和一众手下站在茅草屋前,目瞪口呆。 一名手下问:“队长,是这里吗?” 周鹏从兜里摸出刚从渝中警察局找来的户籍底卡,看了看,这上面有照片,他们和城门处负责检查的宪兵沟通过,宪兵一口咬定,照片上的人就是今早驾车出城的人,因此他对此次抓捕充满信心,但此刻 他抬眼看着面前的茅草屋:“杨老实,家住渝中土家寨老街11号,没错啊。” 他小心翼翼从坍塌的门洞里钻进去,不死心地看了看,只见里面荒草丛生,破败不堪。 几个特务在荒废的茅草屋附近四处查看。这时,就见几只羊咩咩叫着走了过来,后面跟着一个背着竹篓阑珊而行的老头。 他枯瘦如柴,穿着一身脏兮兮看不出颜色的粗布马褂,瓜皮似的帽子下面还拖着一条长长的鞭子,活像一个出土的清代僵尸。他一边驱赶着羊走,一边用手上的铁铲捡牲畜遗留在地上的粪便,动作娴熟准确地将粪便丢进背后的竹篓。 周鹏连忙喊道:“哎!等会儿!” 老头似乎有些耳背,他连续喊了几次,老头才停下脚步。 周鹏问:“杨老实是住在这儿吗?” “谁?”老头支了支耳朵。 “杨老实。” “哦,他是住这儿,有事吗?”老头一边说,一边用浑浊的眸子打量周鹏一伙人,脏兮兮的手捋着稀稀拉拉的山羊胡子,沙哑着嗓子,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 周鹏冷哼一声,摸了摸手枪,呵斥道:“人呢?” “早死啦。” 周鹏一怔:“死了?” “死两年了,东洋人的炸弹炸死了。”老头斜了他一眼,驱赶着羊颤颤巍巍地离开了。 周围又恢复了寂静。 一众特务面面相觑。一阵冷风吹过,院子里的荒草簌簌晃动,乌鸦又咕咕咕叫了起来,众人不寒而栗。 与此同时,何商友带着几个便衣来到了当晚张义停车的商铺门前。 大门紧闭,敲了很久门才开了,一个掌柜模样的中年人走了出来,他扫了几人一眼,慢腾腾地问: “几位光临鄙店,有事吗?” 一个特务上前:“有人举报你这里私藏违禁品,现在我们要搜查。” “哦,有搜查令吗?”掌柜似笑非笑地说。 何商友脸色一沉,被掌柜傲慢的态度激怒了,冷笑一声,军统办事,什么时候需要搜查令了,他给手下使个眼色,手下冲上去一把将掌柜推开,就要招呼其他人冲进去。 就在这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两个巡警,跑过来厉声呵斥: “干什么的?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何商友被这一幕气笑了,劈头盖脸就是两记耳光抽在一名警员脸上:“我什么身份,你还不配问,将你们局长叫来。” 见处长动手了,特务扑上来,三下五除二,就将两名警员摁在了地上。这一下,不仅把巡警弄得直发愣,也把掌柜吓了一跳。 “这就是你的依仗?”何尚友冷笑一声,阴鸷的目光朝商铺里望了望,“围起来,给我搜,不许放跑一个。” “不能搜,军爷,这是”忽然,一个巡警战战兢兢地开口了。 何商友的脚步一顿,转身几步跨到巡警面前,一脚踩在他的脸上:“你想说什么?” 巡警支吾:“这,这是王司令家的产业。” 何商友一怔:“那个王司令?” “王陵基将军。” 听到这话,不仅仅是何尚友,一干特务吩咐脸色大变。 这人不但他们惹不起,就是戴老板也惹不起。 此人早些年考入四川武备学堂,接受军事训练,表现出卓越的军事才能,后赴日本留学,曾任川军第二十一军师长兼山城卫戍司令,是赫赫有名的四川军阀。抗战爆发后,他率领川军英勇作战,表现出色,先后任三十集团军总司令兼七十二军军长、第九战区副司令长官。 当然,此人最让人津津乐道的,不是他的军事才能,而是他早年和下野在上海股票市场厮混的常某人因为争夺女人爆发激烈冲突,打过常某人耳光 前段时间,胡蝶到山城后,戴老板为讨好她,特意命人在山城杨家山为她盖一幢别墅,并要求工人将别墅的道路按“喜”和“寿”两个字形修建,而且要在字的空白处移植名贵草树木点缀。 上面动动嘴,下面跑断腿。这活自然落在了总务处沈西山的头上。 沈西山下令,四处搜集奇异草。 但没想到的是,沈处长的一名手下竟然胆大包天将王陵基母亲坟头上的一株名贵柏树挖了回来。 在前线抗战的王陵基收到消息,勃然大怒,立刻给戴春风发了一封电报--“家母坟上柏树,务必归还,生死同感。” 戴春风看到电报后又羞又恼,将沈西山叫去狠狠训斥了一顿,让人连夜将柏树还了回去。 这些信息快速在何商友脑子里过了一遍,他阴沉着脸,瞥了一眼掌柜,但从此人脸上看不出丝毫波澜。 他沉默了一会,示意手下将掌柜松开,皮笑肉不笑地问:“掌柜贵姓?” “免贵姓杨。” “哦,杨掌柜,你平时住在这里吗?” “是,我住店里。前面营业,后面囤货。” “哦囤货。”何商友一边说,一边装作不经意地走到商铺门口,瞄了几眼,“不介意我们进去看看吧?” 杨掌柜看了他一眼,直视着他的眼睛:“没这个必要了吧?生意人最怕警察上门,既然知道是谁的买卖,就别难为我了。” 何商友笑了笑,对手下使了个眼色:“生意人,怎么就轻易下逐客令呢?我们就看看,说不定今天能和你做笔买卖呢。” 手下心领神会,将掌柜的扒开,一边叫嚷着:“看看还不行”,一边带着几人便衣冲了进去。 掌柜的想拦,却被何商友挡住了,他笑眯眯的问:“你们都做什么生意?” 掌柜的看了他一眼,黑着脸不说话。何商友不以为忤,依旧笑眯眯地盯着他。 很快,刚才进去的几个便衣出来了,都摇了摇头,显然一无所获。 掌柜这时冷着脸说:“既然没搜到违禁品,那就走吧,恕不远送!” “慢,不是说后院囤货吗?后院也要看看。”何商友扫了掌柜的一眼,大手一挥,率先走了进去。 进了后院,何商友就皱紧了眉头,后院四堵围墙,连房子都没有,这显然不是他预料中的样子。 他将目光移在倚着墙的一排排油布遮盖的货箱上,目光闪了闪,问掌柜的:“里面装的什么?” “洋酒。” “是吗?”何商友半信半疑,示意手下开箱检查,第一个箱子很快就被撬开了,果然是洋酒,根本藏不了人。 于是又撬开了第二个。 掌柜的脸色有些不好了,质问道:“长官,我说了这是王司令的买卖,合法买卖,你们到底要干什么,要找什么?” 何商友没有理会他,只对手下说:“继续。” (本章完) 第512章 我申请留下来(求月票) 第512章 我申请留下来(求月票) 何商友没有理会他,只对手下说:“继续。” 手下检查完了第二只箱子,又去撬第三只。 第三只箱子里还是洋酒。 就在手下要开第四只箱子时,突然油布下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 何商友一惊,立刻示意两人控制住杨掌柜,一人小心持枪上前查看,其他人包括他都是掏出手枪一脸警惕地戒备起来。 “嗤”一声,油布掀开了。 只见一只大猫正弓着身子一脸警惕地盯着几人看,茫然又忐忑。 盯了几眼,它似乎觉得这几只“二脚兽”并不存在威胁,便“不屑”地喵了一声,轻轻地从几人中间渡过,然后纵身一跳,爬上隔壁屋顶,矫健地甩着尾巴离开了。 “是猫啊!” 大家都松了口气。何商友收了枪,手下开始撬第四只箱子。 接着是第五只 二十四只箱子全部检查完毕,依旧一无所获,何商友只好悻悻收队。 “打扰了,杨掌柜,那我们就告辞了?” 杨掌柜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直接将门锁上,等几人走远,他才长长舒了口气,这个时候不得不佩服起郑呼和的先见之明。 回去的路上,何商友闭着眼睛靠在后座上,神色阴沉,手下悻悻地汇报: “处座,虽然没查出什么,但我总觉得这里很可疑。” 对这番说辞,何商友显然不太满意:“有证据吗?” “.暂时没有。” “那你说个屁。”何商友叹了口气:“我们还是底气不足啊。倘若这不是王司令的买卖,今天就直接抓人了。万一弄错了,吃不了兜着走。” “处座,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以我的直觉,这个掌柜嫌疑很大。我们要找的是24个犯人,偏偏他后院里有24个箱子,这也太巧了。我刚才看这掌柜有恃无恐的样子.”说到这里,他迟疑了一下,然后加重了语气,“说不定红党早就将人转移了,所以他才有恃无恐,这完全是有计划、有预谋的愚弄我们。” 何商友嘴角抽了抽,思忖着说:“当然不能排除这个地点,这个掌柜的嫌疑。 但是必须谨慎。这毕竟是王司令的买卖,断人钱财如杀人父母,万一弄错了,伤了他的财路,到时候你我都要倒霉。” 官场就是江湖,甚至比江湖更像江湖。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唯求尽量不伤及自己要害罢了。 这时,副驾驶上一直支起耳朵听后座两人说话的另一名特务扭过身来,愤愤不平说:“处座,队长,我觉得用不着这么小心,不就是一个掌柜嘛,又不是王家亲戚,值几个钱,抓了就抓了,进了审讯室,不怕他不招,大不了王家过问起来,再将人放了就行了呗。” 何商友本来就憋着气,一股无名火登时就蹿了上来。他直接扇了特务一个耳光,吼道:“你觉得?你他妈找死,别拉上我,一点政治都不懂,饭桶!” 实则,他刚才有句话没说,惹恼了姓王的可不仅仅是断人钱财那么简单,对方要是想对付他,一封告状电报,给你扣上一顶影响抗战大局的帽子,就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他何志远虽是军统八大处的处长,身居要职,但这在一个有实权的领兵将领眼里啥都不是,因为别人有军权,有部队。 当初此人扇了常某人一耳光,两人一度成了仇人,互相讨伐,但最后委员长还不是放下身段,虚与委蛇,各种拉拢,最终二人“和好如初”。你说委员长“忍辱负重”也好,千金买马骨也好,但归结到底,还不是忌惮此人手中的军权。 特务挨了打,诺诺不敢吭声了。何商友身边的特务头目连忙小小翼翼劝说:“处座息怒,小徐也是关心则乱。下一步,您看?” 何商友发泄了怒火,也冷静下来了,暗忖了一会:“欲速则不达,虽然不能抓人,但他既然有嫌疑,那就先将人监视起来。店铺、家里,全部上手段,不但是他,和他接触的人也要盯住。” 安排完一切,他禁不住又叹了口气,只觉得心灰意冷,自己也怀疑起自己来。 他寄予厚望的“蟹”还活着吗? 如果活着,他又在哪里呢? 正午,正是家家户户炊烟袅袅的时候,一辆奔跑的黄包车上坐着一名清癯老者,这人身穿灰色长褂,头戴灰色礼帽,此刻在看当天的《中央日报》。 这辆黄包车穿过熙熙攘攘的商业街,在一个十字路口停了下来。 老者下车后付钱打发走车夫,走走停停,闲逛了一会,他摘下礼帽,径直进了一家挂着“观海书局”匾额的书店。 这家书店并不多,几个书架上堆满了书。此刻,店里并没有客人,一个伙计正拿着抹布清理柜台,旁边还有一个掌柜模样的中男人拿着鸡毛掸子清理灰尘。 看到老者,他不动声色地对伙计使个眼色,伙计便提着水桶走出去擦拭起了外面的玻璃。他则放下鸡毛掸子,笑道:“先生是要租书还是买书?请随便看。” 老者笑了笑:“都不是。” 书局掌柜的疑惑问:“那先生有何贵干?” 老者侧头瞥了一眼门口,见伙计已将大门合上,正蹲在门口擦玻璃,便上前一步:“想和你谈一笔买卖。” “买卖?”掌柜狐疑地打量了几眼,“多大的买卖?” “放心,这个数,肯定不会让你吃亏。”老者笑着比划了一个24的手势。 “确实是大买卖。”老板似乎被打动了,沉吟了一会,伸手邀请,“既然如此,那我们进屋详谈?” 老者:“客随主便。” “好,这边请。”掌柜的颔首,掀起门帘,向屋内喊道:“小李,看会店。”一个留着短发的小伙应声走出来,替了掌柜的位置。 掌柜的领着老者进了内屋,关上房门后,他转身握住老者的手,激动地说:“王书记,我们有四年没见了吧?” “是啊,岁月如梭,连你也长白头发了。” 掌柜的笑了笑,帮他倒了杯水,递到老者手里,然后轻声问:“不知上级有什么指示?” 王书记是山城地下组织城工部的负责人,他道了一声“谢谢”,脸色严肃起来,同样轻声说:“昨晚刚传达的。有严格要求,只限于口头传达。” 掌柜的严肃点了点头,接着闭上眼睛,开始聆听记录王书记口头传达的指示要点。 一切都在寂静中进行。 王书记的目光正对着窗外,一群白色的鸽子快速飞过。 掌柜的眼睛慢慢地睁开了。 “明白。”掌柜的用两个字概括了他领会的指示精神,“也就是说,在当前局势下,我们工作的总方针依旧是隐蔽精干、积蓄力量,不以斗争为主,不轻易和果党、反动派爆发冲突,对吧?” “是,当前形势下,抗战大于一切!”王书记点点头,话锋一转,“那24名同志还好吗?” “医生已经做了初步诊断治疗,情况不是很好,关键还是缺少药品。”掌柜的忧心忡忡,说着便打开了一扇木制地板,领着王书记从楼梯走进去,进入了一间密室。密室里的空间狭小逼仄,里面或躺或坐着二十几个伤痕累累的人,他们正是那夜营救出来的24名红党。 狭小的空间里,代号“蟹”的赵经纶一边发呆,一边窥视着临时地下党小组负责人李南的一举一动。 从被营救出来,再到转移到这里,这段时间,他费尽心思拐弯抹角打听,都无法获知接下来的计划,更没有办法逃出去。 此时置身于一群将生死置之度外的红党人之中,他就像一只突然钻出地面的硕鼠,每个毛孔都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他怕暴露身份,更怕在接下来的转移过程中一个不好倒在自己人的枪口下,更怕到了宝塔山,前途未卜,叫天不灵叫地不应,再也回不去了。 此刻,听到踩楼梯的声响,他不动声色地看了过去。 “同志们,组织上派王书记来看望大家了。”掌柜的介绍着,眼看同志们要艰难地站起来,王书记连忙摆手: “大家辛苦了,都坐,快坐下。” “王书记,我来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临时地下小组的负责人李南同志,这位是副书记赵经纶同志,这位是.” 掌柜的记忆极好,挨个作了介绍,王书记饱含深情,激动地和每一个人握手,然后他看向李南、赵经纶:“同志们,我传达一下中央新的指示。” 李南、赵经纶和同志们都望着他。 王书记:“大家都辛苦了,这段时间先安心养伤,等身体好一些,我们会秘密将大家转移出去,分批安排,这个任务由我具体负责。” “明白。”李南尽管久经波澜,这一刻还是难掩感动:“我感谢组织” “应该的。”王书记深深地望着李南,“李南同志,接下来还要拜托你照顾同志们,有什么需求都可以和组织上提。” 李南正要说话,赵经纶抢先一步问道: “不知撤到哪里去?” 王书记:“宝塔山。撤离的具体时间和地点我也要等上级的通知。” 听他这么说,所有人眼中闪过一丝向往的光,都激动起来,赵经纶同样如此,可很快又收敛了,他沉默了一会,马上慷慨激昂地说:“我申请留下来。” 这话很快引得其中几人的共鸣,纷纷说道:“对,我们要留下来,继续和果党反对派做斗争。” 王书记像是知道他会这样回答,看了几眼说话的人,又望向了赵经纶。 赵经纶:“革命圣地我无时无刻都想去,可我还是希望留下来,毕竟隐蔽战线的工作更需要有经验的人来做。 即便不能留在山城,我也希望留在其他城市,以全新的身份继续潜伏下来,继续战斗,直至胜利那天。王书记请让我把话说完。我明白您的意思,但工作总需要让人来做吧?作为下级,我恳求您也恳求组织接受我的建议,让我继续留下来,为党和人民继续做些工作。” 这话说得大义凛然,谁又能不感动呢,刚才附和赵经纶同样希望留下来的几人,一个个深受鼓舞,一双双希冀热烈得眼神看着了过来。 王书记飞快地看了一眼手表,再抬头深深地望着赵经纶:“这个问题暂时先不谈了,当务之急,你的任务是养好伤,这不仅是对你个人的负责,更是对组织上负责。”说到这里,他对李南点了点头,已经准备离开了。 “明白了,我听组织上的。”赵经纶笑了一笑,但他的心里却越发冰寒,阴霾满布。 王书记却笑不出来,药品、食物、同志们的安全、转移等这些问题还要他头疼呢,只是紧紧握了一下李南的手,肯定、鼓励和温暖、拜托都在着这一握之中: “辛苦李南同志了。” 另一边,张义敷着毛巾,斜躺在沙发上,他双眼通红,整整熬了一个通宵,一脸疲倦。 沙发旁还站着一个医生和一个护士。二人不仅戴着口罩,还戴着橡胶手套,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 医生显然已经被打过招呼,所以检查的格外仔细,此刻他看着温度计,说:“不像是传染病,不过确实有些低烧,但问题不大,吃点药就好了。” “不是?”张义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有些焦躁地质问医生,“确定吗?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吃药就好了?不需要注射点什么针剂之类的?” 医生:“不用,吃点药就行。” “哦,那就好。”张义靠在沙发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又皱起眉头,“我感觉浑身发冷,是怎么回事?” “估计是着了风寒,您放心,吃了药好好睡一觉,应该是会好点。” “好吧。辛苦了,这么远,还麻烦你们跑一趟。” “应该的。”医生笑了笑,从随身携带的药箱里配药了几服西药,叮嘱了几声,又说,“那,我们就不打扰张处长您休息了,晚上再来量体温。” “好,慢走,那我就不远送啦?” 打发医生护士离开,将门关上,张义轻手轻脚地来到窗帘后面,透过缝隙看去,发现那对卖抄手的夫妻还在,不禁皱了皱眉,看来形势依旧严峻。 (本章完) 第513章 千钧一发 第513章 千钧一发 局长办公室从走廊到门口,一路都有警卫站岗,气氛严肃。 何商友一进办公室后,警卫立刻关了门。 他一脸严肃地进来,先向正面的戴春风和毛齐五一一点头问好,立刻发现气氛有些不对。 戴老板和毛齐五都用探寻的眼神望着自己。 而司法处的副处长杨再兴却阴沉着脸,只盯着地板。 他当然不知道,刚才杨再兴已经被戴老板劈头盖脸狠狠臭骂了一顿。 何商友这会没心思想其他,毕恭毕敬敬了个礼,上前一步: “局座,我先汇报一下刚才搜查的情况” 戴老板听着何商友的汇报,脸色越发难看:“怎么将王陵基也牵扯进来了,难道他也通红?” 这倒将何商友问住了。他想了想,慌忙解释:“这倒不是,根据我的经验,红党最喜欢下闲棋烧冷灶,这个杨掌柜说不定就是红党下在王司令身边的一着闲棋,这回就是他利用职务之便帮红党的忙。” 戴春风不置可否:“有证据吗?” “属下怀疑自有怀疑的道理。”说到这里,何商友几乎是一字一顿,“现在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戴春风看了他一眼,沉着脸问:“你是怎么布置的?” “属下已让人将掌柜和他家里都盯起来了,包括和他来往密切的人。” “还有呢?” 何尚友迟疑了一会,问:“不知老九这边有没有进展?”老九便是杨老九杨再兴。毕竟他寄予厚望的“蟹”,以及他所谓的情报,一切都建立在此人还活着的基础上,要是杨再兴这边从尸体上发现什么破绽,无疑又多了几成胜算。 戴春风冷哼一声:“说你的事。” 何尚友有些不知所措,便望向毛齐五。 毛齐五圆润的脸上挤出一丝微笑,对他点了一下头,接着说:“杨处长这边暂时没什么发现。” “好吧。”何商友叹息一声,这个消息听上去既令人欣慰,又让人失望,“这样一来,蟹估计也是凶多吉少,不过”顿了顿,他继续说道,“但属下总觉得这件事有太多的巧合和未解之谜了,所以不到万一,还是不能放弃排查,因此属下做了以下布置—— “我已经在家里和办公室安排了专门的人手,24小时守着电话。 第二步,我会派情报员和线人盯紧所有出入山城的交通要道。 第三,启动所有线人和运用人员,将红党办事处盯死。 第四,监控住地下党经常活动的区域 第五,发动我们控制的所有警局的巡警,加强巡逻。第六,成立机动组.” 他说得兴致勃勃,突然桌上的电话响了。 戴春风接起:“带进来。” 很快,敲门声响起,贾副官带着刚才给张义看病的医生走了进来。 医生:“戴先生,按照毛主任的吩咐,我给张处长做了全面检查,可以确定他没有感染传染病。” “也就是说他没病?” “也不能这么说,他确实受了风寒,有些发烧,不过问题不大.” 戴春风听得皱眉头,像赶苍蝇似的挥了挥手,贾副官便把医生带出去了。 “局座?”两人离去,没了打扰的人,何商友正准备继续汇报自己的计划,就见戴老板起身,看了看手表: “既然你已经想好了,那就部署吧。我会让稽查处和督查室的人协助你。” “是。”何商友感到到了背后支持的力量。 夕阳斜斜地照在张义家的窗棂上,这个时候,他家的窗帘依旧是紧闭的。 张义拉开了灯,坐在桌前,抽着烟,陷入了沉思。 病看过了,尸体也检查了,他们应该一无所获才是,但监视的人还没有撤走,那他们究竟在怀疑什么呢? 到底哪里还有纰漏呢? 这么想着,他先是来到窗户前观察了一会,然后马上开始仔细地在家里搜寻起来。 沙发、茶几、电话机、吊顶、柜子、墙角甚至是墙上的挂钟和收音机留声机的背后,一切可能藏匿窃听器的地方,都逐一找过。 书店,密室。 正在举行临时党小组会议。 李南环顾了众人一圈:“刚才王书记传达了上级指示,有几位同志申请留下来,谈谈你们的想法。” “我还是坚持留下来。”赵经纶慢慢地站了起来,义正言辞。 “请坐下吧。”李南的声调虽然依然很低,却露出了严厉,“我从不否认同志们的革命热情,但既然组织上已经有了决定,作为下级,我们就要无条件服从。” 赵经纶又坐了回来。 李南继续说:“大家有没有想过,组织上为了营救我们,付出了多少心血?我们都是被捕过的人,怎么留下来?怎么工作?如果被敌人发现了,只会给我们其他战线上的同志带去危险。” 密室里本就寂静,这时更是安静得心跳都能听见了。 赵经纶沉默了一会,少顷又抬起了头,同样环顾了一圈众人,说道: “李南同志,服从上级是我们地下工作的纪律,这一点我懂。 但是,作为每一个党员都要独立地真正地理解上级的指示精神。这一点上,某某同志就是我们的光辉典范。 他在每一次革命的关键时刻都从来不相信教条,包括红党国际的瞎指挥。我刚才说留下来,并不一定要留着山城,也可以是其他城市嘛,只要能为组织和人民做点工作就行。因此,我以一个党员的名义,再次郑重地向组织建议,将我留下来。这是我的心里话,我说完了,请李书记做决定吧。” 针尖对锋芒,要是有其他办法,赵经纶也不愿意走这一步,但他别无选择,为了活着,为了逃命,只能孤注一掷。 “你这是诡辩!”李南也激动了,站了起来,在不大的密室里艰难地踱着步。 突然,他站住了:“我还是那句话,坚决无条件服从上级命令!” 赵经纶又沉默了,过了很久,他似乎被这话说服了一样,缓缓说道:“我服从安排。” 嘴上这么说,他的心底同样做出了决定,一定要逃出去,就在今晚。 他悄然摸了摸小腿,这里藏着一根刚才吃饭时偷偷藏起的筷子,他准备趁夜静人深的时候寻机偷袭李南,制造混乱。 夜深了。 张义依旧坐着,苦苦思索着,仍然毫无头绪。 【今日情报已刷新】 【1、您今天见过赵经纶,获得相关情报——赵经纶代号‘蟹’,是何商友安插在.】 看到这里,张义全明白了。 他蹙着眉,神色严峻,思考了几秒后,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这个潜伏特务现在就混在那二十多名红党中间,说不定已经开始了行动,晚一分钟,就意味着一颗活着的炸弹失去控制。 他必须马上将情报传递给郑呼和,将这个人清除才行。 这么想着,张义立刻乔装打扮一番出了门。 站在公寓门口,他已经能看见不远处那个醒目的电话亭了,当然,还有那对迟迟没有收摊的卖抄手的夫妻。 他停下脚步,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转身往回走。 上了三楼,他左右看了看,见没有任何异常,才悄声上前,停在一户人家门前。 侧耳在门上听了一会,他从兜里摸出一截铁丝,将其插进了锁眼,上下来回戳了几下之后,“咔嗒”一声,锁开了。 张义悄声进去,把门轻声合上,顿了顿,又侧耳听了听,然后蹑手蹑脚地向着沙发旁的电话机靠去。 夜深人静,郑呼和正和王书记商量筹措药品的事,突然,电话铃声响起。 他心里一震,立刻接起来。 只听电话那头说道:“赵经纶是军统卧底,已证实,马上处理!” 电话挂了,郑呼和神色凝重。 “出什么事了?”王书记问。 “赵经纶是打入我们内部的奸细。” “这怎么可能?” “消息准确无误。” 王书记愣了一下,他虽然震惊疑惑,他隐隐知道郑呼和负责的是一条保密程度极高的情报线,这条情报线提供了许多至关重要的消息,不知挽救了多少同志的性命,权威性无可置疑。十多二十年地下工作的经验让他立刻冷静下来: “我们现在就去找他。” 密室中,大部分人已经沉沉睡去,赵经纶悄然睁开眼睛,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只要接下来的计划顺利,将可以将这些所谓的地下党精英全军覆没,甚至是越挖越大。 这么想着,他捂着肚子起身,推了推睡在一旁的李南:“老李,有纸吗?肚子疼,我去上个厕所。” 李南睡得迷迷糊糊,摸索着扯过一张旧报纸:“省着点用。” “哎,哎,好。”赵经纶匆匆接过,刚要摸索着向密室大门走去,突然密室的门开了,王书记和掌柜的拿着手电筒走了下来。 王书记走到前面,先将李南叫醒,然后依次将所有人唤醒,然后用低沉而有力的声音说: “同志们,因为紧急情况,大家必须立刻转移。从此刻起,个人不许单独行动,三人一组,先到外面集合,跟着掌柜的走,至于去哪里,大家在到达前都不要问。” 所有人都惊疑不定,但谁也没有多问一句,几分钟内,所有的人都已经从密道鱼贯而出。 赵经纶和李南走在最后面,他悄然摸了摸已经藏到袖口的筷子,又放下了手。外面形势不明,此刻,绝对不是自己行动的好时机,只有在转移途中想办法了。 然而就在他和王书记擦肩而过的时候,王书记叫住了他。 “赵经纶同志,我请示了上级,上级批准了你留下来的申请,不过不是山城。” “去哪里?”借着手电光窥视,王书记的脸色神情并没有什么异常,便装作激动欣喜的样子问道。 “暂时还没定下来,告诉你,是让你先有个思想准备。”王书记笑了笑,便转身向上走去。 “时刻准备着。”赵经纶自信一笑,一步一步戒备地跟了上去。 就在王书记跨出密室大门的那刻,他突然转过身来,手里的手电筒直射在赵经纶脸上,锐利的眼神在对方脸上停留了几秒,然后冷声问: “你到底是谁?” 赵经纶愣了一下:“什么意思?”此刻他哪里还不明白,自己的身份被怀疑了,他不动声色地上前一步,装作愤怒和委屈的样子,“组织上如果不信任我,我愿意接受审查。” 王书记冷笑一声:“你确实应该接受审查,不过不是审查,而是审判——你这个军统的狗特务。” “搞错了吧?我怎么可能是.”眼见身份彻底暴露,赵经纶眼中露出一股绝望的神情,嘴里说着话,右手悄然无息地摸进了左手袖口,然后倏地抽出一根筷子,猛地扑过来刺向王书记的脖子,“要死一起死,我不信控制了你,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见一只大手敏捷地将王书记往后一扯,筷子擦着王书记的喉咙刺空了。 然后,这只手如闪电般地扣住了赵经纶的手腕,右手成拳,向上狠狠击打在他的手腕,赵经纶顿时发出一声闷哼,手一松,筷子“啪”一声掉到了地上。 接着,这只手的主人上前一步,一把掐住赵经纶的衣领,一记手刀劈在他的后颈,他身体一颤,摔在了地上。 摇曳的灯光下,露出郑呼和的身影,他冷漠地看了一眼赵经纶,像死狗一样将他拖了出去。 夜色沉郁。 一连几天过去,何商友始终没有收到“蟹”的消息,虽然嘴里说着欲速则不达,但实则耐心早就被磨光,剩下的只有疲惫和烦躁。 他只好主动找戴老板主动请罪。 他低着头走向局长办公室的时候,张义正从另一侧楼梯走了过来。两人迎面相遇,都停下了脚步,相互沉默地看着对方。 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 半响,还是张义先开了口:“何处长,忙什么呢?” 何商友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算是回答了张义的话。说罢,俩人一起走向戴老板办公室。 气氛缓和了些,何商友看着张义,主动拉开了话匣子: “张处长,红光满面的,病好了?” “好了,多谢关心。哎,你脸色不太好,眼睛都是红的。” “忙,没睡好,咱们琢磨的事儿不一样。” “忙什么?抓红党?听说情报处最近四处出动,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喝上何处长的庆功酒。” “.快了!”何商友的脸不觉抽了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