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霜千年》
第1章 应梦逆臣
第1章 应梦逆臣
三更,盛安。
整个帝都,已经进入宵禁,漆黑一片,仅有夜空的圆月,照出朦胧微光。
皇城中轴天街上,六骑驰骋,身后跟着一辆单驾马车。
六骑在一座阔落的府邸正门前下马。
六人皆身着黑色飞鱼服,头戴乌纱描金帽,腰挎鎏金弯月短刀。
为首的一人,鹰瞵鹗视,身材高大,虎背蜂腰。身旁跟着一位副手,手中提着一盏夜灯。
灯光照出正门头上挂着的门匾,“司马府”。
那人使了个眼色后,身旁的副手抓着门环扣门。
过了一会儿后,门内传来脚步声音,一位约摸二十多岁的青衣门仆,推开府门,见到众人,以及腰间别着的弯刀,不耐烦的表情瞬间消失,流露惊恐之色。
“锦衣卫。”
为首的那人亮出腰牌,而后语气漠然道:“皇帝召司马大人入宫。”
“……”门仆一愣,而后连忙点头应和,“小人这就去通报老爷。”
在他刚转身,沈康便叫住:“跟司马大人说,不必着急,更衣正冠再走。”
“小的明白!”
门仆稍微大声,沈康便抬起手指,作出‘噤声’的动作。
对方用手捂住嘴,而后急忙前去通报。
大约一刻后,一位身着深绯色暗提纹,身材瘦削,两鬓白发的老年官员尽可能快步走出,但步履沉僵,显得十分慌乱。
“司马大人。”
沈康身姿挺拔的双手作揖。
司马煜强行的作出笑容,也作揖回礼:“沈爷这个时候亲临是?”
“司马大人,请。”
沈康不语,伸手邀请。
司马煜不再多问,颤颤巍巍的被带到了马车上。
接着,前后各三骑,护着马车,沿着皇城天街一直到达宫城。
司马煜下车后,一位面庞富态和蔼,与他年龄相仿的公公已经提着灯,提早等候。
在搜身完毕后,公公就带着他进入宫中。
两侧高耸的夹墙之中,老公公搀着司马煜,二人快步行走。
“陈公公。”中途,司马煜终于还是忍不住,近乎请求的说道,“陛下深夜召我,是为何事啊?”
深夜,急召,还是锦衣卫亲自上门。
这样的架势,没有人会不怕。
甚至说,已经超出了正四品的规格。
这时,陈公公停下了脚步,看着他,和善的表情变得有些沉重起来:“咱家不能说太多。”
“请公公指点。”
司马煜弯腰行礼。
抬起头后,陈公公看着他,道:“是急事,是大事。”
说完,他就不语了。
而司马煜比询问之前,更加惶恐了。
然后,一直的被带到了宣宇殿。
在最后一次搜身检查后,他低着头,缓缓的,步行到了殿中。
从一处屏风拐角,里面就是内室。
从他颔首的视角,首先进入眼帘的,是一只铜虎脚踏。
铜器之上,一对粗糙如树皮的脚,踩在了上面。
“臣司马煜,参见陛下。”
司马煜进入后,连忙匍匐参拜。
面前,一只厚实有力的手掌,缓缓抬起。
一旁的陈公公道:“司马大人,起身吧。”
司马煜慢慢起身。
在他的面前,一位身着明黄色睡袍,霜鬓如戟,眉眼下垂但却如卧虎般犀利的男人,泰山临御的坐在身前。
皇帝看了眼司马煜,道:“赐座。”
而后,陈公公搬来一个圆木的坐凳。
“谢陛下。”司马煜坐在了侧边,依旧是惶恐。
但看出皇帝的情绪平和,又稍微松弛了一些。
“朕做了一个梦。”
皇帝突然说。
司马煜,看向了他:“陛下做了怎样的梦?”
面色深沉,皇帝缓缓的开口道:“在梦里,朕坐在大殿上。皇太孙满身是血的跑了进来,抱着朕的腿,哭着喊,皇爷爷救我。在他身后,一个人一手提着剑,一手提着头。”
“……”
听完这番话,司马煜整个人都僵硬了。第一次看到,对于这种咒梦,皇帝脸上竟然不怒不燥,甚至还有些许的‘惧’。遂,开口道:“陛下,可记得梦中提剑之人的长相?”
“如何?”皇帝问。
“如果知道长相,令画师画出梦中之人画像,分派到各州郡,长相若有相似者……一律格杀。”
“那如果没看清长相呢?”
“那对方可曾开口说话?”
“他没有,但他身后之人说话了。”
“身后之人?”司马煜不解的问道,“他,说了什么?”
“他说。”
缓缓的转过头,看向司马煜的眼睛,皇帝面无表情的开口道:“殿下,太子之争,素来如此。”
“……”
话音刚落,司马煜匆忙的起身。紧接着完全匍匐的跪在地上,声音颤抖道:“恳请陛下恕罪,让臣收回刚才那句话!”
“抬起头来。”皇帝说。
颤颤巍巍的,司马煜抬起头来。
“朕要你说,那个‘殿下’是谁?”皇帝抬起手指,指着司马煜。
“臣不知道!”
“那就猜。”
“臣,臣不敢猜!”
“不猜,朕就杀了你。”
“……”不怒自威的眼神让司马煜被吓得快要肝胆俱丧,挣扎的纠结一番后,他极力的摇了摇头,“陛下,臣不敢猜!”
“作为太卜令,解梦不是你擅长的吗?”
皇帝凝视着他,语气第一次的有了起伏:“朕现在就要知道,这个梦何解。”
跪着抬起头,仰视着皇帝,司马煜在心理建设良久,自知不可能置身事外,于是斗胆开口道:“陛下,梦里的皇太孙是?”
在十几年前‘太子造反’案之后,皇帝就再也没有立过太子。
既然没有太子,何谈皇太孙?
皇帝摇了摇头:“朕只知道他是朕的皇太孙。”
“那持剑之人,手上提着的头是?”
“应该就是太子。”
“那陛下看清是谁了吗?”
“有点像晋王,又有点像吴王……”
“臣冒昧请陛下先不要猜。”
司马煜哆哆嗦嗦的开口道。
道理很简单。
那颗头是谁,就意味着谁失去成为储君的机会。
不然就会遭受诅咒,他当太子,他就会被斩首,皇太孙也会被追杀。
这个时候只要自己没作出反应,随性的皇帝再把这个话传出去,吴王和晋王能把自己剁成肉酱……
“那提剑的那个人,也是朕的儿子?”皇帝直白的问。
“按照梦境来说的话…有可能。”
司马煜不敢敷衍,如实的回答道。
“只要把这个皇子杀了,就能避免逼宫之乱。”皇帝自己推测道。
“可是陛下并不知道这个皇子是谁……”
皇帝忽然的,想到了什么,道:“嘉瑞二十七年,陈美人生产的时候,所怀男婴是双腿先出的,陈美人受尽折磨后,还是出血而死。朕当时给他取名叫忤生,意为忤逆而生。而能够做出这种大逆不道之事……除了他,还有何人?”
“可是并不能确认就是六殿下……”
因为‘忤生’的事情,皇帝膝下七位皇子,其中六位都被封了王,唯独魏忤生没有爵位。
于是官僚贵族和民间,都称呼他为六殿下。
“那就杀了。”
猝然的,四个字毫无感情的砸了下来。
那就杀了。
如果就是他,那这个咒梦就此解除了。
如若不是?
死则死矣。
“陛下,滥杀无过皇子,这是大不吉,大不吉啊!”
见状,司马煜用力叩首,竭力劝诫道。
但似乎,并未起效。
枯槁般的眉头皱起,皇帝愈来愈觉得,那个人就该是忤生。
“陛下。”
突然的,司马煜抬起头,对于这种敏感的事情,主动开口:“此梦的关键在于,那位‘殿下’身后的人。是他怂恿皇子…只要杀了妖言惑众的佞臣,此梦可解。”
何为清君之侧?
君上和储君是真龙和幼龙,不能攻击。
所以,你只能攻击具有嘲讽的随从。
“你能卜一卦,算出这个人是谁吗?”皇帝问。
“陛下,此人出现后,开始祸乱朝纲。而现在朝局稳定,天下太平,国势蒸蒸日上。说明此人并未出现,倘若何时,有人意图动摇国本……那人就是应梦逆臣。”
本来锦衣卫的设立,已经让朝中高官人人自危。
要是说在你们之中,有一个大反贼。
京都官员,那就活不下去了。
“还有。”
抬起手指,皇帝对司马煜的话补充道:“谁勾结皇子,谁就是应梦逆臣。”
“是。”
司马煜肯定道。
至少现在的这一批官僚,暂且安全。
虽然杀一个皇帝厌恶的‘忤生’听起来更为高效。
可如果杀了忤生,皇帝继续做那个梦怎么办?
以君父的威严,很有可能说出这种话的:看来是杀错了,那你赔朕一个儿子。
而得到这种答复后,皇帝似乎也逐渐接受。
这时,司马煜问道:“陛下,这个梦只跟臣一个人说过吗?”
“是。”
虽然身旁的陈公公也听到了,但他显然不能在人的范畴之内。
那是皇帝的化身。
双手伏地,六十岁的司马煜,铿锵有力的起誓道:“这个梦,臣会一直带到黄泉!”
………
………
头疼。
疼,疼,疼。
宋时安躺在床上,感觉到头疼欲裂。
而这时,一个身着华袍的严肃男人走了进来,看到床上躺着的青年,以及在身旁哭丧着脸坐着的女人,陡然破口大骂道:“这畜生,到底死了没有?!”
“……”听到这个,女人起身,哭啼啼的扑到了他的身上,“老爷,这可是你的亲儿子啊。”
“我没有这种儿子。”
指着床上躺着的青年,男人咬牙切齿道:“竟然在乡试前几天,在酒楼喝酒喝到掉进河里了,这种丢人的东西,还活着干嘛?”
“时安是被那些富家少爷带着去的……他本来就不胜酒力,那些人硬要嬉弄他,所以他才喝醉了,掉到了河里。老爷怎么能完全责怪他呢?就算他有主要的责任,那些人没有剩下的错吗?”
“那别人怎么没掉水里,就他掉水里呢?”
男人想到这事,就忍不住恼火,脸颊都气红了。
“老爷,他明天就要去考试了,等他醒后,你先别责骂他好吗……”女人哀求说。
“考试?从十四岁考到现在,连一个举人都考不上。老子当年可是二十岁中进士,这样的蠢货,畜生,怎么能是我生的呢?”
考举人对于普通人来说,的确是有些难度。
但父亲进士,官宦之家,连着几次考不上,那就是丢人。
女人只得继续打亲情牌:“老爷,时安再怎么愚笨,那也是您的儿子……”
“宋策才是我的儿子,这丢人的畜生,醒了就给我滚出宋府。”
男人说完,又将纠缠着自己的女人推开:“你再说,你也跟着一起滚。”
语罢,男人就气冲冲的出了房间。
女人则是趴在宋时安的旁边,大哭起来:“时安啊时安,你快醒醒,你不活娘也不活了……”
好重,好吵。
宋时安感觉到了身上有一股压力。
他记得,他自己应该是从市里开完会,见了几个朋友后,然后连夜开车回镇上。
对,晚上十一点的国道。
他正常的开着车,并在正常过绿灯的时候,迎面一辆遮牌百吨王红灯不减速拐弯……
记忆到那里,就没后文了。
是撞大运了吗?
缓缓的,他睁开了眼。
头顶,没有惨白的天板。
而是几根粗糙的实木横梁,将三角的房顶撑起……
屋内,也是完全的陌生。
跟农村的老房子不同,像是横店拍戏的剧场,并且更简陋一些,处处都透露着古朴。
“儿子,你醒了?!”
在他睁开眼后,一个女人惊讶喊道。
同时,一张满是泪痕的脸,也强行的占据了他的全部视野。
女人哭的凄厉悲惨,眼袋都垂重了。
“时安,你听得到吗?娘在这里,你有什么话都跟娘说。”
女人露出惊喜的神色,语气十分激动。
娘,
还有‘时安’。
我确实是叫时安。
但我妈不长这样啊?
陡然的,一股子记忆,强行的往脑海里灌输。
各种画面,如同走马灯一样,刷刷的过。
当然,也包括面前这个人的身份。
最重要的,是一个离谱的世界观和身份出现了。
虞朝?
盛安令之庶子宋时安?
“时安你快说话啊,急死娘了!”
思绪被声音打断,宋时安看着她很久后,开口道:“我饿了。”
(本章完)
第2章 上个岸先
第2章 上个岸先
“儿啊,趁热喝粥。”
江氏把一碗热粥端到了宋时安的面前,然后坐在床头,笑盈盈的看着他喝粥。
端着粥,宋时安一边用铜勺喝粥,一边整理当前的现状。
午夜的国道他撞了大运后,就被送到了这样一个世界。
不是中国古代的任何一个朝代,他所处在的国家叫大虞。
而在大虞之前,也经历了十数个朝代。
跟他所熟悉的那个世界一样,文明的发展也是从奴隶社会逐渐过渡到封建社会。
也出现过战国这样的时期,并在这段时期内,萌发出了各种思潮,然后逐步被更利于封建统治的‘圣学’所统一。
圣学,顾名思义就是圣人的学问。
对应的,基本就是儒家。
其实本质都是相通的,驭民之术。
或许是因为机缘巧合,宋时安魂穿到了一个同样叫宋时安的富家少爷身上。
其父宋靖是当朝进士,官居盛安令,相当于市长。
宋靖的家族也相当的有民望,槐郡宋氏,祖上曾出过九卿这样的高官。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自己的身份就同样显赫了。
因为他的生母江氏原本是宋家的一个婢女,是平民都算不上的贱籍。
庶出在古代相当于什么呢?
大汉骷髅王袁术曾经这样锐评过他的亲哥:袁绍?我家的一个奴仆而已!
所以哪怕宋靖只有两个儿子,家产也跟他没有一文钱的关系。
这就是中国古代的继承逻辑。
不仅是皇室,在世家里,也是有‘皇位继承’的。
因为世家所掌握的政治资源和财富资源是有限的,而为了维持家族的兴旺和发展,不削弱实力,只能代代单传。
不像现在,要么平均分,要么有偏爱的三七分,古代基本上都是十零开。
嫡出还好,庶出就更别说了,在情感上,甚至不如嫡亲侄子。
就像曹操,所统计的儿子有25个。
但为大家所知的,也就操,仁,真,爽。
啊不,是丕,彰,植,熊,昂。
顶多再加个冲。
而这位宋时安还是个傻b纨绔,如果不努力,这辈子也就不上不下,卡在那里了。
“儿。”在宋时安表情沉寂,若有所思的喝粥时,江氏庆幸的开口道,“还好你现在醒了,不会耽误明天的乡试。”
宋时安点了点头。
“你一定要好好考,争取考上个举人,然后你爹再给你谋个京城的吏。别看他嘴上严厉,但你要真考上了举人,他不会不帮你的。”江氏语重心长道。
科举是大虞当朝的皇帝开创的。
跟宋时安所知的科举差别不大,但只有三个级别。
童试,考取的为秀才,每年一次。
乡试,考取的为举人,每两年一次。
会试,考取的为进士,每两年一次。其中前三甲,就是状元,榜眼,探。
少了一个殿试也合理,毕竟人口基数摆在这里。
而为人所熟知的《范进中举》,说的就是古代高考。
而且因为这篇文章,导致现在人普遍对举人有两个误区。
一,举人非常难考。
二,考上举人就能当官。
举人的确难考,但谈不上极其难考,因为在有科考制度后,举人就是进入体制的前提。
而考上举人之后,绝大多数的人,都只能为‘吏’。
只有极少数名次非常靠前的,才有机会当候补官员。
范进中举之所以牛逼,并不是考上了举。
而是,他是全省第七名中举。
每个省中举的名额都有上百人。
如果是世家官僚背景,在开局大幅度领先教育资源的情况下,考不上举,那就是平庸。
如果这一次宋时安再落榜,那就是连着三次没考中。
真的差点意思了。
所以,不要光谈宋家这个原生家庭对宋时安的伤害。
宋时安在商k酗酒掉进河里差点淹死,对原生家庭何尝不是一种伤害?
“娘,我喝完了。”
宋时安喝完粥后,将碗递给了江氏。
见他要起身,江氏连忙问道:“你要做什么?刚醒来还是多休息。你有什么事情,娘替你做就行了。”
宋时安摇了摇头,而后走到了自己的书案,缓缓坐下:“娘,我要读书了。”
听到这个,江氏露出惊喜笑容:“我儿真有骨气,明天一定考个举人给你爹看看!”
“会的。”
宋时安微笑的看向江氏,温柔道:“那娘就先忙去吧,如果没有别的事情话,就不要进房了。”
“嗯嗯,娘不打扰你,不打扰你。”
江氏笑嘻的退出了房,并将门给带上。
而宋时安,看着一桌的乡试卷宗,找到了上一届乡试的那一份墨卷,松了松筋骨,面带轻松笑容。
哪怕明天就要考试了,他也丝毫不慌。
别人说考举人不难可能是装逼。
但他,还真的没装。
九八年山东农村,一个男孩出生了。
二十七年后,一位贵州定向选调生,投身到了现代化建设的汪洋大海。
回首我的来时路,没有敌人,全特么是考试!
所以当前目标,先上岸。
然后,再成为一位久经考验的封建主义战士。
……
宋府,古色古香的书房里。
一位约摸十四五岁的清秀少年,坐在书案前,抬起头,一脸认真的看着身旁拿着书的宋靖,认真聆听讲课。
这时,门外一人轻轻叩门后,端着茶点进来。
原本以为是丫鬟,宋靖没有理会,直到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小声的笑着说道:“老爷,时安醒了。”
宋策听到这个,侧过头,面无表情的看了过去。
宋靖毫无波澜道:“知道了,出去吧。”
见宋靖并未勃然大怒,江氏也知道他没那么生气了,遂笑着把茶点放在了一边。
“策儿。”继续的,宋靖讲授道,“乡试分两科,一科是辞赋,我相信你肯定没问题。然后另一科就是策论,一般来说,策论的考题都跟这一年的国势有关,所以今年的题目,很有可能关于和齐国在北境的战事……”
说到一半,他停了下来。
见江氏还站在旁边,遂不耐烦的问道:“还有何事?”
低着头,做出笑容,江氏试探性的说道:“老爷,时安明日也考试,要不要把他也叫过来听一听……”
没等她说完,宋靖当即怒道:“出去,别让我见到那个畜生!”
(本章完)
第3章 科考日
第3章 科考日
虽然宋时安对考试很擅长,基本上没有什么发挥失常的时候,但毕竟是完全不一样的古代科考,所以他翻阅了几十年所有的乡试卷宗。
以及,每一届的解元范文。
也就是省状元的试卷。
出乎意料的是,大虞的宋时安备考了这么多年,书房里的墨卷竟然都没什么褶皱。
这他妈是一点都不学啊。
但也有好消息:新身体有一颗崭新的脑子。
乡试的考试总共有上午下午两科。
辞赋,策论。
辞赋一般都是命题作文,给一个题目,做一篇诗赋,考察考生的文笔。
策论就相当于申论,给一个实事的国事,要求写一篇解决这件事情的方案,或者说形成这种原因的根源,考察学生的治理能力。
两科都不是评分制,是排名制。
先按照文章的内容,评定出等级,甲乙丙丁。然后再将这些等级里的文章,进行排名。
单科第一,就是甲等第一。
而且相当因人制宜的就是,倘若两科之中,有一科非常优秀,达到了甲等,哪怕另外一科很差,是丙丁级别,也能够中举。
也就是说,辞赋写得好能中举。
策论写得深刻,也能中举。
毕竟材料型人才,实干型人才,在官场都有很大的需求。
不过一般一科能达到甲等的,另外一科都不会太差。
而如果要中解元,也就是全省高考第一,光是一项得甲等第一可不行。
君子六艺,古之仕人,都是要求全能的。
不出意外,每一届的解元,都是文笔,书法,策论深度上佳的顶级人才。
哪怕是二十岁考中进士的宋时安老爹,被乡里称作‘神童’,但他当初的乡试,也都没有考到解元,只是亚元(第二到第十名)。
“呼……”
学到傍晚全身疲乏的宋时安,对于明天的考试,已经有了一定的把握。
如果是按照常规手段硬考的话,中举概率不高。
只能够凭借策论的深度,冲击一下举人。
毕竟辞赋这方面,他作为一个现代人,天然劣势。
但无妨。
我这么多年积累的文学底蕴难道不算我的学识吗?
“睡了睡了。”
没有在考试前过度的刻苦以至于扰乱生物钟,宋时安早早的就下榻就寝了。
吹灭身旁的灯,躺在床上的他,看着月光透过纸窗映照出轮廓的悬梁,对于穿越的事实,逐渐的接受了。
既然撞了大运,那就只能老老实实的接受现在的人生。
不对。
甚至,有点小兴奋。
让一个山东男人来玩真人版的升官模拟器,太爽了吧这也!
………
卯时日出,天空露出一抹鱼白。
城门开启,集市开张。
宋时安还保持着原来的作息,早早的醒来,穿衣戴冠,漱牙洁面后,就去到了江氏的房里。
“我儿今日怎么起的这么早?”在房间里绣绢的江氏有些好奇,笑着问。
“不是要考试了么。”宋时安说。
“那还早呢。”江氏说着,就对房里的丫鬟说道,“把早膳端来。”
“是的夫人。”丫鬟照做,离开了房间。
一般来说,世家贵族吃早餐的地方都是在园亭或者厅堂。
但宋时安这种庶子,肯定没办法上大桌,平常都是和江氏一起吃的。
不过也不是全都这样,如果母亲娘家强大,哪怕是庶出,在家族里的地位都不会太低。
但江氏是比平民地位更低的丫鬟出身,娘家也都是平头百姓,不切实际的想法,根本就不能够有。
过了一会儿,丫鬟端着早膳来。
“那娘,我就去考试了。”
相当简单的吃完后,宋时安带着考试入场的凭证,直接离开了江氏的房间。
“好的,用心科考。”
江氏说完后,突然想起些什么,连忙起身,将收拾好的包袱拿起来,追了出去:“诶,这孩子!”
出了偏房,就是宋府的庭院。
水榭簇,辗转曲回。
盛安令府邸,虽然比不上那些顶级官员的豪宅,但也是相当宽阔气派的。
一想到这么大的基业,宋时安连一片瓦也分不到,心里便不由得产生了从这个家里偷点什么的冲动。
在走了一会儿后,终于到达了正房与正门之中的中院。
这时,宋时安停下了脚步。
在正房前,热闹的站着一堆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哪怕一向是严肃刻板的宋靖,也出现了不明显的微笑。
在宋靖旁的那位年龄比江氏要大不少,但皮肤白皙细腻,珠圆玉润,贵气溢出,外貌状态看起来也就约摸四十的女人,就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崔夫人。
京兆崔氏的大小姐。
崔氏,京都五望之一,甚至比槐郡宋氏更加显赫。
“我策儿真是仪表英俊,天生富贵啊。”
用手抚着宋策的侧脸,崔夫人笑容满面。
这时,旁边弯着腰的宋府大管家宋淦,满脸崇拜的赞叹道:“小人从未见过这般的公子,真是神采奕奕,宛若神人啊。”
这番话,直接就把崔夫人也吹爽了,笑盈盈的抬了抬手:“赏。”
然后,便有人给宋淦发起了赏钱。
宋淦点头哈腰的双手接上:“谢夫人,谢公子。”
而被这样众星捧月,环簇在中间,身着一袭白衣的少年,依旧是十分淡定。
淡定的,有点装逼了。
“策儿,记住昨日我跟你说的。”宋靖叮嘱道。
“父亲,我记住了。”
宋策点了点头。
接着,往后退了几步,跪地向父母行叩拜之礼。
“时安,你干粮落下了啊。”
江氏追了出来,将一个包袱塞到了对方手上。
而看到那边的其乐融融后,脸色沉了下,接着用力的握了握他的手:“儿子,好好考。”
“知道了娘。”
带着干粮的包袱,宋时安对着江氏点了点头后,便朝着府门走了过去。
“父亲,母亲,我走了。”
起身郑重的与二人道别后,宋策便从正大门而出,带着宋府的车夫一起。
“要是十五岁考中举人,这可是比你当初还强吧?”望着儿子的背影,崔夫人打趣道。
“儿子比老子强,有何问题?”宋靖对宋策言语之中忍不住的透露出溺爱,但很快又严肃的补充道,“还都没考呢,不要乱说。”
“谁都夸我儿天资聪慧,有进士之姿。区区举人,有何困难的?”
“举人也有解元,亚元,普举之分。”
在两人提前开香槟聊得有些忘乎所以之时,宋时安突然在二人前面,悠悠而过。
并且在迎面时双手作揖,象征性的行了个礼。
看到他,崔夫人的脸色一下子就垮了,面露鄙夷。
不过在他逐渐走远时,她那鄙夷的表情变得有些惊讶。然后是生气,连忙对宋靖提醒道:“阿吉。”
被唤作‘阿吉’的宋靖看到宋时安朝着正门越来越近,遂怒骂道:“混账!那是你能走的吗?!”
古代官宦人家的大门只有主人,夫人,嫡子女,以及皇族贵客能走。
除开门仆外,但凡有下人敢走,那都是可以直接乱棍打死的以下犯上。
“……”
被厉声呵斥的宋时安,停下了脚步。
然后下一刻,背着干粮包袱的他,当着所有人的面,突然朝着正门快跑的冲了出去。
(本章完)
第4章 背水一战
第4章 背水一战
“他真走了!”
这一幕,一下子将优雅富贵的崔夫人给惊愕,愤怒的指着大门,连面部都在颤抖。
在古代,这可不是一件普通的小事。
贵族维护自己统治的方式,具体表现就为‘礼’。
曹操的亲儿子曹植,只是在司马门跑了下马,就基本上失去了夺嫡资格,并且一连带杀了几十人。
贵族门阀家的大门,同样是威严不可及的。
作为庶出的宋时安,虽然性格不算太好,但也只是懒惰平庸,这二十年来,在宋府基本上都是龟着做人的,从来没有用过大门一次。
哪怕有一次滂沱大雨,侧门无人值守,他也老实的等着,不敢违矩。
可现在,他就当着面的闯了过去!
还不是偷偷摸摸的走!
“这个畜生…怎么敢的!”
彻底的,宋靖被触碰到了逆鳞,怒不可遏。
“老爷!”
这时,面色惶恐的江氏跑了过去,连忙哀求道:“时安他只是溺水受了刺激,昏了头,才做出这种荒唐事。您不要责怪,回来我会狠狠惩罚他的……”
“你个贱人,都是你管教无方才会养出这个畜生!”崔夫人指着江氏破口大骂,充满厌恶。
“别说了,我宋府就没有这样一个混账东西。他要是敢回来,我直接打死他!”
宋靖说到做到,绝对没有胡言。而江氏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连忙直接跪下,抱住了他的腿,声泪俱下:“老爷时安他……”
“拉开,关回房里。”
但宋靖毫不心软,指着江氏,厉声道:“你再敢给他求情一句,你跟他一起滚!”
“老爷,今天是公子科考重要的日子,莫要动怒,莫要动怒啊……”
宋淦连忙以这个理由劝慰,果然就将宋靖的情绪,稍微的平静了一些。
不能因为表儿子混蛋,就忘记了是亲儿子的大日子。
但这个表儿子,只要敢回来,那他就真的死定了。
宋家的嫡女第一次看到父亲如此愤怒,也是瑟瑟发抖,望向府门。
………
人生,是真的活了数万天。
还是仅仅过了一天,却重复了数万次?
宋时安知道,自己就这样冲动的闯了正门,他娘的日子会很难过。
但江氏这样难过的日子,已经十几年了。
刚开始还好,崔氏连着生了几个女儿,宋靖就他这样一个儿子。
那个时候,宋时安还感受到了父亲臂膀的温暖。
‘时安’这样寓意健康安定的名字,也是宋靖走心取的。
但崔夫人生下了宋策之后,那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那可是嫡子。
所以,这样的日子我要一直重复下去吗?
谁穿越了还要当龟龟。
在扬名立万之后再找回曾经失去的地位和尊重,只会落人一个‘轻薄势利’的话柄,让人觉得阴刻记仇,无大度。
但现在还是一坨臭狗屎的情况下,就敢反抗,日后发达了,评价就成了:少极浑,异于常人,怀大志也。
就看这次科举了。
真等自己考完了,中了举,而且名次还不低,老爹也不至于这辈子都不让他回家。
当然,今天肯定是不能回。
他不能够确认第二次重开是否还能穿越。
出了府门之后,他看到前面的马车正准备走远,于是旋即追了上去。
“停下。”
到边上后他对车夫招呼道。
车夫看了他一眼,愣住了。
然后下一刻,宋时安就从马车后面登了上去,直接坐在了宋策的旁边。
“……”宋策比车夫更加木然,转过头,看着他充满不解。
“弟弟备考的怎么样了啊?”
宋时安似乎完全没有将这种怪异的对待放在眼里,调整调整后,就稳坐在了马车里。
而跟他挨着的宋策没有理会,继续低着头,看着单手捧着的诗书。
车夫因为车里的公子没有什么要求,也就驾车起行了。
想着宋时安刚才喊的那句‘停下’,相当不屑的哼了一声。
这庶子怕是头昏了,当自己什么玩意啊。
宋策没有搭理自己,宋时安也就没有继续缠着他了。在马车行进的时候,他将侧边帘子拉开,探出头去,相当感兴趣的观察。
虽然说是乡试,但并不意味着就是在乡下考,而是各个州的治所,相当于省会。
盛安是首都,并非直辖市,行政上属于是司州。
整个司州的考生,赴京赶考,参加乡试。
顺带一提,全国的考题都是一样的,试卷由锦衣卫押送到各州治所,没有单独的出卷。
宋时安家的宋府,处在皇城之内。
朝廷的禁军,主要机构,内务府库,廷尉衙门,高级监狱等等,都设立在皇城之中。四品以上的高官,府邸也基本上也都建在皇城里。
一是与普通民众区分身份,二是皇城治安更好,再就是高级官员需要定期上朝早会,而盛安城过大,外城交通逼仄,光是通勤就要一个多时辰,太远了。
而在皇城住也有不便的地方,没什么娱乐,街上连卖烧饼的摊位都没有。
司州乡试的地点,在盛安外城的贡院。
出了皇城后,一下子就不一样了。
哪怕不是专门的东市西市,主要的街道上,也是人声鼎沸,五行八作,贩夫走卒,热闹非凡。
这个时期,生产水平和经济繁荣程度,宋时安觉得应该是早唐差不多。
甚至说,某些方面有点宋的感觉。
而在街上,已经能够看到不少的考生了。
在乡试考生里,像宋时安和宋策这样的权贵子弟,其实是少数的。
占主要的,还是小地主阶层。
寒门子弟,贫苦出身的也有不少。但完全的寒门,能够考出来的,真的是太少太少了。
举人里的亚元(前十名)大热,家里基本上都有个当官的爹。
大半个时辰后,马车终于到了贡院之外的放榜处。
就像是高考考场一样,贡院外的大街上,已经人头攒动,密密麻麻了。
据说,司州今年的考生能够有快两千人。但录取的,只有不到一百。
也就是说,录取比例在百分之五以下。
看起来不低,是因为这些考生已经是秀才了。
考秀才,还筛选了百分之九十。
当然,考秀才难度不算很高。那些考了很多次还没中的,大多数都只是会认字,会背个诗,比起读书,多数时间还要帮家里承担劳动力,种田务农。
正儿八经好好学的,不可能考不上秀才。
秀才落榜,就别说封建打压,朝廷做局了。
“跟我娘说一下,我考完这几天就不回家了,跟北都尉的儿子有约了。”
下车后,宋时安便把身上仅剩的一小吊钱扔给了车夫。
“多谢公子。”
车夫双手接过,笑嘻的点头。
但在对方转身后,当即不屑的变脸,把钱收了进去。
宋策拿着书走在路上,不知不觉的,宋时安已经跟他并排了,走的很自然。
宋策没管。
“景明!”
就在这时,三个人见到了宋策,其中一人喊着他的字,而后就一起凑了过来。
同时,像没有看到宋时安一样,直接忽视。
国信副使,大虞外交部副部长的嫡子,朱嵩。
司州河道,司州水利厅厅长的两个嫡子,陆清彦,陆名博。
三人虽然也都家世不凡,但比起宋策还是差了些,再加上四人之中他学识最高,外貌最佳,所以走路的队形很自然的就变成了他被簇拥在中间。
宋时安,直接就被尼玛挤出去了。
“哎,你们说这次策论会考什么?”朱嵩问道。
“我感觉会考冗官啊。”陆清彦说。
一旁的他弟弟陆名博反驳道:“这个题考过啊。”
“那会不会编造一个虚案,让我们作答。”
“这个也有可能啊。”
“确实,连着几届,好像都是这样做的。”
“毕竟某些事情太敏感。”
在众人各抒己见之时,一向是不主动发言较为沉默的宋策,开口道:“今年与齐在北方的战事,或可关注一下。”
(本章完)
第5章 进考场
第5章 进考场
“时安,你没事啊?!”
就在一行人走着时,迎面来了宋时安的两个熟人。
开口打招呼的是盛安北都尉的小儿子,淳厚。
另外一个是张骥,一个军队里主薄的大儿子,也是庶子。
二人过来后,先是主动给宋策等人弯腰行礼。
陆清彦,陆名博兄弟瞥了二人一眼后,并没有放在眼里,就打算离开了。唯独宋策走前对他们点了下头,算是回应。
其实合理,毕竟两个圈子的差别过于巨大。
淳厚虽说不是庶子,北都尉也是个实权,相当于首都公安分局局长,可宋策他们的父辈,可是能够上朝面圣的,自然不会瞧得上。
哪怕没有受到任何尊重,两个人也表现得很老实。
直至到一行人远去后,淳厚才拍着宋时安的肩膀:“你真是吓死我们了,噗通就掉进水里了啊。”
“我们原本还打算去看你的,直接就被你家仆人轰走了。”张骥说,“就那个瘦瘦矮矮的,真是个狗眼看人低的混账。”
“那不怪我家仆人,是我爹的意思。”宋时安道。
“……”张骥被说的一愣。
不怪仆人,你让我去骂你爹?
“才喝了那么点,咋能掉水里呢?我那天回去差点被我爹打死了。”淳厚责怪道。
看吧,圈子low也是有原因的。
人家见面聊考试,这哥俩见面就压力兄弟。
“真不该听石立那混账的话去喝酒,他都考上了,专拉我们这些新科举人下水。”
张骥说完这句话后,两个人就哈哈笑了起来。
新科举人这个字眼,确实是幽默。
也就是查不了分,能够用‘举人落榜’的借口自我辩护一下,搞得像是差点考上一样。
不过他们这种‘摆烂’也是有理由的。
司州每年中举的考生听起来不少,可司州的官吏更多,儿子也是一大堆,百分之五的概率,对于某些考试能力不高的学子而言,基本上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因为科举,那帮子下流的玩意,竟也有机会当上官了。”
淳厚看向盛安城里,那几个商贾的儿子们聚在一起有说有笑,便充满鄙夷的骂道。
“人模狗样的,还学上我们穿袍戴冠。”张骥也满是不屑。
因为身出分裂时代,人才不论出处,大虞的科考是不限制户籍的,商人也能考。
有些盛安商二代,也跻身进了上流社会。
但无论怎样,严格的鄙视链还是存在的。
宋策这样的高官嫡子,是毫无疑问的顶层,算塔里的人。
淳厚这样的中层官员嫡子,宋时安这种高官庶子就差了很多,但对外也算权贵。
而在下面,还有低级官员,京吏,他们的儿子,就需要努力巴结淳厚这种人,才能够被带着见见世面。
最后,就是那帮子家里有钱的人富二代了。
是被完全排挤的对象。
哪怕他们模仿世家少爷们的穿着,喜好,出入高端场所,也上不得台面。
综上,能够总结出一个结论。
再跟这帮傻逼玩人就废了。
“这次要是再没考上,怎么打算?”张骥问道。
对此,淳厚相当随意道:“我爹准备把我安排到淮州的州军里,我叔父在那边当都尉,从什长做起。”
“就当个小卒,还要你叔父安排?”张骥都无语了。
“你懂个屁。”
直接回怼后,淳厚解释道:“淮州那边现在不是有匪患吗,我叔父派人去剿匪,然后随便给我安几个功劳。两年,不出两年就能干到百户。你就算考上举人,两年也干不到九品。我去州军里待上两年,至少从八品!”
说到这里,淳厚优越感满满。
的确,对于考不上举人的二代来说,在军队里镀金也是一条路。
但并不是谁都有这样的条件。
淳厚就是仰仗自己有个实权军官叔父,所以才如此嘚瑟。
当然。
想要打压一个人,总会能够找到角度的。
“淮州?”
听到这两个字,张骥当即展露出嫌弃,反胃的说道:“我就算一辈子考不上举人,也不会离开盛安,去淮州那种地方。”
《地域黑》
“时安,这次考完之后,你有什么打算呢?”淳厚白了眼张骥,而后转头问道。
张骥也看向了他,饶有意味。
三个人里,其实条件最差的,就是宋时安。
张骥虽然也是庶子,他爹官职还一般,但他娘那边也是大族,家里有良田上百顷,相当有钱,哪怕是张家的大夫人,也得看他娘脸色。
只有宋时安一个人,吹不了‘考不上就找关系’的牛逼。
所以,他的回答两个人尤其感兴趣。
面对二人注视,宋时安停下脚步,平平道:“这次考完之后,再考个进士吧。”
“……”
话音落下,两个人的表情同时凝固。
“进去了。”
而宋时安随口一句后,便进入了贡院大门。
两个人面面相觑,直到反应过来后,指着往里进的宋时安,哈哈大笑起来。
“时安说话怎么这么有趣起来了?”
淳厚都要笑出眼泪了。
“今晚考完一起喝酒啊!”张骥对似乎疯掉了的宋时安大喊道,“我请客,请客啊!”
这两傻逼,哎。
所以说,好朋友是真的能够影响人的。
宋策那帮人虽然也是装货,但至少会在一起聊学习。
考完就好了。
进入贡院之后,还分了很多个院区。
因为乡试考生非常多,不同的院区里,又分隔出很多个考场。
每个考场门口,都有人检查身份证明,而在进了考场之后,就不能够再随意走动了。
在经过一个院区时,宋时安看到了宋策。
于是在经过的时候,在他的腰上轻轻的拍了拍,如长兄般随口叮嘱:“放平心态,专心考。”
“……”宋策听到他的声音,转过头后,宋时安已经走开了。
“你家里的庶子,这么没规矩吗?”
在他没走多远,陆名博便轻蔑道:“像这种拎不清自己身份的人,以后恐怕会得寸进……”
“好好考试吧。”
宋策没等他说完便平淡打断,让陆名博一句话噎在喉咙,表情尴尬。
……
宋靖虽然对自己狠,但不算敌人。
宋策,亦然。
这一点宋时安非常的清楚。
今后,都是自己的政治资源。
或者,政治伙伴。
等到自己好起来,身边就都是好人了。
宋策,也会把自己当亲哥哥。
“姓名。”
在走到考场,即将进入时,考场门口执勤的卫士按照流程,严肃道。
“宋时安。”
宋时安回答后,对方根据着记录在册的信息,进行着对照。
在古代,替考的人非常之多。
所以,就需要一些降低替考几率的措施。
比如在考前,由各州郡提交考生的个人信息。
姓名,年龄,身高,体型,某些容貌特征。
卫士一边看着宋时安,一边跟案册对照。
宋时安。
二十岁。
约八尺。
匀称。
面容英俊。
在确认之后,卫士打开了闸门:“进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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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6章 开考了!
第6章 开考了!
每个考场的布置都是相同的。
一左一右,加起来大约有五十个隔间。
像是美食街的摊位,又像是自助餐的小包间。但不同在于,是完全开放的。
每五个考室前,就站着一名考执勤的京吏,相当于监考官。
考场里,唯一能带的东西只有干粮。
在进入自己的考室前,京吏便会检查干粮,以免夹带。
操,忘了检查包袱。
倒不是觉得他娘会害他。
就怕江氏搞什么节目效果,在每个馅饼里包一张纸条,上面写点母爱如山的小应援话——儿子加油。
查出夹带是会直接取消考试资格,并且这辈子都不能够再参加科举,比高考的处罚还严厉。
好在的是,京吏打开包袱,依次将每一个饼掰开后,发现并无异常。
接着,就让宋时安进入挂了自己姓名牌的考室。
逼仄的考室里,下面垫了一张凉席,席上是一张标准书案。书案上摆着统一的笔,墨,还有空白的草稿纸,以及被强调没有替换的考纸。
对,考试的草稿纸也是要回收备案的,相当重要。
在书案旁边,还有一个水桶,里面有一个长木勺,是考试时的饮用水。
几乎一整天,考生的吃,喝,休息,都在这里进行,直到考试结束。
如厕的话要向监考吏打报告,由卫士亲自带到了厕所。
盯着你尿。
几十年的科举发展到现在,已经可以说是非常的严格和专业了。
虽说世家掌握了最多的教育资源,大虞的统治阶层,还是那些天龙人,但这绝对是广大寒门学子一个逆天改命的机会。
只要中了举,不说能当官,政策上面会特许一些权利,能够有至多两千亩的免税田产额度。
然后那些乡绅富豪只是把田产挂靠在你名下,基本上这辈子都吃喝无忧了。
同样,对宋时安这样的豪门庶子,也是一个‘以下犯上’的机会。
庶子一辈子都要对嫡子缩头,不能做逾越的行为。
唯有这个时候,可以合理的挑战嫡出的地位。
就是考得比你好啊,那咋了?
当然,宋时安的对手不是宋策,那个十五岁的小孩子。
哪怕考中了普通举人,也只能当吏,而且留在京都的可能性不大。
他要冲击的,是直接能够候补官员的亚元。
或者说,不用候补直接就岗的解元。
不然的话,还得靠家里的关系。
只有拥有独立人格,才有发言权。
陆续的,考生入座,进入考室。
宋时安能够看到对面的一排考生,但距离很远,完全看不到书写内容。
在巳初前一刻(8点45分),锦衣卫携带着密封好的试卷,来到了考场。
坐正在中央的主考官起身,对其恭敬的作揖行礼。接着,双手接过试卷。
在之前的科举时,因为规则的不太健全,经常有泄题的情况发生。
但在狠狠的杀了几波头,基本上全程由锦衣卫监督执行后,就没有泄题的事情发生了。
再者就是,国子监那几位出题的大佬,现在还‘关’在里面由专人送饭呢。
考场的气氛,相当的压抑。
或许是刚才锦衣卫的出现,对面的几位考生都有些手抖了。
锦衣卫确实是哈人。
试想一下,当你讲了一个政治笑话,然后房梁上的锦衣卫笑了。
在一刻的等待,到了巳初之时,贡院里,突然的锤响了铜钟声。
考试,开始了!
这个考场里的主考官起身,将密封好的试卷袋拿起,四名京吏围了过去。
主考官对四位吏展示着完好的封条,表明没有问题后,缓缓的,拆开了封条。
拿出了试卷。
接着,高声朗诵道:“辞赋科,开考。令考生以‘书’为题,做一篇辞赋,要求文字流畅,立意深刻。”
没过多久,主考官再一次的高声强调重复:
“辞赋科,开考。令考生以‘书’为题,做一篇辞赋,要求文字流畅,立意深刻。”
说完间隔几秒,最后又讲了第三遍。
这是程序的一部分,科考的时候人会非常紧张,第二三遍防止考生没听到,或者是听错题。
不过他说了第一遍后,宋时安就在草稿上记下来了,一个字不差。
然后,开始审题。
让他做一篇辞赋,那有点难为人。
但985文科研究生宋时安,在自己的脑海里面翻出来一篇来,那是没什么问题的。
提到书,自然就是那句‘书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
嗯,能说出这种话确实是很超前了。
宋时安了解过大虞的科考评定形式。
可以说,非常的宽泛。
只要与题干相关,或者说可以延伸的想到,就不算跑题。
‘书’这个半命题,能够延伸的就太多了。
首先,书籍。
古之先贤创造了书。
书,总结那个时代的精华。
可以从好书的意义,给人的道德启迪层面进行作文。
然后,就是看书。
这个时代有很多书,甚至因为生产力的进步,市民阶层的出现,话本小说都有了。
当然,不能写你喜欢看这类书。
这就好比高考的时候,题目是书籍,然后你写:平时就爱整点网络小说看看。
虽说网络小说里面不乏一些好的小说,比如《我超》这种,但要考虑到阅卷老师自身的情况,以及考试的严肃性。
科举这帮子阅卷大佬,基本上都是老学究。
话本小说这种近些年出现的产物,不用说,他们绝对是厌恶至极的。
可就那样去吹圣人书,无论文笔如何,立意确实是低了。
对了,提升立意有个很好的方式——辩证法。
尽信书,不如无书。
这个角度写好,绝对是能够出彩的。
但是…
有冒犯的风险。
最终,在思索一番后,宋时安逐渐的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书是什么?
用来读的。
读书是什么?
学习。
那么,关于学习,最经典,且相当富有文采的,不就呼之欲出了吗?
这一刻,博览古之先贤书籍,集千年浓缩精华于一身的宋时安,将毛笔蘸上墨汁。
在大学的他,就学过毛笔字,还拿过区里的业余毛笔字大赛殿军。
字还算不错。
但这篇文章出世后,字的问题已经可以忽略不计了!
提笔于稿纸之上,宋时安直接请神,挥毫落下两个大字:
劝学。
(本章完)
第7章 究极难题
第7章 究极难题
国子监会室,七个老头倚坐在太师椅上,左边三位,右边三位,首席大学士古易新落坐中间在主位,手中端着一个小陶杯。
“以‘书’为题,想必大多考生都会写圣人书。”
“那就是根本就没有把圣人的书读进去。”有人道,“虽圣人有言,人生有涯,书海无涯。但亦说过,阅万卷书而不谙一事,乃学者之耻。”
“读书是为了治世,空谈圣人书如何如何,就落了下乘。”
“文采再优,也不可评定为甲等。”
“以书为题。”这时,古易新下论断道,“实则以‘学’为题。”
众人点首,十分认可。
科考的题目为了不泄题,基本上是在考试前一阵子才决定出来的。
所以现在讨论的是,评分机制。
虽说这些人被认为是圣学的卫道士,但整个人生所积累的阅历和学识,毫无疑问能够让他们站在封建社会智慧的顶点。
以为这些人只会舔皇帝,自造学术壁垒那就错完了。
哪怕是八股文的考题,能够脱颖而出,也需要极高的思想深度。
况且,为了迎合出题人和阅卷人,觉得对圣人书卖力阿谀吹捧就能考上,也不想想这个考生的基数?
不是谁都配去舔的。
而他们所定下的基调,辞赋的这个题目,倘若不延伸,就盯着‘书’的本意进行作文,基本上就凉了。
倒也不是直接死掉,但想凭借着辞赋这一科上岸就别想了。
这一题,如果不延伸,封顶乙等。
“但最重要的,还是下午的策论。”
这时,有位老者开口道。
“能否考到亚元,也就看策论的水准了。”
一般来说,两科的权重名义上是五五开。
但实际,都是策论更为重要。
而说出‘考上亚元全看策论水准’这话也就意味,辞赋成了添头,今年的录取方向出现重大的转折——实用性。
一般在国家情况不太好,内忧外患,情势较为严峻时,浪漫就会变成廉价的替代品。
写写诗就能够喝退百万大军吗?
现在的朝廷,就面临这种情况。
“我本以为陛下会通过北境战事的那个考题。”有人感叹说。
“偏偏是把这个考题搬到台面上……”
“策论优则为仕,都是为解君忧。既然确有其事,难道要避而不谈?”
古易新打断了下面几人带着一些不明显‘牢骚’的发言,面带深沉。
不过虽然他没直说,但所有的大学士心里都有数。
策论优则为仕。
但并不意味,下午的那场考试,你写得好就有用。
不仅要皇帝满意。
也要我们满意。
或者说,
我们的满意,才最重要。
………
“策儿,你切记一点,策论那一科,你需要揣测的是国子监那七位大人的深意。”
在临考的前一晚,父亲特意向自己强调了这一句话。
并且让自己,一定要记在心上。
今日早上走的时候,又叮嘱了一次。
其实这一句话,宋策是有一点矛盾的。
他不是读死书的人,自然知道人情世故。
可是当今皇帝,开创科举,绕开‘世家代代相传’这一古律选取人才,同时设置了锦衣卫高压管控,可谓是大虞数代以来,权势最为鼎盛的一位帝王。
为何父亲只让自己揣测国子监七位大人的深意,而非是皇帝的深意?
难道,七位国子监大人,就能决断一切了?
但父亲不可能错。
要听他的。
不过宋策现在的心情还是相当不错的。
因为上午的辞赋科,他觉得自己发挥得不错。
书。
要读圣人书。
但圣人之书,亦是圣人走过的路。
读书人要读圣人书的同时,亦要行万里路。然后,再变成自己的书。
搞清楚这个核心思想后,他便洋洋洒洒的创作出了一首文采斐然的辞赋。
接下来,就是更重要的策论。
咚的一声厚重回响,贡院的钟被撞响了。
策论考试,开始了。
主考官拿到试题后,便大声朗诵道:“去岁宜州蝗灾,百姓饥馑,流民四起,镇守之军队亦无粮饷,举国力方才平复。我朝数载无大战事,国库竟无余粮。令以此为题,作策论一篇。”
国家粮食安全的问题啊。
这种题目宋时安做的少,因为申论就不会涉及这种问题。
和平时期,储粮安全的问题并不存在。
但这可是古代,会出现这种情况太常见。
这个题目,确实是这几届乡试里最深的一个。
在将题干誊写后,宋时安准备在草稿纸上列论据了,但刚一落笔,就表情一凝,把毛笔放回了砚台之上。
操!
这他妈也太敏感了吧?
他这才反应过来。
朝廷没粮食,不全他妈是自己家干的吗?
世家掌握了天下绝大多数的田亩。
并且州郡的世家,还隐匿了大量的人口,用挂靠的方式,欺税骗税。
普通百姓家里,是七分税。
但世家的税,能够收到一成差不多得了。
让宋时安写这种策论,不就是造自己老爹的反吗?
要知道国子监那几位,基本上都是世家大族的族长。
哪怕有位叫张兆的小老头,是寒门科考上去的,但入仕之后,置办田亩置办的比谁都猛。
所以,出这个题目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他们觉得国库没有存粮,抛开他们不谈,还有别的解决方法。
把百姓的税再提一下,到九成?
我玩游戏都不敢这样搞!
让世家拿钱,承担起豢养地方军队的责任?
那军队就成私兵了。
东汉末年开始分三国!
扩大皇田的面积,直接供养朝廷。
这样解决不了核心问题。
碰到突发事件就是杯水车薪,抗风险能力太差了。
想来想去,宋时安在稿纸上写下一列字——官绅一体纳粮。
但下一刻,他又用一笔黑线划过,收回了这一句话。
太敏感了。
搞这种事情,一个头根本不够砍。
所以说,策论的方向,就只有解决冗官问题,大裁员吗?
想到这里的时候,他有些皱眉的抬起了头。
发现对面的一些考生,已经开始执笔论文了。
还有一部分则是抓耳挠腮,十分痛苦。
痛苦的那帮人才是对的。
能够看到题目就写的,压根就题目都没有看懂。
策论的考试,就一定有最优解吗?
可能你那个解决方法是最有效的。
但有时候答案,需要顺应一下国势。
当然,就算不是跟着国势走,也不能够完全的对抗大势。
想着想着,宋时安终于明白了,然后豁然开朗!
这一题,考的就是揣摩阅卷人的心理。
但阅卷人的心,也不能够自由的随他自己而跳动。
国子监的那几位大学士,也有挣扎,也有倔强。
那么思路就很清楚了。
你提出的方案,不能够绵软无力,规避核心问题。
但是,又不能够完全想着解决问题,直击根本。
国家没粮食,世家要让利。
而平衡点就在于,让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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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8章 科考结束
第8章 科考结束
国子监会室。
“策论虽然为论,但也要切实可行,能够实施,方为上论。”
对于策论改卷的定调,在有人这样说过一句话,剩下的人,基本上都点头认可。
“就算文章好,若不能实施,或者难以实施,也是空谈。”一人略带强势的补充道。
“能或不能,并非吾等能够决断。”
这时,古易新提醒说:“二皇子监科举,凡有优秀文章,皆需与他商榷讨论。”
首席大学士时时刻刻的提醒着会议在正确的轨迹上进行。
科考名义上,是为皇帝服务的。
“晋王为人谦逊好学,古师又是其师傅。”见他这样说,有人道,“科举阅卷既然交予吾等,不可毫无主见,需尽到职责,为皇帝网罗真正的人才。”
“对啊对啊,古师确要多言。”
接着,便有人附和道:“既食君禄,为解君忧。那些言辞虚浮,自相矛盾,毫无践行价值的文章,也能让君上过目?”
这篇策论,大家基本上都知道,因为论调本身就颇为敏感,会出现很多种偏激的言论。
监考的老师都是世家大族,而考生却是五八门。
不可能所有人的言论思想,都能够掌控。
而且有些人虽为世家子弟,为了文章的深度与思想,也会有些鞭辟入里的论点。
七人对于定调,逐渐出现了一种趋势。
古易新感觉到了,某种共识,在集体言论的推动下要形成。
这时,出身最差的张兆突然开口道:“但既为策论,避重就轻,避实就虚,趋炎附势之辈,不可推崇。”
这番话说出口,会室内暂且沉默。
气氛,微妙不对。
他说的话相当朴实,就不应该有任何的争议,堪称废话。
但是,倘若有人真的这样想。
那这句话,就不是废话了。
这是,在打某些人的脸。
那些强调不可实现的策论不可取的人,就是政策实行的阻挠。
“古师,请赐教。”
无人发言,张兆遂看向了古易新。
古易新盘了盘手中的陶壶,缓缓抬起头,决定道:“若非辞赋绝佳,策论内容避重就轻者,不得入举。”
一句话,直接杀死了无数考生的举人梦。
沉重而肃穆。
国家如此,在这个节骨眼上,还不思报国,当自守之贼,何等自私?
连这种漂亮都不愿意说的人,真要让他当了官还得了。
基调,如此定下。
众人点头,没有反驳。
但有人明显不服,对着张兆睥睨斜视,展露不悦。
………
不能避重就轻。
避重就轻就完了。
宋时安在思索中,愈发这样认为。
为什么?
你看题目。
我朝数载无大战事,国库竟无余粮。
‘竟’。
正常题目,如果是不带主观情绪,会用这个竟字吗?
它会说,我朝数载无大战事,国库却无余粮。
对吧。
用这个竟,说明有怒。
皇帝陛下不开心了。
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还扯什么,国库无粮,那大家就少吃一点。或者吃粮食的人,就少一点。
没钱了就少一点?
没钱了,就应该赚钱。
所以这一题的核心就是,没粮了就应该产粮!
他妈的,不愧是古代,考个试考出了沙头的感觉。
那我懂了,懂完了啊。
博览古今,而后集百家之长的宋时安,面对大虞的这般困境,提笔开干。
《屯田策》。
夫定国之术,在于强兵足食。
农业,国之根基也。
……
完成这一篇策论后,宋策握了握手中的笔,心情十分的忐忑。
因为在揣摩了考官的心思后,他发现自己,处处桎梏。
连表达,都变得困难。
国子监的几位大学士,其中几位都是皇子的师傅,位高权重,作为读书人,没人不认识。
宋策还见过其中几位,听说首席大学士古易新还抱过小时候的自己……
他们的心思是怎样的?
可是,全去顺着他们的心思,能够治理好这个国家吗?
咚咚两声,伴随着贡院的钟声,考试结束。
京吏下来收卷。
在收完试卷后,考生们起身离开。
突然的,一位考生站起来的那一刻,一个趔趄,身体突然倒地,晕倒在了地上。
“送去医馆。”
主考官十分淡定,直接对着官吏卫士安排,将那人抬出考场。
这太正常了。
每次考试,都得晕倒不少人。
这可是最重要的国考,能够改变人生的转折点,那些没有什么背景,没有别的出路,还考了好多次的人,心理压力是特别沉重的。
除了极个别晕倒的,其余的学子里,不少也都在手抖,状态相当紧张。
而宋策,则是另外一种状态。
他的脚步很轻,思绪还有些飘。
“见过宋公子。”
“宋公子安好。”
“宋公子。”
出考场的一路,都有人对他行礼问好。
但他就像是没有听到一样,继续的走着。
“景明。”
直到手里拿着一个饼,直接君子雅态,当街就吃着的宋时安开口,他才被拉回了现实。
宋时安掰开了一半的饼递给他。
“不用。”宋策拒绝说。
“忘了,你小子有家可回。”宋时安收了回去。
你小子。
虽然宋策没有恼怒,但他觉得这种称呼要是让父亲母亲听到了,宋时安可能会被打死。
“你文采斐然,就算是单论那一科,也能轻松中举了,好生羡慕啊。”宋时安语气轻松写意道。
“……”
被这样说后,宋策那不安的心,一下子就镇定了一些。
诚然。
就算是策论发挥不佳,仅凭辞赋,我也能中举。
宋时安看出来了,弟弟八成没有发挥好。
很正常,真的。
弟弟的才能,那确实是有亚元的水准,不弱于老爹宋靖。
但他才十五岁,让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搞搞风雪月可以,去弄懂‘国事’确实是太难了。
要是他十五岁,就能看懂朝堂局势,那就不得了了。
毕竟不是谁都是宇智波鼬,小小年纪就拥有火影思维。
“那我走了。”
把被考试整崩了心态的弟弟稍加安抚后,宋时安便打了个招呼,准备离开。
“你不回府?”宋策问道。
他早上听到宋时安对下仆说,他跟北都尉的儿子有约了。
老实说,这很大胆。
都发生了那种事情,还要跟那群人厮混,他难道一点儿反省之心都没有?
“回啥府啊?”
对此,宋时安爽朗的笑着道:“我早上闯了正门,今天要是敢回去,直接就被打死了。”
宋策:“……”
在良久的沉默后,他才明白这人什么情况。
他不是不懂事。
相反,他什么都懂。
但他,就是要做。
这是…挨打上瘾?
(本章完)
第9章 休想再回宋府!
第9章 休想再回宋府!
乡试的放榜是三天后。
批卷标准由国子监大学士主导,然后各级学府阅卷。
最后中举的名单汇总到国子监,由朝廷统一分配职务。
一般来说,普通的举人都会就近任职,在州军县当吏。
到了亚元这个级别,中央会根据能力,进行调度安排,候补某些官职。
而解元则是全部会召到京中,直接就任七品实权官职。
一般来说,多为地方县令。
或者因人制宜,到擅长的部门。
对于这些权贵子弟而言,大多都是愿意在京都一些下属部门任职的。
这就需要父辈们操作操作了。
江氏先前所说的,只要自己考上举人,宋靖就能给安排一下,在京中为吏就是这个意思。
因为司州考到的举人太多,而盛安的名额基本上满了,想要留在首都当差没点关系根本不可能。
当然,这根本不是宋时安需要考虑的问题。
都穿越了,必定要在这个时代出人头地。
他现在需要考虑的问题只有一个。
在放榜前,不能被饿死了。
而刚出贡院,他就遇到了淳厚和张骥这两个傻逼。
他俩也看到了他,于是张骥当即高声喊道:“这里这里!”
没办法,宋时安走了过去。
跟他俩在一起的,还有另外一人,宋时安看到的第一眼,就感到了一种气场。
怎么说呢?
就像是那种考公面试的时候,一眼看过去,就知道相当牛逼的人。
“这位是?”宋时安问道。
那人身姿挺拔,五官端正,剑眉星目,虽然穿着不甚华丽,但给人一种十分得体干净的感觉。
“给你介绍一下,这个是王水山。”张骥当即笑着道,“当初他爹在军队里给我爹牵马,没想到现在人家都当县尉了,了不起吧?”
被这样明显取笑的介绍后,王水山却没有一丝的恼怒,依旧是相当礼貌的浅笑。
“这位是盛安令的公子,宋时安。”
张骥虽然平时要在小圈子里阴阳一下,但对这种外人,还是非常维护小圈子逼格的。
“见过宋公子。”
王水山双手作揖,非常恭敬的行了一礼。
在他抬头后,发现宋时安也如此同等的回礼了。
一时间,有些发愣。
他知道对方是庶子。
但毕竟三品大员的儿子,而县尉不过八品。
他爹这辈子,可能都接触不到这样的高官。
“考得怎样,进士郎?”张骥对宋时安打趣道。
“一般一般。”宋时安摆手道。
“要不让淳兄叔父把我们也安排到那什么淮州……”张骥嘴欠道,“一起去当什长?”
“就你小子废话多。”
淳厚白了他一眼。
“我们现在去醉满楼喝酒,王水山一起吧。”张骥笑了笑,道。
“各位公子,我那边还有一个约,恕不能奉陪了。”王水山笑着道歉。
“那算了,我们走吧。”张骥也就没再继续请。
“各位,水山先告辞了。”
王水山再一次的,毕恭毕敬的行礼。
张骥和淳厚随意点头,唯有宋时安,依旧是毫无轻视的回礼。
将那俩人都看得有点不解了。
这小子,以前有那么礼貌吗?
装什么呢。
唯有王水山,能够感到尊重。
在心中,泛起了一丝莫名的期待。
在离开几人后,他在意的望向那边,观察起来。
然后,他发现他们三个也没有同行,在一个岔口,宋时安便跟另外两人摆手分开。
于是,他连忙的跟了过去。
追上过后,放缓了脚步。
在接近时,作出惊讶道:“公子好巧,你也走这条路?”
宋时安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看着这位标准的体制内帅哥,忽然道:“你胸怀大志,又何必迎合那种蝇头短视的庸碌之辈呢?”
一句话,当即把他说住。
脸上的笑容僵住。
而后,狠狠的在心里认同了!
完全的,把他说中了。
那种人,不过是仗着自己家世背景,整天瞧不起这个蔑视那个,实际上平庸无能,学识浅薄。
谁愿意跟这种人为伍!
宋时安的话,完全得到了王水山的认同,还把他当成了知己。
很简单,给男人算命记得这几个话术就够了。
你是一个努力进取的人,你和身边的人没有共同话题,但你会放低自己去迎合他们,你这几年可能不顺,但过了这个坎就会一路长虹。
给女生呢?
你是一个外表随和,内心倔强,很多事宁可自己憋着也不和别人说的人。你容易心软,但在感情里吃过亏,所以现在会故意装冷淡。
我去,好准啊老师!
准你个头,老了卖你保健品。
“我其实与张骥也不算太熟络…也就正好碰到了。”
内心感动的王水山再一次的对宋时安行礼道:“王水山,字牧才,安河郡人。”
“宋时安,字景修。”
“我一见景修兄便感到亲切,仿佛已经是见过多次的老友一样。”
王水山按理来说,不会说出这种话来。
毕竟盛安的高官子弟,天然就带着一种傲气。
这样说话,对方很容易翻脸。
但刚才以及现在,对方的态度,明显是愿意和自己结交。
“我也是。”
宋时安微笑道。
“那可否与在下一叙?”王水山主动邀请。
“千金易得,知音难觅,我也有这种想法。”宋时安犹豫道,“可是我还要回家……”
“时安兄。”
王水山打断后,尤其郑重的开口道:“我在学子驿馆订有旅舍一间,请兄赏光移驾。”
ok,放榜之前的短期饭票有了。
………
“策儿,回来了。”
在马车到家之前,宋靖便带人提前等待。
“父亲,母亲。”
宋策行礼,而后跟着一起从正门进了府邸。
而这时,猫在一边的江氏小声的问道:“公子,时安呢?”
“贱人,你还敢提?”
因为她张嘴,崔夫人直接就骂了起来:“你那畜生儿子要是敢回,我直接让人乱棍打死!”
“连正门都敢闯,这是想要争家产吗?”
“他也配!”
“这偌大的宋府,他休想分到一片瓦!”
崔夫人恶狠狠的瞪着江氏,恨不得连她一起乱棍打死。
还是宋靖让她冷静下来,不与计较。
“他的话……”
宋策看着江氏,道:“放榜之前,应该是不会回来了。”
“什么?他觉得自己能考上?”
而听到这个,劝崔夫人的宋靖一下子就火了,甚至比崔夫人更加愤怒。指着瑟瑟发抖的江氏,他面部青筋都起来了:“还有,你儿子以为中个举人这事就能算了?记住,你给我记住,那混账就算是考上了,也休想进宋府的门,我发誓!”
(本章完)
第10章 与皇帝神交
第10章 与皇帝神交
对着江氏骂完,宋靖便毫不留情的带着宋策走开。
用手绢抹着‘啪嗒啪嗒’掉的眼泪,不停哽咽,江氏也不知道,自己儿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明在以前,他从来都不会这样的。
那天一觉醒来后,感觉整个人都性情大变了。
而且,并非是那种变坏。
眼神莫名其妙聪明起来,主动说要读书,对自己也孝顺,可就是要跟他老子对着来……
他到底想做什么?
“真以为自己能考上?”
崔夫人也像是看笑话一样,无缝补刀:“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举人那是什么人都能考上的,我的策儿自然不在话下,你儿子?也配!”
说罢,头也不回,昂着首骄傲离去。
在原地的江氏,此刻不为这些侮辱而心痛。
甚至觉得他儿子考不考得上举人都无所谓,好好活着就行了啊……
……
回家后,宋策第一时间没有去正厅吃晚饭,而是和宋靖两个人,去到了书房里。
“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宋靖对下人吩咐一句后,对方便退下,将房门带上。
“上午的辞赋,考的是‘书’。”
没人打扰后,宋策直入主题道。
“只是以书为题,没有别的题眼?”宋靖问道。
“是的父亲。”
“你如何作答的?”
“我以书,圣人言也。而圣人书亦是圣人路,读书人不应该只读圣人书,还要行万里路,成自己书,这样答的。”宋策看着宋靖,认真的回答道。
听到这个,宋靖相当满意的点头,就像是看着曾经的自己一样,眼神里欣赏溢出。
宋时安长得也像自己,但其才能跟宋策相比,不过是萤火之于皓月。
不用说,宋靖自然是更爱长得像自己,且天才随自己的儿子。
“父亲,我能够把我所作的辞赋背下来,您来指点评价吗?”
“在考场之上作的文,你还能记下来?”
宋靖有些意外。
宋策确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可那是在考场里,那种重要的时刻,竟然能够毫不紧张,烂熟于心?
“嗯。”
“背吧。”
就这样,宋策开始了背诵。
而宋靖,则是如饮郎酒般,感受着自己儿子辞赋之中带着的‘回甘’,十分享受。
他在宋策儿时,就为他找了京兆德高望重之学士为师傅,对方更是毫不吝啬的评价——策儿文采汪洋,有进士之姿。
小小年纪,便展露出了极高的文学天赋。
“父亲,如何?”宋策问。
“不错。”宋靖作为老学霸了,当即笃定的说道,“光是靠这篇赋,就能中举了。”
听到这个,宋策当即就松懈了一口气。
跟宋时安对自己说的一样……
不必,过于的忧虑。
“那下午的策论呢?”宋靖问。
宋策顿了顿后,说道:“父亲,题目是这样的。去岁宜州蝗灾,百姓饥馑,流民四起,镇守之军队亦无粮饷,举国力方才平复。我朝数载无大战事,国库竟无余粮。令以此为题,作策论一篇。”
而听完之后,宋靖的表情,稍微停滞了一下。
刚才所有的喜悦和轻松,一下子被取代。
父亲的表情,让宋策感到了不安。
这个题目,果真是有问题?
“父亲,此题怎么了?”宋策问道。
宋靖沉默了一会儿后,开口道:“太深了。”
“深?”
“题面不深,深在题背后。”
宋靖注视着宋策,有些忐忑的问道:“策儿,你从什么方向作答的?”
宋策道:“裁减冗官,降低俸禄,加收商贾赋税。”
“……”
听到这番话,宋靖的心里,一下子就凉了。
完了,真的完了。
虽说谈不上隔靴搔痒,但却不痛不痒。
我儿确实是把我对他说的,要揣摩出题人用意的叮嘱听进去了。
考虑到了大虞世家的立场。
但却完全的,会错了意!
“父…亲?”
见宋靖表情细微变化,宋策一下子就慌了,说话的声音颤抖,目光也充满担忧:“策,错了吗?”
“应该还是能中举的。”宋靖安慰说。
“那策论,错完了吗?”宋策十分紧张的说道,“我说的那些举措,有问题吗?”
“策儿。”
宋靖看着自己的儿子,用手在他的肩拍了拍,说道:“你很聪明,但你才十五岁。”
“父亲的意思是,我缺乏阅历?”
“对,缺乏一些经历。”
宋靖完全转过身,与其面对面,问道:“你知道盛安令下属官吏,去年发出的俸禄,有多少吗?”
“儿,儿不知。”
宋策木然的摇了摇头。
“五成,只发到了五成。”
宋靖说完后,抬起了手指,道:“帝都乃天下中心,尚且只能发出五成俸禄。那些边远州郡,好多地方,甚至已经十数年没有发俸。”
“俸禄早就发不出了……”
听到这个,宋策的心也凉了,失神的喃喃自语道:“那降低俸禄,就毫无意义。而裁减冗官,也没办法充盈国库。”
自己举的这些措施,当漂亮的空话说说没问题。
但对于治国……
竟一无是处。
“那,那该如何?”宋策十分较真的问道。
对此,宋靖摇了摇头,讪笑的说道:“陛下,是想让我们出血。”
果然,题目的核心在于世家。
“可那些考官他们不也是世家大族……”
宋策有点急了,语气都变得激动起来。
看着儿子在考场上吃了这么大一个亏,宋靖虽然也很难受,但不忘将最重要的智慧传承:“这道题,看似只是一道题目,却代表着大虞变革的方向。有没有这次科考,大虞都将会迎来一次裂变。”
“怎样的裂变?”
“土地变法。”
四个字一出,宋策豁然开朗。
而宋靖已经知道了,辞赋那一科的重要性已经微乎其微了。
“此次科考的解元。”
在博弈与深思后,宋靖已然看透一切:“就是跟皇帝,不谋而合的那一位。”
………
神御宫。
皇帝坐在龙椅之上,阶下站着一位身着蟒袍,虽气质华贵,但给人一种敦厚沉稳的人,他就是大虞二皇子,晋王。
“晋王,这次乡试是你操持,明日学府的阅卷,你亲自过去看着。”
“遵命。”
晋王双手交合承命后,抬起头,缓缓开口道:“可是国子监大学士皆无双国士,知识渊博,儿臣若在场,恐怕会干扰他们判卷,若定级排名之事问起儿臣的意见……”
见晋王一副小心谨慎的样子,皇帝直接打断,有些不耐烦道:“不用你晋王殿下判卷,坐在那就够了。”
“儿臣遵命!”
感觉到皇帝的不舒服,晋王连忙重视的回应。
战战兢兢。
“回去吧。”
“儿臣告退!”
看到自己儿子跪拜叩首,生怕有一丁点冒犯的离开这里。他闭上眼,叹息过后,感伤道:“倘若子睿,子寰一人尚在……还有尔等何事。”
(本章完)
第11章 江南第一美女
第11章 江南第一美女
“景修兄,可否请教一下,你策论是如何写的?”
在学子驿馆的房间里,王水山主动的和宋时安对起了答案。
宋时安谦虚的摆了摆手,道:“还是你先说。”
很简单,考完还跟你主动对答案的,那都是觉得考得好的。
比起知道宋时安的内容,他更想要的,是自己的答案得到认可。
“让我就先说说我浅薄的见识了。”
王水山含蓄的笑了笑后,道:“私以为,国库粮食空虚,必定要从根源解决问题。”
“嗯。”
宋时安点头,直接附和。
看来他也掌握了要点。
“虽然大虞去年宜州蝗灾,粮食欠收。但仅仅是大虞六州之一遇到了天灾,其余五个州,尤其是关中的京兆大地,甚至是丰年。这样的情况,放在以往并不算特殊。甚至说,还是正常的。”
王水山不是闭门造车读的死书,他跟其父曾辗转多地,对于基层民生颇为了解,所以他直接判断道:“据我猜测,储粮并非是突然减少,国库空虚。而是每一年,都在持续赤字。直至去年,终于见底,朝廷无力承担,民愤才猝然爆发。”
这一番话,直接让宋时安刮目相看。
没错,非常的难得。
一些脱离生产的世家少爷,别说知晓民生实际状况,就连麻、黍、稷、麦、豆可能都分不清。
现代人分不出还好,没有粮食危机,根本就不存在粮食安全的概念。
可世家子弟,那是封建统治阶级的继承者啊。
连这些都不知道,那是非常危险的。
“其实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为什么突然就无力承担了呢?”王水山继续道,“当年皇帝陛下继位时,大虞记载的官吏四万,兵卒二十六万。而现在,官吏已经超出十万,兵卒接近五十万,足足翻了一倍。”
“那需要裁减冗官吗?”
“不,绝对不可。”
摇了摇头,王水山严肃道:“南岭百越伪帝孙佗骁勇好战,胁迫了近百个部落顺从他,拥兵十数万。讨伐他,纵使能赢,蛮荒之地,占之无用,但又不可不驻军提防。辽东北燕王,虽名义称臣,可为人贪婪善变,只要有利,随时会开口咬人。而最大的敌人,自然是北边伪齐朝的姬渊,此人雄才伟略,有心怀吞噬天下的野心,其国势甚至不弱于我大虞多少……”
“我大虞国力虽然最强,但四面临敌,其实并不占‘势’,甚至说,只能自守,抽不出任何的余力南征北进,拓展疆土。”
说着说着,王水山激昂道:“为了一统寰宇,必须要土地变法了。”
他说着说着,宋时安缓缓的鼓起了掌。
被这样一搞,他都有些脸红了:“时安兄这是?”
“继续说。”宋时安道。
王水山润了润嗓后,道:“粮食短缺,不能裁官裁军,也不可提高税赋。为今之计,需要让那些被世家大族所隐蔽的佃户脱离出来,然后均田法,鼓励开垦新地。第一年免税,前三年减税。三年以后,再行七分税。如此一来,五年之内,国库空虚得到缓解,十年之内,国库充盈,再养数十万大军不成问题。”
“好,说的好。”
突然的,宋时安喝彩道:“这些狗世家,早该死一死了。”
“……”
原本还在笑的王水山被宋时安的激动搞得一愣,连忙解释道:“当然,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已经是了。
怎么说呢?
宋时安知道,他的心绝对是好的。
他就像是海瑞一样,慷慨正直。
但同样,也像海瑞一样,做不好官。
有人可能要说了,海瑞做到了正二品,怎么算做不好官呢?
官做得大,不代表做得好。
他可以作为改革的先锋,但没办法引领改革,甚至说,让他为封疆大吏,治理的范围超过不了一个郡。
那就更别提十数个郡,几百万人口了。
“景修兄觉得如何?”王水山问道。
“非常好。”
宋时安点头回应,表情认真。
好在哪里呢?
好就好在,他不是口嗨,他是真的把这些话,写进了他的考卷里。
光这点,就值得敬佩。
但实际上,还是立场问题。
他父亲是从马夫干到的县尉,就不属于是世家这个群体。
自然,对世家没有好感。
下手,也是直击要害。
“可有不足?”王水山问道。
“将佃农从大族那里脱离,如何做到?”
就像是就等宋时安提问一样,王水山将自己的一系列对策拿了出来。
他的表达,极其清晰。
对于地方州郡的情况,也相当了解。
可以说,相当的有东西。
而像这样有东西的人,作为聆听者,宋时安只需要好好倾听,并且在关键的时候捧场的说个‘那咋办啊’,就能给他把情绪价值提供满满。
二人就这样,一直畅聊。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去。
宋时安突然反应过来,站起身:“哎呀,都这个时辰了……”
“实在抱歉,我与景修兄真是相见恨晚,胸中有太多的话不吐不快,都忘了时间。”
王水山见状,连忙抱歉的说道:“如若不弃,要不今晚就在我塌下一宿?”
好极好极。
“这怎么合适呢?”
“请不要客气,如若当在下是朋友,就请留下。”王水山说着,就拿出了凉席,铺在了地上,“我去找店家拿床床褥,今晚我就睡席了。”
“这不好吧?”宋时安连忙道,“还是我睡席吧。”
“景修兄莫要再争了,听我的。”
王水山直接霸总的决定下来。
接着,自己就去找店家拿了被褥,打好了地铺。
“今日已经有点晚了,景修兄也有些倦了吧,要不先睡,明日再聊?”
“嗯好,晚安。”宋时安礼貌的笑着说。
晚安…
听到对方打招呼用这两个字,王水山感觉到了一些亲近之感。
晚安?还挺有意思。
躺在床上,吹灭灯盏之前,宋时安看着床下的‘饭票’,少见主动下定论道:“水山,你会考上举人的。”
听到这个,王水山含蓄一笑。
仰躺着的他,看着窗外朦胧夜月,满是期待的说道:“我还想考上亚元,最好能直接候补官员。大虞的改革,迫在眉睫了。”
“没问题的,我们都拥有美好的未来。”
打趣的说完后,宋时安吹灭了灯盏。
“那景修兄,你的策论是怎么……”
王水山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到了宋时安睡觉的‘呼呼’声。
这么快就睡着了吗?
王水山带笑着便盖好被子,也入睡了。
侧过身,背对着王水山睡的宋时安,缓缓睁开了眼。
哎,这哥们能中举吗?
这么激进,很可能不举啊。
算了算了,睡觉睡觉。
………
学子驿馆的一夜,宋时安睡得很好,直接整了个自然醒。
而醒后,外面本就哄哄闹闹的声响,听得愈发清晰。
这时,他看到王水山正站在窗台边,探出头,看着外面。
于是便凑了过去,站到了旁边:“看什么呢?”
“……”王水山被吓得一惊,看到宋时安才松了一口气,并说道,“都在看呢。”
的确,宋时安是在三楼,二楼下面的房间里,也探出了一堆头。
而在驿馆下的街道上,正停着一辆有帷幕,装饰珠宝,挂着香囊的马车。马车是双驾的,车前车后都有奴仆护卫开道。
这里是学子驿馆区,一连着十几栋驿馆,每个窗户都有人在看热闹。
街道上的人也是,仿佛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了这座马车上。
“这是何人?”宋时安问。
对此,王水山津津乐道的说道:“当朝司徒孙大人说过,此次科举,京兆的亚元都会邀请参加他的诞辰。”
“孙司徒车好粉啊。”
“哎不是。”
王水山都被整无语了,说道:“孙司徒表面是要过诞辰,实则利用此次科举,给他的小女儿招婿。而这,就是他的小女儿,专门从扬州而来的。”
“你年纪轻轻的,怎么做这种心思?”宋时安吐槽说。
“非也,我并非贪慕权贵。”
说到这里王水山脸一红,不好意思的开口说:“只是那孙司徒小女,可是被称为江南第一美人。”
“哼。”
对此,宋时安不屑耸肩,面无波澜。
而后,手肘搁在窗框上,身体前倾,跟所有学子做出了同一个动作,看着缓缓掀起帷幕的马车。
(本章完)
第12章 魏忤生
第12章 魏忤生
司徒,大虞的‘三公’之一。
虽然更多的是荣誉虚职,门阀政治的装饰品,一般由一些德高望重的世家长老担任,如果没有兼职其它实权职务的话,相当于退居二线了,但毕竟这个身份级别极高,哪怕是皇子亲王,也得尊敬拉拢。
更何况孙司徒身后的是扬州孙氏,那是天下望族。
江南学子,无不以攀附上孙家为荣。
其门生故吏,遍布天下,不乏当今一些朝廷权要。
哪怕孙司徒的女儿是个丑女,想要巴结结亲的也数不胜数,排队能排到大齐去。
更何况,此女乃是‘江南第一美人’。
学子驿馆的所有读书人,基本上全都冒出头来,充满幻想。
“听说此次科考的亚元,都会被孙司徒邀请参加他的诞辰。”
“然后,从中选择一位容貌,家世俱佳的学子,将小女许配。”
“那意思就是,有十个人有这种机会?”
“到底是何种美人,称得上江南第一美女啊。”
所有人,都期待得双眼放光。
古代读书人的顶级享受时刻——
金榜题名时,洞房烛夜。
虽说只要考上了亚元,就不愁娶个身份尊贵的大小姐。
可是,这可是三公之女啊。
亚元本身就有候补官员的机会,倘若再和扬州孙氏结成政治联姻,那估计就能一步到位,直接成为朝廷命官。
朝廷命官意为:由中央直接任命的正式官职。
所以,县令肯定属于。
“景修兄乃京城公子,为何不知道这位孙家小女?”王水山好奇的问道。
“嗯……好像听说过。”
实则没有。
你要说盛安商k…酒楼里那些漂亮的歌女,宋时安还能叫出对方的乳名。
至于豪门小富婆,宋时安应该从来没有这种方面的想法和好奇心。
不得不说,原位面的宋时安活得太通透了。
也不怪他爱跟傻逼玩。
因为他,也是一个傻逼。
“出,出来了。”
就在二人闲聊之时,王水山看到帷幕被一只手掀了起来。
所有学子,当场僵直。
那只手,白皙纤细,肤若凝脂,骨节清晰,若寒泉漱玉,仅仅只是视觉上,就给人一种小手又软又凉的触感。
同步的,宋时安和王水山头一起往下沉,歪头,默契的换了个视角。
逐渐的,手腕出来。
薄如蝉翼的纱袖因为抬起的动作,徐徐下滑,肌肤一寸寸的展露……
所有人,都睁大眼睛屏气凝神。
突然的,掀起帷幕的手停了一下。
接着,帷幕缓缓落下。
一时间,全是叹息。
“阿乌,走吧。”
马车之内,一个轻盈柔和的声音道。
“不是来找公子的吗?”马车里,一个约摸十四岁,叫做‘阿乌’的少女不解道。
“先回家吧,兄长晚些会回来的。”
“知道了。”阿乌点头,然后掀开窗帘,对着车夫喊道,“回府。”
同时,她看到了学子们一个个唉声叹息、面露遗憾,便忍不住的捂着嘴笑道:“那些书生的样子,好好笑啊。”
“不得无礼。”
少女说完后,视线也不自觉的瞥向了马车侧窗。
恰好,便看到驿馆三楼的窗边站着的两人。
其中一人与所有人都不同,同样是没看到,他却面无表情,毫无波澜。
………
“竟然没有下车。”
王水山顿感遗憾。
“人家逗逗你呀。”
没看到美女的宋时安表现的相当随意,丝毫不为所动。
哪怕刚才也跟着批判性的瞄了几眼,但情绪根本不受这个第一美女的左右。
人家露个脸你看不到就急了,这也太小厨喃了。
这样性压抑下去,早晚会沦为漂亮女人的玩物。
我们打cf的都这么硬气。
“迟早会目睹的。”
而王水山依旧未减热情,相反更加期待:“到时候,孙司徒诞辰,只要考上了亚元,就会被邀请成为座上宾。如若那样,将是何等风光。”
“邀请能不去吗?”
“那可是三公之一的司徒大人,谁会不去呢?”王水山觉得宋时安在开玩笑。
“确实确实。”
宋时安随意应下后,便从窗边走开。
这时,驿舍被敲响房门。
一位驿馆小二,端着早餐站在了门口。
见状,王水山从袖口里掏出几枚钱,放在了餐盘里,道:“再给我多上一份。”
小二把头往里瞥了一下,发现里面还有一人。
而见他有些磨蹭,王水山又拿出一枚钱,亲自放在了对方手里:“去吧。”
“好的公子,我这就去加一份。”
小二笑了笑后,转身便离去。
在房间关上门后,他打开手掌,看着那一枚小费,露出了鄙夷神色,道:“穿得有模有样,没见过这么抠的。”
过了一会儿,小二重新上了两人份的早餐。
“时安兄,请。”
王水山主动邀请他共进早餐。
“好。”
宋时安微微点首,礼貌回应。
“景修兄。”
王水山想到些什么,遂笑着邀请道:“在揭榜前,我一直在这家驿馆住宿。要不,景修兄这几日就与在下一起在此处喝喝酒,下下棋,随意闲聊?”
面对如此客套,宋时安看向他,毫不犹豫道:“好。”
“……”
他答应的速度之快,让王水山都小懵一逼。
那还客套啥啊。
万一人家真不留我,这两天去睡天桥啊?
饭票老师,余…这两天,请多指教了。
………
皇宫,何宁宫。
铜案之前,一位约摸二十岁,衣着深色云锦常服,戴铜冠,五官俊朗清秀,目若秋星的男人,手握毛笔,神情专注的在稿纸上伏案作文。
从头到尾,丝毫不动,直至落下最后一笔,表情终于轻松。
将毛笔放下,双手把稿纸举在面前,在浏览一番过后,相当欣喜的站起了身,朝着何宁宫外快步走出。
这时,一位衣着华贵,身材娇小,杏脸桃腮,模样颇为可爱的少女走了进来。
二人正好碰面。
“来,给我看看。”
男人将稿纸直接递到了女孩的手里。
“这是什么东西?”
长清公主被这突如其然塞到自己手上,而且密密麻麻全是字的纸搞得皱起了眉头。
“这次乡试的考题,我做的赋文,你给我看看。”男人期待的说。
“……”长清公主嘴巴撇了下,揶揄道,“父皇都不用你,你写这个有什么用?”
“你不看算了。”
男人直接把稿纸夺回手中,而后雀跃情绪丝毫不减的走出宫殿,快步下着台阶。
“魏忤生!你去哪?”
对着背影,长清公主不满喊道。
魏忤生头也不回,随意摆了摆手:“我去找国子监的师傅看。”
(本章完)
第13章 大学士阅卷
第13章 大学士阅卷
魏忤生拿着试卷,出了皇宫之后,便乘车去到了国子监。
国子监被红墙青瓦所围起,是大虞除了皇宫以外,最为气派的一个建筑群。
在虞帝登基之后,亲自下令修建的。
可谓是倾尽国力。
相反,皇宫这几十年一直都只是普通的修缮,从未大兴过土木。
足以展示对科举的重视。
国子监大门口,是一座高耸气派的牌楼。
去到门口后,门口的卫士当即便单膝下跪握拳行礼:“参见殿下。”
魏忤生抬手道:“起来吧。”
“殿下亲临这是?”卫士问道。
魏忤生道:“我要找国子监的师傅请教问题。”
“那能允许在下先行记录吗?”卫士谨慎的问道。
“那是自然。”
魏忤生笑着道。
在记录后,魏忤生又主动道:“我来签字留名。”
“殿下,不必如此。”
一般来说,国子监这个地方,并不对外开放。但是,也不是十分严格。某些地方是绝对禁止无许可进入,但本质上还是一个国家机关。比如藏书阁,一些贵族子弟,都是能去借阅的。
更何况皇室学府就在里面,皇族子弟上课都在这个地方,魏忤生还是这里的毕业学生。
只是现在要进行科考改卷,所以纪律比较严明一些。
但无论如何,非核心区域的话,皇子来是不会受阻的。
“你也是公事公办,签吧。”
魏忤生并无架子,在走完流程过后,便进入了国子监之内。
在国子监里,最中轴处,一座巨大的宏伟建筑,便是集体阅卷的地方——至公堂。
在内,四千多份试卷(分两科),由一百多名国子监学士,加班加点的判卷。
这里,如若没有最高指令,外人是绝对不可入内的。
门口的卫士,直接是锦衣卫特派的。
而走到这里后,魏忤生停下了脚步。
他原本是想着,随便找一个国子监里的师傅看看。
毕竟这些师傅,起步都是进士学历,定然是学识渊博。
可稍微逛了逛后没有遇到,便打算离去。
这时,从至公堂的台阶之上,一位大学士走了下来。
魏忤生一看,发现是张兆,于是连忙上前。
“老臣,见过六殿下。”
张兆主动行礼。
魏忤生双手行礼,鞠躬的幅度并不比对方低,并好奇道:“张师傅为何出来?”
“卫士通报殿下在门口徘徊,遂过来拜见。”张兆道。
“是这样的。”
魏忤生笑了笑后,将试卷双手呈给了对方:“张师傅,我知道科考题目后,就在宫里试着考了一下……请指教。”
张兆双手打开试卷,看了下后,又抬起头看着魏忤生,有些费解道:“殿下,为何今日来找老臣判卷?”
“是打扰到张师傅阅卷了吗?”
“不不。”张兆连忙否定,并说道,“阅卷日,大学士们在至公堂里判卷,若不是卫士通报,恐怕怠慢殿下啊。”
听到这个,魏忤生露出了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昨日才考,今日阅卷。倘若是已经放榜后,那题目和范卷都已经满天飞了,那时我再拿着试卷请教,倘若写得好……张师傅不会觉得我假借他人之言吗?”
他一番话,直接就把张兆给说愣住。
他就像是一个写了篇好赋,自认为不错,兴冲冲拿给老师看,还生怕老师觉得自己是抄袭的‘虚荣’学生。
忍不住的,张兆哈哈笑出了声。
但下一刻,连忙收敛道:“请殿下恕罪,下官无意冒犯。”
实在是绷不住。
“张师傅,你还是先给我看看吧。”魏忤生尬笑道。
“嗯,请殿下稍等。”
于是,张兆便开始认真的浏览他的试卷。
两科写在一张稿纸上,字写得很小,但字迹娟秀清晰,看得十分清楚,令人赏心悦目。
大约一刻之后,张兆终于看完了。
缓缓抬起头,看着十分紧张,就像是一个老实学生一样的魏忤生,张兆微笑道:“六殿下,文采和策论,都相当不错。”
“能中举吗?”
魏忤生期待的问。
“殿下皇室贵胄,为何要去中举?”
“我的意思是,是否有中举的水准?”
张兆神秘一笑,接着试探性的问道:“殿下是想听实话还是?”
知道这句话出来就是不妙,但魏忤生还是直接道:“自然是实话,张师不用给我留情面。”
张兆:“能中。”
“那能第几?”
魏忤生面露欣喜,迫切追问。
“假设京兆举人百位,殿下或许……”稍作思索后,张兆说道,“五十名左右。”
听到这个,原本还紧张的魏忤生一下子就松懈了一口气。
“我还以为自己很差呢……”
说到一半,魏忤生突然反应过来:“哦!方才记起,张师当年可是恩科状元。那看举人五十名,岂不是像看愚笨孩童?”
“哈哈哈……”
张兆再次被整笑,展露出由衷笑容,并且连忙摆手:“殿下抱歉,老臣无意冒犯。请恕罪,实在是请恕罪。”
每个皇子都是龙子,臣下面对时,都应该充满敬畏。
但六皇子殿下,却让张兆感觉到相当放松,而且心里舒服极了。
“无妨无妨。”魏忤生一点都不生气。
“殿下,您的文采尚可,但策论颇优,比如……”
张兆刚准备指点,魏忤生便打断道:“张师,科考阅卷乃国家大事,不敢打扰。但待到放榜之后,能好好指教学生吗?”
“老臣的这些浅薄见解,殿下如若不弃,一定言无不尽。”张兆十分认真道。
“那张师傅,就先告辞了。”
“殿下慢走。”
两人互相行礼后,魏忤生便拿着试卷离开了。
看着这位皇子的背影,张兆忍不住在心里感叹:
倘若不是‘忤生’,这位六殿下在诸多皇子之中,也算是很不错的了。
而且,为人十分可爱宽厚。
在对方走后没多久,一位身着蟒袍,魁梧严肃的男人走了过来。
相比起对那位皇子,张兆这一次是真正的敬畏,连忙相迎:“老臣,参见晋王殿下。”
“张大人。”
晋王昂首正身,微微作揖,平和行礼。
“殿下请。”
晋王负责操持这次科考,来这里就属于是视察工作。
在张兆侧引下,晋王走在前头,想到刚才遇到魏忤生,便随口的问道:“六殿下来做什么?”
“六殿下与老臣讨论试卷。”
“哦。”听到这个,晋王并未放在心上,不再过问。
踏上台阶后,晋王走进了至公堂。
在里面百位阅卷的国子监学士连忙起身,大幅度弯腰拜见。
晋王一边往里走,一边压了压手。
随后,那些人全部都重新回到自己的位上,继续阅卷。
这百位学士是交叉阅卷的阅卷老师。
负责筛选,但无权评等,只是将有潜质的考卷挑出,最后由大学士定等。
司州的师资稍微豪华一些。
而剩下的五个州,则是各设一位大学士,总管全州的科考。
当然,名额有区别的。
司州的教育过于先进,官僚子弟也多,举人的名额约一百人。
其余五州的,平均大概五十人左右。
而往里走,最尽头有一个内室。那里就是衡鉴厅,几位大学士在此处将优秀的考文进行定级。
刚走到厅前的屏风处,晋王便听到辞赋主考官吴康大学士激动的声音:
“辞赋第一文已出!第一文已出!”
(本章完)
第14章 锁定亚元!
第14章 锁定亚元!
听到这句话,晋王愣的停下了脚步。
辞赋第一文已经出了?
可这才是阅卷的第一天上午啊。
难不成有什么舞弊黑幕?
带着困惑,晋王从屏风处,走到了衡鉴厅。
见到晋王,厅内六人皆同步起身。
古易新带头弯腰行礼:“臣等,参见晋王。”
“诸位免礼。”晋王走了过去,而后搀扶起古易新,往太师椅上而去,“古师,请坐。”
古易新是晋王的师傅。
虽不是太子太傅,但因为太子早噶,他的地位已经差不多了。
晋王世子,现在就是由古师带着读书。
毫无疑问的,是当今文坛魁首。
“殿下,请。”
古易新也对晋王主动邀请。
然后,二人坐在了上位,剩余几人,包括张兆落坐两侧。
“这是我们目前评定出的辞赋甲等,请晋王过目。”辞赋主考官孙康起身,拿起试卷。
“孙师不必。”晋王压手道,“是陛下令本王前来陪同,行公事尔。各位师傅专心阅卷便可,评等之事,可自行决断。”
这番话说完,孙康笑着坐了下去。
而古易新看了眼晋王,又转回头,表情有些微妙。
这位皇子,其实还算得体,气度也尚可。
但缺乏一些智慧与担当。
作为科考监阅,却特意强调是陛下令他而来。
就好像意思是,哪怕给诸位大学士造成了压力,那也是皇帝的要求。
他,无责任。
而既然他都这样说了,阅卷定等就继续了。
“辞赋第一文已出?”张兆刚才也听到了,遂不解的问。
自己也才出去了一刻左右,就把甲等第一评出来了?
我那一票不作数是吧?
“真有如此之好?”有人也问道。
“老朽并未有任何的夸张。”
孙康握着这份被厚纸缝封上名字的试卷,语气充满激动,环顾众人,尤其欣赏的说道:“甚至说,此文就算是归入圣人文里,也没有丝毫的违和!”
这句话一说出来,众人表情一律的重视起来。
何为圣人文?
那就是圣人留下来的经典著作。
而当今天下,圣学可是治国之学。
这个评价,毫无疑问将这篇辞赋,推上了云端。
之所以能这样说,也是因为这个时期的做学问,以务实为基调,虽然主流学问为圣学,但并未将圣人完全捧上神坛,不可冒犯。
好文章,就是好文章。
“殿下,诸位。”
孙康起身后,退了几步,面向了所有人后,作为大学士,开始亲自朗诵此文:“《劝学》。君子曰,学不可以已。”
听到这书名和第一段,有人便点首认可。
“一下子就抓住了以‘书’为题的上论写法。书乃学,且学不可以已。”张兆也相当中肯的评价。
他们这样,并非是有人说了这是第一文,所以对同僚尬吹。
作为教育第一线,或者说资深的阅卷老师。
看作文的时候,仅仅只是书名和第一段,就能有百分之五十的把握。
这次关于‘书’的题目,上论就是学习。
甚至说,本质就是《劝学》。
“后面更加精彩。”
孙康抬了抬手指,继续兴奋的说道:“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冰,水为之,而寒于水。木直中绳,輮以为轮,其曲中规。虽有槁暴……”
伴随着他的朗读,这些比喻一出来,所有人都重视起来,坐正身体。
“大一点声,老朽耳背。”
甚至还有大学士提醒,都是些老东西了,要提高音量。
孙康继续的,富有情绪的诵读。
每读到喜欢之处,就忍不住的摇头感叹。
其余老头,也像是如饮郎酒般,十分的沉浸投入。
好文章,这种客观存在的东西,其实一般不会有太多的分歧。
当然,有些吹几把因为受众下沉的原因,导致它并不好,但还是很多人喜欢看。
可这些大学士,哪个不是状元榜眼出身?
审美思想到达那个程度的人,看到好文章,比看到一位绝世美女,会更加兴奋。
“妙,妙,妙。”
一位大学士将手指敲在扶手上,由衷慨叹。
在这里的晋王,虽然一直被评价为中庸,但也感受到了这文章的水准。
第一段,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第二段,吾尝跂而望矣,不如登高之博见也。
第三段,故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
这篇文章里,能够摘抄出的佳句…哦不,名句,比比皆是。
读完之后,孙康停了下来,嘴角带笑的观察众人。
就像是安利了一个好番,等着人夸一样。
“给我看看。”
古易新抬起手。
连忙的,一位年轻学士将孙康手里的试卷接过,双手呈上,送到古易新的手里。
“文字质朴,但言语传神。更重要的是,说理务实。每一段到下一段,都是深度的拔高。”
作为策论主考官,不是尤其擅长辞赋的张兆,都忍不住的评价道:“每一段,都是道理的递进。为何读书,读书的作用,怎么读书。而且,言辞极其贴切…就像是掐着我那愚钝徒弟的脖子,一字一句的劝诫。”
“太精髓了。”有人插嘴道,“现在的书生,只知道读书的目的,是为科举为功名。但却不明白,读书到底让他改变了什么。”
“最后一段的锲而不舍,金石可镂这句…妙,妙,妙啊!”
“这个学生,书读得好啊。”
张兆越想,越觉得了不起:“此篇文章,哪怕是放在进士考卷里,也能拿甲等一,绝对可以。”
“举人考生里,竟然还有如此见解深刻之人?”
“会是孙司徒家的公子吗?”有人猜测道。
这一次的科举,全国参加的人加起来七千余人,其中不乏一些少年天才,而其中有一个解元大热。
那就是孙司徒的公子,孙谦。
他不一样在于,他参加科举非常之晚。
在十六岁以前,连童生都没考,一直在潜心学习。
然后十六岁参加童生考生,以全科第一的成绩,拿下‘金元’。
那时,他的学识智慧,早就超过一般举人了。
这次十八岁,又参加举人考试。
所有人都知道,孙司徒让自己儿子那么晚才科考,只有一个目的,创下科考创建以来无人达成的记录——连中三元。
童生的金元,乡试的解元,会试的状元。
之所以搞诞辰邀请学子这种东西,除了嫁女,再就是炫子。
“有点像,又不太像……”有人道,“孙谦的《赤江赋》我看过,文字极尽华丽优美。而这篇《劝学》,文字自然也是传神,笔力深厚。但明显的感觉到……”
张兆道:“不想用劲。”
对。
高等的文笔是什么?
那就是,我文章里随便一句,都能够拿出去当名言。
但你通篇看下来,就感觉到,言辞相当简练。
“此篇文章,对于天下年轻读书人,警示意义,是首屈一指的。”
最终,古易信打断了众人‘猜人’的八卦情绪,这般评定。
这番话,太重了。
就好比说,《三字经》是小学生必背科目。
孙康附和道:“还有,国子监的所有学士,那些自命不凡的臭小子,都应该会全篇背诵。”
在一旁的晋王,则是格外紧张。
因为他虽然觉得这篇文章好,但实在是没想到,会这么好……
骨子里对老师的恐惧,让他不敢和古易新对视眼神。
“甲等,毫无疑问。”
孙康说完后,又有些矛盾道:“可是,先前说过,策论不行的话不可能亚元……”
“都写出《劝学》了。”
一向是威严刻板的古易新,捧着这篇说论文,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悦色:“哪怕策论白卷,也当锁定一位亚元的资格。”
(本章完)
第16章 宋时安要回家了
第16章 宋时安要回家了
“你真的愿意帮我去问?”
宋时安狐疑端详宋沁。
“怎么,你其实是想回家的?”宋沁好奇道。
“这不是当然吗?谁愿意在外面流浪啊。”宋时安毫不犹豫道。
“我还以为你真的翅膀硬了,所以才那么嚣张呢。”宋沁有些难以置信,接着打趣的问道,“所以你不敢回家,就是怕爹把你打死?”
“自然啊。”
“如果爹承诺不把你打死,你就回家吗?”
“不是,打个半死也不行啊。”
宋时安认真道。
“那要是他承诺不打半死,你就回家?”
“打残疾也不行啊。”
“你这人真是好麻烦……”
宋沁有些不耐烦的瞥了他一眼,接着确认道:“倘若父亲答应你,不打死也不打残,你就愿意回家,对吧?”
“对,这没问题。”
宋时安点头,郑重其事。
“那好,那我回去跟父亲商量,倘若他愿意,我就派人来与你通风报信,届时你再回家。”宋沁提议说。
“如此这般,好极好极。”
宋时安淳朴的点头。
“申时吧,你就在这个书摊这里等着,自会有下人来与你接头。”宋沁道。
在对方这样说后,宋时安双手交迭,朝着宋沁缓缓弯腰,十分正式的致谢道:“多谢小姐,倘若事成,必定重谢。”
“好说好说。”
被这样恭敬的感激,宋沁露出满意笑容。
接着便转过身,朝着他随意的摆了摆手。
看着远去的少女,方才虔诚老实的宋时安,当即原形毕露,慵懒的单手捧着《春满园》,转身边走边看。
………
“父亲,我在学子驿馆那里遇到了宋时安。”
回到府后,宋沁单独的找到了宋靖。在他的书房里,小心翼翼又单刀直入的提起道。
“什么?!”而一听到这个名字,宋靖瞬间就恼火了。
手中的毛笔,直接被握断。
瞪着宋沁,暴怒道:“那畜生现在在哪里?”
“父亲息怒,父亲息怒。”宋沁连忙的安抚道,“我在驿馆那的街道遇到的,不知道他现在具体住在哪里。我提到父亲后,他也很害怕。”
“害怕?他还知道怕?”宋靖握紧拳头。
“我想,他应该是知道怕的……”宋沁想到了自己的那个计划,便直接落实,“他与我说,落水的时候,似乎中了魔怔,做了一些不详的梦。然后就导致,他脑子整日乱糟糟,昏沉沉。我问他知不知道闯了正门的事情,父亲你猜他如何说?”
宋靖盯着宋沁,不耐烦道:“如何说?”
“他竟然完全不知道此事!”
宋沁,一下子就严肃而玄学起来。
“当真如此?”
宋靖有些不敢相信。
“他不敢回家,却不知道不敢回家的原因。”宋沁继续的说道,“我提起父亲你,他就哆嗦。那样子,真不像是装出来的。”
因为宋沁的描述,肉眼可见的心软起来,表情彷徨。
于是,宋沁乘势说道:“他害怕父亲,怕回去会被打死。所以请求我探探父亲的口风,只要不把他打死,哪怕打残,打得半死,他也想要回家。”
眉头皱起,宋靖陷入了犹豫。
过了一会儿后,他神情凝重,缓缓开口道:“既然是中了魔怔,那我就不打他了。找个驱魔的方士,给他去去魔。但先前和那些狐朋狗友喝酒丢脸的事情,不可能不罚。”
“父亲是说真的吗?”
宋沁惊讶的问。
不会一放进府里,就把他打死了吧?
“真。”宋靖道,“让他傍晚的时候回来,小门给他开着,不设门卫。我在正房亲自等着他过来,只要认罪,中了魔怔的事情既往不咎。”
“那好,父亲我这就差人去说。”
“嗯。”
就这样,宋靖看着宋沁离开了自己的书房。
在关上门后,脸上瞬间黑沉,极其可怕。
“魔怔?这种屁话都想得出来。”
“等你回来。”
“看我不打死你!”
………
“小姐,时安少爷他说今晚亥时之前回来。”
一个下人将这个消息和宋沁通报后,她便相当兴奋的和宋靖传话了。
“我知道了,亥时,我在正房等他。”
“好的父亲。”
在促成这一件事情后,宋沁的世界,整个豁然开朗了。
要不是那个讨人厌的宋策,自己在家里本来过得挺好的。
现在,父亲哪哪看自己不顺眼。
一说没有女孩子相,又说不好好读书弹琴,还骂她娇蛮愚笨,根本就没一个优点。
还好,宋时安要回来了。
先前喝酒的事情得骂。
这一次第三次考举人没中的事情还得骂。
等宋策中举去当官了,这家伙一个人在家里当米虫,会持续的再骂。
那日子,就好过多了!
想到这里,宋沁便觉得未来可期。
而亥时,守在正房的上席坐着的宋靖,严肃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的狡黠。
嘴角,也勾起了一抹的弧度。
这个屋子,看似只有他这一个人。
但实际上,屏风后面藏了足足有十个家丁。
每个人都手持木棒,伺机而动。
只要这小子敢进来,这鸿门宴算是吃定了。
交狐朋狗友,去天酒地,还忘记身份擅闯正门,甚至还觉得考上了区区举人,他就能翻身了?
狗东西,看我不打死你。
只有活着,才配做我的儿子。
宋靖原本是一个没有耐心的人。
但不知道为什么,做这种事情,他特别的有耐心。
就这样,他坐在正厅的椅子上,从亥时耐心的等到子时。
又从子时,等到了丑时。
不知不觉中,鸡叫了。
“混账东西,我杀了你!”
意识到被鸽了的宋靖突然起身,青筋暴起,战意拉满。
………
王水山醒了后,看到宋时安正躺在床上,一只手撑着头,一只手捧着那本《香满园》,不觉得有了些羞耻的好奇:“这书,讲的是什么?”
宋时安看向他,露出神秘微笑:“好看的。”
“那我不问了。”
王水山连忙错开在意的视线,接着畅想道:“这都第三日了,应该都定出举人了吧。你说国子监的大学士们,现在都在做什么?”
“大学士们在干嘛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妹在干什么。”
“啊?”
………
宋府,庭院。
手掌被打得通红的宋沁,跪在院子的正中间,眼泪的仰天骂道:“宋时安,我恨你!!!”
(本章完)
第17章 双科第一
第17章 双科第一
国子监,衡鉴厅。
第三日上午,所有的试卷基本上都已经评等完毕,评等的排名也差不多完成了。
不过因为有些具体的名次还没有确定下来,所以目前仍然是全封存的状态,并没有确认真名。
其中辞赋那一科,《劝学》被集体通过为甲等第一。
甲等的第二到最末,虽然有些存在争议,但还是能够投票投出来的。
问题的关键在于,策论。
前三甲的讨论最为激烈,投票下来,几乎是旗鼓相当。
分别是:
《梯税法》
实行阶梯税,同时对商贾收重税。
拥田越多,收税越多。
这一刀,非常狠。
但因为这一篇写得非常好,在晋王的监督下,这些大学士没办法忽视。
不过大家也都心里清楚,就算朝廷真的要实施这个法案,也并不能就真的将世家重创。
为什么?
道理很简单——你永远不知道,某些人有多少田。
那这篇文章就没有意义吗?
并非。
因为新的政策,在开始的时候,绝对是下手最重的时候。
这个政策一下来,这几年能够收到的田税一定是非常之多的。
不管后续怎么说,燃眉之急可解。
第二篇:
《大河赋》
这一篇文,文字非常华美,策论写得像赋。
但却不完全华而不实。
文章的核心观点,募捐钱粮,治理大河水患,修筑千里河渠,将河患区,改成数万顷良田。
这跟其它文章不一样在于,在那些人试图从‘节流’解决问题的时候,它提出了‘开源’。
没有粮,那就开发良田。
成本靠募捐。
募捐的对象,当然是世家大族。
其实募捐这种行为,非常常见。
古代的皇帝一般做什么事缺钱的时候,都会发起募捐。
还搞个功德牌,把捐款人的名字和捐款数都刻在上面。
如果某些高官捐得多,退休之前还会给你搞个三公九卿的名誉职务,光荣下岗。
梯税是收钱,捐款也是收钱。
区别在于,捐款是为了基建,这是一个长期投资,长期回报的法子。
梯税和修堤,都要动世家。一个立竿见影,一个徐徐图之。
虽然有点狠,但国家如此,世家要是再无牺牲,皇帝是要发怒的。
最后一篇,
就是《屯田策》。
这也是争议最大的一篇。
当然,争议并不肤浅的理解成,这篇文章在好和坏上有争论。
七位大学士统一认为,这是好文章。
可关键在于,把他拔高到什么位置。
政治考量,就在这里。
“这三篇文,无论是思想深度还是新颖程度,都为上佳。”策论主考官张兆也拿捏不定的说道,“一二三名,确实是不好评。”
“但《大河赋》文采最佳。”孙康道。
“策论看什么文采?”张兆反驳。
“那水平都差不多,那不比文采比什么?”孙康怼了回去。
“可策论讲求实用,自然是最务实者,最优。”张兆道。
“《大河赋》文字确实是最优,但最为难得的是,所举例的方案,并不轻浮,是完全切实可行。”作为辞赋主考官,孙康天然的喜欢文笔好的。
“那老朽请问。”张兆道,“治河会不会失败?”
“……这是科考策论,不是大殿奏疏。又不是拿着考卷去治国,何以如此苛刻!”孙康有些生气了。
但他说的,非常对。
没有拿着策论去治国的道理。
考试,考的就是一个思想深度和应变能力。
可以说科考的所有文章,没有一个可以直接当政令。
发布一个政令需要探讨,试验,推广,需要考虑的太多太多了。
拿着一个学生的策论作文去当金科律例,那也太儿戏了。
在这两人争执不休时,古易新缓缓侧过身,看向坐在他旁边的晋王:“吾等认为这三篇文章都很不错,请殿下决出前三甲。”
“……”被这样一问,晋王一下子就紧张起来,“还是请古师决断。”
这种事情,怎么能够让我来?
你们可是最专业的大学士。
“陛下让殿下督科考,当我等权衡不定时,自然是由殿下决断。”古易新说。
“是这样的吗?”
晋王看向其余几位大学士,不确定的问道。
于是,众人一致的回应:“殿下,是的。”
晋王发现确实是自己的职责后,重新的审视起了这三篇文章。
眉头,越皱越深。
自己确实是可以下一个决定,评定出一二三名。
可这次的策论成绩,就是科考成绩,万一父皇对司州解元的人选不满意,那不是全怪到我头上来了?
越想,他压力就越大。
最终,他决定道:“本王,得去征求陛下的意见。”
“全凭殿下决定。”古易新道。
于是,晋王便起身了,拿着这三份试卷。
七位大学士跟着起身,同步的双手交迭,朝着往外走出的晋王的背影,缓缓弯腰行礼。
待到他走后,七个人重新的回到了位置上。
“《大河赋》应该是孙司徒的儿子所作。”有人道。
听到这个,孙康急忙的开口说道:“我只是从文章水平去评判,跟是何人所作并无关系。而且我虽然姓孙,可不是扬州孙氏!”
在他急得都快脸红时,古易新将头转过去,声音低沉的提醒:“没人这么说。”
孙康抿嘴,不做声了。
“《屯田策》应该和《劝学》,乃一人所作。”张兆道。
对此,七个人都认同。
字迹是一样的。
甚至说,他们心里全清楚。
辞赋的第二名,作者就是《大河赋》的作者,三公之子,孙谦。
其实按照人情世故来说,这个解元直接颁给他都没问题。
但今年的情况,不太一样啊。
“那《屯田策》的考生倘若第一,那这个解元就是……”
“双科甲等第一。”
………
晋王带着三份试卷,急忙的赶到了宣宇殿。
这不是上朝的地方,是皇帝的寝宫。
陛下平常休息和简单的办公都在这里。
“参见父皇。”
晋王见到了在御案前批改奏章的皇帝后,缓缓跪拜。
皇帝看了他一眼,停下了手中的事情,瞥了下陈公公。
接着,陈公公便搬了个圆凳到晋王的身旁,笑着道:“晋王请坐。”
晋王坐下后,将试卷呈给了陈公公,并解释道:“这是大学士讨论出前三的三篇策论,但关于如何排名,存在争议。于是儿臣便拿来,请由父皇决断。”
皇帝没有看他,将三篇文章拿到手里后,一言不发的阅读起来。
直至三篇看完后,放下了试卷,看向了晋王,这个面带老实微笑的皇子,毫无情绪道:“晋王殿下怎么看?”
晋王笑不出了。
(本章完)
第18章 《屯田策》最优
第18章 《屯田策》最优
晋王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
他能够感觉到,这是一道考题。
不仅如此,他觉得父皇对自己所有的提问,都是在试探。
毕竟以父皇的英明神武,什么是需要问我的?
而既然有考题,那么就有答案。
正确的答案。
晋王的挣扎,皇帝看在眼里。他的出发点不是吓他,所以便没有继续盯着,看着御案上的试卷,他又作出随意的说道:“就说说,这三篇文章的见解。”
听到这个,晋王那紧张的心,一下子就放松了一些。
他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相反,这些文章他都看得明白。
除了对于《劝学》竟然那么好有些意外,其它的基本上和考官们的想法保持趋同。
那就是这三篇文章,真的很好。
再加上一直在督科考阅卷,听到了国子监师傅们的讨论,所以他的信心一下子就上来了。
稍作酝酿后,晋王道:“这三篇文章,皆为出类拔萃的优秀策论。分别,提出了三种不一样的,解决储粮困难的思路。”
“《梯税法》,按照拥有田亩的多寡进行税收的提高。原本那些大地主和普通百姓的税是一样的,而现在对大地主加了重税,对商贾加了重税,短期内应该能够解决储粮危机。后续的,看执行的力度,或许能够贯彻。”
聊到这里,他又谈及了自己的认识:“此举,并未改变当官不纳税的根基。只是将那些在职官员名下以外的田亩加增税赋。儿臣想,是柔和的,世家大族也是能接受的。”
缓缓的,皇帝点了点头。
看到自己被认可,晋王脸上的笑容重新出现。
说话,也更加从容一些:“相反,《大河赋》就不是为了短期。治理河道,开垦新地,此举周期漫长,不过一旦成功,或可解决百万民生。钱的话,也是从那些世家出。北边齐贼压境,国势动荡…正是考验他们忠心的时候。”
“捐的越多越忠心。”
皇帝轻描淡写搭茬。
见父皇还能开玩笑,晋王身上的负担全部没了。
“最后,《屯田策》。”
晋王继续认真的说道:“它主张,将除开边境重地的地方军队、民团集中,然后收拢流民,集体生活。因为兵力和人力集中,开垦,修渠,治河效率大大提高。人均可种田亩,至少比散户多出一倍。虽同样按照三七的赋税比,但可得税粮,大大增加。”
自始至终,皇帝听的很认真,没有一次打断。
“但这样做,也有一点问题。”
语气突然严肃起来,晋王分析道:“世家遮荫人口,靠的就是让那些没有田亩的佃户给他们种植,赚取仅够糊口的口粮。而屯田,虽田亩依旧不属于流民,但分成为三七,所得余粮远超于给世家当佃户。甚至说,相当于重新拥有了土地。屯田实质上,是与世家争夺人口。”
听到这一番话,皇帝第一次的,认真的看向了晋王。
这些话,大学士们不会说。
所以,这是晋王自己琢磨出的道理。
这是他,自己的话。
“所以三篇里,晋王喜欢哪一篇?”皇帝凝视着他,问道。
明白了,父皇心仪《屯田策》!
“回父皇,儿臣觉得《屯田策》最佳。”
相当果断的,晋王说出了自己的意见。
并且,与皇帝对视。
大臣直视皇帝为冒犯不臣。
但儿子与父亲这样做,并无问题。
对于他的回答,皇帝没有说话。
接着,将御案上的一份奏折抽了出来,交给了陈公公。
陈公公呈着奏折,缓缓走到晋王面前,弯腰献上。
带着一些疑惑,晋王打开了奏折。
看到的那一刻,他睁大了眼睛。
《为赈灾事屯田五策》
日期,三月十五。
早在三个月之前,与《屯田策》类似的奏疏已经由军机大臣提出了!
有些错愕抬起头,晋王不解道:“难道这篇策论有抄袭嫌疑?”
这句话一出,皇帝的整张脸都垮了。
脸色阴沉看着晋王,隐约透露出一丝的‘无语’。
“应,应不是抄袭。”
晋王连忙改口。
这种直接对皇帝的秘密奏疏,怎么可能泄露出去。
而且科考学子都能够想到的治国良策,高官厚禄的军机大臣想不到?
那为什么这个奏疏上报了三个月,朝廷却一点屯田的讨论都没有……
难道说,皇帝并不认可?
“《屯田策》虽然能治标本…但做法过于激进,还有待商榷。”
不然为什么这封奏疏能够压几个月,一点讨论都没有?
“那晋王觉得应是哪一篇?”皇帝问。
晋王思索后,根据皇帝的反应道:“可行性看来,还是《大河赋》。而且…能治根本。”
“你刚才不是喜欢《屯田策》吗?”
一个问题,把晋王的脑子问空灵。
《大河赋》也不对吗?
的确,《屯田策》最优,治河是会失败的。
可是,为什么《屯田策》最好,父皇却不用呢?
为什么?
为什么?
晋王的脑子飞速转动,越来越热,心也慌了。
“儿臣觉得,还是《屯田策》……”
“那《屯田策》就是解元了。”
“此事,全由陛下决断……”
晋王越来越怂,直到说出了这句话。
作为目前的嫡长子,皇帝这一次的表情,复杂到有些悲哀。
抬起手,指着晋王:“如果你是皇帝,你该如何做一件你想做的事情。”
“儿臣不敢有此大逆不道之心!”
听到这话,晋王啪的一下就跪在地上,匍匐着身体,战战兢兢。
皇帝起身,走到了晋王的面前。
抓着他的胳膊,将他强行的‘扶’了起来。
然后,一点点的拽到了御案前,在晋王哆嗦的抗拒中,竟直接按在了位置上。
“父皇…父皇……”
惊恐的抬起头,看着皇帝,晋王脸色都要惨白了。
这时,陈公公悄然的退出了内室。
“说,如果你是皇帝,你该如何做一件你想做的事情。”
坐在圆凳上,皇帝一字一句,铿锵有力道。
吞咽了一口唾沫。
紧张的,晋王慢慢开口道:“我将……”
“称朕!”
两个字如雷鸣一样,炸的晋王差点腿瘫坐在地上。
浑身打颤的他,几乎要带着哭腔道:“朕…朕若想做一件事情,会先与机要大臣商榷,再在某些郡县施行,倘若可行后,再推广全国……”
“朕告诉你!”
愤怒的站起身,打断晋王发言,皇帝抬起手指,一指,一点,厉声道:“你若想做一件事情,就要让天下人看到,是有人想做这件事情!”
(本章完)
第19章 宋时安是何人?
第19章 宋时安是何人?
皇帝很生气。
很少的,他对他的儿子如此愤怒。
而理由,则是一件算不上原则问题的小事。
是的,晋王作为现在的嫡长子,他毫无过错,在太子死后,战战兢兢十几年,在朝廷工作上更是称得上勤奋。
为何我这般震怒?
因为皇帝感觉到,他是真的老了。
“父皇…”
被吼得不知所措的晋王看着皇帝,而后连忙站起身,跪到了他的面前,声泪俱下道:“儿臣愚钝,请父皇教我!”
看到他这样,皇帝的怒,也逐渐化作无奈。
“抬起头来。”
皇帝冷静的对晋王说道。
晋王抬起头来,眼神里带着惶恐。
刚才他让皇帝强行按在皇位上的时候,他有过一丝的窃喜。
只有父皇把自己当成真正的继任者,才可能做这种事情。
这不是能开玩笑的事情。
可是,那一声‘称朕!’让晋王感觉到了,皇帝语气里的怒其不争。
就像是在说:让这样的人当自己的继位者,他很绝望。
他,不想让皇帝彻底放弃他。
注视着晋王,皇帝过了良久后,道:“这次科考,以此为题,你知道为何?”
“国库亏空,北境齐贼袭扰不断…父皇想要土地变法,让那些世家大族让利。”
晋王强行的将自己的气息调整好,以便显得不是太过软弱。
“你说的对。”
坐在圆凳上的皇帝,低下头看着跪在地上的晋王,目光如炬:“朕继位之时,年仅十一岁,外戚当政,权臣辅国。世家权力,代代相传。朕虽为皇帝,但处处掣肘,饱受欺凌。所以,朕要开科考,设恩科,提拔那些寒门微末,为我所用。而且,朕还御驾亲征,南征北战,凡有叛乱,亲自镇压。为何?”
“父,父皇教我。”晋王继续真挚道。
“其一,发动战争便能掌控兵权。”皇帝一字一句道,“其二,凡国内有动荡,朝堂党派之争激锐,只有战争,才能将这些矛盾掩盖。”
“儿臣明白了。”
“现在,朕老了,没有机会一统天下了。”
“父皇不老…父皇与天同寿。”晋王带着哭腔道。
皇帝苦涩的笑了笑,接着有些‘语重心长’道:“子裕,这大虞亡了,那些世家大族,不过是换了个官家,有何影响?但咱们魏家,倘若亡国,能活一人?”
晋王从来没有想过大虞会亡……
没想到,话题如此沉重。
“所以,一定要对世家动刀。”
“父皇,儿臣懂了。”
晋王不是傻,他只是怕做错。而现在,他全明白了:“此次科考,就是为了引出这篇《屯田策》。然后,再定此策考生为解元。解元范文,天下读书人都会去拜读。屯田变法的国策,也会在民间讨论。最后,再让人联合上奏疏,施行屯田之策。”
你若想做一件事情,就要让天下人看到,是有人想做这件事情!
父亲刚才的那句话,晋王现在才恍然大悟。
一个国策,不可能直接颁布。
必定先要放出讨论。
这次科考,就是让这篇《屯田策》被推出来。
不是谁文章写得好,谁就是解元。
而是,谁猜中了皇帝的心思,谁才是解元。
这天下那么多考生,能说出屯田的,肯定也有。
在三月,《为赈灾事屯田五策》这封奏疏父皇看到的时候,屯田的国策就已经确定要施行了!
“懂了吗?”皇帝又问。
“此篇《屯田策》,不仅是司州第一策论。全国科考的范文,也是这一篇。”晋王语气肯定道。
皇帝闭上眼,而后点了点头:“子裕,去做吧。”
“父皇,儿臣退下了。”
抹了抹眼泪,晋王跪拜后,离开了内室。
抬起手,缓缓转过。
看着如枯树皮一样的手背,皇帝的心里,生出了一丝对衰老的恐惧。
“我刚才在殿门前遇到了子裕,他战战兢兢的…骂他了?”
华皇后走到了皇帝面前,有些不解的问道。
抬起头,看着华皇后,皇帝问道:“朕以后,何人可担大任?”
“……”
后宫不得干政,华皇后基本上没有和皇帝讨论过这个事情,所以对于这个问题她感觉到猝然。但同时,也生出了一丝的‘威严’:“二郎,子裕现在是嫡子,长子。而且,无任何过错。”
“子盛呢?”皇帝问。
子盛也是皇后的亲儿子,是嫡子之一。
被问出这个问题,皇后更加的敏感了:“子裕继位,子盛辅佐,兄弟二人齐心,难道守不住这大虞天下?再者,科考学子众多,二郎你择一人,好好调教,为他留一个辅国忠臣,难道不行吗?”
辅国良臣……
这四个字,让皇帝想起了那个咒梦。
“子裕为人宽厚,仁义,倘若朕统一了天下,让他当个守成之君,自然不成问题。甚至,他可以做得很好。”
皇帝并非觉得自己这个儿子一无是处,但让他如芒在背之事,就在北方。遂,长长叹息道:“可身处乱世,他怎会是那姬渊对手?”
………
“《屯田策》第一,《大河赋》第二,《梯税法》第三。”
回到了国子监,已经把泪抹干净,全然恢复皇子威仪的晋王,向古易新等诸位大学士决定道。
对此,没有任何人有异议。
甚至,七个人全部都心如明镜。
《屯田策》就是第一文章。
他们比较困惑的是,晋王竟然没有看出来。
儿子对父亲的了解,不够啊。
“那就按照这个排名,准备解封糊名吧。”古易新说道。
“那名次既然已经定下来,再无任何变更,要不将这《屯田策》先解封?”张兆提议道。
“确实可以,《屯田策》和《劝学》乃一人所作,解元人选已经确定了。”
就这样,在程序没有问题的情况下,国子监一位年轻学士,用裁刀,缓缓揭名。
盛安府,宋时安。
籍贯姓名,这般公之于‘众’。
是盛安的考生,大家不意外。
盛安的学生水平就是要高于司州其它郡县。
但是,
看向众人,古易新缓缓问道:“宋时安,是何人?”
大学士们,纷纷摇头。
张兆想了想后,道:“我只知道宋策,不认识宋时安。”
(本章完)
第20章 放榜了!
第20章 放榜了!
宋时安到底是谁?
现场的七个大学士,加上旁边那位年轻国子监学士,竟无一人知道。
按理来说,在盛安里面,才学很高的年轻人,基本上都有很好的老师。
就比如宋策,他的老师曾经就考取过进士,是国子监里一位学士。虽然没有做到大学士这个位高权重的位置,但也颇富盛名。
这些大学者带的学生,平时走动也很多,一些卓越小辈,基本上都认识。
首席大学士古易新还抱过小时候的宋策。
“说起宋策……”这时,古易新突然想到些什么,“他,是不是还有个哥哥?”
“好像是有,但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张兆摇头。
再怎么样,让这些大人物记得一个毫无名气的庶子,也是不可能的。
“那这位宋时安,就不是出自高门大户了。”孙康判断道。
“难得,不出自高门,无名师教导,却有这番学识和见识。”有人感叹道,“此子,会有一番作为的。”
听到这个,晋王产生了一丝的兴趣。
但,也仅此而已。
虽富有才学,但无家族背景,哪怕能够有一番作为,也相当有限。
比如在座大学士里的张兆。
寒门出身,恩科状元,顶多也只能走到这个位置了。
而且,他的建树也只是在治学方面。
不像古师,曾经做过少府,乃国家要职,是九卿的实权职务。
古易新是老了之后,才退到了首席大学士的位置,专注治学科考。
哪怕等他告老致仕,这个位置,也不会是一个寒门‘贵’子来坐。
能够辅佐自己的,一定是世家嫡子。
相比起个人能力而言,晋王认为自己更需要的,是得到‘贤臣’背后的宗族支持。
“那这第亚元第一(科考第二名),就不用猜了。”孙康笑着道。
“还是看看吧。”
“可惜了,如若不是这个宋时安,孙谦的确连中三元的机会。”
在大家的讨论声里,第二名的试卷糊名被裁开。
果不其然,盛安,孙谦。
而这个名字,相比起宋时安而言,更加牵动着晋王的心情。
孙谦,孙司徒的嫡子。
虽不是嫡长子,但却是众多儿子里,最优秀的一位。
继承扬州孙氏的,很有可能是他。
在他未发迹起势前,就该拉拢了。
………
翌日。
司徒府邸,正堂。
一位白须白眉,左手拇指戴红玉扳指的老者坐在主位。他年逾七十,但却相当硬朗,给人一种“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的龙马精神。
“现在,应该快要到放榜的时候了吧?”
坐在孙司徒旁边的大夫人,相当期待的问道。
这时,大管家回应道:“回夫人,应是了。”
“那谦儿你不去看看放榜?”大夫人问。
一位坐在堂下,眉目清秀却器宇轩昂,一身贵气的少年昂着首,相当自信道:“儿在家,等朝廷官员上门通告述职便可。”
“我儿好生骄傲啊。”夫人打趣道。
“中举那是肯定,中亚元也理所当然。”
想到自己儿子考试时的文章,孙司徒用手捋了捋胡须:“倘若那解元不是他,那就是老朽的问题了。”
“为何?”大夫人不解,“没中解元,为何是老爷的错?
对此,孙司徒笑了笑:“谦儿不中解元,那就是老朽在朝未与同僚和善相处,遭了他人记恨。”
这番话,说得其它人不知怎接。
“老爷名满朝野,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定不会有这种事。”只有大管家,适时的吹捧道。
“哈哈哈。”
孙司徒笑出了富贵的声音。
堂下其余几位嫡子,则是表情微妙,视线游离。
不自觉的,到了孙谦的身上。
直到听到那小子接下来的发言,当即就生理性反胃。
“区区解元而已,儿明年定会考上状元,不辱父亲英名。”
………
“放榜了放榜了。”
宋府,所有人都兴奋异常。大夫人更是恨不得和宋策一起出门,都有点苍蝇搓手了。
宋靖握住她的手,淡淡的微笑,劝说道:“让策儿自己去吧。”
崔夫人迫不及待的说道:“那策儿快点回来,告诉娘考中了第几名。”
“没考上也也要告诉吗?”
宋沁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脱口而出就是这一句话。
崔夫人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宋靖却很淡定,缓缓的从袖子里抽了一根戒尺,冷静开口:“抓住。”
宋沁在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被丫鬟控制住。
强行的,让她把手给伸了出去。
连忙的,宋沁惊恐哀求:“父亲饶命!放过我吧!”
下一刻,戒尺落在了手心。
眼泪伴随着克制的惨叫,一起出来了。
面无表情的全程看完后,宋策双手交迭,向父母行礼:“父亲,母亲,儿去了。”
接着,便和车夫一起出了宋府的大门。
而在角落里,江氏远远的望着,相比起崔夫人的欣喜期待,她有的则是紧张的祈祷。
………
“时安时安,快走吧,我们已经很晚了。”
拽着宋时安的胳膊,王水山快步的出了驿馆。
“睡过了,抱歉抱歉。”
宋时安一边道歉,一边将领口交迭,整理衣冠。
两个男人这样从驿馆冲出来,其中一个还衣着凌乱,真的有点怪怪的。
和我在盛安的街上走一走,哦哦哦~
让我掉下眼泪的,不止昨夜的酒~
“时安!王水山!”
而在路上,正好就遇到了淳厚和张骥二人。
见状,已经将衣服穿好的宋时安,脸上疲惫困倦一扫而空,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当然,本来就没发生!
“二位公子。”
王水山主动打招呼。
“人家王水山来看榜也就算了,你宋时安也来凑这热闹啊?”淳厚嘴贱道。
“那你俩?”宋时安反问。
“这是你考的第三次,咱俩才是第二次,为何不能来?”淳厚直接揭短。
“那是因为你俩童生考上的晚,举人再给你十次都考不上。”宋时安一点都不惯着。
而且,并不因为在王水山面前被揭短了而恼怒。
以前没考上,也是我的来时路。
倘若这次考得相当牛逼,自有大儒为我辩经:宋老爷算好了日子,就想考今年的。
“你才十次都考不上!”而淳厚却急了,开始了胡乱攻击,“就算我十次都考不上,你也是十一次,永远都比我多一次!”
听到这个,宋时安从容且随意道:“那谁没考上,就给考上的人叫爹,怎么样?”
“哟,你不会来真的吧?”
张骥面露不解,然后又勾起笑容:“我的意思是,不会真觉得自己考得上吧?”
“那就赌呗。”淳厚毫不在意道,“反正估计咱三个人都听不到这声爹。”
“赌呗赌呗。”
张骥也随意的摆了摆手,看似漫不经心,实际上心里,有些许期待。
其实这次……考的还不错。
但就算没考上,那又如何?
宋时安是三个人里最懒散愚钝的。
反正,他肯定是考不上的。
“水山,你要加入我们的‘叫父’赌局吗?”宋时安道。
王水山露出有些无奈表情,挤出笑意道:“各位快走吧,快要放榜了。”
这时,正好一行持刀京吏从身旁快步跑过,并高声道:“科考放榜,速速避让!”
很快,密密麻麻的学子自觉的开辟出了一条道路。
王水山等人也连忙的往前靠去,围观看榜。
但人山人海,根本挤不进去。
只能够看着京吏踩着梯子,将榜糊在了贡院高墙之上。
可这足足隔了好几十步,一个字都看不清啊……
在王水山等人踮起脚,卖力张望时,看到榜单的学子们,陆续发出声音。
“我中了!”
“娘,我中了!”
除了找到自己名字的学子发出狂喜的惊呼外,王水山等人隐约的听到了一个名字被反复提及。
然后,徐徐转头看向宋时安。
此时,前面讨论的声音还在继续——
“宋时安……”
“宋时安是谁?”
“竟是宋时安!”
(本章完)
第21章 解元!宋时安!
第21章 解元!宋时安!
淳厚和张骥,两个人都傻眼了。
表情呆滞,四目相对。
“是宋时安吧?”张骥看着淳厚,“他们说的…是这个三个字吧?”
“你也听到了?”
淳厚还以为是自己耳朵坏了,十分不确定的问道。
“娘的!”
下一刻,淳厚转过头,看着那个毫无波澜的宋时安:“你这小子,不会中举了吧?”
“这可不是中举那么简单。”
这时,王水山语气严肃的开口道。
二人又看向了王水山,不解其意。
“仅仅只是中举了,为何会反复提及这个名字?”王水山反问道。
两个人,这才反应过来。
对啊,中举者近百人,怎么可能齐刷刷的说出这个与那些考生无关的名字?
听这个意思,这小子绝对不只是中举。
而且,亚元有九个,凭什么只有他的名字被讨论?
“天啦,宋时安中了解元!”
身后传出‘解元’这两个字后,淳厚和张骥两个人下巴都差点掉在了地上。
王水山缓缓转过头,看着这位这几天和自己‘朝夕相处’的男人,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按照他们的意思,这应该是宋时安第三次乡试。
什么人会前两次连举都没中,第三次直接解元。
合着你先前一点没学啊!?
“时安!”
抓着宋时安的手臂,淳厚如丧考妣般的劝说道:“科考舞弊是大罪,你糊涂啊!”
我滚你妈的。
“是啊,谁替你代的笔?你还是老实交代罢!”张骥也难以接受道。
也滚你妈的!
“时安,你中解元了,中解元了!”这时,一个认识宋时安的男人朝着他招手,态度兴奋。
“这位仁兄是?”
宋时安感觉到有点陌生,哪怕是在自己的记忆里,也不记得这号人。
于是,那人爽朗道:“你忘了?我们一起喝过酒啊。”
“原来如此。”
这ok,都哥们儿。
“恭喜恭喜!”那人握着宋时安的手,十分陈恳道。
“多谢多谢。”
宋时安也礼貌回应。
话音刚落,淳厚突然一嗓子:“爹!”
“……”
在王水山愣神的时候,张骥也随即跟随道:“爹!”
这一声叫的,尤其的走心,比叫他们爹还亲热。
道理十分的简单。
和哥们比考试成绩,输了叫一声爹那是愿赌服输,没办法。
但你哥们考试全省第一,考完就能去当县长。
这个时候,这就是你最强的人脉!
这,就是混子的顶级理解。
别人还在想办法凑近乎,这边已经想要给跪下了。
但对于兄弟而言,得势的第一时间想到的只有切割。
“不知所云,不知所云。”宋时安单手遮挡住侧脸,不接这茬。
“景修兄…恭喜你中了解元。”
唯有王水山,相当正常的双手作揖,对着他真挚的投以了祝贺。而后,便往人群里挤去:“我也要去看看我是否在榜了。”
宋时安行礼回应。
而在转过头,便看到了一张清秀的脸,有些木讷的看着自己。
“景明,你也中了。”
在宋策发呆看着宋时安时,一人从人堆里出来,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第几名?”宋策回过头,看着他问道。
“没数……但反正是中了嘛!”那人豁达的说道。
那按照他的意思,不仅不是亚元,而且名次相当的靠后。
姑且是中举了。
而他,是解元?
非常卖力的,王水山挤进了人堆里,一点点的往前钻去。
景修他中了解元……
司州第一名。
而这几天,我一直与他高谈阔论。
自以为才华傍身,志存高远。
要是我没中,那还有何颜面与他为友?
越想,王水山就越不安。
不知不觉的,已经挤到了前几排。
而他身材高大,视线并未受阻,上面的名字全都看得见。
最上头,占据了五分之一榜单,单独成列的是三个字,宋时安。
剩下二到十名,居其下,占据五分之一,是九位亚元。
孙谦,范无忌,高云逸……
亚元,也没有我。
第十一名,十二名……
一直往下数,一直到八十名,王水山也没有看到自己的名字。
心,一点点的凉了。
直到在第九十一位,他突然看到了和他名字很像的三个字。
一阵恍惚后,他确认了。
第九十一名,王水山!
握着拳头,他彻底松懈了一口气,咬牙切齿道:“姑且是中了。”
“让一下让一下,看完就得了,别一直占着位置啊!”
在抗议声里,王水山随意扫了榜单后面一眼后,从人群里钻出,面带笑意,终于是到了宋时安等人面前。
“如何?”
宋时安见他也带着笑,由衷开心的问道。
“诶,汗颜,差点就没中。”王水山笑着摆手说。
“你小子,还装上了!”
宋时安抬手作出击掌,接着抓住了他的手,当即骂道。
两个人紧紧的握着手,看向彼此,释放的笑了出来。
轻舟,已过万重山。
“我们中了吗?”
张骥弱弱的问道。
见他俩都中了,他不禁有了这般错觉——难不成,报考就中举?
对此,王水山面带微笑的缓缓摇了摇头。
“你还问上了,你觉得自己能中是吧?”淳厚当即嘲讽起来。
“我怎会不知?随便考的,自然是不可能中。”张骥不屑的笑了,接着面向宋时安,“时安,那今晚得好好请我们一顿……”
“宋大人,是宋大人吗?!”
就在这时,一位身着丝绸华服,头戴圆帽,看起来就有些家境殷实的男人冲了过来。
“何事?”宋时安道。
王水山:“……”
竟如此快就适应了这个称呼吗?
“宋大人。”
男人抬起手,一旁的下仆将手持的木盘上的红布掀开。
金灿灿的黄金,光彩夺目。
“你要做什么?!”
宋时安在面对此事的时候,本能的找起了摄像头。
哦这是大虞,还没发明摄像头和抖音。
还好,还好。
“鄙人有一小女,乖巧可爱,年方十七,宋大人婚配否?”男人问道。
“小女在吗?”
礼贤下士,宋时安丝毫没有架子的询问道。
“小女在家,大人可跟我回家。”
没想到宋时安如此的性情中人,男人连忙伸手邀请。
“那算了。”
摆了摆手,宋时安视金钱如粪土的直接离开。
“宋大人宋大人!”
男人连忙挽留,见对方决绝,便笑盈盈的问王水山:“这位大人考上没?”
“考上了,但无此意,抱歉。”
王水山笑着委婉拒绝,接着追上宋时安,离开此处。
“哎这!”
男人备受挫折。
转过头,看到另外两人看着金灿灿的黄金,口水都快流出来。
沮丧瞬间消散,男人温和笑语道:“二位大人考上没?”
回过神来,张骥和淳厚呆呆的摇了摇头。
瞬间,男人一下子变脸:“没考上你算什么大人!”
说着,就将黄金重新用红布遮了上去,转身就走。
走之前又突然停下脚步,回首对着那两人的脚下,蓄力一发:“he……tui!”
(本章完)
第22章 上门提亲
第22章 上门提亲
“咦,小姐你看那人。”
阿乌表情微妙的对孙瑾婳说道。
“怎么了?”孙瑾婳问道。
“刚才有人要与他提亲,他竟然说先看看人家女儿。”阿乌描述道。
“既然提亲,知道长相,也没什么问题吧。”
“这也太不含蓄了吧,就像是只看重对方的容貌一样。”阿乌吐槽道,“而且,感觉怪不正经的。”
“哈,你说的是?”孙瑾婳好奇道。
“就是那个,高高的……”
顺着阿乌手指的方向,孙瑾婳看了过去。
然后,便记起来了,就是那日在学子驿馆楼上,轻描淡写的看着自己马车的男人。
看来,他是考上了啊。
“小姐!”从人群堆里挤出来,快步跑到这边的一名下仆气喘吁吁的禀报道,“小的看到榜了。”
“那你说呀。”阿乌催促。
下仆顿了下后,有些复杂的开口道:“公子中了…中了亚元第一。”
听到这个,二人都有些惊讶。
因为孙司徒确信,他的儿子考不上解元,那就是大学士与他有仇。
而且孙谦不鸣则已,一鸣则要连中三元的美闻,已经传了好久。
提前预热好的诞辰宴请亚元学子,目的之一也是为公子造势。
竟没中解元吗?
“第二名也很厉害了…只是于公子而言,他不会太高兴吧。”阿乌也有点紧张了。
已经能够预感到了,府里接下来的氛围。
“那解元呢?”孙瑾婳问。
“解元是一个叫做宋时安的书生考上的…好像是盛安令的儿子。”下仆道。
“这样啊……”
孙瑾婳若有所思。
但其实什么都思不明白,毕竟她初入京城,对京圈贵族间的一些事情,完全不懂。
不过她懂一点。
那就是,过几天有好玩的了。
……
“解元及第,入仕便是正七品。”
跟在宋时安的身旁,王水山十分感兴趣的问道:“景修兄,有何想法?”
这个想法就是,就职方向。
考上解元之后,当官不用候补,直接就是大虞七品朝廷命官。
而述职前,会有一个与九卿之首的尚书令面试的环节。
朝廷会根据才能,对你进行职务的任命。
但也不完全是朝廷说的算,解元也可以主动请求,到何部门去就职。
当然,并不能随便挑,没这种好事。
可说个大体的方向,还是没问题的。
亦或者说,
走hard模式,到国家需要你的地方去。
“水山以为如何?”宋时安问。
聊到这个,王水山就有了兴趣:“我认为,有三种。”
“其一,景修兄家族底蕴深厚,留京为官,有令尊扶助,必然前途光明。”
“其二,进国子监。国子监工作并不繁重,景修兄可在职备考进士,明年考中进士…甚至前三甲,再受朝廷委派。”
这两条路,说的时候,宋时安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第三。”仿佛寻觅到知音一样,王水山激昂道,“出任县令,为一方主政要员。”
这一句话,让宋时安嘴角有了弧度。
“而且!”
对方虽然在学识方面收敛,但骨子里的傲气,王水山早就发现了,所以他一下子就猜到了他的野心:“挑一个最苦,最穷,最动乱的县,施展才华,扬名立万!”
这,是三个人生方向。
其一,拼爹。
其二,带薪硬考。
其三,那就是毫无水分的当官模拟器。
三条路,一条比一条难走。
尤其是最后一条,可谓是充满荆棘的黄金之路。
去年宜州蝗灾,百姓暴动,光县令就砍了七个。
这还只是百姓自己干的。
朝廷刷下去的官吏不计其数,连封疆大吏刺史都被降了一级。
你若胸怀大志,心比天高,可敢与历史的洪流对抗?
“水山,你很有想法。”
宋时安抬了抬手指,对王水山露出认可笑容。
“可恨我连亚元都没中,连候补官员的资格都没有。”
王水山甚至都想好了,到时候跟尚书台的大人表明志愿时,就说——哪里要我,我去哪。
可惜,没这个机会。
普通举人的入职在三日后,直接按照朝廷需要,以及举人自我能力的区分,由尚书台下属吏治机构分配到京城,或者各州郡当吏。
从基层做起。
两个人边走边说,而刚到学子驿馆的时候,一行胳膊上带着红绸的人,敲锣打鼓起来。
“解元老爷可是在我家驿馆住的宿!”
“我家驿馆,出了解元老爷!”
“宋大人,恭喜恭喜。”
是驿馆的老板。
这种蹭是非常正常的。
这个时候大肆宣传,驿馆出了解元,下一届这个时候,学子们便会挤破头的高价订房,沾沾老学长的文气。
而此时,驿馆周围也围满了百姓。
不少父母还将自己的儿子往前推,尽可能的靠近宋时安,这就是古代的——接接接。
“那我们住宿还要钱吗?”宋时安问。
“解元老爷说笑,自然是不用!”
对此,老板连忙笑盈盈的说道:“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最好的房,最好的酒菜,老爷倘若想要侍女……”
“诶诶诶!”王水山连忙抬手打断,不让他说完。
“解元老爷,店里这块牌匾也有些老旧了,能否为小人……”
老板开始苍蝇搓手,跃跃欲试。
“笔来。”
宋时安抬起手。
下一瞬间,毛笔就出现在他的手上。
桌子上的纸,极尽丝滑的铺开。
毫不犹豫的,宋时安从右往左,挥毫落下四个大字——
大展鸿图。
………
宋府,一众人在等待。
突然的,一群人捧着盖着红布的礼盘,身后还跟着用系上了红飘带的扁担,扛着一箱又一箱聘礼的家丁,敲锣打鼓的到了面前。
为首的,是一个瘦削的青衣老管家,还未到,便笑盈盈的作揖行礼。
看到这一幕,宋府众人直接面露喜色。
崔夫人悬着的心也安定下来。
这是考上了,结亲的都来了。
“是解元宋老爷的家吗?”
老头在府邸大门外,礼貌的问道。
“解元?!”
听到这个,崔夫人激动的差点晕了过去,好在是旁边丫鬟扶助。
而她在接受后,只剩狂喜:“我儿考上了解元?!”
比她更震惊的是,宋靖。
怎么可能是解元?
我儿文采的确不错,但是策论明显有些偏题。
是我老了?
不对。
国子监那群老头,把这样的文章捧上去,是摆明了要对抗皇帝?
何其勇也!
“我家主人是隋县王氏,前来提亲。”老头说道。
“隋县?还有个王氏?”崔夫人没有概念,有些困惑。
“王氏祖上曾做过扶郡郡丞。”老头解释道。
“郡丞?哈哈……”
这个官职,直接把京都五望的崔夫人整笑了。
老头的脸色也一下沉了下去,有些尴尬。
宋靖拽了拽崔夫人的袖子,让她不要这般过分。而后,笑着回应道:“不用了,我家宋策才十五岁,目前还没有婚娶的打算。”
主要还是门不当户不对。
“宋策是何人?”
但老人一句话,让宋府众人全部愣住。
崔夫人更是当即怒道:“不认识宋策,你来我府作甚?!”
“请恕罪!请大人和夫人恕罪!是老朽搞错了,我们这就走。”
连忙的,老头向两人道歉,准备离开。
不过京都他们人生地不熟,遂回过头,请教的问道:“大人,可知宋时安大人家怎么走?”
(本章完)
第23章 我儿子中了解元!
第23章 我儿子中了解元!
宋时安三个字出来的时候,宋府的所有人,全部都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包括一向是比较淡定,只有那天埋伏宋时安失败所以恼羞成怒的宋靖,也目瞪口呆,完全没有了朝廷三品大员的矜贵。
为什么这个名字会被提起?
而且对上嘴巴里还说什么‘解元’?
这,不可能啊!
我儿子,我儿子……
一直猫在角落的江氏,听到了自己儿子的名字,眼睛放出了光芒。
而且,好像还是来找我儿子提亲的?
难道说是‘中了’!
但她没有听到解元二字,清楚单单考中举人老爷也不会轻易原谅儿子,所以收敛着激动的情绪。慢慢的,一点点的,偷偷凑了过去。
见到这些人这个表情,老头还以为是自己说错话了,连忙道:“既然不知…那就先告辞了。”
这肯定是知道。
但应该是有仇。
不然为什么都这副表情?
“不不。”宋靖从错愕中回过神来,费解的问道,“你找宋时安作甚?”
被问后,老头解释道:“宋时安大人中了解元……所以特来提亲。”
榜下捉婿。
就是古代科考放榜的时候,一些乡绅地主,富商,或者说落魄贵族,会趁机提亲,把中举、中进士了的贤婿带回家里。
为了第一时间‘捉婿’,好多人提前就准备好了,哪怕是外地的。
像是隋县王氏,祖上出过郡丞这样的人,现在虽然落魄,但也不算是寒门,聘礼再准备的丰厚一点,也是敢冲击冲击解元的。
当然,得靠抢。
解元这玩意,属于是漏就秒。
“你说什么?”宋靖惊讶道,“宋时安中了解元?”
宋沁和崔夫人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连忙摇头,异口同声:“怎么可能呢?!”
解元?
也就是乡试第一名!
江氏听到这个,瞬间傻眼。
周围,静音了一阵。
而在恍过神来,当即兴奋的喊道:“我儿子中了解元!我儿子中了解元!”
崔夫人当即红温,吼道:“住口!”
“别说了。”宋靖也呵住江氏,接着严肃的对老头说道,“为何胡言乱语?编造这种话?”
“哎呀大人!”老头被无语了,用力叹道,“老朽有几个头,敢编造这种胡言?解元大人可是天上的星宿下凡,我怎么敢亵渎啊!”
“你,你说真的?”
宋靖还是不敢相信,再一次的确认。
宋时安的水平自己知道。
那就是秀才之才。
谈什么中举,更别说解元了!
“大人,现在全城都知道了,老朽不敢胡言的!”老头再次无奈的解释。
而稍微瞥了一下府里人后,他大概搞清楚了状况。
宋时安是这家的儿子,但应该是个庶子。
遂,小心翼翼的开口:“这宋时安大人是大人的儿子…那结亲之事您看如何?如若能够定下,我家老爷三日…不,明日便能亲自造访提亲。”
是真的。
宋靖一时间,有些恍惚。
但对方提亲的队伍还在门前,他内心闪过一丝挣扎后,他脸色一沉,开口道:“不了,你找别人吧。”
被拒绝后,老头也没再执着,只是笑了笑。
接着便离开,并招了招手,对着队伍说道:“走,下一家。”
“亚元第一是孙司徒的嫡子。”旁人小声对他说道。
“那下下家。”
丝毫不浪费时间,捉婿的队伍掉转方向,目的明确。
“老爷,时安中解元了!”江氏冲了出来,兴奋的说道,“他中解元了!”
“我没聋!”
宋靖现在的心情非常复杂。
这些复杂的情绪里,也是闪过惊喜的。
可是,他又觉得为此事而喜,简直耻辱。
岂能热脸,贴那小子的冷屁股!
对此事完全不信的崔夫人,咬牙切齿的阴阳道:“他怎么会中?怕不是舞弊……”
“住口!”
话还没说完,愤怒之中的宋靖便指着崔夫人,警惕性十足。
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崔夫人也明白说错了话。
哪怕是大夫人,在这种时候也不敢犟嘴。
说宋时安舞弊,那就是把整个宋家拉下水。
人在生气的时候,话是不可能过脑子的。
“老爷…时安都考上解元了,让他回来吧。”江氏请求道。
而这一次的请求,语气里往日的卑微和小心翼翼全然没了。
甚至,有了一点商量的口吻。
“考上解元又如何?”
宋靖攥着拳头,对宋时安的恶行感到罄竹难书:“哪怕他中了状元,对父亲没有一丝的尊敬,一点规矩也没有,而且私德败坏,我也不会认可。想要就这样回家,门都没有!”
话音刚落,身后的大管家,小声提醒道:“老爷。”
宋靖缓缓回过头,便看到了几位身着官服的青年,站在门口。
其中一位,手里端着木盘,上面整齐的摆放着一套一尘不染的黑色官服。
官服上,崭新的乌纱帽,泛着鎏光。
为首的乃是国子监六品侍读学士,行礼后,笑语道:“恭喜宋大人,夫人,两个儿子都考上了举人,提亲的人怕是要踏破门槛了吧?”
对方虽然品级不高,但是国子监的人,宋靖也笑着回礼:“多谢。”
“请进。”
接着,宋靖伸出手。
国子监的官员,皆从正门进入了宋府。
而听到自己的儿子考上了举人,崔夫人表情也轻松了一些。
不过看到那个傻乐的站在边边的江氏,一肚子的火。
“在大堂坐坐?”宋靖说。
“不了不了,下官还要赶趟去司徒家里。”侍读学士道。
“孙谦公子中了亚元?”宋靖好奇的问道。
侍读学士神秘的笑了笑,小声道:“双科第二,仅次于宋大人。”
听到这个‘宋大人’宋靖懵了一下,对方便连忙解释:“是小宋大人。”
“哈哈。”
宋靖老钱笑道。
崔夫人,脸都绿了。
江氏,头逐渐昂了起来。
“是这样的,举人是三日后到国子监点卯,安排职务。”侍读学士说道,“而解元,七日后辰时到尚书台述职。”
“知晓。”宋靖点头。
“这是小宋大人的官服。”侍读学士伸手,旁边的学士端着冠服上前。
见状,江氏连忙笑盈盈的上前接着:“谢大人。”
接着,撤到了一旁。
小心翼翼的用手抚过乌纱,嘴角洋溢着幸福。
“那小宋大人在否?”侍读学士探了谈头,问道。
“……”宋靖愣了愣,接着道,“在的,他只是现在不在家。”
“那何时回来?”侍读学士追问。
他刚才,也是稍微听到了一些对话。
宋时安好像跟他爹…发生了什么?
“这个还不确定……”
宋靖皱起了眉头。
“在城内否?”
“自然是在的。”宋靖毫不犹豫说。
因为感觉到有些微妙的问题,侍读学士便提醒道:“宋大人,七日后,也就是六月二十的尚书台述职如若不到,权当弃官处置的。”
“请学士放心。”
听到这个,宋靖不敢怠慢,连忙重复道:“一定会到的。一定,会到的。”
(本章完)
第24章 二十岁的正七品!
第24章 二十岁的正七品!
送上官服,提醒述职日期后,国子监的学士们便离开,去下一家了。
站在原地的宋靖,神情僵硬,矛盾到有些头疼。
到尚书台述职的事情可不是小事,崔夫人哪怕嫉妒得很,这个时候也不敢乱说话。
“老爷。”
江氏走了过来,手里捧着官服乌纱,小声的说道:“时安只是害怕,并不觉得自己没有错。我会让他回来,给老爷下跪认错的。只是这段时间请您先别打他了…到了尚书台述职,如果一身伤,也不体面。”
江氏的这番话,宋靖没有回应。
纹绣铜丝的乌纱帽,熠熠生辉。
二十岁的正七品……
江氏看出来了,老爷有回转的余地。
而现在,他只是需要一个台阶下。
直接答应,自然会折损他的威严。
毕竟,刚才都骂到那个份上了……
“父亲。”就在这时,早上刚被把手掌打成小蹄的宋沁,小声的说道,“我知道他躲在哪里…带点家丁过去,定能把他抓回来。”
“哼。”听到这个,宋靖当即就作出恶狠道,“跟他说,他要是敢回来,回来就家法伺候!”
宋靖说的非常硬,完全没有给解元面子。
但谁都知道,这是顺着台阶下了。
什么人才配得上家法伺候?
当然是家人。
“老爷,他肯定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江氏喜笑颜开的表达感激后,便走到宋沁身旁,难掩兴奋的说道:“小姐知道他在哪吗?”
“我应该是知道的……”
宋沁小声嘀咕后,瞥了眼父亲。
既然自己没有挨打,那应该就没有说错话。
只是母亲,那个脸色就不是很好看了。
别打了别打了呜呜……
在气氛略微有些尴尬时,宋策回家了。
“策儿,你考上了!”
崔夫人双手抓着他的胳膊,眼里有光,十分骄傲的说道。
别人家儿子的事情,不至于影响她对儿子的喜欢。
“嗯。”宋策点了点头,接着对着宋靖行了一礼,有些抱歉的说道,“父亲,孩儿只考中了普通举人。”
看着这个乖巧的孩子,宋靖将手抚在了他的头上,笑着说道:“无妨,举人而已,能中就够了。”
“明年孩儿就想参加进士的考试。”
宋策眼神坚定道。
“那我就给你安排进国子监,做一些闲职,不影响你备考。”宋靖决定道。
普通举人也是可以进国子监的,这个不需要安排。
但进去了只是吏。
有盛安令父亲的面子,宋策是可以直接为官,在从九品的位置开始做起。
只要不是当吏,工作量就锐减。
为什么一个九品小官也要做一下,不全身心的在家里备考呢?
工作年限。
宋策今年进去了,哪怕啥事不干,也能白白积攒一年的履历。
可以说,作为世家嫡子,只要你争点气,考上了举人,你爹可以给你安排得明明白白。
这也是朝廷所默许的。
毕竟开科举,本来就伤害了世家大族的感情。
“父亲,我定会考上进士!”
自尊心极强的宋策,一扫刚才的阴霾,对着父母,极其认真的跪拜,立志要不辱门风。
“儿子,你一定会考上的。”
崔夫人将宋策扶起来,说的时候,还相当有傲气的瞥了眼江氏。
解元而已,又不是进士。
到了进士,重新排名。
就算都考上了,我儿子可是十七岁不到的进士,还是神童呢!
“嗯。”
宋靖点了点头,充满认可。
这时,又有提亲的队伍,敲锣打鼓的到了宋府的门口。
“宋淦,询问对方家世背景,你觉得不行就拒了。”
“好的老爷。”宋淦笑道。
宋靖又漫不经心的补充道:“赶走前,每个人随意打发点赏钱。”
竟会给讨彩的赏钱,老爷心里明显就是高兴的!
江氏是看出来了。
将官服乌纱让丫鬟拿下后,她连忙笑盈盈的走上前,对宋淦说道:“我也拿点钱,给那些提亲的下人。还有,宋管家你可得问好了,别漏掉好女孩呀!”
“二夫人放心,不会的不会的……”
不再掺和此事,宋靖转过身,朝着正房走去。
步履,不觉得轻盈起来。
………
司徒府内室。
坐在太师椅上,孙琰面色铁青。
一旁的孙谦也神情错愕,没想到自己都被父亲认可的解元,竟然能落了空。
可问题的关键在于,他还是双科第二。
策论也就罢了,以辞赋之华美闻名的孙谦,竟然不是第一。
而且那宋时安是双科第一,正正好好压在自己头上!
过了一会儿后,一位约摸四十多,身材健硕的男人双手捧着两份范卷,快步走了进来:“父亲,放榜同时,大街小巷的书摊就已经卖起了解元文章。”
“辞赋给我。”孙琰伸过手,虽然生气,但还算理性。
拿过辞赋的范文,他准备浏览。
但眨巴了一下眼睛后觉得吃力,便把试卷给了孙谦:“你读。”
没办法,孙谦就像吃了苍蝇一样,虽然难受,却也不得不诵读。
而读着读着,孙琰的表情愈发沉浸。
在读完之后,他叹息了一口气,道:“好文章,你第二不冤。”
“……”双手攥着文章,孙谦虽然内心极度不满,但也不得不认可。
文字干练,借喻贴切,立意深厚。
倘若是临场所作,那真是不得了。
“这宋时安,你认识吗?”孙琰问孙谦。
“听说是盛安令家的庶子,作风轻浮,先前并未显露什么才能。”孙谦说。
“那会不会是其父给他代笔?”
这时,孙恒猜测说。
然后下一刻,就被孙琰吼道:“愚蠢!他爹代笔,为什么要把这篇给个庶子?”
孙恒默默低下头:“父亲说的是。”
确实,既然代笔,那就给宋策了。
“好好学一下。”接着,孙司徒无差别的攻击孙谦,并教训道,“平时就跟你说过,文章重在意,不要沉迷华丽文风,尤其是考试。”
“儿子明白了。”孙谦低头。
“策论。”孙琰说。
接着,孙谦开始朗读宋时安的策论:“《屯田策》,夫定国之术,在于强兵足食……”
孙琰全程认真的听着。
用手,捋着胡须。
在读完后,孙谦一刻不停,直接抬头问道:“父亲,这就是朝廷今后大势方向吗?”
“没听说过。”
孙琰从未听过有屯田这方面的讨论。
可能性只有一个,那就是有人给皇帝上了屯田这方面的奏疏。
而皇帝心仪,便想要借着这次科考,把这个放出来。
刚一放榜,就能够买到解元范文,足以证明。
但现在,这些都不是孙琰在乎的。
用手心摩梭着扶手,沉思后,孙琰缓缓道:“皇帝,这是要放世家的血了。”
听到这个,孙恒不解:“父亲,此篇策论不是说收拢流民为屯垦事吗?”
孙琰没有说话。
接着,孙谦对他长兄解释道:“此举,本质是与世家争夺佃户。”
皱起眉,看着一边的孙恒,孙司徒嗤笑道:“哪有那么多流民给你屯田?”
孙恒又低下了头,老实道:“父亲所言极是……”
嫡长子无能,这是很让人头疼的事情。
但教孩子,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
孙司徒感觉到,陛下要为他的儿子铺一条路。
而且,相当的激进。
激进到,会产生激烈冲突。
明明有相对温和一些的方法,陛下却不愿意使用。
所以,他也有点生气了。
手掌,轻轻的拍在扶手上,然后重重的攥着,仿佛与遥在皇宫的他神交般,孙司徒肃然道:“陛下,没那么容易的。”
(本章完)
第25章 孙司徒的邀请
第25章 孙司徒的邀请
《屯田策》就是皇帝放出来的舆论。
但并不意味着,什么事情,只要放出舆论了,那就能够理所应当的施行。
一定会有某些阻力的。
或者说,放出舆论就是为了对抗某些阻力。
扬州孙氏,前朝便是江南第一望族。大虞开国之时,也是原始股之一。
毫无疑问,是帝国统治阶层中不可忽视的一股势力。
如果有什么他们不想要推行下去的政策,自然要联合老贵族的群体进行抵制。
孙司徒在思考过后,便已经有了决定。
并非是他一点儿都不能够为国家牺牲。
这存在一个损耗利益的体量区别问题。
大虞建国之初,主要的军事力量,发迹于梁州。
而那些钦州的将领,被称为钦州勋贵集团,跟随虞高祖打下了天下,皆是从龙之功。
可以说,大虞的历代皇帝,基本上都是钦州勋贵和魏氏的后代。
现在主要的兵权,都还掌握在勋贵集团手中。
但当时,梁中勋贵们浴血奋杀出来的地盘,基本上只在江北。
江南属于是加盟。
所以对于江南的控制,一直都很微妙。
这就好比我们的吴大帝孙柯基,打天下靠的是江北集团,但他的根基大部分在江东。
魏蜀(汉)吴中,受世家掣肘最痛苦的,就是东吴了。
张昭基本上就能够代表江东士族的立场——打不过,那就点。
倘若北边齐国打下来了,钦州勋贵们没顶住,丢了半边的河山,齐国军队甚至都不用过江。
江南士族:那就点。
此次若要《屯田策》实行,会触及到勋贵们的利益,但不会太深,毕竟那是自己人。
可对于江南士族那就不同了。
这就是政治。
决定观点只有一个因素——立场。
当然,这种事情孙司徒不会和小辈们商量。
“后天我的诞辰,把前十的亚元都邀请了。”孙司徒突然决定道。
“宋时安呢?”孙恒问道。
“自然要请,你亲自登门邀请。”孙司徒道。
“区区一庶子……”孙恒有些不能理解。
天下学子,能够师从扬州孙氏,皆是莫大的荣耀。
别说是三品盛安令的儿子,哪怕是封疆大吏,官居一品,本人来了,那也得恭恭敬敬。
为何单独对这小子,这般的重视?
对此,孙琰一半的嘴角,勾起了笑意。
另一半,则是阴沉的严苛。
在光影交迭之下,似笑似怒的他,缓缓道:
“先,让他来了再说。”
冒犯皇帝乃大不敬。
但对皇帝的解元,就不同了。
………
学子驿馆,宋时安房内。
看着解元范文,在把两篇都认真拜读后,王水山有些惊吓的看着宋时安:“景修兄有这种水准,为何今年才中举?”
对此,宋时安回应道:“找算命先生问过了,今年中举旺我。”
“我就知道!”
你又知道了。
“无论是《劝学》还是《屯田策》,这两篇文章,能拿下双科第一,真是实至名归。”
王水山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够表达自己的赞美之情,只是捧着两份范卷,内心充满了慨叹。
这就是自己和解元的差距吗?
鸿沟矣!
“哎哎,谬赞了谬赞了。”宋时安抬起手,做出不好意思的样子。
继续的,王水山分析道:“《劝学》虽然文字质朴,但也文采斐然。看得出来,《屯田策》有刻意压抑笔力,注重说理。”
宋时安:“……”
知道了知道了,荀圣千古可以吧!
确实,你再聪明能有老祖宗聪明?
“但我有些不解……”
王水山说到这里后,看向了宋时安,问道:“我跟景修兄的策论,都有冒犯到世家。为何兄的能中解元,而弟险些落榜?”
这是让他所不解的。
毕竟在他看来,倘若要屯田,那就避免不了的掠夺一些属于世家的人口。
只是光靠流民,那能解决什么问题呢?
“没错,都是冒犯世家。甚至说,都是与世家争人口。”
宋时安笑了,看着这个还算是清醒的哥们。然后,解释道:“但是,你那个清查世家人口的举措,过于激进了。”
在古代,人口统计可以做,但不能乱做。
一般普查得出来的人口数量,要么是除开没户籍的,要么就是用‘标记重捕法’粗略的估算。
朝廷绝对不可能具体的知道哪个人在哪个县,哪个乡,哪个村。
“请细说。”王水山认真道。
“清查人口,是想知道世家荫蔽的所有人口。屯田,是从世家不知道总数的人口那里,瓜分走一部分人口。”
这番话说完后,宋时安便没再过多解释。
王水山愣了一下,依旧不解:“就只有这么小的区别吗?”
“是。”
“就这一个区别,兄为解元,弟险些落榜?”
“是。”
王水山,还在深思。
他不觉得相似类型的一篇文章,不至于评分差距那么大。
见他困惑,宋时安便问道:“水山,你家有田多少亩?”
对此,他毫不犹豫即答:“四百二十五亩。”
说完,王水山见宋时安没说话,便问道:“怎了了?”
“我家有一万五千亩。”
“……”
王水山,一下子就愣住了。
他知道槐郡宋氏显赫,但没想到如此富有!
但他又明白,宋时安不是来炫富的。
所以在深层次揣测后,他幡然醒悟!
还真的不是小的差别。
他的方案,可以说比宋时安的激进十倍!
“就是这样的。”
笑了笑,穿越来时就彻底搞清楚这个时代情况的宋时安,早就知道了尺度:“帝国有难,皇帝想让世家出多少,那是没有问题的。但你不能够去问,他们到底有多少。”
世家也是需要安全感的。
王水山敢大大方方承认自己家有多少田,是因为那仨瓜俩枣朝廷可惦记不上。
所以这家伙能考中举人,说明这一届大学士团,还真的算开明。
“全懂了。”
王水山全明白了,而看着眼前这位男人,他彻底的折服了。
半晌后,王水山站起身,双手作揖,对着宋时安一拜。
“诶诶水山,你这是?”宋时安不解,连忙扶着他。
兄弟伙搞这些?
“水山现在只是一个举人,以后或许也当不上什么大官。不像是时安,容貌英俊,才华横溢,定能成为国之干臣。”
一番话,把宋时安说得忍不住露出享受的笑容。
你是第一个除了才华,还没忽视我外貌的男人,赏。
而注视着他的眼睛,王水山坚定道:“弟日后若进了朝堂,愿为时安一党。”
(本章完)
第26章 敢去?就去!
第26章 敢去?就去!
在书房里,拿到了解元范卷的宋靖,坐在位上看了起来。
而看着看着,他完全的沉浸进去。
这篇《劝学》,文字朴素,借喻贴切,最重要的是,立意高尚。
没错,用高尚二字一点儿都不为过。
就像是开篇讲的那样,君子曰——
这,就是君子之学。
难以置信,宋时安那家伙竟然写得出这样的文章。
如果抛开作者本人不谈,它确实是很能够给而今学子一些警示作用。
但不抛开作者的话。
宋时安这家伙,就是需要被《劝学》警示的对象啊!
哪个君子会跟狐朋狗友沉溺于勾栏听曲?
还有,经常出入风月场所的臭小子,怎么能昧着良心写出这样高尚的文章来?
合着别人都在听曲的时候,他在那里偷学?
着实是因为反差感过于强烈,让宋靖不好意思多看,遂放下了《劝学》的范卷,拿起《屯田策》。
然后,被震惊得更加强烈。
为何?
屯田宋靖是知道的,也明白军屯的优劣长短,但作为考试,他不会第一时间想到用屯田来解决这个问题。
当然,这是因为他的心里已经有了别的答案,所以会不断具体化那个方案。
策论就是这样的。
骨架被血肉填充,然后慢慢长出羽翼。
每个人都有自己认可的治国策。
而宋靖这样的官场老手,长年累月所形成了一种政治经验——判断力。
为什么这样说?
没入过仕的年轻优秀学子,会自信于自己的策论文章,并且在心里不自觉的美化。然后再与他人比较之时,会在心里力争,认为自己的更加合理化,可行化。
他们并不是没有基本上好坏的判断,而是缺乏经验。
阅历空洞。
帝都令的宋靖,这么多年的执政阅历,让他能够极度理性化比较。
《屯田策》比自己为此次科考在心中所作的文章,就是更加高明!
越看下去,宋靖越被说服。
表情变得尤其严肃。
在看完后,他把范卷放了下来。
“此法,乃治国良策。”
这就是他所下的定论。
如若实施,确实会触及世家根基。
但现在北方战事吃紧,齐军势大,土地再不改革,若真亡了国,对宋家也不是好事。
槐郡宋氏可不是什么千年世家,也就兴旺了不过两百年。因为科考,崇尚读书的宋家子弟在朝廷出头的机会相反更多了。
我们的富贵,依托于大虞朝的国势长安。
当然,肯定会有别的世家抵触的。
毕竟改革就是阵痛的。
而朝廷用这一篇《屯田策》为策论之首便说明,它符合国势。
陛下,就是要屯田了。
能够写出《劝学》,那么再写出《屯田策》就不在话下,这没问题。
可为何偏偏,就是皇帝所想的呢?
难道是碰上了?
不。
宋靖能够看得出来,文章里暗藏着的关于‘矛盾对抗’的考量。
从头到尾,弦外之音都是削世家。
没错,他就是在猜皇帝想什么!
“这小子,真的有这种见识吗?”
宋靖感到不可思议。
或者说,不敢去相信。
这时,门外有人道:“老爷。”
是江氏的声音。
宋靖用几份朝廷案卷将范卷盖住后,冷淡道:“进来。”
江氏,脸上喜悦难掩的走了进来,笑盈盈的问道:“老爷,已经知道时安住处了,那我去找他?”
“嗯。”
宋靖继续看着案卷,头也不抬道。
“时安他,姑且是中了解元。”
看向对方,江氏商量道:“待他回来了,不敢奢望老爷夸奖他,毕竟是有错在先,但是……”
“我知道。”
打断江氏,宋靖语气有些不耐烦。
但这样说,就是接受了——他愿意给宋时安点好脸色。
“谢老爷!”
江氏能够感觉到,自己和儿子的好日子要来了。
越来越,有盼头了。
话音刚落,突然一位下仆过来,禀报道:“老爷,大理寺的孙大人拜访。”
“哪个孙大人?”宋靖不解反问。
“回老爷,大理寺左监,孙恒大人。”
听到这个名字,宋靖下意识的站了起来:“是孙司徒的公子来了?”
大理寺卿,全国最高司法机构长官。
大理寺左监,大概就是大理寺四、五把手的位置。
在上面有大理寺卿,大理寺少卿,大理正(高级属官,大秘),然后就是左右监并列。
官居从四品。
一般来说,大理寺来人,京城官员都会相当紧张。
而宋靖之所以并未面露惧色,道理很简单——按理来说,他犯事,不该是这个级别的官员来抓。
都是大理寺卿亲自逮。
当然,心里不虚的人,面对上面来查是不会过多联想的。
“孙大人来做什么?”宋靖问。
“回老爷。”下仆传话道,“孙恒大人说,奉孙司徒大人的命,来请时安公子参加后日的诞辰。”
听到这个,江氏的眼睛都亮了。
因为都知道孙司徒要找女婿了。
难道是看到我家时安了?
那可是扬州孙氏的小女啊!
又漂亮。
“因为这种事情,他亲自来?”宋靖十分不解,喃喃自语道。
这种小事,朝廷四品命官亲自来请?
怎么可能。
“那老爷,我该怎么回应?”
弱弱的,下仆问道。
“你去说,稍等一下,我亲自去见。”宋靖道。
“好的老爷。”
说完后下仆就走了,并把门带上。
而宋靖则是陷入了沉思。
因为有些焦急,怕怠慢了孙司徒的大公子,江氏小心的问道:“老爷是有什么担心吗?”
“那孙司徒,虽位高权重,声名显赫,但气量颇为狭隘。”继续的,宋靖自语道,“明眼人都知道,他宴请学子,是为了给他的解元儿子造势。可现在考上的不是他儿子,去了难免……会被刁难。”
要不是想要连中三元,当大虞百年来第一读书人,孙谦早就去考进士了。
十年磨一剑罢了。
可第二关就被卡住,心情能好吗?
“虽说如此,但孙司徒看在老爷面子上…也不会做这种事情吧?”
这一句话,让宋靖愣了一下。
同时,也松弛下来。心里明明感到舒服,但表情却十分不经意:“诚然,哪怕位列三公,交恶于我,有何必要?”
………
“时安,那孙司徒诞辰你去是不去?”
突然的,王水山好奇的问道。
“你不是说那可是三公之一的司徒,谁会不去吗?”
躺在床上看小说的宋时安轻描淡写道。
“那是中了亚元的情况。”王水山十分担忧的看向他,“可现在,他儿子没中解元,你中了,你敢去吗?”
听到这个,宋时安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翻过一面纸张,道:“那,就更该去了。”
(本章完)
第27章 被晋王注意到的诞辰
第27章 被晋王注意到的诞辰
在宋时安躺床上看小说时,门外突然被敲响,并且传来店小二笑盈盈的声音:“宋大人。”
宋时安刚起身,王水山便过去开门了。
而他,也走了过去。
“何事?”
王水山问。
“王老爷。”小二对王水山笑着打招呼后,便看向走到面前的宋时安,“宋大人,楼下有位夫人说是您的母亲…小的不确定,不敢直接带上来。”
“那肯定是了。”
宋时安毫不犹豫道。
谁没事冒充人的妈妈呀?
乱认妈妈的,那倒是有。
“好的宋大人,小的这就去请。”
说着,小二就下去了。
而王水山连忙的整理衣冠,相当注意形象管理。
“没事,你轻松一点,我娘很好的。”宋时安安慰道。
“那肯定那肯定。”
王水山笑着点头。
而过了一会儿,一位穿着绸缎的中年漂亮女人从楼梯走了上来。
“儿子!”
见到宋时安的那一刻,江氏便喜笑颜开,连忙上前:“你可想死娘了!”
宋时安也丝毫不收敛,当即就抱住了对方。
小孩子做这样的动作没问题,但这二十几岁的大小伙,而且是在朋友的面前,江氏意外一愣,紧接着完全放开,抱住了这个高大的帅儿子,眼泪汪汪:“儿子,你真是争气,考上了解元,你真是娘的骄傲!”
“以后还会更争气的。”
轻轻拍了拍江氏的后背,半搂着她,宋时安对王水山介绍道:“水山,这是我娘。”
“水山见过伯母。”
王水山双手作揖,极其客气的开口道。
“娘,这是王水山,我的挚友,也考中了举人。”宋时安介绍。
听到挚友这两个字,王水山身姿更加挺拔了一些。
“好小伙子。”江氏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并对宋时安说道,“多跟这样的好孩子玩,不要再和北都尉家的臭小子来往了。”
“明白了娘。”
“那伯母和景修团聚,水山还有些事情,就不打扰了。”
王水山主动告辞。
“一起吃个饭呀。”江氏挽留。
“水山下次一定亲自拜访。”
“那好那好,一定要来哦。”
委婉的推辞过后,王水山就走了。
房里只剩下这两人。
宋时安把江氏扶在了床上坐着,自己坐在一旁,握着她的手陪着。
“这几天没吃苦吧?都住在哪呢?”江氏问。
“从考完就和水山一起了,住在他的房间,他人很好,把床让给了我自己打地铺。”宋时安说道。
“这真是个淳朴的好孩子,哪家的……”问到一半,江氏又摇了摇头,干脆道,“不管是谁,是个好人就够了,以后多多照顾人家,倘若对方家里缺钱什么的,差人送些。”
古代的交际圈是非常严格的。
老钱为了体面和威严,基本上不可能和白身交友。
哪怕是庶出,家里要求的也是尽可能的向上社交。
“知道了。”宋时安道。
而看着这般懂事,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下子就成了大人的宋时安,江氏的眼里满是感动:“这次竟然一下子就考上了,还是解元。儿子,你莫非真是那天上的星宿下凡?神人吔?”
“不过是突然想好好考罢了。”宋时安装逼道。
而在外人看来,他转折的点,就是在酒楼喝了次酒落了水。
难不成,青楼悟道?
“没想儿子这么爱玩的人,能够在这小驿馆闲得住……”
江氏感觉到玩味的环视着房间,然而在看到枕头旁一本书名红标的小说后顿了顿,接着连忙将视线回转了过去,联想到的说道:“哦对了,你知道孙司徒的小女儿吗?”
淦,咱妈是觉得我性压抑了。
宋时安装作无事发生的说道:“好像是什么江南第一美女吧?”
“说到美女,看你那如数家珍的样子。”江氏调侃道。
“哪有啊娘。”宋时安不承认。
见都没见过正脸,什么江南第一美女?
得不到我的认可。
“儿你知道吗?”想起此事,江氏就感到兴奋,“那孙司徒让自己的大儿子,在大理寺做大官的那个孙恒,亲自来府上,找你爹邀请你过去参加诞辰呢。”
“有这事?”
宋时安十分惊讶。
那可是朝廷从四品的官员。
别说解元了,就算是进士,好多人这辈子都达不到这个高度。
况且,那可是扬州孙氏。
可以说,除开钦州勋贵集团以外,最顶级的豪门。
不是区区宋家能够比拟的。
凭什么来请我?
没道理,特么的一点道理都没有。
“你怎么跟你爹一个反应?”江氏十分不解道。
“啊,我爹怎么了?”宋时安好奇道。
江氏道:“你爹说司徒大人在这种事情上,心思狭隘,怕你抢了他儿子的解元,到时候设槛刁难你。”
“娘如何觉得呢?”宋时安问。
“再怎么样狭隘,应该也不至于跟你一个小辈斗气。况且,他再怎么样,多少也得看在你爹的面子上吧?”
江氏带着笑意,相当豁然的推断道:“娘觉得是好事,你是解元,他要给女儿挑夫婿,那肯定挑最好的。倘若你能攀附到孙司徒这个高枝,那日后,不是平步青云?”
“哎呀,孩儿没想过这种事……”
“江南第一大美女。”
“……”摆手的动作停住,宋时安抿了抿嘴后,道,“那再看吧,再看吧。”
“就知道你小子喜欢美女。”
江氏笑嘻的站起身,然后拉着宋时安:“不说了,回家吧。”
然而宋时安却缓缓抬起头,看着她,没有说话。
霎时,江氏感觉到天都塌了:“你不会还不想回家吧?!”
“娘。”
宋时安站起身,缓缓的抱住了她。
他现在还不确定孙司徒要做什么。
但他有一种不算是离谱的猜测。
倘若猜中了。
那他,还真不能回家了。
………
晋王府,泉石湖亭子中,两位身着蟒袍的皇子,在一位老太监伺候下垂钓。
中平王嘴角勾起浅笑,开口道:“二哥,孙司徒诞辰,邀请亚元学子,那位猜到了父皇心思的解元也会到场。或许,有些意思。”
“什么意思?”
晋王拉起鱼竿,钩上已经空饵。
他将蚯蚓挂上后,重新抛进了水里。
“那人抢了孙司徒儿子的解元,以那位的脾气,或许不会有好脸色,怕是要刁难解元。”
中平王缓缓转头看向晋王,提醒道:“而解元,可是父皇钦定的。”
“……”
晋王稍作沉思后,道:“那后日诞辰,你去一趟。”
中平王转回过头,拽起鱼竿,一条大鱼破水而出。
“遵命,晋王殿下。”
(本章完)
第28章 宋时安,我想见你
第28章 宋时安,我想见你
“时安回家吧,你爹已经原谅你了!”
江氏感觉到宋时安在赌气,生怕他现在真的‘翅膀硬了’,想要自立门户了。
但这种想法,很危险的啊。
“娘。”看着她这般激动,宋时安安抚道,“我肯定要回家的,但不在这几天。”
他从来都没有切割宋靖的想法。
相反,宋氏这棵大树,是自己坚实的后盾。
所谓的庶出,在自己考上解元之后,已经不重要了。
庶子出不了头一般只有两个可能性。
一,庶子太弱。
第二,庶子不弱,但弱于嫡子。
两个人的水准相距不大的话,只要能够为家族做出贡献,基本上都会得到全族的支持。
倘若庶子强于嫡子的话,在嫡子母系家族不算过于强大的情况下,甚至有可能家主易位。
古代世家传承,可以说充满了智慧。
一对兄弟就非常能够说明。
曹纯曹仁。
曹仁是曹纯的亲哥哥,在曹魏,曹仁作为曹操心腹,显然要更加权势显赫,军事能力和建树也更加出众,但曹仁家族的家产却是由曹纯继承的。
原因就是曹纯更加善于家族管理,礼贤下士,受到士族欢迎。
而已经脱离出的曹仁,由于位高权重,也能够另立一宗。
二人互为依托,保证家族兴旺壮大。
倘若宋时安在官场展现出的才能更优,到时候继承家业的绝对是宋策。
但宋策,也会全力的助自己开枝散叶。
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变化。
还是因为商k浪子青楼悟道,考了司州第一。
父亲原谅了我?
都是一家人,聊这个。
“那是什么时候?告诉娘,一个具体的时间。”江氏尤其认真道。
“就在这几日。”宋时安说。
“你确定?”江氏有点怕了,“没有骗娘吧?”
“我骗谁都不可能骗娘啊。”宋时安准备发誓。
“够了够了,我相信你,儿子。”
江氏抓着他的手,而后又提醒道:“七日后,你是要去到尚书台述职的,官服都送到家里了。可千万不能迟到啊,迟到权当弃权的。一切,也就完了呀!”
“一定的,儿考取功名,就是为了富贵。”
宋时安说出了这句让江氏安心的话。
“那儿子,你到底想做什么?能跟娘说一下吗?”江氏十分费解的问道。
什么话,是不能够说的呢?
还是说,这种事情,是他爹不会允许的?
为了让江氏安心,宋时安语气认真的承诺道:“为了让家族和睦,为了与父亲,彻底和解。”
听到这些话,再搭配那真挚的表情,江氏放心了:“我相信你。”
“那娘,你就先回去吧,现在也不早了。”
宋时安笑着说道。
“那好吧。”
江氏有些不舍的答应了,不过在走之前,环视打量后,道:“后日的孙司徒诞辰你可别忘了去,我差人给你送衣服,再让你爹给你备一些黄金,作为给司徒的贺礼。”
“好的娘。”
在答应完江氏,亲自下楼将她送出驿馆后,宋时安脸上温和的笑容,很快便被严肃所取代。
屯田是伤害世家的利益。
而江南最大的世家,就是扬州孙氏。
他若有不满,会掖着藏着吗?
如发泄出来,他敢针对皇帝吗?
不。
这不是敢不敢的问题。
比起针对皇帝,针对其他人更加容易。
逐渐的,宋时安搞懂了。
这个亲自来请的意思。
不,
孙司徒有两个选择。
带头抵制,以及带头拥护。
那他的选择,便决定了后日我的处境。
天堂地狱,一念之间。
………
“老爷。”
在回去之后,江氏直接找到了在书房里办公的宋靖。
而他抬起头,看到江氏身边没人后,眉头皱了起来。
紧接着,江氏连忙的解释道:“老爷,时安他听到您已经原谅他了,他非常高兴,想快快回家。但这几天他一直害怕,又没住所,就与一些考中了举人的学子成了朋友,他们这两天正好约着一聚……他的意思是,是想跟仕人朋友们告别后再回家。”
“真是举人朋友?”
宋靖听到她这样说,并未生气,而是确认道。
他也是过来人。
同届举人之间的友谊,确实是最深厚的。
日后,也是一些官场助力。
“是的老爷,我还见着了几位呢。都是仪表堂堂,品学兼优的好孩子呀。”江氏相当较真的说道。
“我知道了。”
对此,宋靖不再追问。
“那老爷……”江氏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道,“后日孙司徒诞辰,时安去的话,总要带一些贺礼,也是我们宋府的面子……”
“还用你说。”
宋靖稍稍瞥了下案上一个精美的小木匣子,随意道:“给他拿去。”
见他早已备好,江氏顿时受宠若惊,上前双手轻握住他的胳膊,笑颜如:“老爷你真好。”
“好了好了…”宋靖岁语气不耐烦,但却不严厉,“我还有事要忙。”
…………
外城,西市,阅文阁书店分摊。
今天卖得最好的‘小说’,就是解元的范卷。
举人考试的录取率是非常之低的,并不是每个人报考了,都有考中的想法。
好多初次考的,都是抱着参加一下,积累一些考试经验的心态。
所以这些人考完落榜了,心态也不会特别差,不至于看到试卷就勾起隐痛,难受得一批。
还有就是,就像每年高考的语文作文都会引起全民讨论一样。识字的小市民阶层,是很喜欢凑热闹的,尤其是这种他们能看得懂的。
所以,每届的解元策论范文都会被老百姓们锐评。
“今年这题出的好啊,宜州那地方不闹蝗灾,我都不知道朝廷缺粮缺到这个地步!”
“这真是大事情,现在凉州那边还在跟姬渊打仗,前方将士如果没有粮草,那还打什么。”
“确实,屯田好啊。那些没打仗的地方,兵卒闲着也是闲着,把流民都收一收,去屯垦,肯定能攒出不少的粮食。”
“可这屯田屯久了,军队不会打仗了怎么办?”
“那就让老弱病残的兵卒去屯啊,还有那个老打败仗的什么将军…让他去当个屯田将军吧。”
“诶慎言,别让夏将军听到了。”
“诶,我可没说是哪个将军啊!”
繁闹的集市街道上,一辆朴素的马车停在一边。
马车里,魏忤生双手捧着《屯田策》范卷,全神贯注。
过了一会儿后,马车帷幕掀起。
一位束着飒爽高马尾,面目清冷,眼神毫无柔情,身着男装的少女,一脚踏在车板上,身体往前,小声道:“殿下,问清楚了,宋时安是盛安令家的长子,庶出。先前并无名望,爱好是勾栏听曲。”
“啊?”
魏忤生听到最后四个字一下子清醒了,抬起头来。
“算了,无妨。”
但回到那篇文章后,他眼睛里重新的出现了好奇的光泽:“这个宋时安,我真想见见他。”
(本章完)
第29章 宴会开始
第29章 宴会开始
穿衣束冠,抚平襕袍褶皱。
将桌上精巧木盒拿起,宋时安缓缓打开匣盖。
里面,是一只纯金卧虎。
用手在虎背上,轻轻抚过后,他将匣子盖好,重新放回了桌上。
洒然的挥动衣袖,面带自信的朝着门外走去。
………
司徒府内室,宴会开始前。
“准备好了吗?”孙司徒问道。
“一切都准备好了,父亲。”孙恒说道。
“那个韩主簿的儿子,叫什么来着?”
“韩忠辰。”孙恒介绍道,“这次的科考第六,昨夜我就吩咐好了。倘若这次他表现得好,就留他在京为官,无需候补。”
“嗯。”孙司徒知晓的应道。
“父亲,他的家世尚可,又是京城的,对孙氏十分忠诚,此次为小妹择婿……他人如何?”孙恒试探性的说。
“趋炎附势,阿谀谄媚之辈,看到就令人生厌。”
提起此人,孙琰对其没有一点好感。
而这样唱黑脸的事情,还真得这种得势小人来干。
其他稍微有气度一些的,如果给得够多,其实是也愿意干的。
可就是没有这种小人干得浑然天成。
“诚然。”孙恒点了点头,对他也不算喜欢。
不过主要是长相方面不认可。
三角眼上挑,鼻翼薄而内收,虽然不丑,总给人一种精明算计的刻板印象。
孙家人,那可是以‘长相漂亮’而闻名。
孙司徒年轻的时候,乡邻皆称其为俊。
身高八尺,容貌昳丽,有古君子之风。在进入朝堂之后,但凡有出使他国的使命,那都是皇帝的固定人选,代表大虞气象。
江南第一美女的基因,那是非常强大的。
“那个第三名叫什么来着?”孙司徒想起什么,问道。
“回父亲。”孙恒道,“范无忌,楚阳范氏,父亲是都统中郎将范庆。”
“哦哦我记得,他儿子已经到了科举的年龄啊。”孙司徒感到有些诧异,接着又感兴趣的问,“这人如何?”
“年十九,才貌都很不错。虽是武将后代,但在司州士族之中,名声相当的好。”早就已经全部调查好的孙恒说道,“听说,在他中了童生之后,好多名师抢着收徒。”
“嗯,那到时候着重考察一下。”
武将背景,又尊师重道,还是科考第三名,在这一批年轻人里,绝对算得上出类拔萃,前途不可限量了。
“父亲,儿有一点不解。”
在宴会即将开始前,孙恒最后将他的困惑给问了出来:“我们虽然要针对宋时安,可倘若此人对我孙氏仰慕,主动投以热忱,愿拜到门下……再那样,是不是寒了天下学子的心?”
“孙氏门生故吏遍布天下,想要投名的学子多得是,不缺他这一人。”孙琰不屑道,“况且,还只是婢女所生的庶子。”
听到这番话,孙恒愣了一下。
因为他很意外,这种连他都感觉有些‘离谱’的话,竟是从父亲嘴里说出来的。
见儿子发愣,孙琰罕见的笑了:“恒儿,我现在像什么?”
“啊?”孙恒没懂,“父亲的意思是……”
“像嫉妒。”
抬起手指,对着孙恒,孙司徒道:“我们针对解元,实则是抗阻屯田。但如此的话,太过于直接。”
“……”
听到这里,孙恒恍然大悟:“所以,父亲要表现出是因为‘连中三元’被断,因而排挤宋时安?”
“侮辱解元,不过是因为老朽心胸狭隘罢了。”
孙司徒早就想好了理由。
他‘心胸狭隘’这个人设,或许不全是装出来的。
但是,这个人设在很多时候,当挡箭牌是很有用的。
尤其是在一些不算严重的大事上。
职场,官场都是一样的。
一个人如果有‘不好惹’的评价。
说明他想侵占别人的心理边界,想要恃强而凌弱,让别人对他退让。
什么时候听说了,一个大臣对皇帝‘不好惹’?
一个领导,对他的上司‘不好惹’?
不好惹,从来对下。
而为什么孙司徒心胸狭隘都出了名呢?
这,就是他的‘霸道’。
同样是原始股,为什么是钦州勋贵坐天下?
他就要用他的脾气,代表着江南士族阶层,顶住钦州勋贵,顶住皇权,去维护他的地位。
他若不强势,后面队伍的人心也就散了。
本来,科举就是这一朝开创的新制度,遭受到了世家阶层的强烈抵触。
明知道我儿子要参加科举,一点儿人情世故都不看?
不给解元我就闹。
“父亲,我明白了。”
对此,孙恒再无顾虑。
那就开始辱解元!
想到今天要发生什么,孙司徒便笑了:“那就去做吧。”
………
司徒府邸。
阔落的朱红大门,两侧是嵌铜的浑圆木柱,一对石雕异兽镇于门柱之间。
司徒诞辰之日,随处都是张灯结彩,门前访客嘉宾络绎不绝,热闹非凡。
作为大虞三公,他若有喜事,就算没有邀请,朝廷官员都会主动拜访。
但孙司徒早就有言,今日接待学子,是为小女择婿,所以对于其他贵客,一律不收礼,一律不接客,敬请海涵。
所以今天,这些朝廷命官都只是派人来表达祝贺。
由大儿子孙恒在府门前,亲自承情感谢。
今天的主角,只有这十位学子。
所以,早早到来的亚元们,看到这一幕幕后,更加感觉得到了重视。
以及,受宠若惊。
“今日孙司徒亲自接见我等学子,还要在我等里择一人为婿…谁若有这种福气,那是祖坟上冒了青烟啊!”
当着孙恒的面,韩忠辰做出和旁人笑语。
身旁的亚元笑了笑,并不接话。
其他人,也各自结伴,并未和他走得太近。
其中高云逸更是忍不住对他白了一眼:你家坟才烧了!
“各位亚元,都到了吧?”
见门口人都差不多后,孙恒问道。
大家互相看了看,这时有人说道:“好像差一人?”
“解元好像还没到呢。”
一个把其他人全都认识了的人说道。
“解元,第一名嘛,自然要最后登场。”韩忠辰对着众人,打趣的说道,“不然的话,怎么显得出和我等不一样啊?”
对于这个阴阳,倒是有人认可:“解元确实随性。”
“那人是吗?”高云逸见一人朝这边而来,便问道。
在众人一致的转向那边。
一位身材高大,容貌俊秀的男人走了过来。
“抱歉抱歉,诸位久等了。”
宋时安缓缓过去,对着众人行礼。
这时,众人才第一次见过解元。
无不好奇的上下打量。
作为先前没什么名望的纨绔庶子,大家都只听过他的某些传闻。
无非就是前两次没中,第三次直接双科第一,爱好勾栏听曲,有一次还因为喝醉掉进过河里云云。
而今一看,似乎还有一个特点。
确实帅。
“解元兄,是空手而来的吗?”
见他双手轻盈无一物,韩忠辰问。
除了他,其余所有人手里基本上都拿了什么。
是各种匣子,大小不一。
“司徒诞辰,我岂会没有准备?”宋时安反问。
这个b看起来好阴阳。
“既然诸位都到了,那就请进吧。”
孙恒笑了笑,接着侧着身子,伸出手。
众人一一对其颔首致意后,走进了司徒的府门。
在所有该到的人都到了,一些来祝贺的官员也都应付后,孙恒也准备去往正厅开始宴席。
就在这时,一尊王驾出现。
“中平王到——”
(本章完)
第30章 请公子入座
第30章 请公子入座
“中平王来了?”
在正堂的孙琰听到这个站了起来,有些意外。
而孙谦则是直接紧张起来,赶紧的凑了过去,压低声音道:“父亲,这难道是陛下的意思?”
“不要急。”
孙琰抬起手,进入沉思,而后分析道:“陛下不会做这种事情,中平王来…或许是晋王的意思。”
以皇帝的性情,并不会做到这种份上。
用一只手,试图掌控全天下。
而且以陛下的智慧,走一步,他会看后面的五步。
什么,其实都是能够预见的。
但能够预见,并不意味着就不会去做。
相反,更要做。
就做。
“中平王乃晋王一党…”孙谦把声音压到只有孙司徒能够听到,然后提出自己的猜测,“此次晋王主持科考,他让中平王来。来者是?”
来者是善,还是不善?
孙琰也在想。
而在想过之后,他摇了摇头:“再看吧。”
虽然能够猜得到这是晋王的意思,并非是皇帝的意思。
可是,皇帝跟晋王不是一个意思吗?
“那对宋时安的针对…要继续吗?”
孙谦已经有些乱了方寸。
谁敢去当面驳皇室的体面?
“不说了,我们去接。”
孙琰没有说话,但心里已经有了确定的想法。
在这个位置上,他是不会动摇的。
而在走时,孙谦直接对身旁之人吩咐道:“大堂设座。”
“……对,设座。”孙琰也反应过来,道。
而孙谦的‘自作主张’,并未让‘狭隘霸道’的孙琰生气,相反还很满意。
他跟皇帝都老了。
以后,拼的就是各自的儿子了。
这对父子,就这样搀扶着到了府门口。
这时,一位身着锦绣蟒袍,头戴金冠的男人下了车。
中平王身材瘦削,鹤骨松姿,面如冠玉,虽俊秀阴柔却也龙章凤姿,贵气都溢出了。
见状,众人在惊愕下,连忙的弯腰行礼,异口同声:“参见中平王!”
这时,孙司徒也从人群里出来,走到了最前面,面带欣喜的行礼:“老臣,参见中平王。”
还未弯下腰去,中平王便上前搀扶:“不必多礼,今日良辰吉时,祝孙师福如南山。”
“多谢殿下亲至,老朽不胜感激。”孙司徒依旧是满面笑容。
中平王笑了笑,又问道:“孙谦公子何在?”
“臣谦,参见殿下。”
孙谦上前,连忙行礼。
看着他,上下打量后,中平王流露出欣赏的笑意,拉着孙琰的手,忍不住道:“公子真是玉树临风,轩然霞举。如此年轻,就在科考大放异彩,今后定能像孙司徒当初那般,引领京都年轻士子,报效朝廷,助我大虞更加强盛。”
这一番话说出来,孙谦已经不知道怎么管理表情,只能尽力宣誓忠诚:“臣必定不负殿下盛赞,竭力尽责尽忠。”
而这些话,孙司徒却抓到了其它的关键点。
引领京都年轻士子。
中平王,已经说他是‘京都年轻士子领袖’了。
解元可是在这里。
而且,京都可还是有一些年轻进士的。
“司徒今日不请客,不收礼,那本王前来…是否叨扰?”
中平王打趣的问道。
“殿下折煞老朽了,请。”
孙琰伸出手,盛情邀请。
中平王便握住他的手,两个人一同的,朝着大堂走去,身旁最近陪同的,便是孙谦。
在他们已经走远后,身后的士子们,缓缓的正起了身。
因为此事,紧张的小声议论起来。
“中平王殿下都来了啊?”
“这就是孙司徒啊。”
“今日诞辰…让我见了这辈子都见不到的世面。”
所有人,都感到或多或少的惶恐。
唯有宋时安站直身体后,便往前走去,像是毫无影响一样。
这个人,让范无忌完全的注意到了。
高云逸更是直接走到了他的旁边,主动打招呼:“宋兄。”
宋时安停下脚步,看向他,礼貌问道:“兄台是?”
“高云逸。”
“云逸兄,久仰。”
在互相介绍后,高云逸当即笑着道:“时安兄那篇辞赋,真是言简意概,立意深长,我拜读了好多遍,每次都被惊艳到。”
“云逸兄的辞赋也是精彩绝伦,不得不服啊。”宋时安同样真诚的回敬道。
“我的范卷京都尚未有售,兄哪里看到的?”
“……”宋时安愣了一下,“我听人所说的。”
“我并未跟任何人说过啊。”
“……那应该是记错了。”
宋时安尴尬道。
这个逼能当好官,我直接吃!
两个人说着说着,就已经到了大堂之内。
在堂上,有两座主位。
按理来说,皇子去大臣家做客,都是直接单人上座的。
但这可是孙司徒,当朝宰辅,再加上今天他是老寿星。
两个人就这样,互相谦让礼敬一番后,坐在了上位。
一左一右。
阶下,则是一左一右五个座位,皆是奢华红木长桌,桌前有精美的刺绣软垫。
在最前面的一对座位,一左一右,分别是孙司徒的两个儿子,孙谦和孙恒。
主人坐在那里,也算正常。
如果家世地位相当,也是客人上座。
但扬州孙氏这样的顶级豪门,把最前面的位置让给你,一般人可不敢去坐,一定会百般推辞。
山东人的宋时安不可能不懂。
自从他考上贵州的定向选调生之后,在乡下吃年饭都是跟太爷坐一块。
《人情世故》
接下来,就是分配座位了。
“范公子,请坐。”
一位管家指引范无忌,坐在了孙恒的旁边。他虽有推辞,但也还是入座了。
将门嫡子,素有民望,科考第三。
坐在这里,没人觉得有问题。
甚至说算是众望所归。
“胡公子,请坐。”
司州治中的儿子,官居四品,亚元第九,但也是嫡子,被安排到了孙谦旁边。
这时,众人突然有了一些敏感。
解元呢?
范无忌放在那里没有问题,怎么都说得通。
可胡遇,父亲官不够宋时安爹高,考得还远不如他好,仅仅只是因为是嫡子吗?
这难道是在?
逐渐的,位置一个个的分配下去。
除了宋时安在内的所有学子,都坐在了两侧。
这时,众人才发现,这已经不是分配的问题了。
学子,总共十位。
位置,总共十个。
但还有一个孙司徒嫡长子孙恒。
也就是说,十一个人,却只有十个位置。
到了最后,发现缺个位置后,孙恒愤怒的起身,对管家骂道:“混账东西!怎么做的事?”
“老奴该死!算错了人数…请公子恕罪!”
管家连忙惶恐的站出来,跪着认错。
“还不快去给宋公子添位!”孙恒已经气得有些红温了。
管家见状,连忙的退下。
所有人,都看着站在中间的宋时安,充满紧张。
直到仆人搬来了一张小木桌,一个布垫,放在了角落。
(本章完)
第31章 那就战斗!
第31章 那就战斗!
是这样啊。
魏翊渊嘴角悄然的勾起一抹弧度。
对于眼前的景象,不由得生出了一丝趣味。
这一趟来得,还真是有价值。
解元,你要怎么做呢?
所有人,全部都傻眼了。
准确来说,是除了韩忠辰以外的学子们。
包括一向是以‘文质彬彬’为名的范无忌,也被惊得有些坐立不安。
尤其是自己所处的座次序列,让他感觉到了一种无形的紧张。
这个孙司徒!
高云逸在分配位置的时候,就察觉到有问题。而此时,他只感觉到恶心。
对于这种恶意针对的打抱不平是其次。
而是,作为科考第四,自己也被卷了进来!
就像是加入到了侮辱解元的阵营之中。
这要传出去,自己在那一场排挤解元的宴会上,足以让他被冠以‘小人’之名。
可要是替宋时安站台,那是肯定会被孙氏记恨的。
我们,全都成了棋子。
想到这里,他十分忐忑不安的转头,看向了宋时安。
却发现此人,竟然面不改色,没有丝毫的惊愕与恼怒。
相反,还带着礼貌的笑意。
抬起头,看着那个对此似乎一点都不在意,如坐泰山的孙司徒,宋时安双手抬起,身姿挺拔的对着他一拜:“谢司徒赐座。”
忍了?!
高云逸简直震惊。
这种事情,哪个男人能够忍得了?
就算是装,也不可能这么自然吧!
而他的这种反应,让奉命‘设计’的孙恒都有些失了方寸。
不对,不该是这个反应的啊?
这宋时安,是故作淡定吗?
想到这里,他朝着坐在中间次序的韩忠辰使了个眼色。
对方很快知晓意思,轻轻点首。
“那宴会,就开始吧。”
孙司徒眼眉微含,随意道。
接着,侍者就开始给众人上餐。
虽然座位不一样,但每个人的饭食都是相同的,不然也就太刻意了。
当然,特意给宋时安小桌就已经刻意的不行了。
肉食上完后,侍女们又依次的给每一桌上,都端上一尊铜壶。
“此乃凉州的郎酒,用乌蒙山的甘泉水所酿。”
孙司徒开口,然后又看向中平王,笑着道:“此酒醇厚净爽,幽雅细腻,回味悠长,空樽留香。”
“早有耳闻。”魏翊渊笑着回应。
接着,侍女们给每个人都满满的倒上郎酒。
“今日虽是老朽诞辰,也是前方将士和齐贼拼杀的日子。”
孙司徒缓缓的举起一樽酒。
众人,也连忙的朝着他举樽。
唯有宋时安,在他没开口前,便将酒送入嘴边,饮了起来。
果然,还是有怒的。
捕捉到这个细节的孙司徒,提高音量道:“仅以郎酒,预祝凉州将士早日凯旋!”
众人,皆一饮而尽。
宴会的序幕,被这样的拉开。
接下来,便是早就准备好的歌舞表演。
自始至终,宋时安都在那里喝酒。
这时,韩忠辰突然笑着打趣道:“我记得时安兄最爱的便是勾栏听曲,是这楚舞过于正经,不感兴趣吗?何故独自饮酒啊?”
这句话说完,对面的一人便哈哈的笑出声来。
并且不是被笑点所逗。
而是在附和。
范无忌和高云逸看向那人,完全明白了。
韩忠辰这个谄媚小人确实是提前串通好的,但对面那个笑的不是排练。
是投名状。
今日,只要辱了宋时安,就会得到孙司徒的提携。
“宋兄风流,早有耳闻呀。”
孙谦旁边的胡遇也加入进来。
宋血馒头,开吃了!
简直就是耻辱,简直就是蠢猪。
高云逸明白这些人想要往上爬的心理,但他嗤笑那些人,完全不懂羽毛的重要性。
这孙司徒,是在借侮辱解元向陛下抗议。
而范无忌却看懂了弦外之音。
屯田最伤害的就是江南世家的利益。
扬州孙氏,这是反对屯田推行。用排挤写出了是《屯田策》这个方案的宋时安来表明。
用手攥着酒樽,看着被集体攻击的宋时安,范无忌不知道这样的闹剧,将如何收场。
解元,你要怎么做?
在其余人哈哈笑语之时,宋时安提起酒樽,稍稍环视,把每一个人都看到后,毫不在意道:“没想到时安如此出名,甚为惶恐,多谢各位了。”
说罢,将酒一饮而尽。
竟然滚刀肉了。
这家伙是在掩饰尴尬!
韩忠辰咬了咬牙,为他那无可选中的态度,感到了由衷不满。
装什么呢。
“司徒大人。”
起身,将一个大匣子捧起,韩忠辰在舞蹈结束后,借机起头道:“学生不知道您的喜好,也不敢在大贤面前摆弄。特用扬州堂纸,将大人所著书籍,经典名言语录,全都虔诚抄录在一册之上,以表学生如波涛之无尽敬意。并祝司徒大人,诞辰愉悦。”
“哦,所有的你都抄录下来?”孙司徒好奇道。
这倒是一个惊喜。
“只是学生知道的,努力收集的,然后全都求证过的。”韩忠辰笑盈盈道。
接着,侍女便用木盘,将盒匣子送到了孙司徒面前。
拿出厚厚的一册,孙司徒一边翻看,一边点首:“有心了。”
韩忠辰心中已然欣喜若狂,不由得相由心生了。
而他这一波‘抛砖引玉’,让其余众人,都感觉到压力和恶心。
刚考完才不到五天,他怎么准备好的?
早就想过借这个机会拜到孙司徒门下了。
其余人,虽然也连夜去寻珍贵礼物,但没有一个能够抵得上这个‘真诚’。
“不错不错。”孙司徒点首认可。
接着,便理所当然的到了礼物展示的环节。
“这是家父让学生带来的。”
但范无忌却一点儿都没有乱,依旧是风度翩翩,将礼物置于木盘上后,道:“这,是一对红玉做的马雕。”
“是何意呢?”孙司徒问。
“司徒大人的龙马精神,一直砥砺着学生。”
“哈哈。”听到这个,孙司徒笑了出来,并压了压手,“好,回去转告你的父亲,谢谢他的好意。”
“学生一定悉数传达。”
韩忠辰起的头调子太高,但范无忌用温文尔雅把画风修正过来。
这个时候就是舔,可舔也是能够不卑不亢的。
古之君子都有一个共同性:要有下限。
所以接下来,大家也就正常的送礼,加上礼貌的问候与祝贺。
从前面到后面,挨个的展示介绍。
金银玉石,刺绣正品,文芳宝物,哪怕一些家庭条件并不算好的,也尽可能的将自己能够拿出来的最好,最贵的东西献上。
这可是扬州孙氏。
司徒大人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
他,看中的只有你的心意。
哪怕外地考生准备不及,但每位亚元,都奉上了最大的心意。
一直到轮到了最后的角落宋时安。
端着酒樽,中平王感兴趣极了。
看他这样子,就是算辱到这种地步,也要哄这个老东西开心咯?
其余的学子们,也目光聚焦在宋时安一人身上。
进府之前,所有人手上都拿东西了。
可这个宋时安是没有的。
在众视睽睽之下,他缓缓的,将手伸入袖中。
这人果然随性,礼物连个好看的小匣子都不配上吗?
韩忠辰,已然准备好了讥讽。
其他人,也充满了好奇,被辱到这种程度还要送礼?
直到宋时安修长瘦削的手,从袖口之中出来。
抬起双指,一枚方孔铜钱,清脆的扣在实木礼盘之上。
(本章完)
第32章 一文贺礼
第32章 一文贺礼
这枚小铜钱扣在盘上的声音,在众人的缄默之下,显得尤其突出,甚至还泛起一阵空灵的回响。
就算端着木盘的侍女,都错愕的愣住,脑子一片空白。
刚才还因为这些士子孝心而老钱笑的孙司徒,眼神当即肃然起来。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这就是解元吗?
所有学子都呆滞的定住,孙家人脸色也瞬间难堪,唯有魏翊渊毫不掩饰的流露玩味,对宋时安这个小子,充满了欣赏。
此行他的目的,并不是解元。
晋王来时就跟他强调过,是为了孙谦。
这位日后孙氏的中流砥柱。
可现在,都不重要了。
解元,你将如何表演?
“一文钱?”终于,有学子忍不住的打破宁静,“解元兄的贺礼,竟是一文钱?”
见状,孙谦旁边的胡遇也加把劲,质问道:“宋兄,这一文钱的贺礼,你是当真的吗?”
“司徒大人怎么缺这一文破铜钱呢?”
终于到了发力的地方,韩忠辰笑着打趣道:“在下听说,解元兄在科考那日,闯了自家正门,惹到了令尊。故而几日不敢回家,一直到现在。”
听到这个,众人皆惊,开始议论纷纷。
“还有这种事情啊?”
“放榜后都未归家吗?”
“似乎有此事啊……”
听到这些,孙恒笑了。接着,用抬袖饮酒掩饰嘴角。
并对韩忠辰投以肯定的眼神。
“所以啊,我要替宋兄说一句话。”
面对众人,韩忠辰十分认真的‘找补’道:“宋兄他,自然不是故意消遣。或许他身上就此这一文,已然将全部拿出作为贺礼了呢?”
说罢,现场都笑了起来。
甚至包括那位中平王。
其他人或许有演绎的成分,但他是真的乐了。
解元,你要怎么做呢?
用一文当贺礼说明你很有脾气吧。
快骂这狗东西啊!
高云逸血压完全上来了,放在老家学堂,像韩忠辰这样的卑鄙小人,早就在下学的时候被人套上麻袋拳打脚踢了。
真的是孙司徒家救了你。
一文钱都给了,这个韩忠辰也就别忍了吧!
“没想到诸位对在下故事这般如数家珍。”
宋时安依旧是笑脸着回应,接着做出寻找的样子,看向那个正自鸣得意的韩忠辰,问道:“请问,兄台贵姓?”
这一句话,直接就把他脸色说的沉了下去。
来时早就有互相介绍了。
而且这宴会都开了一半,你连我姓什么都不知道?!
不爽的瞪着宋时安,韩忠辰开口道:“我……”
“罢了。”
宋时安抬起手随意打断,干脆没让他开口,完全不感兴趣。
韩忠辰一下子就红了,高云逸更是噗嗤的笑了。
接着的看向孙司徒,宋时安道:“司徒大人,此枚钱币,并非一般铜钱。”
“有何特殊?”
孙司徒冷淡的问。
“此钱,乃嘉瑞三十一年所铸。”宋时安说道。
听到这个,众人开始回忆起这个年份。
但是,都太过于遥远了。
现在是嘉瑞四十九年,那个时候,大家基本上都是几岁孩童,最大的,也才三十,根本不可能清楚发生什么。
那时,也没有大事记。
“那年老朽为钟官,监制新钱。”唯有孙司徒对此印象很深。
“那一年陛下御驾亲征,大败伪齐,使朔北臣服。大虞国势,自此开始,迈入鼎盛。而陛下令那时为钟官的司徒大人,特制一批新钱,以彰显大国气象。”
拿起铜钱,宋时安将这小小一枚,展示给众人:“这国祚绵长,是司徒大人为陛下所制新钱字号。”
“而司徒大人,为宰辅十数年,以助陛下将盛世绵延。”
“今日学生特将此‘国祚绵长’,献于中平王殿下,献于司徒大人。”
三段话,越说越激昂。
听的人,越发越挺拔。
而刚才说了‘破铜钱’的韩忠辰则是连忙捂住嘴,低下了头,生怕被人注意到。
竟然是纪念币!
你个混账,搞这一出!
孙司徒抬了抬手。
侍女将这一枚钱,端了上去。
拿起之后,看着这一枚锈迹斑驳的铜钱,上面‘国祚绵长’的四个字,依旧是清晰。
接着,他将这钱递给了一旁的中平王:“殿下。”
因为刚才宋时安说了,赠予中平王。
“那一年本王才两岁,没想到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中平王也忍不住感慨。
而后,将钱又递回给孙司徒,笑着道:“这是解元赠予司徒的诞辰贺礼,还是司徒收下吧。”
拿着这个钱,孙司徒跟吃了苍蝇一样的难受。
这小子用一文做贺礼,就是来羞辱他的。
但这个辱,他还不能不承情。
“宋生,你有心了。”
看着他,孙司徒用了这样一个毫无偏向,但在这种场合,明显有些‘轻薄’的称谓。
宋生,姓宋的学生。
就像是喊人司机,厨子,服务员一样。
“谢司徒夸奖,宋生荣幸之至。”
确实是有心了。
早上出门买馍的找零,十几枚里才只有这一枚纪念币。
而且还是大开门。
按照纪念价值,这一文至少能值两文。
这狂徒,真是找死!
未免也太把解元当一会儿事了。
攥着酒樽,孙谦看向了他,眼神冷清。
敢嬉辱扬州孙氏的人,这天下可没几个。
“诸位学子的贺礼老朽都很满意,收好吧。”
对着一旁管家说完后,孙司徒将手中铜钱随手一掷,清脆作响。
哟,生气了。
中平王对于接下来的发展,愈发的感兴趣了。
还会有什么好节目呢?
快快呈上来啊。
这时孙恒起身,对孙司徒说道:“父亲,今日您的诞辰,瑾婳小妹准备了一首筝曲,要献于父亲。”
听到这个,在场的所有人,全部都被提起了兴趣。
这就是今日的正题。
至少名义上的正题。
为江南第一美女孙瑾婳择婿。
所有人,都听过她的‘赫赫大名’,但没有一个人亲眼看过。
难道要开眼了吗?
这就是司徒大人的小女!
韩忠辰已然跃跃欲试,定要一展风采,受到美人青睐。
“好。”孙司徒平和回应。
然后,注意着那个依旧是放浪形骸,独自饮酒的宋时安。
接着,在万众瞩目之下,小女登场。
除了孙谦以外,亚元们目光不自觉的,全部投向门外。
伴随着一对鸳鸯履进入视线,年轻学子们的眼睛里,逐步被光彩充盈。
众生,皆心荡神怡。
而座位最靠近门外的宋时安,因为毫不斜视,却是最晚看到她的。
哼。
确实美。
(本章完)
第33章 吾乃解元
第33章 吾乃解元
京城多是达官贵人,富家美女数不胜数。
那些宗室的皇女郡主,更是金枝玉叶,凤凰入尘,美貌绝伦得同时贵不可言。
但美,更是一种感觉。
孙瑾婳的出场,仿佛带着江南的嫩绿气息,如烟雨初霁,焕然一新。
天水碧的素纱大袖衫轻盈而动,露出内里荼白主腰上金线绣的二十四桥明月夜,腰肢束得比桥下新柳还细三分,却暗含韧劲——那是自幼习惊鸿舞练就的骨韵。
缓步的,她走进了大堂的中央。
落坐在提前设好的秦筝前,骨骼明晰的纤纤玉手,白雪无痕。
她的贵,浑然天成。
有小家碧玉,也有落落大方。
手指在秦筝弦上轻轻一拨,凡尘涤荡,婉转空灵。
在场的所有学子,目光无不在她身上,片刻不移。
想到在场的九人之一有机会与这般女子携手白头,便忍不住激情澎湃。
不对,宋时安早已出局。
竞争,在剩下八个人里。
在主位上的孙司徒露出满意笑容,微微点首。
不由得,他转过头看向中平王。
感受到视线,中平王笑着点了下头。接着举起樽,二人安静对饮后,又重现看向了中央。
但他的注意力,并非在孙瑾婳身上。
是侧身后的宋时安。
还在喝。
刚才是让孙司徒吃了下瘪,狠狠的难受了。可并未出现他想要看到的剧情,那就是——撕破脸皮的不体面。
孙司徒无非就是要抗阻屯田,借着打压宋时安之名。
但宋时安怎么想的呢?
现在的他,可没有资格来主导屯田。
可既然将他推出来了,日后必然是要用他的。
他的态度,也很重要。
孙瑾婳的演奏,如行云流水,而又辗转回环,应是一首江南名曲。
仿佛从弦外听出了鸟语香,清泉叮咚。
有一种在林间小屋的清晨听到‘布谷布谷’的既视感。
连空气,都感觉清新起来。
每个人的脸上,也是出现了笑容。
古筝好啊,古筝得学。
或许是美妙之物过于让人流连,好像只是刚刚开始,就要结束了。
曲罢。
孙瑾婳抬起头来,缓缓起身,柔声道:“瑾婳祝父亲诞辰欣悦,福寿南山。”
声音还好听!
“过来坐下吧。”
见到自家女儿有这么大改变,许久未见到的孙司徒心情也好了不少,笑着招了招手。
接着,孙瑾婳对中平王行礼过后,就坐在了孙司徒的侧前方的垫上,父女两人大概隔了两米的距离。
属于是主位之下,而又在孙恒孙谦上面一些。
因为今天就是给她找男朋友,是主角。
而坐在此处的孙瑾婳,第一眼就看到了宋时安,毕竟他的那个位置尤其扎眼。
是那日被榜下捉婿后,问人家小女在不在的……
他就是今日被针对的解元?
其实针对的事情她事先不知道,是在出场前,在外面听到一些婢女说的。
父兄的事情她自然是掺和不了,但她看到宋时安坐在角落,还不停喝酒掩饰尴尬的样子,确实是有一些同情了。
这时,范无忌道:“孙小姐弹奏的,应该是扬州名曲《出水荷》?”
他刚说完,身上有政治任务的孙恒笑着道:“正是,范公子还精通音律呢?”
“粗浅的了解了一些。”范无忌含蓄的笑着道,“自然是不如孙小姐这般知音谙吕,琴意高超。”
“过谦了范公子,要不给我等展示展示。”孙恒打趣道,“也是给小妹指点。”
“今日怎敢在小姐面前搬弄,让众兄取笑。”
范无忌连忙婉拒,不过那个‘今日’,传达了他想要继续交往的热情。
雄竞,开始了。
刚才的矜持,不过是没见到小美本尊罢了。
这一幕幕,看得韩忠辰心情烦躁。
孙恒舅兄,既然有演奏,为何不提前告知我曲目名称,让我来迎合一下啊?
我可是在给你家当刀啊!
“小女些许音律之才,跟诸位年轻才子的辞赋文豪不能比。”
这时,孙司徒做出‘突然想到’的样子:“既然是才子宴会,何不来些闲情雅趣?”
说完,便看向中平王,问道:“殿下以为如何?”
“既然诸位都是我大虞的亚元,那辞赋水平当然不低。”中平王捧场道,“单论辞赋,本王还真的好奇,孰高孰低啊。”
“回殿下,辞赋第一是解元,肯定是解元最高。”
孙谦双手行礼,回道。
“真的吗?”中平王问道,“各位亚元,你们觉得呢?”
这一问,开始面面相觑。
然后大家发现,宋时安不知道什么时候,竟已经趴在桌上了。
喝醉了?!
“殿下。”
这时,韩忠辰开口说道:“《劝学》虽然为辞赋第一,但更重说理,在文采方面,自然是孙谦公子《大河赋》更高。何况公子十四岁,便写出了《赤江赋》这样的雄文。”
他说完,胡遇附和道:“科考文章以意为重,但论文字之‘美’,孙谦公子在吾等之中,无可比拟。”
看准局势的亚元们,直接就开踩了。
但这样的没下限,范无忌并不打算跟随。
不过高云逸就不忍了,插嘴道:“《劝学》虽未有华丽词藻,但寓意贴切深厚。文字之美,如有眼力,自然看得出来。”
这一次的《劝学》,就是很牛逼。
所以诋毁辞赋第一对大多数学子而言,都是不能接受的。
只有高云逸说出来了。
韩忠辰又有一点红了。
你没看到孙司徒想整宋时安吗?!
“《劝学》确实能成为经典。”
这时,孙恒进场,对宋时安肯定过后,话锋一转道:“既然如此,那要不各位以随机题目,即兴作诗,如何?”
“那公子,以何为题呢?”胡遇问。
“殿下觉得呢?”孙司徒问。
“本王今日只当一个听客。”中平王笑着婉拒。
“今日贤能齐聚,那辞赋主题……”悄然瞥了韩忠辰一眼后,孙恒摇了摇头,“哎,我还真想不到。”
“孙公子,在下有一言。”
见状,韩忠辰开口道:“今日是司徒大人诞辰,何不以‘诞辰’为题,如何?”
听到这个,众学子皆点首认可。
既然是主人家的生日,那一些歌颂他的诗,再正常不过了。
老实说,好多人就已经私下准备了一首。
古代解元进士宴会的时候,经常玩这种游戏。
只不过,这韩忠辰今天一直跳,不会跟孙大公子串通好了吧?
图啥?
在游戏即将开始前,孙恒提高音量,朝着宋时安说道:“解元以为如何呢?”
他没醒。
于是,身旁一位亚元摇了摇他的肩膀:“解元,醒醒。”
逐渐的,宋时安爬了起来。
有些迷糊困倦的他,问道:“何事?”
一下子,全场都笑了。
被他的滑稽给逗乐了。
孙瑾婳也有点绷不住,但大美女笑是不露齿的,只能低头抬袖,假意饮茶。
“解元。”韩忠辰不耐烦的说道,“饮酒行令,以‘诞辰’为名,各作诗赋一首。”
看着他,宋时安笑了笑,随意道:“明白了。”
“那解元,开始吧。”孙恒伸出手,微笑道。
然而他刚说完,宋时安直接回道:“吾乃解元,怎能第一个作诗?”
“……”
他这句话,当场让全场缄默。
狂是其次,说话的可是孙家嫡长子,而且是朝廷从四品命官,他竟然这样回怼?
孙恒的脸色黑了下去。
他喝醉了。
所有亚元,全看出来了。更看出来了,孙恒现在的心情很差。
而宋时安却毫不在意,抬起手,轻挥衣袖,然后笑着对众人高声道:“诸位,抛砖引玉吧!”
(本章完)
第34章 大放异彩,博美人欢心
第34章 大放异彩,博美人欢心
抛砖引玉。
解元随口一来,就发明了一个经典小词。
而听到这个的众人,第一反应都会觉得,这是一个自谦的好说法。
下一刻才会去想,这家伙竟然是何等的狂妄与冒犯。
十位亚元才子都在,其余人是砖,数你高人一等,是玉?
好,这才是我大虞的解元。
魏翊渊等了太久宋时安的爆发了。
不由得,他瞥向了一旁的孙司徒。
果然,对方眉头皱起,面如怒虎,真的生气了。
但生气的主要,还在于这小子对孙恒不敬。
哪怕是贵为宗室之人,也没有人会去这样冒犯孙家人。
孙恒肯定是气急了,攥紧了拳头。
完了…爹和大哥都生气了。
孙瑾婳能够察觉到现在的气氛,非常的恐怖。
她以前就一直不喜欢这种环境,在扬州还算是无拘无束一些,可在京城,就有了太多看不见的‘刀光剑影’了。
就算在此刻,她依然不觉得针对解元是对的。
对一个毫无过错之人。
当然,这针对的还是在场的学子。
毕竟这可是直接说他们是砖。
原本还保持中立的一些人,也不由得唏嘘起来,并且对宋时安颇为愤怒。
“宋时安,你喝醉了吧?”
韩忠辰站了起来,顺着局势,替众人开口道:“怎么还发起酒疯来了?”
“我醉了,独你一人清醒。”
随意的坐着,抬起手指,对着那人,宋时安慵懒道:“狡兔死,走狗烹。”
“……”
这六个字,直接就让韩忠辰语塞脸红。
他是直接的骂,而对方依旧是随口经典。
“走狗!”而在他恼怒就像是卡了之际,宋时安再次抬手指着,一字一句道,“烹。”
走狗二字,就像是插了他的肺管一样,额头青筋已经暴起。
而早就对这傻逼不满的高云逸没等他想到法子反驳,当场就笑出了声:“哈哈哈——”
这一笑,众人皆看了过去。
这种时候笑,未免过于大胆了。
“失态失态,在下自罚一盏。”
高云逸连忙的认错,态度极其良好。
“既然解元,便是才学最高之人,我等皆当以解元为标杆。”范无忌面色沉着的开口道,“那借用宋兄一句话,那在下就先抛砖引玉了。可否?”
孙恒虽然恼怒,但也压抑了情绪,语气冷淡道:“请。”
缓缓的,范无忌走到了中央,面向孙司徒和中平王。
二人对于此人,皆有好感。
这个时候没有趋炎附势的人,都算有君子之风。
高云逸看起来一样,但实则完全不同。
鲁莽。
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清楚心中所想,仅凭自己对于人的好恶,盲目站队。
倘若真的明确站队了,倒也罢了。
不过,是少年意气。
“在下对诗道不精,献丑了。”
范无忌对着孙司徒揖手一拜,而后稍作酝酿,缓缓的开口道:“鹤发虬髯气若虹,松姿柏骨自从容。”
“曾扶社稷擎天柱,今枕诗书镇海钟。”
七言四句,简练直白,但却气势恢宏,发人肺腑。
跟先前所送的礼物红玉马雕还呼应上了。
无非就是四个字。
龙马精神,老当益壮。
而且这一首诗,可不是谁都能够当得起的。
十几年的宰辅生涯,就地位来说,孙司徒当之无愧。
而在他说完没多久后,中平王便缓缓鼓掌,笑着点评道:“范生言真意切,孙师名副其实。”
原本听到这首诗,就有些嬉笑眉开的孙司徒,在中平王也捧了他后,笑着摆手自谦,接着又对学子们说道:“我老了,不中用了。这大虞社稷,日后还是得靠尔等努力。”
是舔,但完全的舔到了点上。
而且范无忌最开始的时候,便被安排到了最‘贵’的位置,说明他深得孙司徒喜爱。
现在,这个才华展示的时刻,又如此的优秀。
孙家小女,九成是要嫁给他了吧。
魏翊渊其实最开始的时候就知道了会是这样。
道理很朴实。
武将后代,仪表堂堂。
他更加好奇的是,倘若这个宋时安并非婢女庶出。孙司徒会不会去拉拢?
毕竟论家世,才华,还有容貌,都不弱于他。
甚至说在长相这方面,宋时安还要超出不少。
也有可能吧。
毕竟这屯田,不管他反对不反对,皇帝都是要去做的。
在诵诗完毕后,范无忌对着孙司徒缓缓一拜,接着退回位置上。
在回去时,他看到了孙瑾婳。
对方眼神与他交汇后,浅浅的笑了笑。
轻巧梨涡显现。
范无忌脸颊微红,便在落坐时,顺手饮了一樽。
郎酒,劲上来了呀。
糟了,看这样子,如果没有什么差池的话这司徒小女就要归范无忌了呀!
韩忠辰有点急了。
他给孙司徒当狗…呸,是当刀!为的不仅仅是富贵,还有江南第一美女。
所以,他才如此的卖力。
已经是亚元了,前途自然会光明坦途,何苦自毁名声,为那些自视清流的家伙所抨击呢?
就是想要向司徒大人表明忠心,好将小女嫁给我啊!
“那我这块砖头,也献献丑了。”
登场时,对着宋时安白了一眼后,他面向了孙司徒和中平王,露出尊敬至极的殷勤笑意。
走狗要开始了。
所有人,都期待起来。
刚才那个抄书的礼物,就真的已经很用力了。
现在直接献诗歌颂,看看他能整出什么活来。
“才惊鬓角雪侵早,又怯眉峰霜落悄。”
缓缓的,韩忠辰开口了。
抑扬顿挫,诵读的非常漂亮。
虽然他是走狗,但毕竟是亚元,文学水平自然是不容小觑。
就这前两句,让孙司徒都认真的听了进去,甚至还有些伤感。
这不就是老年人最真实的那种心态吗?
变老,就是寒霜降下。
孤独而又凄凉。
这就是准备了一晚上的诗么,还不错嘛。
孙恒对韩忠辰倒是有了些好的改观。
当年他刚入仕时,就有了科考,他也是用了两届才考上的普通举人。
进士就更别说了,是不可能中的。
而在场的诸位,可是全员亚元。
自己那位弟弟,更是双科第二的亚元第一。
说不嫉妒是假的。
但才能远胜于自己,他又能如何呢?
诵读完前两句后,韩忠辰又缓缓的,向前走了一步,抬起头,在众人的期待下,道:“愿窃瑶池百岁桃,偷移日晷续春韶。”
这两句读出来之后,所有的学子,全都傻眼了。
孙恒和孙谦甚至睁大了眼睛。
不是。
这小子,在认爹?!
笑了。
就让时光慢些吧,不要再让你变老了~
宋时安都快要唱出来了。
而刚才还在感伤的孙司徒,瞬间就绷不住,眼睛都眯成一条缝,笑了起来:“哈哈哈……”
“哈哈。”中平王更是指了指他,又对孙司徒说道,“这个书生真是孝心满满啊,孙师。”
中平王的话,让孙司徒笑得更厉害了。
太搞了。
这种话就连他儿子说出口,他都会觉得肉麻。
“好诗好诗。”中平王第一次表情这般丰富,演都不演。
被这样夸的韩忠辰也是笑盈盈的行礼,受宠若惊。
然后,又全程赔笑的退回自己的桌位。
司徒大人,很高兴啊!
但他回首一看,却发现其他的书生也在那里乐。
并且对自己似乎颇有轻蔑。
这群混蛋,就酸去吧!
有韩忠辰这么一搞,后面的基本上难以逾越了。
而且前十主要是策论高手,也不是每个人辞赋都强的。
有些人加上准备不及时,表现的也就比较一般。
回到位置,就尴尬喝酒了。
一直到最后只剩两个人。
“谦就罢了,以免有泄题之嫌。况且,今日本就是为小妹择婿。”
孙谦主动的推辞,一是因为他说的,再就是不愿意当‘砖头’。
那么最终,就只剩下宋时安了。
全场目光,向他聚焦。
就连孙司徒,也亲自冷漠开口:“那解元郎,开始吧。”
(本章完)
第35章 若个书生万户侯?
第35章 若个书生万户侯?
世界,聚焦于宋时安。
可以说,孙司徒为的就是这一碟醋包的饺子。
为小女择婿,为儿子造势,是原本宴会的主要打算。
可现在,完全的变味了。
就是要来针对宋时安,针对《屯田策》这一篇策论的作者,让陛下看到,扬州孙氏对抵抗屯田的决心。
现在的宋时安,虽然以这一论拿到了解元。但入仕之后,也只是七品官,绝对不可能主持任何朝廷大事。
更别说成为屯田这样国策大计的核心领袖。
但是,又一定会让这样的人物来施行。
所以朝廷现在的打算,基本上就是明牌的。
给宋时安一个安全的县来任父母官,刷一刷声望和政绩。
倘若他能有一县之治理能力,在短期内,不说到蒸蒸日上、政通人和,但辖内稳定,小有所成,那在县令任期结束后,他是一定会被连升数级,委以一州的屯田重任,成为当今天下,最年轻的朝廷要员。
可谓是时势造英雄。
但是,他敢去当这个英雄吗?
今日孙司徒如此针对,就是要让他知难而退,不敢去搅和这浑水。
都被捧到了风口之上,不进,也就退了。
他现在向扬州孙氏迅速滑跪了,那就一定会被朝廷弃用——不敢得罪世家,如何去当这个风云人物?
魏翊渊端起酒樽,熟视着宋时安,不由得严肃起来。
以‘诞辰’为名赋诗其实就是一个很大的坑。
其实所有人都知道,对于写出了《劝学》的宋时安,吟诗并非刁难,而是舒适区。
但此刻,诗的好坏根本就毫不重要。
一个尊贵老者的生日宴,让你为他献诗。你若歌颂了,日后屯田如何进行?
这首诗,就可以拿捏你一辈子。
你若气急败坏,真的被整怒了,开始辱骂暗讽孙司徒。既不体面,没有对长者的尊重,日后孙氏也能有理有据的攻击你。
魏翊渊,根本想不到两全之策。
“解元‘抛砖引玉’,可不是在拖延时间,字斟句酌吧?”
真正作弊了的韩忠辰,理直气壮的嗤笑道。
宋时安缓缓的端起酒樽,站了起来。
走离开座位。
步履摇晃。
竟然是端着酒作诗,好生放浪。
高云逸现在觉得,宋时安这哥们,是真的勇。
座位在角落的宋时安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就像是走过曾经的路一样。
山东农村出生的他,了好久才走到人前。
毫无礼仪,甚至有些衣冠凌乱的他,在到一位学子面前后,指向了他,因为醉意,手指不由得往下沉着:“大丈夫之志,”
“……”
那位亚元一愣,傻眼了。
但宋时安,又继续走着。
“应如大江东奔沧海。”
这一句话,被指着的人成了韩忠辰。
众人都不明白,这些话作为作诗的前奏是什么意思。
但每个人都感觉到,很激昂奋斗。
而且他还在继续走!
按理来说,在大堂中央就够了。
可他,离孙司徒越来越近了。
“何苦,”在范无忌面前,他停下脚步,“怀念于温柔之乡?”
范无忌怔住了。
他不明白自己怎么得罪了宋时安,为何要这般说自己。
但同时,确实是有些臊。
他真的被孙瑾婳姑娘吸引,有些失了矜持急于展示了。
孙瑾婳更是无辜。
啊?也骂上我了?
“你若不怀念于温柔之乡,作甚诗!”
韩忠辰不忍了,骂道:“莫不是得不到司徒和小姐青睐,你嫉妒了吧!”
你这一番高论,不就是说我们在孙司徒和小姐面前百般展示,没有男子骨气吗?
孙恒也生气了,道:“作诗就作诗,说这些作甚。全场亚元,独你清流!独你高尚!”
然而他的骂声,似乎对他毫无作用。
而且,他甚至继续的在往前走!
已经超过了孙恒和孙谦最前面的位置。
就在孙司徒和中平王身前了。
“狂徒,何敢冒犯殿下和司徒!”孙恒起身。
但下一刻,他做出了更过分的行为。
面向那两位,他竟然敢转过身。
背对司徒与皇子。
瞬间,所有的亚元,包括孙谦和孙恒同时的抬袖低头,皆以‘谢罪’姿态回避。
魏翊渊的眼眉也微微含,流露锐利鹰视。
喝醉了,可不是触怒皇子的理由。
孙司徒更是愤怒至极,正准备起身。
陡然的,宋时安高声而起:
“男儿何不带虞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声音洪亮而又气势如虹。
更重要的是,这句诗,胸怀天下,气吞河山。
说的是北方曾经属于大虞,但却被伪齐占去了的关山疆土。
在正是两军交战之际,毫无疑问是大气象,大气魄。
仅仅这一句,就让所有人的恐惧,暂且被惊撼所取代。
而接下来,面对着科考亚元,高门贵子们,宋时安抬起手指,挨个点去,并一字一句道:“请君,暂上云霄阁。”
不由得,范无忌和高云逸等人缓缓抬起首,表情紧张,错愕不安。
但宋时安的骂,下一帧便迎面而来,铿锵诘问:“若个书生万户侯?”
“……”
诗的美,很好发现。
这些才天之骄子,无不是出口成章。
但其中的高义,气概,并非是所有人都具有。
这首诗,毫无疑问的开了地图炮。
而且狂悖至极。
但确实每个志存高远者,人生的终极目标。
像此类的诗,就连是一代大贤孙司徒也未曾见过相似。
毫无疑问,是原创。
“请君暂上云霄阁,若个书生万户侯……”
高云逸呢喃着这一句,已经有些热血沸腾了。
那些开国被册封公、为候,进了云霄阁的,哪一个是不是开疆扩土,立下丰功伟绩。
哪一个,又是贪生腐儒?
缓缓的,在所有人的目光下,宋时安转过了身,面向了孙司徒和中平王。
手里还拿着酒樽,还向二人行了一礼。
意为,学生的诗已经作罢。
触及皇室的罪过当然没有过去。
但中平王却就以宽恕。
他看向了孙司徒。
“请君暂上云霄阁,若个书生万户侯。确是一首好诗,豪情壮志。”
孙司徒凝视着宋时安,在说完这句话后,肃然反问,语气冰冷:“但这诗,和老朽的‘诞辰’何干?”
宋时安嘴角浅浅而起,将酒樽伸出,松手放下。在发出铿锵作响,所有人都吓得提心吊胆,屏住呼吸后,笑道:“你的‘诞辰’,又与我何干?”
说罢,拂袖转身,走出大堂。
(本章完)
第36章 孙司徒的报复
第36章 孙司徒的报复
宋时安话音落下,整个大堂内瞬间寂静无声。
仿佛,空气都凝结了。
每一个侍女下仆都直接僵住,生怕发出任何的动静,心是彻底的提到了嗓子眼。
高云逸更是当场目瞪口呆,看着宋时安的背影,被震撼的已经没有脑子了。
彻底的放空。
这个人…怎么会这么有种!
你的诞辰,与我何干?
这句话,在孙司徒的脑海里重复。
包括那张脸,每一个细节,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此生,从未有过的羞辱。
来自于这个小子。
攥着酒樽的手掌,本就粗糙,现在更是像老树盘根一样,青筋外凸。
一直延续到颈脖之上。
震怒了。
中平王已经能够感到怒火,在自己身旁烧了起来。
宋时安,你真是个好小子。
竟然选择的是这一条路。
给孙司徒赠诗,写得太好,那就是阿谀谄媚,毫无自尊。
写得太差,敷衍了事,有辱解元之名。
你要是急了,破口大骂,那更是落了下乘。
竟偏偏是与你何干?
这小子,你要成名了。
魏翊渊能够预感到,明日…不,从今日,他就会成为整个盛安的风云人物。
“竟有如此狂徒!”韩忠辰在他出门之后愤然起身,指着他的方向骂道,“此等狂悖之……”
“闭嘴!”
话音未落,孙司徒直接将手里还有酒的铜樽朝着堂下砸了过去。
酒四溢。
铜樽,铿锵作响,并且瞬间断掉了一角。
原本想在这个时候狠狠站队的韩忠辰吓得语塞,恐惧到冷汗淋漓。
心脏发紧,四肢打颤。
所有人,更是噤若寒蝉,不敢与他的视线交汇。
其实在砸酒杯的时候,酒甚至有些洒到了中平王的身上。
但中平王并无怪罪,孙司徒也没有道歉的打算。
缓缓的,魏翊渊转过了头。
孙司徒愤而起身,往堂下走去。
他的腿脚其实并无问题,可现在,走起路来却不自主的摇晃起来。
连忙的,孙恒过去搀扶,带着怒不可遏的司徒离场。
咕噜的哽咽一下。
坐在原地的孙瑾婳看着父亲的背影,原本就俏白的脸蛋,现在有些被惊吓得‘惨白’了。
从未见过他,如此盛怒过。
没有一个人,能够让父亲这个样子……
宋时安他,绝对不会被放过。
而在孙司徒离开后,坐在上位的魏翊渊随即起身,甩了甩袖上的酒水。
一言不发的离开大堂。
众亚元连忙起身,身体鞠躬到底,迎送中平王。
在彻底不见后,众人缓缓站直身体。
想到刚才发生的事情,胡遇不爽的开口道:“这宋时安,在吟诗时指着我等是什么意思?”
“是啊。”有人连忙附和,“文官武官,不都是为陛下效力,为大虞献忠吗?况且,是他就能收取关山五十州了?”
“娘的,我们都是贪生怕死之辈,就他高尚,就他忠义!”
宋时安得罪的不仅仅是孙司徒,这里的所有人,除了中平王,都被地图炮了。
甚至包括孙瑾婳。
为了我而来就是怀念于温柔之乡?
你不是还问人家小女在不在么!
“韩兄,你以为如何?”
高云逸拍了拍韩忠辰的肩膀,将他拉入话题。
而他还沉浸在被吓破胆的恐惧里,错愕抬起头时,下意识的流露出呆滞。
这一幕,可把亚元们看爽了。
有些还忍不住的窃喜。
宋时安是狂,是有点不知道天高地厚。
可是有个人,在人家的宴会上,愿窃瑶池百岁桃,赠予岳父谋长生呢~
“瑾婳,走吧。”
虽然愤怒,但强忍着情绪,孙谦冷着脸的将孙瑾婳带离开了这里。
两人刚走,高云逸又开始带节奏的调侃起了范无忌:“无忌兄,人已经走啦。”
“……”范无忌脸一红,接着抿着嘴,对他无语的说道,“单独与我说是何意?”
“没宋时安这么一闹,孙司徒今日定然要将无忌兄招为贤婿了。你不气吗?”因为并无所求,所以高云逸能够随便开团。
“我气什么?”
范无忌反问后,回看了堂上的位置一眼,接着脸色重归从容,道:“走吧。”
“嗯。”
高云逸点首,接着二人和其余亚元行了一礼后,迅速离去,一点也不耽搁。
心如明镜的两个人知道,这样的场合掺和进来,只能惹得一身腥。
相比起宋时安,他们更反感的,是把他们当成棋子的孙司徒。
……
“父亲,勿要动怒,怒气伤身啊。”
离开大堂,往里房走去的时候,搀着孙司徒的孙恒连忙安抚道。
孙司徒停下脚步,推开了他的手,反问道:“我气什么?一切,尽在我的掌控之中。”
他很硬气的说出了这句话。
可非常明显的,他已经有点打哆嗦了。
生理反应骗不了人,他现在就是——急急急,恨不得爆典。
伴随着强大的自我调整,老头子沉重的吹起白须的鼻息,一点点的轻了下来。
好一会儿后,他终于算是平复。
“这小子倘若只是傲慢,折辱我,那也罢了。可现在,他很狂傲。”
抬起手指,孙司徒对孙恒说道:“既然狂傲,就有法子治他了。”
“父亲是何意?”
孙恒请教道。
“这一篇诗,你写不出来,孙谦哪怕文采不错,也写不出。就是这等不知死活的狂人,才会如此高歌。”
想到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孙司徒便轻蔑起来:“他不是狂吗?那到时候述职,就安排他去苍霞做县令,那里县令空缺。”
听到这个孙恒都愣住了,傻眼道:“苍霞县与胡人交界,县内宗贼勾结外族。光县令就被杀了三个,职务已经空缺两个月,凡是被调任到那里的官员,宁可降职也不去。派他去那里做县令,不是摆明要害死他的意思吗?”
“直接派他去,自然不行。”
谈及于此,孙司徒胸有成竹道:“他现在已经把自己拔得这么高了,民意也必定沸腾。到时候,只需要随意一激,他一定骑虎难下。自己,就把自己送到了苍霞。”
“可他万一没死,甚至还把苍霞治理好了…何如?”虽然这基本上没有可能,但孙恒还是有些担忧。
听到这个,孙司徒老沧却得体的五官,第一次的露出了阴刻的笑意:“我常常教导尔等,凡是最怕那四个字。”
孙恒木然道:“事在人为……”
(本章完)
第37章 大虞第一剑
第37章 大虞第一剑
魏翊渊并未告辞孙司徒,就要离开府邸。
就在快要上马车的时候,孙谦连忙追了出来。
“慢。”
魏翊渊没有上车,而是面对快步跑来的孙谦,等待对方。
赶到后,孙谦连忙作揖行礼:“殿下请宽恕,我父他……”
“无需多礼。”魏翊渊抬起手,笑了笑说道,“司徒心情能够理解,这宋氏解元,确实是醉酒耍了酒疯。”
耍酒疯。
听到这三个字,孙谦察觉到了一丝的微妙。
何种情况下,才会说耍酒疯这几个字?
一般是犯了过错,说错了话,给人开脱时,才会说他神志不清,酒后胡言,敬请宽恕。
可那宋时安,是醉了吗?
不是打心底狂吗。
“今日实在是抱歉,怠慢了殿下。”孙谦作出不好意思的笑容,“让此宴席,不欢而散。”
“无妨,今日是来为司徒贺诞辰的。本王人已来,心意已到。而又看到孙司徒龙马精神,身体安康,心甚慰也。”
魏翊渊一番客套过后,又打趣的问道:“那孙小姐婚事,众亚元间,可有人选?”
“原本就是为这事,可今日一闹…怕不是要耽搁了。”孙谦尴尬道。
“哈哈,让司徒大人勿怒,切莫与此等小辈计较。”魏翊渊道。
“遵命,在下会转达给父亲的。”孙谦认真道。
“那本王还有些事,就先走了。”
“恭送中平王殿下。”
在对方提出离开后,孙谦再一次的行礼。
一直到上了王驾,逐渐远去后,他才抬起头来。
眉头,缓缓皱起。
不对。
中平王对我的态度为何不甚‘热情’?
刚见面的时候,可是直接用了‘引领京都士子’这样一个很重的说法。
意味认可了自己年轻一代领袖的身份。
来自于皇子的话,能够是轻飘飘的吗?
可现在,我单独找他,却无任何的评价,认可,叮嘱。
这中平王是要……
坐在王驾上,魏翊渊闭目养神。
“殿下,那人好像是宋氏的解元。”
这时,身旁骑马的卫士对着马车车窗边上,小声的说道。
缓缓的,魏翊渊揭开了车帘。
在路边,那位放浪形骸的解元,东倒西歪的走着,哪怕是‘皇子车驾出行,百姓叩首,官员行礼’这种须严厉遵守的礼法,他似乎都没当一会儿事。
“殿下,要呵责吗?”随行的御林骑兵问道。
“没看到解元是喝醉了吗?”
魏翊渊冷淡回应一句后,放下了车帘。
王驾远行。
而宋时安的醉意,也在瞬间消匿,表情重归敏锐冷静。
停下脚步,他回首司徒府的方位,心意决绝。
草你妈,我直接跟你爆了。
………
中平王车驾到了晋王府,在下了车后,他便快步进了府里。
“晋王在哪?”魏翊渊问。
“回殿下,在书房,奴婢这就去禀报……”
没等她说完,他便直接朝着王府书房而去。
到后,‘噗通’的推开房门。
“子尚来了。”
正在提笔练字的魏翊轩头也不抬,听到这个‘目中无人’的动静就已经知道是谁了。
“皇兄,都何时了,还在这里练字呢?”魏翊渊走到了旁边。
“古师曾教导,练字修炼心性。”
他继续的抄着古易新的字帖,丝毫不为所乱,在把最后一个字写完后,他抬起头来,问:“何时了?”
“皇兄,你肯定想象不到那孙琰宴会上发生何事?”
魏翊渊带着有些激动的八卦心情,神神秘秘的说道。
“何事?”魏翊轩也被勾起了好奇。
于是,魏翊渊便将在宴会上发生的一切一切,从开始的座次分配,一直到宋时安所吟的那一首诗,没有遗漏任何一个细节,全部都讲了出来。
而在听完后,晋王的确被震撼到了。
不过在冷静后,他随意问道:“他对你车驾不拜,这等冒犯,你无动于衷?”
“如果是平日,他要这样,自然不许。”
魏翊渊笑着说道:“可今日,他刚刚以醉酒为由,狂放了这一场。一场好戏,我又如何忍心不让他体面收场?”
“你倒是多了些谦逊。”
“那晋王殿下,您当如何看待?”魏翊渊好奇的问。
“男儿何不带虞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云霄阁,若个书生万户侯……确实是一首大气象,大气魄的好诗。”
晋王在认真品读后,发出了这样的盛赞。
“他在宴会之上不卑不亢,而又才华尽显。毫无疑问,立刻会成为京都第一风云人物。”魏翊渊笃定的说道。
“也把孙司徒得罪死了。”
“他的目的,正是如此。孙司徒的目的,也正是如此。”
“你有何见解?”晋王问。
被问到后,早就已经有想法的魏翊渊直抒胸臆:“二哥,此时你一定要礼贤下士,亲自接见解元,并且要隆重。当然,隆重之意并不是以多的礼,只是见面就是给他面子了,主要是让京都人都知道,宋时安已经拜于你的麾下。”
“可收揽此狂徒…不会引来麻烦吗?”
“他不狂啊二哥。”
较真的,魏翊渊说服道:“倘若真的是狂生,在分座位那里就应该怒了,何苦一直忍耐到最后?”
“他就是想出名。”
“二哥英名。”
魏翊渊点头,接着道:“屯田,那是父皇要干的事情,必然会侵害扬州孙氏的利益。几日后述职,父皇肯定会择一县,让其赚够政绩,几年之后,委以重任。既是父皇想用的人,二哥你就该用。”
在深思之后,晋王道:“那选他就意味着,不能选孙谦。”
“放弃孙谦。”
魏翊渊笃定道。
今日他去,本意是为了收孙谦。
但途中,他改变了想法。
“不,不。”抬起手,晋王有些挣扎后,道,“不能做此二选一,接见宋时安。”
“……”听到这个,魏翊渊直接有些急了,反问道,“那四哥去见了怎么办?”
“那就让他去。”
对此,晋王表现得很沉稳:“这个‘广纳门客’的美名,给他吧。”
父亲已经老了,身体也没那么好。
在这个节骨眼上,子盛敢去碰这样一个风云人物,可以说把‘野心’两个字都写在了脸上。
晋王是这样想的。
魏翊渊也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只要什么都不做,就不会做错。
可是,四哥也是嫡子,也有继承的法理。
怎么能够什么都不做呢?
“二哥。”魏翊渊看着他,语气焦急的说道,“你不能等着父亲把大位传给你啊。”
听到这个,晋王脸上一沉,抬起手指,严肃的压低声音道:“子尚,此话不许再说了!”
………
“男儿何不带虞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请君暂上云霄阁,若个书生万户侯?”
“解元这首诗,真是豪气干云啊!”
“而且在司徒府邸,他竟然说出‘你的诞辰于我何干’这种狂言,他一直都这么勇敢吗?”
“此人,是要当英雄啊!”
“那江南第一美人,难道对他一点诱惑都没有吗?”
“还是太轻浮,太狂傲了,年少不懂事啊。那司徒,当朝三公,多少人还巴结不上呢!”
“这意思是,槐郡宋氏要跟扬州孙氏刚上了吗?”
宴会没多久,诞辰上发生的事情就已经传得到处都是,成为市井热谈。
在酒楼靠窗雅间‘微服私访’的魏忤生一边听着,一边内心激情澎湃的烧着。
坐在对面的男装女卫士,保持着一贯的清冷无言,做安静的聆听者。
“陛下屯田改制需要一把利剑,而他就当了那一把剑!”
对于这个宋时安,魏忤生已经不仅仅是感兴趣,欣赏那么简单了。
他想看到,这个人长着怎样的脸。
拥有一颗怎样的心。
能够,说出这般的话。
“心月。”
在内心强烈的挣扎后,魏忤生抬起头看着眼前少女,道:“你去替我见见他。”
(本章完)
第38章 皇帝的决定
第38章 皇帝的决定
虽然这就是孙司徒的目的,但孙府的这一天,确实是发生了地震。
所有人,都处在一种极度紧张的情况下,生怕说错了些什么话,然后被乱棍给打死了。
原本是孙瑾婳的择婿之日,也变成了一场闹剧。
在去安慰了父亲,又与母亲谈心,还聆听了两个哥哥的教导后,孙瑾婳终于能够回到自己的闺房。
在绕过屏风,进入内室的那一刻,她端着的淑女姿态彻底松弛,直接就将剑架上的一柄细剑抽了出来,如轻盈的仙子般舞了起来。
剑刃划过空气,跟着的婢女连忙躲闪,熟练的绕开每一次可能袭来的横扫,并紧张且无辜的劝说道:“小姐别再耍剑了,司徒大人可是一再叮嘱……偷偷把这些刀剑从扬州运来,已经是欺瞒大罪了。”
在相当轻松愉悦的玩耍后,孙瑾婳脸上的笑容,演都不演了。
见她露出这样的表情,阿乌再次替她紧张的说道:“这次定亲搞砸了的事情…小姐在外面,可不要表现出开心来呀。”
“当然,刚才谈话,母亲甚至还安慰我了呢。”
孙瑾婳对于自己的‘隐忍’非常满意。
以至于她父亲都以为,她已经戒掉舞刀弄剑,发觉了琴棋书画的美好。
实则,这些年在家就学了《出水荷》那一首谱子。
但凡要她表演两个节目都要露怯。
“可是小姐,这些亚元里面,你总有稍微有好感一些的吧?”阿乌问。
“诸位公子都是人中俊才,我又有何资格去评价好恶。”
“小姐,我的意思,你喜欢的呀。”阿乌道,“那个看着就谄媚的韩忠辰就算了,范无忌公子,那可是科考第三名,家中嫡长子,父亲还是将军,怎么看都是前途一片光明。你难道,一点想法都没有吗?”
这么大一段话,阿乌说完后,孙瑾婳突然轻哼着‘出水荷’调子,又晃悠起了手中剑。
装聋。
见状,阿乌又试探道:“那宋时安吧,虽然是解元,长得也算英俊,就差谦公子一点,但如此狂傲,得罪了孙氏,怕以后是不会好……”
“请君暂上云霄阁。”
舞动的剑停止,握着柄,笔直的伸出,凝视着眼前,想到宴会上的一切,孙瑾婳眼中毫无‘家恨’的敌意,还不自觉的浅笑起来:“若个书生万户侯啊。”
阿乌完全急了:“不是,小姐你——”
………
“景修兄,你竟做了如此大事!”
在宋时安随处晃悠,回到驿馆之后,早就已经把这些‘故事’听全了的王水山,彻底被这个挚友给傻眼了。
人怎么能够这么有种?
“你一定是喝醉了,对吧?”
站在床边,看着躺在床上就拿起小说看的他,王水山焦急的说道。
“郎酒香醇,确实是有点上头。”
宋时安笑了,迷糊的说道。
“那孙司徒确实是带着敌意,要好好排挤你一番。可为何,你真与他硬刚呢?”王水山费解的问道。
“因为,皇帝要一把剑。”
宋时安表情从随意戏弄,缓缓变成了严肃且认真:“那我,就替他当这把剑。”
“所以,孙司徒的目的真的像我等推测的那一般,抗拒屯田?”
王水山有些难以置信,不解的说道:“孙司徒虽然归为三公,但明眼人都知道,这一职务基本为虚职。实权不如他先前担任过的九卿,更不比那些钦州勋贵所任职的各将军。既然如此,如何敢硬顶陛下盛威?”
“这就是关键所在。”
宋时安坐了起来,指着他说道:“当初大虞立国,靠的是钦州勋贵打仗,扬州孙氏加盟。可如今,天下大权都在勋贵手里,世家力量虽然壮大,可世家并非只有孙司徒一家,他仅是领袖而已。”
“诚然。”王水山点头,“那些勋贵,不仅掌握了朝廷兵权,而且可以说,皆有数千到万余的精锐私军,代代相传。相比起地位而言,司徒实际拥有的权力,还是差太多了。”
“以前还能忍受,那是因为陛下年轻,神武有力,能御驾亲征,多有胜绩。”
说到这些大逆不道的话时,宋时安声音也谨慎的放低:“可现在,陛下老了。”
咕噜的吞咽一口口水,王水山小声的猜测道:“孙司徒是趁着陛下老了,姬渊又趁着内乱南犯,试图想要争取一些权力……”
“反屯田,一是维护自身利益。二则是,讨价还价。”
宋时安对于孙司徒想要什么,早就琢磨出来了。
说个最简单的。
作为南方士族的领袖,从建国以来,孙氏连一位皇后都没有出过。
基本上全部都是出自钦州勋贵。
期间只有一个,是因为皇帝想要打压外戚和勋贵,找了个平民皇后。
如今可能继位的晋王王妃,也是勋贵集团的。
勋贵集团能多夸张?
那个有名的败仗将军夏醇,打仗没赢过,官职没降过。
“那陛下…会放权给士族吗?”王水山问。
“所以,我这把剑的用处就来了。”
时势造英雄,这是绝对没有错的。
宋时安如果不闹,如果不顶出来,那他将错过这个最好的机会。
当然,如果土地改革失败,自己这颗项上人头绝对直接飞。
整个宋氏都会受到牵连。
那时,皇帝是绝对不可能保的。
那又如何?
来到这个世界,宋时安就是为了富贵。
彻底顿悟的王水山,有些惊愕的看向了宋时安,已然说不出话来了。
“对了水山,你明日是要去述职了吧?”
突然想到什么,宋时安笑着道。
一脸肃然的王水山,语气木然道:“你还是先好好考虑你的未来吧。”
………
玄清殿。
皇帝修身养性的地方。
靠在龙椅之上,虞帝双手虚握的放在身前,闭目养神。
在他身旁,陈公公如实的汇报。
“中平王还去了?”
皇帝缓缓睁开眼,问。
“回陛下,是的。”
“你如何看?”皇帝看向了他,“陈宝。”
被问到后,陈宝也抬起头,猜测道:“北方的战事,孙司徒或许听到了些风吹草动?”
“当然,他的消息不会比朕慢多少。”
“那他的意思,应该就是了。”陈宝判断完后,低下了头。
“他若真要,朕也得给。”
摩挲着拇指,皇帝平静的说。
“陛下,那解元呢?”陈宝认真的请问道。
“何时述职?”
“回陛下,六月二十。”
稍作深思后,他抬起了手指:“那日你去,指点指点他。”
陈宝低下头:“遵命。”
皇帝转回头来,手指在龙头扶手上轻轻的敲打:“别让他死了。”
(本章完)
第39章 这人女扮男装作甚?
第39章 这人女扮男装作甚?
盛安令衙门,宋靖在案台前处理公务。
因为科考刚过,普通举人明日述职,还有一大批的考生逗留在京城里,作为首都行政主官,这些天他的工作量还是挺大的。
但他察觉到,其余官吏皆有些‘心不在焉’。
还有几人,甚至有些好几次偷瞥自己。
“尔等怎么回事?”板着脸,宋靖肃然道,“漫不经心的。”
听到这个,众人全都低下了头,如实的认骂。
但这个样子,依旧古怪。
以前来说,自己如若斥责,属下或多或少都会在认错的同时做一些解释。
可现在,一句话不说。
“到底怎么了?”
宋靖有些不耐烦了。
“府君,您还不知道那个事情吗?”
这时,一位主薄小心翼翼的问道。
众人,皆是看向了主薄,反应同步。
这让宋靖愈发不爽。
就像是有一件事情所有人都知道了,除了他一样。
“何事?”宋靖皱起眉,不解的问道。
主薄想了想后,从案位前站起身,摆了摆手:“诸位先退一下吧。”
说着,其余人便起身离开。
“让他们走做什么?”宋靖更加不解,甚至有些生气。
“府君勿怒,还是听我先说。”
主薄挤出一丝尴尬的笑容道。
“你说吧。”
何事还需要遮遮掩掩?
宋靖可不认为自己在衙门的所作所为,有任何一点上不得台面,以至于为众人所鄙。
而主薄刚准备开口,又犹豫了。
“哎。你就说吧,你说什么我都不生气。”
叹息了一口气后,宋靖直接催促。
听到这个,主薄便一五一十的把他所知道的,全部都说了出来。
“反了!”
愤怒的捶在桌案上,宋靖啪的一下就站起来了,然后整个人,都气得咬牙切齿。
“府君勿怒,勿怒啊。”主薄连忙安抚。
“此话当真?”抬起头,看着对方,宋靖确认道。
“自然是当真,所有人都知道了。”
“那为什么我不知道?”
“哎呀我的府君,谁敢把这话跟您说呢?”主薄感觉他已经有点气过了。
“这个畜…臭小子,竟然!”
抬起手指,宋靖想要骂,但欲言又止。放下手指,在左右徘徊后,突然又抬起手指:“我迟早要被他给害死!”
“时安他还未归家过吗?”
主薄是知道一些情况的,毕竟作为盛安令高级属官,听领导吐了不少的槽,聊了好几回。
“他跟我说,他是去和举人朋友聚会。谁知道,他去干这种大事了!”宋靖气得嘴角都颤抖起来。
感觉他再怒一点,怕是要昏厥过去。所以主薄赶紧扶着他,坐在了位上。
接着,坐在旁边,压低声音的说道:“此事,还真的不能全怪时安。那孙司徒设小座,本就是有意折辱,不过是还击罢了。”
“那他直接走就是了,为什么还要继续待在那里?”
倘若被羞辱了,宋时安直接走,宋靖他不仅不会责怪,还将和孙司徒划清界限。
哪怕对方不在意槐郡宋氏,他也得展现态度。
宋时安的确是一个庶子,可在外面,羞辱他,就等同于羞辱宋靖。
这是不可能忍的。
可是,你故意待在那里不走,最后还把那个老东西气得够呛,有必要吗?
还有,一文钱的贺礼也想得出来。
我给你的金卧虎呢!
“府君。”侧过身,完全看着宋靖,主薄严肃道,“时安此举,也未必是坏事。”
宋靖没有搭理,依旧闷气。
继续的,主薄说道:“此举过后,他在京都可谓是‘声名赫赫’了,再加上又是解元。如若屯田之事能成,他可就大步的往朝堂里走了。”
这是在盛安令衙门,有些话不能明说。
但到了这种层次,不明说也能懂。
说的就是替皇帝当剑的事情。
宋靖也非常清楚。
但有一点,他无法接受:“可是,此事为何不与我商榷过后再行决定?”
宋时安代表的不是他一个人。
哪怕他跟他老子关系处得极差,在外面,他做了什么,最终宋靖都是需要替他承担的。
无论好的,还是坏的。
“得快让时安归家,好好做做打算了。”主薄建议道。
至少,要统一目标。
同时,让人心里有数。
这件事情,家族的意见,家族的软肋,以及家族能够给予的支持有多少。
“可他要是‘不愿’回来,府君也莫要生气。”主薄提前的预防针道,“或许是害怕牵连到您。”
“糊涂,如果连这都想不明白,那他就是蠢猪!”
宋靖骂着骂着,已经明显有些焦急起来:“要是脑子如此简单,他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
“还是不回家吗?”
在驿馆阳台上,和宋时安站在一起的王水山看着他:“哦,你是担心会牵连到家族吗?”
不。
只要他还姓宋,没有过继给别人,他做什么事情,都会牵连到家族。
宋时安看着他,笑道:“想在你述职前,多陪陪你罢了。”
听到这个,王水山当即笑开了怀:“好好好,感谢解元大人挂念,甚为感动。”
“那明日为述职,水山有何打算?”宋时安问。
“自然是朝廷分配,我父区区县尉,可铺不了什么路。”王水山思索后,道,“我还是得当官,大不了一边为吏,一边准备明年的进士考试。”
只有前十的解元和亚元,才有为官的机会。
再就是家里有些背景的。
其余人,从吏干起,混个十来年,才或许有机会晋升九品。
但进士就不同了。
每届大概有三十个名额,每一位都和解元享有同等地位——直接七品,无需候补。
“景修兄。”
想到些什么,王水山提醒的说道:“孙司徒门生故吏遍及天下,在尚书台里,甚至也有他家先前的门徒。那尚书令,虽位高权重,位列九卿之首,但也要看看他的面子。”
“你的意思是,尚书令会搞鬼?”
“直接做不可能,怕是会激你。”王水山道,“你那首《万户侯》过于张狂,到时候述职,若问你有何去向,你就说愿为淮州某贫苦小县一令。”
淮州,一个很穷,有山贼,但姑且算安全的地方。
不比宜州,那是出现过十几万人的造反的地方。
现在都还有地方疯狂杀县令的头。
就是那个死亡之县——苍霞。
“这样说,他就不会刁难我了?”宋时安问。
“只要兄不要太狂…就正常的述职,自然不会有大问题的。”
“要是我狂呢?”
“求兄了,不要狂了。”
王水山有点怕了,他勇的都有点不像话了。
“知道了知道了。”
爽朗的笑了笑后,宋时安摆了摆手,便准备离开。
“兄何往也?”王水山问。
“下楼,买书。”
宋时安对王水山的话,完全的听进去了。
但他没得选。
皇帝肯定是会把自己捧上去的。
一个七品的县令,什么都做不了。
田文静哪怕不止七品,也被二品的精灵副将马国成上早八。
官职很重要。
可是,全靠镀金刷履历提拔,晋升速度就不可能太快。
得去玩hard模式。
但万一死了怎么办?
死则死矣!
宋时安搞烦了。
揣着钱,就准备去阅文阁买书了。
此时的夜市,因为学子还有不少逗留京中,依旧是十分热闹,熙熙攘攘。
已然是大明星的宋时安不想惹麻烦,决定迅速解决。
而就在他快步而行之时,面前突然掉下一个钱袋。
宋时安拾起后,抬起头,便看到前面一个有些瘦削的背影。
随后,他快步走了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仁兄,你钱袋掉了。”
被拍肩膀的心月转过头,看到宋时安后,连忙作出沉闷的音色道:“多谢公子,多谢。”
这是一个长相清秀,穿着正式,留着小胡子的年轻人。
宋时安虽然不懂她为什么要女扮男装,但还是选择尊重个人爱好。
“不客气。”
宋时安把钱袋还给了她。
“公子真是一个正义心善的好人。”
连忙的,心月做出感激的笑容,然后看着他的眼睛,热心道:“可否询问公子名讳?”
“王水山。”
“您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
刚激动开口的心月,激昂的语气逐渐下沉,表情也变得懵逼。但还是强行的、慢吞吞的说完了刚才的话:“王…水山啊。”
(本章完)
第40章 八百里加急!
第40章 八百里加急!
皓月当空,城门外不远处,一阵灰雾盛开,若游云一样,蜿蜒而来。
在城头之上,一位夜视锐利的守卫看清后,连忙举起钟鼓下的木槌,用力的敲击上去,发出混沌重响的同时,大吼道:“八百里加急!八百里加急!!”
瞬间,整个城头的甲士全都动了起来。
城门前的吊门,数十人拉着涂有桐油的巨大粗绳,缓缓的放下。
与此同时,城门被迅速的推开。
传令兵卒的战马可谓一刻也不停歇,冲过刚刚放下的吊桥后,闯入城门之中。
在穿梭到翁城尽头的另一门时,一左一右两侧,两人迅速跨上战马,手持长戟,护卫在其身前,为其开道。
八百里的加急,在中轴天街,如雷鸣般朝着宫城灌入——
……
“我王水山,竟如此有名?”
宋时安惊讶的问道。
“那…那是自然,久仰大名了。”
心月像是吃了苍蝇一样,表情微妙。
有点想掐着这人的脖子质问一下了:王水山到底是谁?
“甚为惶恐,甚为惶恐啊。”笑着行礼致意后,宋时安告辞道,“那我王水山还有事,就先回家了。”
“那个…”
心月抬起手,但对方这一搞,她的计划完全被打乱。见对方露出困惑表情,她只好咬着嘴唇:“那再见了,王水山。”
“再见再见。”
就这样,宋时安走了。
心月没办法搞得太明显,也只得暂时离开。
与此同时,潜藏在人群里监视宋时安的便服锦衣卫,在警惕的观察了一会儿后,也没有将其放在心上。
他得到的命令是监视接近宋时安的人,同时,给予一定的保护。
但跟踪这种活,是不能够贴得太近的,也不可能听到他与别人的对话。
既然只有短暂交流,那就无妨……
为什么要女扮男装呢?
宋时安在买书的时候,还是不解。
莫非是有人想考察我,然后嫁给我?
那不行,我不能够接受控制欲太强的女人。
都整上视奸了。
“客人要什么书?”
阅文阁摊主问。
“《春满园》作者有续作吗?”
“有的客人,有的。”
摊主递过了一本书来,宋时安接过。
这时,突然听到了一阵马踏声,混杂着铁甲铮铮。
不可能啊,这个时间的集市是完全禁马的。
在集市以外,更是即将进入宵禁,更不可能跑马。
此处离盛安中轴的天街很近。
是军情吗?
………
宫城内,魏忤生在一座藏书楼阁上,靠着栏杆,眺望宫内夜景。
未开王府的皇子还住在宫城内,虽可以出去,但不可留宿,超过门禁时间。
所以在安排心月去见宋时安后,他就回宫里了。
能够见到他吗?
那又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真的如他所吟的诗作一样,一腔热血只为报国。
还是沽名钓誉,名不副实之辈?
他真的很感兴趣。
而就在遐想之际,在高处的他,看到了远处的火把,迅速游动。
还有万籁俱寂之下,清晰的马蹄声。
是紧急军情!
夜入皇宫,一定是片刻不能耽搁的机要军情!
魏忤生不由得紧张起来,一下子就想到了与伪齐的大战。
难道说是,战事已经有了些阶段性结果吗?
可是,扣除掉八百里加急的军情传送时间,这也太快了吧?
是大胜?
还是大败?
用手攥着红木的栏杆,魏忤生此刻的心情十分焦虑。
这是那姬渊御驾亲征。
他这一生,打过不少的仗,胜仗居多,败仗也有。
可如此迅速的大败,绝未有过。
这一次,是因为宜州蝗灾,流民暴动,大虞局势不稳,姬渊才趁势发动的战争。
姬渊此人一直都有吞食天下的雄心,对于北凉谷地,早就垂涎三尺,暗中与凉州世家勾连。
所以在伪齐的三千轻骑,不带任何辎重物资,只携三日干粮,神奇的绕开了所有的关外斥候,如夜鬼一样,瞬间兵临潼门关下之时,在内应的里应外合之下,如此雄关顷刻便破,降者无数。
同时,暗中调动的数万齐军乌泱泱的入关,把还未来得及集中粮草的北凉第一城武威团团围困。
此战,姬渊雄心满满,持续增兵,总兵力足足到了十万。
但城中只有兵甲八千,供军队和百姓的粮草只够半年,所以姬渊一直围而不打,只等粮草自然消耗完,不费一兵一卒之力。
武威一丢,整个北凉盆地基本上也就沦陷,所以皇帝不得不出兵救城,与姬渊野战。
倘若援军大败,那武威城必定失守。
武威一没了,整个北凉盆地也就无险可守。
从此,大虞北方就悬着了一把利剑。
姬渊可以随时南征。
胜,开疆拓土。
败,亦可退守北凉盆地,适时而动。
想到此处,魏忤生不由得心慌起来。
而在半个时辰之后,他又看到了火把昭明的车驾进了皇宫。
任何人进入皇宫都是需要下车步行的,包括皇子,这难道是……
………
“离国公到——”
宣宇殿外,一位年迈但却挺拔,身着超品官服的男人,缓缓的走入寝殿内。
青铜古剑劈开凛冬的裂痕在他脸上蜿蜒,左颊那道直贯耳际的刀疤凝着霜色,如同被冰封的旧战场。
走入到坐在龙椅的皇帝面前后,他缓缓下身,跪拜叩首。
“陈宝,赐座。”皇帝道。
接着,在陈宝的指示下,两位太监,搬着一张宽阔的扶手椅,放在了阶梯之上的龙椅正对面。
缓缓的,离国公坐在了皇帝的对面。
后背仰靠,双手搭在扶手之上,气息平稳。
皇帝使了个眼色,陈宝便将那封军报送到了离国公的手里。
阅览之时,他粗糙的眉头缓缓皱起。
直到看完之后,他抬起头,看向皇帝,判断道:“北凉丢了。”
“朕也是这样认为的。”
皇帝闭着眼睛,缓缓点了点头,道:“赵湘带着残兵撤回到了朔风,言率军南归后,要自刎归天。”
“朔风不可守,但不能不守。”
摇了摇头,离国公严肃的说道:“朔风城周无屏障遮挡,易攻难守。姬渊拿下武威后,气势正盛,必克朔风。但如若不守,整个北凉谷地等同于放弃。凉州世家本就与姬渊多有暧昧,我若退缩,恐怕北降者不计其数。”
守,绝对是守不住。
但不守直接放弃,民众和世家都会失望,各郡守知晓朝廷软弱,也会纷纷献城投降。
“该守,要顽抗,阻挡姬渊南下进度,消耗伪齐兵卒。同时,派大将驻守凉州,与之对抗,争夺北凉谷地。”
离国公思忖过后,抬起头道:“赵湘不说南归后要自刎归天吗?也不用南归了,战死在朔风吧。”
(本章完)
第41章 朝会
第41章 朝会
“陛下,臣退了。”
在商议完后,离国公起身向皇帝行礼。
而后,转身欲行。
忽然的,皇帝表情有些凝重的叫住了他:“子晦。”
“陛下。”
离国公停下脚步。
二人对视良久后,皇帝摇了摇头:“不,没事了。”
而后,离国公还是退出了宣宇殿。
留下皇帝,肃然的表情里,出现了一丝的不安。
再一次的,看着自己的手背,来回端详后,他缓缓开口道:“陈宝,你说朕该立晋王还是吴王。”
“陛下!奴婢不敢妄言!请陛下恕罪!”
连忙的,陈宝惊恐的匍匐在皇帝面前叩首。
看着他,皇帝苦涩的笑了笑,自叹道:“这天下,无一人能与朕交心啊。”
陈宝依旧趴着,战战兢兢不敢抬头。
而在良久后,皇帝道:“替朕拟一道旨,明日,册封魏忤生为五官中郎将,参与后日的朝会。”
“遵命。”
………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封魏忤生为五官中郎将,参与明日朝会。”
一道从未有过的简短圣旨,从陈宝的口中被宣旨。
倍感惶恐,但内心又尤其激动的魏忤生将表情克制到冷静后,俯身叩首:“臣,接旨。”
而后,圣旨就到了魏忤生的手里。
“恭贺六殿下了。”
宣完旨后,陈宝庄重的表情一改,笑盈盈道。
“陈公公。”
魏忤生上前,走到他的面前,一只手拉着他的手,尤其尊重的说道:“可否给我透露一下,此旨意是何意思?”
这道旨,非常的奇怪。
首先内容上面,简短的令人发指。
只有最最最基础的格式,没有授职的缘由,没有任何表彰他功劳的说辞,连就职何处,督何军都没有说。
仪式没有。
虎符没有。
空有这个身份。
当然,来自皇帝的圣旨,那就是一切,他一定是大虞的五官中郎将,拥有最高法理。
但,太过于突兀了。
“殿下说笑了,圣旨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啊。”陈宝笑着道。
“那圣旨之外的意思呢?”魏忤生试探性的问道。
对方不是讨要贿赂。
太监虽然大多贪婪,但有一条律例,可以接受恩赏,但不可能去主动暗示收皇子公主的贿赂。
对于皇家的人,必须出于至高无上的尊重。
所以是否透露皇帝的意思,全看这个‘二号首长’自己的心情。
看着魏忤生,有些哈着腰的陈宝小声道:“或许有何意义,殿下明日朝会就知道了呢?”
说完,陈宝便对魏忤生行了一礼:“那老奴,就先告退了。”
而目送他走后,手上拿着圣旨的魏忤生,陷入了深思。
明日朝会我就知道了?
在任职之前,父皇从未与我有过任何的商议。
不,这二十年来,父皇连一句话都未与我说过。
突然的任命,仿佛是为了我能参与明日的朝会所铺垫。
按照陈公公的意思是,难道说父皇希望我在明日的朝会上…有所表现?
陛下,有事要让我做?
难道与昨日的军报有何联系?
带着这样的思考,魏忤生回到自己的何宁宫后,一直在琢磨,就看着这道圣旨。
而这时,心月也回到了宫里。
面对他,十分耻辱的开口道:“殿下…在下没能与那宋时安搭上话。”
“为何?他不理你?”魏忤生好奇道。
“……”想到昨晚发生的那一幕,一向是冰雪冷酷的心月,也有点急了,“我假意掉了钱袋,他上前还我。我借机表示感谢,问其姓名,他竟然说自己叫什么王水山?”
“哈哈哈。”魏忤生被逗乐了,摆手道,“算了,姑且也验证了他是一个拾金不昧的君子。”
“那殿下,不再找他了吗?”心月问。
“过几日的尚书台述职,他估计要被任命为县令。到时候再看看,是否能够一睹他的风采吧。”
说到这里,魏忤生产生了一种兴趣,道:“对了,他看起来如何?”
“身高八尺,身材并不强壮也不瘦弱,容貌…应该是英俊。”
“有无其它特点?”
继续的,魏忤生追问道。
“非在下偏见,感觉是那种会嘻弄别人,城府很深的品性。”
“你这就是被嘻弄了产生的偏见啊,哈哈。”
“……”
心月不知道咋说,低下了头,沉闷一会儿后道:“殿下,看起来心情颇为愉悦?”
“嗯,陛下封我为五官中郎将了。”
听到这个,心月大为震惊。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六皇子几乎是当弃子的。
现存的七位皇子,最小的那个才九岁都被封王了,唯独六皇子没有。
而且,没有任何的官职。
这是全天下人都心如明镜的道理——皇帝厌恶六皇子。
心月不由得,有点担心了。
而魏忤生,则是充满了期待:“父皇,这是看到我了吗?”
………
朝会。
百官从夹道入皇宫后,便是太元殿的长阶。
登上长阶,便进入殿内朝会。
走在后面还未登阶的宋靖,快步往前,跟上了一位年约七十的二品老者。
老者停下脚步,与旁人说过后,让对方先行,而后与宋靖站于一起。
崔廷,少府右丞,从二品。
“外父。”宋靖对其行礼。
崔廷扶着他的手,然后笑着问道:“阿吉,策儿中举了吧?”
宋靖有些惭愧的说道:“策论偏题,姑且还是考中了。”
“无妨,策儿才十五,明年再考会试,争取中个进士。”崔廷道。
“儿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打算安排他去国子监,专心备考。”
“善,善。”
崔廷认可的点了点头,慈眉善目。
不过在聊完这个嫡亲外孙后,崔廷脸上逐渐严肃下来,问道:“那宋时安,是你的意思?”
“爹说的是孙司徒诞辰那事?”
“还有何事?全城皆知了。”
“那小子顽劣,完全未与我商榷过……”
想到这里,宋靖就有些气得牙痒痒:“甚至,现在还未归家!”
“立刻把他叫回家。”
崔廷抬起手指,极其认真的叮嘱道:“不可再生事端了,过几日述职,让他去崇县,我有一友,在宁郡为太守,可护他周全。”
“我一定跟他说。”
宋靖点头,认真道。
“事已至此,再无回旋余地了。”崔廷判断道,“既然能考中解元,那自然有些真才实学。他愿意出头,就让他出头罢。”
在这里,话不能说太多,但两个人已经达成了默契。
与此同时,身后一行官吏,以孙司徒为首,也朝着台阶这边走来,说说笑笑。
哪怕看到了二人,态度依旧随意。
而宋靖与崔廷对其冷眼一瞥后,重重甩袖,随后转身,搀扶着朝着阶梯上走去。
(本章完)
第42章 诸卿儿子都考上了吗?
第42章 诸卿儿子都考上了吗?
今日的朝会,是突然要求召开的。
前天晚上,城中传了不少‘八百里加急夜入皇宫’的流言,且被证实为真。
那么就确定,北方有急事。
所以朝堂上的众人,都清楚今天会议是何主题。
而让不少大臣们意外的是,那个可谓是隐身一样的六皇子,今日也上了殿。
“听闻陛下昨日册封六殿下为五官中郎将。”有人对孙司徒小声的说道。
“这样啊。”孙司徒点了点头,表情平和。
但参与朝会的其余诸皇子,皆对他的到来,感到有些微妙。
尤其是中平王,深思的盯着魏忤生,表情严肃。
天下人皆知,陛下以魏忤生为恶,除开那逝去的两位皇子,剩余七人,六人被册封为王,唯独他,至今没有任何爵位。
难不成,今日的朝会与他有关?
见中平王一直注视着自己,魏忤生浅笑的行了一礼。
中平王微微颔首,而后面向前方,不再去看。
这样的朝会,只有朝廷四品以上(包括从四品)才能参与。
文官武官,一左一右的分开。
大虞以左为尊。
所以,左边以离国公吴擎为首,右边以孙司徒为首。
四位皇子,则是更近一步,在御前而立。
二皇子晋王,魏翊轩,字子裕。
四皇子吴王,魏翊云,字子盛。
七皇子中平王,魏翊渊,字子尚。
六皇子,魏忤生。
其中大皇子也就是已故太子,和五皇子宁王在先前‘太子造反’案中双双殒命。
三皇子肃王多病,基本上不来朝会。
八皇子江陵王魏翊行,爱好行军打仗,虽然才十六岁,但甚为骁勇,在扬州边疆随章平国公屯军,震慑南越伪帝孙佗。
至于九皇子魏翊寻,因为才九岁,一般都不参与朝会。
所以当今朝政,关于暗流之下的储君之争,实际上只有晋王党和吴王党。
至于这个魏忤生,哪怕被提拔为了五官中郎将,也是鹿鞭一条。
没人会把他当一回事。
除了司马煜,看到魏忤生的那一刻,人都是僵的。
在百官全部齐聚,按照序列站队后不一会儿,皇帝也进入大殿之内。
“陛下到——”
随着司礼太监高声宣示,百官跪拜。
缓缓的,他坐到了龙椅之上,平和道:“平身。”
随后,百官起身。
看向众人,皇帝微微低下头,面目亲和,笑着问道:“前些天科考,诸卿的公子都考上了吧?”
话音落下,那些考上的,皆露出笑来。
有些没考上的,则是羞愧的低下头,难受的一批。
“科考的孩子里,谁家最高啊?”皇帝又打趣的过问。
然后,众人皆侧过身,面向了宋靖。
宋靖身旁的两位同僚也赶紧让开,把他给烘托出来。
“哦,是宋卿家的孩子?”皇帝道。
孙司徒的脸沉了沉,并未与其余人一起回头看宋靖。
宋靖有些不好意思的回应道:“回陛下,微臣的纨儿宋时安,确实考中了解元。”
“还是双科第一呢。”有人补充道。
“竟是双科第一?”皇帝做出惊讶,并认可的点了点头,又问道,“那另外一个是不是叫……宋策?考上没?”
“回陛下,也算是考上了。”宋靖难为情点首。
“才十几岁,也考上了啊?”皇帝一边惊讶,一边抬了抬手指,对众人道,“宋卿这书读的好啊,真是教子有方。”
“对啊对啊——”
其余人也都附和,并且颇为羡慕。
要是他能带出两个进士儿子,那就更了不起了。
“谢陛下称赞,微臣定当严加管教,定不会让犬子疏于懈怠,竭力报效国家。”
“好好。”皇帝点首后,又对孙司徒问道,“中之,你家公子呢?”
“回陛下,愚子中了亚元。”孙司徒回应道。
“也很好了。”
对他也算是客气的谈了心之后,皇帝结束了寒暄:“那,开始议题吧。”
司礼太监喜公公随即宣读了那封来自凉州的军报。
而听着听着,所有人脸上的笑容,全部都黑了下去。
让刚才的热场,显得尤其的尴尬。
“左将军赵湘率残军八千撤回朔风,并收拢残部,等待朝廷命令。”
读完最后一句后,每个人都变得无比沉重。
不仅仅是震惊。
国本,被动摇。
保持着镇静,皇帝道:“众爱卿,议一议吧。”
在皇帝起头后,年迈的孙琰,痛彻心扉的怒道:“赵湘竖子!不足月余,数万大军就此折损,此乃知兵之将者所为?”
“……”
这一骂,荀侯赵伦颤颤巍巍的走到了中间,不知何时,已然涕泗纵横,叩首道:“赵湘损兵折将,陷北凉于危境。老臣,愿以死谢罪。”
“不要动不动就寻死。”
皇帝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后令太监将荀侯赵伦搀扶起来,回到了位置。
“陛下。”
这时,武将陈可夫也站了出来,指责的说道:“武威尚有数月粮草,姬渊就算围而不打,消耗也十分巨大。赵湘挺兵冒进,实为贪功。如今陷整个凉州于被动,如若不严惩,恐伤将士心气。”
虽然文官武官是对立的站位,但并不代表双方就是对立的。
本质上,还是勋贵和士族集团的对峙。
勋贵也有文官,士族这边也有武将。
只是说绝对的军政大权,还是掌握在钦州勋贵手中。
“那该当如何?”皇帝问。
有人道:“当降赵湘为百户,冲锋陷阵,军前效力。”
随后,夏醇上前,双手握拳,单膝跪道:“末将愿替换赵湘。”
同样是话音刚落,廷尉陈凌便冷讽道:“夏将军是觉得之前败仗打得小了,这次想来个大的是吧?”
“……”
夏醇脸颊瞬间涨红,紧握拳头,怒道:“如若不胜,吾愿以死谢罪!”
“夏将军之死事小,凉州被那姬渊拿了事大喔。”国子监的大学士孙康也嘲讽道。
“那你说如何?你去打!”
原本想要挽回‘败仗将军’颜面的夏醇,被如此羞辱,彻底急了。
“文臣辅国,武将戍边。”
冷眼的看着夏醇,孙司徒骂道:“你这是什么话?要老朽拿着刀枪与那齐贼厮杀,这便对了?”
孙琰一句话,就把夏醇噎死了。
低下头,不敢再行放肆。
勋贵集团也只能怒不敢言。
逆风团打不了。
“陛下,末将愿立军令状。”
但夏醇有不得不洗刷的臭名,随跪地叩首,语气颤抖。
“再议,再议。”
皇帝没有接茬,让其起身归位后,重新的继续朝会。
这就是朝会的气氛吗……
第一次经历这个的魏忤生,感觉有点太刺激了。
这时,梁中侯,后将军萧群开口道:“武威必失,朔风也不可守,臣建议将大军撤出,焚城,坚壁清野,把北凉谷地百姓都南撤,据守余下凉州。不然,也是白白损失精兵。”
明眼人看得出来,北凉已经没有守住的可能性了。
而不同于‘败仗将军’夏醇,和儿子打了败仗的荀侯赵伦,梁中侯是勋贵,也是名将重臣,一般不会有人喷他。
实际上赵伦也没人直接喷,但‘赵湘竖子’这话都出来了,跟辱他没有区别。
“离国公,你觉得呢?”皇帝问。
众人看向离国公,这个勋贵领袖。缓缓的,他开口道:“萧将军可以去都督凉州,在北凉可能失守后,与姬渊对峙。但朔风不可轻放,相反,朝廷还是要尽所能的救一下……不然军心失了,民心也就散了。”
他这番话说出来,勋贵们知道了,他是要赵湘死。
这跟勋贵集团想要‘保赵湘’的意见是相左的。
没错,勋贵的确是跟士族对抗,水火不容的。
但勋贵的领袖,也未必完全完全就偏袒他们自己人。
离国公需要考虑的,是大虞的天下。
为了社稷,他也可以给江南世家让利。
而知道自己儿子基本上活不了的赵伦,也不禁潸然泪下,哽咽出声。
“那萧将军任都督,陈廷尉为刺史,去拱卫凉州吧。”皇帝决定道。
““臣遵命。””
二人异口同声接旨。
而听到这个,孙司徒等人的脸色,虽未明显改变,但确实是舒展一些了。
地方的军政大权,勋贵和士族对半分了。
在这之前,是不太可能的。
而原刺史降职,廷尉顶上了刺史,在廷尉府任右监的孙恒,也能往前走一步。
这,就是利益让步。
“当然,朔风是不可能让的。”
大致的方略定下后,皇帝又对小战役作出指示:“哪怕难守,不可守。我大虞,寸土不让。朕也要让天下人看到,抗齐的决心。”
皇帝的这番话说完后,魏忤生走到了正中央来。
而见证这一幕的太卜令司马煜看了眼魏忤生后,又错愕抬起头,望向天子,内心一阵恶寒。
陛下,从未忘记除掉梦中逆子!
(本章完)
第43章 宋时安,杀?还是保?
第43章 宋时安,杀?还是保?
“臣,愿往朔风。”
这五个字一出来,所有人都被惊愕了。
哪怕他们有想到过今日的朝会与魏忤生有关,但从未想过,这个去送死的人,会是皇帝的亲儿子。
哪怕,他并不被皇帝所爱。
但众人又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方案。
朔风已经没得救了,是一座必定会沦陷的城池,赵湘必须坚守战死。
倘若他弃城逃了,皇帝一定会痛下杀手。
一个开国勋贵嫡亲子孙,就这样被当做了祭品。
可这样,还不够显示陛下‘寸土不让’的决心,只有对败仗不可容忍的威严。
因此,皇帝的亲儿子被送上了战场。
其余人,安能坐视?
天下民心,岂能不振奋?
面对魏忤生的请缨,皇帝并未直接答应,面无表情,仿若沉思。
“倘若兵败城破,臣绝不投降苟活,一定以死以谢天下!”
铿锵的,魏忤生高亢道。
诸皇子看到这一幕,皆感到有些心惊。
作为皇帝的儿子,他们只要不犯错,这辈子都不会死于刀兵。
可是,竟然有人要上赶着去送死……
诸皇子,对于这个魏忤生,都产生一些‘敬意’。
但那是微乎其微的。
他可以去,可以荣耀的战死,但如果活着回来……
那,他就不能再被当成可有可无的魏忤生了。
“可。”
皇帝凝视着阶下魏忤生,仿佛毫无感情一样,道:“擢中郎将魏忤生为朔郡太守,荡寇将军。三日后,校场点一千禁军,前往朔风顶替赵湘。”
从四品,直升正三品。
仅仅两天,没有任何官职的魏忤生,一跃成为了朝廷三品要员!
这飞快的晋升速度,放在诸皇子之中,也是有些离谱的。
当然,因为他们都不是从零开始的。
魏忤生从零开始后,也即将归于零。
没有人比司马煜更清楚皇帝的心理。
最开始,他就因为一个梦,想不用任何借口就把魏忤生诛杀。
现在,倘若没有十成的把握把他置之死地,陛下又怎么可能,冒着壮大这个‘可能夺嫡杀兄’的应梦逆子呢?
司马煜这时终于意识到,这个梦,他难承其重。
他正保守着,天下最大的秘密。
倘若自己没把梦带到黄泉,那一起去黄泉的,就是他全家了!
“臣,谢陛下!”
魏忤生起身,谢主隆恩。
而后,退回序列。
这个决定做下后,皇帝又继续道:“夏醇,现在四月还没到,宜州暴民也已经镇压,还有几十万的流民,你过去收拢流民屯田。”
听到这个,士族们也已经猜到大势所趋了。
这一仗赢了还好,但输了,那屯田就是必定要迅速执行的。
目前皇帝说的是,在宜州这个流民四起的一州之地军屯。
但明眼人都知道,屯田之策必将推广全国,依旧会侵犯到江南士族的利益。
只是说给个心理安慰,先暂缓一年罢了。
“陛下!”
而夏醇对此却比士族们更加抗拒,言辞恳切道:“就不能让末将为萧将军麾下先锋,抗击姬渊吗?”
他心里很懂。
屯田,就是把老弱病残的兵卒再利用。
同样,也是把边缘老将再利用。
可是陛下,臣正当年啊!
“杀敌是报国,屯田也是报国,收敛些心性,去做吧。”皇帝并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
夏醇其人他明白,治军严谨,为人宽厚,多受军中将士所爱,同时还难得的有一腔赤诚,忠君爱国。
可以说,除了老打败仗以外,没有任何缺点。
但这个节骨眼,不能再输了。
“……遵命。”
夏醇没办法,只能接受这个任命。
同时,也被迫接受自己的人生。
有些将军屯田屯了几十年,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
不由得,对于能够牺牲报国的六殿下,他有点嫉妒了。
“那就这样了。”
把事情都安排好后,皇帝宣布道:“萧群,陈凌,去军机部等候。夏醇,魏忤生留下,其余人,退朝。”
最终,朝会就这样结束。
大殿之内,只剩下魏忤生和夏醇。
“这篇《屯田策》,还有《为赈灾事屯田五策》你拿下去看。三日,不,七日之内,你写一篇宜州屯田方略交上来。”皇帝吩咐道。
接着,司礼太监喜公公把两份策论呈到了夏醇的面前。
接过后,夏醇欲言又止。
但没办法,陛下心意已绝,他只好拜谢过后,退出了大殿。
最后,只剩下了魏忤生和皇帝。
这一对,在此前从未有过对话的父子。
“此去北凉。”
看着对方,皇帝平和道:“你有何想要的?”
魏忤生毫不犹豫,道:“臣感念陛下重用,不敢再有他求。”
“那此仗胜,想要什么赏赐?”
皇帝知道,此战不可能胜。
“能为大虞效力,已是恩赐。”
魏忤生再一次的委婉回绝。
“你什么都不想要吗?”
皇帝眼眉微含,肃然的询问道。
问及于此,魏忤生缓缓的,跪在了地上,将头上的发冠取下。
深黑的长发,缓缓的披了下来。
“臣此去,或死无葬身之地。”
魏忤生抬起头,诚挚请求道:“祈愿陛下为臣立衣冠冢,葬于先皇嫔妃张婕妤陵墓之侧。”
“可。”
………
散朝,从夹道而出皇宫后,百官皆乘车回各自府邸。
孙司徒,找到了尚书令欧阳轲。
“孙大人。”欧阳轲连忙行礼。
孙司徒虽然贵为三公,但尚书令此乃九卿之首,是文官实权第一人,所以也没有摆什么架子,同样礼貌的回应:“欧阳大人。”
“司徒这是?”欧阳轲问。
脸色一沉,孙司徒‘心胸狭隘’直接发作:“那解元在我府上之事,尚书令可知?”
听到这个,欧阳轲忍不住笑着抬起手,道:“何人不知,何人不晓啊?”
“那解元,后日就去尚书台述职。”孙司徒道。
“司徒有何吩咐,请直言。”
欧阳轲表情极其认真的开口道。
“那我就不遮掩了。”
保持愤怒,孙司徒直接道:“此子过于狂傲,述职之日,定要择一穷苦偏县为令。既然如此,何不让他去苍霞,去谋他的‘大展宏图’呢?”
听到这个,尚书令作出四下张望,见没人后,严肃道:“吾知晓了,但司徒从未与我说过此话。”
“老朽也不会与任何人述说此事。”
两个人,就这样达成默契。
接着互相一拜后,就此分别。
而过了一会儿,一位约摸三十五岁,浓眉大眼,五官端正的男人走了过来。
尚书郎中,于修。
“恩师,那孙司徒是否为宋时安事?”于修过问道。
“他让我把宋时安分派到苍霞。”
“苍霞?”听到这个,于修自言自语道,“而刚才出殿时,崔右丞又请求把宋时安送去崇县。”
在分析完后,他不解的问道:“恩师,我们该当如何?”
“等宫里来人再说。”
说着,欧阳轲便准备上马车。
于修连忙搀扶他,将人往马车上送,并问道:“可是这两日,宫里若不来人?”
“那就听他宋时安自己的。”
坐上马车后,低着头,盯着外面的于修,欧阳轲认真道:“宫里如若没有吩咐,我们既不要杀他,也不要保他。”
“明白了,恩师。”
在起行前,帷幕放下了。
不过突然的,欧阳轲又掀开了帘,对于修说道:“但我观此人,或能成事。尔私下,可与之亲近。”
(本章完)
第44章 尚书台述职
第44章 尚书台述职
北凉的战事军报,在朝会之后,便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
城中百姓,无不悲痛惶恐。
对于那姬渊,更是恐惧至极。
而六殿下要亲自带兵救援朔风县的军情,则是唯一振奋人心的消息。
“赵湘损兵折将,几万精兵阵亡被俘,现在齐贼势大…那朔风城守得住吗?”
“肯定是守不住的啊,武威沦陷了,北凉谷地就无险可守,一马平川了。”
“这该死的赵湘,真是个废物!”
“可那六殿下从未带过兵,何以抗衡姬渊?”
“就算不是对手,那可是陛下的亲儿子…就说明前方绝对不会弃城逃跑!”
“是的,皇子都去守城了,看来是要与那齐贼拼一拼了。”
“北凉一丢,大虞都危了,绝对要守。哪怕守不住,也要尽可能的杀敌,让齐贼损失惨重!”
现在,所有人都在讨论战事。
而宋靖的心思,则是全不在这之上。
在书房里,手指敲着书案,发出‘咚咚咚’的声响,他的表情,也严肃得有些可怕。
乡试不同于会试,更不是遇到重大日子,庆典所开设的恩科,朝廷的重视程度,不可能那么高。
虽说因为乡试的规模巨大,又比童试重要得多,导致它在民间引起的讨论最大,《屯田策》这种范文,还会被天下学子所集体拜读,但其含金量远不如会试。
会试和乡试在‘某些方面’,就好比国考和高考。
或者更贴切的说法,中央选调生考试和国考。
既然只是‘区区’乡试,皇帝也不会宴请学子,更不会亲自去任命官员。
毕竟天下六州,解元亚元可太多了。
所以,此事名义上是由‘尚书台’一手决定。
实际上,如若没有出现‘诞辰’事件,家中为高门大户的,都可为子孙铺铺路的。
崔氏和宋氏想的,就是让宋时安收敛心性,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任县令,镀一两年金后再替皇帝做事。
可现在,他们怀疑孙司徒会捣鬼。
不,孙司徒绝对会捣鬼,与尚书台通气。
倘若没有宫里的指令,去哪,这也就是那欧阳轲一念的决定。
不对。
还要看宋时安自己。
所以这小子……
攥着拳头,宋靖急了。
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动作有些犹豫,甚至能够感觉到对方的不安。
“进。”宋靖道。
接着,江氏进来了。
低着头,沮丧着脸,看起来尤为恐惧。
这下子,可把宋靖勃然大怒了:“你不会想跟我说,他还是不回来吧!”
“……”一下子,江氏就哭了起来,看着宋靖,不安的说道,“老爷,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时安他,肯定是有心事啊。”
没错,他有心事。
他在想,自己做这件事情,是否会牵连家族。
因为没有与自己商量,他不敢面对,不敢回家。
他要图富贵。
可他想全凭自己的‘能力’得到富贵。
但这个混账真觉得这么简单的不回家,就能与自己切割了吗?
那孙司徒的怒火,烧你这个微不足道的小解元作甚?
宋氏,乃至崔氏,都要替你顶灾。
两个家族,不得不拿出全部的实力支持你。
他真的觉得,能成为这个‘风云人物’,是他自己一个人的才华能力?
“再不回,就让他滚蛋!”
宋靖彻底烦了。
今日,他本打算不带脸色的和宋时安好好商榷。
真的,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他必须要和宋时安一条心了。
可是,还在自作聪明。
那小子,还在自作聪明!
“老爷!”
江氏连忙的跪到宋靖的面前,恳请的说道:“时安说过,他一定会回来的。很快,他就会回来。”
一定会回来。
而不是现在。
也就是说,是在述职以后。
他想一个人先做决定。
然后,再来通知我。
“不用了,他再也不用回来了。”
脸色阴沉下来,流露出极端失望的眼神,宋靖冷淡道:“将宋大人的官服送过去,让他谋富贵去吧。”
………
沉水香熏染的杭绸抚过肌肤,似冰蚕丝在暮春晨露中抽丝。
崭新的七品官袍上身,由白玉腰带收束。
铜丝的乌纱,泛着鎏光。
宋时安和朋友们说过,农村的晚上不是一片漆黑,皎洁皓月能能把大地照的透亮,但他们都不信。
午夜到凌晨的清风,徐徐拂面,侵入宽大袖袍里的肌肤,带来一阵清寒。
此时的盛安,万籁无声。
顺着天街中轴,他走到了皇城大开的正门。
两名禁军甲士长戟交叉,封住通往权力的入口。
在其静立于门下之时,一位守卫军官快步走到宋时安面前,礼貌的开口道:“这位大人,还有一个时辰才解除门禁。”
“我有事要去尚书台。”
宋时安平和的回答道。
听到这个,守门军官稍作思索后问道:“那大人,可有官印或者证明?”
皇城乃盛安内城,诸多衙门机构,皆置其中。
但并非是所有官员都能够在皇城内安家,哪怕是有些五六品的‘高官’,若出自寒门,没有底蕴和财力,也只能和市井百姓一样,居住在外城。
这些官员要点卯上班,就只能提早入城。
所以这时,就需要官印证明。
当然,如果脸熟了,给守卫打个招呼也是可以直接入内的。
只是这位年轻的七品官十分陌生。
从未见过。
不过,伪装朝廷命官是不可能的。
有几个头,敢在皇城里干这种事情?
“我是解元,要去尚书台述职。所以目前,暂无官印。”宋时安解释道。
“哦哦!”军官当即就明白了,抬起手,让两名执戟甲士分开,让出路来,并笑着道,“原来是宋大人啊。”
“多谢。”
点了点头,宋时安与对方微微行礼:“辛苦了。”
“这是下官职责所在。”
军官露出热情笑意,而后又好奇的问道:“可宋大人,此去尚书台距离甚远,您不乘车驾吗?”
“不用了。”
宋时安笑了,然后朝着月光铺开的大道迈步:“我这一路,都是走过来的。”
——
熟悉我的朋友都知道,我非常不喜欢在章末说话。《我超》那本处女作,在上架前,哪怕成绩非常爆炸,也没有在章末说过一句,因为我觉得这非常影响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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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得发不了弹幕看书没意思的书友可以养一养,等到上架之后订阅一章就能说话了。
respect。
(本章完)
第45章 宋时安回家了
第45章 宋时安回家了
宋靖睡不着。
就在这时,房门之外出现了轻叩的声响。
“何人?”宋靖道。
一旁的崔夫人被吵醒,迷糊的坐了起来,看着像是一点困意都没有的宋靖,不解道:“阿吉,怎么了?”
门外的宋淦,小声道:“时安少爷回来了。”
“……”听到这个,崔夫人既惊讶又反感的说道,“阿吉,不是让那小子别回来了吗?”
“让他走,不要让他进门!”
宋靖早就被宋时安寒心了,直接就怒道。
然而宋淦在短暂沉默后,惶恐的开口道:“老爷,他已经在正堂了。”
“这宋淦真是大胆,竟敢自作主张!”
崔夫人愤怒的指着门外,感到不可思议。
宋淦原不姓宋,但这么些年在家兢兢业业,忠诚不二,所以就被赐了宋姓。
连他儿子都受到恩泽,得到了百亩良田。
可以说,他在关系上,已经算是家人了。
但他并非就是家人了。
能够得到这般恩宠,完全是因为他平日里的察言观色,谨小慎微,以及注重边界感的善解人意,才能够为家主所重。
可现在,在崔夫人眼里,他在‘不知好歹’。
“你等着。”
宋靖屏气后呼出,然后起身,披上了一件袍子,又穿上蒲鞋,欲要离开。
这时,崔夫人有些不爽的喊道:“阿吉。你不是没有儿子,策儿才是你的儿子。这宋时安在中解元后,可把自己当成宋家人了?你试想一下,要是策儿中了解元,他会这般对你吗?”
“知道了,你睡吧。”
在这件事情上,宋靖罕见的并未恼怒,冷静的回应后,便出了房里。
而宋淦见其出来,连忙侧着身,在其后半个身位,提着灯笼,带他去往正屋大厅。
不一会儿后,二人到了门口。
此时的门,正是开着的。
屋里所有的燃灯,已经提前点好。
宋靖进去后,宋淦把门带上,缓缓离开了。
没走多远,刚才开门的门仆便有些后怕的说道:“叔,咱擅自把宋时安放进来…还让他去大堂,老爷生气了怎么办?”
“就说全是我的主意。”
宋淦说完后,又指着对方,压低声音的冷面呵斥道:“还有,以后要叫时安少爷,不然打烂你的嘴!”
………
宋靖进到堂屋后,便看到了宋时安侧站在一边,双手放于身前,低着头,镇定且老实。
瞥了眼后,宋靖便走到了上面的主位上,坐了下来。
而他依旧是低着头,没有看向自己。
这点,倒像是以前的他。
在科考之前,因为害怕责备,从来都不敢与自己对视的窝囊儿子。
陛下说自己教子有方,宋靖都感觉到有些讽刺。
跟儿子处成这样,何不是一种悲凉?
“君子当善藏,你确实是很善藏啊。”
讪笑一声,看着他,宋靖逐渐理解的说道:“主母生策儿晚,你又是大子,便对你处处排挤。所以凡事,你都藏拙于身,不抢宋策风头。十四岁你也考中了秀才,但那时主母嫉妒,斥责你沾沾自喜,趾高气昂,不守规矩,还对你娘恶语。于是你便自污,声色犬马,与狐朋狗友,混迹于风月场所,以此立足于宋府。”
“是啊,能够做出《劝学》此作,怎么可能是不勤学苦读的庸碌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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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说着,宋靖笑了,摇了摇头:“前两次都没中,这次等宋策参考后,你才认真起来,一下子双科第一。你是个天才啊,宋时安。”
“按理来说,你这般隐忍,不应该是翅膀硬了要飞。相反,等宋策能考你才考上,更说明你想在这个家,在主母的敌意下,好好的待下去,以庶子的身份。为何,突然就不忍了呢?”
宋时安没有说话,依旧沉默不语。
“可能,你原本是这样想的。但是,你突然不情愿了。”
盯着他那没有波澜的双瞳,宋靖猜测道:“你才华横溢,不愿屈身。二十岁了,也到了想要做出一番大业绩的年龄了。所以,你怒闯正门,你故意不归家,就是要发泄这么些年来的心中不甘。你考上解元了,揣测到圣意了,能做陛下手中刀了。因此,你不想再受牵绊了。”
“你觉…你知道我偏爱宋策,哪怕你考上了解元,我也不会动用权力扶你。你就在司徒府大放厥词,你要全凭自己的努力,用命,去博富贵。”
“你说你会回的,我猜是述职之后,做出了自己的决定再回。或者说多年后,荣光加身了,证明自己不比谁差了,再衣锦归家。”
认可的点了点头后,宋靖抬手,尽可能的平和道:“不必了宋大人,我不享你的福了,你走吧。”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里,已然没有感情了。
缓缓的,宋时安走到了他的面前。
将袖中那只纯金卧虎,放在了一侧。
接着慢慢退下,转过了身,往屋外走去。
看着这只金虎,宋靖唏嘘的苦笑。
但想到对方从头到尾一言不发,一步一步的离开如此决绝,他突然站起身,握着那只金虎,狠狠的砸了下去。
木板,当即被砸出一个槽坑。
可那宋时安,只是短暂停顿后,又继续的走了。
心彻底的寒了。
但寒的同时,还有怒。
不知道该如何释放的怒气。
而忽然的,在即将推开门离去之时,宋时安第一次的有了犹豫。
徐徐的,转过了头。
“说,把你这么些年来的恨,全都说出来!”
指着宋时安,宋靖手指颤抖道:“把觉得你受的委屈,说出来。对,主要是对我。在宋策出生后,我的厚此薄彼,让你难过了,让你恨我了,那你说出来。你不是出口成诗吗?来,骂我!有多恨我,都骂出来!”
话,已经说得很绝了。
将所剩无几的亲情,还要拿出来拷打。
宋靖,不留体面了。
但他看到,宋时安的眼里,没有一点的恨。
相反,
是不舍。
今日第一次的,他抬起头,看向了自己的眼睛。
并今日第一次的,终于开口道:“您处理公务之时,总是废寝忘食。傍晚又不想去差使下人,所以常常吃冷食,以致腹部时而绞痛……”
“……”
瞪着宋时安的宋靖,在听完这番话后,瞳孔微微震了起来。
酸楚也突然从心口涌出,遍及四肢百骸,良久不知所言。
双手作揖,宋时安对宋靖深深一拜后,虽哽咽,但却尽可能清晰且镇定道:“儿此去后…望父亲保重身体…按时吃饭。”
最后两个字带着颤音说出后,不等宋靖开口,他便连忙转身,离开了家。
(本章完)
第46章 封官了
第46章 封官了
他可以恨,也可以怨,还可以怒。
宋靖已经接受了这段父子关系的失败。
可那仿佛毫无杂质的关心,则是让他瞬间无力。
酸醋,愧疚,涌了上来。
他意识到了,自己因为顾及宋家主母的情绪,不想让家里被闹得鸡犬不宁,所以从未关心过这个庶子,尤其是在宋策出生后。
原本,他觉得做得并没有问题。
所有高门大户的家主,都是这样干的。
在正妻家境厚实,性格强势的情况下,庶子受到委屈和冷淡,是理所应当的。甚至说,对于这种宿命,庶子是需要去接受的。
直到这一句关心出来。
宋时安,他似乎并不在乎这些委屈?
他更在乎的是作为父亲的自己?
当然,‘良心不安’在此刻的情绪中,是微不足道的。
心,咯噔了一下。
在宋时安踏出的那一刻,宋靖被一种莫名的害怕所席卷。
宋靖真正害怕的,是宋时安仿佛诀别的背影。
倏忽间,一阵夜风吹入了正房。
宋靖身旁的一盏夜灯烛火摇动后,骤然灭却。
他的恐惧,也一下子强烈的加深。
孙司徒确实是天下士族领袖,门生故吏遍布天下,但并非就一手遮天了。
就算是去了苍霞,作为朝廷命官,也不会轻易被杀。
宋时安与自己商榷后,若执意去那里,想要充分展现政治才能,一步到位,宋靖也不是一定会拒绝的。
甚至还会提前的动用家族资源,替他先打点铺路。
崔氏和宋氏虽然已经很显贵了,但倘能够有机会出一个年轻士族领袖,一定会全力投资,将其拱卫上去。
宋靖不答应的,不是宋时安去苍霞县任县令。
而是,
不行,那是必死的!
………
星光不负赶路人。
徒步,在皇城走着。
宋时安在天蒙亮时,终于是到了尚书台。
而那些乘坐着马车的亚元们,已经提前到了尚书衙门门口,正一团和气的有说有笑。一见到宋时安,川剧变脸似的,脸色黑了起来。
独他清流,独他高尚。
孙恒那一天骂的话,就是亚元们此刻的心里想法。
唯有高云逸还好,见到后还浅浅的笑了下,但也没有主动行礼打招呼。
因为那天回家之后,他就被真实了。
他爹骂得有点狠。
别人出风头,你见不惯那些见风使舵的,不踩便是了,为什么要跟着吆喝。
那名气不是你的,其他人也得罪了,是不是傻逼?
已老实。
见到这些蓝色官袍的同僚们,宋时安相当随和的走了过去,对这些人主动行礼打招呼后,便顺其自然的站在了最中间,变成了c位。
大虞官服,八九品是蓝色。
六七品是黑色。
宋时安是解元,直接七品。
余下为亚元,虽然也能候补官职,有机会为县令,但品级也得从八品做起。
哪怕家里老头贵为三公,也没有一步登天的说法。
要按照流程,一步步升。
孙老登三公之位退了,孙小登才能‘登堂入室’,完成权力交接。
一门,是不可能同时出两个九卿的。
更别说两个三公了。
咋的,大虞是你家开的?
他这么丝滑的成为了各位的‘老大哥’,让所有人都相当不爽,尤其是孙谦。
那没办法,一群蓝色里面有个黑的,他哪怕往边边站,也是‘鹤立鸡群’啊。
“今日述职,解元想到哪高就啊?”韩忠辰阴阳的说道。
“那不是尚书台大人决定么?”宋时安反问。
“都‘若个书生万户侯’了,不可能待在京都想安逸吧?”韩忠辰相当聪明的用宋时安自己说过的话反问,并说,“解元有高志,得主动说啊。”
其余人,都等着看热闹。
捧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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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把他捧起来,然后杀了。
历史上这种事情可不少。
你喜欢戴高帽,那你就去做人所不能。
但你要知道,‘人所不能’意味着所有人都不行。
所有人都不行,就你行?
你是什么?
当官不是写了几篇好文章就能当好的。
不然,那历朝历代的宰辅就让写诗写得最好的人去做了,可以吗?
“安逸则死,自然不可能安逸。”
丝毫不需要反应,宋时安旋即回答道。
又是一波地图炮,把在场所有的,想要稳扎稳打混官场,或者靠着父亲铺的路一直走的人,给狠狠的噎了一下。
“我无大志,怕是要去国子监了,见笑了见笑了。”一人不想被架着,连忙笑着开口,并不顺应宋时安一人对‘规则制定’的暴论。
凭什么你来规定如何才是大志?
“正常,正常的,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大志的。”
宋时安笑着压了压手,同样顺着他的话说了。让那人脸色一沉,当时就不开心了。而宋时安,接着又一转韩忠辰:“想必这一位是有大志的吧,何不与我一起前往某地述职,成就功名?”
你绑架我,那我也来绑架你。
只要敢接茬,那就跟我一起去送。
“哼!”
韩忠辰把袖子一甩,头转向一边,并不上当:“我为何与你同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志向。”
“哦!”宋时安恍然大悟,仿佛在回忆什么,娓娓道,“这位兄台的志向,好像是给孙司徒去瑶池窃百岁桃?”
这句话一出,韩忠辰一秒钟就变成了红皮鸭子。
其余人,也绷不住的笑了出来。
那些没笑的,要么就定力极强,真的能忍。
要么他是孙谦。
只觉得恶心,脸都黑了。
“谁的志向很大啊?”
说话间,尚书令带着尚书郎中于修到场,笑语的搭茬。
众学子连忙的鞠躬行礼。
而在众人低头相迎之下,他直接走进了尚书衙门。
于修则是对身后的人说道:“你们,进来吧。”
随后,众人跟着入台。
大虞尚书台就相当于组织部,掌管所有官员的任免和升降。
是毫无疑问的文官之首。
当然,不同于唐代的尚书省,他的权力是被分化了的。
这也避免了‘权倾朝野’的情况发生。
至于目前这位尚书令,也不能够严格意义用勋贵集团和世家集团来界定。
他祖上没有从龙,不属于勋贵,作为世家虽也是名门望族,但与江南加盟的士族不同,无论是地缘还是党系。
能够在这个极其重要的位置上坐了那么些年,就是因为他的‘无党无偏’。
而在政治上,不会存在绝对的‘无党无偏’。
能够做到相对的‘无党无偏’,这便是为皇帝所信赖的理由。
尚书令就这般带着众人进了吏部院。
这是一座相当气派庄严的建筑。
分外厅和内室。
进士的任职也是在这里。
一般都是其余人在外厅等待,被任命的于内室进行会话。
‘面试’全程,都是有宫里的太监进行随同。
宫里人不来,流程也不能开始。
欧阳轲说的看‘宫里来人’的意思,也并非是说随便来了个什么太监。
历年亚元述职,来的太监不过五品,起一个按律汇报的作用。
倘若有上面的旨意,至少要来一个够得上份量的大太监。
而在等待中,终于是来人了。
“陈公公到——”
听到这个名字,欧阳轲连忙的起身。
宫里的意思,在最后一刻,可算是踩点到了。
(本章完)
第47章 县令了
第47章 县令了
陈公公来了?
现场的亚元们都十分吃惊。
哪怕是进士的任免,这位大人物也未必会到。
因为这是所有太监之中,最为贵重的一位。
哪怕是三公,国公,面对他的时候,也得客客气气。
除了作为皇帝的代理人这个身份,可以时不时吹耳旁风以外,大虞的太监,也是有一些实权的。
锦衣卫可以说是他们的直接‘下属’,庞大的太监体系,也是皇帝掌控地方的基础。
几乎所有朝代的太监,都拥有极高的权力。
毕竟特殊的生理结构,导致皇帝对太监的信任会超越所有人,包括皇后和皇子。
所以他的到来,众人一下子明白,皇帝有暗示了。
“欧阳大人。”
陈宝进来后,便与主动上前,朝着他迎走的欧阳轲打招呼。
“陈公公身体无恙否?”欧阳轲笑道。
“阉宦之人有这样一个好处,寡欲清心,注意休养生息后,倒也是寒暑不侵了。”陈宝自嘲道。
“公公说笑了,倒是我这老朽越来越不中用了,看样子是要早早给他人让路了。”
“欧阳大人年富力强何以言退啊?退后,何人敢当啊?”
“谬赞了,公公。”
欧阳轲谦虚自损后,扶着对方,伸出另外一只手:“请。”
“请。”
说着,二人走进了大厅里。
这时,众亚元已经作揖弓腰,恭敬的拜见了。
说句放肆的,陈公公只是在皇帝面前点头哈腰。
在宫外,他就是皇帝。
“孙谦公子?”陈宝问道。
“回公公,在下是孙谦。”孙谦连忙回应。
笑盈盈的端详着他,陈宝感慨道:“咱家年轻的时候就与司徒有故交,真是太像了,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那英俊的面庞,真是倾倒盛安一片啊。”
“多谢公公夸奖,谦不胜惶恐。”
“好好好,这次中了亚元第一对吧?”陈宝认可的说道,“有乃父之风,希望你也像孙司徒一样,以父为楷模,日后能做辅国良臣,辅国大臣。”
陈公公的话,代表着皇帝的意思。
这话又说得很重。
这让孙谦这些天丢掉的面子,一下子找回来了。
“谦定不负公公盛赞,赤诚报国!”
“好。”
跟孙谦说完后,陈公公看向了宋时安,脸上的好颜色一下子不见:“你,就是解元吧?”
“回公公,在下宋时安。”
宋时安平和的回答道。
“你是有点才华,诗作的也还不错。”
有些冷漠的盯着他,陈公公语气尽是严苛道:“但小小年纪,毫无见识,还不配自诩清流,更不该冒犯孙司徒。醉酒耍性子的习性如若不改,终会酿成大祸。”
“是。”
宋时安回应道。
听到这些话,其余人小心翼翼的看过来,哪怕是在骂他们都想骂的宋时安,他们也不由得感到心惊。
“你感念君父的心是好的,但‘欲速则不成’的道理你还不懂。”
稍微肯定过后,陈宝作出随意的叮嘱道:“是求富贵也好,还是真的想报国也罢,好好磨砺磨砺再说吧。”
“是。”
宋时安依旧是平静的应承。
“欧阳大人,那我们走吧。”
很快的,陈宝又恢复了笑容。
两位至贵之人,就这样并行的去到了内室里。
留下十位亚元,等候通知宣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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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人物们不在之后,他们才稍微松弛一些。
而后,睥睨着这个被踩一捧一中‘踩’的宋时安,忍不住的窃喜。
尤其是韩忠辰,更是爽的快要biu出来。
但突然的,也有些得意的孙谦反应过来了。
不。
这不是在捧高自己贬低宋时安。
这是在明显的保他!
在之前,宋时安这家伙,放下了‘男儿何不带虞钩’的豪言壮语。
以至于在整个盛安,都成了风云人物。
所有人都期待,这个双科第一的解元,该如何践行自己,知行合一。
被抬到这个高度的他,必须要选择一个最艰苦,最危险的地方就职。
不然就是夸夸其谈。
可现在,皇帝的代理人陈公公已经严肃的批评教训了,而且还给出了明确的指示——好好磨砺磨砺再说。
这个台阶他必须下,不然就是违抗圣意。虽说陈公公本人,没说过这是‘圣意’。
甚至说,他就算顺着这个台阶下了,其余人,也不能去嘲笑。
陈公公让他磨砺,谁敢唱反调?
看似是踩一捧一,实则是明确的偏袒——偏袒宋时安!
这就是皇帝的人吗?
范无忌被宋时安深深的上了一课,仿佛都看到了对方身上的荣光。
只要按照陈公公的意思,好好磨砺,这位只比吾等高几个名次的解元,在为官的仕途上,已经甩出了一大截!
“解元宋时安,入室!”
在宣告之下,从头到尾都面无表情的宋时安,进了内室。
上面坐着两人,陈宝和欧阳轲。
这两座只要是沾了一点关系,便能在这天下肆意横行的巨大靠山。
而这两位,现在都在为了自己的未来而谋算。
宋时安是个聪明人,不应该听不出我的意思。
那两篇文章,不是莽夫能够写出来的。
他需要的,只是一个来自皇帝的肯定。
我愿意为皇帝当刀,皇帝愿不愿意使我这把刀呢?
现在陈公公告诉他了:不急,你就是皇帝的刀。而且在展露锋芒之前,会好好的打磨你,保护你。
有了安全感,就做去吧。
面带浅笑的着看着面前这个英俊的红人,欧阳轲更加确信自己的决定没有错了。
尤其是在北凉这一仗输了后,屯田这个事情,陛下不仅得做,还必须要做成。
官场沉浮数十年,欧阳轲深刻明白一个道理——人生几十年,把一件事情做成,那便是伟大了。
“宋时安。”
流程开始,站在二人身旁的于修开口道:“尚书台考察你两篇文章,以及个人履历后。认为你适合就职的有,司农府,军队,太守属官,主薄,地方县令。当然,对你如何任职是由尚书台提议,陛下亲自决定的,但你可以说说自己的想法。”
“下官愿为县令。”
宋时安坚定的说道。
“地方县令空缺的,短期内主官要致仕的,降迁的,你了解过吗?”于修道,“如若不知,我可为你详说。”
“下官知晓。”
“那你有无想要就职的县?”
于修提醒的说道:“有些县若半年之内县令才退,你也可以说出来,去后可暂并兼县丞,官阶还是正七品。”
“那县令并无退休升调的县,也可以问吗?”宋时安问道。
于修没有回答,只是缓缓看向欧阳轲。
欧阳轲轻轻点了下头,道:“说。”
“大人。”
缓缓抬起头,看向二人,宋时安双瞳如止水般冷静开口道:“吾,愿为朔风县令。”
(本章完)
第48章 死路一条
第48章 死路一条
朔风两个字出来,原本还带着柔和浅笑的两位大人,脸色瞬间沉了一下。
欧阳轲视线徐徐的探向了陈公公,用有些意外的眼神,表明自己事先毫不知情。
公公得去向陛下禀报,是这小子自己要去送死的。
没有人要害他。
哪怕是司徒,也只是想让此子见识一下官场的黑暗。
倘若他在那边毫无政绩,绝对不会想办法把他整死。
可宋时安,一开口就是把自己往死路上去送。
“何以如此?”
于修当即也脸黑了,当着两个人的面,批评道:“你自恃过高,目中无人,公公权当你年轻气盛,还好意的指点你。这话,你是听不明白吗?”
这番话,骂得已经相当狠了。
当然,这是出于‘要与之亲近’的好意,方才做出这唐突且直白的警告。
倘若完全没有任何好感,没有人会说这种话。
一个没关联的解元,想死就死了。
你装逼,别人大可当成笑话来看。
“谢陈公公提点,谢于大人指正。”
宋时安双手行礼,对着二人致意。接着,在短暂的沉默后,抬起头道:“时安微不足道的前半生,在轻浮放浪和自我作践中度过。二十岁了,都没有怎么出过盛安,整日与富家纨绔声色犬马。对于我大虞天下,也都是在书里看到的。”
他的语气,十分诚挚。
娓娓道来的描述,也让他们能听得进去。
继续的,他说道:“书读得愈多,愈发的感觉到,时安真是渺小。也愈发的,想要用双脚,丈量我的人生。”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长风几万里,吹度潼门关。”
平和的‘自创了’这首诗后,他的语气比陈恳又多了一丝的热忱:“这是我读了那么多的书,想象中的北凉。建功立业的心是真的,求富贵的心,也是真的。但在下,更想去亲眼去看看书中的河山。”
“而不想等到沦为他国故土后,再隔山遥望。”
宋时安的一字一句,说得十分冷静。
不故作高亢,不刻意悲怆。
这时,两位大人才意识到,他只是个孩子。
二十岁的孩子,哪来什么老谋深算?
或许,真有此等‘年少不知天高’的心境。
真的,欧阳轲回首自己的二十岁,虽没有作出那首诗,但何尝没有想过——男儿何不带虞钩,收取关山五十州呢?
陈宝倒没有,他十四岁就进宫了。
“去哪都是给朝廷效力,倒也没什么高下之分。”
陈公公下意识在扶手上轻轻敲手指的动作停下,看向宋时安,道:“此去朔风,除了世家贵子,还有一千禁军。那些孩子,哪个不是娘亲生的?哪个没有父亲子女?齐狼来了,每个大虞子民都会拿着锄头和叉子驱赶。你的这番心意,既不高尚,也不唯一。当然,赤诚之心是有的,也是好的。”
一般来说,宫里来的太监是没有任何权力左右亚元和进士任职的。
倘若没有皇帝的意思,那就是‘越权’。
所以,陈公公这番似乎是‘允可’的话,欧阳轲断定,也有皇帝的指示。
没错,是有的。
皇帝的确说了,要保一保他。
但皇帝也曾说过,倘若这小子真的要一朝扬名立万,当大虞最锋利的剑,斩这世间最恶毒的鬼,那就让他去。
真的有真才实学,有‘辅国能臣’的潜质,那也是朝廷之幸。
至于死了呢?
死就死了。
不重要。
原本,陈公公能够想到的,最艰难的地方,就是去苍霞那个内有民乱,外有胡夷,诸多官员哪怕降职也不情愿去的地方。
只要是把那里治好了,宋时安的提拔速度会非常迅速。
两年之内,连跳两品都是有可能的。
这,就是最少年意气的选择了。
至于朔风?
他只要活着回来,这一层金镀上后,将会非常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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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他必死。
一千禁军,也是过去填命的。
那至于六殿下?
一个连县令这种实权职务都没当过…不,是这辈子没有任何政治经验的冷落皇子,第一次就天下雄主姬渊交锋,能有悬念?
“既是述职,那自然是可以畅所欲言。”
有了陈公公刚才说的话,欧阳轲便知道该怎么做了。于是,对于修说道:“把他的话记下来,至于如何,我们再行商榷。最后,再由陛下决定。”
“是。”于修点首。
然后,又对宋时安说道:“就算这个意见上报了,但朔风原县令并无失责,近期也没有降迁的调令。所以朔风县令之职,未必就是稳妥的,或许会安排其余职务。当然,正七品的品级不会变。”
高职低配,或者低职高配。
这个很正常的。
康熙朝甚至还设置过一品县令。
“在下知晓了。”
宋时安回应。
面试流程就这般结束,于修毫无感情与偏向道道:“那你下去吧。”
“是。”宋时安对着三人行礼退场,“下官告退。”
而在他离开了内室后,开始了内部讨论的环节。
当然,这只是初步的讨论。
正式的,要在尚书台高层集体商议后,再呈交向上的奏疏。
“公公何有意见?”欧阳轲问。
陈公公连忙笑着道:“欧阳大人决定便可,咱家岂能干政。”
稍微客套一番后,欧阳轲也便不再啰嗦了,判断道:“宋时安的诗确实是很好,到国子监治学或许能成一代大学士。”
“他在国子监,怕是会消极怠工。”于修道。
“岂止是怠工?那是要辞职。”
笑了笑后,欧阳轲正经的定调道:“尚书台的意见,应该还是让他去宜州某县任职。而解元本人的意愿,是朔风县令。”
他怎么说是他的事,尚书台只管履行工作。
在于修记好后,欧阳轲道:“宣孙谦。”
接着,便由内室外值守人员大声道:“亚元孙谦,进!”
………
孙谦起身,在入室时,与出来的宋时安擦肩而过。
二人的眼神,同锐利的刀兵摩擦。
“解元,去哪高就啊?”
有人对着他嬉笑的喝道。
除了范无忌和孙谦等人,其余人都以为,宋时安挨了陈公公的骂,只能认怂。
所以,都等着看笑话。
然而宋时安,第一次面无表情的无视了所有的人。
朝着吏部院的大门走去,双瞳之上,仿若降下了寒霜,冷若冰窖。
去北凉是必死的。
宋时安岂会不知?
但他更清楚。
能够打赢的仗,绝对轮不上他来打。
此去朔风,走的是一条地上会长出白骨的路。
走过的人,也会化作一堆白骨,被风沙掩埋。
而我,
要自地狱重生。
(本章完)
第49章 去朔风,建功业
第49章 去朔风,建功业
“下官愿为一县丞。”
在孙谦被问及的时候,他相当直接的给予了回应。
而这也让欧阳轲有些意外。
原本他觉得,这位孙谦公子会留京任职,毕竟这个人的目标可是连中三元。
虽说中间那一元断掉了,但考中状元才是最终目标。
然而,他却想要从地方官员做起。
难不成,他也想图富贵?
不,他用图啥富贵。
他天生富贵。
面对这个回应,于修问道:“可否有想要任职的地方?”
亚元后面的是要替补,但亚元第一,直接干八品县丞是没有问题的,就算没有孙司徒的安排。
“凡是朝廷需要,下官去哪里都可以。”孙谦正如同他的名字,十分谦和的说道。
当然,这种‘谦’只会对上。
翻看着卷簿,于修对欧阳轲询问的说道:“部堂,司州邱平郡的漳县,还有一个县丞的空缺,暂时是由从九品的主薄代理。”
“这个主薄政令水平如何?”欧阳轲问。
“平庸,并无如何突出。”
听到这个,欧阳轲用手轻轻捋着须,陷入思索:“那,再考察考察那位主薄吧。”
这,就是政治。
上位者的一句话,直接便将一位可能等了十几年这个岗位,好不容易有了空缺,成为了代理县丞,只要度过考核期,便可由从九品晋升为正八品的老主薄,轻描淡写的用‘平庸’两个字给抹了下去。
真的平庸吗?
一个连行政主官都不是的代理县丞,他能够做出什么政绩来呢?
这是双重标准的。
有些人提拔,需要有突出的大业绩。
而有些人提拔,只需要在岗时没有出大乱子。
“漳县县丞的话,你有何异议?”于修过问道,“也就是,是否有一些困难,关于你个人缘由的。”
古代当官并非是朝廷一句话,就把你塞到哪里的。
需要考虑的问题还是很多。
一般不会在你老家任职。
毕竟宗贼势力本来就强大,还把你设置在复活点,那不就是土皇帝了?
但也不会离家非常非常遥远,那样太不人性化了。
古代交通不便,回一趟家十分麻烦,要是家里人生大病了,隔得太远,比如好几个州的话,那等到回去都臭了。
“在下并无异议。”孙谦道。
点了点头,欧阳轲说道:“那就这样记了,孙谦,漳县县丞。”
按照要求写下后,于修道:“那孙谦你就退下吧。”
“尚书大人,陈公公,郎中大人,下官告退了。”
缓缓的,孙谦离开了这里。
“这孙大人的公子,还是得好好磨练,考验一下的。”陈公公笑着道。
“公公说的是。”
欧阳轲笑着点了点头,接着拿起卷薄,翻看过后,道:“哦,刚发现,漳县的县令还有半年就要告老了。孙谦公子如材优干济,确实是值得好好培养。”
并非刚发现。
县丞是代理的,县令是马上要退休的,那这个岗位,就是精挑细选出来,最有发展潜力的。
只要在任期内不出什么,比如山贼图了一个村,或者说暴民把县监牢大门拆了,里面的囚犯散是满天星,那就是最快的正八品到正七品。
这样的岗位,每一届都会有几个。
留给的,自然是那些最有背景的人。
这是相当合理的,甚至都算不上什么权力资源交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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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本来就是要给出去的,当然是择‘优’而仕。
其它亚元也是如此,不全按照成绩和才干,而是按照家世背景,逐步的分配完毕了。
其中范无忌(第三)去了军队,正八品。
高云逸(第四)下了县,做县尉,从八品。
其余的,其中有两人做了正九品的学士。剩下的,则是全部都在正九品的位置上候补着,无官可做。
当然,在一年之内,基本上都能够候补到职务。
现在就是在家领点基础工资,然后等缺了。
这样还能备考一下明年的进士。
很多人是很情愿这样的。
至于其余的普通举人,在前几天,就安排好了职务,大多数都是发散出去当吏,少数几个家里背景硬的,还是嫡子的,像宋策这种,则是能混个无实权的九品或从九品。
所以说啊,分能够考高得话,还是尽可能多考一点。
真的有用。
而把今天的任免整完后,陈公公的监督工作也就结束了。
“那陈公公,最晚明日下午之前,尚书台的委任奏疏就呈交到宫里了。”欧阳轲说道。
“还是烦请快一点。”陈公公说道。
“是急要吗?”欧阳轲问道。
这时,陈公公笑了笑后提醒道:“后日早上,去朔风的军队就要开拔了。”
“…对对对。”
欧阳轲这才反应过来,尴尬的笑了笑。
虽然尚书台给出的意见是,让宋时安去宜州某县,但他自己也提出了不同的意愿。倘若皇帝答应了,那他就要随军去朔风,如此时艰,当然没有精力单独护送他去一次战场。
“那咱家,就告辞了。”
“公公慢行。”
就这样,目送着陈公公远去。
欧阳轲那微笑的表情,也逐步的变成松弛且平和,并叹道:“倘若让宋时安活着回来,他在官场,就势不可挡了。”
“恩师,那他能活着回来吗?”
于修询好奇的询问。
欧阳轲看着他,问道:“你觉得呢?”
稍作思忖后,于修摇了摇头:“不,十死无生。”
………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长风几万里,吹度潼门关。”
复念了宋时安在述职时的原创作品后,皇帝给出了认可的评价:“朕早些年去的时候,北凉,真就如他脑海中所想象的那样。”
“此等才华,确实能做个军旅诗人。”
皇帝随意而笑的感叹后,便对陈宝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让他去吧。”
屯田,已经由那篇文章放出了讨论。
至于谁来屯田,都是可以的,有能力就行。
之所以需要宋时安,也是因为作为《屯田策》作者,拥有一些特殊的‘法理’罢了。
“陛下,奴婢观那宋时安,应该是听懂了陛下的恩泽。”陈宝小声的说道。
“他当然懂,他就是嫌升的慢了。”
皇帝早已看穿一切,并且相当冷静的说道:“想送死也可以,朕不心疼,朕连自己的儿子都不……”
话音未落,皇帝的双眼,微微一含。
不知为何,突然的,那个梦的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本章完)
第51章 吴王,魏翊云
第51章 吴王,魏翊云
“陛下,尚书台的奏疏。”
由太监送来的第一时间,陈宝便将任免奏疏上呈给皇帝。
“半日就拟定好了。”
皇帝打开奏疏,一边看一边道。
“奴婢那时与欧阳大人稍微提示过。”陈宝解释道。
“可以,其余的亚元就按照尚书台提交的意见定下。”皇帝把奏疏随意的递到一旁,“宋时安,送去朔风。”
“是。”
陈宝双手接过,而后询问道:“是现在就批红,送于尚书台吗?”
“后日禁军就要开拔,也给这位解元点时间见见人。”皇帝轻描淡写的说道,“或者,让谁去见见他。”
“是。”陈宝意会了皇帝说的话。
“正式任命应该是明天早上,任命的消息,现在就放出去。”
在说完后,他想到些什么,转过头看向陈宝:“你觉得,朕应该给晋王做点指示吗?”
“……”
经历了上一次陛下‘天下无人可与我知心’的感叹后,陈宝作出认真思索的样子,然后开口道:“奴婢觉得,应当。”
“你也觉得朕这个儿子愚钝对吧?”
“奴婢不敢!”
陈宝连忙的跪在皇帝的面前,在否认过后,紧张的开口道:“晋王并非愚钝,只是惶恐做错。”
“因为朕还活着,凡事都压着他,他受到的桎梏太多,故而‘不做不错’。等朕死了后,他能做好的。”
皇帝其实非常清醒。
陈宝则是听到‘死’这个字眼后,匍匐在地上,保持敬畏的回避。
“子裕是不愚钝。”
慢慢的,手掌在腹部上走着圆弧的轻抚,缓解着年迈的积食毛病,皇帝决定道:“后日的开拔,让晋王以朝廷名义祭祀誓师。”
“是。”
………
吴王府,大堂之内。
一张方型矮桌周侧,三人跪坐。
吴王魏翊云,这位俊秀白皙的四皇子,坐在上席。
一左一右,分别是勋贵淮侯的儿子,中郎将赵毅。大司农(大虞九卿)的儿子,叶长清。
两个人一文一武,但都相当的英俊。
赵毅人如其名,刚毅硬朗。
叶长清则是阴美俊秀,还有些潇洒与不羁。
此时的他,就以躺坐的姿势喝着酒,交迭的衣领宽松,露出了有些明显的锁骨。
魏翊云用长木舀,将浸泡着冰块的青梅酒从桶中盛出,然后用双手,缓缓的倒进二人面前的木酒杯里。
赵毅对魏翊云轻轻点首,而叶长清则是直接拿起酒喝,并流露惬意笑容。
“殿下。”
握着酒杯的赵毅看向魏翊云,有些犹疑的开口说道:“在下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吴王府内,百无禁忌。”魏翊云抬起手,相当冷静道。
听到这个,赵毅也就不遮掩了,当即开口道:“昨日夜里,我父与我,就朔风守城之战,推演了十数次。哪怕是我为姬渊,我父为…六殿下,十数次推演,皆是我取胜。”
听到这个,魏翊云的眉头缓皱。
“在下肯定是不如姬渊的,而我父,就行军打仗这事,还是要强于六殿下的。就算如此,尚且没有一线生机。”
赵毅,严肃的给出了判断:“还有,姬渊此人虽行事霸道,但用兵十分稳重。排兵布阵,运筹帷幄,基本没有缺漏。在能够取得胜果之时,又十分的果断。就拿与赵湘的那一战来说,他将武威围得水泄不通,却能忍住不打,坐视粮草的巨大消耗,一直到拖到赵湘心急而出。然后瞄准了空虚的侧翼轻兵迂回,一举击溃近五万精锐。”
“赵湘竖子,本就不如其父,输成这样,意料之中。”叶长清嘲弄道。
“但再怎么样……”
魏翊云直接替赵毅把话说了:“也比忤生要强。”
“所以。”叶长清一针见血的说道,“陛下就是要用六殿下,来安抚北方民心。”
准确来说,就是要用魏忤生这一条命,给北方战事失利一个交代。
皇帝,也是需要向天下人‘述职’的。
“那我们关于此役,应当如何?”魏翊云问。
被问后,叶长清坐了起来,将木杯放下,看向吴王,相当意气风发道:“陛下此举,乃收天下民心。吴王殿下,也要为民心计。”
魏翊云问赵毅:“可?”
“长清,你说说你的见解。”赵毅没有直接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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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王怕做错,所以分外之事,尽可能不做。如若是天下一统的治世,这样自然可行。甚至说,有储君之资……”
“长清,你说话克制一下。”
见他有点醉意,赵毅提醒。
“无妨,吴王府绝对安全。”魏翊云特意没用‘本王’自称,“我,也不芥蒂。”
都说到这个份上,叶长清便畅所欲言道:“但现在,是割据之势,姬渊年富力强,又是雄主,所以殿下你一定要争。只要争赢了天下的人心,就可胜晋王。”
“但这个争,也要有尺度。”赵毅说。
“对。”
叶长清抬起手指,肯定对方。
接着,握起了酒杯。
发现杯中无酒,便要去倒。
吴王再一次亲自替他用木舀斟酒后,并且进入深思。
饮酒后,叶长清直接说出了方案:“禁军此行,九死一生。后日开拔之前,殿下可将王府家资,作为军饷犒于士兵家眷,以朝廷的名义。”
“不不,没有以朝廷名义的理由。”赵毅反对,“得以殿下自己的名义。”
“朝廷名义,将这个人情给陛下。虽然有所‘逾越’,但并未过界。”
“但此举,无异于直接向晋王宣战,我们应当暂避锋芒。”赵毅提醒道,“孙司徒可是往晋王那边靠了,而离国公稳坐泰山,并未有何倾向。”
现在,晋王的势太大了。
甚至明眼人都清楚一点。
只要皇帝明天噶,那晋王今天就成太子了。
两个人在这个问题上,产生了争执。
吴王在思忖。
缓缓的,他抬起了头:“要捐,但以本王个人名义。”
他话说完,叶长清刚想再劝劝,吴王又补充道:“但,偷偷捐给忤生。”
这句话说出来后,两个人同步的一愣。
思索了一会儿后,都点了点头。
“殿下英明。”
叶长清笑着握拳道。
“只是,”
说到这里,吴王有些犹豫:“那是千人禁军,光王府家资恐怕……”
“殿下尽可能的出,剩下我们来凑。”
赵毅果决的说道。
“好话你说了。”叶长清笑着‘怪罪’道,“剩下我们来凑这句话,怎么不由我来说?”
“那你说。”
赵毅不耐烦道。
“那就这样决定了,我尽可能多出。”吴王抬起木酒杯,“二位,麻烦了。”
““殿下不必客气。””
就这样,三人抬杯共饮。
就在这时,一位亲信太监进来,将一张麻纸呈到了吴王的面前:“殿下,这是尚书台亚元委任的公告。”
“这么快就出了?”
魏翊云惊讶的伸手接。
而这,又到了几个人感兴趣的话题。
或者说,一个关于这个名人解元的趣味小赌。
早上陈公公到尚书台跟宋时安说的话,二人都是知道的。
因此,赵毅道:“肯定是听从公公教导,选安定诸县。”
“哪怕没见过他,我也懂宋时安。”
叶长清摆了摆手,确信的说道:“他绝对会搏命,必然是选‘苍霞’。”
二人皆十分笃定的看向吴王。
“朔风。”
然而在这两个字错愕的从吴王口中说出后,二人的瞳孔,同步的震了一下。
(本章完)
第52章 魏忤生,宋时安
第52章 魏忤生,宋时安
真正想赢的人,脸上是不会有笑容的。
当然,一个小游戏而已,不至于说因此急了。
但赵毅和叶长清两个人,的确是被震惊了。
两个人打赌的内容其实很抽象。
赵毅说的是,宋时安绝对会为县令赚政绩,但不可能去苍霞。
只要不去苍霞,就算赢。
反之,叶长清说的是,他绝对会搏命求富贵,所以一定会去苍霞。
朔风。
其实不严格来讲的话,这个选项出来赢的算叶长清。
但他,不接受。
在回过神来后,他迅速的凑到了吴王的身旁,亲眼去目睹这封情报。
“本王还能不识字吗?”
吴王看着不敢相信的他,吐槽道。
“在下不是这个意思,但是……”指着纸上的字,叶长清甚至有点酒醒了,“殿下,这可能吗?”
你说这扯不扯。
“你确定?”
吴王也感觉到这有些离谱,看向太监。
“殿下,千真万确,奴婢确认了好久好久。榜单,应该都已经张贴在尚书台了。”太监笃定的说道。
“那就是真的了。”赵毅点头。
官宣是不可能有错的。
官宣就算错了,也得将错就错。
“那这真是……”吴王在慢慢接受这个事实后,便感叹道,“这可真是后生可畏啊。”
“殿下,二位大人,还有一首诗。”太监又说道,“是咱家回来的时候听到的,那宋时安在述职时所吟的。”
听到这个,叶长清十分的感兴趣,抬手道:“那就领一下解元才华。”
太监浅浅一笑,点首回应。
而注意到太监这个表情的赵毅低下头,饮了一口冰酒。
虽然是吴王府的太监,那也算是宫里的人。
非皇族之人如此‘呼喝’,确实是有些不妥。
但叶长清本来就有些不羁,喝了酒之后,更是放浪了……
吴王不在意便好。
缓缓的,太监读道:“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长风几万里,吹度潼门关。”
在读完后,细细品读的赵毅,缓缓点首:“我去过潼门关,此诗确实是应景。”
“榜眼郎,评价评价此诗吧。”吴王则是打趣的对叶长清说道。
此二人都是举人。
其中叶长清还考上了进士,贵为第二的榜眼。
在如今的二代里面,才华方面绝对是佼佼者。
“我如何评价吗?”
叶长清笑了笑后,毫不犹豫道:“看过那篇《劝学》后,我早就说过,宋时安一定会考上进士的。”
叶长清简直觉得宋时安就是世另我。
“那我猜他,考不中进士。”赵毅冷静的开口道。
叶长清直接回怼:“你个武夫,还评价上辞赋文章……”
“他还有命回来考进士吗?”
缓缓抬起头,赵毅的一句话让众人直接沉默。
气氛,也变得稍微有些压抑。
直到一会儿后,叶长清再次发起对话。
当然,跳过了死亡这个老生常谈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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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宋时安和六殿下守住了城,回京后,那真就势不可挡了。”
“是啊,此等军功,足以让宋时安一跃进入朝堂。当然,如果是他发挥了主要作用。”赵毅说。
“倘若能回,必然是的。”叶长清判断道,“六殿下从未参与过国事、政事,这支一千人的禁军或许能够为他所用。但朔风的守将,谋臣,几乎与殿下没有一点关系。宋时安应该也是掐准了殿下无人可用,他的身份又很干净,只要有殿下信任,便可迅速操持大权。”
一个七品的县令,屌用没有。
但如果是殿下的唯一心腹,那就是唯一的刀了。
说完,觉得宋时安是‘世另我’的叶长清补充道:“在我们看来,宋时安是要去送死,他自己肯定也心里有数。但就算如此,他也不会把命托付到别人的手上。”
“诚然,死也要为自己而死。”赵毅认可。
“忤生如若能够活着回来,应该也能封王了。”
倒不是说王是一个很重要的东西,毕竟对于皇子来说,不封王才奇怪。
只是陛下既然用了他,那对忤生的偏见,就不能太刻意了。
献祭忤生是‘顺应’民心,封赏忤生自然也要顺应民心。
“倘若他能回来,那我们捐的这些军饷,用处就大了。”赵毅评价道。
叶长清笑道:“或许能让他成为吴王党。”
“那万一,他投向晋王了呢?”
吴王这个问题一出,三人缓缓的陷入了缄默。
一齐的,看向了门外。
倘若投向晋王,那就完全输了。
………
何宁宫,魏忤生正由侍女为其披甲。
这时,心月从殿外进来,立于屏风之外等待。
“心月稍等。”屏风内魏忤生道。
过了一会儿后,身着金鳞铠甲,铁靴,头戴铜丝鎏金发冠的魏忤生,手持着腰间别着的一把配剑,抬脚时发出‘踏踏’的铮铮响声,走了出来。
“我这身如何,像不像一个将军?”魏忤生带着一丝自信的笑着问。
“殿下要听好听的话吗?”心月冷静的问。
“你说话确实是比以前高明一些了。”
对方没有直接说实话让魏忤生很欣慰,但还是有些哭笑不得:“行,那你如实说吧。”
“像京中一些富家少爷扮演将军。”
“……”
如此一针见血让魏忤生甚为受伤,忍不住反驳道:“我从小骑马,射箭,还能力抗重物,竟然只是和那些纨绔一样?”
“殿下多杀几个人就好了。”
心月建议道。
她这样一说,魏忤生大概也懂了。而后回想着先前见到离国公时的场景,感叹道:“或许,还真是得见一些血腥。小时候,我每次见到离国公,看到他脸上那道疤,就感觉到一阵恶寒,怕得不行…我想,这就是大将之风吧。”
心月没有搭茬,只是面无表情的听着。
“对了,你来想说什么?”魏忤生问道。
“殿下,宋时安要去朔风为县令了。”
“……”
魏忤生怔住了,良久没有反应过来。
而在终于后知后觉的将信息理解后,面露笑容,惊喜且兴奋的说道:“他是为我而去的吗?”
“不知,但委任已经下来了。”
见六殿下激动过了头,心月忍不住的提醒道:“但在下觉得殿下贵为皇子,应当保持一些矜贵。”
本来六皇子就受轻视,再没威严就无法御下了。
握着刀的手颤抖着,魏忤生在深呼一口气后,平复心情,然后笑着问道:“那现在,矜贵一些了吗?”
“恕在下直言,看起来还是很高兴。”
(本章完)
第53章 走向朝堂
第53章 走向朝堂
“下去吧。”
魏忤生让侍女退出后,坐在了位上,面前仅剩下心月一人。
“宋时安的想法到底是怎么样,也没办法探知。”魏忤生思索起来,“但现在于京城里,我主动去接近他,也似乎不太合适。”
“只要是一起去朔风,途中是有机会对话的。”心月说道。
“此行,随军的禁军校尉,由我亲自带出城,期间可以多相处,能够信任。但朔风那边的将军官员,基本上从未有过任何交集……就算我是皇子,无任何治理和行军的资历,多半情况下不会服我,至少在心里。”
“但殿下有皇帝的委任,如若不从,可行令行禁止之权力。”心月道。
“那是自然,但有些事情,我直接来的效果会差很多。”
在思忖后,魏忤生抬起头,道:“我亟需心腹,倘若宋时安为我而来,何不能成为我的心腹?”
其余人不是不能用。
但绝对没有使用一个‘崭新’的人,来得顺利。
“他真有真才实学吗?”心月有些不确定的说道,“带兵打仗,没有经验是完全不行的。”
“不。”
魏忤生摇了摇头,提出道:“我觉得此次守城的核心不在于‘战’,而是在‘治’。”
他这样说后,心月逐渐明白。
“如何利用我们手中有限的全部去抗齐,此乃关键。”
魏忤生并非只有一腔热血。
在自告奋勇后,他就开始认真谋划了。
然后得出一个结论——政为先,兵次之。
“那他,或许会是那样的人才。”心月道。
哪怕第一次跟他的见面,并不算愉快。
“此行,”
握着腰间配剑的剑柄,魏忤生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与宋时安会面了:“我们的生死,已经绑在一起了。”
………
“客官这是?”
学子驿馆客栈,见一位身着丝绸华服的男人上楼,小二连忙笑盈盈的去迎。
“宋时安住哪?”
“客官这是要找宋老爷啊?”小二打量过后,问道,“请问您是?”
“宋靖。”
男人面无表情道。
听到这个,小二正在茫然时,一旁的店家赶紧过来,有些惶恐的问道:“是宋府君吗?”
盛安令虽然并非是顶级大官,但在首都范围内,京都市长名字的流传度绝对是很高的。
尤其是这些服务行业的,必须要知道。
万一哪天被查封了呢。
“是。”宋靖冷冷道。
“时安公子现在不在驿馆,应该去外面了,可能晚一些回来……”店家解释。
“他在哪个房。”
“……”稍作犹豫后,店家伸出手,道,“那在下带您过去。”
就这样,宋靖被带到了宋时安的房里。
在店家准备离开之际,宋靖随手扔出小袋银钱。
“折煞小的了,宋老爷住店,咱怎敢收钱。”
双手接着钱的店家连忙婉拒,想要把钱还回去。
“怎么?”
宋靖眉头一皱,反问道:“有朝廷官员住店不给钱?他叫什么名字?”
“不是不是。”店家惶恐的摆手,“咱家的意思是,解元老爷住店,日后科考咱家驿馆生意更好了,咱感激还来不及呢。”
“收着,不要告诉他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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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靖没有再搭理此人,在房里直接变坐下了。
对方也识趣的离开,带上了门。
宋靖环顾周遭,而后拿起了桌上一本名叫《香夜》的小说,翻看几面过后,嫌弃的甩到了一边:“啧。”
接着,就在客房里一直的等待着。
良久,良久。
“那一天的寂寞,寂寞……”
手上拿着小说和用油纸装着的馍儿,宋时安刚推开门便直接愣住。
看着坐在自己房里的宋靖,呆了好一会儿后才缓缓开口道:“爹,你来了。”
“你这些天哪来的钱?”宋靖问,“没找店家索要吧?”
“我娘给我带的。”宋时安老实回答。
“在你娘给你带之前呢?那几天,钱怎么来的?”
“王水山给我的。”宋时安解释道,“他也是一个举人,当了京里的户籍吏,回去跟他爹打完招呼,过些天就回盛安述职。到时候,我再还给他。”
一般来说,京城的吏特别难当,都是那种有家庭背景的人才能安排。
但也不全是。
毕竟上面也要有真才实干的人来做事,不能全招少爷,而他的那一篇关于清查世家人口的文章被户籍吏的主官看中了,认可了他这方面的才能,特意的把他要了过去。
大环境如何没办法改变,但‘吾辈当自强’一定是对的。
“过来。”宋靖对宋时安道。
宋时安走过去,将馍儿放下。
那本新买的小说,也放到了一边,丝毫没有任何的羞愧。
竟不避我?
宋靖感觉宋时安真的是变了,看这种小说,完全不害怕自己责怪?
你不懂,这叫服从性测试。
搞多了到时候你也麻木了。
面对宋靖,宋时安与之对视一会儿后,见对方迟迟没有开口,便主动道:“爹,我去朔风了。”
这几个字,重重的在宋靖的心里坠了一下。
其实半夜宋时安离开家时,他就猜到了。
下午的时候,也听说尚书台张榜了。
但由他说出口,还是感到沉重无比。
朔风,没人能守得住。
如果朝廷拼命救,尚且有一定的可能。
但只增派了一千禁军,毫无疑问是杯水车薪。
“娘那边,您替我说一下。宽慰一下她,然后告诉他,我一定会回来的。”宋时安请求道。
“一定会回来?”
宋靖抬起头,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儿子,肃然道:“你清楚将要面对什么吗?”
“嗯。”
“你只是一个县令,你能左右些什么?”
“父亲。”宋时安认真道,“六殿下从未执政掌军,并无信任心腹。倘若我接近他,他必定完全信任于我。”
“我猜到了,你会这样想。”
他很懂政治,让宋靖感到些许意外。但仔细一想,《屯田策》里的拉扯权衡,便全是政治。
但他,还是不认可这样以命去博富贵的态度。
看着这个还未来得及好好了解,便可能再也不见的儿子,宋靖终于心软:“时安啊,从私塾走到朝堂,爹用了二十年。你,为何如此急切?”
面对他不安的询问,宋时安双眼里,只有坚毅:
“儿,定不辱父英名。”
(本章完)
第54章 临行别
第54章 临行别
宋时安先前和他妈说过,不回去是为了与父亲彻底和解。
而在他来的这一刻,宋时安便确定,目的已经完全达到了。
破镜是不可能能重圆的。
所以唯一的方式,就是彻底打破满是裂痕的镜,再换一块新的。
遗憾,就是加速的催化剂。
此去,他要完全成为六殿下的心腹,才能够掌控自己的命。
但一场战争,从来打的不只是前方的刀兵相接。
他需要后盾。
而宋氏和崔氏,虽然不够坚实,但只要能够起到一丝的抗阻作用。
那么在前线,他就能够好好的大闹一场了。
在宋靖走后,坐在位上的宋时安,拿起那本新买的小说,单手摊开。但心情,已经逐渐游离:
“父亲,我要搏一搏,你和我的富贵了。”
…………
外城,一座别院。
站在院落外,宋靖叩响了门环。
过了一会儿后,一位穿着朴素的夫人抱着小孩将门打开,见到他后,有些拘束道:“大人您是?”
“盛安令,宋靖。”
听到这个,对方一下子就惶恐起来,将小孩放在了地上,接着回头喊道:“阿木,盛安令大人来了!”
过了一会儿,一位身着布衣,露着膀子,浑身大汗的魁梧男人走了出来,见到宋靖后,双手握拳道:“府君亲至,恕未远迎。”
“朱校尉不必多礼。”
宋靖微微一笑。
“请进——”
朱青热情的迎接,而妇人也连忙去备茶。
走到院落,看到一堆劈好,堆放成小山的柴火,以及一柄落在木桩上的斧头,宋靖有些好奇的问道:“校尉还亲自劈柴?”
“要远去朔风了,不知何时才归,所以就准备多备点柴火,他们娘几个也能省点事情。”朱青笑着解释道。
“家中无婢女下仆吗?”宋靖有些不解道,“禁军校尉俸禄应该是不低的,而且也不曾拖欠。”
大虞虽然也存在俸禄发不出的情况,但军队都是优先的,尤其是禁军这种中央军。
不然,是会动摇国本的。
当然,就算是欠薪不发,大虞子民对入仕还是保有趋之若鹜的热情。
在古代,只要能当上官,搞钱的法子多的是,不必担心当了官还会拮据。
“贱内不习惯家里有别的人在,平时做事也泼辣,都能应付。”朱青解释并自嘲道,“还让府君见笑了。”
“家里人少也是好事,清闲,难得清闲。”
宋靖说出这番话时,仿佛都带着心累。
“高门大户亦有烦恼啊。”
打趣的笑了笑后,朱青带着宋靖坐在了院落里的茶桌旁。
这时,妇人端来了茶壶和陶杯,为两人斟茶。
“你带娃出去玩会儿吧,再买点菜。”朱青道。
“不必了,我还有些公务,过一会儿就走。”宋靖道。
“行,那你们出去玩吧。”
就这样,朱青将家人都支走。
这里,只剩下了二人。
朱青的表情,也一下子有些严肃了,不解的问道:“府君,令公子要去朔风,为何?”
宋靖低下了头,用手扶着额头,显得有些沉重。
“那这就不是府君的意思?”朱青看了出来,问道。
“但他已经跟我说过了,且决心已定。”宋靖依旧是心思凝重。
“男儿何不带虞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云霄阁,若个书生万户侯。”
没有什么文化的朱青,完整而流畅的读完这首诗后,看着面前的男人,也忍不住的开口道:“我为白身,侥幸先登,才在京城谋得这一官半职。而时安公子,出生优渥,又才华横溢,刚中了解元,这般前途无量之人,也与我等乡下人去战争搏命,实在是让人敬佩啊。”
“此话并非冒犯朱校尉,也无意戏谑前方将士。”谈及于此,宋靖尤其痛心的说道,“但让他去朔风,我是百般不情愿啊。”
朱青把宋时安捧的很高,也认可贵族子弟罕见的自我牺牲精神。
但倘若顺着这种话说,就太不真诚了。
而他的真诚,也让朱青完全感受,看向门外,感叹道:“府君,我也是一个父亲,我能够理解你的心情。如若让我的儿子去送死,我也绝对不会情愿。”
忠君爱国的思想只是写在了书上。
而真正的历史,则是在书页之外的。
恨齐贼与杀齐贼,那是两码事。
更别说让我去杀了。
“此行,必定送死吗?”抬起头,宋靖不安的问道。
就连军队的人,都是一点信心都没有?
被问的朱青看向了门那边,再看回宋靖,平和的问道:“府君,京都近百位校尉,为何选中了我?”
“……”
宋靖怎能不懂。
但凡家里有些背景的,会被送上危险的战场吗。
“今日对话,请府君一定保密。”朱青双手握拳,请求道。
他说的都是实话。
但这句话传出去,是可以定‘动摇军心’之罪的。
当然,如果宋靖跟自己也打官腔,他是不会说这么多的。
“校尉放心,绝对守口如瓶。”
在承诺后,宋靖又对这位专业的人士问道:“有一线生机吗?”
“有。”朱青说道,“武威还没失,倘若武威拖延的时间足够长,而朔风由一位守城名将,全力抵抗,一直拖到冬季,姬渊自会退兵。”
言下之意,别人来或许有机会,但六皇子去绝对没机会。
为什么不由守城名将来呢?
因为哪怕是萧群那样的名将守城,也有极大的失守可能性。
城破还阵亡一位大将,可以说亏损最大化了。
还不如提前后缩防线,为下一波攻势做防守打算。
“我,明白了。”
宋靖沉重的,点了点头。
接着,缓缓的站起身。
朱青抬起头,看着面前这位三品大员。
“朱校尉,别人都觉得时安是贪念功名,所以要走此绝境。但真的,不是那样的。”宋靖摇了摇头,自省道,“过,都在我啊。”
“府君何过?”
朱青不解。
“他是家里的大子,我也曾十分喜爱。但后来,主母生了小儿子,我就多有偏爱。再加上主母霸道,为了什么家府和睦,我对时安常常忽视。所获成绩,不予肯定。稍有过错,动辄打骂。”
说到这里,宋靖痛心的敲打着自己胸口:“今日他做决定,我问为何时。你知道,他说的什么吗?”
朱青摇头,认真的注视着对方。
“他说儿,定不辱父英名。”
宋靖的眼眶,已经泛起光来。
这番话一说出,朱青心口一震。
是宋府君的厚此薄彼,害死了他儿子。
“时安这样,都是我害的啊。”
宋靖长叹,尤为后悔。
倘若宋时安死了,那就死在这句‘儿,定不辱父英名’。
“朱校尉。”宋靖看向了他。
“府君。”
朱青完全感受到了这位父亲的懊悔,态度也十分认真起来。
然后,对方便突然单膝跪下,握拳行礼,语气颤抖:“望君,护我儿周全。”
“府君请起!”
朱青连忙将其搀扶而起,尤为严肃的说道:“你我同为父亲,如若不弃,吾愿视时安为己出,竭力护其周全!”
“多谢,多谢了。”
用手心抚过眼角,宋靖感激的连连道谢。而后,行礼道别:“靖,就不叨扰校尉和睦时光了。”
“府君慢行。”
朱青握拳行军礼。
二人就此告别。
今日与宋靖的谈话,让朱青也想到了自己。抬起头,看着院落里前两年种着的枇杷树,现在还未结果。而自己,也等不到结果的那一刻,不由得长吁了一口气。
“爹!”
这时,小儿子高兴的从外面跑了进来。
朱青弯下腰,打开双手将其一下子搂在了怀中。
“是刚才那个伯伯给我的。”
儿子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递给了朱青。
打开手心,那是一只厚重的纯金卧虎。
(本章完)
第55章 再回家,上战场
第55章 再回家,上战场
翌日,朝廷的委任状就下来了。
宋时安为朔风县令的那一份,还是直接送到了学子驿馆。
而他,也终于能够离开那里。
回家了。
宋府的正门,是开着的。
当然,大白天的,侧门也开着。
但宋时安想都没想,便从正门进入。
“时安少爷回来了——”
门仆记住了宋淦的教诲,回来便热络的通报。
毕竟再没眼力见也能够看得出来,宋靖气是完全消了。
而得知这个消息,早就已经哭得不成样的江氏便跑了出来,抓着他的手:“你这孩子,真的要让为娘急死吗!”
朝廷的局势她不懂,打仗她更是一点概念都没有,但在打了败仗之际,现在这个时候去前线,那得有多危险,她心里又怎能没有数呢?
哪怕宋靖已经宽慰过她,分析了一些其实并没有那么危险的‘事实’。
“娘,你要珍重身体。”
进入府内就被江氏扑来的宋时安,双手握着她的手臂,笑着道。
“你就是娘的命,你现在要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娘怎么珍重?”抬起头,看着这个高大帅气的儿子,江氏有些哽咽的说道,“真的不能不去吗?我听说…朔风那可是九死一生啊。”
“已经委任了,不去岂不是欺君?”
宋时安反问后,又凑到江氏的耳旁,小声的说道:“娘,皇帝可是把他的儿子也送了过去,他能够让他白白送死吗?”
“……”
江氏,怔住了。
这一句话,比宋靖所有的安慰都还要有用。
对于亲生的骨血,江氏比谁都难以割舍。
虽说那六皇子不受待见,可虎毒还不食子。
皇子的儿子不比自己更加‘金贵’吗?
对啊,皇帝会让他的儿子,白白送死吗?
“此去,就是给六皇子赚名声的。所以,只要我跟着去了,便能够蹭到富贵。”宋时安继续的忽悠。
“儿,娘不要你富贵,娘只要你平平安安。”江氏极度不舍的看向他,依旧是充满了担忧。
她知道,宋时安这样做,就是想赚取功劳,让他和她在宋府能够抬得起头来。
但对于一个除了儿子什么都没有的侧室而言,富贵和尊严,并非那般不可或缺。
“娘你放心,作为文官,凡事我都不会出头,遇事绝对缩到后面。就等着和六殿下,一起平安回家了。”
“一定要这样,一定得这样,明白吗?”
“儿知道了,您给我把衣服收拾收拾吧,等下我就去校场报道,明日随军同行了。”
大军开拔不会等人,所以一般都是提前一晚上,所有随军官吏,都与军旅同宿。
“这么急?那娘去给你收拾。”
见状,江氏连忙的回房给宋时安收拾东西。
而这时,他抬起头,看向正房那边。
宋靖和崔夫人正站在阶下,其中崔夫人表情有些阴郁,但明显看得出来,十分的克制情绪。
在二人身旁,则是默默站着的宋沁和宋策。
那年十五不到,站如喽啰。
一想到那天手被打成猪圆掌,还被罚在院子里跪了半天的事情,宋沁眉头就狠狠皱了起来,瞪着那个始作俑者,十分不爽。
自己好心替他传话,他竟然敢唬我!
宋时安走了过去,对着宋靖行了一礼。因为崔夫人就在身旁,到底有没有对她同等尊重,就十分的微妙了。
宋靖走了下来,向前几步,到了宋时安身旁后,问道:“守朔风,非常法绝无可能。你,应该想了一条极端的路,对吧?”
“父亲英明。”
宋时安点首,当即承认。
“什么法子我就不问了。”
宋靖隐约猜到,但他并无惧色,看着这个坚持的孩子,他肃然道:“放手去做吧。”
数百年的宋氏,也不可能因为这个就倒了。
“谢父亲。”
宋时安双手握拳,语气陈恳有力。
他其实有些没有想到,这位父亲比想象中的要‘爱’他。
因为宋氏完全可以无动于衷,将损失最小化。
而有这句实在的承诺后,他为家族谋富贵的决心,也能坚定一些了。
“时安,这些是你的衣服行李,还有一些药膏纱布…虽然肯定不会用上。”
接过江氏给的包袱后,宋时安浅笑着捧着江氏的脸颊,相当温和的笑了笑:“娘,那我走了。”
“这么急吗?”江氏舍不得的挽留,“吃个饭再说啊。”
“我提早去,可以和将士们打好关系。”宋时安道。
“也好,多跟那些将士护卫走近。”江氏认真叮嘱道,“包袱里还有为娘全部的积蓄…都分发给他们。”
她说完后,宋靖又看着他,突然提醒道:“朱校尉,你可完全信任。”
这是何意?
宋时安没太明白,怎么突然蹦出这样一句。
但看着宋靖那有些微妙嫌弃他‘迟钝’的表情,他恍然大悟。
哦,塞钱了!
那妥了啊,有禁军护卫,我更能放心浪了啊。
“儿明白,父亲,母亲,我走了。”
最后说完这一句话,宋时安终于要离去。
不过在走之前,他又对着宋沁和宋策招了下手。
二人面带困惑的走了过去。
忽然的,一双手将他们搂在了一起。
一左一右,搭在二人肩上的宋时安,柔和道:“哥哥永远爱你们。”
“……”
宋靖和崔夫人都看傻眼了。
而这对姐弟,心里同步的咯噔了一下。
猝然的,莫名酸楚起来。
明明之前关系并没有那么好,甚至说,都有点不太熟,可这突兀的来这么一句,强行的把那亲情关系拧成了一道无形的线……
在他松手转身的那一刻,茫然的龙凤胎姐弟,甚至突然愧疚的依恋起来。
傻孩子们,亲情文学还是看得少啊。
踏出家门的那一刻,宋时安的心情,彻底放空。
仿若如鱼入大海,鸟上青宵,不受笼网之羁绊。
魏忤生,我来了。
………
皇城军营。
五官中郎将部府。
钱,布,米,加起来近百余箱,在昨晚由赵毅运送而来,以日常运输的名义,送到了这里。
而后向魏忤生解释,这是吴王动用王府家资为禁军筹措的粮饷,赠送于他,用以犒劳出征士兵家眷,并且希望他不要告于陛下,如若问起,便说是爱国富商所捐,不图回报。
看着这些粮饷,魏忤生良久无言。
“吴王殿下此乃何意?”心月不解。
“四哥这是向陛下表现,要争名声呢。”魏忤生打趣道。
“那悄悄做,怎么争名声?”
“陛下的锦衣卫遍布全城,近百箱军资运送到兵营能不知道?”
魏忤生早就看穿了两个哥哥的性格。
一个长,一个贤。
但无论是哪个,自己都得罪不起。
“我给陛下上一封密疏,将这事如实禀报。当然,四哥跟我叮嘱的不要泄露,也传达一下吧。”
“殿下,我看吴王似乎有意拉拢。”心月提醒说。
“四哥赠送这些,一是为名声,二就是想着,倘若我有一丝机会回来,能成为吴王党。”
缓缓转过头,看着心月,魏忤生坚毅道:“但我们只忠于陛下,无党无群。”
(本章完)
第56章 军营报道
第56章 军营报道
盛安的军营要比郡县的强得多,军舍都是六人寝的。
宋时安是穿着官服去的,作为七品的年轻文官,一下子就被认出是朔风县令,都没有看委任书,便被带到了一间百户的单人寝。
里面大概七八平的样子,脚下是凹凸不平的泥地,有基本的生活物品,还有一盏小灯。
而这,已经是全国最好的军舍条件了。
其实勋贵能压制世家这么多代,不仅仅是因为开国元勋的地位。真要让那些香香软软的世家公子,跟污糟邋遢、臭汗淋漓的兵卒混迹在一起,他们也不情愿。
哪怕是能够打赢的,可以去刷军功的仗,这一路光是经历,就会劝退那些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优渥贵公子。
某些勋贵不同则是在于,他们居安思危。
听说离国公府里只吃粗粮,他有个小儿子只是偷偷开小灶吃了一碗白米,晚上就被吊在马厩里用马鞭抽陀螺了。
当然,也有些勋贵被世家的贵族作风给腐蚀了,变得也有些堕落,不求上进了。
比如那个赵湘,就人称‘香将’,在他的马车上,一定要携挂香囊。铠甲必定擦得铮亮,铠下红袍不会允许一抹污尘。
当然,在没有打这次败仗之前,其实都是好评的。
京都的世家们,还评价他有儒将之风,跟那些粗糙敷衍的勋贵有所不同。
但风评这种东西,就是极其容易反转的。
顺风叫,逆风龟。
正常,正常。
“宋大人,军营简陋,抱歉了。”一位军中主薄将宋时安引到后,笑着说道。
“行军打仗,地为床,天为被,腐草为萤,有军舍能住还要嫌弃,也太过分了。”宋时安道。
听到这个,主薄秦廓笑了。感觉到了对方的有趣,应承道:“好好,那宋大人所期待的军旅,一定会非常适应。”
宋时安也笑了。
两人互相行礼后,对方就便离开了。
这个b,阴阳老子。
宋时安是听出了,他觉得自己是那种‘没有睡丝绸被就算是艰苦奋斗’,喜欢自我感动的傻逼富哥。
接下来真正艰苦的行军,他就要看自己笑话了。
宋时安完全有概念。
山东农村出生,985研究生毕业的他,考上了省定向选调,去了贵州,在基层也有两年的服务经历。其实像他这种贼能考,材料也写得好的,老老实实干,退休前混个正处一点问题都没有。
但安逸的路,会让他感到心虚。
凌晨四点的东阿实验高中你见过吗?
当然,行军打仗比这要艰苦至少十倍。
还面临非常高的风险。
但他有一种能力,那就是——自适应。
到了一个艰苦的环境里,他就要当最卷,最能抗的人。
落后则死。
在他于自己的寝房里,收拾了一会儿后,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进。”宋时安完全顺应了自己的身份。
然后,就是一个约摸二十岁,虽然瘦,且黝黑,但感觉肌肉特别精壮的兵卒,见到宋时安,他一下子紧张起来,直接就要下跪:“小的参见县老爷……”
“诶,军旅不搞这些。”
大虞老百姓上堂见县官是要跪的,但现在这是在军队,这家伙不知道怎么了,触发了条件反射就要给宋时安跪。
见宋时安这样说了,他没那么惶恐了,站起身,双手握拳:“标下叫三狗,是来给堂尊当护卫的。”
“谁人叫你来的?”宋时安问。
“朱都统(校尉)派标下来的。”三狗道。
既然我爹塞了钱,怎么找了个这么瘦的,而且也才一米七左右的?
宋时安有点狐疑。
收了钱还恁不走心?
“三狗,你老家何处?”宋时安笑着问。
“回堂尊,是扶郡来的。”
“哦,也是司州了,算是半个老乡了。”
说着,宋时安就从包袱里掏出了一个银锭,抛给了他。
三狗连忙接住,面带惊喜,但又十分紧张的问道:“堂尊这是?”
“此去朔风,艰难险阻。你拿着,留给家人。”宋时安道。
“多谢堂尊!”
三狗再次单膝下跪,握拳行礼。而后,便将这锭银子抹得锃亮,收进了兜里,并感激加欣喜的自顾自道:“今日真是幸运,刚说要额外发粮饷,现在又收到了堂尊给的银子。”
“额外发粮饷?”宋时安不解道。
“回堂尊。”三狗解释说,“昨天,军营外进了一大批军饷。米,布,钱足足有近百箱。今日百总就跟我们说,朝廷要犒军,每个人都有,直接发到家里,而且跟战死的抚恤还不冲突,死了老家还能再发一道。”
听到这个,宋时安陷入思索。
“哦,堂尊也是有的。”三狗补充道。
“嗯。”对此并不在意的宋时安抬起手,又过问道,“这样发饷,合理吗?”
“这是头一会儿遇到呢。”三狗摇了摇头,说,“听说是昨晚,赵中郎将押运进来的。”
赵毅。
那不是吴王的人吗?
朝廷都穷成这个样,能把军饷和抚恤发了,那就算是当人了,怎么还有额外的犒军?
难不成是吴王自己掏的钱?
如果真的是这样,这一招妙啊。
在外人看来,这一支援军去朔风是必死的。所以,这一次的捐赠,根本图的就不是拉拢六殿下,结党营私。
死人有什么好拉拢的?
纯纯的是政治作秀赚声望,且一点都不让人反感。
毕竟这是真金白银。
而且最屌的是,如果去了之后,六殿下还回来了。
这笔钱虽然不足以将其划归为党羽,毕竟不是落在六殿下手上,吴王也已经赚了声望。但是,他与六殿下的距离,肯定是比晋王要近啊。
那么现在看来,如若晋王没有什么暗藏着的城府,吴王就是要强于他。
晋王,长。
吴王,贤。
实力悬殊,看起来并不算大啊。
“有了堂尊的赏赐,再加上朝廷的犒赏,等这次打完仗回去,标下就能在老家讨个……”
“住口!”
就在三狗笑盈盈的幻想未来时,宋时安突然严肃的打断。然后,对他严厉的教训道:“以后,不许说什么打完这一仗就回老家结婚,回去后就给家里建一栋大房子,要是能活着一定把老娘接到身边这种话!”
(本章完)
第57章 与六皇子见面
第57章 与六皇子见面
皇城军营,傍晚。
秦廓去到五官中郎将部,禀报道:“殿下,军饷已经全部分配完毕。京城中士卒的家眷,直接发到了家里。城外的,登记在册后,由‘三司’在半月之内,尽可能的分派完毕。”
“分派的军饷一定落实到位。”魏忤生强调道,“钱粮总数记录在册,分发时也要由家属画押。凡有贪墨官吏,督促严厉责惩。”
大虞以武立国,所以对军队的治理,尤其的严苛。
粮饷克扣并非罕见,但基本上都是州兵,郡兵,民团,唯有禁军,是绝对要重视的。
很多人对于割据政权存在一些误区。
尤其是长时间的割据政权。
所有的君主,第一目标绝对不是统一天下,而是保有基本。
整个大虞,兵员在册足足五十万。而盛安,也就十万出头。
中央跟地方的军力对比,并没有绝对的优势。
所以,优先保证的肯定是禁军的战斗力。以及在发生内乱时,对于地方叛乱镇压的掌控力。
可以这么说,像禁军这样的百战老卒,去镇压山贼,流民,蛮夷,甚至说藩王叛军,哪怕兵力悬殊在五倍以上,也都是跟秋风扫落叶一样。
所谓的‘魏武卒’,一些人称之为特种兵。其实,更加准确的说法应该是:职业军人。
禁军,是全员准脱产的。
虽然没有达到御林军的全脱产,但在生产力贫瘠的情况下,‘准脱产’已经十分难得了。
“殿下,在下已经叮嘱了。而且在此时艰,也不会有人敢顶风作案,贪墨军饷。”秦廓道。
“好。”魏忤生点首。
“那个宋时安县令,在下给他安排了间百户营房。”秦廓提起道。
“嗯,毕竟是文官,初入仕途,多照顾些吧。”
对秦廓吩咐完后,魏忤生就让对方退下了。
这时,他对一旁的心月道:“没想到陛下让我们直接发放军饷,且以朝廷的名义。”
“那这样的话,吴王会不会觉得是殿下您…传达裹挟了私心?”心月猜测道。
两种可能。
一,是没有听吴王的叮嘱,还是给皇帝打小报告了。
二则是,贪了他的民心,把这功劳据为己有了。
“四哥怎么想是他的事情,他想要把这账算清,得看陛下跟不跟他对账。万一陛下既吃了这笔粮饷,又不让他出风头,还对此装作不知,那四哥就吃这个哑巴亏吧。”
其实就是看皇帝想怎么办。
他要是私心晋王,那就当无事发生,吴王的钱就了。
倘若他稍微公允一些,也想激起皇子对储君的良心竞争,就公开场合表彰一下吴王的拳拳爱国之心。
魏忤生觉得,最次也应当私下夸一句吴王:做得还不错。
不然,也会影响吴王的积极性。
“争储我们不掺和,但这笔军饷,真是来的是时候。”嘴角勾起笑意,魏忤生心悦道,“士卒少了些后顾之忧,此番作战,亦会更加忘身卖力。”
“是。”心月点头认可,“而且名义上是朝廷的恩赐,但士卒只会将这份感恩转移到殿下身上。殿下来领兵,才得到了这额外的粮饷。吴王,这是帮我们收服人心了。”
而六殿下在思忖后,抬头决定道:“在开拔前,我觉得今晚应当去各个营盘去士卒军官谈谈心,笼络感情。”
“就像这笔钱,是殿下的。”
“对。”
魏忤生现在,有点感激这位四哥了。
倘若有日后,吴王跟自己算账,他又可以扯:父皇说是以朝廷颁发。
“那既然要下营盘与士卒军官交心,那宋时安,是否也以此名义随便就见了?”心月问道。
她感觉现在六殿下对宋时安的态度是——急急急。
但又似乎,有些扭捏。
“这……”魏忤生稍作思忖后,摆手道,“再说吧。”
………
营房里,宋时安正在盏灯下,提笔写字于一份奏疏上。
一旁的三狗,帮忙研墨,并不自觉的流露出欣喜之色。
“你看起来很高兴啊?”宋时安停笔,抬起头问道。
“是啊,今日粮饷,我得钱四千五,布五匹,粮三石,过些日子就发到家里,弟弟妹妹都能制新衣穿了。”想到这里,三狗的喜悦就溢于言表,“六殿下真好啊。”
“是六殿下出的钱吗?”宋时安问。
“不知道,但此前出征,从未有这额外的犒赏。六殿下来了就有了,想必是殿下向朝廷为我们力争的卖命钱吧!”
卖命钱。
就连一个兵卒也知道此行凶多吉少啊。
“刚才我在外面,还听说殿下亲自下行伍,与兵卒一同坐在地上吃粗粮,还过问我们的家长里短,这般爱民如子的皇子,先前何曾见过啊?”
说到这里,三狗又连忙纠正,含蓄道:“当然,别的皇子咱也没机会看到。六殿下,也只是远远见过一面。”
“会有机会见到的。”
看着他,宋时安笑了笑。
古代人还是淳朴的,但凡有上位者把他们当人看,忠君爱国又有何不可?
就在这时,营房之外,突然有了谈笑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一位兵卒急促敲门。
连忙的,三狗过去开门。
“六殿下巡视营房至此——”兵卒通报。
三狗当即身体一紧,完全的僵硬了。
宋时安,缓缓起身。
而这下一刻,被拥簇着、身披黑袍大氅的六殿下摆了摆手,作出不必相迎,只是来与部下谈心的样子,低下头,亲自的进了简陋的营房里。
仿若领导下乡。
他的两侧,最近的是心月。然后一左一右,则是校尉和主簿。
三狗连忙单膝下跪行握拳军礼。
“下官,参见殿下。”
走上前,宋时安双手作揖,深深的行了一礼。
搞咩啊,这样就像是在慰问小卡拉米一样。
宋时安对他与六殿下的会晤,感到有些失望。
“这位就是名满京城的解元宋公子?果然,是一表人才啊。”
魏忤生终于见到了这一位让他神交已久的狂傲解元。
跟想象中相比,多了一丝沉稳。
至于面容,一向是苛刻的心月,也说是英俊,那真是名副其实了。
不过这一次的见面,确实是不如他所愿。
但作为皇子,单独去见一位区区七品官,是有一些不够矜贵了。
所以,只能借着巡视每个人的机会,跟他完成第一次的见面了。
“谢殿下。”
宋时安敬重的回应。
神色,并未有任何的波澜。
确实是得体妥当。
可是,
他一点都不期待见到我吗?
“请君暂上云霄阁,若个书生万户侯。别人都以为是酒后狂语,但敢来朔风,亦证明了宋公子的言行合一,豪情胆气。”
不管了,保持着继续拉拢宋时安的态度,魏忤生在其余人面前,有意的抬高道:“想必宋卿,一定是为建功而立而来。”
宋时安双手行礼,看向对方,眼神无一丝游离,道:
“时安,为殿下而来。”
(本章完)
第58章 守城之策
第58章 守城之策
宋时安的双瞳平静无比,而魏忤生却因为这一句话,被激荡了心中涟漪。
脸上那表演出来的笑容,也不由得一凝。
虽然下一刻很快就恢复过来,但那一瞬间的无措,完全泄露。
仿佛,就像是在等这句话一样。
“朔风危机,殿下贵为皇子,却愿主动请缨。此等‘虽万千人吾往矣’的豪情,下官深受砥砺。”
紧接着,宋时安做出了补充。
身旁的朱青和秦廓,对于宋时安这种当面的马屁,感到意外的不反感。
对上恭维是常态,谁人都会如此。但眼神和表情,很关键。
小人之所以是小人,就是眼角和嘴角,将谄媚的情绪无限放大,进而显得卑劣贪婪。
而宋时安不同在于,态度,言语,文采都能看出恭敬,却给人一种尤其自矜的气度。
“不愧是我大虞男儿。”魏忤生将手搭在宋时安的肩上,相当认可的拍了几下,眼中满是欣赏。
接着便是家长里短,嘘寒问暖。
相当的公式化。
而在临走前,魏忤生还对他投以了笑意:“虽万千人吾往矣,我喜欢这句话。”
随后,魏忤生便与众人离开了。
包括那个那天‘女扮男装’的女侍卫。
刚开始还没认出来,但那个脸型的眼神,宋时安一下子就分辨出来了。
虽然不懂为什么在自己想要去朔风之前,六殿下就有见他的打算,但至少宋时安清楚——这魏忤生,对自己很欢迎。
“堂尊,我竟然也能见到六殿下,而且那么近……”
三狗现在都还没有实感,与六皇子的距离,仅仅在咫尺之间。
“你觉得六殿下如何?”宋时安问。
“标下如何去敢说殿下如何。”三狗在迭甲后,小声道,“但真是英俊,亲民,完全让人感觉不到杀气啊。”
三狗刚才,也只是为他的身份而惧。
但并未有过那种看一眼,对方就可能觉得冒犯,把他杀了的威严感。
“确实。”
宋时安也是这样认为的。
皇室之中,中平王他见过,也属于是帅的,但阴柔了一些,深邃了一些,完全不若这位六殿下阳光。
但愿他本人,也是暖男系的吧。
阴晴不定,反复无常的人,可不好伺候。
当然,宋时安也不会去伺候。
他,要开启自己的从龙之路了。
在六殿下走了好一会儿后,宋时安将写到一半的奏疏,其中的纸张抽出,而后直接放在了烛火上,一点点燃尽。
一旁的三狗看的有些不解:“堂尊写了那么久,何故烧掉?”
“不该问的,不要多问。”
三狗连忙闭嘴,老实了。
侍卫不同于秘书,尤其是临时的,既然算不上心腹,那就不能与之有任何的透露。
虽说这也算不上什么有价值的秘密。
原本他打算的就是,在行军途中给六殿下上奏疏,就像是面试那般,投放简历。
但现在他如此渴望自己,那一切都没必要了。
“我出去一会儿,守在门口吧。”宋时安对他说道。
“可是都统的意思,是让标下随时守护堂尊啊。”
“他的意思是行军之后,保障我的安全。军营之中,有何危险?”
“……是。”
宋时安没做多余的解释,便直接离去。
三狗则是乖乖的守起了门。
毫无顾忌的,宋时安前往了中郎将营房。
门口是执戟的精锐护卫,其中一人面无表情的问道:“何人,何事?”
“朔风县令,请见殿下。”
宋时安道。
“大人稍等。”
对方得知后,其中一人立刻前往通报。
很快的,他便出来了,抬起一只手:“大人。”
宋时安双手抬起,做法国军礼。
对方上下摸索,确定没有携带任何利器后,便将宋时安放行。
就这样,他脚步平稳的,走向了里面。
宋时安还记得自己第一次面试的时候,紧张的手都打哆嗦。
作为小村做题家,他确实是很刻苦,很能考,但比起那些小学的时候就能拉着老师聊天的城里孩子来说,会差很多自信,多些许怯场,与人交际的能力,更是天然的短板。
但人,都是逼出来的。
社交,口才,普通话,以及尽可能减少倒装句的使用,宋时安在后天付出了极多的努力。
终于,达到了面对一众领导,也能够实现长篇脱稿发言的水准了。
当然,现在自己要去单独见的,可是副藩王级。
干就完事了。
稳重的,宋时安走到了门口。
站在门外的,是那名腰间配剑,眼神肃杀的女侍卫。
跟三狗一样,体型也不算魁梧。但同样,肌肉的线条,哪怕是穿着衣服,也能够感觉得到,她绝非手无缚鸡之力。
宋时安,双手握拳对其行礼。
心月侧身,留出位置。
在宋时安进入后,她把门关上了。
而在其内,有一张铜案。
案前的魏忤生,早就起身,翩翩羽立,面带笑意。
“宋卿,此行你为我而来。”
毫无铺垫,魏忤生开门见山:“意思是,你有守城良策,要献于我对吧?”
“是。”宋时安一点都不遮掩,回答道。
阶上的魏忤生,与阶下的宋时安,两个人看向彼此。
对方带着笑意,而宋时安,则是一丝不苟,郑重其事。
“好。”魏忤生知道对方是聪明人,自己也就不装傻了,道,“你的献策倘若可行,我将付诸大权于你,并绝对信任。”
一个七品的县令,对于这场战争,什么都不是。
这个身份,做不了任何的决定。
他需要六殿下的背书。
“当然,权我能给你,是否能够御下,让底下的人信服,就看你的本事了。”
你要袈裟我给,但妖魔鬼怪,只能由你自己退却。
“在下明白。”
宋时安看着对方的眼睛,严肃的问道:“有一点,我能与殿下达成共识吗?”
“你说。”
“此去,倘若以常规守法,朔风必失。吾等,皆要死无葬身之所。”
“是。”
魏忤生毫不犹豫,答道。
“既然殿下与时安,都抱有必死的决心。那是否意味着,令行禁止,无所不可。”
再一次,宋时安问。
“是。”
魏忤生这次回答的并未那么迅速,但也干脆。
“为守住朔风。”
双手握拳,抬头看向魏忤生,宋时安果决道:“愿殿下,替时安抗住诛灭九族之罪过。”
(本章完)
第59章 殿下放心飞,九族永相随
第59章 殿下放心飞,九族永相随
魏忤生的笑容,顷刻间消失。
宋时安的严肃,不像是开玩笑的。
两个人的视线,依旧相对。
缓步的,魏忤生走下来台。从宋时安的身边而过,踟蹰徘徊。
“殿下应该知道我在说什么。”
宋时安也侧过身,看着似乎有意要回避自己的魏忤生,并未就这般放过他。
双目下沉,魏忤生停下脚步,依旧是对着空气,道:“此行,能够守住只有奇迹。我所愿,宋卿知否?”
宋时安没有说话。
“你知道,但你不敢说。”
魏忤生嘴唇微抿,而后娓娓道:“嘉瑞二十七年,陈美人,也就是我的生母生下了我。那时,我是双脚先出来的,难产了一晚上,母亲活活痛死。而她,又是陛下最宠爱的妃嫔,所以从我诞下的那一刻,就被视作‘诅咒之子’,陛下对我厌恶至极,故取名‘忤生’,无字。”
这是众所周知的。
“陛下弃我于何宁宫,从此再未过问。生母卑微,娘家无权。自她死后,宫里的俸禄月钱就此断了,宫女太监,也都投奔了其余妃嫔,只有一个老宫女养着我,节省用度,钱找皇宫里的乳娘,等别的公主吃完,我才能有奶吃。”
这是,外人所不知的。
宋时安低下了头。
没想到六殿下过得也不太容易。
皇宫绝对不是抠搜,而是对皇帝的绝对敬畏。
皇帝的心思不敢猜,那就只能顺应他的表现。
月钱俸禄谁敢不发?
陛下对诅咒之子,太狠了。
或者说古代的皇帝,基本上都是变态的。
汉文帝,被抬得那么高的一个皇帝,对子嗣后宫,也可谓是薄恩刻薄,手段残忍丝毫不弱于这位虞帝。
“后来,是先皇帝的嫔妃,老婕妤张氏,把我收到了宫里。”
谈到那位不是亲祖母,而胜似亲祖母的女人,魏忤生语气里也生出了一丝的思念:“或许是陛下还忘了有这么一个忤生,并未加以干涉。成长后,老婕妤送我去国子监,跟着师傅们读了书。一直到现在,也算是富贵。”
当然,皇帝还是没有把忤生当一会儿事。
二十二岁这个年龄,按理来说孩子应该已经要上小学了。
宋时安不同,虽然他也过了二十,但纯粹是诨。
再加上宋靖也有意,让他考上了举人,家里操作操作后,再择一个‘门当户对’的姻亲。
“若非此次出征,我与陛下仍从未有过一次对话。”
缓缓的转头,看向宋时安,他冷冽的开口道:“我若向北,战死在朔风。陛下,定会率群臣,以王公之礼国葬。”
这,就是魏忤生的愿望。
宋时安不语。
“宋卿。”
魏忤生盯着他的眼睛,诘问道:“此去,倘若按照你法,却依旧未守住城。那是否,我死都要背负成山的罪名?”
“是。”
宋时安,给予了肯定的答案。
但之所以他要这样说,是因为抗这个‘犯诛灭九族之罪’的人选,除了魏忤生,再无他人。
母妃死了,且出身平民,并无任何后台。
皇族身份,就算再怎么闹,顶多就是把国家的根基搞动摇了,凉州的人造反了,大虞危亡了,仅此而已。
难不成要诛魏忤生的九族?
唯一的损失是什么呢?
就是死后,没有王公之礼的国葬,进不了皇室的坟,得不到父亲的认可罢了。
非常细微的一件小事。
但小事,也是古代在某些时刻,极端芥蒂的。
为名死,为君死。
说的就是这种看不到,却充满了神性的东西。
“殿下。”宋时安毫无畏怯,当即便反问道,“倘若守下来了,是不是便一笔勾销了?”
古代的政治斗争,不是说谁家儿子逛了几次窑子,谁跟自己的嫂子有染,甚至说谁贪墨了几十万银子,谁里通了敌国,就能够当成把柄,将对方置之于死地的。
初看历史的,经常会有一些疑惑,为什么连这种人,皇帝都能够忍?为什么做了这种事情,还能够不杀?难道皇帝被完全蒙蔽,什么都不知道吗?
孙司徒狂不狂?
当着皇帝的面,辱骂勋贵之子是‘庶子’。
勋贵和皇帝,为何不置之死地?
做不到。
也没必要。
同样,
只要能够守住朔风,让姬渊退兵,暂保太平,为反攻拖延时间,哪怕是魏忤生在北凉杀‘忠臣’都把刀砍卷了。
事后一结算,砍的全都是国贼。
这,就是大势。
“你说的对。”
魏忤生也认可宋时安的话。
但是,他还在犹豫。
“为何,我们不能带着荣光回来。为何,就一定是壮志牺牲?”宋时安再一次的反问。
“说。”
魏忤生对宋时安的策略,完全好奇了。
缓缓行礼,深鞠一躬。而后,宋时安便将自己的一系列计划,完全告诉给了这位皇子。
毫无保留。
而听着听着,魏忤生不禁生出了一丝的冷汗。
看着这个人,他感觉到,对方不仅仅是狂。
还有一点,极端。
但非常让人痛苦的是,这些明显大逆不道的话……
他竟然完全能够理解。
甚至,动心。
“陛下给予殿下的,只有一千禁军。麾下的兵卒,健全者不足一万。能调度的资源,只有一个郡…不,半个郡。”
最后总结过后,宋时安说道:“仅凭如此,何以对抗姬渊?”
“可若行此举,你的九族呢?”魏忤生问。
别管这有的没的。
“所以,只有殿下您能抗。在下不是不愿抗,是不配抗。”
“诚然。”魏忤生忽然,有些黑色幽默道,“本以为你说的是,或有牵连九族的罪状,原来每一条单列出来,都能诛一次九族。”
“九族也能因此富贵鼎盛。”
“我还需要你最后说服我一次。”
魏忤生抬起手,继续的对他面试。
理由,已经很充分了。
他说的这一些法子,可以说只要能够完全落实下来,有相当大的概率能够守住城池,等到姬渊退兵。
当然,重在过程。
最难的,也是过程。
“为国战死是最大的体面,生前哪怕有冒犯之举,但赤诚之心不可污。”
说的就是以身殉国,罪减一等。
哪怕你是个傻逼,只要最后你的结局是战死,生前罪孽,都能尽可能抹去。
“不不。”
魏忤生摆了摆手,道:“倘若以此心态,怕是做不了这些逆天而行的伟业。”
他这样一说,宋时安笑了。
然后给予了他,最有力的理由:
“我死后,哪管洪水滔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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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60章 祭祀大典
第60章 祭祀大典
“殿下,那在下就告退了。”
在一切都已决定妥当,对着魏忤生行礼后,宋时安转过身离开。
但忽然的,他停下了脚步。
缓缓转过身,看着对方,眼神出现了一丝的犹疑。
“时安,你我百无禁忌。”
魏忤生见他欲言又止,随开口道。
“为殿下做刀,时安心甘情愿,并且引以为荣。”
看着他的眼睛,宋时安尤其认真道:“刀的锋利很重要,但持刀人的手如若不稳,也杀不死人。”
他的话,如若由其他人来说,那就是冒犯。
臣子,就是给君上做刀的。
艰难险苦,也必须甘之如饴。
从来没有人敢对上要求,君上的手要稳。
可魏忤生,并不生气。
他非常清楚一点。
此次,按照他的策略来说,执行的过程的确是最难的,拿了权的宋时安,要做很多极端困难的事情。
但最重要的人,不是他。
是魏忤生。
他若扛不住压力,在上怒来袭时,中途就把宋时安给卖掉了,那一切也就是无稽之谈了。
还哪有什么死后洪水滔天云云。
宋时安,的确是需要安全感。
他有一揽子计划,不管如何,他拼了命也会施行下去。
如果输了,
我计不成,实乃天命。
大不了骂骂贼老天。
但要是队友背刺了我,把锅全甩给我了,还中途把我给下了,那魏忤生,你的浮木就不保了哦。
宋时安,需要绝对的信任。
注视着他,良久良久后,魏忤生突然高声道:“来人。”
宋时安愣了一下。
这家伙,不会是要抓我吧?
下一刻,一名亲卫进来了,抱拳行礼:“殿下。”
“取一壶酒,两个盏。”
魏忤生下令。
“是殿下。”绝对要服从命令的亲卫先握拳答应后,而后抬起头,小声提醒道,“但殿下,军中不允许饮酒。”
“去拿。”
魏忤生毫不犹豫,道。
这一行为,倒是让宋时安有了些好感。
倒不是说这一点小的违禁,就能够看出他的魄力了。
但以小见大,还是可以的。
过了一会儿后,亲卫提拎着一壶酒进来。将酒置于了案上,然后从兜里掏出两个酒樽。用本就不怎么干净的袖子,擦了擦。
军中朴素,哪怕是将军,也得稍微低调一点,所以就没有什么太多的仪式感。
“退下,不允许任何人进入,心月除外。”魏忤生道。
“是。”
那女孩原来叫心月啊。
不过宋时安更加在意的是,殿下整这么神秘的要干什么,说事就说事,还把酒拿来了。
依依妖妖的,难搞哦。
当着宋时安的面,在案上,魏忤生把酒樽摆好。然后,将郎酒倒入樽中,快要斟满。
宋时安走近过去。
下一刻,魏忤生把剑从腰间陡然抽出。
有一瞬间,宋时安本能想躲。但强行的化作镇定姿态,一动不动,仿佛相当有深沉一样。
“宋卿,请吧。”
主动的,他把剑横着推到了宋时安的面前。
“过蒙殿下垂青,时安愿以死相报。”
拿着剑,宋时安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从手心而过,划出了一道口子。
而后,手掌垂下。
浓稠的血液,顺着手指,缓缓径流,滴答到酒樽之中,瞬间化开,清冽的郎酒,被浅染上了一层绯色。
两樽酒,是同样的。
紧接着,宋时安递给了他。
殿下更是果决,没等光滑的剑锋上血液滑落,便直接一抽。
两人的血,融在酒樽里,将原本的透明,变得更深。
紧接着,两人各自端起对方面前的那一樽酒。
彼此的,一饮而尽。
“君不负我,我不负卿。”
魏忤生知道,说什么都不能够让他有绝对安全感。
那么,就见血吧。
“谢殿下!”
宋时安最后的握拳行礼后,坚定的离开了这里。
很快,心月便走了进来。
见到魏忤生手上的血,而后掏出了一条随身携带,用以包扎的干净纱布,递于对方。
接过纱布,脸色毫无改变,嘴角还带着笑意的魏忤生,一边随意的缠着,一边喃喃道:“宋时安,你是我的刀?还是,我是你的刀?”
而迅速回到营房的第一时间,宋时安在用清水洗净伤口后,立马拿了石灰水杀菌消毒,最后又以干净的纱布缠住伤口,一圈一圈。
同时,嘴巴里骂骂咧咧:“ws,你最好洁身自好,身体健康。”
………
翌日清晨,校场点军。
在准备牛羊祭祀之时,于角落的中平王,凑近到晋王的身边,压低声音,小声的说道:“就在前一日,赵毅和叶长清四处凑钱,吴王府里,也有车马不断出行。最后,所有的钱粮布,全部进入了军营。”
“我知道。”
晋王的眼线自然比中平王的更密集,在凑钱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得到了情报。
“昨日,全部都分发给了此次随军的家属。”魏翊渊有些严肃的说道,“四哥,这是以何种名义犒军?”
“自然不可能是朝廷。”
晋王判断说。
“那以个人却悄无声息,故意收敛?”魏翊渊明知故问,“四哥何为?”
晋王脸色沉了沉,道:“连我们的探子都知道的事情,陛下怎会不知?”
“那就是明确要争了。”抓着晋王的胳膊,魏翊渊极其严肃道,“四哥这样做,是在挑衅你啊,二哥。”
“看陛下如何。”
晋王确实被惹到了,但依旧是沉着如水:“陛下如若不言,那便是对我们的偏袒。如若嘉奖了子盛,我们也捐钱捐粮,有何不可?”
“凡事皆慢四哥一步,处处被其抢先,何故如此?”
魏翊渊明显的急了。
然后,晋王便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语重心长:“子尚,切莫急切。不做错便是做对,信二哥,好吗?”
魏翊渊闭上眼,抿着嘴,做了个深呼吸后,错开视线,双手握拳,不悦道:“是。”
“殿下,祭祀开始了。”
太仆令司马煜在二位皇子谈完,已经都不说话了,才走了过去,开口道。
晋王微笑的点了点首,并伸出一只手:“司马大人,请。”
“殿下,请。”
二人就这样,一起的上了祭坛。
一千禁军,听起来好像微不足道。但一千人聚起来,尤其是全员黑色玄甲,整齐划一,亦是乌泱一片。
立于台上的晋王,正打算转身祭祀。
忽然的,他察觉到了在军前第一人魏忤生。
然后,就是他身后第一排之中的宋时安。
奇巧的是,两个人的左手上,都缠上了一圈圈纱布。
(本章完)
第61章 出征了!
第61章 出征了!
牛、羊、猪三牲齐全。
祭祀台上,三只硕大的兽颅,还发散着浓烈的腥臭。
太牢,古代最高的祭祀仪式规格。
通常用于重要的军事行动。
上一次赵湘出征便是太牢,而且由皇帝亲自检阅。
这一次规模虽小,但毕竟由皇子亲征,又是一场必败的援救,如今的嫡长子晋王也亲自祭祀了,无不显示朝廷的重视。
“一拜大虞历代先祖!”
站在一旁,手持数尺鎏金铜杆,顶端是几缕散珠礼器的司马煜,至下而上挥动。
缓缓的,晋王跪在祭祀台前,匍匐一拜。
校场军士,单手持兵器,集体单膝下跪。
“二拜大虞三千神灵!”
司马煜挥动礼器。
再一次的,跪拜匍匐。
“三拜大虞河山,佑国泰民安!”
最后一次叩首完后,晋王起身了。
将酒樽握在手中,缓缓转身,面向所有军士。以洪亮声音,高亢道:“齐贼姬渊,祖上不过是一介马夫,窃取了一蕞尔小国,靠南袭北掠,两面三刀,将北地裹挟,意图作乱天下。还敢侵我强虞上国,焚我城池,杀我百姓。此番,必兴正义之师,抗敌于千里之外!”
说罢,他提起酒樽,面向众人,敬过之后,缓缓的洒下。而后,道:“不破贼寇,誓不还家!”
“必胜!必胜!必胜!”
所有人,同步的以枪尾坠地,齐刷刷的发出咚咚声响。
此时,祭祀台两侧彪形大汉重重擂鼓。
校场一时间尘烟纷飞,呼声震天。
而后,军队便在鼓声里,齐整的出营。
晋王走下祭祀台,去到了魏忤生面前。
“参见晋王殿下!”
身着铠甲,腰间别了配剑的魏忤生,单膝下跪,握拳行礼。
“忤生请起。”
晋王笑着将其搀扶起来,接着主动的俯身,替他拍了拍裈甲下面红袍的灰尘,尤其亲和的说道:“你我兄弟之间,不必如此拘礼。”
“是,殿下。”魏忤生郑重其事回应。
“此去朔风,艰难险阻。我特意求此护符,望能护忤生周全。”
晋王拿出一个装着护身符的锦囊,放于了魏忤生手心。
“谢殿下,我一定好好珍藏。”
魏忤生珍重的将其别于腰际,并激昂道:“忤生此行,必替我大虞肝脑涂地,忘身杀敌。”
“嗯,我的好弟弟。”晋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道,“等得胜回朝了,我定亲自为你接风。”
“忤生再谢殿下!”
“去吧,望你早日得胜凯旋。”
就这样,魏忤生转身离去。
融入了军队之中。
在校场口,营盘马厩处,心月早就立于一匹血红宝马旁,提前等待着。
走过去,魏忤生将护身符随意抛出。
心月抬手接住,然后打开手心:“这是何物?”
“送你了。”
魏忤生跨在马镫上,流畅的翻身上马,面无表情的摔打马鞭。
“……”心月皱着眉头,看着这个华丽的香囊,表情有些微妙。
但还是收下了。
接着二人快马往前,逐赶排头。
晋王和中平王,目送着大军逐渐完全离开。
“二哥你刚才跟忤生说了什么?”中平王问。
“寒暄客套了一下。”晋王道,“说等他凯旋,我会为其接风。”
“如若真的有凯旋,也算是给了他一个投向我们的契机。”中平王打趣的笑了笑,“但这一句话,就想抵四哥的倾尽家财,未免太难了。”
“或许吧。”
“明日,我打算邀请司徒长子入府,试探他的想法。”中平王说。
“可,如若扬州孙氏表明意愿,就把孙恒拉进来。”
虽然孙恒才华平庸,但孙谦还未成长,暂且就先让哥哥入局。
吴王在动,晋王也不会坐以待毙。
但不是不动,是缓动,慢动,优动,有次序的动。
“二哥,虽然这个不现实。”
魏翊渊看向他,说道:“如若忤生回来了,我们定然要全力争取的。那到时候,就一定得劝孙氏和他和解了。”
“孙氏与宋时安和解,跟忤生活着回来,哪个可能性大一点?”
“…也是。”
魏翊渊这才意识到,这两个都是不可能事件。
“但我,还真挺盼望忤生凯旋。”
校场要出征的士兵,一个不剩时。面对此地空余的土黄色尘雾,晋王忽然感叹道。
坐天下,也得要有天下可坐啊。
………
“堂尊,请上。”
在准备上马之时,三狗当即就像是一颗石头一样,缩趴在了地上,给宋时安当垫脚马镫。
原本想把脚踩上去的宋时安稍作犹豫后,收回了脚:“你起来。”
三狗不懂,站起身后,问道:“堂尊何故?”
“双手托着。”宋时安道。
接着,三狗照做了。
然后,宋时安将脚踩在了他的手掌上。对方用力托起,他也顺利的上了马背坐下。
他无意在这个封建世界普及民主,但搞这种事情,还是有些生理上接受不太了。
或许他以后就会变了。
或许他一直都是这样。
宋时安骑着马,三狗就护卫在身旁。
其实骑马这玩意,宋时安是完全不会的。但一些原来身体的本能反应,还是在的。
骑上,就基本上彻底适应了。
从军营的校场出来后,大军行进到了中轴的天街之上。
古代首都的中轴路,那是非常宏伟的。
宋时安粗略估计一下,至少有一百米宽。
供数万大军行进,亦行云流水。
而这区区千人,在排宽之后,队伍长度都显得有些‘寒酸’了。
虽然皇城的富家子弟比外城的平头老百姓要矜持,不会太过于热情激动,但今日送军的人,还是有不少。
道路两旁虽没有形成拥堵,不过也不算稀疏,每隔几步都有人站着。
不时的,还有人露出夸赞笑意,对随征军队开口鼓励。
直到在行军到某处时,道边一位半裸身子的魁梧壮汉,突然擂起重鼓。
众士兵和皇城居民一齐的看了过去。
“这不是夏将军吗?”
“是夏将军!”
“将军为我们击鼓壮行呢!”
士兵们见到夏醇,都感觉到亲切,这鼓擂的,更是感动至极。
作为勋贵后代,能够和士兵打在一起,体恤士卒,甘愿风餐露宿,同生共死,做到了于军中人人爱戴,哪怕打的败仗有点多,谁又会去责怪他呢?
你非要说战死的那些人没办法发言,那也没办法。
见到这位裸身将军,魏忤生主动拱手握拳,笑着致意。
在皇城之中行军,本以为只有这唯独的插曲。
但在中段后,聚在一起的宋府的好几十人,见到宋时安后,一下子就哄围了上去。
江氏更是直接就跑到了他的马下,拉着宋时安的手,泪眼婆娑:“儿,千万小心,千万小心啊!”
“放心的娘,我会的。”宋时安在江氏面前有意隐藏左手于另一侧马身,不将伤口被其发现。
“请小心。”
宋策对着宋时安深深鞠了一躬。
宋时安对其微微浅笑,接着在路过身边时,‘居高临下’的宋时安,用手在他和一旁的宋沁头上,温柔的呼噜了几下。
“骗我的事情还没完……”咬着嘴唇,宋沁小声的骂道,“你给我等着。”
你还傲娇上了。
“散开吧娘,景明,小妹,不要阻碍大军行进了。”
在宋时安的劝说下,他们也不舍的退回了路边。
站在正中央的宋靖,凌厉的看着宋时安。
在二人视线交汇后,彼此点了点头。
这一幕,心月远远的看着。
然后有些惊讶的发现。
朱青和秦廓都是军功上位,一个是平民,一个出自小官僚家庭。
此番行军,就只有一个宋时安是皇城户口。
那他,确实值得尊重。
而在军队总体安静的出了皇城大门的那一刻,仿佛整个盛安的老百姓,全部出城来了。
一眼望去,百步宽的中轴天街,除开行军的路,被堵得水泄不通。
可谓是熙熙攘攘,比肩接踵。
幸而挤到了前排的百姓,则是纷纷箪食壶浆,朝着士兵手上硬塞食物。
“孩子,快趁热吃。来,兜里再多塞几个。”
“好儿郎,多杀几个齐贼!”
“六殿下,请你庇佑我大虞子民!”
“男儿何不带虞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还有人对着宋时安大声吟唱他的代表作。
不得不说,人民群众的情感都是朴素。
但宋时安,是真的吃不下了。
手里拿着个热馍的他,一边笑,一边摆手婉拒。
然后,望着这些热情的子民们。
他清醒的知道,世家大族,勋贵国公这些确实是从龙之路的强大助力。但当前,能够让他们活命的,一定是这底层的万千黎民。
只要我和魏忤生活着回来,从盛安的这条大道,迎着民意走过。
谁能杀我?
谁敢杀我?
他笑了。
而在这时,宋时安突然注意到,在路边的人群之后,还站了两名女子。
二人身着素雅,但其中一人一眼看得出,绝非庶民。
更重要的是,二人都带着白沙帏帽,遮挡住了面部。
你搁着装鸡毛呢?
宋时安流露不屑。
下一刻,其中尊贵的一人缓缓从中间揭开纱,露出脸颊。
哦,是孙小妹啊。
见宋时安看见了自己,孙瑾婳露出真挚笑意。而后双手交叉,放于腹前,浅浅鞠躬,行了一个主动示好的颔首礼。
宋时安也看向她,回了一礼。
(本章完)
第62章 众皇子齐聚
第62章 众皇子齐聚
军队开拔几日后,便是华皇后诞辰。
因为不是整数的大寿,再加上值此时艰,不宜大肆操办,所以皇帝特意下令不设宴席,不收群臣贺礼。
但在皇宫之内的园林里,还是稍稍团聚了一下。
哪怕是体弱多病的肃王,今日也来了。
每位公主和王妃,都向皇后献上了自己亲手所作的刺绣,表达孝心。
“这吴王妃的手作,还真是有点巧思啊。”
抚摸着一件绣袍上的华美织纹,华皇后笑着称赞道。
连忙的,吴王妃含羞的行礼回应:“谢母后赞赏,妾还需尽心努力。”
一旁的晋王,稍稍看向那边。
而站在一边的晋王妃,也稍有紧张。
“不错不错。”
说完,华皇后又对晋王妃所绣之物,赏了赏后,忍不住的笑道:“傻孩子,这九凤图,是你一针一针绣出来的啊?”
吴王妃的绣,尤其精。
但晋王妃这边,则是绣了正反满面,目之所及之处,全是各色的绣线,十分充实。
“小妇不若吴王妃手工精巧,手法粗钝,所以只能埋着头,多绣几针了。”晋王妃老实道。
华皇后伸出了手。
晋王妃弓着腰,靠了过去,将手也伸了出来。
握着她的手,华皇后看着指尖一处处的针眼,露出心疼的表情:“是九凤图太密了,你手也是巧的。下次诞辰,不必如此大费周章了。”
“小妇在孝心上,不敢糊弄母后。”
“哈哈好,真是好孩子。”
原本被夸赞的吴王妃嘴唇微微一抿,看向了吴王。
吴王用微妙肃然的眼神提醒,对方才恢复浅笑,没将情绪写在脸上。
“宫里的桃开了,你们陪本宫去赏赏吧。”
说罢,华皇后便起身了。
而离她稍微远一些的吴王妃反倒是先一步,走到了她的身旁,扶着手臂,陪伴皇后同行。
晋王妃则是自觉的站到一旁,跟随其后。
然后,肃王妃和中平王妃,也跟在其后。
此处,只剩下了皇帝和一群站立的皇子们。
“肃王。”
皇帝看向一位身材瘦削,皮肤白皙过度的高个皇子,道:“你风寒未好,去与母后问个安,就早些回府吧。”
“是,父皇。”
肃王对着皇帝行了一礼,而后便离开。
陈宝则是直接过去,弓着腰陪同着他。
“陈公公,劳烦你了。”肃王微笑颔首。
“肃王殿下折煞奴婢了,请。”
陈宝也离开后。
此时,皇子里只剩下了四位。
晋王魏翊轩。
吴王魏翊云。
中平王魏翊渊。
以及年仅九岁的长沙王魏翊寻。
“设坐。”
坐在最中间的皇帝,随意吩咐。
接着,太监们便移来了四张比起皇帝那张稍矮、稍小的靠椅,扇形的摆开。
“晋王殿下,请坐。”
在太监的‘安排’下,晋王坐在了中间两张里,靠左的一张。
“吴王殿下,请坐。”
中间靠右的位置,由吴王坐下。
大虞左为尊,皇室家庭聚会里,一向如此排序。当然,就算有这样的潜规则,皇子也不会主动去对号入座。
两侧的那就没有必要区分尊贵了。
中平王挨着晋王,长沙王最右。
“魏翊寻。”一开口,皇帝就找到了那位最小的九皇子,问道,“孙师傅(国子监大学士孙康),最近让你背的是哪篇文章?背一背。”
“遵命,父皇。”
脸蛋婴儿肥般稚嫩的魏翊寻站起身行礼后,主动开口道:“君子曰,学不可已。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
相当流利的,基本上一次都没有停顿的,魏翊寻将这篇文章,完整的背了下来。
而且全程,没有一个错字。
如此伶俐的口齿,准确的句读,诸位皇子在同龄时,都做不太到。
所以晋王和吴王,同时的侧目过去了。
当然,脸上都是兄友弟恭的微笑。
皇帝也笑了,不过对他的,只是一些对孩童的宠溺:“这篇《劝学》,你是如何理解的?”
“回父皇。”
魏翊寻相当自信的开口道:“翊寻以为,劝学是宋生对于天下读书人的建议。不管是否要考取功名,作为君子,都应该读书。书,能领悟到先贤的智慧,能开阔视野,哪怕是行同样的万里路,但是否读过书,从中得到的感悟和理解,都是不同的。而且读书,应当沉下心来,戒骄戒躁。不然就像是螃蟹一样,哪怕有八只脚,还是要窃住蛇鳝的巢穴,就是用心太浮躁了。”
说的非常清晰。
作为一个九岁的孩童,哪怕是有师傅教他这样说,也十分了不起了。
“那‘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这句,你又如何以为的?”皇帝又问。
“回父皇,翊寻觉得这句的意思是,作为学生,虽然是由老师教的,但也可以超过老师。”
“那子能超过父吗?”
魏翊寻稍作思考后,回答道:“按照宋生所言,子也能强于父。因为学,就是不断的累积。子能够所看到的书,总会比父亲多。”
“那翊寻,能够超过父皇吗?”
露出和蔼笑容,皇帝打趣的问。
听到这个,魏翊寻一下子就愣住了,当即不知所言。
连忙的,晋王起身,作礼替魏翊寻解释道:“何人都不可能超过父皇。”
听到这个,皇帝脸色当即就沉了下去,露出了有些扫兴的表情,压了压手:“都坐下吧。”
二人,也就重新的落坐了。
“这宋时安,确实是有些才华。治世还没看出来,但治学本事肯定不错。”皇帝点评的说道,“此番北凉陷于危困,也是自愿提出为朔风县令。倘若这次能回,是要好好用他的。”
众人皆点头。
“但如若没回。”皇帝思索道,“也得给宋家人一些奖赏,把他那个弟弟…叫什么来着?”
“回父皇,叫宋策,今年的举人。”吴王道。
“对,宋策。”皇帝感叹的说道,“宋时安虽是庶子,但人家也是为我们魏氏死了人。没回来的话,就把宋策往上提一提吧。”
战死补偿很正常。
但并非是所有人都有战死补偿的。
不然那些儿子多的,全送到战场死了,就能封到国公了?
一个看死者地位,一个看皇帝心情。
皇帝心情,甚至是为主的。
所以大家都看得出来——皇帝,喜欢这个宋时安。
“对了,这次出征前忤生跟朕说了。”
皇帝突然开口,还是提到这个名字,除了魏翊寻,其余人同步心口一紧。
“他说子盛为了将士们,把家财都捐出来了,还不想让朕知道。”
中平王,耳朵都立起来。
晋王,也神情认真。
吴王本人,则是十分的忐忑不安。
心,已然提到了嗓子眼上。
看着皇帝,不敢开口。
直到,皇帝罕见的对除了魏翊寻这个小孩子以外的其它皇子,露出了认可的笑容:“子盛,你干得非常好。”
话音落下,吴王轻握着袍的手,激动到微微颤抖。
强忍着情绪,他站起身来,双手握拳行军礼,坚决道:“为父皇解忧,是儿臣本分。”
(本章完)
第63章 朔风城!
第63章 朔风城!
“二哥!”
出皇宫的夹道里,和晋王一起快步走的魏翊渊,因为对方的不动于衷,提高声道。
“出去再说!”
晋王瞥了他一眼,有些严肃。
魏翊渊没办法,只好和他一起出了皇宫。
而在宫门口不远,二人就停下了脚步。
“二哥,你听到父皇怎么说了吗?”魏翊渊故意激道。
晋王脸色沉了下来:“当然听到了。”
“既为军队捐赠家资,为何悄无声息?做了,那就说出来。既是好事,更应褒奖。子盛你是老实孩子,一味损己利国,别人可看不到你的好。”
“四哥他是老实孩子吗?他就不是!”
提起这个,魏翊渊便相当激动的说道:“以前在崇文馆读书,他非要带我们出去打猎,然后第二天国子监的师傅抽背文章,就他一个人背出来了。你还记得他的小宫女怎么说的?四哥打猎归宫后就通宵读书,一直到大半夜。你说,他这能是老实孩子?”
他老实个滴答!
“说这做什么?就说现在的。”
对着魏翊渊一瞪,稍微‘警告’一下,让其冷静后,晋王说道:“这件事情,是他做对了。但并不就意味着,我们错了。”
“那二哥你说,为何我们就没错?”魏翊渊有点急。
他感觉到晋王和自己的方略,已经出现了问题。
“父皇说应当大肆褒奖,但并未公开提出,只是在这皇家园林里,与我几人谈过。”
晋王很稳,并且十分笃定:“只要陛下不说,那至少这民心,这人心,子盛就得不到。”
“二哥。”
看着对方,魏翊渊也冷静了:“你说的对,陛下一直到现在,都是在偏向你。”
捐尽家资,只是得到了父皇一句‘你做的很好’。
甚至,没有公开表彰。
这一声来自父亲的称赞,可太贵了。
“那我们还有何忧虑?”晋王反问。
露出有些微妙的笑意,面对这位尊敬的嫡长子,魏翊渊也缓缓反问:“倘若父皇不想让四哥争,为什么要夸这一句?”
“……”
一句话,直接将晋王说的怔住。
瞳孔,也震了一下。
拳头,慢慢的握了起来。
而此时,吴王也从夹道而出。
朝向二人,缓缓走来。
晋王和吴王的眼神,隔远交汇。
隐约的肃杀之意,仿佛将空气,都冻得清寒。
………
“二郎。”
在寝宫里,走到坐在床上,正由宫女捶腿的皇帝边上,华皇后语气充满着费解:“你让我去偏袒晋王妃,你自己又对吴王说那般话,你到底想做什么?”
见状,宫女缓缓起身,弯着腰退出了内室。
原本闭目养神的皇帝,徐徐睁开了眼睛,看向了她。
“并非我要干政。”表明立场后,华皇后有些焦急道,“你若偏袒晋王,那就早立晋王为太子,不要让吴王有那种心思。太子若立,他也甘心辅政了。现在,你偏袒晋王,又夸奖吴王。这,不就是逼他们两个相争?”
“朕,就是要让他们争。”
皇帝话语若泰山般坠地,砸得皇后心头一震。
抬起手指,对着地面,伴随着铿锵有力的一字一句,他也重重的指下:“朕,就是要让他们争个你死我活。”
“朕,就是要让他们争出个输赢。”
“朕,就是要让他们知道,这个皇位不抢,他们是得不到的!”
“可这是你的亲骨肉啊!他们是亲兄弟啊!”
有些痛苦的发出颤音,华皇后悲怆道:“二郎,他们为何就不能和平共处呢?”
皇帝发出了一丝冷笑,反问道:“你问那姬渊,可否愿意和平共处?”
……
“将军!姬渊——”
禀报的士卒话音未落,躺在由县衙改造的‘临时将军府’的案前,靠在椅上眯觉的赵湘突然腿一蹬,把桌上的军报公文一下子全部踢翻。
然后,从惊愕中醒来:“姬渊!哪来的姬渊?!”
“……”单膝下跪,双手呈着一份信筒,士卒小声的开口道,“姬渊送来的信……”
“你就不能一口气说完!”
生气的吼完后,松懈了一口气的赵湘将桌上的腿放下,坐在了位上。
身旁的主薄政通走了过去,将信件拿到了手中。然后摆了摆手,让士卒退下。
接着,走回到了赵湘的身旁,问道:“将军,看吗?”
“这姬渊正在猛攻武威,怎么还有空给我写信……”
赵湘有些不解,在短暂犹豫后,道:“打开。”
于是,主薄打开了信筒。
将信拿出来。
里面,是一张纸。
但纸上,大面皆白,只有短短数字。
看到的那一刻,政通便将纸张微微侧倾,不让赵湘余光过目到。
“写了什么?”
赵湘面露狐疑。
“将军,还是别看了吧。”政通摇了摇头,“不是很重要的东西。”
“给我。”
听到这个,赵湘直接不爽的伸出手。
人就是这样,你让他看,他反倒不感兴趣。
但越不让他做的事情,他越神秘。
哪怕按照逻辑来说——这话肯定伤他。
政通无奈,只能把信递了过去。
而接过后的赵湘,瞬间红温。
——竖子,换尔父来
“畜生东西!”
直接就把信撕碎个稀巴烂,赵湘当场就是一个大无语:“这人是不是无聊?如此狂妄,迟早有人收你!”
话虽如此,但现在还真的没人能去收他。
“将军。”政通提醒的说道,“武威看样子也守不了几个月了,而姬渊大军损失并不算大,倘若来了援军,他依旧有围城打援的能力。我想,朝廷应该是不会再派援军了。”
“朔风城不能守,众所皆知。此后,肯定要收缩防线,放弃北凉,屯军南凉与姬渊对峙。”
赵湘十分清楚。
“我们收拢了残军,加上那些受伤的士卒,有万余人。又并非民兵,还算是边军精锐。朝廷应该不会再让我们白白损失下去了,大概就是坚壁清野,坐等南退。”政通说道。
“我就是那么说的,保存兵力,南退后我再自刎以谢天下。”
而赵湘之所以这样说,也是笃定他爹不会让他白白死掉,勋贵也得联名保他,迫于从龙旧情,皇帝更不会杀他。
况且打了个败仗就杀,那以后还有谁敢带兵?
我的祖爷爷当初随太祖杀敌建功,已经替我把苦吃完了。
无非,就是先贬为士卒,后面再慢慢提拔罢了。
南归后会不会被赐死不好说,但继续留在这里守朔风,就真死定了。
“扫走扫走。”
看着被自己撕碎一地的信,赵湘觉得晦气的摆手。
就在这时,又一名士卒进帐禀报。
而且,大汗淋漓,气喘吁吁。
“这是从朝廷来的?”主薄眼熟这个八百里传令兵。
赵湘也连忙的站起。
“圣旨——”
在急忙换气后,传令兵高亢开口。
见状,二人连忙的走上前,匍匐跪下。
“赵湘贪功冒进,害我大军折损严重。致使北凉陷于危境,本乃万死而不足惜大罪。但此时两军交战之际,斩将不详。遂由左将军降为百户,军前带功赎罪,并剥夺长乡侯爵位。待到战后,再行论处!”
听到这番圣旨,赵湘羞愤得脸都红了。
“谢陛下恩威,罪将赵湘,接旨——”
赵湘抬起双手,接过了圣旨。
战战巍巍的起身,他有点害怕了。
虽然他知道皇帝不会下达处死他的命令,但毕竟输了这么大一仗,陛下自然会震怒啊。
“将…百总。”士卒尴尬的改口后,接着将军报呈上,“陛下,还下达了军令。”
赵湘接过,连忙拆开。
然而看到军报上的字后,当即傻眼:“朝廷让我们固守……”
“啊?”政通也愣住了,接着急忙问,“援军呢?可有援军?”
“有。”
“那还好……”
“只有一千。”
“啊?”政通再次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那来代替将军的统兵将领是?”
“六殿下。”
说出这三个字后,政通完全懵逼。
而赵湘则是脸色发白的缓缓抬起头。
我这次,是真的死定了。
(本章完)
第64章 千里行军,抵达前线!
第64章 千里行军,抵达前线!
盛安至朔风,直线距离九百公里,换算成大虞的‘里’,就是一千七百里。
因为这条路线整体较为平整,加上战略意义十分重要,路途兼修了驿道和官路,实际行军距离,仅仅只有直线距离的1.4倍左右,堪称是大虞最快的高速。
一般来说,战略意义没那么大,加上地势复杂的,实际都是要在直线的2倍左右。
倘若是出征南越,甚至会出现三倍,乃至四倍的恐怖情况。
这也是为什么古代福建,哪怕一直到抗日战争时期,也属于是‘兵家不争之地’。
放到这个时代来说,南越就相当于一个狗皮膏药,踩上去,就直接粘在你脚板上了。
哪怕率军把南越国都给占了,也难以彻底征服这片区域。
而你不管他,他又像是人猿泰山一样,拽着藤蔓‘哦哦哦——’的骚扰你,一到秋收就从大山里跑出来抢你粮食。
为了震慑南蛮,朝廷甚至让当初从龙第二勋贵的世袭离国公特意屯兵。
你说这扯不扯。
而盛安到朔风这条路的实际距离,大概是2400里。
按照大虞最快的八百里加急来算的话,也就是三天三夜的时间,就能将前线军情传回。
稍微说一下,八百里加急不是一个传令兵骑着一匹马,从前线跑到国都。
正常来说,为了消息绝对能传回,至少需要驿站的三人以上,七匹马以上,进行无缝轮换。
而且马还不能是普通的战马,得是耐力强的河曲马和大宛马杂交出来的优良品种。
期间防止消息丢失,或者传令兵死在路上,还要至少复备一份军情。
古代行军速度,如若是急行军,大概在六十里到八十里之间。
当然,那是数万大军行进的情况。
朝廷这次给魏忤生调拨的一千禁军,其实根本目的,就不是支援。而是,把将领和文官护送到前线,然后紧急替换掉赵湘罢了。
因此,这一支千人的禁军,没有额外辎重,没有随行民夫。
一千人中,五百人为辅兵。
三百人为骑兵。
剩下的步兵,也尽可能的轻装。
所携带的,没有军械,口粮也只有五日的。
每到一个驿站,再进行下五日的补给。
为的,就是趁着武威陷落之前到达朔风。
所以行军速度,达到了相当惊人的120里每日。
大概二十日,就能抵达。
能够做到这种程度的,只有最精锐的禁军。
可以说,这一千名禁军,每个人对于这种事情,都算是稀松平常了。
但,只针对禁军。
夜半,帐篷之中,一张简便的实木窄床上,仅仅铺了一张软被。而宋时安,就趴在上面。赤裸着上半身,下半身仅有一条亵裤。一旁的三狗,为其薅开裤边儿,在大腿上抹着膏药。
而他则是咬牙切齿,露出痛苦面具。
掀开帐,秦廓走了进来,看着烛火旁边龇牙咧嘴的宋时安,打趣道:“宋解元,是不是让一温软少女为你抹药,更能减缓痛楚?”
“说屁呢,滚蛋!”
回头看了眼秦主薄,宋时安直接就是鸟语香。
顺带一提,进了军队之后,短短的十几天里,宋时安就完全融入了,那些行伍的粗鄙,真是完美适应。
跟比他高了一品半的秦主薄,也不像最初那般,互相敬语了。
“哈哈哈……”秦廓乐了,走到旁边,摆了摆手后,便让三狗出去。
自己,亲自给宋时安上起了药。
原本,他也看不上这个狂傲自大的世家公子。在来之前,就已经阴阳怪气过了。
但这十几日的行军,宋时安全程没有一句怨言,让他坐车驾,或者说可以稍微掉队,由骑兵护送尾随,他也没有答应。
初次随军出征,就骑了近两千里的马。
其余人没问题,毕竟都是百战老兵。
主薄和校尉等军官更是觉得,绝大多数时间能走驿道和官路,仅需小小的绕一绕路,简直可以说安逸。
但这可是娇生惯养的贵公子啊。
仅凭这,就让秦廓对宋时安完全改观。
“磨破的皮肉,掉了之后会长出新的。然后,再反反复复来几次,你骑马也就不痛了。”秦廓安慰的说道。
“根本就不痛……”
宋时安不屑嗤笑,但下一刻脸色骤变:“诶!你特娘的,按肯定疼啊!”
“你已经勉强还可以了,不算差的。”
擦完药后,秦廓亲手为其用干净纱布包扎。
虽然他嘴上这么说,但宋时安绝对不仅仅是‘还可以’。
那些随军赚功勋的世家少爷里,从未有任何一个人,有他这般的坚韧。
宋时安并未飘飘然,而是问道:“我们是不是已经越过南巫山了?”
“嗯,刚进凉州没多久。”秦廓说。
“那离琅琊多远?”宋时安问。
“大概也就两日的路程吧,不过原定的路线不是向西绕去琅琊走水路,下赤水河到朔风。”秦廓道,“而是直接北上,走嘉门关。”
“两者路途如何?”
“陆路肯定是近的,但如果是水路,要走的陆路就短了一半,两者时间基本上相近,也就半天差别吧。对了,陆路快半天。”秦廓道。
“嗯,那我知道了。”
说完,宋时安就缓缓的起身,有些趔趄的去拿起袍衣穿上。
“这大半夜的不睡觉,干什么去?”秦廓不解的问。
“找殿下有点事情。”
宋时安说着,就要离开。
“那好吧,你早些睡。”
秦廓也笑着离开,而在临走前,对守在帐外的三狗道:“解元若有需求,都可向我申请。”
“是,大人。”三狗握拳行礼。
他走了没多久后,宋时安也扶着大腿,出了帐,去往了中郎将大帐。
这时,那位佩剑少女正立于门外,镇定自若。
那些兵卒也就算了,你一个女孩子也是铁鼙鼓,一点都不疼的?
行,是个人都比我吊。
“见殿下吗?”心月问。
“是的。”宋时安点头。
“殿下,宋时安求见!”心月面无表情的高声道。
“等,等一会儿!”
里面传来了魏忤生的声音,似乎有些慌乱。
过了一会儿后,一名士卒出来了:“宋大人请进。”
于是,宋时安就进入了大帐。
然后,就看到身着便服的魏忤生,非常庄重的坐在大帐里的木案前。
宋时安还瞥到,一罐跟自己同款的创伤膏。
得,天下废物唯你我。
“时安,有何事?”魏忤生问。
宋时安说道:“大军要不绕去琅琊,下赤水河,走水路到朔风?”
听到这个,魏忤生强行的站起身,走到了架上的地图旁边,观察起来:“两条路时间差不多,但走水路,可以少走一半的陆路,也能让大军稍微修整修整。嗯,也可以。”
“好,那时安就退下了。”
宋时安握拳行礼,退出帐中。
看着他的背影,魏忤生对于改路并未有何疑惑。只是,宋时安突兀的提出,且不作解释,让他有些许的不解。
不过,大军还是向西绕路了。
大概一日半的时间,就已经快到了。
行军快速的话,当晚估计就能到琅琊城。
中午,大军原地造饭。
魏忤生和心月,就那般端着碗,坐着小凳,围着小桌吃着饭。
桌上摆放着地图,魏忤生一边吃一边研究。
“宋大人请见。”
帐外通报。
“进。”魏忤生直接道。
接着,宋时安便走了进来。
“时安,你吃了吗?”端着碗的魏忤生抬起头,微笑的问道。
“殿下,我有事和你商量。”
宋时安语气肃然道。
魏忤生放下了碗,也认真起来,并说道:“心月可绝对信任。”
既然他都这样说了,宋时安就不管了。
走到了他的面前,指着地图上的‘琅琊’,问:“殿下知道这是座怎样的城池吗?”
魏忤生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奇怪,但还是答了:“苍梧郡治(地级市城区),北凉谷地若失守,与嘉门关作为两个重镇,绝对的抗齐前线。”
“琅琊,凉州人口第三城,仅次于雍城,武威。在朔风上游,赤水河畔。为了在北凉谷地沦陷后能竭力抗齐,来自凉州、钦州的粮草、军械、被服,水运到了这里。整个凉州,近三分之一的辎重,都在这座城中。”
宋时安语气里,平静如水。
魏忤生全程认真的听着,表情逐渐产生一丝的紧张。
一旁的心月也是呆呆的端着碗。
盯着他的眼睛,宋时安毫无感情道:“殿下,进城扣下全部辎重,顺水路送到朔风。”
(本章完)
第65章 琅琊政变
第65章 琅琊政变
听到这句话,魏忤生直接定住。
心月,也是傻眼了。
但下一刻,心月当即放下碗。去到大帐门口,将守卫差走,而后单独守在帐前,目光如鹰般锐利。
而魏忤生也起身,看着宋时安,这个坚定的让人感觉到可怕的男人,良久后才笑着开口:“九族大罪,现在就要开始犯了吗?”
宋时安明显的看出来,魏忤生不情愿。
那故意打趣的语气,就能够说明。
因为人想赢的时候,是绝对不会笑的。
“殿下。”宋时安看着这个男人,提醒道,“死后哪管洪水滔天?”
“做了这种事情,如若死后,洪水可真就滔天了。”
魏忤生指着地图上的琅琊,脸色当即严肃起来,提醒道:“我们这支军队,是去救朔风的。而身后的琅琊,则是陛下为了布局日后对峙大战的重中之重。萧群将军虽是名将,可我们如若输了,这么多的辎重,全部都毁于一旦,日后他去抗齐,将无本可用。你清楚吗?”
虽然琅琊的辎重,是目前整个前线的三分之一,但并不就意味着,这三分之一折损了,还有三分之二可用。
防守,最重要的就是‘据’守。
而战略要地,并非只有一个。
假设凉州现在的驻军有十万,那么能够调用的,可供野战的大军,顶多也就四万,而这个数字,已然触犯了红线。
剩下的,那都是不能去动的。
姬渊能够用十万大军南下,就说明他至少拥兵三十万。
回到这个问题。
这三分之一要是全部都损失了,萧群将军能够动用的辎重,那就是一点都不剩了。
再这样,就只能从司州征调。
一千禁军不携带辎重轻兵北进,昼夜不停,尚且需要二十日。
那可是整个前线所需的军资,每日能行进四十里,已经算神速了!
“如若我们把这些辎重给耗费掉,还输掉了。届时,萧群将军将十分被动。”魏忤生提醒道,“更重要的是,我们在夺权的情况下,输了这样的仗,绝对会引起哗变。整个凉州,都可能彻底沦陷。”
魏忤生说的非常对。
而且他还少说了一点。
辎重粮草在破城的时候,焚了毁了也还好。
如若是落入到姬渊手里。
萧群:我打你妈的母牛!
“殿下,请坐。”
宋时安伸出手,道。
“……”魏忤生有些激动,但在宋时安面前还是冷静下来了,坐在了位上。
接着,宋时安说道:“姬渊是如何赢下的,请时安为殿下分析。”
说着,他将手指放在武威上面,画了几个圈。
“潼门关失守这个姑且不提。”宋时安为其分析道,“围武威,十万大军,倘若真的是半年,姬渊需要损耗的粮食是非常大量的,哪怕北齐举国,也很难承受。况且,他还需要走陆路从后方运输,中途就要消耗过半。为何,赵湘不以待守的优势,扎营列阵,耗他五个月,而后再全军出动。彼时,武威守军必然策动,内外夹击?”
“你说。”
宋时安道:“因为武威被团团围住,一只鸟都没有飞出去。同时,周围的据点,营垒,逐步告破。要道渡口,也被对方扼守了。赵湘得不到任何前方的消息,等的时间越久,他就越慌。他每一刻都在恐惧,万一武威突然丢了怎么办。万一他迟迟不动,被后方弹劾怎么办。万一他作出怯战之态,北凉世家集体反水,那时候该当如何。”
这就是心理学。
姬渊和赵湘都在熬。
这跟当初的长平之战,其实有些相似。
秦赵之战其实打了三年,但长平之战只有五个月。
原本的局势是僵持,赵虽有败,基本上是战略小败,用失去据点拖延攻势,然后逐步退守。廉颇的想法从来都未改变,那就是固守。
但大后方,朝堂之上所能够看到的就只有——败仗,丢城,失地,廉颇被打得缩进龟壳。
后面离间计换上了赵括,结局也就都知道了。
现在网庙十哲把赵括抬的很高,硬要说那场仗谁来打都是一样的后果,是白起太牛逼了。
实际上,就是战略出了问题。
换廉颇来,绝对没有那几十万降卒的坑杀。
什么赵括突破包围圈,还能硬抗那么久,足以体现其战术水准,也谈不上。
因为四十五万大军,是不可能被完全包围的。
“赵湘没能沉住气,姬渊在攻心上,更胜一筹。”魏忤生说道。
“所以殿下,我们抗姬渊,也不是硬抗。”
宋时安手指游指到朔风城,十分笃定的说道:“武威迟早要丢,这个不必说。但是,姬渊在拿下城后,要分兵驻守,要管制战俘,要先平定其余诸县,最后来攻朔风的军队,绝对不足八万。我们守朔风,只要超过了半个月,战事就焦灼了。只要超过两个月,姬渊的士气就不如先前那般强势。要是一直守到冬季,倘若还不撤军。萧群将军作为名将,绝对会顺赤水而下,来解朔风之围。”
而这一切,最核心的理由就是。
武威和朔风不一样。
朔风城池薄弱,易攻难守,哪怕就算真的丢了,那也就丢了。
给他便是了。
“朔风城破,我等死了,不足为惜。”宋时安盯着魏忤生的眼睛,极力的劝说道,“但是,只要时间拖长,让姬渊陷于囹圄,萧群将军是有取胜机会的!”
魏忤生并不能真的做到死后不管洪水滔天。
因为他可以犯错,但不想像个傻逼一样的犯个逆天大错,然后由别人去补救烂摊子。
那不就纯粹是捣乱的?
“那是建立在能守到冬季的前提,万一不到月余就告破了呢?”
“八千残兵,一座破城,仅仅糊口的辎重,怎么守?”
宋时安相当费解的反问,然后追着魏忤生道:“陛下就是觉得守不了,才放弃的。他给了我们这一点点能动用的资源,就是兵仙转世,那也无能为力。所以,我们只能行此谋逆之举。”
别的不说。
但私自调动国家军队,挪用巨额辎重,绝对是九族消消乐的死罪。
干了这事,你老家那个县都给你销户了。
因为这特么是早饭!
就在这时,心月突然冲了进来,对着二人说道:“声音太大了,外面完全听得到。”
“……”魏忤生一下子就愣住了,“没有人听到吧?”
“我守着,暂且没人靠近。”心月摇了摇头,然后道,“得迅速做出决定!”
“容我想想。”
魏忤生抬起手,陷入挣扎。
这时,心月对宋时安说道:“我们的禁军如若进驻琅琊,那夺权失败了,是绝对会引起哗变的。哪怕是殿下,也有可能被扣起来。”
“军队沿河驻扎,远离城池,殿下只与我等率部分亲卫入城。”
宋时安毫不犹豫的回答。
“那见到守将,对方要是不肯如何?”心月再次提醒,“仅凭亲卫,绝对不能制服。”
“殿下贵为皇子,只需步步紧逼便可。”
宋时安即答,并冷冷的道出下一句话:“没人,敢对皇子下手。”
没错,这次夺权任何人来了都不可能成功。
只有皇子这个身份能做。
心月不再问,然后便跟宋时安,一起看向了魏忤生。
半晌后,魏忤生突然用手压着宋时安的手:“记住,夺权之事你从未对我说过。”
我草你妈!
到这个节骨眼上魏忤生给宋时安搞这个,他一下子就红温了:“殿下!你——”
没等他说完,魏忤生抬起头,严肃的看着宋时安:“此事,从想到做,全是我一人决定的。”
(本章完)
第66章 紧迫的计划
第66章 紧迫的计划
我草,你妈…真是生了个好儿子啊。
宋时安刚才瞬间冲起来的怒火,一下子就消了下去。
对不起,我的。
我有点急了,以为到了这种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时候,你要给我整优柔寡断。
这是求生的本能,你要理解一下。
“殿下,并非在下不抗,而是在下扛不住。”宋时安解释道。
“不用再说了,我很清楚。而且这件事情,只能我来做。”
魏忤生心里跟明镜一样。
如果随便一个将军,就能调动军队辎重,那大虞的天下,早就三天一小反,五天一大反了。
此事,只能够由身为皇子的自己来干。
“而且,干就一定要下定决心,绝对不能够回头。”魏忤生极其认真的说道,“这件事情哪怕成功了,朝廷知道后,也绝对会遣使来剥权,重新的将辎重和军队调回到琅琊。”
道理很简单,皇帝不会相信,动用了全部的资源就能够守住朔风,尤其是让魏忤生来守。
召回的‘金牌’会一道接一道。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宋时安直接道,“朝廷遣来的使者,来一个扣一个,全关押了。”
“可是这样……”魏忤生皱起了眉头,十分的挣扎,“我们对大军的掌控并不够,如若让朝廷的圣旨到了城中。让其颁布,不接圣旨,那就是有逆谋之心。不让其颁布,直接扣下,那已经是逆谋之举了。倘若下属担心受到牵连,恐生哗变。”
一旦哗变,魏忤生被控制了,那就全完了。
连死,都要带着谋反的恶名。
他的话,涉及到了夺权的执行层面。
虽然那已经是很后面的事情了,但确实也是问题的关键所在,绝对不能够忽视。
于是,二人陷入了思索。
“要不半路把使者截杀……”
忽然的,心月开口道。
“你怎么这么吓人啊?都是大虞人啊。”
宋时安被她搞得心一紧,在吐槽过后,也认可了心月的部分主张:“这样吧,在沿路伪装成山贼,将朝廷来使暂且扣下。虽然未必能够一个不漏,但拦住其中大部分还是可以的。”
“好主意。”魏忤生点头。
而因为心月那一句相当有假设性的提议‘截杀’,宋时安看着站在一边的她,道:“一起商量夺权的事宜。”
随后,心月也凑了过来。
三个人围着一张小桌上的地图,开启了紧急的会议。
“将一千禁军布置在琅琊上游…不,下游十里处。”宋时安指着地图上,延河的一个地点。
“为何?”魏忤生过问道。
“为了后续夺权时,降低守将警惕性。”宋时安说道,“上游到琅琊,是下坡,行军顺畅,可顷刻即达。而下游是上坡,折返回行军,稍微费力一些。况且,下游离朔风更近了,应该没人会想到,我们会反方向再迂回。”
虽然没有人会将这个布置,联想到大军可能要参与夺权。
但夺权如此细节和紧急的行为,一定要做到如雷霆般迅速,不要给人以任何容易造成警惕的‘潜在危机’。
“可。”魏忤生点头,觉得没问题。
接着,宋时安又说道:“说是亲卫,但此事人数绝对不能多。要不,就我们三人?”
“那到时候事发,很容易就锁定到你啊。”魏忤生说。
听到这个,宋时安笑了:“殿下,你觉得这种事情爆发了,我还能继续保持冰清玉洁,不被怀疑吗?”
他说的很对。
从他想要来朔风,就基本上明牌了——想给魏忤生做刀。
那宋时安能够掩盖的住?
是不可能的。
因此,就需要魏忤生把所有罪责都全部揽在自己身上——哪怕别人不信,又能如何呢?
打死了,十万颗金丹就是我孙悟空一个人吃的!
“嗯,人越少越好。”魏忤生同意。
“我会尽力完成自己的任务。”心月也点了点头。
在这里,杀过人的就只有她一个人。
真到什么危急时刻,另外两个人是不能完全靠得住的。
倒不是说他们不行,而是杀人是真的需要决心。
第一次的决心,很难下。
“我等三人,去见守将。然后殿下步步相逼,迫使他拔剑。”宋时安继续道,“一旦拔剑,我们就以胁杀皇子的罪名,逼其缴械。然后,再完全的将其控制。”
对于这个计划,二人都觉得没有任何问题。
“但还有一个很关键的事情。”
魏忤生抬起头,看向了宋时安,道:“如若是挟持,必定要将守将完全控制。那么,最好就是单独的见面。那我们,该以如何的理由,达成这样的情况?”
事情,就是在秘密中完成。
可深夜,谁会单独见一位皇子呢?
见肯定是得见,皇子的尊贵之躯,哪怕是在这种时候,也需要率将士官员亲自出城迎接。
可那样的话,夺权是不可能成功的。
两个人看向了宋时安,目光如炬。
倘若没有制定绝对可行的计划,宋时安又怎么会突兀提出呢?
十分冷静的,他开口道:“殿下。大道,至简。”
………
琅琊,太守府。
在沙盘前,门牙将军、苍梧太守罗庭,正与魁梧坚实的副将王大龙商讨着军情。
这时,门外兵卒进来禀报道:“将军,六殿下携带两名随从到了城门外,并且有信一封。”
“六殿下?”
听到这个罗庭露出意外表情,十分不解。
接着,他连忙快步上前,伸手拿过了信。
“六殿下亲至,为何?”王大龙十分的不理解。
“殿下将军队驻扎在了琅琊城外,下游十里的渡口。在明日,就要乘船顺江而下去往朔风。这个时候,要单独找我?”
罗庭也相当的困惑。
因为没有这个道理。
如若是想要调用水军的船,就更没理由了。
在六殿下的骑兵传令请求动用船只的时候,他很快就回复对方,答应了。
毕竟只是用空船把军队运输一段,送到之后,船也会折返。
一般来说,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毕竟在行军时,地方部队是需要全力配合的。
此次夜晚几乎是只身而来,难道是有急事?
摇了摇头,完全想不明白的罗庭把信给打开了。
在看完后,露出了沉思。
“将军,殿下是什么意思?”王大龙问。
罗庭摆了摆手,将兵卒和侍卫给差遣走后,说道:“殿下说,想与我单独会面,借一些军械带去朔风。”
“这怕是不行吧?”王大龙道,“萧群将军还未来,现在的都督和刺史也没有下令,我们挪用不了任何辎重。”
“倘若我能决定,倒是真想给殿下一些。”
罗庭叹息了一口气,感慨道。
“守朔风是九死一生。”王大龙也有些无奈,“六殿下,真的可惜了。”
魏忤生,拥有伟大的性格。
显赫如皇子,却自告奋勇的提出援救朔风,这件事情对于行伍之人,触动是非常深的。
世家贵族们只希望北境无忧,哪怕死多少人,不影响他们的富贵便够了。
可有一个人说,我与诸君同往。
这个时候,他的个人能力如何,已经可以完全抛开了。
“那得见一下啊。”王大龙也是性情中人,“哪怕我们什么都借不了。”
“是啊。”
罗庭点了点头,看着这封信,也有了一丝的不忍:“六殿下,苦啊。”
(本章完)
第67章 挟持罗庭,搬空琅琊
第67章 挟持罗庭,搬空琅琊
明日天亮就要开拔,而半夜突然到访,肯定会让人胡思乱想。
如果是一些微不足道的理由,比如来与罗庭商榷战术,那也太假了。
而如果什么都不说,只是要求见面,那对方一定会起疑心,哪怕见了,也会加强防备。
就算是友军,贵为皇子,挑夜里偷偷来,怎么都不可能是小事。
所以,再一次明牌。
琅琊这座城池的特点,就是囤积了大量的辎重,相当于当初赤壁之战前的江夏。刘备之所以有资格和孙权结盟,主要就是刘琦拥有江夏,再加上江夏的军资储备量十分强大。
都快要去朔风了,这个时候来找罗庭能为什么?
直接把目的告诉他,反倒是会让他安心。
那有可能借吗?
是绝对不可能借的。
但正因为绝对不能借,他就更会见魏忤生了。
这就跟借钱一个道理,朋友请你出来吃饭,明摆着要借钱,而能借又不能借的时候,才是最纠结的。
如果绝对能借,那没问题。
如果绝对不能借,还能吃朋友一顿饭。
当然,这也跟魏忤生的身份,以及他的‘民望’有一定关联。
殿下现在的民望,就是慷慨赴死的勇气,发人振奋。
“殿下,请——”
进入城之后,魏忤生等三人就被安排到了驿馆,等待着罗庭的回应。而没过多久,便有一位文官亲自过来邀请。
于是,在深夜里,三人直接动身,去往将军府(同时兼任太守府)。
一般来说,都尉和太守是一个郡的两个最高长官,都尉正四,太守正三,虽品级不同,但没有太严格从属关系,也不兼任的,不然行政主官的权力就过高了。但在边境这些地方,为了令行禁止,部分郡是一肩挑的。
当然,凉州的刺史和都督还是两个人的。
因为倘若这两个人合在了一起,由一人担任,那就成了一个非常恐怖的东西——州牧。
常言道:废史立牧,可得回合结束。
大汉实亡,根源就是废史立牧,让皇权等同虚设。
所以这个罗庭,是绝对的实权派。
并且他的官职是门牙将军,正三品,并非都尉。
按照级别来说,跟魏忤生一样,其中军队职务还要高于对方。
“罗将军是单独见我吗?”走夜路时,魏忤生问。
“是的。”文官解释道,“将军说既是要事商榷,那不宜让其余官员将领在场。还说,招待不周,请殿下原谅。”
“无妨,特殊时刻。”
魏忤生抬了下手,表现得十分平和。
接着,三人就一起进了郡府。
在署内大堂,罗庭提前相迎。并且在见到的那一刻,便双手握拳,单膝下跪:“末将,见过六殿下。”
他军阶确实是高于魏忤生,但真的要觉得自己是长官,那就是做大死了。
“将军请起。”
魏忤生连手都没有伸出,主动去扶,只是平静的说了四个字,态度颇为高傲。
但罗庭并未太放在心上,起身了。
“门,心月。”魏忤生说。
接着,心月转头就把门给关上了。
此时,偌大的署府内,只剩下着甲配剑的魏忤生,无甲配剑的心月,还有宋时安。
而对面的那位罗庭将军,身材高大结实,面目俊朗正气。一点儿瓶的气质都没有,泛着鳞光的玄铁铠甲被他完全撑起,那把鞘有些许生锈的虞刀,也看起来充满了故事。
这个男人很强。
并非钦州勋贵背景,全凭军功,在不到四十岁的时候,做到了军队里的正三品,足以见其过人之处。
想要靠魏忤生和心月将其武力制服,看来不太可能。
虽说不清楚他俩战力如何。
但殿下这种连铁鼙鼓都没有的,还是往边上稍一稍吧。
“请罗将军,将辎重借于我军,以守朔风。”魏忤生语气冷峻道。
听到这个,罗庭眉头微微的皱了一下。
他感觉到了,殿下这不是商量的口吻。
还是说殿下非常清楚一点,借是借不到的。
所以,要逼我。
“抱歉殿下。”
既然如此,罗庭也没有跟魏忤生温和的必要了,直接回应道:“倘若这是在下的私财,殿下要守朔风,那末将愿意全部捐出。但这属于朝廷,恕在下不能借出。”
“我受陛下圣谕,有临阵调动辎重军队之权。”
刚才说借,现在又言拥有调度权,魏忤生话里的自相矛盾,演都不演了。
“那请殿下,给在下看圣旨。”
保持着跟魏忤生的距离,罗庭伸出了手掌,同时双眼如同鹰般锐利,注意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是口谕。”
“若非宫中掌印宦官亲至,其余人口谕调动不了大军。”
“太监的话有用,本殿下的话没有用?”魏忤生继续的,咄咄逼人。
并且,还一步步的往前走。
罗庭也一步步后退,有意避开:“太监的话,代表着圣谕。殿下的话,代表不了。”
“你狂妄!”
停下脚步,魏忤生手已经放在了剑柄上。
身旁的宋时安和心月,也尽可能的用肃杀的眼神给于罗庭压迫。
“殿下想固守朔风,所以要抽调走琅琊辎重。但是,朔风是绝对不可能守住的,哪怕您把整个琅琊搬空。”
罗庭一边提醒,一边陈恳的劝说道:“请殿下这就回到河畔军营,今日之事,在下一个字都不知道。倘若泄露,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而在这般语重心长的时候,罗庭的手,也不知不觉的徐徐靠近刀柄。
对方三个人,倘若被杀了,或者砍断了一只臂膀,兵权就会被夺掉。
接下来,整个凉州的天都会改变。
在愤怒的对峙之时,魏忤生注意着他的手快要碰到刀柄。
于是陡然的,魏忤生拔出了剑。
本能反应的,罗庭也抽出了刀。
“大胆!”就在这时,宋时安当即怒道,“你要谋杀皇子吗?!”
这一句话,让罗庭的心脏一震。
手中的刀,也不太稳了。
“对皇子拔刀即为谋反,诛灭九族!”宋时安特意的,高声道。
这声音,绝对门外听得见。
而要是让别人听到了,过来看到了这一幕。那罗庭,等同于‘意欲弑君’。
“把刀放下!”
宋时安最后警告。
屏吸一口气后,罗庭扔下了刀。
发出了哐当的声响。
落地的那一刻,心月一脚就把刀踢飞到了一边。
“跪下!”手持剑的魏忤生,威严喝令。
罗庭缓缓的,双膝下跪于魏忤生面前。
这样对一位战功赫赫的门牙将军,确实是有些过分了。
但政治斗争,不是儿戏。
温和,不存在的。
“下令,将所有的军资全部运送到船上,送于朔风。”
居高临下的面对俯视着这位将军,魏忤生悬着的心,终于是松弛下来。
得手了。
但下一刻,罗庭突然抬起手抓着了他的剑,并将剑尖朝着他的颈部,一点点的拽去。
魏忤生,当即就愣住。
心月和宋时安,两个人也有些无措。
“身死而罪减一等,请殿下成全末将!”
他也故意大声,吸引来人。
同时,抓着剑身的双手,已经鲜血淋漓,锋利的剑尖也离他的喉结越来越近,逐渐刺穿了肌肤,渗出血色。
魏忤生脑子瞬间就一片空白了。
这样的发展,完全超出了预料。
他甚至都做好了砍断对方一条手臂的极端准备,可没想到,他是要寻死。
且,非常用力的夺剑,不是魏忤生全力的反拽,他的脖子瞬间就会被穿透。
“放手,我令你放手!”
看着他手上的血涓涓流淌,魏忤生第一次有些急了。
初次杀人,难道就在此时?
“算了。”这时,宋时安突然道,“殿下,我们走吧。”
听到这个,魏忤生心里的负担仿佛一下子卸下了,道:“罗庭放手,我们不要辎重了。”
他确实是想夺权。
但罗庭没道理死,这样的重臣良将都杀,怎么可以?
同样是报国之心,难道自己的就更高贵一些。
“谢殿下。”
罗庭终于,松开了双手。
魏忤生的剑,也慢慢放下了。
陡然的,心月迅速将腰间的配剑连同剑鞘一起抽出,若弧月般用力落下,一下子就砸在了罗庭的后脖。
眼睛一蹬,罗庭当场昏厥,朝着魏忤生的面前扑街。
扑通的一声,让魏忤生像僵尸一样定住,彻底傻眼。
而一句话交流都没有的宋时安和心月,迅速跪在了罗庭身旁,用双手到处摸索。
终于,宋时安从罗庭身上掏出一枚半掌大的铜虎符后,直接甩给了魏忤生:“殿下快去!”
(本章完)
第68章 夺权成功
第68章 夺权成功
“王将军!”
深夜,一名士兵急匆匆的跑到了王大龙的营房外,大声的禀报。
从熟睡中醒来,王大龙直接坐起,脸上没有任何的疲态,当即道:“进。”
接着士兵进门,跑到他的床边,单膝下跪握拳行礼。而后起身,急忙的说道:“王将军,我在郡府大堂值守,然后就听到了里面传来将军和六殿下,还有其余人的声音。”
“说什么?”王大龙问。
“……”
士兵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责任我顶着,你直接说。”王大龙毫不犹豫道。
没有顾忌后,士兵直接道:“署堂内传来了六殿下的吼声,说将军狂妄。而后,还有另外一人的声音,斥责将军是不是要谋反。最后,还听到了将军的声音,说的好像是——身死而罪减一等,请殿下成全末将。”
这番话听完后,王大龙瞪大双眼,惊呆了。
接着,脑子尽可能的运转。
了一会儿后,他判断道:“殿下这是要夺兵权!”
这些话,足以推断出来了。
甚至过程,王大龙都能一丝不差的脑补。
殿下步步紧逼,将军企图自卫,然后被斥责后卸下兵器。
不行,罗庭将军有生命危险。
“现在,带一支军队将署府围起来。此事绝对保密,不要向其余人泄露。”王大龙站起身,一边披甲,一边说道,“而且,不能向殿下亮出刀剑,更不能够伤害殿下,明白吗?”
“是!”
士兵大声回应。
“对了,那位呵斥将军的人是?”王大龙问。
“主薄大人在驿馆短暂接待过殿下和另外几人,其中一人官职为县令,还有一人没有官职。”士兵回答说。
“行,那你这就去通报郡府守备军官,直接包围郡守府!”王大龙下令。
“是!”士兵刚要走,但见对方还在着甲,对于此事颇为害怕的他,忍不住的问道,“那将军你一会儿会来吗?”
“你的消息通报给我,这一来一回,已经浪费了太多的时间。真要发生了,怕是已经晚了。”
在喃喃思索后,王大龙很快便确定目标:“我直接去军营。”
………
嗡——
魏忤生感觉到自己的脑子里,仿佛在铸造一柄铁剑。
铁锤不断打在未成形的原铁上,发出刺耳的鸣震。
整个人,思绪一片混沌。
“殿下!”
听到宋时安再一次喊到他,魏忤生伸出了手,闭着眼睛,皱了皱眉。
下一刻,睁开眼。
将浴血的剑收回到了剑鞘之中,转过身,迅速的跑出了大堂之内,步履没有了丝毫的犹豫。
第一次夺权能够调整的这么快,已经很不容易了。
老实说,宋时安也有点紧张。
在罗庭这家伙把剑往自己脖子上戳的那一刻,他甚至都有点窒息了。
毕竟在这种时刻,但凡有一点失误,那都是死无葬身之地。
好在求生的本能让他最快做出了正确的判断。
当然,仅仅只是扯了一下心月的胳膊,她就能够领会自己的意思,也是行动的关键所在。
跪在地上,心月十分麻利的把罗庭的手掌包扎起来,紧紧系好。
“他不会死吧?”宋时安问。
“不知道,有可能死,有可能不死。”心月摇了摇头,“我已经尽力不砸后脑勺了。”
“但他现在不能够醒来,在琅琊主政好几年,军心系于一握,哪怕没有虎符,他也能调动军队。”宋时安说。
“现在肯定是醒不来的……”
心月说着,又把他的双手给绑了起来:“但要是他很快就被发现,被叫醒了,也会坏事。”
“走,藏一下。”
宋时安直接搂着他的上半身,而心月见状,也托着他的双腿。
两个人,把他抗了起来,往门外运送。
但走到一半,宋时安停下了脚步:“不行,这样绝对很快就会被发现。而且,我们不是殿下,没有金身护体,被撞上肯定要被抓起来的。”
原本想的是挟持,已经制定了挟持之后的所有方案。
可现在出了特殊状况。
一个昏厥的人,是最麻烦的。
尤其是他还是一个身材强壮,全身护甲的大汉,就更加让人头疼了。
柯南里有一集就是这样的,歹徒挟持了人质,毛利小五郎瞄了半天,一枪就打在了人质的腿上。
而人质成了累赘后,歹徒不得不松手放弃,接着就被制服了。
现在就是一个道理。
罗庭可以是清醒的,可以是断手的,但偏偏成了一坨昏迷的大个。
“那就杀了。”
心月露出凌冽的眼神,给出建议的同时,已经准备拔剑。
在她看来,刚才不杀是不想给六殿下太大心理阴影。
现在他不在了,也就不用太顾及了。
“等等!”
宋时安直接喝停。
接着,看向了将军案台。
“往这边来。”
宋时安叫上心月,一起的将罗庭往将案那里搬去。
转到背面后,他俩把罗庭直接塞到了案下。
还调整了他的手脚,把身体蜷缩一番,尽可能的隐秘。
接着,他又走到正中央的那一滩血旁,用脚踩在上面,然后摩擦脚底,一直将血引到门槛那里。
这一系列操作,把心月都看得有点愣住了。
这个人的心机也太深了。
而在完成后,宋时安稍微从门外的视角观察了一番,发现罗庭并没有漏。
“走吧心月!”
这是宋时安第一次也跟着皇子一样,喊了她的名字。
不过没人在意。
两个人一秒也不敢逗留的出了大堂,一直往前跑。
冲出君府的那一刻,门口两名执戟侍卫只能呆滞的看着他们跑远。
“怎么回事?”其中一人道,“刚才六殿下跑出来,这两人又跑出来。”
“是啊,看起来很着急的样子,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二人出了府后,在摸黑中,全速的往大道上跑路。
侧边的转折口,几十名士兵赶了过来,虽然并未与二人碰面,但距离只有几十步那么近。
心月生出了一丝的警惕。
“跑!别管了,应该不是找我们的。”
刚才门关得死死的,里面发生了什么,外面绝对不清楚。
哪怕听到了争吵内容,在不确定什么情况下,第一时间只能去现场求证。
反正,是绝对不可能仅凭怀疑就抓皇子的人的。
果然,在二人冲过了路口之后,那些跑到了路口的士兵,朝着他们的反方向,往郡府径直跑去。
这时,二人也赶到了不远处的驿馆里,将来时骑的马匹从马厩拉出,爬了上去。
“殿下一人能搞定琅琊城吗?”心月问。
“最艰难的部分完成了,接下来只能绝对信任了。”宋时安并不确认,但这已经不归他管了,“按照原计划行事,殿下负责琅琊调兵,我们回营地。”
“好。”
两个人骑上马,就往城外跑。
夜色之下,宛若幽魂。
“有人可曾出来吗?”
领军的百总带着士兵到了府门前,直接问道。
守卫被这架势下得一愣,接着回答道:“六殿下先出去了,他所带的那两个人,后面也出来了。”
听到这个,百总咬牙握拳,露出痛苦面具。一会儿后,问道:“将军呢?”
“将军没出来。”士兵惶恐的回答。
“你们去追,不要对殿下亮出刀兵,更不可伤害到殿下!”
百总将绝大多数的人分出去逮人后,带着十几人,跑进了郡府里。
直冲大堂。
推开门,看到一滩血,当即心一凉。
但很快又意识到,应该还没死。
如果已经杀了,是尸体的话,根本没必要藏。
看着蔓延到门槛而来,并且到了门外,越来越浅的血迹,百总当即下令:“所有地方全都搜索一遍,一刻以内,一定要找到将军!”
(本章完)
第69章 搬空琅琊
第69章 搬空琅琊
持着虎符,魏忤生骑马第一时间,便赶到了琅琊军营。
哪怕在午夜,这个时候也是严密值守的。
看着一匹马飞奔而来,守卫当即快步向前,呵斥道:“前方军营,止步!”
勒住缰绳,马头昂起,马蹄也踏了起来,魏忤生紧急刹停,高声道:“我是中郎将,朔郡太守,六皇子魏忤生。”
听到这个,对方当即单膝下跪握拳:“参见殿下!”
虽然身份还需要核实,但因为他没有进军营,没有做出任何指示,所以守卫没必要不相信。
倘若他有某些要求,那肯定就要提供信息了。
“军营之中,何人掌符?”魏忤生询问。
“回殿下,是楚校尉。”
“唤他过来。”
魏忤生直接下令,并将虎符展示。
只是见到虎符轮廓,士兵便连忙转身,朝着营内跑去。
很快,一位连甲都没有着,身着红袍内袍的中年男人跑了过来,对魏忤生行礼:“下官,参见殿下。”
直接的,魏忤生把虎符甩给了他。
接住虎符,楚校尉又拿出自己的另一半虎符。
一左一右,完全嵌合后,抬起头来:“殿下,此番来营是要?”
魏忤生语气毫无波澜,但充满压迫:“朝廷密令,调度大军抗击姬渊,现在将城中所有的辎重运送到船上,所有军队全部出动,顺水路而下。”
“……”这番话,直接就把楚校尉给吓傻了,“恕在下多言,罗庭将军此时是?”
“我与将军共同执行朝廷命令,他还有其余要事。”
魏忤生语气逐渐的生出了一丝的严厉,恐吓道:“你这是要延误军机吗?”
“在下不敢!”
既然虎符已经对上了,那流程就没有问题,楚校尉当即道:“令所有士兵穿衣着甲,将府库辎重运送上船!”
“是!”
话音落下,行动便开始展开,没有片刻的犹豫和质疑。
无论什么时候,职业军人都是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的。
之所以逃兵处罚的极重,有时候抓到逃兵,宁可杀了也不给他杀敌折罪的机会,就是因为‘军纪严明’这四个字不容侵犯。
只要魏忤生拿着的虎符是对的,现在让他们光着脚去袭击姬渊大营,那都是必须执行的。
在命令下达后,军营里敲响了集结的大钟,浑厚而沉重。
“不要调兵!不能调兵!”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一人一骑冲刺而来,高声大吼。
“是王将军…”
有人认了出来,而后几人缓缓的看向了魏忤生,皆惶恐不安。
而魏忤生头也不回,直接下令道:“王大龙意欲夺权,尔等迅速将其活捉拿下。”
命令下达的那一刻,楚校尉再次的犹疑起来。
事情,过于奇巧。
而下一刻,魏忤生又将证明官员身份的鱼符掏出,甩了过去。
楚校尉接下。
顺着火把的光,上照出了一行字——大虞中郎将,朔郡太守,正三品,魏忤生。
“罗庭将军恐被挟持,尔等全部归营!”
王大龙策马狂奔,终于赶到军队被调集前一刻,抵达了营门之前。
然而在他即将接近到魏忤生时,突然冲出来几人。
正前方,两人迅速拉直的绊马绳,直接将马腿绊倒。
王大龙腾飞出去,落在地上后,两把长戟交叉着锁住了他的脖子,无缝衔接。
他来不及喊疼,看着马上魏忤生居高临下时,那冰冷的眼神,只能咬着牙关,握着拳头,重重的捶了下地。
“黎明前,务必将所有的辎重全部运送上船,不然军法处置。”
魏忤生对着楚校尉提醒道。
“是!”楚校尉当即答应。
魏忤生俯下身,伸出了手。
十分恭敬的,楚校尉将虎符和鱼符,双手交还给了他。
之所以这两样东西加在一起才更有用,是因为它能让人迅速思考。
虎符有失窃,被夺的可能性。
但鱼符证明了他是魏忤生后,下位者就不需要再去做多余的思考,探寻那些可能性了。
“给我点拨一百骑兵。”
魏忤生下令。
“是!”
一百骑兵被迅速的集结在营门前。
带着这些人,魏忤生第一时间,又折返回了郡府。
骑兵,把这座琅琊最重要的官署给完全围住。
而后,在下令严密封锁后,魏忤生孤身一人,打马进入了府中。
很快,便被里面的人发现了。
但他并不在意,依旧是往里走。
被他注意到的人,也变成了四五人,远远的站在一边,和他保持着距离,十分的警惕。
过了一会儿,百总从大堂走了出来,赶到了魏忤生面前。
“殿下?”
百总有些试探性的问道。
“是的。”魏忤生回答道。
“……”百总先是行礼后,起身,十分紧张的问道,“我等在大堂将案下,发现了昏厥的罗将军。他双手被绑住,手掌还由纱布包扎。殿下,这是何人所为?”
说来也操蛋,他们在郡守府搜寻了两刻(半个小时)的时间,最后才回到大堂,找到了罗庭。
竟然就藏在眼皮下,这扯不扯。
“我。”
魏忤生干脆回应。
得到这个回答,所有人全都惊愕的怔住,恐惧到了极致。
“我夺走了虎符,现在除了你们,全城的军队都已经被我掌控。”马上的魏忤生通知道。
“请殿下,给我等一条生路!”
百总先跪后,其余人全都跪下了。
“我令门卫扼守郡府前后门,一直到天亮之前,尔等在此照料罗将军,不许离开一步。”
魏忤生抬起头,看着天空的皓月,呢喃道:“等天亮了,你们就自由了。罗将军也是,做任何他想做的都可以。”
…………
琅琊城到军营的路途并不算远,其中也是平缓的下坡居多,路途总体而言是顺利的。不过因为此时天已经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了,宋时安只能够跟在举着一个微弱火把的心月身后,艰难的骑马追赶。
这就相当于近视五百度的人,没戴眼镜,在夜里的国道上开车。
基本上,全凭感觉。
好在的是,这是一个没有大运的时代。
了半个多时辰后,二人终于是到达了军营之外。
说是军营,也只是沿河搭起来的帐篷,形成了聚居。
最外围,一个简易的瞭望木台上,竖起了‘魏’字大旗。巨大的油脂火把,燃出在夜风下摇曳的光团。
毕竟是南凉腹地,并非前线,行军基本上都是这样扎营的。
夺权虽然十分的紧张刺激、争分夺秒,但最关键的,还是接下来的一步。
在入营前,宋时安看着因为刚才的一系列事情,已经相当有好有感的队友,不禁感叹道:“殿下了无牵挂,为大义行此‘谋逆’之举,倒也合理。但你也敢参与这种诛灭九族的活儿,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对于这样的吹捧,心月并未膨胀,而是谦虚道:“我是孤儿,没有九族。”
(本章完)
第70章 宋时安的造反宣言
第70章 宋时安的造反宣言
殿下,诛不了九族。
心月,没有九族。
啊?
“走吧。”
在宋时安愣神之际,心月打马动身。
没辙,他也只能迅速的跟上。
说什么九族,那都身外之物!
见到二人而来,在值夜的士兵很快就认出来,当即握拳行礼:“大人,堂尊。”
心月虽然目前没有任何官职,但没有任何人敢轻视小瞧。
哪怕是校尉主薄,见到她也要称呼‘大人’。
毕竟行军二十余天,谁不知道心月是六殿下的马仔?
就像后来,谁都知道宋时安是六殿下心腹一样。
在单位亦是如此,大领导和哪个人亲近,谁就是不能得罪的红人。
“就现在,将校尉和主薄叫出来,迅速。”马上的心月,对其直接下令。
“是!”士兵想也不想,便直接去执行。
大概几分钟后,主薄和将军两个人一起出来,朝着这边快步而来。
古代行军都是要着甲睡的,哪怕是军中文官,也得随叫随到,将‘令行禁止’这种纪律感刻在骨子里。
如若是拖沓的大学生进去,那基本上没几天就被砍了。
“这是?”秦廓有些不理解的看着二人,主要是宋时安。
“殿下有令,全部人现在集合,有大事宣布。”宋时安说。
“那殿下他?”朱青也十分困惑,并问,“刚才他是不是出去了一下?”
“是的,他马上就来,二位赶紧把军队集结。”宋时安十分严肃道。
两人虽然不知道殿下想干什么,但在这里,他是绝对长官,一切都需要服从,况且有这位殿下亲卫在,那肯定就是六殿下本人的意思了。
随后,在这个深夜时刻,所有的士兵,全部都被叫醒,统一的在河岸营地,各帐篷之间一片片的空地,乌泱泱的聚在一起。
所有人,都很懵逼。
“为何这个时候集结?”
“还没到起行的时候吧?”
“难道说武威城已经丢了,我们得赶紧去朔风了?”
因为还在腹地境内,不存在紧急军事行动的可能性,所以猜测,也只能往前线的战事上靠。
而在这时,有人发现,那位年轻的二十岁县令宋时安,爬到了瞭望台的‘魏’字旗之下。
因为唯一的高点和光源上有人,所有人陆陆续续的将视线,全部都投在了他一人身上。
在瞭望台之下,守着简陋扶梯,心月单手握着剑柄,神情严肃至极。
在一旁的朱青和秦廓感觉到了一丝的不安。
左右张望后,朱青问道:“殿下呢?”
心月面无表情:“马上来。”
既然马上来,那宋时安登台做什么?
秦廓,缓缓的抬起了头,看向了台上。
突然的,宋时安高亢道:“殿下已经将琅琊兵权夺取,控制了所有的粮草辎重!”
秦廓瞬间瞪大了眼睛:“!!”
朱青则是目瞪口呆,完全错愕。
而台下的士兵们在集体缄默一秒后,霎时间,全部沸腾。
“什么意思?!夺取兵权?”
“殿下一个人,去把琅琊给控制了?!”
“这是要做什么……”
“这就是兵变啊!!!”
“时安!”脸色煞白的秦廓大吼道,“快下来!”
朱青则是直接朝着瞭望台冲去。
下一刻,心月秒出剑,抵着他的脖子,语气冰冷:“退下。”
“……”紧咬着嘴唇,朱青抬起头,看着那个被宋府君所托付给自己,护其周全的宋时安,攥紧了拳头。
我想护他周全,这小子是要我命啊!
面对这台下集体的哗然,宋时安继续高声道:“两个时辰前,殿下与我二人离开军营。一个半时辰前,我们进入琅琊城,以密令将郡守罗庭单独诱出。殿下逼其缴械,并将其诛杀藏匿。随后,殿下手持虎符将城中所有辎重全部调出,运往水寨。”
宋时安,把这一过程的细节全部披露。
甚至,还撒了个小谎:罗庭被杀了。
为的,就是要让士兵们相信。
并且,为随后的行动而‘安心’。
“啊啊啊啊啊啊啊!!”而等到他这样描述,秦廓直接疯了,“都是混账!为何做这种事情?为何啊!”
“快下来,宋时安!”朱青也感到战栗,厉声喝道。
而那些士兵们,也全都傻眼,一个个皆面露不惊恐不安。
“为何要发动兵变!”
“这就是叛乱!”
“这是诛灭九族的大罪!”
“此事与我等无关,绝不甘愿连坐!”
眼见着士兵们要出现‘哗变’的情绪,宋时安当即道:“对!说的都对!殿下的此次兵变,等同于谋反。但殿下宁可谋反,也不愿意让你们白白送死!”
“兵变就是送死!死于自己人的刀兵!”一位百总完全不接受pua,厉声驳斥。
“那当逃兵能不死?!那去守朔风,能不死!”宋时安反问。
一句话,让这位百总无言。
其余的士兵,也都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守朔风,是必死的!六殿下早就知道了,援军只有我们一千人,守城的士兵只有赵湘的残兵,要面对姬渊十万大军,直接去,与送死何异!”
其实这些士兵全都知道。
但不能互相聊,因为这是在散播消极思想。
扰乱军心,是最快的死罪。
“将士自当以忠君报国为本分,休要在此扰乱军心!”朱青继续呵斥。
但他的这句话,似乎是引起不了共鸣了。
因为其余士兵,全都将注意力放在了宋时安身上。
“那堂尊,怎么能不死呢!”一名兵卒嚷道。
“凉州几乎所有可以调度的军械,全部都在琅琊。还有四千余守军,也被殿下给调走。加上朔风城本来的近万兵卒,只要我们全力守城,只要能抗住齐贼攻势,绝对不可能陷入粮草短缺,而军械不足的情况!”宋时安语气笃定。
他没有说能不能守住。
他只说了,打这一仗就算死,不会死于饿死,不会死于箭矢空虚。
而且能够守城的兵卒,比原本多了至少四千。
“诸位想想!”宋时安抬起手,指着那支突然在大风下,震荡飘扬的‘魏’字旗,“哪一次出征,会发那么多军饷给我们的家眷?”
这一句话出来,再一次的让士兵们陷入沉默。
是的,没有哪一次会这样。
“那都是殿下捐尽家资,倾尽家财啊!”宋时安语气饱满道。
啊?
心月一愣,忍不住抬头瞥了他一眼。
“我就知道!那是殿下自己出的!”
“是的,没有人会在乎我们的生死!”
“守城也死,逃兵也死,还会牵连家人。不若拉着更多人一起死!”
“不,一起守,只要能活着守住城,什么都一笔勾销了!”
士兵们很快就清醒了。
是的,他们的命运都是绑在一起的。
宏大叙事之下,一千个个体的意志,在同频共振后,被极限放大了。
求生的本能,驱使他们做出了最理智的选择。
见自己的演讲已经达到了效果,宋时安便开始用最后一把劲:“琅琊四千守军,朔风万余,加一起来一万多人,但那都不是我们自己人。不是自己的人,殿下用的不放心。所以,现在所有人一律升职两级以上,士卒升火长(什长),火长升百总,百总升校尉,校尉直升将军!”
(本章完)
第71章 我不会独享这份荣光
第71章 我不会独享这份荣光
琅琊距离赤水河的距离不足三里。
而因为这个城池非常的重要,在武威必然要沦陷之后,就是仅次于凉州首府雍城的战略要冲。
所以它无论是水路,还是陆路,都可谓是四通八达。
而城门到河岸水寨这段三里左右的路,还是修得十分宽阔的驰道。并且用石板铺垫,车轮驶过时,发出风驰电掣的轰鸣声响。
这座偌大的城池,就像是一只巨兽张开大嘴。不过不是吞噬,而是将一车一车的辎重,接连不断的吐出去。
四千军士基本上没有一个人在偷闲。
就这样,也是足足一个时辰都没有运完。
按照这个速度,大概会到天蒙蒙亮那一刻,才能搬空琅琊。
“殿下。”
就在魏忤生在水寨之畔,监督运输时,数位中级军官结伴而来,集体单膝下跪,握拳行礼。
“何事?”魏忤生问。
其中一人起身,道:“殿下,此次行动从未有任何的风声,我等也从未听说过。”
“来自皇帝密令,由本殿下亲自执行,你想问什么?”魏忤生冷厉的反问。
“那罗庭将军应该知晓?”对方问。
“必然,此次行动就是我与将军执行。”
“那将军何在?”
“你这是在质问本殿下?”魏忤生生出一丝怒意。
“下官不敢,但将军督军琅琊数年,就算是秘密军令,哪怕不告诉我等内容,也会在行动前,提前与我开会布置,下达具体如何执行的命令。”
看着魏忤生,那人不卑不亢道:“可这一次,并未有任何通知。既然要运输辎重,就该提前准备,让水寨船只靠岸,动员城中民夫,大开府库诸门。”
他的这些话,同行的众人全都赞同。
所以,集体用眼神拷打魏忤生。
为什么这么急?
为什么不符合流程?
为什么罗庭将军不在?
“罗将军已经去朔风了。”突然的,魏忤生道。
听到这个,众人皆惊讶。
面面相觑,十分困惑。
“原本是想提前动员,不这么急切的。但是,前方传来了八百里密令。”
丝毫不动摇的,魏忤生对着被提起了紧张情绪的人,通知道:“武威陷落了。”
“竟是这样?!”
一人惊愕开口。
其余的人,也出现了惶恐。
原本他们认为的是,至少还可以坚守两个月。
所以,这边的调度还算是从容。
“武威陷落,姬渊有可能直扑朔风。倘若我们防守不及,整个北凉就这么轻而易举的丢了。凉州民心士气会怎么样,该不用我说了吧?”魏忤生道。
其余人也点了点头,非常明白这事的严重性。
萧群将军的援军还在路上,至少半个月才能抵达。
要是前方输的太快,那谁都救不了。
“此乃绝对军事机密,尔等不要泄露。”
众人异口同声回应:“是!”
“那就,快帮忙运送辎重去吧。”
魏忤生给予了这样的解释,这些前来质问的中级军官们,也只能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
然而刚才那位为首的,却在回时拽住了某位同僚。
“你觉得殿下说的有可能吗?”他问。
“蹊跷,但如若真的是这样,我们必须听令执行。”
“绝对就不是!”伸出食指,用力指地,他十分确信道,“这就是一场兵变,没有任何疑虑。如若真的等到明日了,我等将被全部挟持到朔风。”
“可是有虎符,是六殿下本人。这样抗命,我们现在就会被杀。”
“所以得找个机会,伺机而动。”
对于魏忤生完全不信任的军官,露出了极其抗拒的眼神。
魏忤生清醒的知道,纸是绝对包不住火的。
等他们上了船,或许就会有部分的哗变发生。
但没办法,他只有一个人,一个符,绝对不能完全控制这四千人。
所以,他在等宋时安。
那一边要是没有解决,那他不久后,便会被押送回盛安,被以叛国罪处死。
魏忤生视线顺着赤水河而下,沉重道:“你,一定要来啊。”
………
宋时安不是给这些士兵画饼。
这个时候的饼,没有任何的用处。
他是真的需要这些人为己所用。
先不说那朔风的万余,这里的四千人,就是完全控不住的。船可能开不到就会停下,然后被手下逼宫。
所以,就需要这一千个绝对亲兵,成为‘魏家军’的全部基层军官。
大军混编,穿插。
然后,让自己人管控大军,控制所有人。
每人提的好几级,都是切实的,举义就有的。
士卒成为什长不算容易,但也有机会。
什长当百总,那就得拿命立下不小的战功。
至于百总成校尉,没有点家世,基本上不可能,除非屡次先登。
那么,答案就显而易见了。
这一千禁军,不再有一个哔哔赖赖,依依妖妖了。
“本来就是死,现在可能还有点机会能活……”
“而且直接升官,我什长成百总了?”
“要是这一仗守下来了,正常都能再升一级的,那就是军司马……正八品啊!”
战国之中,秦军为什么强?
因为学习,并且完善了由魏首创的军功制度。
给了底层人上升的渠道。
这个制度,还恩泽到了三国时期的乐进,让这个出身农户的底层白身,硬是靠着凡战先登,成了五子良将,进了曹操庭庙。
现在,这千人已经燃起来了。
见状,宋时安直接问道:“干不干!”
““干!!””
异口同声,枪尾杵地,山呼海啸。
“那就跟我走,和殿下汇合!”
宋时安下了瞭望台,与心月跨上马,迅速调集队伍。
“宋时安!”秦廓见他下来,就想冲过去。
然后一把的,被朱青给拦住了。而后,提醒道:“你看,还有人听咱们的吗?”
此刻,所有士兵,全部成了殿…不,宋时安的私产。
完全的,被控制住了。
无论是身,还是心。
秦廓虽在军队,但他是文官。所以,他不能坐视这种政变发生:“你是这支军队的校尉,你的话难道一点用都没有?”
“现在这支军队,有十个校尉。”
“……”
“倘若我愿意升将军,那就得服从。倘若我不愿意升,我现在的职务又调动不了任何人。”朱青在宋时安给这些升职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被架空了。
“胡闹!”
不是每个人的九族都是轻浮廉价的,秦廓也有自己的家族,虽然算不上世家,但也属于是小官僚阶层了。
纵容这种事情,我的九族怎么办?
而直到这一刻,他才突然意识到,那天对自己的密令,似乎是有迹可循。
急忙的,他跑回了自己的帐。
“秦廓,你去哪!”
朱青望着他的背影,十分不解。
在此时,所有的军队,以及马匹,全部都聚合完毕,可立即出发。
走之前,随军的粮官跑到了宋时安面前:“堂尊,帐篷和粮草的整理或需半个时辰……”
“还惦记这仨瓜俩枣作甚,走!”
整个琅琊城都被搬空了,还搁这里我收拾收拾细软?
于是,三百名的骑兵打头,其余轻步兵和辅兵跟随,准备行入大路,急行军抵达水寨。
但突然的,秦廓跑到了所有人的前头,拿出一张明黄帛绢的皇帝手谕,大声道:“皇帝手谕,特殊时刻,主薄秦廓可完全接管大军!”
按照正常的仕途发展速度,秦廓这辈子,都不可能见到皇帝。
至于皇帝的锦衣卫,那只能见到,还是抓他的上司时。
他这个级别,没这待遇。
可是在出征前,他非常震惊,锦衣卫找了他。
还给了这样一个超越一切级别的手谕,没有任何解释。
他不懂为什么,但他没必要懂。
现在,他要用了!
“宋时安,你给我下马!”
瞪着这个混账,秦廓大声吼道。
所有人,都安静了。
宋时安面如止水的看着他,而后随意的瞥向了一旁的心月。
铮!
心月划破空气的抽剑震荡声,让秦廓心口一紧,面部抖动。
下一刻,他面前的三百名骑兵,齐刷刷的拔出马刀。
(本章完)
第72章 刀在手,跟我走
第72章 刀在手,跟我走
暗夜里,无数双眼睛,像是饿极了的狼,直勾勾的瞪着自己。
抬手拿着皇帝手谕的秦廓知道,要是自己再开口阻拦一句,下一瞬就会被乱刀砍死,当场剁成肉酱。
天高皇帝远。
而且是在这种时候,这些人全疯了。
宋时安,你他娘的到底要搞什么!
拿着手谕的手,重重的垮下,他的头也垂了下去,仿佛被抽走了灵魂。
下一刻,骑兵全体出动。秦廓就像是一块河里凸起的石头,湍急的水流被他分开又汇聚,在周遭汹涌的流淌。
绕开他,所有的骑兵和步兵,全都朝着大路进发。
宋时安缓缓回首,看到他后,眼眉微微一含。
为什么,他会有一道皇帝的手谕?
甚至作为最高将领的魏忤生都不知道。
这一千禁军去朔风送死已是必然,为什么皇帝还要在军中安插一个眼?
秦廓,他是负责监视谁的?
意图在北凉建功立业的我?
我算什么东西,也配让皇帝注意到。
那,皇帝就是在提防魏忤生。
至于吗?
只是因为他是一个难产时,双腿先出的‘忤生’?
这扯不扯!
宋时安根本猜不到这个皇帝在想什么,但秦廓这个时候掏出来的皇帝手谕,至少说明一个问题——皇帝极端不信任魏忤生。
“你怎么会有皇帝手谕的?”
在秦廓一个人留在原地后,朱青问道。
“我不知道。”失神的秦廓摇了摇头,虽然心思并未在这里,还处于对刚才那一幕的恐惧中,但还是本能的回答道,“出征前,锦衣卫给我的,什么话都没有说。”
“什么话都没有说?”朱青皱起了眉头,觉得这事太蹊跷了,“你没骗我吧?”
“我骗你作甚,此去朔风,我也一定会死的,何苦给陛下当刀?”
抬起头,秦廓直接反问。
这句话的确是。
如若皇帝给他安排了什么任务,肯定得要许诺什么好处。而这一次去朔风就是送死的,能有什么好处?
“我猜陛下是预料到了会发生什么,或者说为了防止发生什么,将这个特权授予了我。”
想到这里,秦廓分析了自己的特殊之处:“相比起你,我牵挂更多吧。”
执掌军队,肯定不是什么人都行的。
禁军校尉正五品,军中主薄从五品,也就这两人官职最高了。
而朱青,又是白身。
自己这边,虽然也不是什么世家,但他父亲姑且也是朝廷官员,因为他的官职,加上自己作为现任官的一些能量,也经营起了一个在乡县有些民望的家族。
皇帝就是吃准了他有软肋,不敢跟着造反。
“没办法了。”朱青看着他,无奈的说道,“现在回去,也是死路一条。”
“这宋时安,真的是!”握着拳头,秦廓愤恨道。
“是殿下,宋时安刚才说,这全是殿下的命令。”朱青提醒说。
不为别的,也算是给宋靖的嘱托一个交代。
这件事情发生了,抗肯定是只能皇子来抗。
“那现在怎么办?”秦廓问。
朱青苦涩的笑了笑,走到一边,将他刚才留下的两匹马牵了过来:“老秦,跟着去吧。”
………
武威即将失守,守将韩远八成战死。赵湘战败,被薅成百总。现任的刺史和都督皆因为潼门关失守要被降职,目前只是待定在岗位上等待朝廷来替换。所以目前的罗庭,可以说是整个凉州最有权势的人。
是苍梧的郡守,守将,同时还掌控着一支数十艘大船的水军。
当时夺他的权,也是考虑到了这里。
但目前来看,似乎是有一些问题。
琅琊城外的水军,只占凉州水军的一部分。其余的,还在更上游。
目前,总计船只五十五艘。
大船三十二艘,中船十一艘,小船十二艘。
虽然两趟可以运完,但魏忤生没有足够的时间来走两趟。
因为天一亮,兵变就会传遍整个凉州。前来补充的军队,也会迅速将琅琊城管控。到时候还敢把船开回来再搬一趟,那真是疯了。
不可能为了货不要这四千兵卒,那就本末倒置了。可士兵全上船了,辎重就得做一些取舍了。
就在魏忤生进行思索的时候,河畔士兵突然集体警戒。
弓箭手也瞬间反应过来,将弓弩从背后拿下,箭矢蓄势待发。
“殿下,一支军队从东边过来!”
魏忤生当即打马过去,顺着军队而来的方向,警惕也拉满了。
直到那边一名骑兵在左右骑兵举着火把的照耀下,用力的挥动着手中的‘魏’字旗,他才终于松懈下来,露出了轻松的笑容:“解除戒备,是我大虞的友军。”
倘若是走漏了风声,有人到别处搬来了军队试图镇压,那就麻烦了。
虽然附近能来的驻军,顶多也就百余人。
但自相残杀的事情,魏忤生真不愿意干。
“殿下,我来了。”
宋时安骑着马,迅速的赶了过来。
二人的马首交错在了一起,马蹄原地踏步。
“全部都跟来了吗?”看着后面,魏忤生问道。
“所有的禁军,全部都成了殿下忠诚的战士。”宋时安眼神坚毅道。
“好!”终于拥有了自己的核心队伍,魏忤生十分振奋,“朱校尉和秦主薄呢?”
“他们虽然反对兵变,但应该也跟过来了。”宋时安猜测道。
不来能怎么办呢?
就这样回去,死的更快。
还不如赌一个可能性——朔风守住了,事后六殿下一个人扛下了一切。
“殿下!有一股骑兵向西逃走了!”
突然的,琅琊这边军队的一名军司马前来禀报道。
魏忤生眉头一皱,询问道:“多少人?”
心月也紧张的看了过去,时刻准备追杀。
“大概十几人的样子……”军司马询问,“要追赶吗?”
“应该是趁着刚才我们来,停下运输,全军戒备的时候趁机逃走了。”宋时安说道。
“可能是刚才某个前来找我质问的军官。”魏忤生猜测说。
“那就是去报信了。”稍作思忖后,宋时安说道,“算了吧,无非就是早几个时辰暴露。”
“那就不管了。”
魏忤生摆了摆手,没有太放在心上,接着问道:“船只比想象中少,辎重比猜测的多,可能得取舍一番了。”
想也不想,宋时安说道:“军械为先,尤其是箭矢。再然后,就是被服。”
“被服比粮草重要吗?”魏忤生问。
“我们的最终目的,是要一直守到冬季,现在军队增加了那么多,北方寒冷,不能让士卒冻死了。”
宋时安在犹豫过后,说道:“粮草运不完就算了吧,真要不够,到时候再想办法。”
“好。”
有宋时安替自己考虑,魏忤生也不发恼了,直接的下令道:“现在停止运送粮草上船,优先箭矢,军械,然后是被服…还有纱布草药。”
“对对对。”宋时安连忙点头,赞同魏忤生的补充。
就这样,在宋时安的军队来到,并加入到运输之中后,全部的草药纱布,八成的军械,七成的被服,还有五成的粮草,在天蒙蒙亮之际,就被送上了所有的船只。
在留下二十人原地看守这些剩余的辎重,等到罗庭醒了,届时能完全不损失的重新回到琅琊城后,所有的士兵也全都登船了。
“我来殿后,防止有船只折返,你去最打头的一艘。”
在登船前,魏忤生如是的决定道。
“好。”
宋时安赞同,二人直接的骑马‘分道扬镳’。
心月也自然的跟着宋时安,但突然的,她瞳孔一震,勒住马首,旋即的掉转马身。
这一幕,宋时安也注意到了。
此时,气氛皆有些尴尬。
直到魏忤生像是突然想到些什么,浅笑说道:“对了,头船至关重要,恐生变故,心月你去辅助时安。”
“……是。”
心月低着头回应对方的命令,但手依旧紧张到颤抖。
(本章完)
第73章 抵达北凉最危城朔风
第73章 抵达北凉最危城——朔风(求追读!)
痛,痛,痛!
罗庭迷蒙的睁开了眼睛,看到的是头顶的悬梁。
缓缓抬起手,揉着太阳穴。忽然的,他感觉到了撕裂般的痛感。
这才想起来,为了夺剑,自己的手被割烂了。
费尽全力的,他终于坐起身来。
然后就看到大堂内,十几个士兵东歪西倒的在地上,或背靠背坐,或直接躺。
这一幕,让他当即火冒三丈,一拳头捶在了铁案上。
但下一瞬,就露出了痛苦面具。
忘了伤口……
被轰隆的一震,睡着的众人直接被惊醒。
其中那位百总看到罗庭醒了后,连忙的跑过去扶着他:“将军你没事吧?”
“无妨。”痛苦的皱了皱眉,罗庭望着这些人,问道,“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连忙的,百总回答道:“六殿下已经控制了全城的军队,将辎重运输到了城外。郡府也被军队封锁,不允许我们离开这里一步,直到天明。”
“还封锁?你个蠢货,你去看看门口还有没有人!”罗庭气得伤口开始疼了。
一名士兵跑了出去,到了门口观察,只看到一个士兵靠在门上睡着后,迅速跑了回来,支支吾吾道:“将军…门口只有一个人值守。”
其余人也都惊呆了。
一个人,把他们困了一整晚?
不,就算没有那个人,他们也不敢离开。
六殿下指的生路就是待在这里哪也不去,这种时候,敢去敲个门,那都是要被切成臊子的,没有人敢赌这个。
“恐怕现在整个琅琊,就只剩下你们这几个兵了。”
罗庭艰难的起身。
身旁的百总紧跟的搀扶。
就这样,他颤颤巍巍的走了出去。
郡府的门口,天已然微亮。
空气中,都带着一日之计的淡淡湿润。
而见到门口逐渐人多,一位在不远处守着的士兵,也赶紧的跑过来。
他得到的六殿下的命令就是,等到罗将军苏醒后,再向他禀报一切。
“将军。”
行礼过后,士兵开口道:“六殿下将城中绝大多数的辎重运输出去了,但因为船只不够,大概还有一半的粮草,以及小部分军械在外面,他让您醒了后把军资归库……”
“还用他说!”
罗庭现在的情绪差的一批,本来想着真心待人的他,被设计搞了这么一下后,直接就对魏忤生粉转黑了。
情绪复杂的他,只能补救道:“发动城中所有的百姓,将辎重迅速运回城内,然后紧闭城门,派轻骑请求附近驻军分兵过来暂时驻守,在雍城那边派兵前,整日高度戒备。”
说完这些,罗庭又抬起手:“拿纸笔来,我要八百里加急,向盛安参六殿下…还有那个宋时安!以及,另外一个女人。”
虽然只知道六殿下带来的是一个县令,但这种事情还用想吗?
六殿下,只带了一个县令过来。
不就是那个‘若个书生万户侯’吗?
这混账小子,写诗写魔怔了,到我北凉来造反了!
“还有。”
罗庭有很多事情要做,而偏偏这些事情,每一个都相当的急切,优先级是同等的。
“将军?”因为他欲言又止,旁边的百总问道。
“你乘小船一艘,打上我的军旗,到朔风一趟。”罗庭说道。
“……”百总有些不安道,“是去找六殿下要回辎重吗?”
“吃下去的东西,怎么可能吐的出来。”
闭上眼,罗庭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后,无奈道:“运完辎重后,让殿下把水军放回来吧。守城那点水军派不上用场,但落到姬渊手里,那就麻烦了。”
………
运输船队的头船上,背靠着船体,坐在木板上,双手抱着膝盖,低着头的心月,阴郁的都快变成怨灵。
看着她这样,宋时安也感到唏嘘,递去了一块跟砖头一样硬的炊饼,到她的面前。
心月拿过后,依旧是低着头,面无表情的慢啃。
在她的对面,宋时安缓缓坐下,而后安抚道:“昨天晚上事情发生的太多,太快了,挟持罗庭夺权,跑路,赶路,煽动禁军,基本上每一件,都关乎生死。你全程需要紧绷,不敢有一丝的懈怠,哪怕是结束了,也不自觉的以为还要跟什么人战斗,所以就顺路跟我走了,这根本就不关乎忠诚,变节,n…逆反云云。”
她就是在害怕这件事情。
到了船上后,全程都是这种内耗的不安状态。
作为殿下的亲卫,竟然下意识的跟着宋时安走了……
“殿下不会这样想。”
心月头也不抬,看着手中握着的炊饼,冷峻道。
见状,宋时安劝慰道:“殿下这个人很大度的,不会记这个仇的。”
心月终于抬起头,看着他,平平的开口道:“你找了个死士,培养了好多年,了很多的钱,用高官厚禄优待。某天,你把他借给别人用了一下,才半天,再碰面的时候,他就想也没想的上了别人的马车。”
“这肯定不行啊……”
话音未落,宋时安缓缓的用手掌,捂住了嘴巴,深吸一口气,从上摸到下巴,低下了头,陷入了苦思冥想:“这,这难搞啊。”
他,完全懂心月的心情了。
宋时安以前看火影的时候,就觉得根部的忍者培养机制有点太严苛,甚至说离谱了。
但到了古代后才意识到,这就是常态。
心月这种,绝对就是无可辩驳的背叛。
不过宋时安好像,能够理解那一刻她的‘本能’。
在他看来,魏忤生就是一个热血但中二的皇子,虽然拥有很多想法,但目前还相当的稚嫩。
而心月,仿佛就是为这种时刻而生的。
所以,昨夜的刺激经历让她的心脏仍然与自己同频。
就连结束了,都还未意识到。
这妮儿,神秘的。
“你睡吧,我们交替值守。”
没有解决途径的困境,怎么想也只能浪费时间。心月摇了摇头,不再内耗。或者说,不再全身心去内耗。
“行的,但你别想不开自杀啊。”
这样叮嘱一句后,宋时安就在一旁,躺在板上,直接的睡下了。
现在船还没开到朔风,这些士兵必须要盯着,不然让他们夺了权,那是非常可怕的。
毕竟守琅琊是可能危险,但守朔风是一定危险。
没有士兵,是主动愿意去的。
就这样,过度疲惫的宋时安倒头就睡。
他感觉,自己睡了很久很久。
直到一个硬物,在他身上怼了怼。
宋时安睁开眼,便看到的是心月拿着剑柄戳了戳他的肩膀。
“哦哦抱歉,我睡了好久吧。”宋时安坐起身。
“没事,换你了。”
靠着船身坐着的心月,缓缓的闭上了眼睛。那清秀冷漠的脸庞,仿若静谧的雪国。
她安静的就像是一幅画。
但这只是平静的表象。
哪怕是入睡中,她握着剑的手,依旧如绷紧的弦。
这是殿下哪淘来的人才?
宋时安起身,伸了懒腰。而后,站在船头,感受着湍急的赤水河里,大船顺流而下。
仅仅是北凉的一条大河就这样,那‘千里江陵一日还’,该是多么的壮观?
水路,确实是比陆路便利太多
大军,就这样朝着终点逐渐迫近……
……
“那就是吗?”
在数个时辰后,船上的宋时安,目之遥远处,看到了一座泛黄的轮廓,坐落于北凉谷地,仿若一张巨大的棋盘,不由得激动起来。
心月被声音吵醒,缓缓的睁开眼。站起身,便看到了宋时安双手扶在船头,对一座危险的城池,展现出了莫名的向往。
望向远方,带着笑意,宋时安感叹道:“这,就是我们的葬身之所啊。”
(本章完)
第74章 接管朔风,下马威
第74章 接管朔风,下马威
北凉谷地,一块在地图上似乎微不足道的地方,版图只占凉州的十分之一不到。
但这里,产出了整个凉州一半的粮食。
人口,也占凉州的三分之一左右。
战略意义和经济水准,都类似于汉中。
北凉谷地只有一个郡,朔郡。
自西凉外发源的赤水河,将整个谷地一分为二。
赤水河以北,有五个县,最大的,也是最靠近齐国的城池是武威,同时是朔郡治所,凉州第二大城。
赤水河以南,四个县,最大的城池是朔风,离河距离不到十里。
在赵湘兵败退守朔风后,便紧闭城池,收拢残卒,没有让任何一个人出城,等待朝廷的命令。
原本他想的是,朝廷会为了保存兵卒,令其弃城南归,所以基本上就只是原地等待,啥也没干。
但据守的命令下来后,他知道这次是九死一生了。于是,开始紧急的构筑城防,挖壕,设双层城门,砌高、加厚城墙。
一是为了到时候存活的几率高一点,二则是为了将功折过,在六皇子来时,姑且算是有个交代。
而得知道殿下的援军,即将从赤水而下之后,赵湘便殷勤的率着数千大军,提前的河岸边列阵等候,迎接殿下。
不过,也只有他这个时候还能够抽出闲情来恭维了。
城中,张府的大堂里,十余位身着丝绸华服的男人聚在一起。其中多数都是五六十岁以上的老者,少数几个是四十岁的中年人。
虽然朔风不是郡治,在全州范围内,也只是第四大城池。但这里的权贵豪族,相当之多。
理由也很简单,北凉谷地就是整个凉州的核心,最富庶的平原地带。而武威又靠近齐国太近,随时都有打仗的风险。因此,这座位于谷地中心,又人口稠密的县,便成了凉州豪族定居的好地方。
但谁能够想到潼关陷落,武威被包围,朔风直接就成了下一个战略要地。
并且来不及反应、将财产转移出城,赵湘就设置了禁令,除了他所许可的士兵,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擅自出城。
就这样,走不掉了!
“这赵湘之前与我们说的,朝廷会让他们撤军,我们到时候都能够一起搬走,军队还会帮我们看护钱财。但现在,城壕都开始挖了起来,一只苍蝇不让飞出去,这有要撤的意思吗?”下面有人问道。
“是啊是啊,这不明显的是要守城吗?”
“而且听外面说,援军都要来了!”
“张公。”这时,一人对最上面那位看起来最威望的老者开口问道,“您最近有跟赵湘说过吗?”
张公也有些为难的捋了捋胡子,说道:“他说了,朝廷并未打算放弃朔风,还派了大军来援,朔风一定守得住的。”
“哪有什么大军啊?”
这时,一个人激动站起,对众人说道:“我可听说了,来的就只有一千人,而且为首将领还是从未带过兵的六殿下!”
这句话说出来,直接一片哗然。
城中被封锁之后,很多消息基本上进不了普通人的耳朵里。
所以这个重要情报,当场就把所有人给整谎了。
“真的有这种事情吗?”
“一千人?援军只有一千人怎么守得住啊!那赵湘,好几万大军都被姬渊灭了啊!”
“而且将领怎么能够是六殿下呢?六殿下,他就是个什么都没经历过的孩子!”
“那朝廷派六殿下来守…这是不会放弃的意思?”有人揣测道,“如若朔风一定会被破城,那作为守将的六殿下不就也会……他可是皇帝的儿子啊。”
“可皇帝并不喜欢六殿下,甚至说厌恶。不然,也不会一直到二十岁没封王了!”
天高皇帝远。
尤其是这种要命的时候,什么杀头的话都百无禁忌了。
“那我们再不出去,就死定了啊。”
所有人,全部都焦虑起来。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对城破人亡的恐惧。
哪怕这些人在古代,都称得上超级老登了。
但人就是这样的——越富贵,越惜命。
“赵湘这混账,早不让我们出去。”一位老者用拳头重重的捶着扶手,骂道,“要守城,有那些老百姓就行了,凭什么让我们来守?”
“对啊对啊,我们就没有守过城。哪一次要打仗,不是让我们先撤出去再打?”
“这赵湘,既无能又无礼。”
“得看看来的这位六殿下如何了。”
在众人纷纷唾骂之际,张公在思索后,说道:“赵湘虽然无能,但姑且为身居高位多年。而这位殿下,毕竟是个孩子。”
他的这一句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深深的认同了。
毕竟,
只要是孩子,那就能欺。
………
战船全部靠岸之后,所有将士,马匹,陆续的下船。
宋时安和心月,也很快的和魏忤生汇合了。
三个人都骑上马。
其中宋时安和魏忤生的马并肩同行。
“殿下,还是要按照原定的进度来。”宋时安说道。
“知道。”魏忤生点了点头,说道,“一切,都等所有的辎重和军队进城,将大军完全管控后,再施行。”
两个人确实是有一揽子计划。
但当前最重要的是,将所有军队整合起来,另外把一千禁军,完全的安插到各层当军官。
没错,这一千个人,全部都是心腹。
当‘琅琊宣言’那一刻后,他们就天然的跟别人不同了。
倘若让魏忤生逐步掌控权力,有造反血统的这一千人,晋升速度也会远超其余人。
说个目前来说不切实际的,魏忤生要是当了皇帝,琅琊不下校(校尉)。
“朱青和秦廓能搞定吗?”魏忤生问。
“殿下,这个就需要您‘礼贤下士’了。”宋时安说。
“那我知道了。”
魏忤生意会的点头,接着谈及到那个有些特别的人,遂问道:“赵湘呢?”
赵湘的勋贵血统太纯了。
他的祖上,那可是和虞高祖一起声色犬马,勾栏听曲的铁哥们儿。
哪怕现在被下到了百户,身份就摆在那里,关于他如何对待,影响接下来对整个朔风的统治。
“殿下。”
谈及此人,宋时安直接说道:“倘若要实行铁血治军,就不能够坐视某些人当害群之马。那赵湘打了败仗后,说是要为朝廷保存兵卒,南撤后自刎归天,无非就是想搏陛下同情,讨离战场。在退回朔风,朝廷命令传回之前,他既没修筑城壕,又没安抚民心,浪费了这宝贵的整备时间。”
“赵湘这混账,确实是可恶至极。”魏忤生十分认可。
对于这个人,也是充满了鄙夷。
看着生气的魏忤生,宋时安语气沉重的,缓缓开口道:“殿下,作为一个年轻的将领,仅以仁爱,受到士卒的爱戴,是不够的。您,要狠。”
“我明白了。”
魏忤生的眼神,也逐渐狠了起来。
军队,继续往前。
很快的,便与提前列阵迎接的赵湘碰面。
一位铠甲泛着亮光,露出的红色衬袍一尘不染,儒雅而贵气的将军见到这位六皇子后,热情的笑着上前握拳:“殿下,好久不见,你现在看起来真有名将之风。”
然而这句客套话,迎来的却是坐在马上的魏忤生,冰冷的蔑视。
“这,这是虎符印玺,现在移交于殿下。”
感觉到对方并不开心后,赵湘也收敛了情绪。将摆放着虎符和印玺的木盘接过,单膝下跪,低下头,抬起双手,呈交给魏忤生。
心月下马,接收了最重要的印与符。
赵湘也缓缓起身。
“我,让你起来了吗?”
突然的,魏忤生反问道。
赵湘半弯的膝盖,重新的跪了下去。
脸上那有意交好的表情,强行褪去,只剩下僵硬的尴尬。
“齐贼将至,这宝贵的战备时间,你让大军在此列阵等待。赵湘,你想做什么?”
毫无感情的,魏忤生再次诘问。
他身后的将领官员,全都紧张得屏住呼吸,惶恐不安。
缓缓的,赵湘抬起头:“回殿下……”
话音未落,魏忤生一马鞭抽在了赵湘的脸上,血糊了半张脸。
(本章完)
第75章 宋青天来了
第75章 宋青天来了
这一鞭子,打在了赵湘的脸上,但抽中的,却是所有跟随而来的官员将领们。
士兵们,也全都看愣住了。
虽然他们知道皇子就是这个世上仅次于陛下尊贵的人,但六殿下可不一样,他是‘忤生’啊!
而这位赵湘,也不是普通的将领。
作为当初打天下的原始股,只要钦州赵家不造反,是可以永享富贵的。
荀候赵伦已经老了,赵湘上了左将军,这个职务等同于九卿,并且实权超出了多数弱权九卿的权贵。
这样的人,竟然在士卒面前被抽脸了?
这扯不扯!
挨鞭子瞬间的火辣辣,远不及那对尊严践踏的羞耻感。
你竟然敢!
魏忤生,你竟然敢!
殿下猛啊。
一旁的宋时安是跟他说了要下马威,狠狠的教训一下这位贵公子,但没想到整这么大的。
对于勋贵而言,你可以降他职,夺他的爵,可以军杖处罚,甚至连杀了他都行,但绝对不可以打他的脸。
打脸,太伤自尊了。
看着拳头稍稍攥起,浑身颤抖的赵湘,宋时安感觉到,这家伙要哈气了。
然而,魏忤生依旧是眼神冰冷,宛若深渊。
敢抬头直视的瞪他,就杀了。
“……”咬着嘴唇,赵湘徐徐抬起头。但在视线即将与殿下交汇时,他停了下来。头,又沉了下去,“是。”
“降赵湘百总为士卒,参与挖壕,与兵士同住。”
魏忤生,一句话就将赵湘降成了随时都可能作为数字,死于战争的大头兵。
不像百总,那可是正儿八经的基层重要军官,基本上没有亲自短兵交接的情况。毕竟百总死了,他麾下的百名士卒就失去了指挥,于作战不利。
“尔等不劝诫赵湘,也行此阿谀奉承的谄媚之举,一律降职两级。”
接着,魏忤生又对第一排迎接的官员审判道。
“下官知罪。”
齐刷刷的,后面一排的将领官员全都跪下认错。
“冉进将军何在?”魏忤生又问。
这时,一位偏将开口道:“冉将军在都督城防修建,并未前来。”
“好。”
魏忤生随意的回应,而后道:“船上有大量的辎重,既然你们来了,那就负责监督运送,押运回城中。”
众人:“是!”
安排好后,魏忤生便一鞭子抽到了马屁股上,朝着城池那边赶去。
宋时安跟心月,还有一些亲卫骑兵也迅速跟上。
在策马时,魏忤生对宋时安喊道:“这样如何?”
宋时安露出了笑容,迎着风高声道:“现在整个朔风,殿下您说什么,是什么了。”
小魏这样,他十分欣慰。
他只能够做好自己,没办法去要求皇子。哪怕他拉胯了,顶多也只有建议。
而这个合作伙伴这么狠,一上来就是鞭子糊脸,这也太好了。
别人都是杀鸡骇猴,他直接擒贼先擒王。
那对统御力的提升,自然能达到极致。
“昨日夜里,我多有彷徨。”
而魏忤生却一点儿都没有被夸的沾沾自喜,而是尤其认真道:“从现在开始,我不会拖你后腿了。”
说罢,他就加速策马,超过了宋时安。
哎!殿下,我发现你这人,真的特别较真!
宋时安倒也没有什么惶恐,毕竟小魏现在也不敢对自己哈气,只是他真的感觉到了,对方身上的那种极强的自尊。
或许心月下意识的跟自己走那一幕,对他而言,刺激是真的不小……
蒜鸟蒜鸟~
接替权力是最重要的,这不到十里的路程,在拿到虎符和印玺后,魏忤生等人便骑马,直接抵达了城门口。
这时,便看到一位看起来颇为严谨的将军,正在亲自指挥城壕的修建。
见到六殿下的旗帜来了,他快步相迎,而后提早单膝下跪,在对方下马前,高亢开口:“罪将冉进,参见殿下!”
魏忤生直接勒住马匹,接着丝滑下马,亲自上前将冉进扶起:“冉将军请起。”
恩威并施。
并不只指对一个人打一巴掌,给个甜枣。
也可以是打了一个人巴掌,给了另外一个人甜枣。
这位冉进,也是勋贵后代,钦州冉氏,他的姑祖母(爷爷的姐妹)还是上一任皇后,也就是已经逝去的冉太后。
这次讨伐姬渊,赵湘亲率了五万大军,麾下偏将以上的将军,都有数十位。其中冉进,是他的副将,也可以说是同事。
度辽将军,陈乡侯。
“此次赵湘冒进,将军多有劝阻。而在兵败后,将军也保全了本部,并亲自殿后,未使我军全军覆灭。罪,不在将军也。”魏忤生安抚道。
“此番惨败,所有将领都有责任,罪将请愿削职夺爵。”
“朝廷既然没有圣旨,那就是自有考虑。”魏忤生相当和气的说道,“如今之计,是应该守住朔风。”
“遵命!”
在回应后,冉进有些疑惑的问道:“殿下,一千禁军有这种架势吗?”
人都乌泱泱了,遥远处的赤水河上,还有超过五十艘的战船,
按照正常来说,一千禁军轻兵的话,五艘大船就够了。
“我将琅琊的军队和辎重调过来了。”
郑重其事的,魏忤生通知道。
“?”
冉进直接怔住,眼睛也都瞪大了。
“一切,有我来顶着,不会牵连任何人。现在,我只需要将军协助我守住朔风。”魏忤生眼神坚毅。
“末将,愿竭尽全力。”
冉进双手抱拳,铿锵回应。
就像是赵湘冒进自己只能劝一样,冉进作为二把手,将自己的想法说完后,剩下的只有绝对的服从与协助执行了。
这时,宋时安终于骑马跟上了。但他停也没停,直接朝着城门里进,便打招呼道:“殿下,我先去了!”
“时安,放手去做。”
魏忤生笑着点头。
“这是解元吗?”看着宋时安的背影,冉进好奇的问。
“对,若个书生万户侯就是他。”魏忤生说完,又打趣的问,“将军觉得如何?”
冉进在思索后,评价道:“人是很英俊的。”
………
魏忤生和宋时安早就明确分工了。
殿下管军队,宋时安负责内政。
所以,他径直的就去向了县衙。
这时,衙门口早就有一个身着青衣的清瘦中年男人等候。
在他下马后,对方便主动打招呼:“参见堂尊。”
“江县令?”宋时安问。
“在下是江从。”江县令回答。
“江大人无过,朝廷也并未降职,只是派我而来另有作用,不必如此的拘礼。”宋时安握着他的手,笑着说道,“我年幼,江大人叫我时安就行了。在朔风,你我都是县令。”
听到这番话,江从露出了笑,相当随和的说道:“一县哪有两个县令?时安不必芥蒂。这种时候来朔风,岂能是与我争这区区堂官?放心,我自会全力辅助于你。”
“那就多谢了。”
“请——”
江从伸出手做出邀请,便领着宋时安往县衙旁的牢衙而去。
一边走,一边说道:“县衙被征为将军府了,县令职守都是在牢衙里。虽然简陋阴湿,但姑且五脏俱全。”
“那原本的牢囚呢?”
“全都挖壕去了,倘若这次守下城,也就特赦了。”江从开起了玩笑,“这或许是姬渊来,唯一高兴的人吧。”
宋时安相当喜欢这种行伍之中,或者基层官场的黑色幽默。
总感觉是枯燥无味生活里,聊以自慰的点缀。
两个人很快,就去到了牢衙里,原本从九品‘典史’的署房。
是真的暗,哪怕是白天,也要靠烛火照明。
太纯狱风了。
“户籍,案策,还有地图,全都在这里了。”说着,江从就从架上,把一本巨厚的卷册拿了下来,“城中的户籍,基本上全都在此了。军籍的除外,总共一万一千二百四十三人。”
在他介绍的时候,宋时安翻了起来。
看到一些红字的,好奇的问道:“这些红的,是死了?”
“是豪族。”江从被逗笑了。
“豪族还特意标红?盛安户籍处都没这样啊。”宋时安惊讶道。
“地方不同帝都,尤其是县里,庙小妖风大。”江从解释道,“这是上一任县令要求的,就是怕‘例行公事’时,冲撞到了什么贵人。毕竟也就一介县令,区区七品。如若不小心得罪了人,怕是连乌纱都不保了。”
“朔风豪族是多啊。”宋时安感叹。
“那城中的张公,是当今凉州刺史的亲姑父。”
“这区区七品县令,确实是不敢得罪。”宋时安好奇的说,“既然如此尊贵,那他们还能在城中,没有搬走吗?”
“以往战前,那都是会单独撤走的,但赵将军来了,说会统一撤军,就没让零零散散的走。而后来又说不撤,便以军纪严明,人人皆有守土之责,没让一家豪族出城。”
“他那是刚直不阿吗?”宋时安笑了,“那是知道走不掉了,干脆让所有人陪葬罢了。”
赵湘:我都要死,你算什么东西能跑?给爷一起死!
“哈哈。”江从也喜欢宋时安的幽默,还夸赞道,“时安看问题还是透彻。”
“那这些豪族,都是不服徭役的,对吧?”宋时安突然抬头问。
江从缓缓点了点头,道:“哪怕在这时,县衙也征召不来。”
道理其实很简单。
让他们来,也帮不了大忙。但万一城守住了,事后绝对要记恨你。
哪怕是城丢了,这些县官都死了,可他们还有家人,要是被那些豪族在城外的同族亲戚所针对了,这辈子就只能用力的活着了。
因此,干脆就当不存在好了。
“是啊。”
随意的翻看着户籍卷册,宋时安轻描淡写道:“都是体面人,怎么能做污糟事呢。”
(本章完)
第76章 豪族不纳粮
第76章 豪族不纳粮
宋时安说出这话时,江从注意着他的表情,并没有多么和善圆滑。
但他也没有过问。
“城中民夫,能够作为苦力的,也就是四千人吧。”宋时安说。
“是,剩余的孩童,一般在城中做一些很轻的搬运。妇女的话,就是帮忙造饭,给军队浣洗衣物和被服。”江从回答。
“那所有人的粮食,都统一收集调配了吗?”
“普通百姓的,全部都集中收到了一起,跟着士兵一起按照最低的糊口份量开饭。”江从补充道,“豪族的话,每户都捐了一些粮食。”
“豪族的粮食没有全部上交吗?”
“大族就多捐,稍微差一些的,也捐了。”江从摇了摇头,“至于到底储粮多少,很难搞清楚。一般他们都有隐蔽地窖的,或许藏匿了大头。”
那不是或许,那是绝大多数粮食都没收上来。
但这也没办法。
那些豪族很清楚,真要打起仗来,肯定是优先供给给作战士卒的。
而要是拖到了后面,全城无粮的境地,到时候,八成就只给百姓一口米汤续命了。
甚至说,可能就让其自生自灭。
到时候,那还哪有什么贵族和庶民之分?
那只能你死我活的抢粮,就跟末世一样。
因此,把粮食牢牢握在手中,那才是安全感所在。
哪怕粮食多得吃不完,烂了都不会交出去。
“时安。”
见他在思索,江从建议道:“你新官上任,那些豪族们肯定会给你面子。你召集起来,以县衙的名义请个客,再募集一次,应该也能收上来一点。”
“江大人收过一次?”宋时安感兴趣的说道。
“赵将军来时收了一次,那次最多。”江从摆了摆手,笑着说,“我那哪是收啊?求爷爷告奶奶,算是要了八百石。”
那就是三万斤去壳精米。
这听起来不少,但古代人干活重,没有其它食物汲取,在整日劳役下,一个士兵一天至少要吃一斤半。
也就只够守军三天的量。
“当然,时安与我不同。”江从也不算恭维的说道,“宋府君为盛安令,而且并未下野,宋氏也是名门大家。你来,既不用求人,他们也不会轻视。只需要说出官府难处,邀请各豪族替朝廷共度时艰,收个两、三千石,那都没问题。”
“我爹的面子,只值这么些?”
宋时安不太满足。
“倘若平时,那肯定不止。但现在,情况不一样嘛。”江从笑着说道,“况且赵将军收了一次,我又要了一次,豪族也会有抵触情绪。”
“确实,得理解一下各位老爷们。”
宋时安缓缓点首,进入了思索。
豪族们粮食的储粮,属于是未知。
而城中豪族的人口,应该是一千二百人左右。
其中有大概一百多人,是豪族好心给拉出来,借给军队用的。
但剩余的近千人,则是紧闭大门,双耳不闻窗外事,就等着姬渊打过来。
宋时安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姬渊哪怕真的破了城,在城中烧杀抢掠,也不至于无差别攻击,东西会抢,但至少不是所有人都杀。
姬渊拿下了北凉,不可能只要这里的地。现在整个天下,不仅是大虞,齐国和辽东那边,世家都有一种‘尾大不掉’的趋势。
他要占了北凉,还得依赖这些世家进行统治。
真要不当人一通杀,那岂不是断了南凉世家卖国投敌的忠心?
张老爷,真是又高又硬啊。
“好,江大人多谢你,我已经基本了解了。”宋时安笑着对江从行了一礼。
“那我就去监工了。”
江从也对宋时安行了一礼,接着便退出了署房。
坐在县令的椅子上,宋时安双手抱在胸前,开始了思索。
老实说,去苍霞一趟,能干两年还活下来,而且如果能够基本上把民风跟胡患协调得不那么尖锐,回来直升五品,似乎也是一条不错的仕途之路。
毕竟这样看来,朔风可比那边艰难危险不下十倍。
在那里,只有父母官需要考虑到自己的脑袋。
而在此处,所有人都要考虑自己的脑袋。
这,是拼命的生存斗争。
可以说,每个人都是丧尸。
“但无妨,我就是来闹的。”
当你的九族不会拖累你的时候,你就是无敌的。
那些人为什么没自己这么屌呢?
因为他们没有将九族视作身外之物的决心!
就在这时,一位县吏禀报道:“堂尊,有个自称三狗的士兵找您。”
“放进来。”听到这个,宋时安当即说道。
接着,三狗便进到了署房内,露出相当激动的表情:“堂尊,我来了。”
“咦,你不是升什长了吗?”
见到他人后,宋时安笑了起来。
“我想了想,还是给您当侍卫吧。”三狗颇为淳朴的说道,“把您交给那些州兵的小子们,标下不放心啊。”
大虞的兵分三种,禁军,州军,边军。
边军战斗力强,禁军装备优良,州军数量最大。
赵湘所率的部队号称是五万精锐,实际上大部分都是各处征调的州兵。
“哦,看你的意思,你很瞧不起那些州兵咯?”宋时安打趣道。
说着,三狗作出了一个ok的手势。
你也是穿越者?
宋时安惊愕的坐正了身体。
“打三个。”
毫不放在眼里的,三狗笑盈盈道。
“你就吹牛吧。”
宋时安看到熟人后,心情也好了不少。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一部公路电影里,在旅途进行了很久之后,突然遇到了开始时结识的某个朋友,他跟在一个车队里,说也想去远方。
“堂尊,还有个事。”寒暄过后,三狗突然说道,“有个人带来了,百总不知道怎么处置,便让我们征询您的意见。”
听到这个,宋时安起身:“行,看看。”
接着,就与三狗出了署房。
这里其实就是一个监狱,最尽头这个单间署房,就相当于监狱长办公室。
所以出了门,就是一条长廊。
左右两侧,都是牢房。
但这些,基本上都成了原本县衙官员的办公场所。
仅有几个巴掌大的牢房还空着。
宋时安一出去,便看到了那位身材魁梧健硕,完全把铠甲撑开的罗庭副将,王大龙。
见到其人,宋时安当即就上前去解绑,并且作出心疼的语气:“王将军并非囚徒,何以……”
“不必假意作出爱才的样子,解绑了我就跑。”
王大龙打断着宋时安殷切的话,面无表情。
轻轻甩开他的手,宋时安川剧变脸,毫无热情道:“都给你懂完了。”
那不是互相都给台阶下吗?
我还虚情假意上了。
“你已经来了朔风,走是走不掉了。姬渊很快就会打过来,到时候,你是想继续在牢房里坐等我等赚取军功,还是放下芥蒂,为殿下效力,守土拒敌。”宋时安质问道。
大虞虽然是勋贵撑起的,但朝廷不会盲目重用勋贵。
虽说一些没有能力的人,也会委以重任,但不至于交到最重要的位置。
这就好比,当某些重要岗位,你发现是飞舞的时候,其实是庆幸——现在天下是太平的。
而琅琊这个重中之重,无论是守军还是副将,都是相当有水准的。
这位王大龙曾经就是一名著名北凉猛将,率军冲杀时,曾单人擒过敌将。
他若心甘情愿为小魏所用,也是一大助力。
“宋生。”盯着这个男人,王大龙依旧是铁板一条道,“没有人心甘情愿放弃朔风,你对大虞的忠心,我们也有。”
“既然都是忠心,为何成不了同僚?”宋时安反问。
“朔风必定失,真正的战场,就在琅琊。”
想到这里,王大龙由衷愤恨道:“你和殿下,毁了罗将军与姬渊梦寐以求的一战!”
(本章完)
第77章 张公硬,宋堂尊高
第77章 张公硬,宋堂尊高
看来,罗庭也有一揽子计划。
跟自己一样,他也非‘等闲之辈’。
但那没办法。
“罗将军觉得自己能赢,我也觉得殿下能赢。”注视着王大龙的眼睛,宋时安平和道,“看来,我们是存在着不可协调的分歧了。”
“是。”王大龙完全没有妥协的想法,“既然殿下能赢,那就不需要反对者的支持了。倘若放我出来,我一定会带着我的部下出城。”
“那这就太麻烦了。”
虽然嘴上这样说了,但宋时安语气里面一点棘手的意味都没有。
两个人的情绪,都不算好。
在这件事情上,可谓是针锋相对。
而二人眼神冰冷的对视一会儿后,宋时安偏了下脸,随口道:“给王大龙将军安排一间牢房,不要虐待,不许欺辱,每日定时的安排饭食。”
下令后,狱卒便将房门打开。
王大龙,也是直接的走了进去,坐在了茅草堆上,镇定自若。
牢狱,不可改其节。
“王大龙将军不服徭役,不挖城防,也并未像城中女子那般,为我大军造饭浣衣,就按照最低的供给送饭。”宋时安再次吩咐。
王大龙知道他是在激自己,所以依旧平视前方,不为所动。
而看着牢笼里坐着的人,宋时安语气仿佛带了针一样,并故意提高声音道:“王将军你觉得殿下会输,那你就等着吧。什么都不干的坐在监牢里,等城破,等被屠,等虞人的血流干了,等到姬渊找到这里,你再兴奋的跟他说,就说吧,我是对的,六殿下错了!”
“……”
这番话,让王大龙的故作镇定没办法再维持。
他将头低下,默不作声,并不与宋时安视线交汇。
但双瞳,则是动摇的发颤。
宋时安挑着说的这些话,确实是扎人。
让他所坚持的一切,对朝廷的,对罗庭的,对自我的忠诚,都变成了最大的私心。
“堂尊,张公家的管家请见。”这时,一位县衙主薄开口通报道。
“让他等!”
发泄般的撂下这句话后,宋时安就扯袖转身,回到署房。
只留下坐在牢房中的王大龙。
抬起头,看着这个狂生的背影,他一时间,也陷入了动摇。
倘若殿下将这座城池牢牢控制着,坚壁清野,修筑城防,一直等到姬渊前来围攻,那到时候,自己还是在这里坐着,什么都不做,就等朔风陷落吗……
……
回到署房之后,刚哈完气的宋时安,瞬间就变脸,重归于淡定从容。
很多话,都是因人而异来说的。
而对于王大龙这种并不是贪生怕死,趋炎附势,纯粹是不认可自己的异端,就需要上价值了。
毕竟在没有发生的事情上,一张嘴,是绝对没办法说服另一张嘴的。
他肯定觉得六殿下是傻逼,为了守住城,全盘打散了帝国的计划,也让罗庭筹备了很久的,和姬渊的终极一战泡汤。
在政变这种事情上,他肯定恨死这次行动的决定者了。
其中,包括我。
但我问你,你是不是大虞人?
齐贼来了,有没有猎枪?
杀我同胞,辱我姐妹,你要不要并肩作战?
这是肯定的,因为王大龙这种人,本就是铁血大虞战狼。
而战狼,最好用了。
到时候就等吧,真到那一刻了,他必定会为六殿下效忠。
然后呢……
刚才是谁来了?
………
“堂尊是有什么事情吗?”
在牢衙门口,张府的大管家周安在等待了很久后,对门口的县吏询问道。
“堂尊今天第一天来,要处理交接的事情太多了。”县吏笑盈盈的说道,“您啊,还是再等一会儿吧。”
“有说过是张府的人吗?”他问道。
“说了,这肯定说了。”县吏笑着道,“等堂尊忙完,自然就见您了。”
抿着嘴,周安用鼻吸了一下后,有些不太耐烦的侧向了一边,继续的等待,并且有些阴阳的说道:“江堂尊以前,可是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是张府来的人,都会很快就见的。这都过了一刻,堂尊他,是不是不太懂朔风的风土人情啊?”
“那在下就不知道了。”
县吏也不背锅,笑着道:“堂尊他,是说的让您等。”
不悦的,周安拿出了一小锭银子,放在了他的手心,摆了摆手,催促道:“再去问问吧,何时能够见我。”
“诶好的,您稍等。”拿到钱后,县吏便屁颠屁颠的,回到了狱衙里。
连忙的,去到署房中,他通报道:“张府的人问堂尊,何时能见他。”
宋时安停下手中的活儿,看向他,感兴趣的问道:“那人现在不耐烦了吗?”
听到这个,人精的县吏旋即解释道:“看他样子,似乎是真的有些急事要找堂尊。”
在这种遍地是豪强的县里当吏,就一定得处事圆滑,两边都不得罪。
哪怕只是大府里的一个管家,也得当爷给伺候着。
毕竟县吏不同于州吏,和重要部门的郡吏,含金量差很多。
大虞的京吏,州吏,和部分有些重要和有晋升空间的郡吏,那都是举人才能做的。
而像这种小县吏,还是在监狱里的‘狱警’,基本上就是小卡拉米。
当然,他们背地里也是瞧不起周安这种管家的。
下人一个还装上了,谁特么怕你啊,不都是忌惮你背后的人吗?
“这张氏,在朔风如何?”好奇的,宋时安问,“相当跋扈吗?”
谈及于此,作为县令的狗腿子,县吏小声的说道:“那张氏,在整个凉州都算是大族。张公这一分支的,也相当有权势。他儿子在其它郡当都尉,而他的亲内侄更了不得……”
“刺史对吧?”宋时安说。
县吏点头:“对对。”
那确实是不得了。
侄子是高官,他屌不屌?
而且大虞才六个州,他侄子就是其中一个州的刺史,含金量确实是拉满了。
这一次潼门关丢了,他免不了责任,至少会降职两级。
就算如此,还是能跟老宋平级。
这时,宋时安像是对下属八卦一样,抬起手指,小声道:“要降了。”
听到这个,县吏惊讶的捂着嘴巴,然后点了点头。
刺史要下去了吗?
那这朔风张公,还能继续作威作福吗?
“那让他进来吧。”
见也差不多了,宋时安随意道。
“好的堂尊,在下这就去喊。”
县吏就这样,离开了署房。
而宋时安则是往椅子上一靠,双脚‘kua’的一下,就搁在了木案上。
过了一会儿,一个看着相当温和,约摸四十岁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注意到了他这松弛的态度,认定是个孟浪的纨绔子弟后,便笑着说道:“堂尊,张公想问问,这城门都何时开启?”
宋时安微微歪着头,相当敷衍的问道:“你叫?”
这般无礼的态度让周安愣了一下,脸上的笑容也化为平和:“回堂尊,我叫周安。”
“你是何官职?”
“在下无职。”
“那你是举人吗?”宋时安又问。
“堂尊说笑了,在下不过是张府家一个下人。”
周安特意的,在‘张府’两个字上下了重音。
“哦。”宋时安把脚放下来,身体前倾,笑着开口道,“那你一定考上了秀才吧?”
注视着宋时安,周安语气里的温和全然消失:“在下没有。”
而听到这个,宋时安的笑脸当即阴沉下来:“那你见本官不跪?”
(本章完)
第78章 宋老爷,装糊涂的高手
第78章 宋老爷,装糊涂的高手
周安的眼睛,陡然间的瞪大。
宋时安的那句话,瞬间就让他的大脑空灵。
良久,都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从对方那阴冷的眼神中感觉到寒意后,他才意识到——来者不善。
“堂尊。”
然而他也并非善茬,不是这一句话,就能够把他给吓趴的。脸上的紧绷重归和善,他皮笑而肉不笑的开口道:“你应该是初次来到朔风,所以不太了解这边的一些风土人情。”
宋时安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而接着,周安缓缓的走到了身后的椅子上,自顾自的坐了下来,颇为随意的说道:“我知道,堂尊年轻气盛,来了朔风,想要做出一番功业。但州县啊,跟你的盛安不一样。说句大逆不道的,天高皇帝远。”
在他说时,宋时安缓缓站起身,颇为感兴趣的看向了他,似乎在说继续。
见这孩子有让自己指教的意思,周安也就更加松弛了。身体往后靠着,手搭在扶手上:“朔风城里,早就发不出饷了。可以说,这些各级官吏呀,都是张公养着的。”
“来了几任的县令,刚开始哪个不是想作为朝廷命官,好好的威风威风。想敲打一下城中豪族,那很简单,断了炊也就老实了。”
说着,周安笑了起来,想着张公的吩咐,他对这个宋公子,也尽可能客气了:“我知道,宋县令想用大虞律法来压我,但真的没必要。皇帝的法,从来都下不了县。而这里,可是北凉。想要在北凉上的了桌,我给您指一条路。”
宋时安轻轻抬了下头。
而周安,也就直抒胸臆了:“明日,宋县令来张府,张公替您把城中所有的豪族聚齐。您敬几樽酒,就说国难时艰,三军将士奋力杀敌,望诸公能劳军犒军,以壮士气,以慰军心。看在张公的面子,当然,也有宋府君的面子,当天就能给您凑齐三千石粮食。”
听到这里,宋时安做出健忘的问:“你说什么?”
这是嫌少?
但周安不会随意提价,于是开口道:“我说,给您凑三千石粮食。”
“不不。”宋时安摆手,“不是这一句。”
“您来张府,张公替您把所有豪族聚齐。”
“也不是这一句。”
“我给你指一条路。”
周安有些不悦,特意的没有使用敬语。
于是,宋时安提醒道:“你说,我是拿大虞律法压你?”
周安一愣,有了一丝不太好的预感,但依旧是不卑不亢道:“怎的?”
然后,宋时安抬起手指,轻轻的点了点,笑着道:“不,我是拿势压你。”
“……”
“来人。”
脸色当即骤变,宋时安下令。
下一刻,县吏和三狗一起进来。
坐在椅子上的周安,屁股一下子就有些坐不住了。盯着宋时安,对于这小子要干什么,不禁慌乱起来。
“拉出去,按照军中规矩,杖二十棍。”宋时安冷冷道。
军中的杖二十棍和县衙的不同,那是把普通人当成士兵来对待,自然下手更狠,不会留情。
“你!”周安刷的就站了起来。
县吏还怔了下,不太敢动。但三狗就像是没有感情的执行机器一样,直接就拽着他的胳膊,往外面架了出去。
县吏随即跟随,拽住另外一边。
“打狗还得看主人!你怎么敢对我动手的?”挣扎的转过头,周安对着宋时安大喊道,“我是张公的狗!你打了我,张公不会放过你的!”
“叫什么呢,闭嘴!”
三狗重重一巴掌就甩在了周安的脸上,警告道:“在军队里,抗拒杖罚那是要直接杖毙的,再叫打死你!”
这巴掌配合着那句威胁,仿佛一下子打到了周安的声带上,再也不敢叫嚷。
但身子,却像是蛆一样,来回挣扎扭动。
这时,县丞齐密走了过来,在狱衙过道见到这一幕都傻了。旋即,加快脚步走向署房里,先是照例行礼:“堂尊,我是县丞齐密。”
“齐大人。”宋时安微微点首。
“您知道刚才拽出去的,是谁吗?”他担忧的问道。
“不知道,好像叫什么安……宋时安?”宋时安思索道。
“您才是宋时安。”
看出这位小宋大人是装糊涂的高手,县丞也就不演了,当即说道:“一个下人,冲撞了您,打死也就罢了,但他是张公家的下人,还是大管家。此番,您打了他,无疑打的是张公的脸。”
“如此国难当头,张公趋利避害,不肯体恤朝廷,敲打一下又如何呢?”
“敲打可以,但打不行。”齐密干脆的说道,“我知道,小宋大人是盛安来的,看不惯北凉这些粗鄙简陋的豪族。但张公,他是刺史的亲姑父,这时没走,等到武威陷落,姬渊大军亲至前,刺史一定会亲自下令,来接张公出城。”
“他要是真的能走,为何之前不走?”宋时安问。
“赵将军名义上说了,谁人都不准离开朔风。”齐密解释说道,“但实际上,有跟张公私下透过底。若走,只能他和他家的亲眷离开,其余人必须留下。钱财可以带走,粮食必须留下。”
“他是贪财,还是想连着下人一起走?”宋时安问。
齐密摇了摇头,道:“他想让城中所有豪族,一起撤走。”
“喔,这样啊。”
宋时安这下是明白了,张公这位‘人道主义’的想法了。
也就是说,作为刺史的亲姑父,他想走可以随时走。
但是,作为北凉世家领袖,他要保全这个利益阶层。
哪怕是故土南迁了,有这些人拥护,作为外地人,他在南凉依旧是豪族。
同样,也是为了坚持一个底线——兵不上大夫。
在中世纪欧洲有一个共识,哪怕是灭国之战,战败的国君都不会被杀,依旧能过着优渥的日子。
其一,都是亲戚,没必要。
其二,人不可能一直赢,只要有输的那一天,保持着这一条底线,不破坏这个规则,那历史的车轮,碾压而过的,只有百姓的尸骸。
张公就代表一个立场,权力更迭可以,不能破坏千年世家的传承。
现在天下,齐帝也好,辽东北燕王也好,虞帝也好,说到底都是世家拱卫出来的最强世家代理人。
当然,南越不一样。
他们那边还在部落冲突。
“所以,堂尊你不能打他啊。”
齐密知道他听懂了,所以有些焦急的催道。
“可是打都打了,怎么办?”宋时安问。
“现在应该刚开始打,我这就去叫停!”齐密当即就准备转身。
“别。”宋时安叫住他,道,“打了一半就停下,那我的面子怎么办?”
“……”
这句话倒是把齐密说的不会了,憋了良久后,问道:“堂尊敢打的话,应该不是一时兴起。想必,肯定有一些举措能够压制张公?”
“以势压,可否。”
“堂尊的势,比刺史还大?”
“六殿下的势,如何?”
“……那当然是可以。”
齐密虽然嘴上这样说,但心里知道,基本上完了。
六殿下,有个勾八的势。
势是积累的。
对此,六殿下毫无根基。他现在所谓的势,准确来说叫‘杀威’。
杀威最开始的一波是强的,但统治万民,不能全靠杀威。
“放心好了,天塌下来有六殿下顶着。”
宋时安,缓缓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轻松。
齐密能说什么,只好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而宋时安,在等了一会儿,差不多打完后,便出了狱衙。
然后,就看到了趴在长椅上,屁股被打烂,糊了一堆血,整个人宛若一条死狗般虚弱的周安,正被一大堆人围观着,皆是平民百姓。
“这不是张公家的管家吗,怎么被打成这样?”
“这人,怕是要死了吧?”
“太狠了,我全程看的,第一棍子就打出了猪叫。”
“这是这个新来的堂尊干的吗?他难道不知道,这是张公家的人吗?”
见围观人如此之多,宋时安相当轻松的走到了人前,看着这个一头冷汗,差不多晕厥的周安,拍了拍手掌,高声道:“愣着干嘛?快点给张公把人送回去啊,没礼貌。”
(本章完)
第79章 小魏的站台
第79章 小魏的站台
县衙改将军府。
秦廓和朱青入城之后,便被魏忤生召去。
二人在路上,一直都相当的忐忑。
直到进入到县衙大堂里后,原本正在梳理军情的六殿下放下手中的事情,连忙起身走向他们。
他们这才清楚——是要给台阶下了。
可是这个台阶,难下啊。
我是下了,我的九族怎么办?
“朱校尉,秦主薄。”
站在中间,魏忤生直接扶着二人的肩膀,将他们往里引入,并且颇为热情的说道:“请坐。”
两个人十分的惶恐,但也只能一左一右的坐下。
“至于夺权之事,先前未与二位商榷,确实是一时‘兴’起,来不及。”魏忤生解释道,“现在想来,着实是有些抱歉。”
“殿下。”
缓缓抬起头,看向他,秦廓相当为难的开口道:“我想知道,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样才对。”
殿下你就别演了。
给我们生路吧!
“倘若是孑然一身,我等定能为殿下效死。赴汤蹈火,再所不辞。”朱青也是一个意思,相当真诚的说道,“此番来,其实我已经知晓后果。但哪怕如此,我也愿意战至最后一滴血流干。可是,我的妻儿都在盛安,小儿子才不到三岁。”
说着,两个人都露出了难色。
魏忤生也相当严肃的点了点头,进入思忖。
“我等定有忠心,对陛下,对殿下。”
秦廓想到这里,颇为痛苦:“但我等与寻常士兵不同,他们跟随着殿下,朝廷是不会去迁怒其家人的,也做不到。一千个人,那就是大几千人的家眷,没办法罚。可是,我与朱校尉是这支禁军的校尉和主薄,倘若有何事,最先追责的就是我们。”
他们的顾虑,太正常了。
法不责众,那些士兵哪怕真反了,又能怎么办呢?
而他俩,哪怕是被裹挟,也是这支禁军的负责人。
而且,真的做了‘叛军’的将领,接受了殿下的升官,那九族顷刻间就消消乐了。
“我很能理解你们的焦虑,我也完全能够感受的到。”魏忤生缓缓起身,将一封手书拿了起来,“我不知道我能够挽救到何种程度,但肯定会竭尽全力。”
说着,他就把手书递给了秦廓。
而朱青,也连忙的起身凑了过去。
二人,同步过目。
其中的内容,越看越认真,表情越来越严肃。
——儿臣誓死守卫朔风,然城中粮秣、甲胄、士卒匮甚。固胁迫禁军,尽掠琅琊资储,以全力抗渊。若天不佑我,城破师隳,忤生当为千古国蠹,九庙蒙尘,万世唾弃。若逐齐寇而全疆土,忤生当束身诣阙,伏惟圣裁。
二人看完之后,缓缓的抬起了头。
而面前的魏忤生,神情坚定的注视着二人,发誓道:“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只要赢下这一仗,我只要寸土不让。所以,我会揽下一切的罪责,倘若真的击退了齐贼,我也不贪慕留恋权势。我会将所有的一切,全部都交出去。倘若违背此誓,五雷轰顶,泉下也受尽修罗烈鬼,百世折磨!”
魏忤生,说破了这两个人最担心的地方。
那就是,这一仗输了还好。
殉国而罪减一等,朝廷不会太过于无情。
可要是侥幸的守了下来,六殿下不交权怎么办?
倘若在朔风就此割据,拥兵自重,那他们不就真的成国贼了吗?
要知道六殿下可是一无所有,等赢了之后,他就拥有很多很多。
而这个疑虑一打消,二人走到了正中央,同步的单膝下跪,双手握拳,异口同声道:“谢殿下!”
魏忤生则走到二人面前,扶着二人的胳膊:“我知道二位不贪慕权势,但你们是自己人。只有自己人,我才用的放心。”
“请殿下吩咐。”朱青坚定道。
接着,魏忤生说道:“这次,我们带来了一千禁军,调走了琅琊的四千人,朔风还有大概九千人,但其中有近两千人的伤兵,能用的,大约就是一万两千人。我会将其打散,混编,分成四个营,冉进持掌一营,你二人各带一营,我再亲管一营,完全控制兵权。”
三千人的最高军事领导,那就是实际上的将军了。
“你们现在的官职太低,所以暂且代为将军。倘若真的守下来了,我去盛安交出兵权后,也会上表陛下擢升二位。”魏忤生承诺道。
“全听殿下的。”秦廓很快答应。
而朱青却在短暂的沉默,开头问道:“殿下,下官想问一下,赵湘您会如何处置?”
“是何意思?”
“真的就当成一兵卒,军前效力吗。”
魏忤生坚决道:“是。”
听到这个,朱青彻底安心了,道:“只要殿下能够有这样的决心,那我等,就能治好军。”
“和宋时安说的一样。”魏忤生笑了,“你们给我当刀,刀是否能杀人,全看持刀的我,手稳不稳。”
但凡具备智慧,不莽撞的人,其实都会考虑这样一个问题。
那就是,你的领导是否给力。
这一次的整编,实际上就是夺权,将原土著的利益瓜分,并强行捧出一些新贵。
刘焉入蜀,带去了东州派,打压蜀中本土的益州派。
刘备入蜀后,又带去了荆州派,收东州派,加大力度打压益州派。
蛋糕就那么多,又没有新蛋糕,那能怎么分呢?
一定是给少部分人分最多的蛋糕,然后团结这些少部分,拼命维护自己的分蛋糕原则。
因此,让秦廓和朱青上去之后,肯定是要持续打压原来将领的。
要一直,压着他们抬不起头,没有哈气的实力和条件。
可倘若殿下决心不够,又或者是担心影响不好,没让原本的头子赵湘当大头兵,把他重新的提回领导岗了,但秦廓和朱青则会成为众矢之的。
这就是上行下效。
安全感,是互相给的。
“他这话还是说的一如既往的大胆。”秦廓摇头吐槽。
“不过,你二位也不要对时安意见太大,全都是我要做的。他,不过是为了把事情做好罢了。”魏忤生打趣道。
二人低下头,再次异口同声:“是。”
嘴上是答应了,心里不可能完全没事。
为什么?
这些主意九成九就是那小子出的!
他才不清纯!
“那朱将军就先下去吧,等整编好了,我再公开委任你们。”魏忤生直接以‘将军’相称道,并看向了秦廓,“秦将军,留一下。”
“那在下,就告退了。”朱青退下。
这里,只剩下了魏忤生和秦廓。
而没等魏忤生开口,秦廓就将那张皇帝手谕拿出来,双手呈给魏忤生,解释道:“殿下请相信,这道手谕我也是出征前突然收到的。而且,陛下的锦衣卫,没有给任何的说明。”
“我知道。”
魏忤生看着金帛的手谕,面无表情。
“殿下,您是知道些什么吗?”
秦廓好奇的询问,同时也是为了表明自己真的一无所知。
“陛下应该是担心我初次领兵,不太熟练吧。”魏忤生笑了笑后,道,“秦将军,你也去忙吧。”
“是。”
行礼后,秦廓也走了。
再一次,将手谕拿起,看了良久后,魏忤生神情严肃呢喃道:“父皇,您觉得忤逆而出生的我,就一定会忤逆吗?”
他原本有些抱怨。
但突然的意识到,陛下防这一手,就真的预判到了自己会忤逆。
他,没错。
他,甚至是对的。
“殿下!”
就在这时,原赵湘的主簿政通跑了过来,急急忙忙的禀报道:“出事了!”
主薄这个官职非常常见,县令有主薄,郡守有主薄,刺史也有主薄,军中还有主薄,但主薄之间,亦有差距。
我都快不认得主薄这个字了。
打个比方那就是,高官有秘书,县长也有秘书(并非专职),但两个级别差距就很大。
秦廓就不是朱青的主薄,而是军中的一个主薄,然后与他一起,共通的管理这支军队。
早上赵湘出来迎接,政通虽然跟随了,但后来知晓到他劝阻过赵湘,只是没有成功后,便重新的把他提了回去,并且留以己用了。
在全面接管的时候,也是需要一个对军队知根知底,全盘了解本地情况的。
“何事惊慌?”魏忤生问。
政通相当急切的说道:“宋县令把张公的人给打了,现在全城闹得沸沸扬扬。”
在这人心惶惶之际,不维稳而示威,太莽了!
听到这个,魏忤生露出了无语的表情:“就这种小事?以后宋县令做的事情,不必与我通报。”
“是。”
政通见六殿下都这样说,只能答应。不过,还是忍不住提醒道:“但那张公,可是刺史的亲姑父……”
不耐烦的,魏忤生直接摆手:“那等什么时候他打了张公再和我说。”
(本章完)
第80章 张公的邀请
第80章 张公的邀请
快被打成死狗的周安,在宋时安吩咐后,由几个县吏送去了张府。
而一到门口,因为市井百姓的口口相传,早就知晓此事的张府二儿子张亭,便直接拽住为首的典史的领口,这位从九品典狱长。然后,当即破口大骂道:“混账!张府的人也敢打?你不要命了!”
“公子…公子。”典史连忙的解释道,“是堂尊要打的…动手打的也不是县衙的人,是军队里的,真不关在下的事情啊。”
“那你敢过来,是不是我也应当把你打成残废再送回去?”张亭已然怒不可遏,“说!”
在朔风,无论哪个县令,只要上任的第一天不来拜见张公,那他就在这里待不下去。
哪怕说是考中了进士的世家公子,照样要看脸色。
不然,你以为是谁养着官府?
“公子勿怒…公子勿怒……”
因为对方是真的做得出来,典史只能连忙求饶。
“张亭。”
而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接着,一位拄着拐杖的老者,慢慢的走了出来。
“爹,这新来的县令是真的不知道天高地厚!”张亭有点忍不住,控诉道。
“松手。”
张公面不改色,冷静的说道。
“……”攥着拳头的张亭没办法,只好一把将那个典史推开。
“下官…下官参见张公。”
典史连忙的,对张公双膝下跪行礼,战战兢兢的,十分的敬畏。
“回去吧。”
张公轻描淡写的说道。
“那我等,就先告退了。”
典史带着几个县吏,连忙的离开这里,生怕被逮住,真会挨一顿打。
“爹!”张亭气不过,着实觉得难以忍受。
“关门。”
但张公,依旧是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
没办法,他只能回府里。
门仆也在这傍晚时分,将大门紧闭。
在一位侍女的搀扶下,张公走上前,去到由张府下人用担抬着的周安身旁。
周安气息虚弱的抬眼,艰难开口道:“张公……”
张公用粗糙的手,抚了抚他的头。而后,也有些悲鸣的说道:“这顿杖,是你替我们张家受的,我不会亏待你的。我会尽力治好你,如若还能服侍,你就继续做这张府大管家。如若不行,留了病根,我就赐你田百亩,仆数人,你回老家安养晚年。还有,你的两个儿子,我让他们在县里做吏。”
听到这番话,周安泪流满面,颤抖的感激道:“谢张公……”
张公微微颔首。
接着,周安便被人抬走。
而张公又撇了眼张亭,转回首:“过来。”
带着气的张亭便跟随着张公,一起去到了堂屋里。
坐在上头的主位上,张公对身旁侍女道:“拿给他。”
然后,侍女便拿了一沓纸张,双手的呈给了张亭。
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字,本来就气急了的张亭有些炫目,抬起头便道:“爹,若是读书,儿一定会刻苦,可现在情况紧急啊。”
“你看完。”张公稍有不悦道。
没办法,张亭只能坐在位上后,将这手上的一沓纸,耐着性子的读下去。
而看着看着,竟然完全的读进去了。
这是今年科举的题目啊。
一个是辞赋科的文,一个是策论科的论。
这两篇文,皆相当出色。
“这就是那个宋解元的文章,南凉那边好多读书人已经读过了。朔风封锁,也就没有流传过来。知道吗?除了在朔风,那宋时安,已是天下名人了。”
说完这一番话后,张公看向了张亭,语气里夹杂着怒其不争的说道:“二十岁,这是他二十岁做出的文。”
张亭低下头,无话可说:“是。”
“你要是像你哥一样,能早早考上举人,我都送你去做官了。”张公无奈的说道。
低着头,张亭小声哔哔道:“凉州的科考在雍城,哪怕不可舞弊,但跟那位凉州贡院批卷的大学士支会一下,让儿末第中个举人也是不难的……”
“你就不能自己考吗?”
将拐杖在地面上戳了下,张公感觉到了这个儿子的不可雕也。
他说的没错,自己的确能够通融一下。
京都不同于郡县,那是搞学术的氛围强一些。
而地方,更加靠人情世故维系。
张亭要是一直考考不上,他到时候自会去打通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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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没这样,一是因为长子已经入仕,没什么好急的,二也是为了让这个儿子多潜心读读书,修炼一下心性和本事。
不然当了官,也是个草包。
“爹,在这之后我定会好好读书。可是现在,咱们都出不去城了。”张亭着急的说道,“那姬渊来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而且,张氏是绝对不想投敌的。
投敌是一个选项。
但绝对是无可奈何的备选。
他投了,那当刺史的亲外侄路也难走了。
没有这个刺史作为后台,他日子也不会有以前滋润。
“我再跟你说一个。”
在铺垫完后,张公说道:“城外的赤水河上,开了几十艘船,带来了五千兵卒。船上,全是军械辎重。”
“不,不是只有一千人吗?”张亭错愕的瞪大眼睛。
“殿下把琅琊的兵权夺了。”
“啊?!”
张亭惊呆了。
接着,张公又说了一个让他更震惊的事情:“八成,就是那个宋时安怂恿的。”
“他九族不要了?!”
张亭再一次的被震慑。
“他与九族的关系如何,我不清楚。但你的九族,你得好好考虑了。”
张公瞪着他说道。
“……竟是如此疯狂之人。”
张亭感到震惊的同时,也有一些害怕:“他完全的疯了,现在手上又有兵,打我们府的管事,不会是想对我们动杀心吧?”
“他是疯子,不是傻子。”
看着二儿子说出这种不争气的话,张公语气逐渐的激动起来:“倘若有兵,把反对者都杀光了就能解决问题,那这世上,就没有灭亡的朝代。”
“倘若每打一次仗,我们这边境的豪族就会被那些将军屠戮一次,那这天下,就不存在世家这种东西。”
“倘若觉得杀一儆百,用首恶的头颅,就能震慑全城百姓,做到令行禁止,那就没有暴动和献城了。”
“倘若连刺史的姑父,说杀就杀,都不给刺史任何交代,不交出几颗重要的人头代偿,那这大虞的皇帝,还指望谁能替他卖命?”
“……”被连续这番教训,张亭低下了头,“是儿子愚钝。”
“还有,这只是在朔风。六殿下要守城,不能只靠朔风这一座城,他要让这大半个朔郡来联合抗齐。他如何对我们的,外面的世家都在看。倘若在城内乱杀豪族,那城外的世家,立刻就会北逃投齐。”
张公相当清楚,自己的处境并没有到达绝境。
“既然这宋生不会轻易动我们,打我府管事这事,能忍吗?”张亭问。
对于这个问题,张公露出了深沉的眼神:“他打我府的管事,也是用了庶民见官不拜还冒犯堂官的理由。所以,他真要敲打我们,也一定会师出有名。”
这世间有一条真理——做任何事情,都需要师出有名。
无论是强者,还是弱者。
因为想要达到目的而无任何缘由的杀人,那是恐怖分子。
而且这个缘由,要根据这件事情的严重程度,而同等有力。
这样,才能让‘人心安宁’。
“我们难道就这样受他的欺负?”
“在北凉,还没有人能够欺负到老夫的头上。”
平复下来后,张公直接说道:“他不要命了,但我们是要命的。所以,无论怎么样,我们得先避其锋芒。”
“请父亲明示。”张亭没太懂。
“现在,我们的当务之急就是出城。”张公解释道,“而且,带着所有的豪族一起出城。”
“怎么出呢?”张亭问。
“朔风离赤水河有十里,士兵还要修筑城防。那么多的辎重,要靠城中民夫来回搬运,至少需要两天两夜。而这期间,城门是一直大开的。”
张公看着张亭,平平的说道:“宋生想要的东西,我们都给他。给了他,我们也就都能出去了。”
“那就是割让了钱财粮食,换取出城的机会……”
张亭还是觉得这样搞,让张氏受到了欺负。
面对张亭的困惑,张公轻描淡写道:“出城之后,再想办法弄死他。”
听到父亲这句话后,张亭终于是安心了。
因为他一旦说出这句话,就没有失言过。
想弄死的,全都弄死了。
无一例外。
“那父亲。”张亭问,“当前,应当如何?”
张公平视前方,沉着道:“把宋堂尊,恭敬的请来。”
(本章完)
第81章 我只要朔风
第81章 我只要朔风
朔风城连兵带人几万人,想要完全接管,不是那么容易的,魏忤生进城之后,便全程监督,亲自抚慰,一直搞到了半夜,才总算是可以稍作歇息。
而突然想到了政通和自己说的事情,他便带着心月,亲自的去到了狱衙署房,看望宋时安。
进去后,便看到他将一大堆的卷宗大开,摆放在案上,一条一条的亲自过目。
“时安这是?”魏忤生好奇的问道。
宋时安见到魏忤生,抬起头来,笑着回答道:“这是朔风城内,所有狱案条陈。”
这代表着这个地方的司法生态。
同时,基本上能够反映整个朔郡的政治生态。
《规则》。
“如若这张公如此头疼,要不就用军队,完全的管制吧。”魏忤生说道,“反正就在城中,将所有的粮食和家眷征集。”
同样还是那一句话,死后不用管洪水滔天。
“这自然是最简单的方式,但作为统治郡县的手段,是万万不可的。”宋时安解释道。
道理其实非常的朴素。
宋时安不是搞完这一票就跑路。
守完城后,他还要回朝堂的。
这天下,说到底还是世家共治。
无差别攻击,那是黄巢。
更别说什么杀一儆百,把张公满门给灭了,去震慑其余人这种孩子气说法。
大虞就六个州,一州刺史的亲姑父说杀就杀?
放眼整个历史,没有一例毫无根据就灭人满门,能够获得正向收益的。
更别说随便安个罪名,但凡反对自己的,那就是‘通敌’,全都给杀了。
那叫白色恐怖。
那杀一个呢?
依旧不行。
曹操这辈子最懊悔的事情,并不是杀了吕伯奢,而是杀了名士边让,导致整个兖州全部叛乱,只剩下三个城,差点就被吕布整死,都要投奔袁绍了。
小魏现在的实力,远不及占有一州的曹操。
张公作为北凉第一世家领袖的实力,也远胜于名士边让。
“况且,朔风只是一县。我们在城中完全高压,肯定可以完全控制这座城池,调度这座城池的所有资源。”
见魏忤生有这些想法,宋时安再次提醒道:“但殿下要抗齐,肯定要让半个朔郡,全部为我所用。对张公等豪族的态度,实际上就是对整个北凉世家的态度。城外的人,都在看。”
虽说只是半个朔郡,但这是大郡。
这半个,就抵得上凉州其余郡的一个半。
魏忤生点了点头,认可他的说法,并且也笑着打趣道:“那时安这样说,肯定是有方略了?”
“基本上有了。”宋时安将一本案宗合上,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哪怕霸道如张公,在朔风凡事也都讲求师出有名。所以对于这个人,我大概了解了。”
“那我就不过问了,放手去做。”魏忤生对宋时安绝对信任的说道,“一切,由我来顶着。”
谢谢小魏。
“有殿下这话,我就放心了。”
宋时安,缓缓的行了一礼。
这时,一名狱吏前来禀报。而见到六殿下后,当即单膝下跪行礼:“见过殿下!”
魏忤生抬了抬手,道:“有何事,直接与宋大人说。”
“是。”于是,狱吏便向宋时安说道,“张公派人来邀请堂尊,去张府一聚。”
听到这个,魏忤生和心月都警惕起来。
“为何不亲自来说?”宋时安问。
听到这个,狱吏颇为难堪的开口道:“张公说,张府的人怕堂尊再杖责来人,在衙门口转达一下便可。如若不便,那就下次再约。”
b张公还挺幽默。
“好,我现在就去,你去转达一下,我准备准备。”
想也没想,宋时安即答。
在吏狱走了后,魏忤生十分担忧的说道:“此行,会不会有危险?”
“殿下放心,绝对不会。”宋时安非常笃定的说道,“张公是聪明人,知道我是殿下的心腹。现在他敢杀我,殿下必将杀他全家。此番而去,就是谈事。”
见宋时安如此确之凿凿,魏忤生也不好阻拦。但是,依旧是不愿意冒任何的风险,遂说道:“那心月跟你去。”
听到这个,还想着上次的逆反之举,心月身体僵了一下。但下一刻,在宋时安的眼神与之对视后,她连忙做出刚才只是恍惚的连忙道:“遵命,殿下。”
担心殿下多心而无法正视宋时安,那才是心里有鬼。
心月明白,自己继续做好本职工作,那才是忠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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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好,我们现在就去。”
宋时安想过张公会来找自己,因为他们没有选择,面对彻底疯狂的小魏和自己。但没想到,刚挨完打,现在就与自己和解了,张公还是能屈能伸。
政治就是这样。
只有利益,没有恩怨。
于是,什么都没有带,宋时安便和心月一起,出了署房。
而魏忤生,则是看着这房间里,如此多有过阅览痕迹的卷宗,充满了安心感。
………
心月和宋时安刚出衙门,门口就是张公派人来的车驾。
张府下人伸出手,微笑道:“请。”
接着,两个人就一起的上了马车,坐在一块。
“六殿下没有责罚你吧?”宋时安问道。
心月摇了摇头,但依旧有些低落的说道:“但不知道殿下心里所想。”
“君子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宋时安对她安慰道,“既然殿下没有说,就不要去私自揣测他的大度了。这样,于殿下而言,也不公平。”
很多时候,人们喜欢猜测对方心里怎么想,认为他会小气,会多疑。然后,便把一个无端端的人,塑造成了你所觉得的坏人。
这样想的话,那小气、多疑的人到底是谁呢?
宋时安的一句话,便将心月的心结所解开,看着对方,她缓缓点了点头:“嗯。”
没过多久,二人的马车就到了张府。
下了马车,在一个下人带路下,很快的就到了大堂中。
一位相当有格调的老者,坐在了一张方茶桌对面。桌上,摆放着的是两个茶杯。
见到宋时安,张公徐徐的伸出了手。
稍稍行了一礼后,宋时安也缓缓的走了过去。
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
配剑的心月则是立在一旁,守护着宋时安。
下仆也将门给关上。
深夜,满堂的灯盏之下,这古色古韵的大堂内,被照的通明。
“下人不懂事,触怒了景修,还请见谅。”
张公主动的替宋时安,斟了半杯的茶。
“张公还知道时安的字?”宋时安问道。
“朔风闭塞,本是不知的。但大军随至,外面的一些情况,老朽也就稍稍了解了一些。”张公笑着道。
不动声色的,就将他在琅琊军队之中也有人的铁腕给展示出来了。
不过也很正常,他是刺史的亲姑父,还是北凉第一豪族家主,没有点能量才是不可能的。
“那外面的事情既然都知道了,时安也就不对张公隐瞒来意了。”
宋时安先伸出手,敬其饮茶后,开口道:“朔风必定是死守,六殿下下了决心。没有人,能够阻拦。”
“守住大虞疆土,何人会阻拦呢?”张公笑了笑,“老朽也是期盼齐贼退去,守国境宁安的。”
“张公说的好。”宋时安语气认真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张公作为北凉名士,又是刺史的亲姑父。我想,这个时候,更应该带领我等,守土安民。”
“好好好。”张公笑了,“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来时就听闻景修是才子,出口成章。如今一见,果然如此。”
“那张公觉得这句话,何如?”宋时安追问。
“当然是好。”张公点了点头,然后注视着他的眼睛,问道,“那我等豪族,能为抗齐,做些什么?”
毫不犹豫的,宋时安道:“所有豪族,将全部的粮食捐出,由军队统一的分配。当然,一定会优先保障诸位的生存。然后,各族所有的下仆,家眷,全部参与城防构筑。除了张公,夫人,还有公子这些尊敬之人以外。”
这番话说出来,心月都怔了一下。
这就相当于让所有人都服徭役,豪族一粒储粮都不留?
宋时安不是说不能莽撞吗……
这些话,就这样说出来了吗?
“景修。”
淡淡的,张公笑了,看着这位了不起的解元,提醒的问:“那你有想过,守住城之后的事情吗?”
“没有。”
宋时安毫不犹豫。
张公眼神逐渐肃然,盯着他,有些质问的开口道:“年轻人,你到底想要什么?”
同样,盯着张公,宋时安抬起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点了下去,一字一句道:“我,只要朔风。”
(本章完)
第82章 糊涂,都是我的
第82章 糊涂,都是我的
两个人刚才的态度还是毕恭毕敬的,直到宋时安的手指上桌,这种虚伪的礼仪才被冒犯所打破。
而那句话,更是让张公感觉到了,此子的过于奇特。
心月更是没有想到,跟殿下那般理智解释的宋时安,此时竟如此咄咄逼人。
宋时安其实来就是这样想的。
所谓谈判,就是双方尽可能的在话术上霸凌对方。
资本也有。
现在,张公身不由己。
“你守城的决心和抱负,我看到了。”
张公虽然表情没有了刚才的温和,但语气还是趋于平缓:“但守城之后的事情,你真的能够一点都不去想吗?”
“请张公指教。”宋时安道。
“你虽与殿下擅自调动了琅琊的兵权。”
张公举起茶杯,浅抿了一口后,道:“但只要守住了城,再把权交回去,依旧是大功一件。而问题的关键在于,这件事情做的没有别的瑕疵。”
“何为瑕疵?”
“琅琊兵变,没有死人。军队的调动过来,也是用以全力抗姬。”张公道,“倘若守住了城,这算过错吗?不,这不算。这是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这是用兵果决,这是天地可鉴的赤诚忠心。皇帝他,绝不会怪殿下一个字。百官,也自当不吝啬歌颂之心,称赞殿下乃北境之壁。哪怕是那些被卷入兵变的将士,也无不憧憬敬仰,言殿下真名将之风。”
“因为,这没有侵损任何人的利益。”宋时安道。
他说的这么直白,把张公都给逗笑了。点了点头,也学着他将手指点在桌上:“是的,很对。”
“瑕疵就在于,我若冒犯了张公与其余世家,哪怕是打赢了,也会被联名的弹劾。功过相消,变成竹篮打水一场空。”宋时安补充道。
“此喻甚佳。”
张公点首,愈发的喜欢眼前之人了。但话,还没说完:“既然想赢,那就赢的漂亮。我们这些没用的老骨头,还有那些娇生惯养的公子小姐,对守城没有任何帮助。让我等出城,在后方尽力为大军筹措钱粮辎重,不是更好吗?”
“可张公走了,还会记得这一座必丢的城吗?”
宋时安盯着对方,审视道。
“老夫的根就在这里,哪都不想走。”张公丝毫不觉得这话有问题的说道,“要是有能赢的可能,我会尽全力帮忙。”
“仗我来打,福张公享,是吗?”宋时安笑了。
“你赢了,不依旧是仗你来打,福朝堂的那些人享吗?”张公反问,“加上老朽一族,有何区别呢?”
“不公平啊。”
宋时安摇了摇头,反问道:“我又何尝不是娇生惯养,为何我就要替张公拼死?”
“那不是你自己选的吗。”
“所以,我要选择让所有人,陪着我一起,助我做这一件事情。”
注视着张公,宋时安毫无感情的说道:“我不在乎这件事情做完后有没有瑕疵,把我逼急了,张公你也得去挖城壕。”
“年轻人,你真的要这样?”
张公凝视着他,语气出现了敌意。
宋时安缓缓起身,接着一只脚,踩在了张公面前的桌上:“不管是刺史还是谁来求情,城门我绝不为豪族开启一次。”
说着,宋时安便转过身。
话不投机,半句多。
“慢。”
在宋时安即将离去时,张公突然的开口道。
宋时安停下脚步,并回过头。
“城中的所有粮食,豪族愿意全部捐出。”
“糊涂,不捐也是我的。”
“还有一半的钱财,全赠予你。”
“……”
这句话说出来,宋时安怔了一下。
心月,也怔了一下。
不过,她是因为宋时安的动摇而惊讶。
“钱这个时候没什么用,但打完之后,用处大的很。”
见到这个再熟悉不过的表情,张公淡然一笑的伸出手:“景修,这钱你可以安心的拿下。不是你,豪族的粮都榨不出来。现在,什么都得到了。而且只是贪一点而已,有什么问题呢?谁人不贪啊?”
张公知道自己做对了。
相比起把钱财上交给朝廷或者军队,直接给某个专门的人,更方便。
宋时安,你这条看‘门’狗竟然想要的是骨头啊。
我还以为,你真的忠诚,真的无私呢。
还若个书生万户侯。
恶心。
死死的盯着他的眼睛,宋时安在良久的缄默后,突然有力道:“我,要全部的。”
好贪啊!
心月小看宋时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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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多,你吃的下吗?”
虽然在城外还有田亩和财产,但张公还是有点不太舍得的。
“死在了城里,那就都是黄土一捧了。”宋时安提醒道。
“那城中所有豪族,都能走。”
“下仆管家丫鬟一个不许走,只能是亲人。不然,一个不放。”宋时安坚持道。
“好,那我与其余人商榷完后再派人与你联络。”
“只能是夜里,只能是明日,过期不候。”
留下这句话后,宋时安便转身,彻底离开了。
目送着二人的张公,对这个传说中的宋时安,露出了有些失望的表情。
说到底是婢女生的庶子,一个有才华的赌徒罢了。
………
两个人出了府后,迅速的徒步往回走。
而在稍微远一些后,心月突然开口:“喂。”
“我不叫喂,我叫宋时安。”
“你真的要收这些人的贿赂,然后把他们放出去吗?”心月十分不解的问道。
看着这个女人,宋时安没说话了。
“你可别分我一半,让我闭嘴,我才不要这些贿赂。”心月果断拒绝,并且补充道,“虽然我不会向殿下禀报这事,但你真的,不能这样做。”
“不向殿下禀报这事?”宋时安露出狐疑,“你果然有二心啊。”
奇怪捏,我是什么时候吸引到心月的?
“我只是不想让你们现在就生出间隙,害了全城的百姓。”
心月原本以为宋时安是一心为民,但现在,她要打一个问号了。
“好了,你什么都不要说了。”
宋时安抬起手,打断她的开口:“等下,我去见殿下的时候,你也不要有任何的为难和彷徨,免得害了我的名声,以及我在殿下那里的好印象。”
“你什么意思?”心月。
“住口,我跟你先绝交一会儿再说。”
“你到底在说什么?”心月皱起眉头,愈发的困惑,“我怎么听不懂。”
“住口住口住口。”
宋时安不再与心月纠缠,这样说过后,便朝着县衙回返。
心月只好也跟上。
两个人用了一会儿后,便到了魏忤生所在的衙门住所。
“有要事禀报殿下。”宋时安对门口禁军亲卫道。
很快,其中一人就进房禀报:“殿下,宋堂尊求见。”
“……”听到是他,身着军中统一红色衬袍的魏忤生醒来,坐了起来,打了个呵欠后疲倦道,“让宋卿进来。”
接着,宋时安便和心月一起进来。
这时,魏忤生还亲自点灯,将房中照亮。
“殿下,与张公谈过了,所有豪族愿意捐出粮食。”宋时安转述道,“同时,他还拿钱财贿赂我,给城中豪族放行,不过只限亲眷,仆从下人等,一律留在城中。”
他说出来了?
心月见宋时安说的这么果断,有些拿不准刚才他的表情了。
是因为我说他贪,他才改口了?
想到这个,魏忤生陷入了深思:“这样的话,全部粮食归我们,而且没有靠军队去亲自征用。同时,还能搞出不少钱犒军,强化军心。而代价,只是少了些不中用的老骨头守城而已。”
“干得不错啊时安。”想明白后,魏忤生笑着抬起来头,问道,“那你觉得能放吗?”
宋时安说:“能放。”
“那就放。”
魏忤生同意。
“不能放。”
宋时安又开口道。
魏忤生和心月同时愣住:“……”
过了一会儿后,魏忤生有些迷惑的说道:“我是不是在做梦?怎么感觉现在的对话,不是很通畅。”
省流:有人在说梦话。
“能放是因为这是最快的,而且对方主动的把钱粮交出来,我们几乎白赚这一次。”宋时安解释道,“不能放是因为,只走一个张公还好,全部豪族都走,城中必定会滋生一些民怨。守城的积极性,也会大大降低。”
“那到底能不能放?”魏忤生问。
“我能放,殿下不能放。”宋时安认真答。
“我承认我不聪明,你聪明。”魏忤生看着宋时安,请求道,“你来给我解释一下,什么叫你能放,我不能放?”
“我以我的名义放。”
随后,宋时安就给他解释了:“再以殿下的名义,抓。”
(本章完)
第83章 七代积累,全部上交
第83章 七代积累,全部上交
宋时安觉得这话太不要脸了,明说有一些不好意思,所以就稍显支吾,但没想到他俩都没听懂。
而他俩在听懂之后,直接就傻眼了。
气氛,当即凝固。
在沉寂了好久之后,魏忤生终于忍不住的问道:“你把人放走,我再去把他们抓回来?”
“是。”
宋时安确认道。
“这就是你说的出师有名?”
魏忤生眉头都皱了起来,因为觉得这有点太不要脸了。
而早就想清楚了的宋时安,说道:“张公等豪族,不可去抢掠,真做了这种事情,我们会被朝堂大臣弹劾死的。那些兵卒也会担心事后受到针对报复,彷徨犹豫。而现在,他们自己把粮食钱财拿出来了,等他们出城后,我们把钱分了,粮收了,等到他们再回城,什么都没了。”
“那你说的体面呢?”魏忤生问,“为何体面?”
“我让张公等豪族,把粮食都搬出来,置于家中庭院。而那些财产,全部的送到城门口的一间城头仓库,交出钱后,他们就能走了。”
详尽的,宋时安说明道:“到时候事发,百姓肯定会有怨言。然后,殿下亲自去查。”
“查出的结果就是……”
陡然反应过来的心月,喃喃道:“张公等豪族,用钱贿赂守城兵士军官出城?”
魏忤生瞬间恍然大悟,站起身兴奋道:“我们便查处一批守城的军官士兵,每人罚俸三年。然后,又以战时不得私自出城,派骑兵将豪族劝返,重新拉回城。”
“皆时,民众皆呼,六殿下真是秉公执法,一视同仁,体恤爱民。”宋时安浮夸道,“有朔风城民言,六殿下来了,朔风的青天就来了。”
“而且,整个过程,以军情记录在案,没有丝毫的偏差。甚至说,是数万军民全部共通见证的。”魏忤生这才理解到这个计划的玄妙,“没有人,可以按着张公的头去贿赂!”
为什么要搞这么一遭呢?
因为在这个时代,谁都不可以一手遮天。
放在阳光下的事情,或多或少都有些敏感。
在战时,去强行的抢掠世家,看似说的过去。
可是,以后若军队皆以战备状态去敛财,去敲诈世家,那这个平衡就被打破了。
真的不要去小看千年世家。
且宋时安本身就出自世家,没必要当黄巢。
“还有。”宋时安补充道,“那些豪族们在回来后,任何粮食财产都没了。在这时,与普通人无异,他们再想勾结反抗,没有任何威力。只能,老老实实的服徭役。”
还敢哈气?
哈尼玛币。
“他们只会求我们,给他们一口吃的。”
魏忤生露出了笑容。
“今日与张公的聊天,倒是稍微启发了我。”宋时安说道,“他说,这一仗我们只要不得罪世家,那赢了之后,将毫无瑕疵。”
“如何?”
“陛下都要用军屯来敲打世家了,那我觉得只要做的不太过分,自有陛下替我们辩经。”
“什么叫不太过分?”
“不随意要了他们的命,这就是底线。”
宋时安确定的说道。
“好。”魏忤生点了点头,对宋时安说道,“此事,全权交给你去做。需要让我出面的时候,尽快转告。心月也交给你了,你尽情吩咐。”
“谢殿下。”宋时安握拳行军礼。
心月有些在意,他这是在谢哪一句话……
“那快去休息吧,明日干大事。”魏忤生催促道。
“是。”
于是,两个人就这样退出了房间。
在外面走了一会儿后,心月看向了宋时安,有些微妙的开口道:“你是真的,一点贪念都没有?”
“我家的钱虽然没有这些豪族加起来多,甚至说可能差的远,但钱这东西,对我而言已经只是数字了。”宋时安毫不在意道。
“你不是庶子吗?”
一句话就让宋时安装逼被断,他不爽的摆了下手:“睡去吧,明日见。”
将手扶在剑柄上的心月,缓缓的点了点头。
………
张府,张亭手上提着灯,身旁是拄着拐杖的张公。
乌漆嘛黑的夜里,两个人就这样慢慢的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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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到了府库门口,张亭拿出钥匙,打开了门。
在里面,是一大仓的粮食。
其实,这并不占张府的储粮多少。
他家主要的粮食,都在乡下。城中的,不过也就全府近百人,大几年的口粮和薪钱罢了。
田亩,光这一支,也有七八千亩。
但不仅仅是这个。
“小心火,护住灯。”张公说。
“是。”
张亭小心翼翼的提着灯,往里面走。
而后,到深处,那里有个空着,但盖了木盖的大陶缸。
一边提着灯,张亭一边用一只手肘,用力的将陶缸怼开。
接着,地上一块不同的木板出现。
再用钥匙打开锁后,张亭把木板揭开。
是一个隐秘的暗道阶梯。
“爹,你慢点。”
张亭伸手扶着张公,两个人缓缓的,进到了里面。
这是,一个潮湿的地窖。
而灯光所照之处,全部都是箱子。
满满当当的,总共二十几个。
张家一半的财富,就都在这里了。
剩下的,在乡下的老宅。
钱跟粮这种东西,肯定是不能够全都放在一个地方的。
可是,这一半的财产,也是那般的让人痛心。
看到这些,张亭真的有点受不了:“七代累计的钱财啊,真的要拿去贿赂宋时安吗?”
“只要我还在,族人还在,朝廷还有势力,哪怕北凉丢了,我们的那些田亩都不在了,再养蓄几年,终究是能重回富贵的。”张公很清楚,自己真正的底气,还是那个刺史的亲外侄。
哪怕他这次出了些事情,要降一降,但也不至于一撸到底。
至少,从二品还是有的。
自己大儿子,现在也有个正四品。
只要还未下野,一切都会有的。
“宋时安真的是疯了,他一个人,能够贪这么多吗?”张亭难以置信。
“当然不是。”张公纠正道,“他一个人敢贪这么多吗?当然是多拉着几个,把钱分出去。说不定,六殿下都有份。”
“六殿下也有必要贪?”
“少见多怪的,贪墨的王爷多了去,何况魏忤生还不是王。”张公这下子是懂了,“看来他们,是真的来求富贵的。名也要,功也要,钱也要。”
这朔风,干脆失守算了。
魏忤生和宋时安等退了姬渊之后功成名就的如意算盘,也就落空了。
“要是走的早,还能保住钱财。”
将手扶在一箱钱上,张亭太舍不得了。
其实每次守城的时候,都会统一征调粮食。
但是,不会侵犯钱财。
道理很简单,钱是老百姓的命,是念想。
你拿了他钱,他也就断了念想。
再加上守城的时候,根本就用不上钱。
“要不要还是跟表兄说一下?”张亭想做最后的努力,“让他亲自的跟六殿下通信,越过其余所有人。如果是六殿下,肯定会给这个面子。毕竟表兄现在,还掌控着后方。”
“不行,我们要和其余的豪族一起走。”张公直接否认道。
“那些人,平时承了我们这么多的恩。这时又想沾我们的光,沾表兄的光。”张亭实在是难以接受,“我们,是不是对他们太好了?”
“单丝不成线,独木不成林。”
缓缓转过身,不再去看这些宝箱。张公对此,毫不吝惜:“他魏家,是因为大虞世家的拱卫才当得了皇帝。我们,离了这些依附的豪族,也当不了北凉的土皇帝。”
(本章完)
第84章 终于上当了
第84章 终于上当了
宋时安在署房睡大觉,还没睡够两个时辰,在天微亮时,张府的另外一位管事就亲自来了。
在宋时安的命令下,门口只有三狗一个人值守。
“小的,参见堂尊。”
来的第一件事情,他便是下跪行礼。
“这么客气吗?”宋时安笑了。
“堂尊莫拿小的取笑了。”管事起身,保持着弯腰的姿态。
于是,宋时安便开门见山,直接道:“所有的粮食,全部都放于庭院之中。所有的钱财,在今夜子时(23点至1点)整,由人力车,分批次的运送到南门那里,到时候会有军官接应。记住,不要扎堆,不要聚集。”
“那这一路要是有军爷过问?”对方小心翼翼的问道。
接着,宋时安拿出了一张自己亲自写的批文,上面还有县令盖章,递给了他:“有人过问便展示,什么话都不要说。”
管事双手接过,然后便看到了上面那尤其嚣张的三个字。
——让他过
“用完之后,在离开城门时,将此条还给值守的军官。记住,一定不能丢,不然没这个出不了城。”宋时安警告道。
“明白,在下明白。”
“要出城的人,拟一份名单,今早交过来。过后,不可递补。若是有人泄露,那就一个人都别想出城了。”宋时安再次严肃警告。
“是。”管事点头,接着问道,“那出城之人的名单,可否有要求?”
“家主,亲眷,除此以外一个人都不会通过。别想着弄虚作假,我这里都是有户籍记录的。”宋时安说道,“至于那些前来城里省亲,不在朔风户籍上的,就别想了。我这里,没有任何情面。”
“那堂尊……”
管事欲言又止。
“你叫什么名字?”宋时安问。
相当殷切的,管事开口道:“回堂尊,小的叫三明。”
“加在名单上,备注一下张府的管事。”宋时安随意道。
“谢堂尊,谢堂尊。”双手握拳,三明连连的作揖,完全喜眯了。
“回去吧,一切保密中进行。”指着三明,宋时安极其严肃道,“要是有任何的走漏风声,甚至说,把本堂尊的名字给说出去了,那你们就不只是出不了城了。我,要杀人的哦。”
“好的!小的谨记,谨记!”
相当干脆果断的沟通完毕后,三明便退下,离开了这里。
而宋时安,有些疲倦的打了个呵欠,揉了揉太阳穴。虽说这不到四个小时的睡眠,确实是难顶,但这样的苦,对他而言算不了什么。
“继续工作。”
………
今日白天,所有的豪族,大门全部紧闭了。
所有人,全部都在将库里的粮食,接连不断的运送出来。
每一个豪族的家主,什么都没有说。
今时不同往日了。
来了宋时安这样一个超雄,大家都很清楚,把他搞烦了,管你有多么尊贵,都得去挖壕沟。
而且,你再尊贵,能够和勋贵赵湘比拟吗?
六殿下做能到这个份上,他的第一心腹宋时安,肯定也不会心慈手软。
不过粮食是粮食,真要打起来了,到缺粮那一步,哪怕是张公都可能保不住,他们根本就没有‘广积粮’的打算。
只是这钱,这黑亮亮的铜币,白的银子,金闪闪的黄金,全部都要交出去贿赂那个巨贪,着实是心痛。
还是你们盛安人狠!
下午,三明在去了一趟署房后,急冲冲的赶了回来。在张公与其余豪族家的小辈共同大堂议事时,他不予通报,便直接推门进到了里面。
见到他,众人都十分的紧张。
“名单可否全部通过?”一个人急切的问道。
三明有些难堪,看着主位的张公,说道:“名单被划掉了一半。”
听到这个,堂内的人直接就炸了。
“我们出了这么多钱,加几个都不让?”
“这宋时安,真是过分了!”
“是啊,真把自己当什么了,不过是六殿下的一条狗而已!”
在众人吵闹时,张公突然厉声道:“闭嘴!”
这一声,让所有人全部都闭麦。
伸出手,张公接过了名单,看着上面那些划掉的人,再环视豪族的众人:“我是不是说过了,所有人只能填自己的亲眷,而且是在朔风户籍上的。你们这每一户,都加了三五人,是拿我的话当耳旁风吗?”
这一呵斥,让众人都低下了头。
“张公,我等知错了。”一人说道,“可是,这完全一点都不通融,也太严苛了吧?这完全,就是酷吏的作风。”
“他有出城的钥匙,你有?”张公反问。
“可是我表妹来城中省亲……我不能抛下她一个人在城里啊。”一人小声的哀求说,“能不能,替换一下呢?”
听到这个,张公鄙夷的看向了他,厌恶道:“你是想拿你爹,你娘,还是你哥哥妹妹来替?”
他瞬间脸颊赤红,低下了头,完全不敢开口了。
“你再去一趟衙门,跟宋堂尊说,名单我等无异议。”张公伸纸张递出。
三明接过了名单,再次火急火燎的离开。
而看着这些嘀嘀咕咕的小辈们,张公抬起手指,游走一圈:“尔等,要是出城时,临时多加了一个人,坏了离朔的计划。老朽保证,让他在凉州吃不上一口饭。”
宋时安他们或许不怕,但张公的威严,没有人敢触怒。
所有人都起身,共同的对其行了一礼:“是。”
………
今日,子时。
分批次的,所有豪族遣家仆,将用人力车,将所有钱财装于箱,分批次的往城门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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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次都有持有手谕的三明为领头。
“停,宵禁时刻,何故通行?”
一名巡逻值守的甲士拦住了这支车队的去路。
虽然现在是战时,不同于以往,但依旧是有宵禁的。
在城中民夫全部都履行完徭役后,就进入了戒备的时刻。
此时,随意在道路上行走都算是死罪。
越特殊时期,抓探子内应的强度就会越高。
不过像这样的‘堂而皇之’的车队,又不太一样了。
或许是执行任务,不会第一时间就打成虞奸。
三明见状,已然熟练,直接便将那张手谕双手呈上。
士卒单手接过,看到上面的字和盖章后,想也没想便还给了他,并说道:“走吧。”
于是,车队继续的行进,朝着南门。
“这宋时安的面子,这么大?”无人的时候,一人小声的问道。
“他可是六殿下的心腹,现在城中的所有事务,只要有他的命令,全部都得无条件的执行,权势早就超越了普通县令。”有人解释道。
“那为什么六殿下不给他提个官职?”有人好奇。
“别说了别说了,快走吧。”
相当谨慎的,车队迅速行进。
一直到了南门。
南门,就是完全背对着赤水河的门。
这两天的辎重,基本上都是从北门,还有部分为了区分,往西门运的,南门基本上用的不多。
所以值守的士兵,也相比起其它门,少了很多。
大概就是一名百总,五十名甲士。
“军爷。”三明尊敬的握拳行礼。
然后,百总便一个、一个的检查着箱子。
看到其中的钱财和珠宝金银,面不改色。
为的就是,以免有些人额外的塞人。
而在张公先前已经威胁过后,也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铤而走险的违反了。
朝廷杀你还需要走个流程,但在这里,张公杀人,只需要一个名单。
当然,他并非是师出无名,胡乱杀人。
倘若是有人得罪了他,他只要放出话来,讲清楚他做了什么不守规矩的事情,很快就会有人,亲自的带人过来赎罪。
或者说,直接带来尸体。
至于说什么,只要有兵,就能够随便剔除世家,然后扶持另外一个世家,那就更是孩子话了。
搞这种事情,只会让其余的世家也没有安全感的北逃。
朝廷并不在乎世家投敌?
不,朝廷十分在乎,且十分恐惧。
每个时代,最重要的东西都是人口。
一些大的世家,能够轻易的携带大几千,甚至说近万人,举族迁移到敌国。
一个郡要流失这么多人口,刺史至少要十几颗脑袋来向朝廷解释。
对于世家而言,那些当兵的就是臭丘八。
为什么勋贵不一样呢。
那勋贵是拥有私兵的超级世家,可以称得上世家plus。
“可以了,过去。”
在检查完毕之后,百总就将财宝全部接纳,而一些人,则是被单独带走,到了两堵城门中的瓮城。
六七十位身着朴素的豪族成员,齐聚一起。
而张公见到新来的人里,有一个身着丝绸的年轻女子,当即怒道:“贱人,脱了,换布衣。”
女人吓得哆哆嗦嗦,连忙照做。
在几个人的围挡下,换掉身上的衣服。
“不让带家仆卫士,出了城,连一伙山贼都能把我们杀完。”张公怒道,“记住,这是逃难。谁要是不听老朽的话,后果你们知道的。”
数人异口同声道:““共杀之。””
气氛,陷入了极度的压抑。
每个人的情绪,都紧张到了极点。
就这样,等待着最后一波人来后,总算是全部聚齐。
三明把手谕交了后,豪族八十几人,在城门开启后,终于离开了这里。
一整夜的忙活,月亮已经完全的下去了。
天色,微微亮了。
身着朴素的一行人,朝着朔风走离。
遥远的,张亭停下了脚步,回首他的家,流出了眼泪,不舍道:“十几世的祖业啊……”
张公瞥了他一眼,冷冷道:“现在,该让宋时安来偿还了。”
………
城门头,在那些人远离后,百总看向了身旁伪装成百姓的,两个矮个子的士兵,道:“跟着,不要暴露。”
(本章完)
第85章 一网打尽,万贯家财
第85章 一网打尽,万贯家财
天,亮了。
但朔风的天,黑了。
那些豪族的仆人并不知道昨晚将那些粮食和钱财从府库里搬出来为何。
哪怕是帮忙运输的一些仆人,也有些茫然。
但一大早,城中所有豪族的家主,主母,公子小姐全部都不在后,被抛弃的下人才终于明白——老爷们跑了!
而很快,朔风城的百姓也躁动起来了。
“听说了吗?昨日夜里,那些老爷们全部都跑了!”
“而且钱财,一车一车的往南门那里运送。”
“不是说城门绝对不会开启,所有人都要一起抗齐,无一例外的吗?”
“连赵湘都不会把那些人放走。”
“六殿下来了,怎么就放走……”
“这朔风城,只是我们这些屁民百姓的吗!”
“说好的共拒齐贼呢!”
百姓们的民怨很大,但真正喊出来抗议的,也只有一些头很铁的。
道理很简单,你敢叫,就把你杀了。
本来守城就是百姓的责任。
问题的关键在于什么呢?
调子起的太高了。
六殿下来了之后,说的那一些话,做的那一些事情,都像是在表明,军民一心。
可实际上呢?
那些吃精米的人,压根就跟他们一条心不了。
因此,人群之中的倦怠消极情绪逐渐蔓延。
还有不少人,在县衙门口聚集了。虽然什么都没有干,就等在那里。
由几个牵头的单身汉,在此处扎堆。
原本搞这种事情,都是会被县吏抓捕,兵卒驱散棒打的。
但人还是慢慢的,越聚越多。
因为那些士卒和官员也彷徨了。
都忍不住的小声嘀咕。
“殿下把琅琊的军队都调过来了,这种事情都做了,为什么要放跑那些豪族呢?”
“而且,不仅仅是张公一家,是所有的豪族。”
“明明把城门紧闭,逼迫他们抗齐就行了啊。”
“还是说,哪怕是六殿下,也斗不过这些豪族吗……”
对于未来,稍微不确定的情绪滋生并迅速扩散了。
其实强行镇压之后,过些日子,这件事情也就过去了。
到时候打过来了,在监军的威胁下,大家还是得卖力杀敌守城。
但有时候,‘人心’就是一个很微妙的东西。
微妙的,能够牵动很多事情。
有了那一瞬间的彷徨,就没办法做到百分百的忠诚了。
对这件事情更生气的,实际上是更高级一些的将领官员。
都是老爷,为什么他们就能享福,我们得效忠?
政通察觉到这些危险的情绪后,连忙的从人群之中挤进去,进到了衙门里。
在魏忤生的门口,守卫见他急匆匆,便开口道:“殿下现在才睡了不到两个时辰……”
“快去通报,有要事!”政通急切道。
“是!”
连忙的,士兵去到房间通报。
过了一会儿他走出来,道:“大人,请进。”
跨过门槛,政通焦急的走进去。然后,便看到了魏忤生坐在了床上,表情平静。
身上的铠甲,已经披上了。
淡定的,就像是对于什么急事都不在意一样。
不,应该是淡定的就像是什么事情,他都知道了一样。
“我们出去吧。”
魏忤生,站起了身。
“?”政通流露出了困惑的表情,只能够跟在他的身后。
出了房间之后,六殿下那位女亲卫也像是提早就准备好了一样,直接的加入到魏忤生的身边,三人同行。
全程一句话都没有的走出了县衙。
衙门口,一直蔓延到街道那里,还有一些民房的门口,目之所及之处,全部都是人。
足足有上千人。
而在他们更后面,不敢闹事,但也对于此事十分气愤,并迫切想知道原因和后续的人,则是足足有几万人。
所有人,都在看六殿下想怎么做。
但所有人心里也都清楚,就算做了,他们也没有任何办法。
怎么,你不服气?
当然,哪怕于事无补,他们也有恨的权力。
既然都是天下的乌鸦一般黑,你起什么高调呢!
“发生什么事情了?”魏忤生问周围的官吏。
因为没有被点名,众人全都低下头,默不作声。
他们不知道这件事情是不是六殿下授意的。
不清楚领导的真实想法,那就不能够乱出头。
枪,打出头鸟。
政通也有点想不明白,殿下到底知不知道。
如果不知道,刚才自己进去就是通报这件事情的,为什么不让我说?
见这些官吏将领都不说话,魏忤生便下了台阶,朝着人群走去。
他一走,所有的百姓,同步的往后缩了一下。
那几个愣头青,其中也有几个赶紧缩卵,钻回了人堆里。
只剩下最前头的几人。
“发生了什么事情?”魏忤生问。
是六殿下。
殿下,就是皇帝的儿子。
皇帝是真龙,殿下就是幼龙。
龙开口了…还是在对我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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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即的,那个为首的百姓就跪在了地上,冷汗直冒,疯狂的磕头:“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魏忤生走到了另外一个男人的面前,对方也错愕的怔住,一下子就跪着了。
接着,是第三个男人。
“发生了什么事情,言者无罪。说了,我赏赐你钱财。”魏忤生道。
紧张的,男人声音颤抖道:“殿下…昨夜一众豪族,从南门出了朔风城。”
听到这个,魏忤生当即瞪大眼睛。
然后抬起头,看向身后那些百姓。难以置信的,开口道:“有这种事情?!”
话音落下,宋时安突然从人群中出来,对魏忤生禀报道:“殿下!张公为首的一众豪族,昨夜倾尽家财,贿赂南门守城兵士,将南门打开,逃出城了。”
“……”瞬间,魏忤生就暴怒了,“反了!竟然做这种事情,把那些人全部都处死!”
这一声殿下之怒,让所有的百姓,全部吓得默不作声。
看这反应,殿下竟然对此事全然无知?
这时,宋时安又开口劝说道:“殿下,此乃战时,杀了他们是自损战力,应当让他们折罪立功。”
“不行,这样如何正军纪?”魏忤生愤慨道,“包括值守的百总,每人三十军杖,然后罚俸三年!”
这个处罚一出来,所有老百姓,集体欢呼起来。
那可是三十军杖啊,稍微身体差一点的,直接就会被打死。
而且,连着百总一起,不只是普通士兵。
“这事殿下果然不知道。”
“不然为什么会处罚的这么重?”
“是啊,如果是殿下指示的,也不至于打处罚这么重,不然以后谁敢做事啊。”
“可那些豪族,就这样让他们出去了吗?”
“备马,我要亲自去把那些人抓回来!”
突然的,实在是气不过的魏忤生当即决定,并伸出手。
很快,旁人便将马鞭递给了他。
一匹战马也从衙门里拉了出来。
魏忤生,骑上了马,对着马屁股就是一鞭子。
“六殿下英明!”
“六殿下威武!”
“六殿下果真说到做到,一视同仁,一视同仁了!”
百姓们自觉的开道,让他的马从人造的‘路’中间疾驰而过。
心月也跟了上去。
而赶来不一会儿,正好看完这全程的秦廓,在瞥了宋时安一眼,一切都心领神会后,则是迅速带着一队人马,也跟了上去。
在县衙门口,双手放在身前搭着,宋时安看着受万民敬仰的魏忤生,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政通缓缓走过去,凑到他的身旁,叹息了一口气,然后说道:“我跟赵湘都要不来的粮,你一粒不剩的全拿来了。还一下子,把他们上百年积累的钱财,全掏空了。”
看着前方,并不与他对视,宋时安说:“是殿下干的。”
“是是是。”政通苦涩的笑了笑。
“此事是否有纰漏?”宋时安问。
“证据确凿,还有为此事负责的违纪兵士。这事,在监军,主薄,典史那里的记载,绝对不会有一个字的出入。”
监军是朝廷特派官员,而且是一个群体,直接对上的。
除非都杀了,不然事后结束回朝,肯定要向朝廷汇报的。
而如果对出的案件细节都相同,那就是石锤的真相。
“政主薄。”宋时安微微侧过头,对他说道,“军中有没有那种打军杖看着挺狠,实际上一点都不痛的兄弟?”
政通半掩着嘴,小声说道:“那我给你介绍几个。”
………
秦廓带着几十人,跟着六殿下的亲卫骑兵一起出了城。
然而,眼尖的他,很快就发现了地上留下的记号。
顺着记号,应该就是豪族们逃跑的方向。
而且,基本上能够一网打尽。
因为没有家丁跟随,兵器傍身,他们落单遇到一小伙流民都会被杀,只能紧密抱团,赶紧找到去处。
还有,现在离出城顶多也就一个时辰。
根本就走不了多远。
“殿下。”秦廓骑马跟了上去后,问道,“这事,应该又全是那宋时安想的吧?”
魏忤生笑了,然后问道:“这样比直接接管,强征如何?”
“好太多了,虽然强征战时名正言顺,但战后,肯定会被弹劾。”
世家看到其余世家遭了兵祸的时候,是不会幸灾乐祸的,除非有过节。一般,他们会想到,自己要是遇到了这种蛮不讲理的铁拳,他们该怎么办?
让六殿下和宋时安这种人掌了大权,他们还有活路?
“这样做,虽然明眼人也能看出来。但贿赂是真,无殿下许可出城是真。大义,在我们这里。”
对此,秦廓非常的满足:“还有,那么大一笔钱到了殿下手里,那真是大有可为。”
太赚了。
“那就好。”
魏忤生嘴上虽然说回去了就交权,但心里怎么会这样想?
他要和宋时安,一起大步迈进朝堂。
豪族们的速度,跟轻骑兵是完全不可比拟的。所以,不到小半个时辰,就已经追赶到了他们的队伍。
看着这些人来,所有人全部惊恐的定住。
张公,更是瞳孔一震。
“诸位贿赂守城军官出城,莫非是不愿和本殿下共度时艰?”
勒住僵绳的魏忤生,坐骑原地踱步,面带笑容,意气风发。
“殿下!”见状,其中一人连忙告状,“是那宋时安敲诈勒索我等,并允诺我等出城……”
“可有证据?”秦廓伸出了手,“物证,人证,均可。”
“……”
“没有证据,污蔑朝廷命官,该当何罪?”秦廓露出肃然的表情。
拄着拐杖的张公,抬头,心若死灰的闭上了眼睛。
(本章完)
第86章 宋时安的第一滴血
第86章 宋时安的第一滴血
虽然在‘抗议’,但城外的壕沟到了徭役时间,还是要继续挖。
于是,就出现了南门外的所有将士、民夫,看到殿下将一行身着朴素的豪族拉了回来,进到了城里面。
此时,正在监督城防的冉进,望了过去,对这种事情颇为感慨。
而被贬为兵卒的赵湘,则是躺在地上,什么都不感兴趣。
“我先前劝你将那些豪族的全粮食缴了,你以没必要得罪人推脱。只是募捐了一次,为何就想不到这种法子?”冉进虽然是赵湘的副将,但两个人都是勋贵,侯爵,没有太明显的上下级之分。
“这样就不得罪他们了吗?”赵湘反问。
“你怕得罪,那是得罪这些人,让所有世家不满。”冉进说道,“像这样下套,有理有据,他们也只能认栽。其余世家,更没话能说。这,就是心机。”
听到这个,赵湘坐了起来,有些不理解的说道:“忤生,他是这种有心机的人?”
看着已经有点疯了的他,冉进冷漠斥道:“你住口。”
“所以,这缺德事就是那个解元想的?”赵湘问。
冉进摇了摇头,道:“不知道,但一个人做不起来。”
得到这样回答的赵湘,缓缓攥起了拳头,咬牙切齿道:“前日辱我,也是他教的咯?”
………
魏忤生将豪族们带回城后,赢得满城的欢呼。
凡经过的地方,百姓皆真诚的匍匐跪拜。
而这些豪族寒酸的模样,也让屁民们好好看笑话了。
这一次不仅获得了实际的巨大收益,还完成了一场,十分鼓动民心的政治作秀。
让所有人,都能够‘一条心’了。
就像是诸葛亮治蜀一样。
百姓不患寡,而患不均。
既然殿下能说到做到,但令行禁止,就是必然的。
“此事不要再讨论了,让所有人,加紧构筑城防。”
魏忤生下令道。
于是,秦廓便与他分开,亲自去指挥,调动民众。
这些豪族,也分别的由士兵们送回了自己的府里。
最后,只剩下张公一家,十几口人。
“殿下,我能见一下宋时安吗?”张公,平和的向魏忤生请问道。
“那张公,是想说些什么呢?”
魏忤生打趣的问道。
“老朽,想请教一些事情。”
张公,缓缓的行礼。
“那正好,他就在家里,等着你。”魏忤生笑着道。
“在老朽的家中?”
不解的张公,和一家人回到了府邸后才发现,粮食早已搬空,家里下仆也一个都不见了。
张亭左右张望,对着空虚的一切,感到了恐惧,哆哆嗦嗦道:“这,这是有埋伏?”
听到儿子这傻逼话,张公就更绝望了。
“豪族的一千一百下人,全部都充军,参与城防修建,和浣衣造饭了。”魏忤生相当大度的解释道,“至于张公和亲眷,用三间房就够了。其余的,就暂时由军队征用了。等齐贼退了,士兵也会退。”
“是,殿下。”
张公已然没有了任何挣扎的想法。
现在,他什么都没有了。
一切,都只能寄希望于城能守下了。
输了,那就是输了。
终于,一行人走到了正房。
而在堂中,宋时安早就等候于此了,脸上带着轻松。
“尔等,在外面吧。”
对一个个如丧考妣的家人这般吩咐后,张公独自的,走了进去。
因为宋时安身边没人,张公突然掏出刀来扎他一刀的可能性也有,再加上有点好奇,魏忤生也带着心月走了进去。
四个人,于大堂里。
家眷和士兵,在门外较远处。
而一见到宋时安,张公便彻底的激动起来,将拐杖在地上用力的杵动,发出咚咚的声响:“年轻人,事情不是这样做的!”
“为何?”宋时安反问道,“此番,有何瑕疵?”
“你既承诺于我,又故意失信。那今后,谁敢信任于你?”张公质问。
“张公你信任我吗?”
宋时安摇了摇头,拆穿道:“不,你不是信任我,你是没有路可走了。智如张公,当然明白,朝堂权谋,勾心斗角,从来都没有信任这一说。有的只是,以势换势。明日对其它世家,倘若我有势,他们自当信任。同样,别人于我也是一样,他占了势,我也只能信任他。”
举个简单的例子。
天底下,没有人敢去不信任现在的皇帝。
因为他,牢牢掌控着势。
当然,这个势是需要靠自己的本事赚的。
皇帝,也付出了大半生的岁月。
“你这般把路走绝了,以后怎么办?”张公又问,“你宋氏,难道就不需要其它大族的接受。这般行事,自绝于天下士族,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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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的事,与我爹何干呢?”宋时安笑了,“他现在是家主,宋氏如若不被信任,那肯定是他没有努力。”
他这话一说出来,魏忤生都有点绷不住。
但作为皇子,他还是保持了矜持。
“年轻人,这不对!”
张公抬起拐杖,指着宋时安,对于这样过于新潮的思想,完全不认可。
“是张公你贿赂,是守城军官受贿,军士也接受了惩罚,哪里不对?”宋时安询问。
“你这哄骗庶民可以,谁人相信!”
“张公,你的相信不重要,你们的相信也不重要。”
对此,宋时安淡淡的一笑,道:“陛下看到朔风守住了,什么都会原谅的。”
这一番话,才是诛心的言论。
诚然,北凉乃至凉州世家,相比起勋贵而言,还是太轻了。
他们的力量,仅限于此。
倘若没有引起任何波澜,想要什么话皇帝都放在心上,那也太不自量力了。
“你现在是赢了。”
咬牙切齿,张公怒目圆睁的对着宋时安:“但你,不会一直赢的!你,总有输的时候!那输的时候,你会不会后悔曾经把路做的这么绝!”
“那,就等输了再说吧。”
宋时安双瞳如水,毫无波澜。
长吁一口气,捶了捶胸口,张公面对这样的疯子,已然无能为力。
就在这时,一名军官突然进来禀报道:“殿下,出事了。”
所有人,一齐的看向了他。
张公,也缓缓看了过去。
“何事?”魏忤生道,“直接说。”
军官稍作犹豫后,道:“豪族中有人为减轻贿赂罪责,主动承认说,他们签了一份联名状。”
听到这个,张公露出了笑容,并且还笑了出声:“哈哈哈。”
宋时安的心,突然颤了一下。
“什么状?”魏忤生也警惕的问。
随后,军官道:“众豪族,联名上状,弹劾宋县令唆…唆使殿下,发动琅琊兵变。乃,朔风城中殿下以下,主要掌权者。”
这番话说出来,魏忤生当即就怒了。
并且,当场也慌了。
心月同样如此,紧张的看向了瞳孔战栗,表情肃穆的宋时安。
这些话是实话,谁都知道。
但是,联名上状就不一样了。
这意味着,这些人愿意承担全部的责任,去弹劾这一件事情。
再加上,他们全都是朔风城中的人。
说的话,比其余人更加有说服力。
当然,这件事情对现在的朔风守城没有任何影响。
对后续就不一样了。
这意味着,魏忤生没办法尽可能的替宋时安抗了。
这层窗户纸,挑破了。
如果是罪,宋时安罪大恶极。
如果是功,宋时安便功高盖世。
但功高盖世的人,却为了建功,无所不用其极,皇帝难道不忌惮吗?
“你呀,以为让殿下继续保留你县令的职务不升,就能稍微掩盖一下你的风头?”
张公变成了轻描淡写的那一人,对陷入恐慌的宋时安,举起了手指:“年轻人,我教你一件事情。永远,不要觉得自己比别人聪明。”
“快点去把那人追回!如若遇到,直接杀了都可以!”魏忤生当即下令道。
“是!”
随后,那么军官连忙执行。
但大海捞针,找到的可能性基本上没有。
三明不在……
回过头的宋时安,发现了这个问题。
再转回头,张公仿若胜利者般,又上了嘴脸:“我再教你一件事情,你如果把弹劾你的人全杀了,就相当于坐实了这件事情。”
缓缓的,宋时安抬起了头,看向这个嘴角带笑的老者,冷静的开口道:“老东西,你很喜欢教人。”
接着,他抬起手:“把张亭押过来。”
“……”张公表情一凝,便看到一名士卒把自己的二儿子拽到了面前,压着他跪在地上。
张公抬起头,瞪着他:“你要作甚?”
“我也教你一样东西。”
宋时安走到了哆嗦的张亭身后,看着张公,冰冷道:“丧子之痛。”
话音刚落,宋时安直接拔出心月腰间的剑,从后面的一刀抹开了张亭的脖子。
(本章完)
第87章 我会一直赢下去
第87章 我会一直赢下去
心月的剑,从来没有被别人使过。
更别说被人夺剑了。
但是,她认为这与自己的无能没有太大关系。
而是因为她对宋时安,毫无防备。
但她现在,不在乎她的剑。
用剑血杀张亭的宋时安,完全的怒了。
一个仿佛什么都能够想到的男人,第一次的失了分寸,陷入了冲动。
从未杀过人的魏忤生,知道宋时安与自己是一样的。但没想到,率先走出这一步的人,竟然是他。
脖子被剥开的瞬间,血液喷涌。瞪大眼睛,来不及任何的反应,张亭猝然的倒地,干脆利落。
“啊啊!!!!”
在门外,张亭的家眷当即就惊恐且悲恸的尖叫起来。
但很快,全部都被士兵死死的按住,跪在了地上,强行的堵住嘴。
“……”脑子一空,看着自己的儿子死在自己面前,张公对这一幕,没有任何的预料。
但下一刻,全部是愤怒。
他摔掉拐杖,指着宋时安,对这个人,没有了一点作为对手的好感,只有发自内心的鄙视:“你赢了吗?你输了!毫无体面,你这种人,何以登入朝堂?!”
宋时安知道,此时的丧子之痛对于张公而言,早就不重要了。
而是对于这一场二人的对弈,他感到了愤与失望。
何为体面?
那就是一场棋局之中,二人互相搏杀,战至最后一刻,在逆境之时,张公神之一手的反转了局势,让对手陷入被动,造成了极大的麻烦。
张公,他非常得意的等自己回应。
或者说,等自己焦头烂额却又无能为力。
但没想到的是,等来的是一个棋盘,把他给直接砸死了。
这就好比一场智斗的游戏,最后破局之法竟是机械降神——因为说不过,急了急了,逆风的那人一怒之下拿出枪把对面给打死了。
当然算赢,但是很丑陋。
充满了瑕疵。
甚至说,那就不能叫赢。
“我真的输了吗?”
面无表情的,宋时安反问道。
“你输完了!你输的一点体面都没有!”张公咬牙切齿道。
缓缓的,宋时安拿出了一封信。接着,随手扔到了张亭的背后。
“这是什么东西?”张公烦了,对宋时安诘问道,“你告诉我,这是什么东西!”
“姬渊与你儿子密谋的信。”宋时安解释道。
“愚蠢,荒谬!”
张公完全被整无语了,看着宋时安,有些同情的讪笑起来:“你觉得搞这种骗小孩的把戏,能够有什么用?你还在觉得自己聪明,还在觉得比别人聪明?”
“张亭通敌被处死,张公一家全部打入大牢,等待朝廷审判。”宋时安说。
“蠢!”
张公依旧是失望,依旧是无语的骂道:“你真的有一点头脑吗?你觉得杀个人,以通敌的罪名,把我们全家抓了。那就有任何的名目了吗?你不要把朝堂里的那些大人当傻子,皇帝更是英明,你这样就想弄权?年轻人,事情不是这样做的!我早说了,事情不是这样做的!”
“来,我再来教你。”
张亭的血还在流,而张公此时已经完全不在乎了,哪怕知道自己要死,也无所谓了。因为,他要让宋时安明白自己输在哪里:“你若进过朝堂,你就应该知道,一个人如果被百官弹劾,他是没有活路的。哪怕这个人,乃皇帝的心腹。为什么?因为杀一个人,比杀一百个人轻松多了。就算是皇帝,都有无可奈何之事。”
“此次,身处在朔风的所有豪族,以整个家族为代价,全部签名血印,联合上书弹劾你。哪怕这一次你赢了,守下了朔风。”
张公知道宋时安杀了一个人之后,会继续杀更多的,因为对方气急败坏了。所以,他便索性百无遮拦:“对皇帝而言,对魏家而言,有一个人,连皇子都能够控制,都能够架空。这样的人,哪怕是乱世之能臣,能够用吗?你被除掉了,你宋氏,还能存在?!”
“皇帝想要用我压制世家,暂且不会杀我。”宋时安道。
“可笑!”
张公对这个高估了的小孩,现在只剩下了瞧不起:“如此浅薄的见识,把这天下,看成了一页纸,在这里侃侃而论。皇帝要压制世家,需要一把利剑,但并不是见谁都砍的快刀。世家难道就不会反制?就当待宰的羔羊?他们会让你这种疯子掌权?朔风城中的豪族都能够联名的弹劾你。那百官呢?倘若视百官的弹劾而不见,皇帝,他还能是皇帝吗?”
张公的话,每一句都代表着他的人生经历和智慧。
而尚年轻的心月和魏忤生,则是完全的被说得无法在心中反驳。
他们真的觉得,宋时安把秩序破坏了。
等到回朝堂之后,那‘谋反’的罪名,已经没办法洗刷。
哪怕皇帝要用一时,也不可能顶着漫天的压力。
那么结果就很简单,杀。
宋家,杀。
宋时安说不过他了……
两个人,都担忧的看向了他。生怕他再因为愤怒,把张公也给宰了。
那样,就更加不妙了。
把直接弹劾的领头人给擅自处决了,那就是完全做实。
一旦这样,朝廷就必须要镇压叛乱了。
哪怕丢掉北凉谷地,也得用宋时安的家人去要挟他就范。
因为姬渊只是侵占国土,而宋时安,这在动摇国本。
“觉得把我儿子杀了,身上塞一个所谓的姬渊的信,然后就能够把我们全家打成通敌的贼,你怎么这么想当然啊?”
悲哀的看着宋时安,张公不屑道:“我没有输给你,你也没有赢在势。你就像是一伙山贼土匪,靠野蛮把我的全家给屠戮了。你,别在老子面前谈什么体面,你不配!”
在此事似乎尘埃落定之时,宋时安看着张公,终于开口道:“张公,我还是太高估你了。”
“哼。”张公毫不在意的笑了,“你还想再如何狡辩?来反驳你不配与我对弈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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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公,你说朔风豪族联名弹劾我,就一定是我错了吗?”宋时安反问。
“错与不错,重要吗?”
张公想让宋时安输的心服口服,便教授道:“只要联名的弹劾上去了,朝堂世家响应了,你到底做了什么,守土还是割据,你到底是何心,忠心还是反心,有用吗?”
注视着张公,刚才没有任何情绪变化的宋时安,嘴角缓缓的,勾起了一抹弧度,道:
“那如果朔风豪族,是你胁迫的呢?”
话音落下,堂中彻底静谧。
心月和魏忤生同时惊愕的看向了宋时安。
而张公也神情一滞,当即僵住。
下一刻,心脏仿佛骤停一样的强缩了。
良久的,良久的没有说话。
席卷而来的,是能彻底击垮他的恐惧。
“张公。”
相当悲悯的望着这个可怜的老头,宋时安继续追问道:“朔风守住了,以通敌之罪将张家全部关押审判了。我给朔风豪族一条路,让他们去盛安认罪,撤回联名的弹劾,并口供是受到了张公的胁迫才签名血印。这条路,他们走不走?”
走。
只能走。
为什么我会忘掉这一点?
为什么我就会觉得,他们就一定与我一心,和宋时安刚到底?
张公对自己的疏漏,难以置信。
“张公,我来教教你。”
突然的,宋时安轻松写意的开口道。
张公抬起头,看向了他,一言不发,仿若真的在请教。
“你啊,就是在朔风势太大了,没有遇到过真正的挫折。”
宋时安看着这个老头,宋时安笑得,更坏了:“你能赢他们啊,跟你的体面没有任何关系。你能赢啊,纯粹是因为你是刺史的姑父。”
“!”
这句话说出来,张公的脸,霎时间的涨红了。
就像是一支箭,插在了他的心口上。
此等诛心之言论,将这个七旬老头,险些就直接杀死。
急火攻心,血脉膨胀。
现在,终于反转了。
宋时安的赢,才是真正的赢。
而张公,不过是借了势。
太可怕了,这个男人。
心月和魏忤生,彻底的看到了宋时安的阴暗面。
刚才的那一杀,甚至都不是冲动上头。
哪怕被真的逼急了,他也没有掀棋盘。
这样的人,的确是很有安全感。
但又让人感到一丝的……忌惮。
倘若,他真的有坏心。
虽然差点把自己气死,但张公竭力的自我调整着,为的就是拼尽全力的达到能够跟宋时安对话的状态。
看着他,张公充满着渴求的问道:“年轻人。我还是之前那个问题,你到底想要什么?”
按理来说,宋时安应该也有别的路可以走。
倘若只是富贵的话。
还是说,一定就想要用军功来装缀自己?
既然如此清醒,此事如若成了,那必定会功高盖主。
就像他所说的,也只是‘暂且’不会被皇帝杀。
以后呢?
对于这个问题,宋时安心里早有回答:“我,就想跟你们斗。”
听到这个,张公满意了。
哪怕自己,只在一瞬间给他制造了麻烦。
“当然,我现在还没赢。”宋时安说。
“但我已经全输了。”
张公不争这口舌之快。
道理很简单。
宋时安赢了,他满门抄斩。
宋时安输了,在城破前也可以把自己一起带到地狱。
“如若我输了,我不会杀你。”宋时安向其承诺道,“但等到城破了,姬渊是否杀你,那就与我无关了。”
再赌一场。
但张公,丝毫没有任何的积极性。
因为这场棋,已经不是自己在下了。
甚至他,都算不上棋子。
转过身,宋时安离开了。
不过在踏出门槛前,他缓缓转首,看着已然没有任何心气的张公,对一个自尊最强的人,用了最轻浮的羞辱:“张公,就算是为了家人,你也要苟延残喘着的活着。然后,拼命祈盼姬渊能赢。”
(本章完)
第88章 姬渊
第88章 姬渊
双手沉进木桶里的水中,用力的来回搓洗。
抬起双手,看着手掌,那透明的水滴,在阳光下,一阵炫目后,逐渐变成绯色……
额头的冷汗从脸颊划过,滴答的落中水里,泛起一丝涟漪。
继续,宋时安用力洗手,越来越快。
突然的,一只手伸到了他的面前。
“我超!”
宋时安被吓得一跳,下意识的一肘子怼了出去。
直接就撞到了心月的脸上,把她肘开了几步。
单手捂着自己的口鼻,心月有点痛苦了,哪怕一言不发。
“你吓我一跳。”宋时安惊了,“没事吧?”
“……”捂着口鼻的心月摇了摇头,没有说话,然后将另外一只手上的麻布,递给了他。
“多谢。”宋时安接过了麻布,将手上的水给擦掉。
毛巾上面,没有任何的颜色。
但他总能够嗅到,一股子来自于自己手上的血腥味。
张亭那家伙,真的是。
就不能够少流点血吗?
“第一次是这样的。”心月调整好后,对宋时安道。
“我没事的。”
宋时安摇了摇头,相当坚定的说道:“血,肯定是要见的。到时候姬渊来了,要死更多的人。我必须很快就适应,不能够让任何动摇的情绪,影响判断和行动。”
这个世界,肯定不是温和的。
每个人,都可能死。
而且,基本上都是非自然死亡。
刀兵,瘟疫,饥荒,水患,这都是人所不能避免的‘天道’。
他,必须要尽快舍弃这些无用的彷徨。
在任何的时候,任何的环境,宋时安都是最卷的一个。
所以那一剑,是为了让他跟其他人能够公平的在一条起跑线上。
还有,下令杀和亲自杀也不一样。
小魏也需要经历这一步,方能成长。
现在,他就是有点太安逸了。
光与影,都都应该去触及。
“你第一次杀人,也是这样的吗?”宋时安看向心月。
心月也看着他这个好奇的男人,道:“忘了。”
你忘个几把。
你就是不想说。
既然不想说,那就算了。
不对,我就问就问。
“殿下既然一直都在宫中,而你又这么有经验。难道说,殿下也指使你干了些杀人越货的事情?”宋时安一脸单纯,并好奇的问。
然后,心月并没有回答。
“算了,我不问了。”
宋时安不去看她,作出有距离感的样子。
“殿下没有指使我杀过任何人。”
而宋时安不执着后,心月反而开口说道:“我是十五岁,才跟随殿下的。”
“去年才开始啊?”宋时安惊讶道。
“不知道你是怎么猜的,但已经有四年了。”
对于暴露自己的年龄,心月仿佛完全不在意。
当然,宋时安转弯夸她年轻的俏皮话,自然也是没有任何作用。
不过也不是古代女子不在乎这种事情,纯粹是她不在意。
“十五岁之前,我一直跟着一伙人跑镖。”并不算太纠结的,心月提起了自己的过往。
“噢哟,镖人呀。”
宋时安怪不得感觉到她有点江湖气。
“北凉那边兽皮产出多,但在大虞价卖得更高,所以经常有商贾走边境,我们就是为这些人保货的。”
谈及这一段,心月轻描淡写道:“有一次路遇悍匪,我们的人全被杀完了,就剩下我一个。然后,我就一个人把货送到了盛安,交付到了东家的手里。在街上遇到了六殿下,便跟了他。”
“你的人生真是精彩啊。”宋时安感觉这个女人身上的神秘色彩更浓厚了。
你丫西部片牛仔啊。
“还是你更精彩。”
心月看着宋时安,道。
“都精彩都精彩。”
宋时安握拳,行礼道。
“说什么呢,如此精彩?”
就在这时,殿下笑着过来了。
“聊一些杀人心得。”宋时安也微笑着对他行了一礼。
“我让政通去干了,将张亭是因为通敌处死的消息公布,并且把证据存案。至于张公等人,也吩咐押在了大牢里面。”魏忤生说道。
原本这些事情应该是宋时安要做的。
但他刚经历过了这样的特殊时刻,魏忤生给了他缓冲的时间。
“殿下。”宋时安建议道,“但凡有人要慰问,看望张公,都允许他们去。只是,不要让他们能够对话,能够流传出去手书。”
“是要放出张公没有死的消息,堵住那些人的嘴吗?”魏忤生问。
“没错。”宋时安点头,“我们…我杀了张亭,外界肯定要造谣我们连着张公也杀了。既然如此,那就让他多露面,表明秩序还在。”
用‘通敌’杀一个张亭本来就挺牵强,不能将这种恐慌情绪扩大了。
其实,是否鉴别一个人到底有没有在强权之下惨遭毒手,只有一个金标准——对方让不让他出现。
如果硬说没有死,但打死都不愿意让他露面,那九成九就是已经死了。
毕竟没有任何人,想处在舆论的劣势。
“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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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一名新提拔起来的军官急忙的赶到这里,看起来又要事禀报。
但见人有些多,便有些犹豫。
“说,都是自己人。”魏忤生毫不在意的开口道。
于是,他便汇报道:“赤水河上一小舟顺流而下,打着罗将军的旗号靠岸了,来人是一个百总,但不愿进城。我单独会见后,他说罗将军请殿下将水军放回琅琊。”
“如何?”魏忤生问宋时安。
想了想后,宋时安说道:“没有能善用水军的将领,朔风也没有水寨防袭,用不好是一说,要是被姬渊夺取了,那真的有点绝境了。”
“那就放回去。”
果断的,魏忤生决定道:“那顺便,把先前大战残疾了的士兵,大概一千余人,也连同的运回去吧。”
“好极好极。”
宋时安对这个建议相当认可,并且真心觉得小魏成长了。
在古代战争…不,在所有战争里,伤和亡的数据统计都是一起的。
看似阵亡比较严重,实际上于行军作战而言,伤比亡更加的有损战斗力。
一个士兵受伤,至少需要一到两个士兵进行照看,所以直接就损失了两到三个战斗力。但失去了战斗力,依旧要消耗粮食。
那直接抛弃伤兵不就够了吗?
放眼全世界的正规军队,都没有这样做的。
如果为将军卖命受伤了就要被抛弃,原地等死,那对于士兵而言活路只有两条。
一,畏战不受伤。
二,我卖你m的命。
“罗将军想把我们的水军要去,那我们的伤兵,也没道理拒绝啊。”魏忤生打趣道。
见小魏也坏了起来,宋时安有点绷不住了:“什么时候真成我们的了?”
两个人都忍不住笑了。
而刚才稍稍有些压抑的氛围,也好了不少。
看着宋时安,这个已经把自己逼到有些病态的男人,魏忤生道:“时安,张公的一些话,你不要全放在心上。”
“嗯?”
宋时安不解。
“说什么皇帝,魏氏用完你就会抛弃这种。”
魏忤生注视着他的眼睛,认真承诺道:“只要我活着,我会永远的保你。”
“谢殿下。”宋时安点首,浅笑道,“我相信。”
“那弹劾之事,还有办法吗?”
魏忤生对于这个,是最芥蒂的。
“宋氏和崔氏,不至于就这样被全部扣起来打进大理寺。但应该会停职一段时间,尤其是宋氏。”宋时安道。
“只要不出大事就好,等我们回去,什么都解决了。”魏忤生说完后,又问道,“那联名弹劾让陛下知道在夺权中你的作用…如何能够掩盖一些呢?”
“殿下,已经不重要了,就这样吧。”
宋时安已经想开了。
明牌,那就明牌。
坏处是演都不演了。
而好处也有。
陛下您看着,击退姬渊,这泼天的功劳,都是属于我的。
…………
黑云压城城欲摧。
这座塞北的雄关坚城,在捍北将军韩远的十数年坐镇下,城墙被多垒高了两丈,里外加厚了六尺,壕沟深得如若注水,能够任凭大船行驶。
近十万的齐军,四面八方,将这座城池团团的围困,水泄不通。
箭矢充足,如雨点般倾泻。
列阵排开的投石车,在城里下起了流星。
城头上的士兵,没有一刻的时间能够停歇,拼命的御敌。
但凡凿开一个口子,敌军就会像决堤的大河,汹涌的摧毁一切。
杀声喊声,震天响。
齐人的血,虞人的血,无止境的流淌,大地都被染成了红壤。
跟天边的霞,互相的映衬。
在山坡上,一位身着鳞甲的男人,独自坐下,双手搭在膝上,就那般平静的眺望着激战中的武威。
这时,一位身着官袍的‘军师祭酒’陈行,艰难的爬上坡,有些气喘吁吁:“陛下。”
见到他,姬渊淡淡的笑了笑,道:“陈大人坐这里,有风。”
陈行坐到了姬渊的旁边,稍微缓了一口气后,说道:“伪虞那边来援军了,已经到了朔风。如陛下所猜测,果真不肯放弃北凉,还换了将领替换赵湘。”
“是何人领衔?”姬渊问。
陈行道:“魏忤生。”
“魏?”听到这个姓,姬渊思索起来,“宗室的人?”
“是伪虞的皇子。”
“他有这个儿子?”姬渊完全没有印象,“他儿子不是叫魏翊轩,魏翊云吗?一个晋王,一个吴王。”
“魏忤生是他的第六子,曾经因为出生的时候克死了母妃,是倒着出生的,魏烨对其十分厌恶,一直都没有封王。所以,这次是初次领兵,好像才二十一吧。”陈行说明道。
“那就是来安民心的。”
姬渊一语道破实质。
“原本是这样的,甚至都只带了一千禁军。”看着姬渊,陈行认真的说道,“但据前方的探子来报,魏忤生把琅琊的兵权和辎重给夺了,并一起带到朔风。”
听到这里,姬渊也楞了一下。然后,露出了一丝的惊讶:“他还有这么有种的儿子?”
“除了他,还有一个差不多年龄的小孩,叫宋时安,一个世家的庶子,考中了解元,听说是自己要来的。”陈行猜测的说道,“琅琊兵变夺权的事情,应该是他主张的。”
姬渊陷入了思忖。
而陈行,欣悦道:“两个毫无经验的孩子掌权,而且还夺权割据,必定受到后方的压力。陛下,天佑大齐啊。”
“不。”
姬渊缓缓的摇了摇头,判断道:“恰恰相反,性质已经完全变了。”
(本章完)
第89章 传回盛安,皇帝震怒
第89章 传回盛安,皇帝震怒
“八百里加急——”
琅琊的军报,跨越数千里,送到了皇宫,虞帝的手里。
看着这一纸军报,皇帝脸上的表情,愈发的冷峻。
攥着纸的手,越来越的紧。
陡然的,他将手中军报用力的掷到了地上,青筋暴起:“朕当初就应该直接掐死他!”
宫内的太监宫女当即跪在地上,面朝石板的匍匐着身子,一个个战战兢兢。
“陈宝!”
皇帝看向了其中匍着的,最前面的那一位大太监,依旧是势如雷霆,语气里全是毫无遮掩的杀意。
陈宝颤颤巍巍的抬起了头。
皇帝指向了地上的军报。
“是。”陈宝赶紧爬过去,跪在地上的他,看起了这封让皇帝罕见如此愤怒的军情。
看着看着,他也感到了触目惊心。
“是那个解元唆使的吗?”皇帝质问他。
“……”陈宝抬起头,看着皇帝。在短暂的挣扎后,点了点头,“是,是解元唆使!”
这封军报没有任何的感情,只是将事情给全部的交代,还包括后续禁军接管水师和守军的过程。
军报不带有一丝的揣测。
但没有人是傻子。
陈宝当然看得出来,这就是宋时安的想法。
殿下,只是一个执行的人。
当初在尚书台任免时,宋时安的每一句话,都透露出了他的野心。
现在发生了如此骇人听闻的事情,那就自然锁定了幕后黑手。
甚至说,他主动提出要去朔风,都是为了成为魏忤生的心腹,迅速的掌权。
这个人对权力的执着,已然到了疯狂的地步。
“把宋氏全家关进大理寺,去!”
指着陈宝,皇帝就像是一条发怒的龙,已然要施展天威。
“是!”陈宝当即起身,往后退,走出殿里,做出要执行的样子。
“够了!”但很快,皇帝又怒而开口。
陈宝则是旋即停下,等待命令。
他都懂。
侍奉了这么多年的真龙,对方到底哪句话是实话,哪句话是试探,哪句话又完全是气话,没有人比陈宝更了解。
刚才,就是气话。
“退下吧。”
而在稍微冷静一些后,皇帝语气重归平静,但话里那如寒霜般的清冷,让人感受不到一丝作为人的情感。
“是。”
殿里的所有太监宫女,全部都离开了。
坐在龙椅上的皇帝,闭上眼睛,良久后缓缓睁开。
他愈发的,觉得那个梦并非无中生有了。
第二日。
又一封八百里加急的军报飞来。
而这一次,是来自朔风。
看完后,这一次的皇帝,已然没有了任何的情绪变化:“召离国公进宫。”
这般下令后,离国公再一次的进了皇宫。
两个人,对坐着。
“离国公,请看。”
陈宝把来自琅琊的那一封,递给了他。
在看的时候,他的情绪比皇帝稍微稳一些。但依旧是,激动了。
“胡闹,简直就是胡闹。”
一般人不可能这样去评价一个皇子,那是以下犯上,倚老卖老的死罪。
哪怕离国公,也不能去点名魏忤生。
但这件事情,确实是严重的恐怖。
全盘的,将帝国准备退守南凉和姬渊抗衡的计划打散,甚至说彻底破坏了。
“如此多的辎重,大部都被压到了朔风,此战要是输了。多折损几千老兵不说,整个凉州的军队,也将动弹不得,只能够被动的据守。”离国公相当犀利的分析道,“虽然原本就是要据守,但跟只能据守完全不一样。没有了调兵遣将的能力,哪怕换了萧群,也难有作为。”
“而姬渊,在将整个北凉吞下,整备后,等待积雪融化,就能直接剑指南凉,进而向整个北方扩张。”皇帝所害怕的,就是这一点。
武威陷落,本来就是一场战略上的大败。
现在,朔风的战略意义又提了上去。
这两败于大虞而言,虽然不至于打垮,但也重伤到了要害。
而于北边的伪齐而言,那就是全国的振奋。
年富力强的姬渊,已经有了吞噬天下的趋势。
“这就是那个解元想的主意吗?”离国公问。
“断然了。”皇帝道,“朔风必死的局面,他主动前往,就是想要执棋。”
“如此狂妄,让他守住城还能得了。”离国公摇了摇头,叹笑道。
“这是魏忤生的另一封八百里加急。”皇帝伸出手。
陈宝拿了过去。
离国公这一次看完后,也是稍微平复了一些。倒不是认可,只是刚才已经气过了。
“他把所有的事情都一个人扛了下来,想要替那解元脱罪。”皇帝说。
“那至少北方的战事,得暂且的保密了。”离国公道,“这些变故,不宜让百官知晓,更不可流传民间,不然恐慌的情绪会蔓延全国的。”
“纸保不住火,藏不了太久的。”皇帝道。
“那到时候,就把那个解元推出来,当众矢之的。”
虽然这件事情,最可恨的就是魏忤生。
但皇子是不可能犯错的。
皇子犯的错,只有皇帝可以去定义和审判。
其余人,也攻击不了皇子。
但这股子火如果没处发泄,压抑住了,这才是最要命的。
倘若是一统的王朝,暴君可以让百官闭嘴。
可现在,天下割据,内忧外患,这个时候就不能够太把皇权当成皇权,把皇帝当皇帝。
这个权力,是要大打折扣的。
但有了发泄和打压的人选,情绪就不会压抑了。
甚至说,把儿子派出去的皇帝,还得补偿性的赔一点儿东西给鸽派。
宋氏不是勋贵,也并非江南世家。宋靖下去了,这个空出来的重要位置,就成了缓和矛盾的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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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朔风呢?”皇帝问。
“臣想,还是得多下几道圣旨,将六殿下换下。”离国公道。
“嗯。”
皇帝点首。
两个人心里跟明镜一样,都到这一步了,圣旨屁用没有。
但至少得让魏忤生清楚,他这样乱搞并非是一点阻力都没有的。
日后就算真赢了,不尊圣旨这些也要结算,折损一些功劳。
当然,那泼天的功劳怎么都不可能抹完。
“可是这凉州……”
看着离国公,这个跟自己年龄相仿的男人,皇帝有些不忍道:“老兄弟,要不你去一趟?”
“陛下让臣去,臣肯定是在所不辞。”离国公为难道,“但萧群已经在那里了,信任他吧。他在那里,和臣没太大的区别。”
看到曾经这位纵横四方,倾灭数国的离国公也服老了,皇帝心中的安全感,愈发的缺失了。
“那这凉州,就这样吗?”皇帝问。
离国公在短暂的停顿后,无奈的开口道:“凉州已经无兵可调了,钦州和淮州,再尽可能的动员几万州兵交给萧群吧。”
“那也只能这样了。”
宋时安把整个凉州都给搅乱了。
虽然离国公和皇帝都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但这种时候,也只能硬着头皮的支援了。
………
在县衙布置的将军府大堂,宋时安和魏忤生二人围着沙盘,进行着探讨。
忽然的,想到什么的魏忤生,有些在意的开口问道:“倘若我的信去到了盛安,到了陛下的手里,他会怎么样?”
“应该会很生气吧。”宋时安笑着说道。
“那当然,可能都有点后悔,怎么没在我出生的时候就掐死。”魏忤生自嘲。
而这个笑话,宋时安可不敢笑。
不是什么,都是能够当做笑谈的。
当然,这真的有点好笑。
六十岁的老皇帝气得手发抖,在宫里咆哮:他妈的魏忤生,我掐死你个剑宗!
“除了生气以外,还会做什么呢?”魏忤生问。
“嗯……”宋时安不太确定,但说了一个很大致的可能性,“我想,应该会增兵来助阵吧。”
其实,整个世界都可以说是一个大的股市。
人类历史的发展,就他妈是炒股。
现在朔风的股价,已经跌到了冰点,但是信心比黄金更重要,不能就说让它烂了,所以老皇帝放出了一些所谓利好的公告,就是为了拉一拉股价好找机会抛了。
但这个时候,魏忤生这个逆子挪用了他的卡,还拿了一大堆钱投到了里面。
哪怕朔风还在跌。
已经陷进去的老皇帝能怎么办?
我也很无奈啊,但我只能加仓啊!
玩杠杆的,都特么活该!
“那这样的话,就好多了。”魏忤生喜欢这个。
“是啊,姬渊虽强,但北齐比我大虞稍弱。哪怕这些军队不直接来参战,在四方要扼,囤守着,也能为我们牵制不少的军队,让围城的压力稍微小一些。”宋时安道。
“那姬渊应该也会压榨后方,尽可能的增兵。”魏忤生猜测道。
“那是肯定的。”宋时安倒不怕这一点,“我们的东北,他的正东方还有个辽东,他强行增兵,顾虑就比我们还要多了。”
“朔风,竟变成了国运之战。”
这是魏忤生没想到的。
对此,宋时安‘恭维’道:“你这才符合您的身份嘛,殿下。”
“我喜欢你这个笑话。”
魏忤生原本还很担心,但现在已经完全的放松了。
情况,已然变得十分简单。
赢了就是国柱,输了就国蠹。
“现在的问题是,这些贼,应当怎么办。”
回归到沙盘上,魏忤生用剑,指向了那一个个小堡垒。
这些,都是城外宗贼们的‘城堡’。
并非是只有国家才拥有城池,一些势力强大的边境世家,也会修建规模更小,功能单一的坞垒堡壁。
在东晋时,好多世家都会搞这种事情。
战时,便龟缩在城中,既不听命国家,也不听命敌国。
将所有的财宝,粮食,族人全部聚集一起。大虞称这些人为‘宗贼’。
平时还好,还算是大虞的臣民。
一打仗,你就再管不了他了。
而且别指望武力镇压。
攻城消耗是最大的。
在北凉的赤水河流域,土壤肥沃的平原粮仓,这些坞垒堡壁有足足十几个。
其它的百姓,县城,都能够做到坚壁清野。唯独这些人,是撤不走的。
坞垒就是他们全部的财富,走了什么都没有了。
到时候姬渊来了,也不会一个个费尽心思的攻。
为了统战并战损最小化,他会承诺所有的坞垒主人,土地和城堡战后也属于他们。
但战时,要借给我驻军,你的所有粮食和民夫,要全部为我所用。
这些坞垒要是到了姬渊的手里,那就很棘手了。
相当于他在赤水河南,拥有了十几个坚实的营寨,萧群将军的援军,也没有太大的办法震慑他们。
比起宗族,宗贼才是最他妈可恨的。
因为他们手上,还有兵。
“得想个办法,让宗贼的所有人,全部都撤走。然后,把坞垒全部焚毁,不给姬渊一间房能用。”魏忤生十分的纠结。
而宋时安,却相当的从容。
在杀过人之后,他已经进化了。
更加的,果决了。
“看样子,你是有计?”
魏忤生问。
“计算不上,但是有几句话,来解决这些宗贼。”
“什么话?”
“团结大多数,打击一小撮。”
将手指做出脑瓜崩的将坞垒中,最大最重要的一座,轻轻弹飞:“首恶必办,胁从不问。”
(本章完)
第90章 首恶必办,胁从不问
第90章 首恶必办,胁从不问
“首恶必办,胁从不问。”
这八个字,让魏忤生感到了一丝的玄妙。
虽然道理很简单,但这概括的,也太精炼了。
而接着,宋时安便说道:“殿下这几日,邀请各个宗贼,让他们各出一个能说上话的人,到朔风城外的山庄一聚。”
“这能来吗?”魏忤生没有把握。
“家主自然是来不了,什么儿子女婿,估计也不会来。但出个管事的人,应该都会的。”宋时安微微一笑,“咱们虽然没精力,也没有任何的时间,把这些坞垒全都打下来。但在姬渊来之前,倾尽全力灭一座,应当是没问题的。”
“诚然,还是有这个力量的。而且,我觉得全力的话,灭一到两座没有问题。”
你如何用一把只有两颗子弹的枪,管住十个人?
先开枪随机打死一个就够了。
“那首恶,该以何种方式剿灭呢?”魏忤生说道,“这些宗贼里,势力最强的,对朝廷最无视的,也就是祁县的王家了吧?对,就是刚才你弹飞的那一个。”
谈及于此,宋时安有些抱歉的说道:“在进城的时候,我在赤水河做了一些很小的布置,动用人数也就十几个,那个时候殿下比较忙,我就没有通报。”
“无妨。”魏忤生抬起手,毫不在意的说道,“我说过,内政方面你不需要任何的汇报,只管做就是了。”
“谢殿下信赖。”
“那这些布置,起效了吗?”
魏忤生在意的是这个。
对此,宋时安较为从容的回应道:“钓鱼的话,是要做好空…空手而归的准备。但是,只要知道那个地方绝对有鱼,时间够长,就一定能够钓到。”
………
祁县,赤水河渡口。
两个身着灰衣,包着头巾的人骑着马抵达此处。
将马匹拴在树上后,二人下了坡,看到河岸边站着一个戴着蓑笠的老头,而他旁边就是一叶小船,便赶紧走了过去。
然而就在即将到船边时,突然的,芦苇丛中四个持刀的大汉冲了出来,直接就将两个人围住。
而那名蓑笠老头,也是连忙的抬起手来,大叫道:“不关我事……不关我事啊!”
因为出来的猝不及防,两个人甚至没有来得及把腰间的小刀掏出来,只是慌张的背对背,冷汗直冒。
其中一人哆哆嗦嗦道:“你们作甚?我,我们是六殿下的人!”
“六殿下?”持刀人听到这个,陡然间变脸,旋即对同伴说,“是虞贼,快杀了他!”
二人听到‘虞贼’这两个字,都楞了一下,但其中一个人反应迅速,连忙的摆手,殷勤的笑着道:“是大齐圣君的军爷吗?我们不是虞贼,我们是王公的人啊!”
“哪个王公?”
持刀的人反问。
“祁县王深老爷啊,他一直都和陛下有书信往来!”害怕对方突然把自己刀了,他语速极快。
而持刀人保持怀疑的问道:“此话当真?你不会是骗我的吧?”
“没有没有!我们真的效忠大齐圣君!”
说着,他连忙就将一个信筒拿了出来,伸出手,递向对方:“军爷您看,这就是要送的信。到了那边,会有您那边的人军爷与我对接。所以这个信……还是不要最好拆开。”
持刀人将刀收了回去,将信将疑的走了过去,拿下了信筒。
而就在王深的人还乐呵之际,突然两个人闪过去,趁着他们疏于防备,直接就把刀架到了脖子上。
“饶命!饶命啊!”那人都要吓尿了,“我们真的效忠大齐圣君陛下!”
“跪下,绑了。”
为首的持刀人下达了命令。
而在这两人都跪在地上后,他到了那个一直交涉的人面前,一巴掌就甩了上去:“还大齐圣君陛下?姬渊是你爹还是你妈呀?这么孝顺。”
一下子,就把他打蒙了。
接着,又是一巴掌:“你不是大虞人是吧?不是你特娘的滚啊,剑宗卖国贼!”
“能让我也来一下吗?”
这时,旁边的一个人暗搓搓的问道。
“来,你们一人给一巴掌。”
在得到许可后,每个人都在那个嚷着‘虞贼’的人脸上来了一下。
半张脸,全肿了。
鼻血都流了一嘴。
抬头看着这些人,他含糊不清的询问道:“敢,敢问各位好汉是?”
“一起带回去!”
为首的招起手,二人直接被拽了起来。
“军…军爷,您让我做的都做了……不要杀我啊!”
蓑笠老头连忙的求饶,害怕的打颤。
“以防泄密,老人家你还是要跟我们回去一下的。”
看着他,为首的说道:“别害怕,去了宋大人绝对不会杀你,还会给你钱的。”
………
王氏坞垒里。
最高的阁楼之上,一个体态肥硕,面带横肉的男人与自己的大管事一起,商讨事宜。
“按理来说,河对岸有接应的话,不至于这么久都还没有回来吧?”王深说。
“应该是不会的,我们派去了两个人,如果真有什么事情,其中一个也会回来报信。”管事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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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不成是真的遇到不测?”王深有了一丝的不安,“要是信流落出去了,那就不好了。”
“应该不会吧…这里离朔风还是有点远的,那魏忤生忙着挖城壕,手应该不至于能伸到这里来。”管事道。
王深点了点头。
但是,内心依旧不安。
这时,突然一个下仆上了阁楼,对王深禀报道:“王公,六殿下派人来了!”
听到这个,王公和管事眼睛同步的瞪大。
难道,已经败露了?!
“有说什么事吗?”王深紧张的问。
对方回答道:“来人说,六殿下想要邀请王公到朔风县郊的山庄一聚,其它宗族也会来人。您如果没空,派一管事去也可,要那种能说得上话的。”
这话一出来,两个人下意识的,就将派出去传信的人迟迟不回,与这件事情关联上了。
“去吗?”王深问。
管事听到这个,人都慌了,连忙道:“如果这事跟咱们寄出去的信有关,那小的这去了,不就是等着魏忤生杀吗……”
“也是。”王深点头,再问,“那要不,随便派一个人去?意思意思?”
“坞垒中的一些暗堡布置,只有我们垒里的人知道,这也为什么要紧闭城门,不让所有人出去,就怕走漏些内部的机密。”管事建议道,“要不就随意糊弄一下,说要去,但不去,拖延一阵子时间,真等到他再来质问,就说派出去的管事被山匪杀了,不是不去。”
“这样,也还行。”
王深觉得这个建议不错,同时也评估起了风险:“我们这个垒,是最坚固,最大的。就算真的不听宣,不听调,魏忤生也不至于来派兵打。毕竟打的话,至少要半个月,还得损失上千人的兵马。他现在全力抗齐,不会做这种不划算的买卖。”
“是的,但也不能让他真的发疯了。不然,还是有些危险的。”管事锐评道,“年轻人做事,不按规矩来的。”
“嗯好。”
在权衡利弊之后,王深望向了北边,祈愿道:“陛下你早些来吧,我可等着做朔郡太守呢。”
………
“殿下,鱼钓到了!”
手上攥着一个信筒的宋时安,爬上了城头,对在城楼里的魏忤生兴奋的说道。
“哟,今天有鱼吃?”魏忤生看向他,期待的问道。
“……”宋时安嘴巴抿了抿,不知所言。
“我开了个玩笑。”
魏忤生笑着解释道。
“殿下真是诙谐。”
笑死我了,哈哈哈。
“还真拦截到了?”伸手接过信后,魏忤生感到相当的惊讶。
“其实不止这一封,通敌的信,从我们这边过去,拦截到的,总共是三封。”宋时安解释道,“但就这一封,尤其的露骨,这罪名把他整个乌垒的人夷完都没问题。”
在宋时安这样说过后,魏忤生看起了信。
接着,缓缓的点了点头:“齐军渡河后,他愿意联络宗贼,集体投降。事后,请愿为大齐朔郡太守。”
“这,就是首恶。”
宋时安严肃道。
“那我们出兵去攻打?”
“太麻烦了。”宋时安不赞同的说道,“毕竟是攻城,哪怕里面只是民兵,也需要动用至少三倍以上的兵力。耗费我们构筑城壕的时间不说,如果折损了宝贵的战力,那朔风能抵抗齐军的时间,就要缩短了。”
“那你有何良策?”
“殿下,让我去城中一趟。”
“不可。”
魏忤生当即拒绝,神情严肃。
“殿下,请让我去。”宋时安郑重其事的坚持道。
“不行。”魏忤生摇头,一点儿余地都不讲,“既然已有反叛之心,此番前去,就是送死。不能,冒这个风险的。”
“殿下,风险是有,但绝对不大。”宋时安笃定的说道,“殿下打王深的乌垒,相当不划算。但是,绝非做不到。只要有这一点顾虑,哪怕是真的反了,也不会彻底撕破脸。”
再有一点就是,他都带路了,能不怕死?
带路党,最他妈怕的就是死。
而宋时安这有理有据的推断,魏忤生还真的被稍微说服了一些。
“殿下,请给我一人,对此事有极大的帮助。”宋时安再次的开口道。
“何人?”魏忤生问道。
宋时安看向了心月,对方在一愣后,立刻回归一本正经的严肃。而后,他开口道:“她。”
“心月?”
魏忤生看向了心月,而后又看向宋时安:“你要当然可以,随时都行。”
“谢殿下。”
宋时安行礼。
“但你…”纠结的看着宋时安,魏忤生还是很担心,“我真不放心你去啊。”
嘶,心月去就可以,我就不放心?
小魏你这人是不是有点……
(本章完)
第91章 好色而胆小
第91章 好色而胆小
宋时安和心月二人骑着马,在一支两百人的骑兵前头。
“此行,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没有任何危险吗?”心月问道。
“危险不危险,那得看我们想做什么。”宋时安回答道。
“那确实是有点危险。”
得到这个回复,心月大概也理解了这次行动的危机程度。
虽说在意义上,并没有那么大。
琅琊是五星,这个顶多就三星。
但在危险指数上,琅琊是三星,这个就是五星了。
毕竟罗将军无论多么位高权重,终究是大虞的将军,有六殿下在,是能够保命的。
而这个王深,现在已经是反叛了。
且,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还有,谁说王公对我的到来就完全无计可施呢?”露出笑容,宋时安看向了心月,道,“哪怕不杀,他也完全可以,直接就把我扣起来。”
“……”
心月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确实,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一没有跟六殿下完全闹翻,二也能够掌握一定的主动权。
六殿下现在很需要宋时安,假如强行的攻城,王深直接用他的命作为要挟就够了。
“得回去。”
心月勒住僵绳,当即停下,十分严肃的瞪着宋时安。
原本,她是被宋时安那些话给说服了。
但意识到王深完全有更加好的解决方案后,这一趟行动,也就变得充满了不确定。
“我都出来了,怎么可能还会回去?”
宋时安可不吃这一套,当即拒绝。
“按照你所说的,这种事情我一个人就能做了,你去了完全没有必要。”心月不跟宋时安开玩笑。
“我去了,才能够达成目的。我们从来都不只是要滥杀,而是尽可能大的获得更多的支持。”宋时安道,“况且,怎么你死就可以,我跟着一起就不行?”
“对六殿下而言,你比我更重要。”心月道。
“你这人……”
宋时安有点惊叹死士的忠诚程度了,但话从嘴里说出来就变成了:“我们关系,已经这么好了吗?”
“不是这个。”心月道,“你把整个北凉都拉进来了,现在你死了,到时候就会白白的死更多的人。”
也的确。
心月好像一直都是‘人民史观’。
对于权贵,忠臣,甚至说士兵,她从来都没有犹豫过,但凡出了点状况,第一想法就是‘要不杀了’,而对普通民众的时候,她总是有很多的偏袒。
还真的有点少侠的感觉。
“那我告诉你,这一次我就是为了死更少的人。解决了宗贼的问题,整个北凉都会人心一统。当然,姬渊统一河对岸的人心,殿下统一河南的人心。”
“那万一被扣下怎么办?”心月问。
“不,只要按照计划就行,就不会被扣下。”宋时安严肃道,“你我二人性命系于一绳之上,只要好好的配合,就是一起活。出了偏差,才是一起死。”
“那你就不会失误?”心月问。
“当然,我就动动嘴皮子,有什么失误。”
“那我知道了。”
低下头,心月在闭上眼睛浅浅呼吸后,睁开了眼:“那就去。”
也就是说,宋时安的命,是掌控在她的手上。
只要她没有问题就行。
不知道为什么这家伙如此信任自己……
同样,心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信任他。
骑兵继续的进行。
终于,到达了王深乌垒之外,正南方的那一大片林子。
“所有人,原地的等待,不要露头,不要随意走动。如若遇到外人,直接射死。”宋时安吩咐道。
所有骑兵同步的点头,神情肃然。
接着,宋时安继续的说道:“在影子最短的时候,所有人拿着手里的旗帜,骑马围绕着乌垒,主要在前后两门前跑。马尾上,都绑一个木枝。”
宋时安这一次,带来了两百的骑兵。同时,还有两百的魏字旗。
这点兵力,还是轻骑兵,打乌垒基本上就是送的。
所以,他们的作用并非如此。
在将所有人都安置好了之后,宋时安和心月两个人骑着马,一起进入了林中。
视线,顷刻就暗了起来。
鸟叫声,围绕四周。
朝着这两个不速之客,一阵的叽叽喳喳。
“那王深,跟张公不太一样。”宋时安说道,“虽然是也算是豪族,但少了很多的体面。相对而言,人还是好对付的。”
张公这人那天被宋时安贬的很低,说得一无是处,把老头子心都伤到了,但实际上,真不差的。
哪怕不算幕后大佬,作为中boss也差点实力,但绝非是精英怪那般孱弱。
大概,有个小boss的水准。
这王深就比不上了。
主要是,他的眷属比较强。
所谓宗贼,就是联合起来抱团的宗族联盟。像这种,除了有乌垒能够自守,抵抗山贼流民,小势力的小军阀外,还拥有人人可战的私兵。
就好比去一趟金三角,看似一个不起眼的小孩,都有可能是手上几条人命的杀手。
阿婆上一秒晒着豆腐,下一秒就掏出了一个榔头。
当然,你要说战斗力多强,那就谈不上了。
一百个禁军着甲进城后,把里面的人屠戮完了,还能剩一半人。
最难的,是进城的那一步。
“还有,比起张公而言,王深还有一个更大的弱点。”
“我知道。”心月面无表情,“好色。”
宋时安笑了:“没错,作为男人,这是致命的弱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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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听到这句话,心月注视宋时安,忍不住道:“你好像也有这个弱点。”
“啊?”
宋时安愣了一下。
“你不是经常勾栏听曲吗。”
“要你管!”
搞笑,那个小宋的爱好,跟我这个小宋有什么关系?
“就到这里吧。”
在即将出林子的时候,宋时安下了马,将坐骑拴在了一棵树上。接着,把马上的白旄拿下,握在了手中。
心月也下了马,将一个包裹拿了下来。
打开之后,是一套粉色的虞服。
“那我先出去,你在这里换吧。”宋时安说。
“不必。”
心月毫不在意的说道。
“也行。”
宋时安见她一点都不依依妖妖,也就没刻意的回避。
两个人,就这般互相对视。
半晌后,心月抿了下嘴。
“…哦哦,你说话啊,我肯定不是那个意思啊。”
宋时安转过了身,手持节杖,彻底背对她。
而在他背后的心月,解开腰带,缓缓的将身上的那一套朴素且有些中性风的袍子脱下,褪去。稍稍垫脚,搭在了马背上。
接着,又把那一件粉色的,柔软的丝绸质地盛装,穿在了身上。
冰凉顺过肌肤。
“好了。”
依旧是没有任何语气波澜的声音,从宋时安的身后传来。
“恁快啊。”
他惊讶的转过身,然后下一瞬便愣住了。
这套精美的女装,毫无瑕疵的出现在了她的身上。
原本以为以她的结实和强硬,会显得有些别扭的。
毕竟这是一个骑了几千里的马一点反应都没有的大女主。
“怎么了?”心月问。
“头发。”宋时安提醒说。
“哦。”心月解开了高高竖起的马尾。
乌黑的头发,流淌了下去。
宋时安,又愣了一下。
“又怎么了?”心月语气稍有的有些没耐心了。
“啥就又怎么了?我什么都没说啊。”
宋时安也感到无语,但不想再浪费时间,稍微打量之后,建议道:“笑一下。”
心月眉头皱了一下,然后嘴角小幅度的扬了下,但很快又收回去了。
“你要真的笑,不要冷冷冰冰的让人觉得你是个杀手,王深会有警惕性的。”宋时安催促道,“脸放松一点,笑。”
尽可能的将脸放松下来,然后心月再一次的,笑了个寂寞。
“你会不会笑啊?”
“我回去了。”
被这样说后,心月直接转身。
“诶!你回你——”
宋时安直接拽着她的手,把她拉了回来。
然后,再看着这个真的笑不出来的女人,干脆也摆烂了:“行了行了,走吧走吧。”
“你真麻烦。”
………
“王公,魏忤生派人来了!”
在王深于大堂里,正品着酒,看着侍女的歌舞表演时,大管事进来了,有些急急忙忙的说道。
他手中的酒盏,一下子就慌张的打翻了。把眼前的艳丽女子都吓得一跳,而他也错愕起身,摆了摆手:“出去,都出去。”
所有的女人,全都离开了这里。
接着,他原地踱步起来,不安的喃喃道:“难道,信真的被魏忤生的人给截走了?”
“八成是了,两个人这么久都没有回来。”管事的说。
“那现在来,是来者不善啊?”抬起头,王深问道,“外面有多少兵马?”
“就两个人。”管事道。
“两个人?”这下子,他松了一口气,“看来不是来打的,是要谈判了。”
“谈不了的,我们现在要是再谈,陛下也不会放过我们。”管事道,“这种时候,最忌讳的就是两头下注。”
“那来的人是何官职?”
“县令。”
“县令?”
“但并非寻常县令。”管事的说道,“是之前,有些名气的那个宋时安。”
“哦,他啊。”
王深知道这个人,不过因为紧闭城门,朔风的事情还不清楚。但盛安里面的一些趣事,早就传遍了。
而一想到这个,他又担忧起来:“连那个孙司徒都被他骂了,他要是进来,要是说不过他,那可怎么办?”
“我们这个时候不应该跟魏忤生闹翻,直接赶回去的话,多少不太体面……”管事揣测道,“而且,他还带了一个穿着华服的女子。那魏忤生,似乎想要示好?”
“华服的女子?”
听到这个,王深眼前一亮,笑容都变得猥琐油腻,然后相当期待的问道:“长得怎么样?”
对于这个问题,管事认真道:“极其美丽。”
(本章完)
第93章 这座城,是我的了!
第93章 这座城,是我的了!
“宋大人,请进。”
堂内里有士兵出来,对宋时安说道。
微微点首,持着旄节,宋时安准备上台阶。这时,一名士兵走上前,道:“见王公要搜身,宋大人。”
听到这个,哪怕态度一直很好,但作为朝廷七品官的宋时安也不能没有任何脾气,那就龟的太过了。于是,他不满的抬起双手,道:“搜。”
随后,那名士兵对他上下搜身后,摇了摇头。
接着,又要对心月搜身。
“放肆,这是献于王公的。”宋时安呵斥道。
那人一下子就缩回了手,不敢造次了。
王公的女人,的确是没有人能够先碰。
至少,作为这乌垒城主的手下。
况且,只是一个漂亮女人而已。
就这般,宋时安和心月两个人一起的,进到了堂中。
王深高高在上的坐在位上,看到了宋时安。但眼睛,却在一旁的女人身上,露出了淫邪的笑意。
确实是美丽至极。
这样的女人,自己从未拥有过。
这魏忤生,相当的有诚意啊。
“王公。”
手持旄节的宋时安,对着这个肥胖的男人,露出了讨好的笑容:“久仰大名,今得一见,果然是尊贵显赫,若神人吔。”
见到他这样,站在一旁的管事和王公,两个人都非常满意的对了对视线。
他前来不是胁迫的。
而是,要有求于自己。
这样,就不用担心对方突然翻脸,要来什么强行攻城了。
想必现在的魏忤生,也没这个精力。
“宋大人也是如传说那般的英俊啊。”王公笑了笑,接着伸出手,“请坐。”
于是,宋时安就坐在了侧边的一个位置上。
心月,则是相当矜持的站在他的身旁,双手放于平坦的腹部,低下首,虽然看起来有点冷冷的,但如此安静,也生出了一丝反差的乖巧。
你可以脸冷,但心不配冷。
这,才是趣味。
坐在位上的宋时安,从这个视角,正好就能够看到门外的士兵。
他的影子,也看得清清楚楚。
“宋大人此番来,是为何啊?”王公问。
见堂内就有四个持刀的卫士,堂外还有两个。他的狗儿子,也在外面守着。再加上,有一个管事在这里。于是,宋时安稍稍有些为难的说道:“殿下想与王公所谈甚密…能借一步说话吗?”
见他如此,王深一下子就警惕起来。
但身旁的管事,连忙的说道:“都是可以信任的绝对心腹,宋大人无需担忧。”
王公别激动,正常的,对于谈判而言这是正常的。
只是正常归正常,肯定不能够真的就给他创造私自见面的机会。
不然老大被挟持了怎么办?
“那就好。”宋时安似乎也不太有所谓的说道。
这个态度,让管事更加确定了,他不准备搞什么血溅五步的狠活。
王公,也更加的放心了。
现在,自己这边总共九个成年男性,其中六个兵士,除非宋时安是战神,才能够赤手空拳的在这种场合上,擒拿他。
他门都不关,也让宋时安更加便利了。
虽然外面的阳光通过窗户照进来,也能看到影子。但直观的用门外守卫脚下的人影来确定时间,还不用乱瞥。
“我派去六殿下那里的人到了吗?”王公突然问,并补充道,“就是先前,殿下让我等乌垒豪族出一个说得上的话,于朔风郊外山庄一聚。”
他根本就没有派出去人。
但他,就这么说了。
“这个啊?在下不知。”宋时安说道,“我于朔风城时,好像是没有见到的。但我昨日就起行了,或许今日已经到了吧。祁县,不是稍远嘛。”
“那就好。”王深点了点头,打趣道,“我可是让我的亲侄子过去了。”
“王公这般重视,真是赤诚忠心啊。”宋时安也跟他敷衍道。
“那此次六殿下招众人前去,是有什么命令要吩咐我等吗?”王公问道。
宋时安稍作犹豫,但在思索后,还是开口道:“不瞒王公说,朔风的情势相当严峻。殿下下定了决心抵抗姬渊,可奈何粮草辎重不足。所以想请众豪族大户,能够为朝廷募捐些军资。”
“原来如此啊。”王深点了点头,望向了管事。
管事会了他的意,便说道:“为朝廷抗敌,是我们的本份。粮草的话,我们肯定尽力筹措。过些日子,便亲自派人送到朔风去。”
“既然如此……”宋时安相当为难,然后开口追问道,“那今日我走时,能不能先带走一些?”
虽然宋时安的心思根本不在这种小事上,但要让对方觉得,你是真的有所图。这样,才能够让他的来意,显得更真。
果然,一涉及到这种‘真金白银’的谈判,王深就较真起来:“可是,我们到时候要固守乌垒抵抗姬渊,也需要粮食啊。”
“姬渊的重心应当是在朔风,王公这边,应当没有那么大的压力。”说着,宋时安又看向了心月,“殿下还是相当希望王公能为他分忧的。”
听到这里,王公也看向了那位美女。
美丽至极,美丽至极啊。
六殿下这是要拿美女换粮食。
既然都给了如此大礼,一毛不拔,未免也有点过于的扣门。
同时,也是在得罪魏忤生。
女人要了,却粮不给,找打?
“守土抗敌,也是我等职责。”王深作出一咬牙的样子,道,“宋大人,你走时,带去一千石粮食吧。”
出手就是一千石。
这宗贼在战时,就是要比于城中的豪族富裕啊。
心月竟然值这么多。
王大人,真的很喜欢她啊。
宋时安其实真没想到效果会这么好,他只知道心月漂亮,同时具备杀手特质。但谁曾想,甚至都不用捯饬,换上女孩子的衣服,把头发披下来,就倾国倾城了。
集美底子好真不是尬吹的。
“能再多一点吗?”宋时安相当努力的争取道。
“我这也是把家当都掏空了,才能凑出这么些粮食。”王深做出纠结的考虑后抬起头,道,“我再给你几车的马草吧,在这战时,也是重要的军资啊。”
“好吧。”宋时安艰难开口,就此决定。
这时,门外的影子,已经短成了压缩的小手办。
但距离最短,还差一点点。
当然,也差不多了。
缓缓的,宋时安起身了。
“宋大人,就没有什么别的事情了吗?”王深好奇的问道。
“回王公,此番其实并没有什么密谈。”笑了笑,宋时安无奈的说道,“不过是殿下着实缺粮,让在下四处去凑罢了。在王公这里得到了一千石,在下还要去求下一个一千石呢。”
“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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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深笑了起来,阴讽的说道:“能够理解,不过是为了替主人做事罢了。六殿下他,也是真的不容易啊。”
宋时安展现出的窘迫,让王深相当的满足。
心里,大为愉悦。
在盛安骂司徒的狂生,不过就是读书读得不知天地为何物了。
到了边疆,要打仗了,没饭吃不也得乖乖的拿着碗乞食?
钱讷,就是英雄胆。
在战时,粮食就是英雄胆!
而管家,虽然姑且相信了宋时安。但还是觉得,一个能骂司徒的人,能够这么灵活的能屈能伸?
于是,便突然的开口问道:“宋大人,最近没有听到什么风言风语吧?”
这一句话,让宋时安定了一下。
王深,也认真起来。
“什么风言风语?”宋时安问。
“比如说姬渊要拉拢我们王公,还要许诺他做郡守的事情。”管事平和的问道。
王深的视线,完全的在了宋时安的脸上。
这是原本就想好的试探。
为的就是问出那一封信。
其实,他们都知道,魏忤生已经知道了那一封信。
但是,你不能够以此作为要挟。
你敢把这种话拿出来说,当成所谓的把柄,王深当场就敢翻脸。
现在,就可以把宋时安扣起来!
“没有。”浅笑的看向王公,宋时安答的很干脆。
“那传风言风语的人,有吗?”王深问。
“目前并没有,但如果有,殿下一定给王公押送过来,任凭处置。”宋时安道。
“如若有这种人送过来了,我再给六殿下凑出一千石送过去。”王深承诺道。
明牌。
既然让你知道了,那就不好意思了。
但是,你能怎么办?
把信和人还回来,我再给你一千石粮食。
然后各自安好,各自体面。
“好,我去与殿下说。”
对王深点了下头,宋时安转身,面对着门口,准备离开。
而心月,也朝着王公缓缓走去,与宋时安背对。
看到这个美人儿来了,王深眼睛就像是贪狼一样的放出光来,舔舐下了嘴角,站起身:“过来。”
“妾身想送王公一样东西。”
心月看着她,说道。
情绪一下子就被动人的女声调动起来,王公笑盈盈道:“什么东西?”
缓缓的,心月一只手提起了裙摆。
白皙的小腿,一点点露出。
王公的眼睛,也越瞪越大,笑容越来越油。
其它士兵,也忍不住看过来。
直到提到了膝盖之处,是一个泛黑的竹片,被布带紧绑在了腿上。
“是刀。”
霎时间,心月将反绑的小竹刀抽出,对着面前的男人脖子,横着抹去,快得只剩残影。
瞬间,血色喷发。
刚才还带着笑意准备看好东西的几名士兵和管事,也当场傻眼。
下一刻,所有人拔出刀围了过去。
扑通,王公扑街的栽倒在地上。
“爹!”
王公子也带着守卫冲了进来。
“王深已死!!”
举着旄节,另外一只手拿着半封信:“这是王深与姬渊通敌的半封书信,卖国证据确凿!尔等尽快投降,不然城外的王师攻进来,城破后一个不留!”
这警告,让所有人全部都僵了。
宋时安不是在想当然。
贼首死了,现在无人能够发号施令。
这也是为什么要擒贼先擒王。
因为一支军队没有主将,在如临大敌的时候,很容易哗变。
更何况,这还是一群乌合之众。
“我爹死了,现在我就是城主,给我把这个人抓起来!”王公子手里提着刀,准备冲向宋时安。
但下一刻,心月就闪身到宋时安的面前。
半张脸上,血绽放出了。横着竹刀,眼神冰冷,像厉鬼一样的瞪着王公子,完全将宋时安护在身后。
王公子一下子就缩卵了,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大吼道:“快上啊!抓住这两人!不,直接杀了他们!”
“谋逆乃诛灭九族死罪,你们要跟着一起来吗!”宋时安大吼道,“我乃六殿下心腹,你们要来杀我吗!”
杀他们两个,非常容易。
但他们,绝对不敢擅杀。
一个月就几石米,你拼什么命啊?
只要心月打得过这个肥肥就没问题了。
显然,刚才那果决的一刀,已经展现了她的杀手本质。
封喉,仅在一瞬之间。
杀完之后甚至都不需要补刀,就是这么自信。
“还在六殿下?齐国圣君要来了,这里都是齐土。到时候,我就是朔郡太守,你们都是朝廷命官!”王公子嗓子撕裂的大吼。
六名侍卫握着刀的手更加稳了一些,并开始互相的对视。
对此,宋时安轻蔑一笑:“你看看你后面呢?”
“我不看!”
举着刀,王公子才不上任何的当。
但很快,一名骑着马的士兵就冲刺过来,来不及下马,大喊道:“城外两个城门前,有大批的骑兵,还有好几百面魏字旗,满天都是尘土,我们被包围了!”
这一句话,说的王公子心都凉了。那些士兵,更是吓得惊恐万状。
“大齐圣君是来不了了,但王师来了。”
宋时安面对众人,厉声吼道:“我以赤水为誓,除了王贼家人,其余所有人,一律无罪,绝不会受到任何报复。给我,拿下这个逆贼!”
“给我拿下这两个贼人!”王公子也怒吼,“只要我们守住城,齐国圣君援军马上就来,尔等全是朝廷命……”
话音未落,王公子被身后的士兵一脚踹的扑地。
他惊愕转头,看到了一旁的正神情冷峻管事,便大叫道:“救我!”
毫不犹豫,管事一下子坐到了他的身上,扼住脖子,对宋时安大喊道:“堂尊!我抓住贼首了!!”
(本章完)
第94章 满门抄斩
第94章 满门抄斩
王公子被拿下了。
一切,都解决了。
其实在心月把王深秒的那一刻,宋时安的大计就已经成了。
在乌垒里高压统治这么多年,这里唯一能效忠的,或者说唯一能够发号施令,为城民所忌惮的,就只有王深一个人。
这也是为什么王公子他爹死的时候,他连一点儿的悲伤都没有,满脑子都是取代自己的爹。
因为王深的日子,实在是太爽了。
爹的快乐,他根本就享受不到。
老王都死了,小王自然也就是鹿鞭一条了。
其余人,没有谁想被打成叛军。
“帮他绑住,封口。”宋时安当即命令道。
“是!”管家脑子转的非常快,瞬间就加入到了宋时安的阵营。
而骑马过来报信的那个民兵,也惊吓得定住,马腿打钻不知所措。直到宋时安也开口对他命令道:“去,将城门打开!”
“是!”
得到了命令后,那人也有了方向。
掉转马头,朝着长廊外就策马奔驰。
乌垒不同于一些城池,面积普遍相当小。如果达到鸡鸣驿那种官方驿站的规模,就已经算是特大城堡了。
而这个,也就大半个鸡鸣驿大,十几万平方米。
从这里到城门口,不过三百米。
哪怕中路狭窄曲折,战马奔驰也只了半分钟,到达城门口。
“开门!”骑兵大喊道。
整个乌垒,都算是自己人。而作为传令骑兵,在这宗贼的势力里,都算是比较有地位的。所以,他的命令就代表着王公的命令。
城门,很快就被打开。
而见到城门开启,那些魏字旗的骑兵便全都一股脑的往这边冲来。
“他们进来了?怎么办!”有人问道。
“全都下城头,不要射箭,不要拔剑,等骑兵进城!”
指令下达后,战备状态瞬间解除。
而这两百轻骑兵,瞬间鱼贯而入,马蹄踏地,发出雷霆般的裂响,城中的所有人,全部都躲进了屋子里,并不像是刚才对宋时安和心月那样,完全没有了哈气的勇气。
“怎么把这些兵都放进来了?”
“王公的意思吗?”
“也只能是王公的意思了,不然谁敢这样做……”
城中人心惶惶,每个人都害怕不已。
对于未来,充满了不确定。
“堂尊!”
十几名骑兵闯入到大堂外的长廊里,下马,与宋时安碰头。
“你们去把王深家的所有人全部都抓住。”宋时安下令后,看向那个正义凛然的押着王公子的管事,随口道,“他会带你们去的,记住,一个都不要漏。”
“是,绝对一个不漏!”
管事高亢的回答。
如果是他来带路的话,肯定做的很完美。
毕竟带路党,比谁都害怕被报复。
当然,他肯定会扩大搜捕的范围,把那些并非王深亲属,但自己看不顺眼的人,顺带的解决掉。
二鬼子比鬼子可可恨多了。
但无所谓了。
这座城,归我了。
“你们俩留下来,其余人,通知剩下的兄弟,把所有能够值守的岗,全部都替换成我们的人。”
宋时安做了最后的布置后,这大堂之中,也就只剩下了他和心月。
以及,两个守在门口的魏字营骑兵。
“你真是太厉害了。”
看向一旁的心月,他露出了有些憧憬的笑容。
王公的血,在她的脸上,绽放成了绯色的。浅粉色的盛装,被无规则的渐染,变成大红,她就像是炼狱里的鬼,怪诞而又绮丽。
太美丽惹心月。
“只是做了最简单的杀人而已。”
心月将裙子下摆的一边掀起,把绑在腿上的绷带解开,而后又将竹刀收进了竹鞘里。
“不,你真很厉害,你在就让我安心。”
宋时安怎么感觉,她的潜力远远不止如此呢。
“多谢。”
因为持续的捧杀,心月罕见的有了点不太自然,遂转移话题道:“接下来呢?”
“接下来,我们老老实实的把王家满门抄斩吧。”宋时安道。
老老实实跟满门抄斩,这两个成语排在一句话里,心月也感觉到了这个男人的某些心理病态之处……
“再然后,就把王深的人头给打包送给殿下。”
小魏,接下来就靠你了。
………
“殿下!宋大人送来的!”
朔风城里,一名骑兵将一个被染成深黑色的麻布包裹,提到了魏忤生的面前。
见到这个,魏忤生彻底的舒了一口气,放松下来。
“时安他,做到了。”
最大的宗贼,就这样不费吹灰之力的拿下。
至少,节省了近千条性命。
轻松的,掌控了一个小城池。
“打开。”对着这个包裹,魏忤生虽然生理反胃,但还是开口道。
于是,面前的士卒将麻布袋解开。
就这般,双手托着底,抬起‘头’向魏忤生展示。
皱着眉头,魏忤生露出了极其厌恶,同时又恶心的表情:“真丑。”
“反贼,都是这么丑的。”政通附和的笑着说。
“反贼,也都是要死的。”魏忤生憎恶道。
“殿下,小宋大人立了如此大功。我们顺势将其它宗贼胁迫,应当不成问题!”政通相当激动的说道,“真是太勇了,谁能够想到,这个城半日打下来是因为刺杀?”
这些乌垒的主人敢造次,纯粹是因为,他们有坚固的城防。
加在一起,还有几万人的百姓。
而魏忤生又没有足够的精力,去一个个拔掉。
所以,只能打死其中最大,最恶的一位。以此来震慑剩下的,那些小恶。
要是打得太惨烈,了十天半个月,还损失了一些兵马,那剩下的也不会投降——在姬渊到来前,你有种把我们全打死。
可现在不同了。
半天拿下,敢顽抗,给你玛莎了都!
“接下来,就是去拿下那些胁从了。”
魏忤生看向了这颗人头,盛气凌人。
………
朔风城外,县郊的一个山庄。
虽然整个北凉都是谷地,是整个凉州产粮最多的地方,但并非就一马平川,一点山都没有。
只是没有那种将大地割开的,庞大山脉。
这个山庄,就在一座矮山的山腰上。景色宜人,从这个角度,还能够看到山脚下不远处,川流不息的赤水河。
在庭外的空地之上,十一个豪贼代表人,聚在一起,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惶恐。
因为这里,并没有什么宴会。
有的,只是几十个手持武器的兵。
自从来了后,也没有见到过六殿下,就这么被扣在这里。
难道说,这一场局是专门设下来杀他们的?
咋可能啊!
我们这群下仆也配啊!
还是说,想用我们去要挟家主要粮食?
还是那句话,我们也配啊!
就在所有人都十分费解,并且对此刻被一起拉出来感到不安的时候,突然有士兵大声通报道:“六殿下到——”
听到这个声音,所有的人全部都看向一边。然后,在见到那个身着铠甲,一看就尊贵至极的人后,同步的跪下,匍匐着身子。
“参见六殿下!”
众人异口同声。
魏忤生就从他们面前而过,走到了最前头后,将手搭在剑柄上,随意的开口道:“起来。”
“谢殿下。”
众人缓缓的起身,然后都低着头,不去直视这位皇子。
哪怕是忤生,对于这种豪族家仆而言,也是需要绝对的敬畏天神。
“许纪是谁?”魏忤生问。
听到这个,一个约摸二十几岁的小年轻走了出来,哆哆嗦嗦的回答道:“回殿下,小的是许纪。”
“你现在何职?”魏忤生问。
“回殿下,在下不仕。”许纪说完后,又小声的补充道,“是,是去年才考上的秀才。”
“那你现在,是祁县县丞了。”魏忤生决定道。
听到这个,他错愕的抬起头,有些不敢相信。但本能的,让他连忙跪下来谢恩,并狂喜道:“谢殿下,谢殿下!”
一个秀才直接就上了正八品的县丞,成为了一个县好几万人的二老爷,这是何等的飞跃?
其余人也很惊讶。
但其中原因,大家在反应过来后,就都懂了。
六殿下请各大宗贼出一个能够说得上话的人,其余人,基本上派来的都是管事,还不是那种家臣一样的大管事,唯有许家,把二儿子送过来了。
自然,就得到了六殿下的奖赏。
“本殿下很忙,所以就和你们长话短说。”
魏忤生说完,几个人就将两个布衣的男人给压了过来。
众人打量着他们,其中有人,觉得有些眼熟。
“这不是王公家的下人吗?”
一般的下人不会认得,但这是那种专门传话的,几大家族之间有联络的话,几次下来也就混出眼熟了。
“这两个是王深的人,替他给姬渊传话。”
魏忤生这句话一说出来,所有人全都脸色煞白。
这是灭九族的通敌罪啊!
而其中有些人害怕到打颤则是因为他们的家主,也联络姬渊。
“这是他写给姬渊的信。”
魏忤生随手的,扔到了一人的脚下:“你们传阅看,有知道王深字迹的来确认一下,是不是他。”
这些人便一起的,看起了这封信。
每个人,越看越害怕。
越看,越觉得要死了。
“是王深吗?”魏忤生随问。
“是…是。”其中一人点了点头,“这是王公…不,是王深的字!”
“字都认识,那人一定认识吧。”
魏忤生说完,有人就将那颗头颅,摆在木盘上呈了过来。
“…是,是王深!”
“死,死了?!”
“这这这……这就是他!”
“几天前不是还活着的吗……”
这些豪贼代表们,彻底的傻眼了。
一个好端端的活人,怎么人头就到这里了?
“他想要做姬渊的官。”
魏忤生冷笑了一下,接着突然提高音量道:“你们的主人,也想做姬渊的官吗?”
这一问,全部的人都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有几个当场腿就痉挛了。
“抬起头来。”魏忤生下令。
众人缓缓的,抬头。
接着,便看到了一个火炉子被移了过来。同时,一个人端着一大堆信筒。
其中一人还认出来,有一封是自己替家主写的!
心跳砰砰的,和在地震一样,恐惧达到了极点。
“不仅王深有给姬渊写信,还有人也写过。而多数的,是我一起截断的,姬渊给你们家主的信。但是,我一封没看。”
魏忤生轻蔑的看向众人,冰冷道:“这一次王深敢忽视我,所以我就看了他的信。还把他家的人,也杀完了。攻下整个乌垒,不到半日。”
半天就被攻破了吗?
王公那个乌垒里,至少有三千人啊!
怎会,如此之快!
“大敌临头,尔等有顾虑也算正常。但是我命令到了,敢抗命,那我就一定杀了他。”
魏忤生语气里仿佛带着寒霜,让每个人都战栗不已。
“这些信,我没看,也不会看。”魏忤生摆手道,“烧了。”
接着,信筒就被连带着,全部都扔进了火堆里。
所有人的豪族代表人,都涕泗横流的原地砰砰磕头,感念六殿下盛大的恩情。
谁干净呢?
没有人干净。
上位者不在乎你脏就够了!
“你们回去后,将今日之事全部转述给尔等的家主。然后,我会派军队过去接管所有的乌垒。”魏忤生命令道,“一旦有任何的反抗,一个不留。”
“是!”众人这时只能答应。
不答应,现在就死了。
但是,这样的答应是权宜之计。
魏忤生非常清楚,这些人的安全感是缺失的。
哪怕自己把这些信都烧了,他们也未必就会相信,在事后自己不会报复。
没了乌垒,没有兵,他们就是待宰的羔羊。
所以,会怎么样呢?
北逃。
两万多的人口,加上大量的粮食,要是送到姬渊手上,那也是不小的麻烦。
所以,要恩威并施。
“托管乌垒后,你们的钱财不会动,但粮食要征用,而且我会将尔等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说着,魏忤生指向山下的赤水。
众人,一齐的看向了过去。
“本殿下的话,一诺千金。但本殿下,愿指赤水起誓。”
魏忤生眼神坚定,郑重其事的开口道:“朔风若败,将在南凉划定同等的沃田归还豪族。朔风若胜,所有豪族在哪里的土地,一寸不少的,还全都属于豪族。”
——
这章熬夜写好了,四千字的,明天白天还有一章四千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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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95章 得粮八万,民夫两万
第95章 得粮八万,民夫两万
“指赤水为誓……”
坐在主位上,听到这个,曲家家主陷入了思忖:“没了这个堡,谁能拿我们当一回儿事?”
而想着想着,他又皱起了眉头,问道:“那王深,真的被杀了?”
“千真万确,头就在那里,不可能有假。”管事笃定的说道。
“就不会是替身?”家主又问。
管事依旧是相当确信的说道:“回来的路上,我还特意的绕了个路,去到了王公城外。城上,都竖着魏字旗。”
“才与我通过信,人几天就没了?那魏忤生的兵就这么能打吗?”曲家主一下子就不自信起来,“我本以为毕竟是攻城,应该没那么容易的……他王家,可是有三千人啊。”
“可都是民夫,真正能够打仗的,也就四五百人。且,没有几副铠甲。”提及于此,管事或许是当时的心理阴影,说时已然有了些胆怯,“那禁军我看了,每个人身上都是亮闪闪的铠甲。手中的枪头,也明晃的能照出人影,绝非乡野民夫能够抵抗的。”
“这魏忤生都这么厉害了,那姬渊岂不是更狠?”
人都是慕强的,都是投降,那肯定是降一个更厉害的。
但,话也不能这么说……
曲家主又纠结道:“我们姑且是大虞人,投了姬渊,哪怕明面上不会太轻视,但也不会得到重视。”
所谓宗贼,那都是别人所规定的。
宗贼自己,绝对不会认为自己是宗贼。
而且实际上,他们还真的是大虞国民,不能与山匪一视同仁的对待。
“那就投魏忤生吧。”
在考虑一番后,他终于决定道:“都是要离开城,都是要看别人脸色。至少这魏忤生贵为皇子,还指着赤水立了个誓。”
“我觉得也不会太过分……”管事补充道,“他现在就是不想让曲公您倒向姬渊,并没有太大的杀心,杀了王公立威后,他很快又给那个许家的少爷封了官。”
“好,那就把粮食和兵器农具都收拾一下,准备走吧。”
事情,就这样决定了。
几日后,魏忤生的军队也来了。
只有几十人,但由一个军司马带队。
曲家城堡里1243口人,带着四千多石的粮食,以及铁锹,犁耙,砍刀弓箭,还有不少的牛马猪鸡等牲口,全都迁出了城。
在城外聚集好之后,坐在马上的曲公,回望着那近百年前建造的,汇聚五代心血的乌垒,有些不舍的对军司马问道:“我们走后,这城会怎么样?”
“曲公,我们会一把火全都烧干净。”军司马说。
“全都不剩?”曲公语气颤抖的问道。
“只有烧成废墟一片,姬渊来了才没办法住嘛。”军司马笑着道。
“哎……”
曲公长叹了一口气,尤其痛心。
“您要看着烧吗?不回避一下?”军司马建议的询问道。
“等真烧起来了,我就走了。”
军司马看着这个极度抑郁的男人,本就有些军旅诗人情怀的他,好心的安慰道:“城还在,等胜仗了,曲公还可以回来,在废墟上筑起一座更高的楼。”
………
自从用最大的宗贼王公作为祭品,并将那些所谓的‘书信’全都烧了之后,剩下的宗贼,也就没办法再不听宣也不听调了,在统一一个时间,全部都带到了城外。
然后,又将所有的人,在最中心的祁县某个乡的荒原上,聚集在了一起。
按照六殿下所说的,统一安排到安全的地方。
六百人的兵卒,管着总共两万两千四百余人。
“什么时候才能够去南凉啊?”
“去了那边之后,我们住在哪里呢?”
“粮食如果全都被调集走的话,我们吃什么……”
所有人的,都在想这最重要的三个生存问题。
这时,宋时安和魏忤生,在将朔风安排好后,也亲自赶到,并带了千余骑兵。
望着远处那不见边际,乌泱泱一大片的人,这壮观的一幕,让二人都感觉到有点夸张。
在古代,动不动就听到几十万大军,觉得万把人就算不上什么。
实际上,人若上千,扯地连天;人若过万,无边无沿。
“这就两万了,那姬渊的十万人,该是何等的声势?”魏忤生打趣道。
“而且那是十万的兵,我们这两万人,顶多就只能抽出四五千能战的兵,还是新兵。”宋时安道。
在古代,最有价值的,就是壮年的‘老’兵。
其次,年迈的老兵。
刚入伍的新兵,在战斗力上,只能强于被强征的老农民。
新三国里面有一点很尬的是,形容军队的强度,喜欢用老弱残军和青壮精兵来区分。
其实除了那种已经饿疯了,荤素不忌的,很少有军阀会强征没打过仗的种田老头来扩充军队。
一个人,他能够到老还是在当兵,他就是军队里最宝贵的财富。
“那些乌垒全都这样烧了,是不是太过可惜了?”魏忤生也很心疼那一座座就在那里,只要重兵把守,肯定难啃的城。
“没办法的殿下,倘若分兵据守,朔风的兵卒至少要抽调出一半。而姬渊若只围朔风,我们很快就会沦陷。”
还是刚才那句话,不能够拿这些乌合之众当作和姬渊士兵一比一的战斗力。
只有守城,才能够最大的发挥他们的价值。
只有守城,才能将这种战斗力的悬殊,拉到最小。
这也是宋时安选择来朔风,就已经确定好的思路。
北凉谷地不像别的地方,有地形作为缓冲,还能打打伏击,整整游击。
“那这四千人就收纳进我们的军队,其余的,全都迁回去。”魏忤生说。
“嗯。”宋时安赞成,“这样,整个北凉也都完成了坚壁清野,姬渊他要再来,就只能够用河对岸那半个朔郡为自己补给。而半个郡,哪怕大郡,也不够十万大军吃,剩下的,就必须齐国后方来出。只要他们有补给的压力,我们就能够拖。”
哪怕是去年刚经历宜州蝗灾,国内还有冗兵冗官的压力,但拼国力,大虞依旧能够强于齐国。
只可惜潼门关丢了,他们的补给线畅通无阻。不然,大虞还能再有一个优势——以逸待劳。
“殿下,宋大人。”
这时,一名军中的正七品参军骑马过来,准备下马禀报。
“不用,马上说。”魏忤生道。
宋时安也浅浅一笑,回应他的打招呼。
他妈的,你七品我也七品,你喊集贸宋大人。
要捧杀bro是吧?
“十二家豪族的粮草清点出来了,总共有八万五千石。”参军汇报道。
听到这个,两个人同步的一愣。
互相的,看向了彼此。
魏忤生惊讶道:“有这么多?”
“竟,竟这么多。”宋时安也有些超乎了意料。
大虞的一石是六十斤,去壳后就是大概四十斤精米。
总计,三百万四十万斤精米。
按照正常士兵作战一天所需,大概两斤,够一万人吃近六个月了。
“如果是让姬渊得到了,可以原地补充大半个月。”魏忤生都有点后怕了。
这只是十二个宗贼,能够在战时养十万大军大半个月!
“孙司徒家里更多。”宋时安道。
“那时安你写信让孙司徒送点过来。”魏忤生用玩笑回应他的玩笑。
二人都被整乐了。
一旁的心月真的觉得,这两人真的就是能莫名其妙的说起笑话来。
而很快,宋时安又能一改轻浮,道:“殿下,那就把所有人,全部都拉进城里,抗贼。”
“……”
魏忤生对于这个像是灵光一闪的思路给定住,反问道:“朔风现在已经很拥挤了,两万人,塞得进去吗?”
“路上,瓦上,营地里,都能睡。”宋时安说,“甚至牵一根绳子,脸趴上面都能睡。当然,不至于残忍到这一步。”
又在带我大英节奏。
“我们的军帐有限,这夏季还好,快到了冬季,该如何应对如此庞大人口?”魏忤生问,“这是北方,会冻死的。”
“到了冬季那就更不应当担心了。”
“为何?”
“那个时候人已经死的够住了。”
“……”
宋时安沟槽的地狱笑话没有逗笑任何一个人。
“那粮食真的能拖到吗?”魏忤生问。
“够。”对此,宋时安相当认真的说道,“这些粮食,正好就够这些人每日大量劳力下,一直到冬季来临。”
其实豪族原本会有更多粮食的。
今年是丰年,到了秋收的时候,又会得到无数的粮食。
只可惜等不到了,只能尽早的付之一炬。不然让姬渊在这里丰收了,那压力就大闷了。
魏忤生,在非常用力的思考。而后,喃喃道:“既然是要让他们进朔风城,我们却在朔风更南方的祁县乡里聚集,你这事先没有想过……不不,你竟然不跟我说,你早就想过这个了!”
小魏他,这才领悟。
将所有人都在祁县的乡里荒原集合,而非是朔风,就是在做这样的打算。
道理很简单。
如果在朔风集合,那豪族就会心里打颤:这不会是要拉我们过去守城吧?
但不是,而是在更南方,甚至离朔风远了三十里地的地方。
人的正常思维肯定是,这是要迁回南方啊。不然,还往回走啊?
这样做,就能让那些人毫无顾忌的跟着虞军走,不至于在更多士兵不在,管制力还不够的情况下生了民变,半路逃窜。
现在,魏忤生和宋时安带着更多的兵来了,还基本上都是骑兵,他们这下子,想走都走不掉!
“殿下抱歉,我也有难言之隐。”对此,宋时安比较冷静的解释道,“原本我想的真的是,如果粮食不多,就把大部分粮食和青壮带走,其余妇孺老弱就给罗庭将军送过去。”
“而如果足够,就将他们全部都拽到城里,陪我们死守。”魏忤生说。
“是。”
“可是啊……”
这想法固然是没问题,但魏忤生相当难受的点,是另一个:“可是,我才刚指着赤水河为誓,说要送他们去安全的地方,现在转头就违背誓言……这哪是你有难言之隐,这是我的难处啊!”
“殿下的难处,就是我的难处。所以,我是这个意思。”宋时安看着他,仿佛也有些‘为难’的说道。
魏忤生:“?”
心月是真的有点绷不住。
你的难处就是我的难处……真好意思说啊。
她强行抿了抿嘴后,才继续保持原来的表情。
而扶着额头,魏忤生露出了有些挣扎的表情,然后自我麻痹道:“我知道的,我没事的,一切都是为了守城。”
话是这么说,但六殿下还真的是很要脸。
见状,宋时安说道:“殿下,不会真违背誓言的,可以由我来说。”
“你……”
魏忤生看着他,有些担忧的提醒道,“还是稍微体面一下,可以吗?”
最理解张公的一集!
“没问题。”
包体面的。
得到了小魏的允可后,宋时安便再也没有顾及。
二人就这样骑着马,去到了这两万人的前头。
见到魏字旗,还有这位神采奕奕的‘将军’,老百姓们也隐约的猜出了,这位就是六殿下。
“六殿下到——”
伴随着通报。
那十一位宗贼的家主便连忙的凑过来,一起的对魏忤生进行着匍匐的跪拜。
“诸位,我先前跟你们承诺过的。”马上的魏忤生说道,“此战若败,我也将以六皇子的名义,允诺你们在南凉的耕地。而此战若胜,你们原本的土地,一寸不少。包括那些乌垒,也会为诸位建楼,让你们住回去。”
“谢殿下!”
众人一齐的谢恩。
“那就出发吧。”
魏忤生用马鞭摔打了一下马屁股,指着北边,准备起行。
众人突然一愣,左顾右盼之后,其中一人连忙的提醒道:“殿下,方向不对吧?”
“哪里不对?”魏忤生问。
“我们应该往南边走啊,而那边,不是朔风的方向吗……”
“就是去朔风啊。”
魏忤生强行镇定的说。
“啊?”
“怎么会是朔风呢?”
“殿下,您不是亲自指赤水为誓……”一人都快急哭了,说道,“要送我们去安全的地方吗?”
“城里还不安全?”
就在这时,宋时安突然道。
“……”
所有人,徐徐看向了他。
啊(心中咆哮)!
“大人呀!这朔风怎么会安全呢?姬渊都要打过来了啊!”
“有禁军,有六殿下,还有高耸的城墙,难道还有比朔风更安全的地方吗?”宋时安反问道,“就算把你们送到南边了,你们现在没了乌垒,兵器也被征用了,碰到叛军流民,山贼土匪,那才是危险呢!”
“大人费心了,万分感激。”那人急的要跺脚,“但在下认为,区区山贼流民构不成威胁……”
“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宋时安郑重其事道:“殿下既然立誓了,就一定要对这朔郡的子民负责。不用多说了,快快入城吧!”
众人彻底的无言。
环看四周,发现军队早就把所有人都守住,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后,也只能绝望的认命。
这时,曲家主有些无力的问道:“此番守住后,宋堂尊还会在朔郡吗?”
“那怎可能?这里都没人相信我了。”宋时安一本正经,“肯定得换个地方。”
曲家主缓缓点头,道:“考虑周到,考虑周到。”
(本章完)
第96章 联名弹劾到盛安
第96章 联名弹劾到盛安
大理寺右监济明正在受理城外上报的状诉。
大理寺乃全国最高法院兼检察院,原大理寺卿陈凌被委任了凉州刺史,去当了封疆大吏,现在由正二品的大理寺少卿汪辰代理。
而在大理寺卿之下的执行官员中,分为左右监,都是从四品。不过左为尊,比右监的晋升更加优先。
左监受理京都内状诉,右监受理京都以外,全天下‘告’到首都的状诉。
就在这时,一位属官进来禀报道:“济大人,有一个来自凉州的弹劾状诉,是北凉世家张温派人送达的。”
听到这个名字,济明感到陌生,问道:“这是何人?”
“他是凉州刺史的亲姑父。”属官答道。
“好像有一点点印象。”济明思索之后,问道,“他是哪人?”
“朔风人。”
济明愣住:“是朔风城外吗?”
“在朔风城内。”
“啊?!”济明傻眼了,“那朔风现在不都已然紧闭城门,进入战备了吗?怎么里面还能有弹劾信送出来?”
八百里加急将琅琊被夺权的消息传回了盛安,最初的确是只有皇帝知道。
但天下哪有密不透风的墙,其余大人也是有一些情报网的。
所以过了几天后,皇帝还将这事与部分官员托出,并进行了商讨。
在盛安高层,基本上都清楚前方什么样的情况了。
这个时候还能有‘弹劾’,不会是弹劾六殿下的吧?
对此,属官说明道:“那人叫三明,是从城中逃出来的,拼了命的到了盛安,说是有弹劾信,但并未说是弹劾谁,一定要当着您的面说。”
“好,让他来。”
济明虽然充满了困惑,但还是干脆的决定。
接着,身上灰扑扑的三明到了堂外。看着首都大理寺铮亮的地板,对一旁的属官小心翼翼的问道:“大人,小的要脱鞋吗?”
属官看着这个身上都有酸臭味的男人,用手掩了下鼻子,厌恶的摆了摆手:“不用了,进去吧。”
然后,三明就进到了堂中。
见到这位大人,当即就叩首:“小的三明,参见大人。”
靠在位上,打量着他,济明好奇的问道:“你是如何从那朔风城里出来的?”
听到这个,跪在地上的三明将那张质地为帛,被红绳绑起来的弹劾书,抬起双手上呈。
“回大人,全都在这弹劾信里!”三明语气颤抖道。
这一句话,让济明产生了一丝的不妙。
城被六殿下给控制了,这个人独自从城里跑了出来,然后还带着联名的弹劾,莫非真的是要弹劾皇子?
虽说作为监察和司法的机构,如若遇到难处置的事情,上达给皇帝便可,承担一个转送的功能。
可如果是弹劾皇子,还是捕风捉影,把这种东西交上去,多多少少会有点麻烦……
“问你问题,何以回避?”济明肃然的警告道,“是弹劾何人,现在就说。”
三明不敢造次,之所以一直如此隐蔽,也是担心在状告的途中,遭遇了毒手。
这京城的盛安令,可是宋时安他爹。
见对方这样问,他鼓起勇气后,抬起头道:“回大人,朔风豪族拿指血做印,签字,所弹劾之人为朔风县令,宋时安!”
这三个字一出来,济明大为震惊。
就是那个解元吗?
好厉害,才上任没多久就有联名弹劾了。
不过只要不是皇子,就无所谓了。
“拿过来。”济明说道。
接着,便有吏将他手中的信接过,送呈到了他的手上。
而在看着这弹劾书,他不停的摇头,内心充满了慨叹。
真是了不起,怎么有人能够在二十岁的时候,犯这么多诛灭九族的大罪……
这下子,盛安是真的要乱起来了。
在看完后,他放下了信,看着面前这个紧张到哆嗦的男人,道:“把他安排到大理寺里住着,这些天哪都不要去了。”
“……”三明听到这个,当场就惊慌了,“大人?我在这里安全吗…不会有人要杀我吧?”
“说的什么混账话。”济明骂道,“你能够在大理寺让人给杀了,你把大理寺当成什么,把朝廷当成什么了?”
倘若举证人在大理寺死于非命,那皇帝可是要亲派宫里的人来调查的。
能进到这里,就是安全的保障。
没有人,可以擅杀。
而且杀害举证人,等同于石锤一切罪名并认罪。
“谢大人,谢大人!”
就这样,三明被带了下去。
拿着这一封朔风众豪族血印书,济明起身,前往大理寺卿馆。
“济大人。”在进入时,门口值守的属官对其行礼。
济明微微点首,接着直接走到了里面。
这时,孙恒正在向暂代理大理寺卿的汪辰汇报,坐于他一旁、侧边的椅子上。
“介休,何事?”汪辰看向济明,问道。
“汪大人,这是朔风众豪族的联名弹劾信。”济明走过去,递给了他。
听到这个地名,孙恒眼神一凝,敏感起来。
“弹劾谁?”汪辰在看时,十分警惕的问道。
“宋时安。”
这个名字一出来,孙恒当即就起身,也走了过去,在汪辰的身旁,围观起了这封弹劾书。
其中的内容,让他被震撼得都不能够用文字来描述了。
但很快的,所有激动的情绪,都转化成了席卷而来的狂喜。
这家伙,死定了!
“是真有其事?”汪辰皱起了眉头。
“还不确定。”济明说道,“但既然是联名弹劾信,那些人也要承担弹劾朝廷官员的后果。”
“也是,北凉豪族不算是普通老百姓,要有所重视。”汪辰点头。
“那这事,跟凉州刺史有没有关系呢?”济明猜测的说。
“何意?”汪辰问。
济明道:“这个张温,是凉州刺史的亲姑父。”
听到这个,孙恒当即道:“既然是姑父,那肯定也不会完全不知吧?”
“不不,这个不能随便猜的。”
汪辰摆了摆手,连忙制止这种猜测,并说道:“前大理寺卿陈凌大人还未到凉州,刺史现在应该也还没有正式降职。这样级别的官员,没陛下指示,我们无权私自调查。哪怕是询问,都是不可的。”
“那汪大人,如何处置?”济明问。
汪辰想了想后,说道:“现在还未对弹劾的信做证实,是否真的是那些人联名也不确定……你们认为如何?”
“军情紧急,刻不容缓。”孙恒道,“我们应当全凭圣上决断,现在就送到宫里去。”
“你觉得呢?”汪辰再问济明。
孙恒就这般盯着济明。
济明思索过后,道:“诚然,此事牵扯到前线,我们应当上报给陛下,但也要表明还未来得及核实。”
“好,就这样。”
三个人迅速决断下来。
………
“父亲,好消息!”
回到孙府的孙恒,第一时间就找到了孙司徒。
而正在池塘里喂鱼的孙琰看了他一眼,有些不悦道:“冷静些,莫要大惊小怪。”
被这样教训后,他的笑容也压了下去。走过去后,缓缓的对孙琰行礼:“父亲。”
“说吧,发生了什么事情?”孙琰轻描淡写道。
依旧是难掩激动的,孙恒道:“父亲,那宋时安在北凉,被一众豪族联名的弹劾了。”
“!”孙琰的手一握,手中鱼食当即被碾碎。
强忍着镇定,孙琰看向他,道:“从头说。”
“宋时安在朔风一手遮天,把城中豪族全部得罪完了。”孙恒说明道,“他以收受贿赂的方式,承诺让众豪族能出城,但一出城,又有士兵把人全都抓了回去,好在的是豪族留了一手,出去时就派人把信往这边送了。”
“弹劾内容是?”
“宋时安唆使六殿下,为琅琊兵变主谋,进朔风城后,也是他掌握着大权,将城中豪族的钱财,以诱和夺的方式,全部掠走。”孙恒道。
“好,他算是死定了!”
孙琰将手中鱼食全往池塘里洒去,转过身后,拍了拍手掌:“不说别的,至少宋靖得下去。”
“那这事,我们需要发力吗?”孙恒问。
“哪怕没有我们,百官也会发力弹劾。但这事,得我们牵头。”孙琰道,“皇子不能弹劾,但这个事情总有人要为此负责。哪怕是陛下,也不能说强行保了。而且我观陛下,根本就不想保。”
“父亲英明。”孙恒点头,接着又问道,“那我应当去和晋王‘禀报’一下吗?”
“不不,不去。”
孙琰摆了摆手,道:“晋王一直向我示好,几番暗示,想要让你做他的人。我们虽然礼仪也都周到了,但还未明确的成为晋王党。”
“父亲,我们看重的就是晋王,为何不成为晋王党?”孙恒不解。
“陛下虽然默许了晋吴党争,但并不想看到我和离国公这样的人下场,所以我屡次婉拒,就是不想被皇帝记住。”
用手捋着白的胡须,想到现在的状况,孙琰感觉到了时机来到:“明日必定有朝会,在朝堂上,我们领百官弹劾宋时安就行了。”
“父亲的意思是?”
孙琰,露出了从容的笑容:“我们不当晋王党,而是让陛下看到,晋王这是要当江南士族党。”
(本章完)
第97章 宋靖下台,百官弹劾
第97章 宋靖下台,百官弹劾
“陛下,北凉张温携朔风豪族弹劾宋时安。”
“明日,朝会。”
………
进太元殿前的夹道。
晋王和中平王,接受着经过的群臣行礼拜见。
而这俩人,慢慢的走着,表情相当的严肃。
“二哥,今日朝会就是要把宋时安推出来。”魏翊渊小声的说道。
虽然大理寺的保密等级很高,但三明来的太招摇,加上大理寺里百名官吏,其中某些人又是晋王党。
同样,也有吴王党。
所以,皇子们第二时间就掌握了‘豪族联名弹劾状’的机密。
“当然。”晋王一边走,一边面无表情的说道。
“那怎么办?”魏翊渊问道。
“看群臣如何动。”晋王道,“让华政顺势附和。”
华政是华皇后的亲侄子,也就是晋王的表兄。
虽然同时也是吴王的表兄,但晋王与他从小一起长大,年龄相仿,情义深厚,所以华政很早就被打上了晋王党。
“可那宋时安想做父皇的刀…顺应百官,是否会触怒圣颜?”魏翊渊虽然一向是多谋,但在这种时刻,也没有了那么的偏激,能跟晋王好商好量了。
“忤生才是触怒父皇。”
晋王严肃道。
“也是……”
魏翊渊现在终于能够理解晋王某些思想了。
少做才会少错。
不然难道像忤生那样,乱做狂错?
“可如果真让那宋时安赢了?”魏翊渊又问。
“百官都弹劾他,我们跟着一起,又能如何?难道,他还敢对我们有不满?”晋王这番话说的十分自信。
如果是某一个人骂了宋时安,他肯定会记仇。
一堆人在骂,他会疏远这些人。
可要是所有人都在骂,不就是他自己的问题吗?
就算是他得胜回来了,面对举世皆敌,也只能够放下恩怨,主动的交好。
不然,他在这朝堂就难立足。
哪怕这个时候晋王的人跟着骂了,到时候晋王伸出橄榄枝,他还是得接。
“是。”魏翊渊对晋王点了下头。
二人继续的往前走。
在后面,就是吴王,赵毅,叶长清三人。
“殿下,今日我们一句话都不要说。”赵毅道。
“嗯。”吴王点头,表情认真,并稍稍皱眉,“没想到先前对忤生的资助,反倒是成了我们的累赘。”
现在,宋时安就是最敏感的话题。
谁都没有想到他会撺掇魏忤生夺权。
那当时还倾尽家资慰军的吴王,某些程度上就成了‘资敌’,为叛军提供能量。
所以,先前所积累的民望,成了最棘手的黑历史。
这个时候,只有什么话都不说,才能够不为人所留下话柄。
毕竟是第二继承人,不会因为这种事情造成过大的影响。
很正常,没有人能够开天眼。
吴王很清醒。
因此对于这两人,他不会有一个字的责怪。
“如若被问起呢?”吴王问。
叶长清没有说话。
这时,赵毅在思索后,开口道:“那就顺着百官的话说,或者说,晋王殿下怎么说,殿下您也怎么说。”
“好。”吴王点首,又看向了一旁的叶长清,见他一直沉默不语,仿若还在因为先前的事情自责,遂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走吧。”
吴王与吴王党,也朝着前走。
在百官队伍的后面,宋靖的步伐,一步比一步的重。
原本亲近的同僚,也与他保持了距离。
他一个人,辟开了一片空白的区域。
仿佛所有人都与他是相反极,被排斥的弹开,无法接近。
崔廷停下脚步,转回头,看着他,有些焦急的招了招手,压低声音喊道:“阿吉,来啊!”
宋靖摇了摇头,面色沉如死水,站定原地。
没办法,崔廷也只好离去。
作为这冗长夹道里的最后一人,被所有人抛下的宋靖,抬起头,看着这一条自己了二十年才走上的路,良久良久。
随后,坦荡的一人独行。
………
皇位之上,坐着的是老皇帝。
虽然他的年龄才六十出头,比孙司徒小上十岁,但因为长年累月的征伐,他的精气神反倒是不如这个七十岁的老头,完全没有那种红润的‘龙马精神’。
阶下的百官,如今早已泾渭分明。
要么靠向勋贵,要么靠向江南士族。
也有那种两边不靠的。
欧阳轲,尚书令,实质意义上的文官之首,受到皇帝青睐,有资格不选边。
宋靖,盛安令,一个品级不高,但相当重要的官职,不能选边。
也正是因为宋靖的中立野怪身份,让无论是勋贵还是士族,都松懈了一口气——这样一个大麻烦,幸好不是我们的人。
“宣读弹劾书。”皇帝平和的说道。
接着,喜公公便将这封也算是凉州世家的泣血之作,一字不差的读了出来。
就像是抢的是他们的钱一样,大部分的士族官员都愤怒了。
而因为真的抢了他们的兵,不少的勋贵,也怒起来了。
全程唯有宋靖一人平静的站在最后。
“宋时安,这就是兵变啊!”孙司徒,直接就扣上了帽子,“他把我大虞的兵,当成是他的吗?在没有命令的情况下,竟如此随意的调动!”
也只有他,敢这样开口。
而在他说完之后,群臣皆沸。
“是啊是啊,哪怕是为了守城,如此行为,只会打乱萧群将军的计划。倘若朔风输了,后果不堪设想!”
“他一个人把整个凉州拉入了危境,只为了他自己的富贵。”
“不止如此,他这是要培植党羽,拥兵自重。”
“虽然抢豪族的钱财这事微不足道,但守城有粮食就够了,战时的钱根本就没有意义,他这是以国难而肥己。这,是国之蠧虫啊!”
“此等滔天大罪,必须严惩。”
“得在齐贼围城前,立刻派军队入城,将宋时安处决,收回大军的管控。”
发言的所有人,态度基本上都是一样的。
这时,作为九卿之一,管全国马匹的太仆(非太卜)华政也在中平王的暗示下,缓缓站出,进言道:“虽然现在情势还不太确定,但孙司徒说的,没有命令擅自调动大军这点,确实存在。”
这番话说出来后,孙琰瞥向了他一眼,虽然没有任何的笑容,但表情明显跟刚才的盛怒区分开来。
击了个掌jpg。
华政突然开口,而且还特意cue孙司徒的行为,也让皇帝和吴王二人,同步的嘴角下压。
“既然是宋时安唆使殿下调度兵权。”武将陈可夫缓缓转头,看向了宋靖,“那宋大人,可否知晓?”
群臣,同频的回过头。
除了崔廷闭着眼睛,面色凝重。
宋靖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徐徐的走到了正中央。
将头上的乌纱摘下,双手捧着。
单膝跪在地上后,另外一只膝盖也跪了下去。
将乌纱帽平稳的置于身前,接着匍匐着身,于太元殿正中心,对皇帝叩了一首。
站起来后,他转过身,走出了殿内。
出去的那一刻,两名锦衣卫也一左一右的跟随。
宋氏,倒了。
孙司徒在心里,露出了微笑。
“应当以宋靖为质,扼令宋时安出城受降。”很快,便有人建议道。
“是啊,这一仗可不是能够随随便便输的。”
“一定要尽快的将朔风,交到萧群将军的手里。”
众人纷纷说道。
就在这时,典客郎中叶长清,突然不太有底气的开口道:“这豪族弹劾书是由一个仆从送到盛安的…是否真实?”
他这一句话,让吴王和赵毅的眼睛突然瞪大,错愕的看向他,感到了惊吓。
晋王也怔了下,没有想到吴王的人会这样来一句。
中平王则是忍不住的窃喜一笑。
早就知道这叶长清放浪形骸,无拘无束,果然能给吴王闯大祸。
“真实与否?”见状,有人当即就抨击道,“今日可是朝会,能将这种捕风捉影的事情放到殿前来说吗!”
这一句话,让大理寺少卿紧张起来。
因为他也不确定是不是捕风捉影,但孙恒和济明都说要呈给圣上,他也没办法。
这宋时安,可一定要是反贼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
叶长清的品级不高,就正四品,职位还不重要,只能堪堪进朝堂,所以面对那些一品二品,说话自然是没有底气:“我只是说,是否需要再证实一下……”
“琅琊城都被搬空了,还要证实什么?这事不是宋时安唆使的,难道是殿下自己要做的吗?”
这句犀利的质问一说出来,叶长清就缄默了。
别说了!
而赵毅也瞪着他,想让他老实闭嘴。
“此事虽然可能有人撺掇,但六皇子也有错。”这时,皇帝说道,“诸卿认为该当如何,处置一下朕的这个儿子?”
这话一出来,所有人全部下跪了,包括众皇子。
年迈的离国公,也缓缓跪下。
“言者无罪,都是为了大虞的江山。”皇帝叹息了一口气,道,“起来吧众爱卿,告诉朕,现在应当怎么做。”
随后,百官起身。
“孙司徒,你说。”皇帝点名道。
孙琰做出有些为难的样子,而后开口道:“六殿下想要替陛下守土的心是好的,只是听信了谗言,方才做了这种事情。”
“他的好心办了坏事怎么办?”皇帝又问。
这次,是看向了其余人。
武将陈可夫说道:“此时,抗齐为大,处置了宋时安后,应当给六殿下立功的机会。”
这句话,没有给皇帝带来任何的表情变化:“众爱卿,都是这样想的吗?”
对此,大部分的文官,还有小部分的勋贵都行礼一拜:“回陛下,是。”
而在文官这边少数没有反应,跟着附和的人里,还有叶长清。
他,似乎看到了皇帝的眼睛,也瞥向了他。
最终,皇帝决定道:“那就给六皇子连发三道金牌,令其向萧群将军交出兵权。”
………
出了太元殿,所有人都在议论。
唯有吴王党的三人,一言不发,快步的走着。
在出了夹道,到了宫城之外某处,赵毅当即就攥着叶长清的衣领,怒道:“你在殿上多嘴那一句是什么意思!”
吴王也十分的生气,但他没有骂人,而是双手抓着玉带,左右的徘徊,不时看向叶长清。
“……”叶长清沉默不语,脸上依旧还有些惊恐的余韵。
“你也知道害怕啊?”赵毅都想揍这个人了,“那你刚才说那种话,跟所有人唱反调。到时候,谁还能靠向我们?”
这种话,哪怕是无党无群的人说,都会被排挤。
更何况,他代表吴王立场。
看着二人,叶长清小声道:“宋时安把琅琊兵调了,牵动了整个凉州,陛下哪怕被迫,也会增援,只要能守到冬季,六殿下还有赢的可能……”
“赢了又能如何呢?现在除了你,所有人都恨宋时安啊!”赵毅咬牙切齿道,“要不是你爹去宜州抚农了,他见你这样,能抽死你。都考上了榜眼,竟然看不出大势所趋。”
“不,不对。”
终于的,叶长清不忍了,推开了赵毅的手,然后看向吴王,也有些激动的说道:“金牌召不回殿下,也杀不掉宋时安。没有什么别的大势,全看宋时安赢不赢得了。”
“说什么呢?如果真的如此,陛下何以现在就把宋时安打上反贼,还把宋靖给踢出?”赵毅质问。
吴王看着叶长清,看他如何回答。
“那是百官踢的,不是陛下!”叶长清激动道。
赵毅大声道:“你小点声!”
“你的意思是,如果宋时安守住城回来了,陛下还是会重用他?”吴王问。
“刚开始我不确定,只是在揣测陛下的想法,但看到后面,我完全懂了。”
抓着吴王的手臂,注视着他,叶长清压低声音,但十分有力的说道:“不说百官,刚才七成的人,都在欺凌陛下啊。”
这一句话,把两个人说蒙住。
吴王,似乎也察觉到皇帝一丝的不悦。
“你在胡说什么?”赵毅则是反驳道,“怎么欺凌了?何人,又敢欺凌陛下?”
“陛下说六殿下有错,要如何处置的时候,你看百官是如何反应?”叶长清道,“没有一个人,愿替六殿下开脱。”
“这不是陛下自己说的言者无罪……”
赵毅没说完,吴王压了下手,打断道:“确实,没有人开脱。”
“陛下说言者无罪,就真的能够随便说了?陛下说六殿下有错,他可以说。其余人。怎么能够承认?甚至,还真的提出如何处置呢?”叶长清反问。
职场第一课,当领导说自由言论,可以尽情的提意见时,你最好不要真的提意见。
“陛下想磨砺赵湘,但没想到赵湘打了这么大一场败仗。陛下是派六殿下去守城,又没想到搞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叶长清说到这里,后面的就没有补充了。
但后面的话,心知肚明。
皇帝也会犯错,虽然没有任何人能够惩罚他,但朝野总就会有些情绪。
“那你的想法是什么?”吴王问叶长清。
“无论怎么说,陛下都会全力的投入这一场仗,宋时安只要守住城就够了。”叶长清说。
“守住城,真的就能抵消一切罪孽?”赵毅不太确定。
“傻啊!哪还有什么罪孽?没守住,他就是尸体一具!”
抬起手指,对着地上用力一坠:“守住了,他必然走到人前!”
(本章完)
第98章 宋靖硬刚皇帝
第98章 宋靖硬刚皇帝
宋靖回到府邸后,门口便被锦衣卫给守住了。
虽然御林军团团围住更加保险,宋府不会有任何暴动的可能性,但毕竟是槐郡宋氏,而非什么小族,这样也是一种体面。
有这两名锦衣卫在门口,虽是炎炎夏日,但宋府的门口,却像是秋风扫落叶一般,冷清寂寥。
这个时候,没有任何人敢跟他们扯上关系。
在宋府的大堂内,宋靖,崔夫人,刚走流程被拔擢、当上九品官的宋策,唯一没嫁出去的女儿宋沁,甚至连作为婢女的妾江氏,全都跪坐在铮亮的木地板上,仿若等待下狱一样,皆作戴罪之态。
想到如此富贵的日子,被那个畜生给糟蹋,崔夫人终于是无法忍受,对江氏骂道:“都是你这贱人的儿子害的!把好端端……”
“住口!忘了我说的吗?”
话没说完,便被宋靖给严厉的喝止。
她也只能紧咬着嘴唇,愤愤不平。
江氏则是战战兢兢的看向宋靖,没想到这一次,他竟然对自己一点儿责怪都没有……
只是时安,你到底在做什么?
在等待中,大开的堂门前,突然出现几位锦衣卫,皆快步而来。
为首的那人,便是沈康。
锦衣卫指挥使,正三品。
但这个三品,连正一品的九卿都不敢得罪。
“宋大人。”
沈康身姿挺拔的对他行了一礼。
“沈爷。”
跪坐在地上的宋靖,微微颔首,予以回应。
无需圣旨,无需口谕,沈康的话,便是天理:“皇帝召盛安令宋靖入宫。”
听到这个,剩下的几人全都有些慌乱。
充满了担忧的神色。
“遵命。”
宋靖缓缓起身,对着沈康行了一礼。而在走之前,转过头看向几人,道:“策儿,照顾好娘亲和妹妹。”
“……”宋策眼眶中含着泪,哽咽点头,“父亲,我会的。”
而后,宋靖便跟随着沈康等一众锦衣卫,出了府邸,上了马车,通往皇宫。
在宫外下车,在喜公公的带着下,去面见皇帝。
一路上,他一句话都没有说,完全不像是那些被皇帝召去后,吓得腿发抖,恨不得失禁的大人们。
喜公公都不禁在心里感叹,这人的心理素质之强。
最终,在搜身检查后,进入了宣宇殿。
这是皇帝的寝殿。
但内室的屏风外,还有个偌大的堂。龙椅,也就在正上方。
宋靖徐徐的跪下,匍匐着身,对皇帝叩首道:“臣宋靖,参见陛下。”
竟未用罪臣这二字?
一旁值守的喜公公都感到了一丝的强硬。
或者说,这种强硬其实并不存在。
没有人能够在皇帝的面前,展现他的强大。
那应该算,冷静。
“宋靖,起来吧。”皇帝平平道。
宋靖慢慢的站起了身,立于皇帝面前,低首。
“宋时安的事情,你知道多少?”皇帝问道。
“回陛下,宋时安的事情,臣都知道。但宋时安在朔风的事情,臣还未能得知。”宋靖回答道。
皇帝知道什么意思,便随意道:“哦?你的意思是,宋时安要把琅琊的兵调走守城,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倘若宋时安真的做了这种事情,那就跟臣有很大的关系。”宋靖语气认真道,“作为他的父亲,他的一切所作所为,臣都应该承担责任。甚至,比他更重的责任。”
“真的做了?”捕捉到这个关键字,皇帝凝视宋靖,道,“敬如,看着朕。”
宋靖,字敬如。
宋靖抬起头,遵照着他的命令,看向了皇帝。
二人完全对视。
“你的意思是,这件事情是假的?”
皇帝语气里带着审判的问道。
“回陛下,臣不敢擅自妄断。”宋靖道,“但这一封联名弹劾信,并未证实真的为张温等豪族所签,也有可能是伪造。”
“如若能够证实呢?”
“能够证实的话,那的确是张温等豪族所签,联合弹劾也是真的。”
“但是呢?”
“但那些豪族,也有可能因为想要逃避守城,联合起来诋毁。亦或者有通敌的行为,被朔风县令宋时安查出后,想殊死一搏,以求混淆视听。”
宋靖语气毫无任何的波澜,十分沉稳的说道。
“这天下,就独你儿子不会撒谎,独他一个人是忠臣,贤臣?”皇帝反问。
“回陛下,犬子配不上唯独的清流忠臣。但臣认为,既是弹劾,就应当按照大虞律令来,一步步的调查清楚。”
“调查不清楚了,军队已经被调走了。琅琊兵变,就在那里。”
皇帝注视着宋靖不卑不亢的双瞳,双手压在扶手上,徐徐坐正,视线前倾,语若寒霜道:“不是你儿子干的,难道是朕的儿子干的?”
这句诛心的提问,足以让所有的臣子,都惊吓得失措。
这就是皇帝的威严。
没有任何的道理。
这件事情,必须要给一个交代,分出首恶和胁从。
按理来说,作为这支军队的最高统帅,魏忤生就一定是最直接的,最重要的负责人。
但皇帝的儿子,只能由皇帝自己来审判。
能够交代的人,就只有你宋靖的儿子。
不然,难道随便找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比如那个禁军校尉朱青来垫背,堵住天下人的嘴吗?
堵不住的。
那日在孙司徒府邸给皇帝当剑之后,宋时安就必然会被‘千夫所指’。
在这种场合,晋王为什么不缄默,而是非要说点什么呢?
理性来看,大势所趋,宋家肯定会倒。
宋时安,既得罪了世家,又得罪了勋贵,晋王这个时候表态,就只是跟着附和,也能够得到群臣的心。
哪怕会让父皇不舒服。
而吴王党不知道走的什么路,竟然在这种最逆风的时刻,顶着满朝的压力,替宋时安说了一句话。
在皇帝看来,或许是那个司农的儿子擅自所为。
当然,吴王要替他承担后果。
这是一场豪赌,赌父皇的心。
但现在,还不太够。
宋家,也要入局。
面对着这泰山压顶的天威,宋靖眼神一刻也不游离的,顶住了。
一旁的喜公公都被这个人的强硬所惊愕。
他竟然没有反驳‘不是你儿子干的,难道是朕的儿子干的’这句话。
仿佛就在说,他不可能一个人背下所有的锅。
假若臣的儿子有罪,皇帝的儿子也不清白。
“忤生,之所以取名为忤生,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他出生,就克死了母亲。”
身体缓缓的靠后,倚在龙椅上,争锋相对的状态稍微缓和一些,皇帝忽然道:“每一家,都有不争气的儿子。或者说,让人头疼的儿子。你家的宋时安,应该也是这样吧?”
被问到这样家常的话题,宋靖也松弛下来,有些难为情的笑着说:“犬子以前确实是让人头疼,不愿好好读书,总是跟一些狐朋狗友出入酒肆,有一次还喝得烂醉,掉进了河里,差点就淹死了。”
这趣闻,也把皇帝逗乐了,然后不禁回忆道:“这倒是跟子寰很像,也不正经。不过,人是非常聪明的,诸多皇子之中,朕最喜爱的,就是他了。”
五皇子宁王。
当初在‘太子造反’案中,一起死的那位皇子。
死的时候,他才不到十四岁。
这样的隐痛,没人敢触及,但皇帝自己说出来了。
他与宋靖,交心了。
“朕还听说,在任免前,宋时安一直没有归家。”皇帝提起道。
“去尚书台前,他回来了。”宋靖。
“但无人看见。”皇帝道。
这样堪称鸡毛蒜皮的小事,皇帝根本不会,也没有兴趣知道。
而现在他说出来了。
那意义,就很明显了。
宋靖回答道:“回陛下,臣不知道有没有人看见……”
“早在科考前,他就被你逐出家门了。”
皇帝看着他,直白道:“你们早就断绝关系了,而今他的这些忤逆行为,你并不知情。当然,这朝堂上你是待不下去了,宋氏也不会再富贵。”
他给了宋靖一条路,起码能够活着。
那就是断绝父子关系。
根据则是宋时安先前一系列的疯癫表现。
只有这样做,才能够让百官泄愤,皇子的锅也摘掉,宋靖一家也能作为庶民苟活。
当然,代价有的。
宋时安再无任何的助力,哪怕守住了城,亲爹都不认他了,他又如何能左右朝堂?
“陛下。”
这个条件,对于‘兵变’而言,就是让人感激涕零的天恩。但宋靖却想也没想,笑着道:“父子之间难免有争吵,宋策比宋时安老实,没有给我添任何的麻烦。但他们,都是臣的儿子,没有任何区别。”
“到了大理寺,也这样说?”皇帝肃然的反问。
“是。”宋靖道。
“罪,不认?”皇帝问。
“不认。”
这二字回答,作为臣子,已经大胆离谱。
宋靖坚持的,不用自己的儿子,替皇帝的儿子背锅。
见他如此,皇帝却没有任何的怒色:“宋大人,很好。这一次,你的命就掌握在你儿子的手上了。他如果是叛贼,你与你全家的命,和他一起陪葬。”
宋靖,毫不畏惧。
“如若他是忠臣。”
皇帝神情肃穆,承诺道:“槐郡宋氏,就到人前来。”
(本章完)
第99章 皇帝对宋时安的支持
第99章 皇帝对宋时安的支持
宋靖,下了大理寺。
但自始至终,都没有承认宋时安的谋反行为。
因为没有实质的证据,一个三品的大员,不可能说判就判。
所以,宋府的所有人,都只是被控制住了。
期间大理寺的人几次前去问话,宋靖的所有亲人都坚持说,一切不知,哪怕府中管事。
由于孙恒任职大理寺左监,便多次派人威逼利诱,可始终没能撬开宋家人的嘴一次。
案情的进展,就这般停滞。
并非张温和那些豪族本人,三明的这一封弹劾书,甚至在真实性上都没能被求证。
而在这期间,朔风的一条军情,再一次的传回了盛安……
……
“殿下,好消息!”
进入到吴王府邸中后,赵毅用跑着的方式,冲到了庭院里。
而这时,叶长清和吴王正在以聚酒的方式,讨论政事。
见到他带着狂喜的表情,二人都有些不解,但同时充满了期待。
毕竟宋靖的事情,还在让他们头疼。
“什么好事?”吴王问。
赵毅去到桌前,将地图拿出来,又看到上面摆放着的酒盏和酒钟,以及一旁正咪着小酒的叶长清,有些不耐烦的摆手:“拿走拿走。”
叶长清咂舌后,把酒盏往边上挪。
而吴王,也亲自将盛酒的钟搬开放下。
“殿下不必…”赵毅本想支使叶长清,没想到吴王亲自动手,便有些紧张道。
“无妨。”吴王摆手,并不介意。
赵毅则是将那一张地图铺在了桌上。
这是边境地图,包括北凉,齐国的南部,还有北燕国的边境。
最中心的,就是武威和朔风。
“这是朔风传来的军情,大人物们应该先我们一步知道,此时正在与陛下紧急的商讨中。”赵毅语气严肃道。
这里的大人物,指的是勋贵。
而赵毅的父亲淮侯也位列其中。
“你父亲告诉你的吗?”叶长清问。
“是淮侯所言?”
这点,让吴王相当的在意。
赵毅和赵湘,都是钦州赵氏,但关系并没有荀彧和荀攸那般的亲密,只能说,都是一个姓。
当然,同姓族人这种关系,在古代就已经天然建立起了好感,何况都是从龙勋贵。
他们阵营上,基本上是一起的。
不过选择上,并没有特别强的一致性。
准确来说,大佬们都没有亲自下场站队。
赵毅因为和吴王是发小,从小一起长大,在太子和宁王因为党政而死,吴王突然就有了继承法理后,已然入仕的他,也理所当然的成为了吴王党。
就因为这个,他还被他爹警告过很多次——不要露骨的参与拥立储君。
现在怀侯主动透露这个消息,是要站自己的意思吗?
吴王有些激动。
“殿下。”赵毅有些为难道,“我父亲他说……不参与的。”
见他这样,吴王昂起的情绪又下去。然后,也主动致歉道:“时伦,我也只是随口一问,不要太放在心上。”
其实小辈出来跟皇子社交,就已经是很擦边的打法了。
让一个勋贵本人下场给皇子站队,这未免有些过于贪婪了。
魏翊云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或许,是真的急了。
“说好消息吧。”叶长清打破现在的微妙氛围,道。
“嗯。”
赵毅指着地图上,一些做了小标记的乌垒,道:“宋时安将除了朔风以外的乌垒,全部的拔掉了,然后用一把把火,都烧成了废墟。”
听到这个,吴王没太理解,遂说道:“我不太懂军略,这些不是他所辖范围内的城池吗?自己烧了?”
“是这样的,殿下。”赵毅解释道,“这些乌垒,乃宗贼修建。平时,那可以说算是我们大虞的。哪怕先前赵湘出征时,都还帮忙出力,运送粮草辎重,供大军短暂歇兵停留。但赵湘大败后,只剩下了不到万余的残兵,这些乌垒城主便将城门紧闭,甚至还毁坏道路,不让我军接近。”
“这是在审时度势。”吴王逐渐理解,“那宋时安的兵,也调不动他们啊。”
“这是肯定的,我估摸着这些人,肯定想投姬渊。我先前觉得实在是没办法打,也是觉得宋时安能够支配的力量太少。还有这些隐藏的卖国贼援齐,胜算着实可怜。”
赵毅忍不住的露出了笑容,道:“现在还不确定,宋时安是怎么把这些人全部都骗出来的,但军情确凿,所有的城,全部烧了。所有的良田,全都付之于炬。在朔风外,方圆几百里,没有给姬渊留一亩田,一间房。”
“整个赤水河以南的北凉谷地,正烧着熊熊业火!”叶长清也感到了振奋。
焦土抗齐。
“还有,那乌垒里的几万民夫,全都被拉到了朔风城里。”赵毅补充道。
吴王感到惊讶:“自愿离开城,把城烧了,把粮食拿了,还让那些人一起守城,这人心,就这般好糊弄?那宋时安,难道是妖人不成?”
“确实是有点像邪性了,但这都是真的。”赵毅没办法去追溯源头了,他只知道一点,“这就意味着,姬渊过河后,后勤补充的难度又变大了。而且,宋时安现在朔风城里有五万人,哪怕能战的只有一万多,城池无险可守,姬渊也需要集中全部兵力才能打。”
“而这样,他就必须从后方,再调至少几万大军。”叶长清分析道,“可这样,北燕国给他无形中的压力就更大了。”
北燕国不同于南越和齐,因为向大虞称臣了,所以不用‘伪’。
“那胜算有几成?”
吴王需要一个具体的概念。
“原本是零成,琅琊兵变后,应该有一成。”赵毅认真道,“现在,至少两成了。”
“这也只有两成?”
吴王皱起了眉头。
而这时,叶长清双手做出廓着的动作,像是握着一个西瓜一样,对整个北凉缓缓压去:“这样,就不止了。”
“对!”赵毅真正兴奋之处在这里,“我们先前只是猜测,陛下会无奈增兵。但现在,宋时安让陛下看到了胜算。西边的琅琊,正中间的嘉门关,还有东边的奇牙谷,陛下一定会全力增兵,哪怕不主动出击,屯集于此,姬渊就不敢让自己身陷囹圄!”
“原来如此!”吴王恍然大悟,“宋时安一开始想的,就是让陛下看到这一仗能打的可能性。”
“五成,退兵胜率在五成!”赵毅比了一个五,并补充道,“按理来说,到了这一步,把武威拿了,北半郡安抚好,差不多就要休战了。但那个人可是姬渊,这个人的野心大得恐怖,绝对不可能试都不试一下就放弃的。”
“五成就够了,五成就一定要拼搏了。”叶长清目光如炬的盯着吴王道。
“我们,应当如何拼搏?”吴王反问。
“战事我们左右不了,城中的其余人也左右不了。所以,就一定会在宋氏身上做文章。而那孙司徒的儿子孙恒,还是在大理寺任职。”叶长清提醒道。
吴王知晓意思了,点头道:“得保住宋靖。”
“那大理寺少卿汪辰本就是代理,生怕做错事,现在百官都倾倒一边,他或许会被孙恒裹挟。”
“去敲打他,让他不许动宋靖。”吴王看向了二人,“你们,谁能去?”
两个人都摇了摇头。
也对,他们没有能量。
“殿下,要搏了!”
叶长清抓着吴王的手,用力的握住。
“好。”吴王点首,神情肃穆,“本王,亲自下场。”
………
“这宋时安,真的要搅乱北凉风云了。”在晋王府邸,得知道皇帝即将有动作的中平王,彻底的慌乱了,“这让他活着回来还得了?二哥,得把宋靖一家弄死。”
“不可!”晋王抬起手指,对着他,愤怒道,“这一仗要打了,现在把宋靖一家弄死,消息传不传到朔风不知道,但姬渊肯定知道。倘若用这个诱导宋时安造反投齐,北凉乃至整个凉州都完了。”
“那总比他成为吴王党好啊……”
“坐天下,也得有天下可坐!”晋王当即骂道,“不要再让我从你嘴里听到,损我大虞国势的阴谋损计!”
晋王这一次,是真的生气了。
魏翊渊只能低下头:“二哥,我错了。”
“既然陛下有增兵的想法,我们就不能在后方破坏安定。弹劾宋靖的事情,不能亲自上场。所有我们的人,都待着别动。”晋王令道。
“是。”魏翊渊点头,但又提醒道,“可四哥肯定要动,等到宋时安真的守住了,回朝了,他必然就是吴王党。那二哥你的优势,要没了啊。”
不说优势,甚至连均势都没了。
晋王很清楚。
“我当然是希望守住,但守不住,也没有办法。”晋王道。
现在他很纠结。
守住了,北凉安全了,自己危险了。
守不住,自己几乎能锁定太子之位,因为吴王犯大错了,可社稷,又危险了。
“二哥。”突然的,魏翊渊有了想法,“现在害怕宋时安从反贼变成忠臣的人不止我们,几乎大半个朝堂都是这样的。”
“你有什么想法?”晋王问道。
“不知道可行与否。”魏翊渊郑重其事道,“但如若能行,两难自解。”
………
在军机室和几位武将商议好事,回到寝殿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没有任何人侍寝,皇帝一个人的坐在龙榻上,由宫女服侍着,正泡着脚。
一上年纪之后,晚上他便喜欢一个人待着。
安静能让他的思考也变得平缓。
这时,陈宝过来了。
皇帝随意的问道:“这些天,都有些什么动静?”
“动静很多。”陈宝回答道,“其中一件,与吴王殿下有关。”
听到这个,他双目一凝。缓缓抬起头,问道:“吴王做什么了?”
“吴王殿下他亲自去见了大理寺少卿汪辰汪大人。”陈宝说。
“为何事?”皇帝问。
“奴婢不知。”陈宝如实的回答道,“这些天,汪辰大人都没有落家一次,一直在大理寺里接待来访的任何人,所有的人都有记录,包括晋王殿下。”
“光明正大的见啊。”皇帝点了点头,喃喃道,“汪辰倒也是聪明,把一切都敞开了,怕在家里,某些‘大人’到访,他没办法应付,还要落下一个暗中串谋。”
而吴王殿下都亲自去了。
那宋靖,算是保住了。
除非更大的权势过去给汪辰指示。
比如晋王,比如自己。
“还有呢?”皇帝问。
“这是一些官员送上的奏折。”陈宝差太监将一些奏章呈了过来。
“太多了,不想看。”皇帝随意摆手。
倒不是他懒惰,而这些千篇一律的奏章,全都是一个目的:请严惩宋时安。
所以,但凡此类,他都是让陈宝批红一个已阅。
除了这些,也就没了。
那有什么好看的呢?
“陛下,其中武将陈可夫,有个关于军机的奏折,有些内容。”陈宝说。
“他倒是活跃,一直跟那帮文官混在一起。”皇帝吐槽后,说道,“那他说什么?”
“他说,此战已经由小战演变为大战,朔风也变成了重中之重。倘若真的守不住,则北凉危矣。应当让萧群将军率军亲至,以他的威望,再加上是援军,定能接管朔风,然后选定一位经验丰富的守城大将坐镇。”陈宝转述道。
听到这个,皇帝笑了:“的确是一个好方法,倘若援军到了,忤生都坚持不开门,那底下的人,可就不愿意了。”
他们当时的大义是,为帝国守住朔风,而非是真的要割据当叛军。
现在援军来帮我们守城,殿下你为什么不开门?
而一开门,就能够奉行那个原则了——首恶必办,胁从不问。
“陈宝。”皇帝问道,“你觉得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陈宝低下头,认真的开口道:“陛下,他们这是害怕宋时安真守下了城。”
“这天下,哪有逢赌必赢之人?看着有输的可能,就想把对赌的人踹下桌去,众爱卿怎么要行这泼皮无赖之事?”
皇帝亲自的拿着麻布,擦起了抬起的一只脚,道:“全给朕按在赌桌上,不赌完不准跑。”
(本章完)
第100章 武威破,朔风危
第100章 武威破,朔风危
“陛下,河南岸的乌垒被伪虞全都给烧了,所有人的民兵民夫也带到了朔风里。”
走到军帐里,陈行向姬渊禀报道,表情有些不安。
“果然。”姬渊并不意外,走到了沙盘前,一边观察一边说道,“对岸的宗贼几乎同一时间全部断掉书信联络,就猜到了会是这样。”
“好像是那个叫宋时安的解元干的,把王深杀了,城占了,其余的人也不敢反抗。后来,还搞出什么指赤水为誓,将所有人都诱骗到了朔风里。”说到这里,陈行合理推断道,“夺权,焚城,这一切的一切,应当都是那个宋时安的手笔。”
“难不成这科举,还真能选出人才?”姬渊看向他,打趣的问道。
“陛下,我觉得不是人才的问题。是这个人,简直就无法无天。”
“但基本上都做对了。”
姬渊将一座座乌垒,清了出去。
而陈行则是连忙帮忙,在沙盘上,摘掉这些堡垒。
“还有这个县也全烧了,人都撤完了。”陈行说。
河对岸有四个县,一个烧了,两个太南,距离朔风很远,没办法绕路过去打,战略意义也不大。
所以现在局面就成了。
方圆数百里,就这一座孤城。
以及,无边无际的荒野。
“朕已让丞相再调拨三万大军,并且准备了十万齐民,等到武威一打下来,过潼门关,便囤居于各个县乡,将这里,彻底变成我大齐的领土。”
“陛下,还是要打朔风吗?”陈行问。
“当然。”
盯着那一座孤城,姬渊毫不在意道:“伪虞的援军若来得快,朕就先灭了援军,再从容的拿下朔风。如若喜欢按兵不动的监视,朕就尽快灭了朔风。”
简而言之:毕其功于一役。
视线重新回到自己脚下之城,姬渊推测道:“倒是这武威,应该也快要断粮了。”
………
坚守了四个半月,虽前两个多月姬渊在等赵湘,击败赵湘,真正攻城的时间也就两个月,但不管挨不挨打,每日都是大量的消耗,武威城的储粮,终究是快要见底。
站在粮仓口,战袍上全是污浊,脸上还有血迹的韩远,满脸都是愁容。
这时,管粮官说道:“将军,哪怕克制到最低,这粮食也仅够二十日。”
比预计的,还要提早半个月弹尽粮绝。
没办法,守城之战就是这样。
守城的士兵不可能饿着肚子,谁都能少吃,城头上的那些,一定要供给充足。
不然战斗力受损,被凿出缺口,输的更快。
就在这时,一名参军过来,小声禀报道:“将军,姬渊的人又来劝降了,说允诺将军您……”
“杀了他!”
韩远当即怒而开口,但在说完后,又改口道:“不,让他回去,告诉姬渊,我钦州韩氏屡世公侯,岂会做此卖国求荣之事?”
“是。”参军点头行礼,而在走前,也看着粮仓,道,“将军,这些粮,怕是拖不到援军来吧。”
其实是韩远骗人的。
他清楚的知道,赵湘那个废物输了后,就再也不会有援军了。
但他,不能这么说。
“从今日开始,粮食只供给给士卒。”韩远下令道。
武威现在还剩两万四千人左右的百姓,是仅剩的五千兵卒的五倍左右。
但一个士兵每日所需的口粮,为平均每一个百姓的三倍。
倘若将所有的粮食都分发给士卒,完全不管百姓,甚至能再坚持近五十天……
“将军。”而听到这个,参军脸色一沉,压低声音的说道,“如若这样的话,那得将所有的百姓全部都聚集起来,要么杀掉…要么强行关在军营内…”
让他们自己饿死。
不然的话,这些饥民恐怕会形成内乱。
“饿到没力气,就动不了了。”韩远沉重道,“让他们自己去寻一条生路吧,城里或能抓到老鼠,或许有些人偷藏了粮食,或者人…哎。”
“将军,真的得杀。”
参军十分严肃的提醒。
“都是我大虞人,不要了吧。”
韩远一边酸楚的摇头,一边强迫自己下定决心:“去,吩咐下去,停止给百姓发粮。”
………
“屡世公侯,不会降朕。这伪虞的勋贵里,也还是有真男人的啊。”
在军营大帐里,坐在大位上,姬渊笑了。
而麾下立着的十几人战将幕僚,也在皇帝笑了之后,都跟着大笑起来。
“魏烨也是没人可用了,这一路,遇不到对手啊哈哈哈。”
“我见城头上的士卒,气势逐渐衰弱,那军中粮草,定然是已经见底。”
“既然他不投降,那我们就踏进城里,把这屡世公侯的少爷烹了!”
“陛下,今日全力进攻吧!”
韩远这句骄傲的嘲讽,把这群虎狼全都给燃起来了。
姬渊也缓缓起身,从容道:“所有人,全部出动,四道城门,同时大举进攻。”
“遵命!”
就这样,全部的将军同时领命,转过身,一个个走出了大帐,气势如虹。
“走吧,去看看。”
姬渊喊上身旁的陈行,两个人最后的走出了大帐。
骑上马,一同的跟随着大军出营。
除了黑夜,武威城都是轮番的被十万大军围击。
姬渊和陈行二人的马,在骑兵护卫下,于大军之中,自然的分开一条路。
两人越来越近,直到还剩下三百步的时候,陈行抬起了手,拦住了前方:“陛下,不可再行了,小心床弩的流矢。”
“床弩太慢,武威城来不及用上了。”
虽然嘴上这样说,但姬渊也没有再往前走。
就这般原地驻马,抬起头,望着正被猛攻的城头。
看着,看着,他眉头突然一皱,道:“不对。”
听到这个,陈行连忙看向姬渊,心随他的这句话,紧张的一提:“陛下,发生何事?”
“箭慢了。”
盯着那像雨一样洒下的箭矢,他的表情,十分严肃。
陈行也看了过去,但并未发现区别。
因为依旧是密集的,不停的下。
据闻武威城中,光箭矢可能就超过一百二十万支。
而且还有不少从城外射进去的箭。
哪怕有很大的损耗,也不至于缺箭。
但皇帝的话,不会错。
“不是缺箭,是放出来的箭,慢了。”
继续盯着城头,姬渊眼神一刻不移。
陈行依旧费解。
“辅兵和民夫的支援跟不上了。”
姬渊隐约的猜到了原因。
“陛下的意思是?!”陈行惊愕道。
“啊,没错。”
姬渊继续观察着箭矢的频率,确定道:“粮仓见底了,所以掐断了给百姓的粮。”
“已经到了这一步,那说明城中粮草可能连一个月都不到了。”
“陈大人,你闻到了风里的血腥没有?”姬渊面无表情的说道。
“陛下,风里全是血腥。有伪虞军的,也有我们的。主要的,是我们的。”陈行说完后,又好奇道,“给百姓断粮,那韩远会屠杀百姓吗?”
“屡世公侯,可干不出这种事。”
“……”陈行露出了喜色,“韩远如此优柔寡断,是天助我大齐啊!”
嘴角,缓缓的勾起了一抹弧度,姬渊抬起了手,轻轻压下:“投石车。”
………
城中,绝大多数百姓,都已经饿得走不动路,就这般躺在地上,像是奄奄一息的病犬。
在断粮的时候,那些军官说,要紧缩粮食,一日只吃一顿。
可苦苦等了一日后,并没有集中发粮,甚至连清水的米粥都没有。
这下子大家才意识到,他们都被将军抛弃了。
而每个人,也都没有了挣扎和抗议的力气。
再也不会有粮食发下来了。
老鼠确实是口粮之一,但老鼠也是这城里的一份子,它们藏在暗处,等人死后,再跑出来啃食尸体。
就在这时,头顶之上,突然有一个黑色的影子划过,而后重重的坠落在地,轰隆一声。
砸到了一人的身上,当即就把他砸成了一堆血。
但没人在意,没有力气去躲投石车了。
不过突然的,一个人揉了揉眼睛,看清楚了,那并非是一颗巨石。
而是,一个黄色的大麻袋。
他爬了过去,解开了系着袋子的绳子,打开过后,一下子愣住。
里面有一颗大石头。
除此之外,全都装的是饼。
他把手伸进去,拿出了一个饼。
周围的人,看向了他。
艰难的,爬了起来,就像是没有魂的丧尸一样,踉跄且慢速的,朝着那边跑去。
围着麻袋,争夺起了饼。
下一刻,数十个大麻袋,从城外飞了进来。
所有的里面,全都是大石头和饼。
这条路的后面,无数的‘丧尸’,像潮水一样,但因为极度饥饿,有种滑稽的慢吞吞……
“里面,有纸。”一人手拿着饼在大口吃了好几口后,看着纸上的字,念道,“大齐王师正全力攻打北门,城破后,饼管够。”
民,变了。
万余人的百姓,朝着北门堵去。
迎着虞军的刀兵,往城门堵,冲进了瓮城,其余的,往城头上爬。
在城外,齐军的云梯也不断输送士兵上城。
武威城,破了。
在郡守府大堂正中央。
韩远,一遍遍的擦拭着皇帝亲赠的配剑。
剑锋,泛起了亮光。
举起剑柄,至于颈部,他用力坠扯……
嘉瑞四十九年夏,姬渊破武威,留民,屠全军。
(本章完)
第101章 二十二万人,兵临城下
第101章 二十二万人,兵临城下
新收纳的民夫两万多人,改编的军队一万两千人,原本的朔风百姓一万多人。
总计,四万五千人。
完全超过了朔风能够容纳的人口一倍多。
所以,城中的所有布匹和碎布,全部都被宋时安用刚收刮豪族的钱财征收,制作成了帐篷、床铺。
对于这夏季而言,是勉勉强强够用的。
等到战损一万人左右后,北国寒风来袭,到时候也能够撑到冬季。
没办法,虽然很地狱,但必须要做这样的考虑。
但实际上的损失人口,应该在一万人以上。
所以到时候,也不会变得太拮据。
粮食这些无法凭空产生的东西充足就够了。
然后,又开辟了五个庞大的储水池,哪怕在炎炎夏日,也能够防止大量蒸发。只要有降水补充,基本上不用太担心缺水问题。
哪怕遇到旱季,稍微节省一些,也能自给自足。
“堂尊,我们已经把方圆几十里内,所有的艾草和青蒿都已经采完,连毛都不剩了。”
一支冗长的车队,将垒在马车上,像是一座座小山的艾草与青蒿,运送到城里。
宋时安拿起一株嫩绿的,形状像雪的草药,认真研究后,问道:“你确定这是青蒿吗?”
“这怎么会认错呢?下官家附近长满了这玩意。”一名百总笃定的说完后,又好奇道,“不过这东西在草药里都是属于下品,堂尊你要这干嘛,还是这么多?”
“问这么多干什么,走走走。”
宋时安摆了摆手,没做任何的解释。
接着,又准备带着三狗,去检视城中民用帐篷的搭建。
因为人太多了,目之所及的,所有地方,全都是席地而居的百姓。
密集的,让人感到恐惧。
这种担忧是必然的,但没有任何的解决办法。
要守城,就必须得有人口。
在大街上,还有人打着锣,一边敲,一边高声道:“堂尊有令!城中所有人,不可饮用生水,所有用水,必须大锅烧开静置后使用,倘若没有柴火,每个街口都有柴房,以十户为一组免费领取。”
“堂尊。”三狗对于宋时安这一系列,有点过于‘多管闲事’的法令,感到了好奇,小声的嘀咕道,“您是我见过第一个,对老百姓这么上心的堂尊。”
“废话,生病病了怎么办。”
朔风其实算一座中等城池。
但装四万五千人,真的太小了。
倘若这城中,爆发了一颗名为‘瘟疫’的炸弹,那就惨了。
而姬渊不同,他在野外,方圆数百公里,都是他的活动范围,同样的传染病,对宋时安的毁灭性更大。
守城的确是比攻城一方的战损更低,但困在城里会遭遇的风险更多。
天灾有:
瘟疫,雨季排水能力承担不起爆发的内涝,以及旱灾。
而人祸,依旧有:
人为造成的瘟疫,在水源头下毒,放水淹城。
好在的是,这一座朔风城里没有河流穿过。
取水主要靠附近的内湖,城里的井,还有下雨时储存的水。
如此建城的理由,也是因为战时,敌人对赤水河做文章太容易了。
正当宋时安在城中到处巡查时,心月突然在城中狭窄的街道里纵马驰骋而来,对他说道:“有事,到城头来。”
“好。”宋时安见状立刻答应,并差三狗,“牵我马来。”
“要事,直接上马。”
马上的心月伸出了手。
宋时安也只好抓着她的手,踩着马镫,爬了上去,坐在她的后面,并紧紧抱住了腰。
心月的马,飞奔而走。
留下三狗在原地,看着这一幕,充满了羡慕。他也想知道,漂亮女子的腰抱起来是什么感觉。
………
宋时安和心月一起爬到了城头。
这时,正在城头的魏忤生见到他来,当即严肃道:“时安,你看。”
宋时安赶紧走了过去,而后便看到,在大概三百米外,有一个人手中拿着旄节,然后被几个虞国士兵围着。
“是在数里之外的斥候发现的,说是姬渊的使者,手里拿着一个大盒子,要见我。然后就被蒙着眼带了过来,但我还没同意让他进城。”魏忤生道。
八成搞心态的。
“嗯,见一下就赶回去,不要管他,也别让他打探到任何的情报。”宋时安十分警惕的说道。
这一仗,是一定要打的。
没有任何妥协的可能性。
既然一定要打,那就没有商量的必要。
这个时候,还搞什么战争礼仪,别说进城,看一眼城防都是罪过。更别说,让他乱说蛊惑人心了。
小嘴巴敢乱讲当场就给你烹了。
“那这个人,我去见?”魏忤生问。
宋时安点了点头,道:“殿下,我陪你。”
“好。”
就这样,二人下了城,骑着马,在所有城外民夫士兵的注视下,缓缓到了那位被围着的使者跟前。
“姬渊让你过来做什么?”魏忤生诘问道。
听到这个,那位被蒙着眼睛,单手拿节,单手把盒子托在怀里的使者,微笑的回答道:“我家陛下送魏将军一样东西。”
这个‘魏将军’让旁人都十分不爽,面露凶相。
但也符合敌国社交的礼仪。
他一个齐国人,又怎么会称虞国的皇子为殿下?
“本殿下就是五官中郎将。”魏忤生道。
使者点了下头,道:“请。”
接着,魏忤生的随从便拿过盒子。
“开。”魏忤生说。
随从一人捧盒,一人开盖。
揭开后,是一颗满脸血污,面色惨白的人头。
“韩将军!”一名军官认了出来。
下一刻,所有的人,全部都拔出了剑,满目杀意的瞪着那个被蒙眼的使者,全都愤怒了。
“姬贼辱我,杀了他!”
“把他烹了!”
“竟敢玷污韩将军的遗体!”
哪怕是蒙面了,这种敌意和危险,是个人都能够感受到。
而他,却依旧是相当淡定,一只手稳稳的持着旄节,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魏将军这是要杀了我吗?”
盯着人头的宋时安,又看向了魏忤生。
六殿下在看到的那一刻,确实是怔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
随后,他下了马。
宋时安也一同的下马。
双手接过装着头颅的木盒,魏忤生对使者说道:“跟你家陛下说,感谢他将韩将军遗首送过来。”
众人,全都为魏忤生的反应而感到了意外。
“我会的。”使者依旧是带着笑意,回答。
“送他去对岸。”
魏忤生抱着盒,转过了身。
宋时安和心月,一左一右的跟在身后。
再往后,则是随从军官们。
朝着城头慢慢走进,到壕沟之外时,冉进,朱青政通等人,也站在原地,看向了这边。
得知道是韩远头颅的赵湘,原本还躺着摆烂的赵湘,也是立即起身,表情有些僵的看向那边,手足无措。
魏忤生将韩远的头,放下了。
接着,对着他,慢慢的屈膝跪下。
身后的所有人,也全都跟随的跪了下去。
魏忤生匍匐下身子,对韩远肃穆的叩了一首。
众人,跟随着跪拜。
其中赵湘攥着拳头,咬着嘴唇,久久没有抬头……
“为韩将军做木身,将尸体用马革包裹,葬在城中,立下丰碑。”魏忤生起身后,下令道。
“是!”
立刻便有人去执行。
而魏忤生在解决完后,跟宋时安往城里走,两个人都相当压抑。
“殿下很冷静,这样做是对的。”宋时安夸赞道。
“嗯。”魏忤生的心情,依旧有些低落,但并没有左右判断,“姬渊屠军留民的消息传来了,虽然朔风封闭,但还是有些士兵知晓了,怎么办?”
“放出消息,就说武威军民全都被屠了。”
宋时安很清楚,姬渊这是征服的手段,跟他‘以人为本’没有任何关系。
为的就是让小魏得不到民心。
“这样不会出问题吗?”魏忤生问。
“能知晓实情的,只有外出的士兵和斥候。”宋时安对他确定的说道,“士兵,将军,豪族,文官,所有人的命运都被绑在一起了。”
因为不可能再有跑掉的机会,所以哪怕包括豪族,也会尽全力的守护民心。
“好。”魏忤生点头,接着问,“你估摸着姬渊何时会来?”
看着他,宋时安笃定道:“很快。”
………
武威破之后,齐国丞相也将三万大军,连同十万百姓,全都迁了过来,并输送一大批文官。
因为杀兵留民的政策,河北剩下的四个县没有放一箭作为抵抗,所有人都投降了。
将安抚人心的工作交给了调来的文官。
姬渊一刻也不停歇,重新的将大军补充到十万人。
连同北朔郡这边征集的八万民夫,以及齐国的四万民夫,总计二十二万人,过了赤水河。
大军,兵临朔风城下。
而在到的那一刻,大齐军队集体愕然。
哪怕算上赵湘让仅万人动工的大半个月,也仅仅不到两个月,朔风城外便围绕了一整圈,深而开阔的壮观壕沟。
就像是用炮烙,打在大地之上的巨大印记。
掘出来的土,也在城周围,垒起了近百座由土壤夯实、周围切砖的封闭柱塔。
马背之上的姬渊,与城头上的魏忤生,遥遥相望。
然后同时的,缓缓将配剑从腰间抽出,发出铮铮龙吟。
(本章完)
第102章 ‘电’告姬渊,虞军入关
第102章 ‘电’告姬渊,虞军入关
监狱里的王大龙,听到了震天的呼声,像海啸一样席卷而来,而狱衙过道的官吏、狱卒也急匆匆的来回跑。
“发生什么了?!”
他抓着监狱的围杆,对着外面大声问道。
但没有一个人理他,都在忙自己的事情。
这时,从署房出来的宋时安,也提着一把刀,似乎要往外跑。
“宋生,你去哪?!”
王大龙见他也要走,便大声叫住。
“姬渊打来了,当然是要杀敌啊,问这种话?”
宋时安不稀得理他,就要冲出去。
“你一个文官杀什么敌!”
“这是什么混账话!”
宋时安停下脚步,回过头,瞪着他,大义凛然道:“现在齐贼犯境,整个武威都被屠了。每一个大虞人,都有抗敌的义务。在这朔风城,妇孺在帮忙推车,运石。七八十的老头,都要拄着拐杖,帮忙捡柴火。哪怕是城里的野狗,看到齐贼都得狂吠两声……”
“别骂了别骂了。”抬起手,打断他那针刺的嘲讽,他妥协道,“你快把我放出去吧。”
“现在城都被围住了,你走不了的。”
“我不是要出城……”
“你出去散布流言动摇军心也不可以。”
“哎呀!我出去杀敌,给我一把刀,一支弓,我出去杀敌,当个大头兵可以吗!”王大龙急得都要跺脚。
宋时安稍作狐疑之态,然后瞥了瞥旁人,道:“放他出来。”
接着,狱卒就把这城里的最后一个囚徒给放掉了。
而王大龙一出来,就将宋时安手里的刀夺了过去,跑出了狱衙。
宋时安那郑重其事的表情,也当即变得松弛随意。
真是有点演烦了。
为了做点啥事,对谁都要演上那么一会儿,是真是累。
我什么时候才能做自己?
“三狗,走吧。”宋时安说。
“堂尊,我们是去城头吗?”三狗问。
“指挥守城非我擅长,靠近城头也有可能被流石飞箭所伤。我,只需要让这座朔风城运转起来,一刻不停便可。”
能够做到的,宋时安全做了。所以,对于所谓刀兵,他自当放手:“相信小魏吧。”
“?!”
三狗不知道城里还有哪个人是这个姓。
但在这个姓前面加一个小字,他是真的看出来了宋堂尊那视死如归的心态。
………
王大龙出了狱衙,终于得见天日。
然后,他便惊讶的发现,整个朔风城,竟全都被填满了。
目之所及之处都是人,拥挤的像是军营。
而且,到处都是木头,感觉是把朔风城外方圆几十里的树全都砍完了一样。
快走到城墙边的时候,漫天的箭矢,像雨点一样的,飞了过来。
往城里运送石头的民夫,多被箭矢所穿。
投石车飞进来的巨石,则是落在靠近城边的房屋上,轰隆的一声,当即就砸得塌陷。
这就是第一波的强攻。
他贴着街道的房屋走着,终于到了城门口,从侧边的阶梯,跑到了上面。
这是内城门,还有外城门,两个城门中间便是一个约摸着五十步直径的偏椭圆瓮城,为了防止第一道城门破后,敌军便能直接全部涌入。
他爬到城墙上后,便贴着墙角,半蹲着身体,朝着外城头的门楼那边,快速的挪动。
在城墙的士兵,基本上都是弯着腰,贴着墙走。
不然一瞬间几千箭矢,当即就能把人给扎成刺猬。
“王将军!”
突然的,有琅琊的士兵认出了他,兴奋道。
“好好守城!”
王大龙点了点头,接着继续的往前推进。
终于,到达了城门楼下。
他看到了,在箭风下被扯动的魏字大旗,已然千疮百孔。
蹲下身,他在城墙上的一个斜角的小方孔里,探出了视线。
一般都是弓箭手通过这个洞,将箭矢从这里射杀下面的攻城士兵。
而因为巧妙的构造,外面的箭又射不进来,所以能够从这里,较为安全的观察情况。
看到外面的那一刻,他就愣住了。
这壕沟,深得跟楼一样,至少有三丈多,宽则是在四丈多。
深七米,宽十米。
这就是四五万人日夜挖掘的成果吗?
还有柱子一样全封闭,只有顶部阁楼大小空间藏兵,能够在城外当放箭的塔防。
按照原本的设想,这个城池守不住的原因,就是它跟武威,有着本质的区别——它根本,就不是战略要地。
武威的城池高耸又坚硬,壕沟也在逐年的开掘中,越来越深。而朔风最致命的,就是城太矮。
短时间是难以筑高的。
所以,就只能围绕着城外做文章。
这就是宋时安搬空琅琊的作品……
这家伙,真是个奇才啊!
如果是这样,全军用命,守住两个月以上,完全没有问题!
就在这时,一座庞大云梯的梯,缓缓的,发出吭哧吭哧的声音,架在城上。
王大龙拿起盾牌,便起身,顶着箭矢在盾牌上冰雹的重击,前去指挥道:“泼油,放火!”
在城门楼里,魏忤生和朱青待在里面,心月也在一旁。
在外面,投石车掷出巨石,不停的咂在外面,将内壁的墙灰,频繁的震荡下来。
“他们劲矢太多,我们的人,也死得很快。大概齐贼每死三个,虞兵损失一个。”朱青转述道。
而从城洞里,看向外面,仿佛那些人随时都能扑上来一样,魏忤生的心脏,咚咚咚的跳个不停,激烈无比。
“他们一人扛着盾牌,一人搬着沙袋,往城门口的壕沟里挺近……”魏忤生说,“用命,在填坑。”
“这是要硬把壕沟填出一条路来,让攻城车能通过撞门。”朱青当即便动身,准备出楼,“没那么容易的,除非用尸体堆!”
从城楼里,魏忤生能够看到,朱青亲自去后,士气瞬间就被调动,指挥也变得精确,攻击都朝向了那试图填出路的盾牌军,让沙袋填坑的速度缓滞。
“我能做些什么?”
魏忤生突然发现,大战来临,血肉横飞之际,他彷徨的像是一个无知的孩童,做不出任何的决定。
没有,任何的帮助。
“殿下,你在这里,便是一杆大旗。”心月安慰道。
但这句话,没有任何的安慰作用:“不,我不要这样!”
说着,他就将手穿过一面坚硬厚盾背面,带子交叉处的手握环套,下了城楼。
见状,心月也持着盾,急忙跟了过去。
城墙上的每一个士兵,都把心提在了嗓子眼上,一边躲避箭矢,一边放箭,扔石。
就在这时,他们突然看到,身边一位身着金鳞铠甲披着红袍的‘将军’顶着盾,弓着腰从身旁而过,并依次对他的肩膀重重拍道:“顶住。”
“是六殿下!”
所有士兵都看到了,在这箭雨下,他们的皇子亲至了。
在古代,御驾亲征是一种增加士气的最好方式。
在拼命的时候,主帅与你同在,也能增加士气。
倘若这个主帅,又贵为皇子。
那士气,自然就翻倍了!
………
在马上的姬渊,欣赏着攻城。
“这宋时安,完全看不出是娇生惯养的公子哥。”陈行忍不住的夸赞道,“他一开始想的,就是要把这朔风,变成战争旋涡。而他,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将这里变的‘易守难攻’。”
“比武威如何?”姬渊问。
“那自然是差的远。”陈行回答道。
天然的劣势在那里,这是没办法的。
朔风城就是比武威小,矮,薄。
但粮草问题不用担心的话,强行守也是一个大麻烦。
“朕还是对他们太苛刻了。”
姬渊刚才是被宋时安敢正面挑战自己的举动所稍稍激怒,而在正视过后,他露出了淡淡的笑意:“宋时安智谋不错,魏忤生也很勇敢。”
“那这城,是真的有点难攻啊。”陈行道。
“朕的意思是,”
望向朔风,姬渊罕有的,对这两个小孩重视起来:“此处,必然要成为他们的葬身之地。不然,日后会给大齐带来不小的麻烦。”
………
钦州,淮州,各挤出了一万州兵,分别从北凉谷地的西侧,东侧,也就是琅琊和奇牙谷,同时进军。
而萧群本人,则是在最中央的嘉门关。
在城头上,他平静的坐镇。
这时,关隘背面的骑兵斥候奔驰而来,上了城头,禀报道:“将军,二十日了,朔风还没丢!而齐军的攻势,也稍微放缓了一些!”
“短暂养蓄而已,强攻会一轮接一轮。”虽然这样说,但坐着的萧群也忍不住感叹,“这种城池,能够在十万大军的围困下,坚守二十日。这宋时安,真了不起。”
“是啊将军。”一旁的幕僚也附和道,“朔风不同武威,能够做到这样,简直就是奇迹。”
“陛下也了不起。”萧群对皇帝也夸夸道,“潼门关一败,赵湘一败,在那时,武威也迟早会败,这种情况下,竟还能下定决心增兵。”
“对于我们而言,肯定是不想放的。”幕僚说。
“当然,北凉谷地太重要了,如果整个丢失,姬渊就一直是我们头上的一把剑。现在能够抢回一半以赤水为界对峙,这便是力挽天倾的盛功。”
每个人都在骂宋时安。
但不得不承认,宋时安在博的是,他们难以想象的富贵。
勋贵是打出来的。
想要成为新的勋贵,就得打出来。
在割据的乱世,军功永远大于一切功劳。
“这样看下去,姬渊想要速胜也是不可能了。”
缓缓的,萧群站起了身。
“但朔风那边的压力,依旧巨大啊。”
“那该给姬渊,也施加同等的压力了。”
萧群终于,决定道:“入关。”
一声令下,嘉门关的城门放下。
在关隘后面,看不到边际的八千精锐士兵,举起梁中侯的萧字旗,朝着北凉谷地进发。
(本章完)
第103章 爆发疟疾
第103章 爆发疟疾
二十二天的接连攻城,朔风城外的尸体,已经连成了海。
所有的柱塔,也在齐军大量牺牲为代价下,全部被拔掉,将城外虞军都清除后,换成了齐兵,拥有了能跟城墙上守军对射的能力。
那条巨大的壕沟,完全填满是不可能,但正北门前,则是被上千个沙袋,终于铺出了一条‘桥’。
第二十三日,齐军发起了第二轮的,强力进攻。
无数的盾牌兵,裹挟着大量虞民,推着一辆庞大的攻城车,在越过壕沟前,将盾牌当‘地砖’铺垫在沙袋上,在每铺一个盾,就会死十几人。终于,用人海将凹凸不平的沙袋之桥,强行的造出了一条盾牌的路。
木轮碾压在铁盾上,摇摇晃晃的,通过盾桥……
“顶住顶住!”
城上的士兵,疯狂的对着怼过来的攻城车射箭,扔石,灌金汤,泼油,放火。
而它,就在无数人死亡、换人的交替推动下,势大力沉的撞到了城门上。
轰隆一声。
城门就开了。
然后,无数的骑兵步兵像是潮水一样的涌了进去。
然而,在踏足进瓮城的那一刻,便有士兵发觉不对:“有埋伏!有埋伏!”
脚下全都是芒草和柴火,还有一种浇上了油的滑腻感……
但没用,后面的只管往前顶。
前面的要是止步,当即就会被踩踏而死,七窍流血。
刹那间,瓮城便被近千人填满。
“放!”
朱青一声令下,在车门背后吊着的一块厚实的重门,被斩断绳索,‘轰’的砸下,在压死十数人后,直接就将瓮城堵死。
下一刻,数千支火箭横飞。
整个瓮城盛放出了红炎烈火,宛若人间地狱……
……
齐军的大帐里。
“带来的民夫,伤亡两万左右,其中多数都是虞民,我军伤亡,则是有近一万五。”统计伤兵的参军汇报道。
帐下的将军们,每个人都相当的疲惫。
这打朔风一个月不到的伤亡,便已经接近了围攻武威的两个月。
“朔风守军多,粮草足,民夫也多,不像武威,没那么紧迫,我们只能不断强攻,阵亡这么些,也算是正常的。”陈行道,“现在问题的关键是,萧群出动了。”
他继续说:“东西两侧的伪虞援军,都是屯兵威慑,且多为州兵,实力不强,威胁最大的是,还是嘉门关的萧群,他麾下还有三千萧家军,勇猛忠诚。”
不像是之前,能够围点打援。
现在,刚占据了大半个郡,又渡河来打朔风,战线拉得实在是太长,再围点打援,只会得到援没有击败,点没打下的尴尬结局。
就在众人纷纷讨论之时,姬渊开口道:“正东西,一座被焚烧的乌垒、一座县城,已经让民夫姑且清理出空间,能各驻军一千五,周牧,黄琳,你们带着三个月的粮食去占着据点,无论怎样,都不要出城应战。”
听到这个,周牧有些在意的询问道:“陛下,那万一虞贼绕过我们,来袭击大军?”
“不会。”
姬渊笃定回应后,并补充解释:“那万余人是幌子,吸引兵力的,要是敢绕过你们,朕只需主动出击,便会形成两面包夹之势。”
州兵的战斗力和装备,都太差了,看似两边各有一万,实际上战斗力比不上姬渊的三千人。
但姬渊并不想各抽调三千人去应战。
一千五,就是威慑并保持平衡的极限。
用三千人,镇住虞军两万,对朔风的战事而言,也算是尽全力的将影响最小化。
“无论如何叫骂,露出什么破绽,亦或者是假意的绕开,要袭击我们,没等朕率兵出战前都不要动,违令斩。”姬渊毫无感情道。
“遵命,陛下!”
二人就这样领命。
“陛下,赤水河上游,已经将某处最窄的河段,打了半里的桩平堵,罗庭的水师至少要三日清障,才能继续顺河而下。”陈行汇报说。
“好。”姬渊点头,“那五百军士,和监督的五千民夫不要动,继续盯着赤水河,罗庭要是清障,就往下游再埋一段,不可让水军靠近。”
姬渊现在想的,就是拉开和宋时安单打。
但是,绝对会受到妨碍。
比如罗庭,哪怕不真的动,也会派士兵和民夫前往清障。
一个打桩,一个拆桩,乐此不疲,在战争结束前,绝对不可能停歇,狠狠的挑逗赤水河。
对于双方,也都达成了效果。
水军动不了。
姬渊浪费五千多人在这里空耗。
但这些,都是小打小闹。
嘉门关到此,无险可守,还是虞军罕有能够调动的精锐主力。
“芈衡。”
姬渊看向某位魁梧健硕的将军,道:“萧群有八千人,是主力。朕也给你八千人,也是麾下精锐。不过唯一区别,他是名将。”
芈衡双手握拳,双眼如同猛虎般威严:“赢了他,末将就是名将了。”
“好。”姬渊果决的补充道,“凡战皆无须禀报,可自行决断。”
“遵命,陛下。”
对于三路援军,也就这样安排好了。
姬渊能够攻打朔风的兵力,变成了七万五。
可动用的民夫,也不到九万。
当然,朔风也有损失。
而就在这时,门外一名主薄突然进账,有些紧张道:“陛下…军中疟疾蔓延了。”
听到这个,众人都有些不安。
但也没有特别惊吓。
太正常了。
盛夏七月,整个朔风这里,快聚集了三十万人。
可以说,号称百万。
一场国运之战,在这个季节,不受到一些外力的影响,怎么可能呢?
疟疾有超过万年的历史,夺去了古代一半的人口。
只能说,得看影响程度。
“严重吗?”姬渊平静的问。
“营中寒战、高热和大汗的士兵,已经有三百多人,民夫不计其数。”主薄道。
“分散扎营,勿要集中,全军烧水饮用,勿食生水生肉。”姬渊丝毫不乱道,“西北搭建了一座中营,里面有两千座小帐,得了疟疾的士兵全都送过去。”
“那民夫呢?”
主薄询问。
民夫里面,虽大部分为虞人,但也有不少的齐人。
所有人,都看向了姬渊。
而他,依旧是没有过度思考,冰冷道:“埋了。”
………
翁城里,一波烧死了近千人的齐军。
但这一计策只能用一次。
内外的两道门,就这样被堵死了。
用麻布捂着口鼻,在傍晚时分,齐军今日攻势已退后,在城上的宋时安,大声的说道:“用土掩埋,超过尸体至少两尺,夯实,动工时注意蚊虫,一定要拿火把,没有艾草包的就去领,千万别让蚊子咬到了!”
接着,宋时安下了城。
又在街道上,对随行的官吏说道:“所有得疟疾的人,全部都送到军营、县衙、监狱里去,以户为单位,分开隔离,不停饮用水煎的青蒿。其余人,每天都要用艾草煮的水擦拭身体,不要露出伤口,发出血腥。”
“是的堂尊!”
“堂尊,中疟疾人数已经近千了……”
“我知道我知道,就按照我的方法,快去做!别磨蹭,别有自己的想法,全听我的!”宋时安不耐烦道。
“是!”
就这样,他快步的走在路上,一路检查,吩咐。
“咳!”突然的,宋时安咳嗽起来。
一旁的三狗都瞪大了眼睛:“堂尊?”
宋时安没有说话,依旧是捂着口鼻,一边咳,一边安排各种事情。
直到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大帐里:“三狗,谁都不让进来,有事在外面汇报!”
………
“士兵伤亡两千一百余人,百姓伤亡四千七百人……还有得疟疾的,也有千人。”秦廓汇报道。
“我们有疟疾,姬渊也有,不要慌张,按照时安的方法,全部都听他的。”魏忤生吩咐道。
“是。”接着,秦廓便下去了。
在帐篷中,消瘦了一圈的魏忤生,看向了一旁的心月,道:“时安,我好久没见他了。”
“他说抗击疟疾为第一要务,将所有的事情都交于别人了。正在,专心的抗疫。”心月说。
而正是因为这个,魏忤生露出了担心的神色:“你去看看他吧。”
“是。”
心月点头遵命。
接着,便离开了帐篷。
魏忤生原本也是住在城楼里的,但被宋时安要求,他晚上必须单人住帐,并且要摆满艾草。
他,也这样被隔离起来了。
心月同样是如此。
按照宋时安的说法,这样不会得疟疾……
一路上,她都小心翼翼的躲避旁人,终于到了宋时安的帐前。
见她来,三狗有些害羞但也努力开口道:“堂尊说,所有人不得进帐,有何事在外面禀报。”
“我除外。”
心月直接忽视他,便掀开帐帘。
下一瞬,怔住了。
坐在床上,用被子完全将自己包裹,面前就是燃烧着的火炉,这七月天里,宋时安打着寒战,身体不停的颤抖。
她赶紧放下帐帘,进到了帐篷里。
原来,他也得疟疾了!
这时,突然门外有人汇报道:“堂尊,有士卒抵触疟疾患者,抗拒帮忙转移……”
强撑着,宋时安高声道:“接触不会传染!蚊虫叮咬才会!敢有不从者,军法处置!”
“那,那些得了病的百姓,还要送饭吗?”那人见宋时安有些生气,小心翼翼道。
宋时安这下子更生气了,道:“谁说的不送饭?要是有一个百姓死于饿死,我要你的头!”
“是,是粮官说的。”他战战兢兢道,“粮食只够撑到冬季,如果节省一下……能够再抗一段时间。”
“谁让他擅自节省了!”宋时安骂道,“雪下了姬渊就会滚蛋,他不滚蛋我把我的人头给你!”
“是!不,不是!堂尊,我不是这个意思……”
“下去!”
愤怒的,他把他给吼走了。
看着他,心月问道:“疟疾,只是因为蚊虫叮咬吗?”
“不然为什么一到夏天疟疾就盛行?”宋时安反问。
“青蒿水煎会有用吗?你是怎么知道的?”心月有些好奇的问。
“我就是知道。”
被这般怼回来的心月,看着宋时安的眼睛,少有的声音变低:“脾气这么大做什么?”
宋时安也看着她,顿了顿后,回避开视线:“你出去吧。”
说完,他抬起颤抖的手,去拿火炉上的壶把。
一只手,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提起了壶,便将水煎的青蒿汤倒进陶碗里。
“不用你,我自己行……”
宋时安不耐烦的驱赶。
但心月依旧我行我素,将青蒿汤倒好后,拿起陶勺,舀了一勺,送到宋时安的面前。
看着她,宋时安充满了费解。
但她的视线,没有因为这拒之千里的表情而游离。
宋时安叹息后,道:“谢谢了,但别待在这里。”
心月不语,对着勺里的热汤吹了几口气后,再次坚持的递送到他的嘴边。
宋时安没辙了。
在盛夏被冻成孙子的他,张开了嘴。
心月,也就这样的,把青蒿汤喂到了他的嘴里。
“应该是很烫的。”
心月见他喝的很从容,便提醒道。
“我现在…就跟在冰窖里一样……”宋时安哆哆嗦嗦道。
“你会死吗?”
心月看着他的眼睛,问道。
得了疟疾的人,很多都死了。
他虽然像是妖孽一样,但毕竟这样的天灾下,他也是血肉之躯。
在心月的汤勺横在自己面前时,宋时安开口道:“你能说一句…大郎喝药吗?”
“为什么?”
心月不理解。
但宋时安没说话,看上去也有一点死了,于是她毫无感情的开口道:“大郎,喝药。”
宋时安喝了下去。
“舒服了……”
(本章完)
第104章 宋时安有一点死了
第104章 宋时安有一点死了
心月感觉到了宋时安的脆弱。
之所以会提这种要求,可能是因为儿时的他,在被母亲喂药的时候,也听过这种话——大郎,喝药。
不过她实在没办法去扮演他娘亲,更加温柔宠溺的对他说话。
因为这,很怪。
“我们死了多少人?”
在喝药的时候,哪怕依旧颤栗,宋时安还是问道。
“兵士死了两千,百姓死了四千七。”心月说,“但殿下将那些宗贼的能战民兵,披上了士卒的甲,顶到了城上,军队又重新的补充到了一万二。”
“损失的还是有点太多了。”
城中虽然总共有四万五千人,但跟姬渊的二十几万不一样,他那边是纯成年男子(14岁以上)。
而朔风里,有接近一万的妇女,五千左右的小孩。
妇女能算0.6的劳动力,小孩就只能算0.2了。
再这样打下去,到后面,或许能够活下来的人,连三分之一都不到。
“既然姬渊肯定也有疟疾,那他们会退吗?”心月问。
“不可能的。”宋时安笃定道,“按照正常来讲,爆发疟疾,城里城外,所造成的死伤人数不是能够比拟的。”
在姬渊的角度,甚至说,他的机会要来了。
再严重,他那边因为疟疾,总死亡率顶多在百分之十。
当然,不是十个得了疟疾死一个,一般得了这种病的,十个能死七个,剩下三个也不是被古代医学拯救,纯粹是因为不太严重,加上抵抗力强。
也就是,二十多万人,死两万人。
而城中,一般来说,至少要死三分之一,百分之三十以上。
“但按照我们超前的准备,还有青蒿治疗,能够把死亡率压到和对方一样,甚至说比对面还少。”
宋时安觉得是肯定要少的。
从预防,蔓延,到治疗,他尽了一切所能。
这,就是降维打击。
“还真的如你所预想,出现了瘟疫。”
心月仍然是有些不可思议。
因为并非每一次打仗,都会有疟疾爆发。
“是因为朔风这里,人太多太多了。”
对此,宋时安解释道:“又是正盛夏,一旦出现一例,就不可遏制。好在的是,北国夏天短,熬过这最热的一个月就行。”
“你熬的过吗?”
把药喂完的心月注视着他。
“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现在还好。”
宋时安感觉到那股子恶寒,褪去了不少,也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果然,老天爷是眷顾我的。”
见他这样,心月也松弛了一些:“这样就好。”
但话刚说完,宋时安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肉眼可见的不对。
“怎,怎么了?”
心月也有点慌了。
“水,打水。”宋时安把裹在身上的被子给掀开,哆嗦道。
见状,心月连忙出去抬水。
热,滚烫的热。
这他妈就是打摆子吗?
狗儿的老天爷,悠悠苍天,何薄于我!
刚才应该是寒战期。
而过了,就是如猛兽般狂暴的发热期。
身体里面像是有一个火炉一样,剧烈的燃烧,肌肤变得滚烫,头痛欲裂,宋时安觉得现在自己的体温,应该有四十度。
不,得四十几度!
我要变成火男了!
宋时安急躁的脱掉闷热的衣服。
这时,心月提着水进来,看到了宋时安,当着自己的面脱得干干净净。不由得,她脸稍热了一下,心脏也一紧,但并没有任何的犹豫,便将水灌进了木桶里。
这个时候不可能联想到任何的淫邪。
有的,只是一些同情。
他看起来,真的有点死了……
继续的,心月跑出去打水。
宋时安也泡进了木桶之中,他感觉到,都听到了烧红的铁在水里‘漆——’的一声。
但好在的是,身体好了很多。
心月则是一桶一桶的打水,把木桶灌得大半满。
“啊……”
双手趴在木桶边,宋时安头疼得已经开始了耳鸣,仿佛有飞机在里面起飞,痛苦得都要扭曲了。
“喝,喝药吗大郎?”
心月手足无措起来。
“喝,一直喝。”宋时安勉强的说道。
青蒿如何提取青蒿素,宋时安一个文科生怎可能知道。
他能做的,就是把量怼上去。
而且,本来就应该一直喝热水。
这个时候,就不要考虑什么是药三分毒了,活着才能够养生。
“好,马上。”
心月继续的给宋时安喂药。
“我是一个好县令吗?”
在喂药时,虚弱至极的宋时安,迷离且无力的问道。
心月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这是觉得自己要死了,让人给他盖棺定论呢!
“快喝药。”心月一边给他喂药,一边说道,“你是的,能把老百姓当人,就已经是了。”
“我没有做错什么事情吧?”
“没有,都是我亲自见证的,你对得起任何人。”
“那我,是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高尚的,值得信赖的,让人喜欢的好人吗?”
“你都虚成这样了,就少说几句,快喝药吧。”
心月,你妈的。
体温,尽力的用水降下去后,宋时安缓缓的吁了一口气……
“想把痛苦转移到姬渊身上。”宋时安畅想道,“或者让他链接我的痛苦,干脆一起死了。”
“你已经开始说胡话了。”
心月将布巾浸润后,稍稍拧出水,迭成长条,让宋时安头仰头后,搭在了他的额上。
闭着眼睛,宋时安宛若一条死狗。
跟打摆子比起来,阳了也不过如此啊。
“心月,你记得用艾草水搓身体,尤其是你现在在我旁边,千万别被蚊子咬到了,疟疾就是蚊子吸了病患的毒血,又传到了正常人的身体里,别跟我犟,跟我犟没用……”
宋时安确实是烧糊涂了,神志不清的自言自语起来。
“知道了。”
心月回答了他,然后坐在一旁的地上,就这么看着可怜的宋时安,在意的问道:“你既然知道是这样传染,为什么要亲自去防治瘟疫,在大帐里发号施令也是一样的。”
仰着的宋时安,闭着眼睛接话:“我,只相信我自己。”
“但现在你倒了,大家都会乱。”
“没事,疟疾短期内不会一直得。等我好了,就有不坏金身了。”
“那你死了怎么办?”
“哦对了。”听她说这个,宋时安嘶哑的开口道,“枕头下有一封奏折,如果我真死了,你给小魏,里面什么都写了,能够一直管到他回盛安。”
小魏……
心月突然想吐槽,但她现在有更在意的事情:“你,对死这么坦然吗?”
“谁坦然啊?我没说要死啊,谁特娘的想死啊……”
“我的意思是,你倘若是求富贵,你已经考中解元,以你的能力,走哪条路都会富贵。你倘若是贪财,家里不是有钱吗?你好色,继续像以前那样就够了,勾栏听曲。”
“好色前面为什么不加倘若……”
“为什么!”
心月执着的想要知道,所以罕见较劲的追问:“为什么要活着,又要把自己置于死地,又要在死处逢生,又对不可抗拒的死如此坦然?”
她,真的想知道。
“看来心月你很有故事……”
宋时安抓着毛巾,抬起了头,缓缓将毛巾递出,虚弱的说道:“如果我能活着,有空一起喝酒,聊聊人生。”
“嗯,聊聊。”
心月接过毛巾,替他重新的浸泡打湿后,拧得半干,放在了他的额上。
跟刚才的灼烧相比,宋时安逐渐的好了一些。
但身体,已经无力的像是一根面条。
“我没死…睡一会儿。”
趴在桶边沿,宋时安着实是有点累了。
心月凑近过去,用手指去感受着鼻息,好热。
摸了摸他的脖子,滚烫。
说不定随时都会死……
紧张的,她坐在一旁守候。
忽然,她还记得自己今天没有用艾草水搓澡,便煮了一盆艾草水。
背对着浴桶,她将衣服解开,坐在凳上,拿着布巾润湿后,擦过肌肤的每一处……
打摆子时根本睡不着,哪怕累得一批。
宋时安,迷蒙的睁开了眼。
他看到,心月在背对着自己,徐徐擦拭身子。
延颈秀项,肩若削成。
她并非是弱女子,虽谈不上肌肉女,但优美的形体,展现出了力量和坚毅,后背的好几道伤疤,也没将这美感削弱。
很漂亮。
宋时安,就这样无言的看着,十分平静。
直到她擦拭完毕,起身时,他才重新闭上眼睛……
……
翌日,一切的不适,已经随着绝望的痛苦回忆消散。
宋时安,满血复活了。
不算十分严重的疟疾就是这样。
虽然可能是间歇性的,还会复发,但至少第一波抗住了!
这时的心月,还抱着剑,靠着桌子,坐在地上熟睡中。
估计守了自己一晚上。
没想到,在军营里,也会有女孩儿担心自己死掉。
深厚的革命友谊,已然建立。
宋时安从已经被自己‘烧’得温热的水里出来,正准备擦身体换衣服,心月就被动静搞醒,警惕的睁开眼。
二人面面相觑。
心月脸颊转向一旁。
淦,一天被看几次,我要娶不出去了。
宋时安换上衣服,整好冠后,轻松的对心月说道:“感谢心月大人,总算是活下来了。”
“挺好。”
心月转回头,看向了他。
忽然的,她捂着嘴巴,吭哧了一下。
宋时安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你不会也染上了?”
“没,没有。”
心月连忙转过头,但咳得更加厉害了,连身体都开始颤抖。
“你他娘的,我让你别来别来,你非要待在这里!”
宋时安走了过去,担忧的伸出手:“没事吧?”
突然的,心月拽着他的胳膊,顺势的站起身来。
然后,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拿起剑,当着宋时安的面,轻描淡写的准备出帐:“装的能有什么事。”
宋时安:“……”
傻逼吧你?
(本章完)
第105章 朔风绞肉机,血染北凉
第105章 朔风绞肉机,血染北凉
军机室。
皇帝坐在上,一左一右,分别是离国公和淮侯。
此时,前方的军报正在淮侯赵烈手里。
看完之后,他站起了身。
三人的中间,是一座比例相当精密的地形沙盘。
赵烈,忍不住的喃喃:“这姬渊,果然厉害啊。”
“寻若还好吧?”皇帝问。
离国公叹息了一口气后,回答道:“臣前些天去看过,得知韩远战死后,他大病了一场,一直到现在身体都很虚弱,多次对臣言,他命不久矣,命不久矣。”
皇帝也感到有些悲恸,丧子之痛勾起了他的共鸣:“他的二儿子也差不多到年纪了吧?就让他,代替兄长的职务和爵位。”
韩远的兵败身死,主要责任在赵湘。
虽说潼门关在内应下失守,他作为武威守将,多少有一点关系,但以身殉国可罪减一等。
而一减一加,反倒还有多出一些,最终盖棺定论为——韩远薨,蒙恩祭葬,以国礼。
“举整个北境之力,也只是牵扯了他万余的兵力,朔风的压力依旧很大。”离国公道。
“让萧群将军主动出击吧。”赵烈建议。
“不可。”离国公摆了摆手,否认道,“输不起了,赢,也只能让对方缓退。可一旦输,那我们就再无反扑的能力,并且整个凉州的世家都会策应造反。到时候烽火四起,留给我们的,可能也就几座城池。”
“赢,则朔风危难可解。”赵烈分析道,“输,则朔风沦为武威,只需围困则能克。”
“陈凌(新凉州刺史)传回的军报中,他估摸着朔风的粮食,仅够撑到开冬。”离国公说。
“可这朔风城,能够守到开冬吗?”赵烈说,“那可不同武威,而且姬渊是举国往里填啊。”
“还有,那里出了疟疾。”
离国公说着,低下了头:“能够守下的可能,又降低了不少。现在应该做指望的,是姬渊能拿朔风,但惨胜,损失的兵卒,至少三年之内才能补充恢复。”
“可朔风再丢,太伤士气了啊。”赵烈提醒道。
其实两个人都是鹰派。
但在鹰派里,赵烈要更加鹰派一些。
鹰的让离国公,都显得有些鸽了。
“你们说,宋时安是怎么想的?”
就在二人有些争执时,皇帝突然开口问道。
一个县令的想法,竟让皇帝和两位大佬认真的探讨。
离国公缓缓起身,也和赵烈一样,站在沙盘前,凝视着那座‘朔风’,道:“这小子,谁都不相信。”
“也就是说。”皇帝神情凝然,“他认为的赢,就是拖到开冬,姬渊撤退。而非是萧群主动出战,击退了姬渊。”
“要萧群输了,他或许会在九泉之下,都诅咒萧群。”离国公自嘲道,“并打心眼里,认为我们钦州这帮人是不可挽救的废物。”
“此等小辈,觉得这天下,只有自己一人能挽狂澜既倒了?”赵烈虽然对宋时安没有意见,但勋贵打输的仗,让一个小孩子来找补回来,确实是有点让人的自尊受损了。
“朕已经给了他和百官对赌的机会,就不给他添乱了。”
最后,皇帝站起身来,也看向了‘朔风’,决定道:“这次,赢全算他的,输也全算他的。”
………
“等下。”
在庭院里,孙瑾婳见到一个往书房送茶点的丫鬟,便直接叫住她。
接着,将她手上的茶点接过:“我来送,你歇着去。”
“是,小姐。”
然后,她就往孙司徒的书房走去。
刚才,兄长急匆匆的进府,脸上带着笑容去找父亲。
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这样想着的她,进到了书房外面:“爹,我来送茶点了。”
“进。”
里面是孙琰的声音,相当的随意。
于是,她走到了房里。
“那朔风城小,里面还有好几万人,疟疾在里面发了,哪怕是神仙来了,也不可能守住!”孙恒激动道。
孙瑾婳将木盘放下后,慢慢的放着杯子,慢慢提起壶,慢慢斟茶……
“很好。”孙琰也笑着捋起了胡子,“那竖子,是真的要死在里面了。”
“本觉得姬渊是个废物,带着几十万人,那么一座破城一个月没拿下。好在的是,有了疟疾,真是天助父亲,助我孙氏持掌大权啊。”孙恒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这些败仗,要么是勋贵打的,要么是中立世家打的,因为有魏忤生,甚至还跟皇帝有关。
而且北凉谷地丢了,整个大虞头上都悬着一把剑。
要是再继续压制江南士族,你魏氏就一个人玩去吧。
我孙氏,回江南。
“正夏,几十万人聚在一起,血肉横飞,而疟疾,在灾病之中,十之七八,这宋时安岂是败于天时?”孙琰毫不客气的说道,“输,就是输了。姬渊赢的,也是堂堂正正。”
把茶倒好后,孙瑾婳对着二人行了一礼。
而后,便退出了书房。
回到了,自己的闺房里。
一进去,就躺在了床上,看着头顶的纱帐,心情有些垂丧……
这时,一旁的阿乌问道:“小姐,你怎么了?”
“父亲他们,为什么这么讨厌宋时安?”孙瑾婳问,“他守住了城,我们孙家不也更安全么。”
“老爷考虑的事情很远吧。”阿乌说道,“我听说呢,这盛安城里,好多人都在害怕宋时安活着回来。还说他一旦活着回来,就要大开杀戒了。当然,老爷肯定不怕他。但肯定,也不想让他给孙氏造成大麻烦吧。”
“你说。”
躺在床上的孙瑾婳转过头,看向了阿乌,问道:“我,能不能让孙氏和宋氏和解?”
“啊?”阿乌哪怕是个小女孩,都觉得这话天真,“小姐,你这是有什么办法吗?”
眼神里带着担忧,孙瑾婳小声的说道:“还能,有什么办法。”
………
吴王府。
得知道朔风瘟疫的三人,完全的急了。
“不妙了!”作为军旅之人,最清楚疟疾危害的赵毅,感到了危机,“偏偏是这最热的时候,就算能够扛过去,城里能剩下的,顶多也就万把人,其中能战的士兵,顶多四千。”
“四千兵能守住吗?”吴王问。
“武威有可能,但朔风,太难,太难了!”赵毅急的频频摇头。
“殿下,不管如何,不能回头了。”
叶长清也清楚情况多么危机,但还是紧紧的握着他的胳膊,极其严肃的进言道:“前方战事有挫折,士族必定卷土重来,宋靖您还得保!”
“硬关一个多月,案情没有一点进展,汪辰他能继续听我的吗……”
吴王清楚自己再干涉,就真的有点过分。
那可是大理寺。
“陛下不下场,就代表他不希望宋靖案有进展。”叶长清见吴王有点畏惧了,用力的说道,“拿殿下的势压他,不许他判。只要晋王殿下不下场,他就不敢动。”
“二哥不会下场吗?”
“不会。”叶长清笃定道,“二殿下虽在与您相争,但他绝不想失去在陛下那里的好感。”
“我知道,我知道了。”
吴王深呼了一口气,道:“保宋靖,我会保住宋靖的。”
………
坐镇一艘大船上,罗庭正主持清障。
而在拆到一半,突然岸边一个斥候骑马过来,朝着他大嚷道:“将军!那群贼娘养的齐贼又在水里埋木头了!”
听到这个,罗庭身旁的几位军官幕僚全都抱起了头。
“我真想把姬渊他娘给杀了……这混账,就不敢正面来打一仗吗?!”
“我们凉州水师,一日才行十里啊!”
“清障清障,昼夜不停的清障。”罗庭皱着眉头,下令道,“再派两百轻骑,分散绕到后方,截取粮草,不要恋战,杀完运送兵卒民夫后就把粮食烧掉。”
“是!”
手握着杵在甲板上的配剑,罗庭咬牙切齿道:“宋时安,我已经拼尽全力给你拖时间了。”
………
天空,陡然间乌云笼罩。
一阵风,吹了过来,夹杂着水汽。
守城,已经足足两个月了。
期间下了几次小雨,城外被齐军占据的柱塔,因为主体本就是土夯成的,陆陆续续全都垮掉了。
朔风的城池,也千疮百孔了。
而壕沟,被堵出了至少八条沙道,已经失去了阻拦的意义。
城头,至少被先登了十余次。
不过都被打下去了。
那王大龙,真不愧是凉州单兵第一猛将,亲手被他干死的齐兵,大概有八十多人。
大虞kd王。
“终于要来一场大雨了,可以歇息几天了。”
好雨啊,比上方谷那场大雨还好(陆毅脸)。
宋时安穿上蓑衣,戴上了斗笠。
而后,近百个身着蓑衣斗笠的官吏、青壮民夫,出了衙狱。
两个月下来,被姬渊杀的,被疟疾伤亡的,共计一万八千余人。
能战的兵士,只剩下了八千。
剩下的不到两万百姓,称作民夫的,也就不足万人。
当然,姬渊的伤亡肯定也很大。
齐军至少死了两万多人,齐国和虞国的民夫,死伤不计其数。
完全,能够称得上朔风绞肉机了。
仅仅朔风这一战役结束,可能就要死十万人。
还不算上赵湘,韩远,以及潼门关那些。
空气中弥漫的,是高浓度的血腥。
仿佛整座城池都生了铁锈。
“清淤,排水渠赶紧清淤,这场雨会很大——”
宋时安话音未落,倾盆大雨便下了起来。
而且北凉的风,巨他妈大,如若逆风,雨就像是高压水枪一样冲过来……
“所有在外扎帐篷的百姓,全部都带去县衙,那里有地方住,带上孩子,别把孩子落下了!”
虽然死了这么多人,但城中一半的房屋都被当柴烧了,只是空间腾了出来,人口密度小了,但依旧有一些人的扎帐过夜。
宋时安顶着狂风,逆着向县衙迁去的队伍,指挥全局。
百姓是一方面,但清淤也不能落下。
古代城池的排水都很差,都城和某些大城还好,像朔风这种战略意义和经济功能都弱的城池,把它比作一个大桶就行了。
如若是大雨,一定要将水排出去,一是因为内涝危险,再则是,如若让府库里的箭矢全部都泡潮湿了,那就等同于废掉了……
天一晴朗,姬渊卷土再来。
朔风要白白的死好多,好多的人。
就在宋时安指挥时,突然看到,路边一个光着屁股的男孩,坐在大雨里,嚎啕大哭,身边的百姓都直接跑开,没人理会。
“他爹娘呢?!有谁知道这小孩爹娘?!”宋时安喊道。
“都死了,都死了!”一个抱着小孩的妇女边跑边搭话,然后从宋时安的身边错开。
见状,宋时安直接将呜哇的小孩抱起,然后把头上的斗笠拿下,盖在他的头上,朝着县衙跑去……
在县衙里,心月来回的帮百姓搬东西,并且在遇到每个县吏时,都询问:“你们堂尊呢?他疟疾刚好没多久,现在在哪?”
没有一个人知道,纷纷从她身边而过。
而她,也只能在雨里继续的搬运。
绑着头发的绳子在忙碌中滑落,长发完全的披散下去,还遮挡住一半眼睛。
突兀的,一个带着斗笠的小孩被塞在了她怀里。
她抬起头,是脸颊上流水如注的宋时安。
他拿走斗笠,一刻也未停歇的转身。
“宋时安!”
抱着小孩的心月赶紧追出,但在县衙门口的那一瞬,狂风携带骤雨扑面而来,让她的长发,如长帆一样卷起。
宋时安逆着无数往县衙里跑的百姓,破开人浪,挤入风暴……
(本章完)
第106章 朔风城,太他妈能守了
第106章 朔风城,太他妈能守了
这一场雨,连续下了三天。
攻城,也停滞了三天。
齐国大军,都在大营中休整。
主帅大帐里,也对这次朔风之战,有了一些动摇。
“按理来说,我们疟疾都死了近两万人,虽主要是民夫,但朔风城里,应该要死不少吧?”一位将军提出了自己的质疑,“怎么感觉顽抗之力,不减先前。”
“肯定是死了不少的,就不清楚还剩多少能战的人。”有人附和道。
“有农夫说,附近的草药都被虞军全部收割了,魏忤生是早就料到会有疟疾吗?”
“盛夏,还是围城,最常见的就是疟疾。”陈行解释道,“不算料到,只是说防备的很充足。这种行为,像是那个宋时安会做的。”
“芈将军和萧群有过几次交手,双方各折损了几百人,一直都没有打起来。”有人建议道,“陛下,要不我们先打萧群?依旧是照武威故事,对朔风围而不打。”
众人,全部都看向双手交叉握着,撑着下巴,低头沉思的皇帝。
半晌后,他抬起了头,提醒道:“风里的水汽,越来越冷了。”
这句话,让这里的气氛也变得更冷了。
齐国最北,靠近匈奴的城,半个月后可能就要下雪了。
而这朔风,顶多也就两个多月入冬了。
现在赤水河对岸的朔郡,几乎被全部吃空了。
基本上都是依赖齐国远道而来的补给。
虽然朔郡产了整个凉州一半的粮,但这可是十几万大军,用半个郡就能供给,那战争也太容易了。
等到降雪了,补给的难度会难不止五倍,原本的运输,差不多是十之存五,现在就是十之存一。
而一直打到冬季,也意味着姬渊在北凉打了满满一年。
国力,已然拼到了极限。
所以,不像是武威那时候了。
现在只有两个选择,打,退。
打里面,也只有两个选择。
放弃朔风打萧群和两支从属的州兵。
继续分出少量兵力牵扯,专心打朔风。
一心两意的资本没有了。
姬渊在纠结的,是一个问题。
惨胜拿下整个北凉谷地,然后再积蓄三年,是否划算。
但这个问题,于他而言,其实没有纠结的必要。
最赚的是什么时候?
拿下武威,就此收兵,然后在河北岸屯田屯兵,静待时变,比如魏烨死了这种,再找机会拿下另一半朔郡。
而现在,他已经加码加码加到不能回头。
最亏的,就是中途放弃。
“天晴后再攻。”姬渊最终决定道,“派个使者过去打探一下。”
………
齐军休息了,虞军也获得了宝贵的休息时间。
军营中,逼仄、昏暗的裨将大堂里,魏忤生坐在位上,他身旁站着守卫的心月,麾下的则是这里的主要将领文官,都席地而坐。
冉进,朱青,秦廓,王大龙,政通,三个主力营将军,一个先锋猛将,还有一个主管治军的主簿。
就在这时,宋时安走了进来。
而后,顺手就将坐在地上的秦廓手里的半块饼拿了过去,吃了起来。
“你他娘的,要吃自己找伙头拿去!”秦廓对他蹬了一脚。
宋时安则是像死狗一样的直接躺在秦廓的旁边,啃起了饼。
众人也是看着疲惫的他,充满了感激。
作为将军,很少有时候,能够打这么舒服的仗。
很少,能够全心全意的把心思放在杀敌上,什么都不用管。
连这里最高爵位,陈乡侯的冉进,也对宋时安有了不少的敬意。
这一仗倘若能赢,他绝对是首功,没有一丁点问题。
实至名归。
“诸位说。”政通开启了话题,“这场雨后,姬渊会不会就顺势退兵了?”
对此,皆激起了众人的兴趣。
“按理来说,他有潼门关和武威,就已经赚够了,收手也可以。”朱青道。
“是啊,大虞的屏障只剩下一条河了,他就算现在回去,也算是建了奇功。”冉进从兵法之道分析说,“于他而言,或静待时变,或养精蓄锐卷土再来,都是可以的。”
“毕竟姬渊正值壮年。”
六皇子点头。
“那至少,有五成的可能会退。”
秦廓也支持这一仗可能就已然结束的观点。
然后,众人纷纷看向了宋时安。
期待他的想法。
直到他开口:“退的可能,是零成。”
“啧。”秦廓咂舌的怼了他一下,抗议他的精确拆台。
“为何?”冉进对宋时安礼贤下士。
“因为,”宋时安看着悬梁,呢喃道,“他是姬渊。”
宋时安没有吹他。
虽然的确是一个超级棘手的对手,但并非就无可战胜了。
在宋时安看来,虞国的皇帝魏烨,和齐国的皇帝姬渊,两个人是同一种性格。
绝非庸弱。
现在,他俩被同一个人搞得加仓加加加到厌倦。
股价的微笑曲线还没出现,谁会先抛啊?
姬渊:我两个涨停板没跑,现在你让我清仓?
“哼,就你懂姬渊。”秦廓对于先前宋时安让几百个人拿刀砍自己还是有意见的,所以习惯性的怼道。
“我懂姬渊,就像农民伯伯懂大米。”
两个人的斗嘴,让魏忤生等人都忍不住笑了。
军营里面的一些瞎扯淡就是绝境生活里,聊以自慰的调剂。
“那你这么懂他?你说说看,他现在不攻城,会干什么?”秦廓道。
“我怎么知道他会干什么?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宋时安吐槽完后,接着自言自语的说道:“不过闲着也是闲着,我如果是他的话,反正没事干,就派个人来劝降……”
宋时安的话音未落,突然的,一名士卒进帐禀报:“殿下!姬渊派了个使者在城门下举着旄节求见!”
“!”
听到这个,包括心月在内,所有人都瞪大眼睛,像是看妖人一样的盯着宋时安。
而他也眼睛一亮,不过对于猜中了姬渊行为这种事情毫不在意,看向了魏忤生,他突发奇想:“殿下,闲着也是闲着,我们犯个贱吧?”
众人,皆面露困惑。
………
被蒙着眼睛,齐使进到了魏忤生的大帐里。而后,被解开了黑色的布带。不过两旁是执戟的卫士,严格的控制着他的身位,以及视线,不许乱瞥。
当然,并非是看不见就打探不到情报了。
气味,声音,都能够透露一些重要的信息。
血腥味很淡,没有什么太明显的腐臭,这说明城中的后勤保障还未瘫痪,除了守城外,还有余力解决杂事。
一路上,传来的声音,也可以反映一些人口的密度。
而总结下来,他得出了一个不好的结论——朔风,似乎还能守好一会儿。
“你家陛下让你前来,是要说什么?”魏忤生随意的问。
“陛下是让我来劝降的。”特使回答道。
这句话,让营帐的卫士都露出了凶狠的神色,瞪向了他。
“劝降?”
而魏忤生依旧很松弛,指着自己,困惑的反问:“你来之前,没打听一下我父亲是谁吗?”
“虞国皇帝。”
“那天下,岂有投降的皇子!”
魏忤生怒而诘问。
“那除了战,我们还可以谈和。”
特使不想得罪,微笑着说道。
“谈和的条件是什么呢?”魏忤生问。
“我家陛下愿意全军后退十里,让魏将军率军民出城,将朔风腾空。”特使道,“但将军需要先签和谈书。”
“这是和谈吗?那我的朔郡,岂不是全丢了?”
“但大军得以保全。”
使者身上,依旧是带着自信的气势。
“那就请你回去吧,本殿下,不接受这样的和谈。”魏忤生不屑的摆了下手。
“魏将军,也可以说出您的要求么。”使者作出谦逊道,“谈,都是可以谈的。”
“那我的和谈条件就是,赤水河北岸归你家皇帝,你们退军,本殿下保证不出城追击。”魏忤生道。
“可这北边,本就已经为我们所有……”
“那是我大虞的土,现在我保证不去掠,这不就是和谈吗?”
魏忤生这天真的话,把使者说的有点想笑。
正准备开口回应时,帐外突然传来声音:“殿下,北燕……”
话音未落,魏忤生便呵斥道:“我正与齐使洽谈,不知道吗!”
“……是!”
连忙的,士卒退走。
而使者,则是心头一紧。但竭尽全力的,表现出正常来,生怕展露出什么违和的反应,以便招致杀生之祸。
“那折中的法子,你家陛下有吗?”魏忤生问。
强行镇定的,他流畅的接话道:“将军有的,我家陛下还有另外三种方案。”
二人的谈话,继续进行。
这位专业的使者,不辱使命的,用感知打探到了这城中的状况,并且跟魏忤生扯了一堆毫无意义的乱七八糟后,活着回到了齐军的大帐里,迅速将乱入的‘北燕’使者,全都汇报给了姬渊。
“难道这辽东的康逊要袭击我们?”
“丞相刚给他送去了金银,他允诺不会出兵干涉的。”
“可这康贼本就两面三刀,还向伪虞称臣,见我军越来越势大,也坐立不安了吧。”
“他要是敢这个时候袭击,来年必将踏平他的襄城!”
“可是现在如果他来捣乱,堵住潼门关到我齐的要扼,我们可能会被困在这北凉谷地……”
“假的。”
就在将领们认真分析之时,姬渊干脆的两个字,拆穿了魏忤生使的这一套虚张声势。
倒不是说北燕国的使者进不了城。
大雨时,齐军都回营了。
北燕国在这里有些探子间谍,乔装成农夫,夜里偷偷请求进城,也是有可能的。
进城是可能的,但真的进城,绝不可能。
提起这个人,姬渊便露出轻蔑:“康逊,他敢吗?”
的确,他不敢。
哪怕向虞国称臣了,但与齐国的交际中,每次都是非常亲切的向姬渊问以陛下安康。
天下四国之中,齐国和虞国才是正经国家。
南越搞部落冲突,那个所谓皇帝就是个大酋长。
北燕国这边,又苦又寒,全民皆兵,加上地势好得一批,有长城阻挡,没人想去打他。
相反,北燕这几年还对大虞懈怠了,反倒是更惧怕姬渊。
“诚然,他对陛下的畏惧还是很深的。”
众人纷纷点头,觉得康逊不敢。
但姬渊,却一点儿都没有因为这件事情不可能,所谓的北燕使者肯定是假的而安心。
为什么?
这玩意就算常理思考下,一定是假的。
但万一是真的呢?
非常的危险。
最终,姬渊皱着眉头,道:“大军继续修整,派八百里加急回齐,确定康逊边军布置。”
就这样,天晴了。
之后,又过了三日。
打探的骑兵,回来了,并带来确信的消息:“陛下,北燕军没有任何动静,全都在各自关隘驻扎。”
………
大雨三日,天晴三日。
朔风久违的,连歇了六日。
不过城外的城防还是没来得及修补,因为天晴后,便有军队围而不攻。
休息,是两边都休了。
但利好朔风在哪?
又拖了六天。
“没想到你这计策,还真的能够唬住姬渊,让他停止攻城足足三天。”
魏忤生对宋时安的‘犯贱’,十分的满意。
“肯定是没唬住的,以姬渊之智,他绝对不信。”宋时安解释道,“但没办法,北燕这个时候要是搅和进来,会让他十分的头疼。哪怕果决如他,也不得不派人回去求证一下。”
魏忤生好奇道:“如若求证后,会如何?”
“那这就简单了。”
宋时安,露出了爽朗的笑容:“我们要遭老罪咯。”
——
推荐好兄弟的一本小说,《你一条武脉能秒我?》,玄幻类,听起来很有意思啊!
(本章完)
第107章 姬渊这人,也太较真了
第107章 姬渊这人,也太较真了
宋时安这事,姬渊倒也并没有很生气。
无非就是采取了第一天级别的攻势,还运用了蚁附战术,让所有的大虞民夫顶在前面开道,并立下三天之内屠城的目标罢了。
大人,怎么会跟孩子置气?
这些天的猛攻,已然让这座城池摇摇欲坠。
四座城门上的鼓楼,全部都被投石车日积月累的精准轰炸,摧毁为废墟。
壕沟,至少填出了二十条沙路。
薄而脆的城墙,也在投石车的固定打击下,硬生生的砸出了三个缺口。
不过并非是整个把城墙贯穿,而是干出了一个斜坡,要不是设置了鹿角(削尖的树枝或树干制成的防御措施),齐国的骑兵甚至能直接冲上城头来。
而这三个缺口,全部都在城北这一面。
所以姬渊的攻击重心,也在这一面。
因为几乎每天都能有数百人攻上城头,所以虞军的主力,也在北面城墙。
近七成能战士兵,全都顶上去厮杀。
战术地位全在北面,南面就稍显空虚了。
攻城车,踏着用铁盾铺在沙袋上的桥,扛着城头上的落石,金汤,油,火,对着城门肉蛋葱鸡……
近三次,撞烂了南门。
吸取上一次的教训,齐军并没有盲目的朝着里面填人。
而是用无数士兵推着攻城车,将其往瓮城对面的城门攻去……
两道门若被穿透了,那齐军便可长驱直入了。
因此,瓮城城上的士兵,全部朝着被拱卫的攻城车射箭,扔火把。
每走一步,就有几人死于推进。
齐军就像是接力托举一样,为的就是让攻城车抵达最后一道屏障……
然而,在只接近二十步的时候,大门突然,在一声厚重沉闷的‘吱拉——’下,缓缓打开。
惯性下,尖锥形的攻城槌继续冲刺。
于是,丝滑的从正开的大门中的空档进入……
推攻城车的士兵,集体懵逼。
而在他们对面,是一百名具装骑兵。
每个人,都手持着的大马刀。
这是琅琊带来的一百套马铠组建的重骑兵。
一个大县,全县的百姓,要一整年不吃不喝,才能够供养起这一百人。
而他们,在短兵交接的战场上,就是死神。
一声怒吼,一百名重甲骑兵朝着瓮城杀去。
与此同时,姬渊的大军又从城外冲杀进来。
两股势力,在翁城里,激烈的碰撞。
半个时辰不到,姬渊以折损三千六百步兵为代价,惨烈的换掉了一百名大虞重骑兵。
瓮城里,重骑的铠甲全部被砍烂,刀锋砍卷,断裂的马腿到处都是……
而因为瓮城里的血战,并且持续的往南门增兵,虞军重新的夺回了主动权。
洞开的沉重大门,也在十数人的推动下,缓缓的闭合……
就在这时,十几名齐国轻骑兵朝着门口飞驰而来。
其中八骑趁着空隙,钻进了城。
还有两骑,轰隆的撞在了恰好闭合的城门上,马首裂开,坐骑当场暴毙。
“别让他们放火!”
这八骑,每个人手上都拿着一支火把,马上还有几只备用、没点燃的火把。
进城后,什么事情都不干,用火源点燃一支火把后,高高的就抛向了民房屋顶上,然后继续策马,继续放火。
大虞的轻骑兵,只能紧追在后面射箭。
好一会儿,总算是将所有的入侵者都一一消灭。
可被点着的房屋,有十几座。
虽然第一时间,去用沙子扑灭了其中火势较慢的几座,但因为那些骑兵分散放火,六座房,逐渐被火势所吞噬。
火一烧,肯定就是连着一片的烧。
好在的是,古人早就想过了木建筑发生火灾后,火势蔓延会无法阻止。
里坊制,将部分的住宅区域,建立围墙,外面是巷道隔开,类似于小区。
就算是火势巨大,同时还有风,顶多也就烧这一块地方。
因此,朔风城内,四百五十余座房屋被焚毁。
加上先前拆除用以烧柴的房屋,整个朔风里,已经没了三分之一。
城池,也变得破破烂烂,千疮百孔。
猛攻的第二日晚上,齐军收兵后,朔风领导层,坐在城墙背面的地上,脸上写尽了疲惫。
包括心月,也因为在城里护卫着魏忤生,砍了四个人,一脖子的血。
宋时安走了过来,伸手去拿秦廓的饼。
秦廓直接就扭开:“一边去。”
这时,魏忤生浅浅一笑,将自己手上那块递给了宋时安。
他也没客气,接过后,坐在了地上,啃起了饼,并吐槽道:“我发现姬渊这人,真的特较真儿。”
“你脸上这是什么?”顺着火光,朱青眯看到了宋时安脸上,一块块的焦黑。
“救火搞的吧。”宋时安并不在意,用手袖擦了擦。
袖子,一下子就污了。
脸上的黑,也被抹匀了。
心月忍不住笑了出来,但笑的那一刻,顺势衔接咳嗽的掩饰,维持她的高冷。
“两天,我们能战的士兵就死伤了三千人,快要不到五千了。百姓民夫统计不了,估计也不少,现在朔风里能喘气的,算上孩童,可能就两万两千左右。”政通说道,“一半人啊,死了足足一半人。从来,没有这么惨烈过。”
“这可比一开头猛多了。”王大龙说道,“要是这样的攻势再来三天,那朔风的活人,可就没几个了。”
“三天?”宋时安笑了,“就明天再打一天,姬渊都受不了。”
“他们的损失肯定是更大的。”政通说,“虽然其中绝大多数都是用的朔郡人,但总算是,他们能用的人。”
这个时候纠结死的是哪边人,没有意义。
北朔郡的人口资源,那也是姬渊代价获得的。
你以为他对本国的民众就多好了吗?
战争,不是过家家。
“要让萧群将军驰援吗?这个时候,消息应该放的出去。”秦廓询问。
众人都觉得,这多少能够喘一下气。
但这就跟打团一样。
你家上单回来了,对面上单也得回来。
要是这一团打输了,那就是团灭。
“时安。”而在众人思索之时,魏忤生看向了他,相当平静的说道,“你来决定。”
这一仗,是他要打的。
能够打出这些成果,也主要是靠他。
都到这一步了,要完全信任他。
“萧群将军很好,但我不习惯把命交在别人手上。”
神情肃然的,宋时安语气坚定道:“我想,继续跟姬渊耗。”
………
“陛下,伤亡太大了,伤亡太大了……”
拿着各营统计出来的伤亡簿,陈行的手都在颤抖,是真的害怕了。
“朕知道。”
坐在草地上,姬渊双手缓缓握拳,又缓缓打开。
没有人比他的压力更大。
但他也清楚,是相对的。
自己压力大,朔风的压力不大吗?
“宋时安有何特征?”
姬渊看向陈行,问道。
陈行虽然不解,但还是说道:“据说,身高八尺,容貌相当英俊。”
“嗯。”
姬渊点了点头,在思忖过后,决定道:“试试,能不能把他杀了。”
……
第三日,也是姬渊宣布要克城的最后一日。
依旧是在北面的缺口处强攻。
无数人,涌上了城墙上。
但不一样的是,上去后,不少人目的明确的朝着阶梯冲去,要下城,进城。
大概在登城的每一百人,就有十人进了城。
原本他们以为是冲着城内的六殿下去的,所以精锐重步兵,围绕在他的周围,防止枭首行动。
但这些人一进城就扩散开来,朝着城内的深巷里钻去。
“这是何意!”
魏忤生此时身着全甲,手上还握着长戈,十分警惕的问道。
旁人都不知,纷纷摇头。
虞军主要兵力都在城头,但城里也有能战的人,区区这么些漏网之鱼,完全的脱离大军,在里面是掀起不了什么风浪的。
难道又是放火吗?
可是他们手上也没有带火把,又不是骑兵,想要成功的纵火,谈何容易。
“这感觉……”心月突然心口一紧,“就像是,要进城杀人!”
“难道是冲着时安去的?”
魏忤生很快的反应过来。
但双方兵力差距悬殊,不可能让人去追这些溜进来的人。
于是,他迅速决断道:“守住城墙,不要再放人进去了!”
只要放进去的敌人越少,但城里的百姓,和宋时安就越安全。
为此,魏忤生甚至亲自用长戈捅死了两个齐卒。
………
现在的城里,就像是第四次忍界大战的木叶村。
中高端战力,基本上都不在。
就一帮子妇孺和孩童,还有一些年迈的民夫。
唯独有作战力的,就是宋时安能使用的几十名官吏。
但他不可能把所有人都用在保护自己上面。
身边,仅有一个三狗。
跟往常一样,他亲自调度着后勤,帮忙转移伤员。
突然的,他在远处,看到了三个手持长矛的齐军。
我超,怎么都到这来了?!
宋时安惊讶中,拔出了配剑。
远处那三人,也在看到一个很高,很英俊的人后,全部都紧握着长矛,朝着宋时安冲了过来:“他就是宋时安!”
“堂尊,在我身后!”
旋即的,三狗挡在宋时安的面前,将背后的弓箭取下,拉满弦,在一人只剩三十步距离时,放出一箭。
瞬间,穿透了一人的头颅。
但接下来的两人脚步一刻不停,继续冲杀。
丝毫不乱的,他拿起第二根箭,搭住弦,瞄准,顺发。
嗖!
劲矢穿颅,又倒一个。
他刚准备拿第三只箭,但最后一人离自己只剩十步不到。
干脆的,他扔掉了弓,将腰间之刀拔出。
长戈顶端是一个枪头。
齐兵用力一刺,三狗极限躲闪,尖枪从他身旁而过。
见没刺中,对方转动戈身,锋利的镰朝着三狗后背,往回一拽。
而三狗大力的将刀挡住侧边的戈身,迎面爆冲,在近身后,一刀斩断了那人的脖子。
在死前,那回拽的镰,都没能碰到三狗的后背。
以短打长,无伤三杀。
杀完后,他便赶紧将地上的弓拾起,左右张望后,拽着宋时安:“可能还有人!堂尊,我们躲一下!”
“行的。”
宋时安一点也不拖沓的撤离,不过在途中,他忍不住的看向了三狗:“你小子这么猛,怎么还是个普通士兵啊?”
是不是部队打压啊?
“堂尊,三狗虽无职务,但也不算是普通士兵。”
三狗抽空的,对他解释道:“标下,是朱校尉的马弁。”
(本章完)
第108章 已经赢了
第108章 已经赢了
朔风和武威,虽然是北凉最重要的两座城。
但二者的差别,极大。
就像是能源之城和时光之城。
要拿能源之城,是因为这座城战略意义巨大。
要拿时光之城,纯粹是因为机车族就剩下这座城了。
低矮且脆弱的城墙,就意味着在柱塔,壕沟,城楼,城门,瓮城都失效之后,剩下的就只有血拼了。
南门跟北门的城门都被撞烂了,所以虞军直接用石头封上堵住,将这个破绽,同样也是战术抵抗的空间给ban掉。
现在攻城,已经演变成了彼此的放箭压制和放箭掩护,以及登城互砍。
作为后勤补给,城池管理者,宋时安肯定不会亲自杀敌,但也不会龟缩在城中躲着,一定会亲自在街道上指挥全局,所以姬渊想着碰碰运气,能不能直接把他杀了。
而没能做到碰面就杀,让他有了警惕心,那后续再想杀就不可能了。
趁机入城的那些士兵,也在宋时安和全城百姓的搜捕追杀下,了一天的时间,全部杀完。
当然,有可能某些龟在了暗处,但无所谓。
没有人有那么强的信念感,活着的意义就是完成皇帝的命令。
在古代,如若没人督战,每次打仗都要跑掉九成八的士兵。
剩下没跑的不是忠诚,是因为剩下的是军官。
而得知道宋时安没事,心月和魏忤生也彻底放心下来。
朱青其实不太担心。
收了他父亲那一只纯金的卧虎,他肯定也要做一点事情。
将自己的马弁送给宋时安,就是他能做的。
三狗虽然看着年轻,有点精瘦,但已经打了十几仗,在他这麾下一千禁军里,单兵作战能力可以说是数一数二的。
尤其是那一手射技,相当精湛。
那小子手稳的可怕,只要敌人不杀到他的面前,他就能果决的射出一箭。
而在夜晚的城下篝火边见到了朱青后,宋时安也是微微点首,表达谢意。
不知道他收了老宋多少钱,但将心腹马弁让给自己,说明他是真的当个事办了。
“三天没下城,姬渊会退吗?”秦廓问道。
“但这样的攻势,不可能再有了。”朱青说,“为了守城,我们连重骑这种金贵东西都拿出来了,他再‘不痛不痒’就真的过分了。”
“还是要做好巷战的准备。”王大龙说道,“这朔风,已经风雨飘渺了。”
“那时安,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啊。”魏忤生对他说道,“没有你,这人心会散的。”
一旦战损达到两成,一支军队就有可能成建制崩溃。
而百姓的纪律性更低,基本上全靠政令和强权,再加上姬渊‘屠’过城,断了他们的后路。
但死了一半的人,竟然还没有生一起民变,简直可以说是奇迹。
理由,大家都知道。
心月,比大家知道的更真切。
那一日,在狂风骤雨里的身影,已经赢得了民心。
在古代,让老百姓感恩戴德其实很简单——当官的,稍微的把他们当成人就够了。
“有三狗在,我很安全。”宋时安点了点头,未有一丝的恐惧,“哪怕我真的死了,也无所谓了。”
这句话,让众人一齐的看向了他。
宋时安,露出稍许松弛的浅笑:“其实,已经赢了。”
………
齐军主帅大帐里,姬渊一个人坐在位上。
陈行进来后,小声的开口道:“陛下。”
“嗯。”
姬渊十分的平静,表情没有任何的波澜。
朔风打不下来了。
不是说剩下的时间不够。
相反,距离入冬可能还有一个多月。
只是军心,达到了低谷。
放出三日内屠城的豪言,好处是,给士兵一个期待。
皇帝都说了,这三天内拼了命就能拿下朔风。
拿下了,就不必再送死了。
坏处是,如若没能拿下,于士兵而言,他的未来虚无缥缈,只有漫无止境的死亡。
所有人的血都会流干。
朔风,坐落在了红壤之上。
五星上将麦克阿瑟曾经说过:孩子们,圣诞节之前就能回家。
这话还真是他说的。
而圣诞,也就成了美军一个士气的转折点。
此刻的齐军,原本就不高涨的士气,直接跌落了低谷。
“陛下,朔风现在就算拿下,也是废墟一座。”
陈行看出了姬渊的犹豫,便顺势的说道。
“朕知道。”姬渊也看向了他,道,“朔风就算拿下,也没有驻扎屯兵的意义。”
“那陛下是想?”陈行不解道。
“魏忤生和宋时安这俩人,一定得死在朔风。”
姬渊现在只有这一个目的。
他虽然有雄心壮志,但并不狂妄自大。
有简单的统一之路,他肯定要走。
哪怕他并不觉得,这俩人就真的是自己的对手了。
魏忤生和宋时安死在朔风。
虞国民心动荡。
魏烨已然年迈,必须要尽快做拥立储君的决定。
晋吴二王相争,只需静待魏烨驾崩的那一刻,挥师南下。
不说毕其功于一役,至少能征服一大片疆土。
只要两国的国势均衡了。
不管是那个晋王,还是吴王,谁能是自己的对手?
“只要杀了这两个主战派,那虞民,就会对朕恐惧一辈子!”
姬渊,怒了。
他这一战想打断的,就是虞国的脊梁。
陈行也懂了。
皇帝,还要打。
“让东边的黄琳,有秩序的从乌垒缓撤。”姬渊道。
“遵命。”陈行回应,但面露出疑惑之色。
“然后,点一千轻骑。”
眼神坚毅的,姬渊决定道:“朕亲自迂回,袭击伪虞援军。”
………
“哎呀!真是愚蠢!”
军机室里,得到情报的赵烈,恨得牙痒痒。
皇帝和离国公心情也有点沉重。
前方,又打败仗了。
但是,这个败仗不是朔风打的。
在放出豪言三日屠城却未克朔风后,齐军停止了攻城。
全军,都在整备。
并且,分批次的悄然后退。
同时,在东边的黄琳部,也撤出了乌垒,有秩序的收缩,并且用主力断后,防止虞军袭扰。
根据所见的信息,从奇牙谷入北凉的那一支援军主将,得出了一个结论——齐军要退了。
因此,他征集牲畜,带着粮食被服,从大营开拔,呈行军的队形,去与朔风与魏忤生合军一处。
而他们刚完全离寨,突然的,不知道从哪杀出的一千轻骑兵迂回,痛击中军,打着姬渊的大旗,瞬间就将这支军队击溃。
枭首三千,剩下的七千多残兵只能狼狈的溃逃回营。
姬渊,也筑起了京观。
“就算是撤退,等姬渊完全走了,过河了,再去和六殿下合军有何不可呢?非要,急于这一时吗?”
赵烈气得已经有点恨了。
“这个想法,朕懂。”
这时,皇帝开口解释道:“忤生守下了朔风,得如此天功。而援军主将一箭未发,觉得寸功未立,便想做第一个汇合的,带着粮食辎重前去讨好忤生。”
他这一说,两位勋贵都叹息了一口气。
这大虞的酒囊饭袋,实在是太多了。
“一场仗打完了,胜了,急忙的跑过去帮忙扫地造饭,这就能蹭到功劳了?这大虞的功,何时如此好得?”
赵烈在说完这番话后,突然的愣了一下。
这大虞的功劳,还真是这么好得。
并且,还是从勋贵子弟开始的。
仗不需要他们打,只需要打完时在场,多少有一点关系,就能分到一定的功劳,然后一路高升。
“有了这一仗的胜利,挽回了些许的军心。”离国公猜到了姬渊的心思,“他是非要把这朔风拿下了。”
“这样的城,能够坚持三个多月。”援军的无能,让赵烈对朔风的坚韧,都有了一丝的敬意,“六皇子,可叹啊。”
“你也在恭维了。”皇帝笑了笑,“那朔风,是他守下的吗?”
“臣,臣并非恭维。”赵烈有些难为情道,“此战,六皇子殿下着实重要。”
“是,没有他,也没有宋时安。”皇帝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而且,就应当如此。
臣下的功劳,怎么能够盖过皇子呢?
这是普世的真理。
但如果作为皇帝,不能真的这么想。
真要把宋时安给有意忽略,但最后的结局只有一个——你魏家自己玩吧。
“原本以为这一仗,死十万人就是上限了。”离国公预测道,“姬渊若还不退,伤亡可能会逼近十二万。”
“他这十万大军,可能要折损三万五,甚至说快要四万。”赵烈不禁的,有了一丝的期待,“赵湘挖的坑,被朔风填上了。”
“城还没有守下来呢。”
皇帝委婉提醒别开香槟,接着抬起来头,仿佛看到了北凉的天:“这雪,早些降下吧。”
………
“这姬渊真的是废物!”孙恒被气得怒而捶桌,“从未领兵的六殿下,还有一个书生宋时安,这都拿不下吗?”
“那赵湘,那韩远,就不是姬渊击败的吗?”孙琰瞥了他一眼,警告道,“你该清醒的认识,宋时安绝不是泛泛之辈。”
“他既不是泛泛之辈,那让这种人回了盛安……”孙恒不安道,“我等,要不得安宁啊。”
孙琰摇了摇头,而后祈愿道:“这寒霜,晚些降下吧。”
(本章完)
第109章 守赢
第109章 守赢
大理寺诏狱。
一间空荡的监狱里,宋靖盘坐在其中,心情平静。
下狱以来的四个多月,期间他被问话多次,但跟审问完全搭不上关系,每一次基本上都只是提问,回答,确认,追问,给他造成的压迫感,甚至都没有尚书台年终述职时大。
就更别谈用刑了。
很显然,这是不符合流程的。
但外面的情况他又没办法得知,因此只能够猜测,某些强大的,远超于他的能量,正在朝堂之上、之下角力。
当然不是他的岳父崔氏。
虽贵为京都五望,可并非是顶级世家,在这种事件上,是插不了手的。
难道是皇子下场了?
可晋王明显属于是偏向世家那一边的,就算不会针对自己,也不至于在这种极其敏感的事态上与百官做对。
难不成,是吴王?
晋吴党争,要以此事为引子吗?
他不能确定。
但有一点,他确定。
那就是在朔风的宋时安,至少八百里加急回传的军情里,还是活着的。
不然,自己就要开始审了。
竟真的能够和那个姬渊,周旋如此之久吗?
就在这时,几名大理寺官员,似乎是陪同着某位尊贵的大人,来到了诏狱门口。
宋靖抬起头,便认出来了,是大理寺少卿汪辰,正二品。
“汪大人。”
宋靖准备起身。
“不用,宋府君不用起身。”
汪辰笑盈盈的回应他后,让旁人打开了诏狱的门。
接着,走到里面后,也直接在宋靖面前席地而坐。
按理来说,哪怕是少卿亲自问话,也应当在里面设一把椅子。
他坐椅子,宋靖坐地上。
毕竟现在,他还算是‘罪臣’。
可这般的亲昵和礼遇,过于反常了。
要知道,他现在可是代理九卿。
哪怕正式官职是少卿,可职权,也是要高出宋靖不少的。
某些正二品的含金量,非常之高。
在九卿之中,虽同一品级,但亦有高低。
奉常,典客,司农这些,就相当于现代体制里的农业局,科技局,环保局等等,自然没办法和公安局、财政局比较。
这就涉及到一个职务含权量了。
大理寺卿在九卿里,属于上五卿。
而某些上五卿的二把手权力,比下位卿的一把手还要高。
汪辰现在这个年龄,又在大理寺代大理寺卿,基本上可以说半步一品。
既然半步一品的话,那宋靖就和他,远得很了。
“汪大人,这地上凉,您还是起来吧。”宋靖关心道。
听到这个,汪辰连忙的对身后人说道:“快去,拿一把椅子来。”
很快,就有人拿来椅子,放在了诏狱里。
汪辰起身,伸出手,笑着道:“宋府君,请坐吧。”
“这,当然是您来坐啊。”宋靖作出为难。
“我这坐了一天,就想站站。”汪辰搀扶着宋靖,坚持的说道,“哎呀,就别与我客气了,请坐吧。”
“这……”
宋靖相当的纠结,但还是勉强的坐下了。
其余跟随而来的官员,也都悄然的退下。
“这诏狱啊,真是又阴又冷,宋府君你受苦了。”汪辰寒暄道。
“汪大人说笑了。”宋靖打趣道,“这坐牢,哪有享福的啊?”
“宋府君勿怪,我呀,也只公事公办,一切都按照虞律来。”汪辰解释的时候,还悄悄的举例道,“哪怕国公来这里,也只能一日两餐饭,一床被,搞不了特殊的。”
他还真的没有乱说。
现在于扬州驻军震慑孙佗的章平国公,先前就因为太子案的牵连,坐过月余的诏狱,当时还任六品官的汪辰就见证过,所以说出这种话,也算是一种免责申明。
“靖已经很受汪大人的照顾了。”宋靖感恩的说道,“在这诏狱,既没受刑,又没遭受虐待,不像旁人,从这大理寺出去,哪怕能活着,也都脱了一层皮……”
“宋府君,这事你还真是感激错人了。”
凑到他的身旁,压低声音的说道:“宋府君能不受刑,不受审,全是因为吴王殿下,亲自给我打了招呼。”
这个功劳,汪辰就算是有十条命也不敢争。
所以,必须说清楚。
“竟有这种事情?”
宋靖露出不可思议,并且十分的受宠若惊:“吴王殿下亲开金口只是为了下官…真的吗?”
到了这种级别,都是装糊涂的高手。
汪辰当然不可能直说,便含蓄的笑了笑:“宋府君要是冷了,累了,亦或者说饭菜不太合口,只管吩咐便可。我呀,就先告辞了。”
说着,他就准备离去。
突然的,宋靖叫住道:“汪大人可否给我透露一下,到底发生了何事?”
“没有事情。”
汪辰停下脚步,而后缓缓转身,看向他,也露出由衷‘高兴’的微笑:“时安他,快要回来了。”
………
“太猛了!”
吴王府邸庭院里,赵毅重重的握着拳头,心情舒爽到极致:“四个多月,朔风那座城池,硬抗二十几万人,竟守了如此之久!”
“果然,他去朔风就不是毫无准备。”叶长清对于宋时安这个男人,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见了,“这力挽天倾的功劳他拿下后,他还想做什么?要怎么,去斗孙司徒?”
“他要斗孙司徒的话……”吴王感到了一丝的棘手,“既为吴王党,岂不是也代表我们要斗孙司徒?”
“殿下。”叶长清见他在这种事情上依然犹豫,忍不住露骨的说道,“要斗孙司徒的是陛下,您肯定也要斗啊。而且如果斗赢了,那啥就是您的了呀。”
“不要口无遮拦。”
赵毅提醒叶长清。
“我说的是那啥。”叶长清不耐烦的反驳。
“谁不知道那啥,就是那啥啊。”
“停停停。”吴王打断两人斗嘴,然后点了点头,“为了那啥,得去为父皇解忧。”
就像是那一日在母后寿辰时,他说的那样。
魏翊云想要夺嫡走的路线便是——替父解忧。
“那这城,就意味着已经守住了吗?”吴王问。
“基本上就是,但也不能完全确定。”赵毅说,“我估摸现在的朔风城,已经变成一个烂木桶了,城头被上了无数次,能够守住,纯粹是齐军已经半残,而朔风的守军,全靠意志力在坚持。说不定,巷战都打了好多次。”
“那不会最后一点,出问题吧?”
吴王担忧的问。
“按理来说,这个时候已经下雪了啊。”叶长清也皱起了眉头,“要是运气好,甚至已经提前结束了。”
不该下雪的日子下了雪,那就是命运对勇士的馈赠。
该下雪的日子下了,那就是智慧和才能,堂堂正正的获得了胜利。
该下雪的日子不下,那就是纯纯霉逼,人算不如天算。
宋时安胜利的含金量是被拉高了,但风险也变大了。
在三人有些为朔风愤愤不平的时候,这时,一个圆脸的常服男人走了进来,脸上带着笑意:“殿下,二位大人。”
贾贵豪,虽然算不上是吴王党的核心成员,目前的官职相对而言有些低,是盛安西都尉,但因为这个职务,对城内大大小小事情都掌握的很快,所以也给予了他能够入府的权利。
盛安的治安,由东南西北四个都尉主管。
相当于四位首都公安局分局的局长。
是盛安令下的几位重要官员。
“看你是笑着进来的,有什么好事吗?”吴王问。
“我给殿下,带来了一个人。”他窃喜的说道。
“什么人?”吴王问。
“殿下不是想要下雪吗?”贾贵豪有些神秘的说道,“我把神仙带来了。”
“神仙?”赵毅露出困惑。
“他是山中道人,特别灵验,用符水就能治病,还能求雨求雪呢。”贾桂豪如数家珍道。
“胡闹!”听到这个,吴王反感的问道,“你让本殿下,去接触这些妖道?”
“你也少去碰这些江湖方士。”赵毅提醒道,“若是让人留下口舌,说你要搞什么魇镇和巫蛊,也是给殿下带来麻烦。”
被训成这样,他老实的低下了头:“那殿下,我这就把他给请走……”
“等下。”
吴王叫住了他。
“殿下?”
他停下脚步,面露困惑。
“你说这道人……”吴王不确定的问,“真的灵验吗?”
“殿下,很灵的,我亲自试过,他连我姓名都算出来了。”贾贵豪信誓旦旦道。
“你是西都尉,他知道你姓名有什么奇怪的?”
叶长清像看傻子一样看他。
吴王,也表情微妙的看向了他。
一刻后,
山吴王府里香炉燃起,山中道人手持法器,在庭中跳起了大神。
吴王等三人就那般站在一旁,双手抱胸,皱着眉头观看。
三人身旁的贾贵豪则是虔诚的双手合十,一个劲的对着山中道人拜着……
………
朔风城,大半都已经是废墟。
在废墟之中的某个墙角,像是乞丐一样,灰头土脸,破破烂烂的宋时安,把头枕在一个沙袋上,仰头看着天上的太阳。
“你妈了个哔的,雪雪不下,太阳还暖洋洋的……晒的竟然有些舒服。”
口吐芬芳的,宋时安有点心累了都。
手上拿着一个饼的心月,走到了他的旁边,将饼递给她后,也靠着墙,坐了下去。
她也成了一个灰姑娘,并且浑身都是血迹。
两个人什么都没有说,就这样静静的摆烂。
太累了,连开口都让人觉得浪费力气。
“下雨了吗?”
忽然的,心月道。
宋时安愣了一下,转过头。
便看到,她的鼻尖上,停留着一粒晶莹。
宋时安伸出手,用指腹轻轻将其抹下。
指尖,是稀碎的冰。
两个人,同步的抬起了头。
朔风的天空,下起了太阳雪。
(本章完)
第110章 姬渊退兵,推陈出新
第110章 姬渊退兵,推陈出新
雪,终于下了。
虽然是照去年稍晚了几天,但无所谓。
只要开始下,那冬季就来了。
宋时安长吁了一口气,而后闭上眼睛,脸上没有任何的喜悦,有的只是一种彻底的放松……
坐在他身旁,刚才被这个男人突然摸了一下的心月,来不及费解,便被这稍晚,但也算如‘期’而至的雪,慢慢的放松下来。
期,期待的期。
而其他人,就不可能这么装逼了,全都将狂喜写在了脸上。
哪怕是写了联名弹劾信,在守城的时候,被当驴子一样使用,死了至少一半的豪族们,也纷纷喜极而泣。
再富贵的人,在经历过濒临死亡后,都会感受到生命的可贵。
而活下来之后,就应该想别的事情了。
“那我们还弹劾吗……”
一人忍不住的问道。
原本想的是,哪怕守下来了,也要恶这个宋时安。
奋力一击,将他的功劳抹除。
但全程经历守城,看到这朔风脚下的大地变成红壤,血腥充满空气后,所有人心里都清楚,这个功劳有多吓人。
这个功劳大的,让他们这些所谓豪族,显得简直就跟蝼蚁一样,卑微渺小!
而对宋时安的弹劾,简直就是愚蠢如猪的行为!
雪,逐渐的下大了。
坐在城墙上的魏忤生,铠甲上面的血污已然结成了印,身材也相比之前而言消瘦了一圈。如鹅毛的雪,飘在了他的红袍之上。释放的,他躺在了地上,大吼一声,将这二十年的压抑,全都发泄出来。
冉进,秦廓,朱青,王大龙等人,则是一起的来到他的面前,单膝下跪握拳:“我等,恭贺六殿下!”
唯一没有字,唯一不封王,与所有皇子相比都十分怪异的忤生。
今日,再没人能小瞧了!
而用手背随意从面前擦过,魏忤生起身,在这最后时刻也不松懈:“所有能战的士兵上城头,做好齐贼最后垂死挣扎的准备。”
………
独自的,站在这座朔风城的正对面,双手握剑杵在地上,姬渊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雪,飘在了他的眉下。
“这大雪,可能还要两三日才完全降下。”看着他,陈行也有些不忍了,道,“这朔风已经守到了极限,要不再尝试最后一次?”
原本他早就有撤退的想法,可打到了后面,死伤如此惨重了,真的要离开,确实是让人有些不舍。
“你看那朔风,早就摇摇欲坠了。像是随时能够被踏平征服一样。”姬渊望向那残败的城池,平和的说道,“可哪一次,不是死灰又复燃?”
再给他们半个月,都未必能拿下来。
因为军心在那三日绞肉机般的大战之后,早就彻底凋敝。
想办法把宋时安杀一杀,也是无可奈何之举。
但人就是这样,会被幻想所蒙蔽。
连姬渊,也不例外。
“让河对岸的船只和接应军队准备好,左右翼的周牧黄琳不动,我大军先集结完毕,撤出朔风后,再同时收缩,不要漏出任何的破绽。”
姬渊命令道。
“是,陛下。”
陈行点了点头,接着也看向近在咫尺的朔风,呢喃道:“这宋时安,日后会成为我们的大敌啊。”
………
“竟然真的让这朔风城守下来了!”
罗庭船上的军官和文官们都感到不可思议。
这滔天的功劳,更是让他们眼馋。
要是他们是这朔风城中的军官,岂不是也跟着飞黄腾达了?
不过不能当低级军官,不然有可能死在那一仗里。
不对,琅琊被带走的那一波人里,能够活下来的高级军官,岂不是能跟着拿一个好大的军功?
王大龙!
“这姬渊纵横北凉,无人能敌,竟然折在了初次带兵的殿下手上。”
“这一次,他可能至少伤亡了三四万精锐士兵吧。”
“跟赵湘损失的差不多……”
“不过丢了潼门关和武威还是很亏。”
“能够守住这一半的朔郡,就已经是奇迹了。”
在其余人都议论纷纷时,罗庭并未参与。
与姬渊的这一仗,他梦寐以求。
但这些天对局势的观望,让他意识到,自己并不是对手。
光是敢用这么点人,就将其余的援军牵扯住,已经是艺高人胆大了。
还敢假意的来一次撤退,抽空打一个胜仗补给军心。
老实说,留在自己手上的力量还不少,可罗庭依旧不敢在围城时,来一次‘军令有所不受’的一锤定音。
他已经原谅宋时安了。
哪怕会将整个凉州搅乱,宋时安也敢和姬渊来一次正面交手。
而自己却没有主动出击,来一次可能破坏守城的袭击。
“继续的清障,而后大军顺江而下,在结冰前,抵达朔风。”罗庭下令道,“向萧将军禀报,我部率先行动,逼迫姬渊早退。”
………
“罗将军向将军禀报,他水军已经先行,逼迫姬渊早退!”
得到这样一个军情后,军帐里的萧群站起了身:“我正好想要去调动他,既然先行了,那就方便了。”
“将军这样动,会不会有危险?”一旁的参军提醒。
先前也是援军乱动,被姬渊杀了个回马枪。
“邀功和配合行动是两码事。”萧群直言道,“而且水师容易抽身,不易被袭击。”
说着,他也开始了自己的布置。
“分三部,左右布置少数兵力屏障侧翼,大军按照前,中,后三个部分,向前推进,迫使芈衡部后撤,朝姬渊靠拢收缩。”
“这样做,是要追击吗?”参军问。
“不,不打了。”
萧群摇了摇头,解释道:“雪不知道还会下多大,姬渊想要快速脱身,就必须尽早撤离。那剩下的粮食、辎重、帐篷,还有些带不动的箭矢,只能够放弃,趁着雪没下起来焚烧销毁。”
姬渊想要从容的走,就必须孑然一身。
“在下明白了。”参军单手握拳,“将军英明。”
“此战我有何功?”
萧群这个地位,贪这种不属于他的功劳太过于掉价了。而且,他对这功本就没有任何想法,道:“我们要全力的配合好六殿下和宋时安,协助收尾。”
“还有很重要的收尾工作吗?”参军有些不解。
配合没问题,但为什么全力配合?
而早已看穿一切的萧群,笑道:“北凉的世家被一扫而空,这个时候,宋时安自然就要践行他的屯田大计了。”
………
宋时安和魏忤生两个人在倒塌的城楼下,城墙上,双手扶在积了薄薄一层雪的壁上,欣赏着远处有序从营寨里出来的齐军。
“开春雪化了,在河南岸渡口处,建起三座营寨。两个辅营,屏障中间的大营,这为第一道屏障。”宋时安计划道,“所有被焚烧的坞垒全部清理出来,分开屯兵,这为第二道屏障。先前许诺过,战后能让那些家主入城,就一人留一座大房子吧,他们愿意住就住,不愿就算了。”
“朔风呢?”魏忤生问,“要重建至少需要十万人。”
“立朔风为朔郡新治所,让萧群将军派强力武将驻扎于此。十万人怕是不够,凉州至少要再迁来二十万人,重新建设谷地,与姬渊隔岸对峙。”宋时安说道,“当然,在水寨造好后,水师也得全都调过来。”
现在,至少有两年的时间来建设剩下的一半朔郡了。
或称,南朔郡。
“先前指赤水为誓,承诺原数返回给那些豪族的土地呢?”魏忤生问,“他们,可是还有一半人还活着呢。”
“那肯定是都还啊。”宋时安理所当然的说,“不能够让殿下您的名誉受损。”
“哦?”
魏忤生觉得宋时安这么为自己名誉考虑,有些不对劲。
“登记在册缴税的土地有多少,就还给他们多少。”
“哈哈哈。”魏忤生抬起手指,这家伙,果然没让他失望,“这北凉,你是不打算再来了。”
这样骗,谁受得了?
“有地契的田,那才是他们的。不然他们空口白话说自己有一万亩,难道还真给他们一万亩呀。”宋时安夜笑了。
“那依附他们的人口……”魏忤生说到一半,摆了摆手,改口道,“哦,那是大虞的子民,怎么就成他们的呢?”
这小魏,悟性是真的强。
“开春之后,就可以开始屯田了。”宋时安语气逐渐认真道,“不过,这些事情得交给其余的人干了。”
而这其余的人。
自然就是,他们‘自己人’。
忠诚于魏忤生的,要全部提拔起来。
全部都,走到人前。
让他们,提携玉龙为君死。
“全都退出来了啊……”
魏忤生,继续观察着齐军撤退。
突然,他发现齐军虽然都要撤退了,但在最前头,好像有一个人骑着马,独立于所有人之外。
“他是谁?”魏忤生惊讶道。
身旁旁边的秦廓,冉进,还有心月一起的过来。
“那是谁?”秦廓皱着眉头,认真观察,“是使者吗?有点模糊,看不清。”
冉进也看不清楚,问:“这是?”
“姬渊。”
就在众人都困惑之时,宋时安平静的二字,让所有人当即怔住。
快要两里外,所有人的齐军,全都整齐的列成方阵,浩浩荡荡,无边无际。
唯独姬渊,一个人打马到了城池和军队中间。
他这是要做什么?
“真是姬渊?能不能用床弩把他射死!”秦廓建议道。
“不行的。”也凑过来的朱青摇了摇头,“三百步开外,根本没有射中的可能性。”
“他这是要,”既然宋时安说那是姬渊,冉进也猜到了,“见殿下。”
“见殿下?”朱青和秦廓异口同声。
看着那人,魏忤生脸逐渐沉了下来:“那我去。”
“殿下,不可。”作为亲卫,心月直接反对。
“是啊,可能有埋伏啊。”秦廓也劝说道,“而且见面的时候,他如若袭击殿下,也很危险。”
“他贵为皇帝,至于要和我换命吗?”魏忤生执着要去。
见魏忤生有些拦不住,众人又看向了宋时安。
“时安,你说两句啊。”秦廓道。
于是,宋时安开口道:“是危险的。”
“哎,你多说两句啊!”秦廓急了。
而宋时安,没有多说。
“我下城后,城门紧闭。”
没得到宋时安强烈的劝阻,魏忤生便更加坚决的,在众人反对下,转身下城。
看向他的背影,宋时安露出了有些欣慰的笑意。
小魏,王相峥嵘了啊。
………
虞国所有的士兵,全部都站在了城头北面。
齐国所有的士兵,都在姬渊身后。
原地打马着的姬渊,在风雪中岿然不动。
一名身着金鳞铠甲,没有戴盔,也没束冠,头发被绳束起的少年,腰间配剑,骑着马朝着他而来。
二人,就这般聚首。
然而刚一碰面,魏忤生胯下的马,就开始左右的踱步。
拽着缰绳的魏忤生,哪怕表情严肃无比,可姿态却相比起如泰山君临的姬渊而言,少了从容与气势。
姬渊看着魏忤生,感觉到了一些熟悉:“很像。”
“你见过我父亲?”
魏忤生反问。
“见过。”姬渊道,“彼时的他和我,就像此时的我和你。”
得知道自己在被当成小孩轻蔑,魏忤生盯着他,语气坚决的开口道:“下一次见面,你我,攻守易形了!”
他胯下的马,也终于不动了。
两个人,完全的面对面了。
他的强硬,不再显得像孩童狂言。
姬渊凝视着瞳光都在用劲的魏忤生,道:“等你当上皇帝再说吧。”
语毕,二人勒马转身,背对远去。
(本章完)
第111章 战争结束,宋时安重回朔风之主
第111章 战争结束,宋时安重回朔风之主
两个人的见面,见证的是还活着的十几万人。
在朔风城头上,每个人都踮着脚,想要一睹姬渊的风采。
同时,对姬渊亲自见了他们的六殿下,也感到一种油然而生的振奋。
“这姬渊是被我们六殿下打服了啊。”
“那能不服吗?这么点兵力守住了这座小城,那谁来了都不行啊!”
“没有宋大人也做不到。”
“这一仗,要是没有六殿下,没有宋大人,没有我们,这齐贼不得打到中原去啊!”
姬渊是真的退了,跟先前假意退兵迂回袭击不同。
因为齐军营寨,已燃起了熊熊大火。
罗庭和萧群的逼迫,让他们什么都没办法带走,只能仓皇撤离。
在朔风活下来的人们,哪怕并没有什么晋升空间的平民百姓,也都为打赢了这样一件力挽狂澜的大仗,无比自豪。
“万岁!”
突然的,一个声音传来。
因为开了这个头,很快的,也有其它的声音开始附和。
魏忤生还没入城,所有的将士百姓,便整齐的呼喊道:
““万岁!!!””
震耳欲聋,让大地都开始抖动。
秦廓错愕的瞪大了眼睛。
冉进也眉头皱了一下,这个敏感的行为,他也因为自己在场而害怕。
在古代,对皇帝的万岁是应该的。
打了胜仗,齐呼万岁,用以表达祝贺,以示有上天支持,这种行为也是有的。
当然,那一支军队的主将,肯定会感到惶恐,他一定不会立于人前,而是与士卒同在行伍,表明这庆祝对象并非是自己。
九族加起来有几个头啊,敢接受万岁?
可问题的关键在于,现在的这人既不在行伍,也不是普通将领。
这是皇帝的亲儿子,六殿下!
而且,他正在回城的路上。
这一声声如海浪的万岁,把他都要吓退了。
“你是故意让殿下出城见姬渊的?”心月盯着宋时安,极其小声的询问道。
她忍不住的猜测,是不是连这一幕,都是他有意的?
“我可说了这样做危险。”宋时安发表着免责申明,“不要乱讲哦心月。”
他现在直接叫心月的名字已经很熟练了。
当然,这不重要。
心月的猜测,是对的。
他宋时安,还真是这样想的。
现在的小魏,什么都不是。
姬渊作为一国之君,天下雄主,能够亲自见这样一个小卡拉米,这样的认可,他能错过吗?
这可比什么封个王的含金量,高出不知道多少多少。
自古,王不见王。
但能见王的,也只能是王。
甚至可以说,这是姬渊对小魏的强宣称,将他的声望,间接性的拉满。
姬渊很自信,自信到哪怕让小魏上位,他也无所谓。
同时,也有点狡猾。
在这样的时间节点,在所有人的关注下,在监军的目睹中,哪怕一句话都不说,也能达成最阳谋的挑拨离间。
可阳谋就阳谋,那怎呢?
天予不取,必受其咎!
可是,魏忤生有点慌了。
他想的只是不辱虞军英名,对方皇帝的都亲自邀请了自己却不敢去,那岂不是懦夫行径?
可现在,大军要把自己放在火架上烤啊!
抬起头,他有些害怕的看向了宋时安。
城上的其余人,也将视线放在宋时安上。
现在,他们对他已经无条件的信赖了。
所以,快做点什么能够控制局势,避免误会的补救啊!
就在核心将领等人都感到不安时,宋时安突然抬起手,握成拳,跟随着百姓高呼:“万岁!”
这一下,其余人看懵了。
但,魏忤生看懂了。
哪怕还没进城,面向众将士,他拔出了剑,指向落雪的天空,铿锵有力道:“万岁!”
他亲自开口后,士兵百姓的万岁,比之前,高亢了至少一倍。
监军也在庆祝声中,记载下来:
齐师败绩,引遁朔风,六皇子拔剑阵前,率兆庶三军振臂山呼,遥献凯捷于帝都圣阙,愿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
“还好有你在,不然刚才真的有些危险。”
进入城后,魏忤生快步的走着,心月跟随,身旁的宋时安也和他一起,并肩快行。
想到刚才发生的事情,他现在都在后怕。
他并非怯弱胆小,而是他清楚,自己很受父皇厌恶。
倘若是晋王二哥打赢的这一仗,众将士这般齐呼,陛下甚至还会很高兴。
而自己不同,哪怕拿了天大的功劳,他依旧得谨小慎微的做人。
要以此居功自傲,甚至还心领了这一声声‘万岁’,那就真的是离死不远了。
“殿下。”宋时安很平静的开口道,“你现在,应该对大虞为什么在边境州,每个都督都一定要设一位和他同品级的刺史,完全理解了吧。”
“我先前就知道,是为了平衡。但现在才彻底领悟,到底为何。”魏忤生看向宋时安,依旧心有余悸,“武将,太可怕了。”
为什么要杀开国武将?
为什么,刘邦评价那些武将为功狗,而在之前,也有‘狡兔死,走狗烹’的说法。
文臣再有权势,他与皇权产生矛盾,也是在规则内的斡旋。
而要是跟武将有了矛盾,对方如若能带兵杀进帝都,宫里的蚯蚓都得对半开。
那为什么很少有武将造反夺取政权的例子呢?
这正说明了,开国君主都在全力提防。
武将如若有兵,就不能同时有粮。
有兵有粮,就要控制兵跟粮的数量。
倘若一个武将,有了兵权,有了粮食,甚至能够任免官员,那特么就是二级皇帝。
汉朝实际亡于废史立牧,相比起董卓李傕,刘焉才是天字第一号的国贼。
“难道,这就是姬渊所想的?”
魏忤生怎么感觉自己有一点被欺负了,中了那人的套。
“他肯定这样想过,但见他,利大于弊。”宋时安道。
“利,在何处?”魏忤生问。
“殿下,赢得了最重要的民心。”宋时安答。
突然的,魏忤生停下了脚步,看着宋时安,眼神凌然的开口:“宋时安,我要民心做什么?”
这一句话,让心月都感觉到了恶寒。
站定在原地,看着二人。
殿下的这句话,就像是在问罪。
至少他对宋时安刚才那句话,有意见了。
而宋时安,没有丝毫悔改之意,甚至没有感到不安。
也看着魏忤生的眼睛。
二人似乎就这样‘对峙’起来。
我要民心做什么?
我就要你被民心所包裹!
比擅自调兵的九族之罪,更严重的九族,不,十族之罪要来了。
在这般对视大概十几秒后,魏忤生低下了头,抓着宋时安的手,紧紧握住,而后道:“时安,这话勿要再说了。”
宋时安没有说话。
“城外尸体还需掩埋,大量的兵器铠甲也要回收,我去做战场清扫。刚才已通告全城,县衙重新为县令治所。”
魏忤生做出了笑容,认可的说道:“现在,你才是重中之重。朔风以你轴,去做吧。”
“是。”
宋时安对其点首。
“心月也跟着你吧,有事直接找我就行。”
魏忤生拍了拍他的肩膀,接着快步的离开。
而心月,看着表情依旧严肃的宋时安,问道:“生气了吗?”
宋时安被这一句话逗笑了,没再绷着脸:“我又不是小女孩,说话重一点就生气了。”
心月只是看着他。
“啊不,我没有瞧不起女孩的意思,生男生女一样好。”宋时安连忙迭甲。
“殿下跟你不一样。”心月望着他,解释道,“他不受陛下喜欢,也没有任何的支持。”
甚至可以这样说,宋时安这个唆使夺嫡的能臣,处境都要比魏忤生安全。
在未统一的时候,皇帝是渴望治世能臣的。
但是,一个他不喜欢的儿子,动了储君的心思,他只会加倍的厌恶。
“那又如何?”宋时安并不在意,“姬渊认可,我也认可,他就值得去争。”
这话让一向是没有太多忌讳的心月都感到害怕:“这种话,你不会也跟别人说吧?”
“那怎么可能,我找死吗?”宋时安可没有傻逼到这种程度,“我不就和你跟殿下说了吗?”
“跟殿下说是因为这是你的计划,那跟我说干什么?”
心月是真的害怕他的口无遮拦。
“你不要紧。”
宋时安转身,往县衙走去。
“因为我是殿下亲卫,所以你这样觉得吗?”心月问。
“那不是因为我们关系好吗。”宋时安随意道。
心月抿了抿嘴,不想说别的。
“放心,我有度的。”宋时安颇为从容的说道,“争不是赌,也不是逼。而是,做好自己。”
“你有数就行。”
话题就这样结束,二人去到了县衙。
而一到,便看到还活着的朔风豪族,齐聚于门口。见到宋时安,一个个连忙的行礼,面露笑意。
“诸位在这里等着作甚?现在县衙正常运作,去大堂里说。”
宋时安笑了笑,也相当的和气。
其余人见他这样,心里的重担,一下子就放了下来。
看来,战后了他也还是想维护民心,以稳定为主。
能够保持冷静和克制,这个县令还行啊。
在宋时安的带领下,一行人进入了大堂里。
先前因为军情为第一要务,所以这里属于是临时将军府。
但现在,宋时安正式成为了这里的主人。
权力和尊敬,要回流到文官手中了。
大堂里还没打扫,有些混乱,都落了灰尘。
宋时安走到了上面的案前,坐了下去。
见到众人站在面前,便笑道:“诸位,坐着说啊。”
“啊啊,谢堂尊。”
最前面的一人笑着点了点头,而后缓缓坐在了一旁的位置上。
可刚一落坐,心月便将手搭在剑柄上,盯着他,眼神肃杀。
你还真坐啊?
(本章完)
第112章 这份荣光,我们一起享受!
第112章 这份荣光,我们一起享受!
只有最前头那一个人坐下了。
其余人在被宋时安笑着邀请的时候,都有些忐忑不安。
他们更没想到,还真有人敢坐。
而在宋时安眼眉微含那一刻,众人很快的,就齐刷刷的跪在了地上。
那个没脑子坐着的也急忙起身,但一个趔趄,摔倒在地。顺势的,他匍匐着给宋时安连磕几个响头:“小的没眼力见…小的知错了!”
“看着我。”
宋时安冷峻开口。
那个磕头的连忙抬起头望向他,糊了一额头的血。
剩下的几个人,也都是战战兢兢,望向这个立了天功的男人。
“你们之中,有几人写了弹劾信?”宋时安问。
这个问题,把这些人吓得心脏都快要骤停,没一个人敢说。
“看来是都没写?”宋时安反问。
“在下写了!”很快,一个人回答道,“在下无知,在下愚蠢,在下就是那最奸最坏的畜生!”
“小人也写了,小人知罪,都是受了那张…张温的胁迫啊!”
“老朽我…再也不敢了,堂尊,求您放过老朽吧……”
顿时,就哀声一片。
每个人都在陈述自己的罪行。
不承认也没用,到时候是要查出来的。
所以这个时候还撒谎,是嫌弃宋时安的刀不够快吗?
这些声音,宋时安听得聒噪,并没有多么愉悦。
毕竟作为自己的对手,他们还不够格。
“我要像先前杀张温儿子一样,也要在你们之中,杀一儆百。”
宋时安抬起手指,朝着他们点了点:“我在你们的身上,看不到忠诚,看不到孝心。我必须要用杀罚,才能够让你们感觉到惭愧。”
这番话一说出来,他们全都开始打颤起来。
难道要随机的杀一个人来震慑其他人吗?
宋时安,凝视着他们。
下面的人,都快要碎掉了。
简直就是折磨。
而且他,好像每一个人都看到了。
“堂尊!我等有对您的忠心,我等也有孝心!”这时一人终于忍不住,语气虽然颤抖,但也能逻辑清楚的开口,“先前是我们犯了错,是我等不孝,虽万死也不足惜,但请堂尊,给我们改过的机会。”
“你要如何改过?”宋时安问。
“弹劾书信可能已经发到了朝廷,我等也都签字留有血印了,收是收回不了……”
他像是掉到了冰窖里一样,说话时面部都在不停的抖动:“但是,我们可以去盛安,去朝廷请罪,自述我们是因为张公胁迫,要求我等服从,才写下那种东西,以此来诬告这样一位好堂尊啊!”
看着他,宋时安皮笑肉不笑。
“堂尊!我等愿意将所有的家眷,子女,全都留在朔风监狱。孤身的,前去盛安。”他坚决道,“一定,会将弹劾信收回。”
“一定能吗?”宋时安问。
“这本就是我等犯的错,给堂尊添了这么大的麻烦,如若没能做到,您把我们家人全都杀了吧!”他忍痛的说道。
“你们,也都这么认为吗?”宋时安追问。
众人,皆老实巴交的连连点头。
缓缓的,宋时安站起身来:“你们城外的所有田亩,我将全部收回。你们的家丁佣户,也将归朝廷所有。家中青壮,悉数充军。女眷到年龄后朝廷会为婚配。知足否?”
众人不敢有片刻犹疑,叩首后,异口同声:“谢堂尊宽恕!”
“该知足了,能够活着,就应该感激了。”
宋时安走下了台。
在从众人身边经过后,他们缓缓抬起头,爬转过身,望向要踏出大堂的宋时安。
忽然的,他停了一下。
众人完全想也没想,同步的对着宋时安的背影叩拜……
心月早就知道了,宋时安从来都非良善。
他只需要开一个口子,就能够果决下去。
张公的儿子,就是一个很好的祭品。
“张公那里,要去一下吗?”
在离开时,心月好奇的问道。
“去他那里干嘛?”宋时安问。
“你先前与他争论过体面,还打了赌。”心月的乐趣并不在此,但她知道男人很好这一口,“现在不过去,看看他那懊悔求饶的嘴脸吗?”
“心月你可把我看扁了,就连这些人,我都不想看到。”
对着小杂碎装逼,违背爽文之道。于宇智波小宋而言,张公现在也就是个中忍。因此,他将宽厚和大度都展现出来:“我跟过去的敌人,都已经和解了。”
心月明白了他的意思:“张公在因为叛国罪交于朝廷审判,满门抄斩之前,是见不到你了?”
“是。”
“你后面,要闯更大的祸了?”
心月有些微妙的看着他。
“怎么,你怕了?”
“没有这种心情。”
心月并不觉得她有什么好怕的,反正自己也没有九族。
而且,有些人就该死。
不过在说完后,她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自己是魏忤生的亲卫,宋时安闯祸了,自己为什么要怕?
他的九族,再怎么也算不到自己身上啊。
“一场酣畅淋漓的胜仗后,比起清算而言,重要的当然是庆祝。”
宋时安露出了笑容了,并对一名县衙的县吏吩咐道:“将城中所有的存酒都拿出来,明晚有用。”
………
大战后,足足了一天半的时间,将先前没有焚烧,填埋的阵亡虞卒,分了五十余大坑,合葬于朔风城池郊外,并立五十余墓碑。
同时,还把所有能用的虞甲和齐甲,全部都回收,稍做修复后,装备在了剩下的所有青壮男人身上,组建出了一支全甲的军队。
在古代,铠甲比士命还要昂贵得多。
缴获的铠甲,也是重要的战略物资。
区分军队,主要是靠铠甲下统一的内衬,以及头盔。
而且在如此惨烈的大战结束后,能够留下的,那都是修罗炼狱里的恶鬼,这些人的战斗力,都得到了不小的提升。
如此长久的实战,能够让新兵短期的成为老兵。
这,就是魏忤生宝贵的家底。
相比起晋吴等尊贵的王,小魏拥有他们都不具备的东西——出生入死的亲兵。
所以在第二日,完全的清除尸体,下葬立碑,姬渊大军也彻底远去后,朔风城开始了大庆。
当然,毕竟朔风位置过于重要,且离赤水河太近太近,还是有一半的士兵需要交替值岗的。
“你不去喝酒?”
入夜,冉进走到了正躺在地上摆烂的赵湘身旁,问道。
“我一介兵卒,你让我跟谁喝?”赵湘白了他一眼,“难道和那些泥腿子一起?”
跟韩远一样,他也是屡世公侯。
受不了这种屈辱。
哪怕自己被降职,一薅到底了,他还是荀候赵伦的儿子!
坐在他的身旁,冉进提醒道:“你最好别去惹那个宋时安。”
“他父不过是盛安令,而我父可是荀候,我怕他?”赵湘坐起身,有些激动的反问道。
听到这里,冉进终于流露了反感,诘问道:“赵湘,你到底知不知道,我们输了多大一仗?”
“……”
这一句话,让赵湘直接怔住。
他当然知道,这一仗输的多大。
要是朔风没有顶住,整个北凉丢了,大虞就连一点的屏障都没有了。
因此,他才说出‘自刎归天’这种话,试图用苦肉计,博得皇帝的同情,留他一命。
“现在是输了。”
抬起手指着自己,赵湘辩解道:“我们可是勋贵啊,等到这件事情过去了,我再立一些军功,就能重新回到位置上的。军队,也会再还给我们。”
“你脑子是真的坏了。”
冉进当即就无语了,索性道:“军队就那么大,六殿下拿了军功进场。那么,谁退场?”
“……”
瞬间,赵湘被点醒了。
军队的总数不变,甚至还减少了。
既然有人要进场,那就一定得有退出。
而让出来位置的……就是赵家!
今时,不同往日了。
不像夏醇,打了一些败仗依旧能够职务不变。
因为换了他,也没人能接替,难不成放权给江南世家?
可现在,连姬渊都认可魏忤生了。
那么,所有人都是能替换的。
“你再不去巴结宋时安,连个偏将都混不到了。”
冉进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
“我们是勋贵啊,怎么能去巴结宋时安?”赵湘还是接受不了,但没办法像先前那么硬了,发愣的说道,“要么,也是他来拉拢我,我再为殿下那一党……”
就在这时,一名举着火把的骑兵,在城中通知道:“殿下有令,所有从盛安来的禁军,全部到县衙集合!”
听到这个,冉进笑了,看着可怜如小丑的赵湘:“拉拢你?那里,根本就没你的位置。”
………
一名六品文官进入衙门后,对七品的宋时安汇报道:“宋大人,人员全部都清点出来了。原有的,再将城中其余的青壮整编后,大概有一支四千人的军队。其余的百姓加伤残不可用士兵,总数大概一万五千余人。”
总计,就是一万九千人。
这四个多月,朔风死了两万六千人。
姬渊那边,估摸着士兵有个三万五到四万之间,民夫死了应该有八万左右。
至少十四万人,且不算残兵。
他妈的,总共也就不到三十万人。
朔风之战,已是这天下近十年来,最惨烈的一次大仗了。
再算上潼门武威赵湘那三次战役,整个北凉之战,二十多万人丧命……
真残酷啊。
“盛安来的禁军呢?”宋时安。
“哦对,总共还剩两百九十八人。”
“嗯。”宋时安点了点头,接着看向他,“那大人就出去和士卒们喝酒庆祝吧,其余还在县衙里的县官县吏,也一起去。”
“……”文官一愣,接着对宋时安行了一礼,“好的,宋大人。”
就这般,他带着‘其余人’退出去了。
整个县衙里,没有一个,除了禁军以外的人了。
前来的禁军,也全都在县衙里的各个空隙,席地而坐,在一起有说有笑。
虽然不知道来这里有啥事,但毕竟都是自己人,只是聊天就很有意思了。
“三狗,带一伙兄弟,将库中所有的酒都搬出去。”
宋时安下令。
“是!”
三狗遵命。
而宋时安,则是缓缓的从大堂里走出。
一进中庭,各个地方的两百余人,全部起身,单膝下跪,双手握拳。
面向宋时安,神情坚定。
原一千禁军,忠心的团结在小魏与宋大人身边,终会让大虞重新伟大。
一!心!会!
(本章完)
第113章 犒军,分钱
第113章 犒军,分钱
在城中劳军完后,魏忤生在秦廓和朱青的陪同下,一起往县衙走去,心月跟随在其后。
“这县衙里只有我们从盛安来的禁军,是否有些…不妥当啊?”秦廓还是有点怂的,“那冉将军,甚至是侯爵。”
现在整个朔风,爵位最高的就是勋贵冉进。
按理来说,他比魏忤生都还要尊贵。
毕竟皇帝什么袈裟都没有给小魏。
导致他的身份十分尴尬。
如若是中平王来,萧群都得听从他的建议和决定。
因此,如此显赫之人却不请来,太刻意了。
“全军都在庆贺,县衙之外也正在同庆。”魏忤生见他这样说,随后纠正道,“我们不是搞小灶,只是禁军内日常训话罢了。”
“殿下所言极是。”一旁的朱青也点头,“这禁军,确实是有自己的规矩,每日都会于校场集合。”
这俩人,明显就是在装糊涂。
秦廓怎么可能不理解。
每次胜仗后,必定有壮军心的庆功宴。
做好交替岗,士兵们放开了喝,百姓也跟着同乐,而高级军官文官们,则是和主将一起,在大帐里作为核心成员,来更高端的酒宴,说不定还有美女跳舞。
何时,是把一支成建制的军队,单独请到一起喝?
甚至还下到士兵。
不过,禁军里现在已经不存在士兵了。
全都在琅琊那一波,升到了中低级军官。
这,是明摆着要搞心腹。
老实说,秦廓有点不安。
但还是跟着一起,进到了县衙中。
而一进门,所有席地而坐的士兵,全部回头。朝着魏忤生单膝下跪,双手握拳,异口同声:“殿下!”
就像是两百多只狼一样,锐利锋芒,眼睛里面的狠劲,在这一场死伤大半的战争里,再次升华。
所有人都忠心耿耿。
而忠的那个人,甚至不是皇帝。
“诸位,坐。”
魏忤生看向他们,一边走,一边朝着他们点头,带着重视与敬意。
一直的,走到了宋时安的身旁。
而宋时安也自然的往一旁侧开,将c位让给了小魏。
虽说一心会是团结在自己跟小魏身边,但毕竟人家是殿下,他也得稍微克制一下。
当然,不能克制多了。
说好的一起荣光,我为何要退于人群之中?
小魏和我,都是老大冠军!
“殿下,包括朱将军和秦将军在内,禁军总计还剩下二百九十九人。”宋时安说。
他说完后,三狗小声的对宋时安提醒道:“堂尊,好像是二百九十八人啊。”
“怎么,我算进去不行啊?”
宋时安反问道。
“哦!!!”这句话一说出来,场下的所有人,全都握着拳头,振臂呼唤,十分激动。
禁军,哪怕再精锐,那也是兵卒,是军籍。
哪怕秦廓和朱青,还有不低的品级,依旧算在军籍之中。
对于老爷们而言,军队是汗臭和粗鲁的。
可宋时安这位世家公子,七品要员,竟然说自己也是禁军一员,如何不让人喜欢爱戴呢?
“哎呀…这行行行,这也太行了。”三狗连忙傻笑,恭维道,“这是我们禁军的荣幸。”
“那也不是二百九十九吧?”
这时,魏忤生问。
让众人困惑不已,为什么在确定的数字之上,还存在出入?
魏忤生握着拳头,在自己的胸口上捶了捶,道:“这里,有我们三百禁军!”
这话一出来,所有人的情绪,又再上了一个台阶。
众将士,振臂高呼二周目。
且久久不停。
甚至都有士兵感动到流泪。
你若三冬来,还我一城雪白!
当兵,一定要是一个兵!
“此番抗齐大战,州兵,郡兵,边兵都在奋勇杀敌,但没有人像我们禁军这般,十之存三,如此壮烈。”
魏忤生说着,伸出了手。
很快,便有人将一只碗放在他的手里。
并且,旁人将大罐的酒,咕咚咕咚的往他碗里倒,都溢出了。
“拿酒。”宋时安吩咐后。
很快的,就有禁军的兄弟,将西凉郎酒全部抬出来,每个人手上也都分了个碗。
宋时安也是。
想到这里,他看向了心月。
心月对宋时安摇了摇头,并不芥蒂。
作为亲卫,除非休假,任何时候都不可能饮酒。
哪有保镖跟主人一起喝醉了的?
她也不在这三百禁军之中,毕竟大虞没有女子入伍和当官的先例。
但他并非就不重要了,相反她的存在,还能让小魏跟他们称兄道弟的同时,保留一些阶级感。
“第一碗酒,敬死去的兄弟们!”
魏忤生将酒,徐徐的洒在了地上。
其余人,也跟随着,挥洒在大地之上,告慰英灵,并承诺道:“每位战死的兄弟,家眷都会得到朝廷的抚恤,免税,田亩奖励。而且,是更多的。”
只有让死有所依,才会不惧死。
“第二碗酒,敬此战中,伤残的兄弟。”魏忤生再开口。
而阵中,大概有十几个人成了残废,少了手脚,亦或独眼,达到重度伤残。虽然一起来庆祝了,但他们的心情,多多少少都有些沉重。
在古代伤亡是一起的。
这一场仗中,重伤的那些人,因为基本上没有医疗条件,好多都陆陆续续的死了。
而侥幸活下来的,日后也只能带残躯,退伍归家,作为最底层的庶民苟且活着。
每个人的悲欢都是不同的。
所以,这些人握着碗的手,都没有什么力气,愈发酸楚。
但还是跟着,一饮而尽。
这时,宋时安拿出一根绳,系了四个节,走在一个独臂中年男人的面前,道:“兄弟,这是几个结?”
这个问题,把所有人都问愣住了。
那男人也懵逼了,憋了好一会儿后道:“堂尊…这应该是四?”
“很好。”
宋时安笑了,与魏忤生对视,默契点首后,对众人说道:“殿下承诺,只要能数数的兄弟,退伍后,全都能在这朔郡当文官。”
“?!”
这话,让所有人全都惊愕了。
那些残疾兵卒也瞪大眼睛,难以置信。
就连朱青和秦廓都傻眼了。
直接当文官……
不用考?
因为人数比较少,而且本来这地方的官员就鱼龙混杂,用军功晋升半文职半武官的人员也不在少数,都是关系户。
虽说这是官宦世家子弟专属,可现在,就是要让这份荣光,普照整个县衙。
“谢殿下!”
“在下感激不尽,此生都愿为殿下赴汤蹈火!”
“死了也要当厉鬼,咬死跟殿下做对的人!”
残兵们得到了这样一份厚重的承诺,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尽,有的只有兴奋,以及对殿下不能够用言语表达的忠诚。
如若殿下现在要我死,从城楼到地上,我只需要一秒。
“也谢宋大人。”魏忤生伸出手。
众人,也向宋时安握拳行礼:“谢宋大人!”
“这都是诸位应得的。”宋时安笑着抬起手压了压后,又突然一本正经道,“当然,能识数的‘秀才’才能当文官,不识数的兄弟们,那我就无能为力了。”
这一番话,当场就让众人都哄笑起来。
宋大人,真是气氛活跃的好手。
大虞幽默家。
“最后一碗酒。”斟满酒后,魏忤生双手举着碗,面对所有人,“敬,这三百勇士。”
三百人,齐齐的举碗。
“从琅琊那日,宋大人承诺过,每个人都要连升至少两级。他说的话,就代表我说的话。”
目光如炬,魏忤生十分认真道:“这朔风,是我们守下来的。兄弟们的功劳,谁都不能剥夺。在这一仗里,升官发财也得是我们优先。诸位替我,替大虞陛下,替这天下所流的每一滴血,都不是白流的!”
现在要做的,不是建立起一支三百人的忠诚死士。
而是,三百个绝对忠诚的军队中低层军官。
这至少就是上万人。
所有人,全都一饮而尽。
三碗酒敬完,就是自由的狂欢了。
不过在这之前,按照宋时安的建议,还有一份送给他们的礼物。
县衙的门,打开了。
张公等十余家豪族的财产,其中一部分,运送到了这里。
在县衙之外,其余的士兵和百姓,也在得到犒赏。
但如若没有区别对待,如何能凸显忠诚的馈赠?
“拿着,拿着。”
三狗带着人,发起了麻袋。
每个人,手上都有一个装米那么大的灰麻袋,看着这大几十箱钱财,眼中都放了光。
每个人能够分到多少呢?
对此,他们看向了应当是负责发钱的宋时安。
而他,大手一挥,爽快道:“自己去分,装到满。”
“谢堂尊!”
“谢殿下!”
“那我可就真的往满里塞了?”
“这张公,这豪族,是真的有钱啊!”
上千万的虞币,被将士们爽爽的瓜分。
这一幕,让朱青露出了笑容。
秦廓那稍有纠结的心,也平复了。
是啊,凭什么别人更尊贵,就得与我们分一杯羹呢?
琅琊的兵是禁军拼死带走的,守城伤亡最多的也是禁军,我们就他娘的值得富贵!
分钱的分钱,喝酒的喝酒。
大家伙,都高兴极了。
魏忤生都感到了爽快,不过还是有些许的担忧:“会太过分吗?”
宋时安摇了摇头,道:“都是这么干的。”
一支军队没有忠诚,就没有战斗力。
对于犒赏军队都有所顾忌,那就赢得不了人心。
雪下了一日多,刚停了一会儿,还积得到处都是,不过县衙里提前扫完,加上四处有堆火取暖。两个人便席地而坐,魏忤生还亲自给宋时安倒酒。
二人各自举着一碗酒,轻轻一碰后,饮了起来。
“那时安,你又想要什么赏赐呢?”
虽然朝廷的赏赐一定会有,但那是皇帝的。
小魏,也想有所表示。
对此,宋时安徐徐转过头,看向了心月。
“!”
罕见的,心月紧张到屏气凝神,连心脏加速跳动起来。
魏忤生也注意到,但表情平静,没有任何的波澜。
既然他想要心月,那就给……
“你挡这里干嘛?”
直到宋时安不解道。
“啧。”心月瞪了他一眼后,站到了一边。
宋时安的视线里,变成了一心会的所有成员们。
看向这些狂欢喜悦的将士们,宋时安道:“我只想要殿下,不抛弃他们。”
魏忤生的表情,凝住了。
也看向他们。
如何才能不抛弃他们?
至少没有爵位的忤生,领导不了他们。
(本章完)
第114章 传回盛安的战争胜利
第114章 传回盛安的战争胜利
宋时安之心,魏忤生完全看得出来。
先前,他就说了。
但魏忤生没有回应。
而现在,他依旧不能回应。
“当然,这些都是跟我出生入死的兄弟啊。”魏忤生用这种客套搪塞,再一次的逃避。
宋时安没说话了。
两人,继续的喝酒。
不过喝着喝着,魏忤生神情突然沉了下。
看向那些宋时安极力为自己拉拢的禁军将士们,他喃喃道:“时安,是父皇他不喜欢我啊。”
这句话,才是唯一有价值的。
因为魏忤生没有否认过,他想成就一番事业。
他并非不愿与宋时安交心,不信任这个与自己歃血为誓的挚友。
所有的所有,都只有那一个原因——他是忤生啊。
“可我父亲,先前也不喜欢我。”
而对于这个世纪难题,宋时安视线跟他一致,也看向禁军,轻描淡写道。
“……”
就是这一句话,让魏忤生脑子一空。
徐徐转过头,看向了也正看向自己的宋时安。
宋时安是从容的笑。
而小魏,则是郑重其事,一丝不苟。
“那就做到让父亲喜欢就够了。”宋时安依旧是笑着,“对吗,殿下?”
你真的以为‘忤生’是不祥,是你进步的阻碍吗?
你老爹他,纯瑟兰而已。
那个时候他儿子多,还有喜爱的嫡子,又年富力强,你娘陈美人是他最喜爱的宠妃,看你这长相,估计陈美人也是顶级美人一个。
所以忤生二字,只是他对失去了美女的迁怒。
你以为,帝皇之家有多少情义?
现在不同了,嫡长子死了,最喜爱的儿子死了,晋王要向世家妥协,虞帝巴不得你做这个凶狠的忤生!
虽说目前为止,肯定没有立你的想法。
但拿了如此天功,他必须用你来对付姬渊。
你若真的强大到半个天下都是你打的。
还搁那里纠结什么继承法?
重新撰写继承法吧。
“那时安。”用手压着宋时安的手,魏忤生严肃的询问道,“当前,我需要怎么办?”
对此,宋时安手握成拳,轻轻的捶在自己的胸口,说出了两个字:“忠,诚。”
这两个字,让魏忤生深思起来。
看着宋时安的双瞳,他仔细揣摩。
想着对方与自己父亲‘和解’的过程,他醍醐灌顶般领悟。
没错,就是忠诚。
不要以夺嫡,不要以培养势力,不要以结党营私为目的和形式。
忤生想要翻身,只能一直的,一直的用心去做好一件事情——为解君忧。
“我们要纯粹的,为陛下做一切他想要做的事情。”
宋时安点破了。
剩下的那一句话,他没有说。
那就是,
权力,自然就在这其中应运而生。
魏忤生再一次的,提起壶,为宋时安和自己倒酒。
两个人单手举着碗,轻轻一碰后,注视着彼此,把郎酒饮下。
从此,再也不必确认彼此的态度了。
后面,当实干家就行。
二人就这样,在这县衙的地上,哄闹声中,低声谋划。
宋时安道:“这一次打了胜仗,还是像殿下之前对陛下所承诺的那样,先亲自的回盛安,‘束手就擒’的交出一切。”
“嗯。”魏忤生点头,让宋时安继续说。
“我在殿下之后,带些亲卫,也算是孤身回城。”宋时安说。
“你也单独回,会不会有些危险?”魏忤生有些担忧。
至少明面上,还是魏忤生来抗一切。
何必自首呢?
“前方回来的八百里加急也说了,我爹已经被抓进大理寺好久,现在还是‘戴罪之身’,我们必须要坦然。”
看着魏忤生,宋时安毫不畏惧的说道:“殿下与我,都算是首恶。所以,我们要分开的回城,陆续的交出一切权力,等待朝堂上的斡旋结束。”
“其余人呢?秦廓,禁军等人。”魏忤生问。
“先让他们在这里驻扎,重建,哪怕没有实质的任命,也要贯彻我们的计划。”宋时安道,“为了抗齐,朔风的屯田和恢复迫在眉睫,凉州一定会给我们输送民夫和军队的。”
“那等到我们的案子结束呢?”
“结案后,既然无罪,那必定有功。”宋时安有力的说道,“如若有功,那就一定要行赏。”
“好,我上一道请求拔擢的奏疏。”魏忤生点头,道,“让秦廓为朔郡太守,朱青为荡北将军。”
都是正三品。
将被南凉支援后的大半个朔郡,重新划为一个郡,治所就定在朔风。
军政,一手抓。
“剩下三个县的县令,也换成禁军里的人。”宋时安严肃道。
彻底的洗牌。
到时候,哪怕魏忤生不在北凉了,凉州的刺史和都督换成谁,也休想将这一个战略要地给实控。
守下了,就归我们了。
兵权不交,官印不交,龙头棍不交,他妈的什么都不交!
“王大龙呢?”
魏忤生问。
“他成分干净,除了禁军以外,就他一个,是值得拉拢的对象。”宋时安说道,“不仅在陛下面前要提他,这两天,殿下也得多与他交往。”
“可他对罗庭相当忠诚……”
“那就让他跟罗庭平级,执掌另外一支军队。”
这话一说出来,魏忤生再一次感叹宋时安的智慧。
忠诚,那是下级对上级的。
哪有同级别的忠诚?
而且,哪怕没把他拉拢成小魏一党,他在朔风关了这么久,事后殿下还为他的升职说话,在外人看来——那不就是私下跟小魏py过吗!
不是小魏党,也变成了小魏党。
“赵湘冉进呢?”这两个人,魏忤生问道。
“殿下,注意忠诚。”宋时安提醒。
“……”魏忤生慢慢点头,明白了意思,“不褒冉进,反贬赵湘。”
冉进赵湘都打了败仗,你为什么要替他说好话,这不是摆明了要拉拢勋贵吗?
你不想夺嫡,拉拢勋贵做什么?
冉进就算了,输了不是他的首责,后面的赢了他也出力了,一进一出,平了。
而赵湘,直接把他的罪孽细数,彻底的薅下去!
宋时安伸出手,对着空气一握。然后,把手放在魏忤生的手之上,缓缓打开:“赵湘空出来的,就只能是殿下的了。”
赵湘的父亲荀候,早就退出了军队,现在任一些闲职。
按照继承逻辑,他退了,赵湘就顶上了。
如若赵湘退,肯定就是赵湘的儿子顶上。
趁着这一场大败仗,直接就把他老赵家断在这一代,还顺势拔掉了一个勋贵!
“豁然明朗了。”
这次的谈话,就是他们的隆中对。
魏忤生的方向,就此确立了。
“那殿下,还有你,离开这里后,这些人是不是有些可惜?”站在一旁的心月提醒说。
他们,也同步的看向了一心会的兄弟们。
是有些可惜。
虽然都是他们所提拔的,可毕竟远在北凉,到时候魏忤生和宋时安又在盛安,肯定没有待在身边更加能培养感情与忠诚。
但魏忤生也不能跟皇帝说,他要在凉州这种话。
有兵,有粮,有任命权,咋滴小魏你要当副皇帝啊?
二人,进行着思索。
心月知道,这种时候一般都是宋时安想出一个很天才的解决方案。
然而就在这时,魏忤生突然起身,表情较真。
宋时安不解,但也爬起来:“殿下你这是?”
咱们小魏也长脑子了?
“时安,同我来。”
魏忤生没有说话,只是抓着了宋时安的左手,重重的握着,并走向人群。
“嗯好。”
宋时安不解,但也跟着过去了。
因为这两位大佬都站起来,其余的所有人便立马停止喝酒,全都起身,相当自觉的在二人前面集合。
宋大人和殿下,有话要说了!
非常迅速的,这黑压压的一大片,聚了起来。
今夜,只靠县衙里四处的篝火昭明。
“诸位,承诺给你们的一切,是我与宋大人二人决定的。真正的任免,还要等朝廷。但是!”
说着,魏忤生将宋时安的左手举了起来。
他自己的左手,也举了起来。
在火光下,前排的士兵们似乎看到,这二人手中,都有一道从手掌中间而过的长疤……
“那日,我与宋大人歃血为誓,说一定会彼此信任,绝不辜负。”
面相众人,魏忤生高亢道:“此刻,我和宋大人也以此伤疤为誓,答应兄弟们的,尽我二人一切做到。如何会违背?除非我们都死了!”
是六殿下画的饼,朝廷不认也有可能。
但六殿下愿意做到这个份上。
那其余人,死也要回报这份真心。
朱青,缓缓的从腰间,拔出了一把牛皮夹为鞘的小刀。
这种随身匕首,禁军人人皆有,用以分食猎物、马肉,或者削掉斩杀敌军的耳朵记录战绩,因为长期使用,都被打磨得铮亮光滑。
其余的所有人,也一脸严肃的将自己的刀抽了出来。
三百人,集体的抬起左手,右手握刀,用力划下。
………
一匹飞马,闯入盛安,一路不停,直接就到了皇宫里。
跟往常一样,这是八百里加急的军情。
但不同在于,这一次军报的骑兵,脸上都是悦色。
一直的进到了宣宇殿外才下马,把军报呈交给太监。
连忙的,太监快步上阶梯,去到殿内。
双膝跪地,双手抬起,呈上军报:“陛下,八百里加急。”
最后一步,由陈宝衔接。
他拿过后,走到了龙椅上的皇帝身旁:“陛下。”
“你替我看吧。”
皇帝一直都有眼疾,这些天因为军报看得太多,更甚了一些。
而对于战事,其实在先前,他就已然能够逐步的预判。
他情绪,是平静的。
而陈宝拆开信筒,在看完后,当即就眼眶泛起了泪。接着,用手背抹了抹,喜极道:“恭贺陛下,打胜仗了。”
(本章完)
第116章 我儿子,要回来了!
第116章 我儿子,要回来了!
国子监,典簿厅。
几位学士正整理着典籍。
其中某位典丞,靠在位上,相当不悦的说道:“这宋时安,还真是个大祸害。”
“为何又突然说起宋时安?”身旁的官员不解的问道。
“你们都没有听说吗?”典丞压低声音说道,“朔风,丢了。”
“竟有此等事情?”旁人惊讶道,“真的假的?”
“没有错的,陛下都紧急召见几位将军了。”而谈及此事,他就充满了鄙夷,“这朔风一丢,那北凉还守得住吗?北凉这样惨败,整个凉州都危险了。”
这位典丞对于宋时安,一直都是厌恶的。
从看到他那一篇《屯田策》开始就这样了。
这般与世家争利的文章,他作为宋氏的子弟,竟然写得出来。
就算你是个庶子,分不到多少,也不能这样造老子的反呀。
当然,这篇文章是晋王,或者说皇帝定的策论甲等第一,他肯定没有批评。
但对于宋时安这个人,一直都是十分敌意。
然后,宋时安在孙司徒府上吟了那首诗后,他直接火力全开的骂:有才有什么用,不尊重老者,这样的人一辈子都不会有出息!
自愿为朔风县令,也骂:想富贵想疯了,自以为是,不知道天地为何物!
撺掇六殿下把琅琊的兵夺了,还瞬间狂喜:这是反贼!这是要诛九族的反贼!
“哎,如果真的丢了,那就危险了啊。”旁人脸上出现了忧虑,“齐贼以后就对我大虞居高临下了。”
“如若没丢,让这小子回来,更是不得了。”
他嗤笑一声,语气里有些嘲弄。
“现在的关键不在他,而是整个北方的军队和辎重,都搭进去了……”
典丞哼了一声,抱怨道:“我就觉得这小子是造反,都不该派兵支援他。”
他的话音刚落,门突然的被推开。
众人吓得一愣。
但在见到是谁人后,更是吓得脸色惨白。
全员都哆嗦打颤。
那典丞更是仓皇起身,十分恐惧的面对几人。
锦衣卫副使左子良带着四个锦衣卫,直接就进到其中,一个眼色,两人就将典丞给架住。
“左,左爷您这是……”
典丞战战兢兢的说时,下半身就跟面条一样软掉了。
而身旁一个锦衣卫,一手执笔,另一手拿着由几片薄木牌穿成的手册,在一通书写后,拿起,面向几人:“他是不是说,如若没丢,让这小子回来,更是不得了,诅咒我军兵败?”
原话,一个字都没有错。
典丞不敢顶嘴,但想要解释。
但问的不是他。
其余的几人惊恐的点头,异口同声:“是。”
明明就说了,锦衣卫都听到了,他们怎么敢包庇?
“他是不是说:我就觉得这小子是造反,都不该派兵支援他,质疑诽谤皇帝决策?”他再问。
剩下几人,依旧是连连点头:“是。”
刚才那个罪名就已经足够吓人了,而这一条的,还是‘弹劾’皇帝,典丞脑子瞬间一热,接着是红温的‘警告警告’。
最后,当场昏厥。
“带走。”
左子良丝毫不拖沓,把这人从国子监拖了出去。
而出了典簿厅,他看着此人的身份信息簿,他皱起眉头:“国子监典簿厅典丞,才从五品。”
“这已经是今天逮到的最大的了。”一旁的锦衣卫说,“那些大官们,好像都不怎么说话了。”
“八成是被通气了吧,这小喽啰没什么派系,接触不到大人物。”左子良感到扫兴,“就从五品,也敢妄议国政?”
“那怎么办?感觉都已经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了啊。”旁人感到有些无力。
“满嘴成语,你这是要考举人啊?”
左子良在吐槽之后,舒了一口气,道:“能够抓个正三品的就好了,正四品也够格,实在不行从四品也行。”
大虞的官职有几个门槛。
七品是一个。
四品是一个。
四品以上,就都算得上是高官了。
其中盛安的正四品,还能进朝堂朝会。
大理寺左监的孙恒是从四品,算半步朝堂。
“也是,咱们锦衣卫出动,费大半天的时间,就抓了个从五品,这不是丢陈公公的人吗?”旁人附和。
锦衣卫也属于是宫里的人,只听命于皇帝。但是,皇帝不可能任何细碎的小事都要和锦衣卫吩咐。所以,他们的直接大领导就是陈宝。
二领导,就是喜公公。
司礼监太监中,陈宝掌印,喜公公执笔。
“走,去一趟大理寺。”
左子良决定下一趟,就前往这一关键衙门。
“左头儿,是找那大理寺的孙恒吗?”他提醒道,“那人,可是孙司徒的大儿子呢。”
抓人,也是得注意影响的。
陈公公平时就教导他们,得有脑子的办事。
“那又如何?”左子良嗤笑一声,接着瞬间严肃,“就算是孙司徒,那也不能乱说话!”
………
盛安,一家酒楼雅间。
“这宋时安,就他娘的是一个王八蛋!”
一个红着脸的华服公子,抬起手指,破口大骂。
“是啊。”旁人也充满了不屑,跟着骂道,“仗着自己几篇臭屁文章,瞧不起这个,瞧不起那个的。甚至还说什么,男儿何不带虞钩,收取关上五十州。他配吗?”
“他配他爹个卵!”
红着脸的公子,想着曾经自己和宋时安还是一个私塾的,那日对方考了解元,他还亲自去请他吃饭,没想到那小子理都不理,因此对这人充满了记恨:“这下,打了大败仗,人死在了朔风,祸害他爹娘一家,全都得死。”
“是啊,这小子就特娘的是个扫把星……”
这句话还没说完,几个带刀京吏就冲了进来。
“大胆,你们是何人!”公子站起身,指着这些小吏,丝毫不怂,“滚出去。”
而这时,盛安西都尉贾贵豪走了进来,指着他:“你小子指谁呢?把手放下。”
见对方的官服是正五品,他把手放了下来,语气一下子柔和了很多:“大人这是?”
“抓了。”
贾贵豪手一压,干脆道。
当场,所有人都被逮住,其中骂得嗨的二人,更是由两个按住。
“你要做什么!”醉酒的公子一下子就怒了,疯狂的挣扎,“我爹是李龚,我爹是李龚啊!”
“知道了知道了,你爹是李龚。”贾贵豪掏了掏耳朵,并且对身旁两个手下说,“听到没,他爹是李龚。”
“听到了大人,他爹是李龚。”
“我也听到了,他爹是李龚!”
……
盛安城里,掀起了一场抓人的狂潮。
在外城里,所有键政时诽谤朝廷和宋时安的官僚子弟,以及低品级的小官僚,盛安西都尉都在抓,哪怕不属于他的管辖范围,也都抓起了人。
因为他有吴王的背景,所以剩下三个都尉,也都只能坐视。
而锦衣卫,则是抓大鱼。
但搞了一整天,连大理寺都去过,最高战绩,还是那一只从五品的典丞。
所以最后回宫后,被陈公公狠狠的骂了一通。
指责他们办事不力,是不是太过于招摇,抓小鱼的时候惊动了大鱼。
不过老练如陈公公也猜得到:统一通气了。
这世家的智慧,没那么简单的。
孙司徒要只有高贵的血统,他能位列三公之首吗?
在诏狱里的宋靖,也能感觉到大理寺风气不对。
于是,夜晚时,喊来了一个年轻的七品典狱官,问道:“大人,这是发生了什么吗?”
“宋府君,您叫我小刘就行。”典狱官笑盈盈的说道。
“好好,小刘大人这是发生什么了?”宋靖问。
“这个……”典狱官稍作纠结后,压低声音的说道,“现在,盛安在抓人。”
“抓什么人?”
宋靖十分好奇。
“不知道是哪里流传出了朔风打了败仗的消息,然后锦衣卫跟衙役就在全城抓人,都进去了几十个。”他解释道。
“打了败仗?”宋靖心一下子咯噔了。
“这个也就是流言,没有证实的。而且既然是真的,为什么要抓人呢?”典狱官连忙的安慰说道,“宋府君,您还是等正经的消息吧。”
“正经的消息,会告诉我吗?”宋靖问。
“这个…下官就有点为难了。”典狱官道,“但如果是全城都知道的,我一定来跟您讲。”
“如果是全城都知道的……”宋靖看向了一旁,叹息了一口气,“那就是彻底赢了,或者彻底输了。”
朔风,现在就像是一个被抢救的病人。
只要手术一直没有结束,那就是还活着。
而结束的那一刻,他的生死,也就不再薛定谔了。
“府君。”见状,典狱官小声的说道,“虽然今日我们几个下官之间,都没有怎么聊过国事,但从那几位大人物的表情来看,应该是赢了。”
这番话,让宋靖较真的看向了他。
而他为难的摆了摆手,示意宋靖不要再继续追问。
但不问,他也懂了。
根据表情来看,是赢了。
那意思就是,盼着赢的人高兴了,盼着输的人难受了。
………
宋靖下了大理寺诏狱,宋府的人自然完全被限制了人生自由。
宋策,宋沁,崔夫人,还有江氏,四个人一直的在大堂里。
除了人的几急,会让丫鬟下人带去,吃喝睡都在这里。
大堂的门是关着的,里面一直点着灯,在门外,就有锦衣卫守着。
虽然一起这么多天,但崔夫人,依旧对江氏没有宽恕和原谅。
一日早晨,照常的,四人盘坐着,按照下诏狱前宋靖要求的那样,用保持身体酸痛来集中注意力,以免乱说话。
“宋策。”宋沁看向家里现在唯一的九品官的龙凤胎兄长,“你说这么天了,仗还没有打完吗?”
在她这样问后,两个女人也看向了宋策。
“围城是这样的,打好几年的都有。”宋策对她解释道。
“那会打好几年吗?”
宋沁有点绝望了,难道要一直被关这么久吗?
这种事情,不要啊!
“感觉不会。”宋策想了想后,说道,“姬渊投入的兵力太多,又是远道而来,打几年,伪齐的国力也耗不起。拖那么久,反倒对我们大虞有利了。”
“那会打到什么时候?”宋沁追问。
“这个还真不确定,姬渊这人的性格不好说的。但按照常理,一旦到了冬天,他们伪齐北边有匈奴侵犯,运输补给也困难得多,如果还是攻不下,八成就退兵了。”宋策分析道。
“那按理来说,应该差不多这个时候冬天了啊。”江氏认真的说道。
“主要看下雪。”宋策说,“对于运输而言,冷不是关键,雪路泥泞,会把速度拖慢到原来的三成都不到。”
“可雪,也应该下了啊。”宋沁都感觉到盛安挺冷了。
盘坐在地上,屁股就凉凉的。
“这个真不好说。”宋策摇了摇头,“有时候可能提前一个月下雪,有时候可能推迟半个月下雪,放眼古今,好多次战争的胜负,都是由未预料到的天气所左右。”
“那如果宋时安守住了,咱家是不是会更富贵了?”宋沁有些期待道。
这句话,让几个人精神头一下子被提起。
“父亲进了诏狱,就说明‘他’是主犯。父亲进了诏狱这么久都没有判,就说明上面在等‘他’的结果。”
再回到妹妹问的那个问题,宋策呢喃道:“富贵与否不知道,但他,立的是天功。”
天功这二字出来,江氏眼睛亮了一下。
“我宋氏本来就富贵,还需要他让我们更富贵?”
这时,崔夫人瞥了眼江氏,揶揄道:“为了自己的前途,把阿吉都害进诏狱了。”
江氏没有说话,低头轻咬着嘴唇。
突然的,外面吵闹起来。
而且,越来越吵。
像是从府外传来的,是人群的呼喊声。
在皇城里,怎么会有这种哄闹呢?
四个人,都感到不安起来。
就在这时,门被缓缓推开。
是锦衣卫指挥使沈康。
见状,宋策连忙起身,对其一拜:“沈爷。”
“宋公子,各位夫人,还有宋小姐。”
沈康浅浅一笑,看向紧张的众人,开口解释道:“你们听到的这动静啊,是朔风打了胜仗,民众百姓的呼声。”
“打了胜仗?!”
江氏一下子就起身。
崔夫人也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
宋沁则是露出笑容,高兴道:“那爹,就能出狱了?”
“是的。”沈康刚一回话,又连忙的补充道,“不过宋小姐,我回的是江夫人那句。至于宋府君能不能出狱,这个得看大理寺的判决。”
“打了胜仗,打了胜仗……”江氏呢喃几句后,突然上前抓着沈康的胳膊,“沈爷,那我儿子呢?就是宋时安。”
“不得无礼!”崔夫人对江氏吼道。
不过沈康却十分和善,回答道:“宋时安,一切安好。”
作为主母,崔夫人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休得对沈爷……”
话音未落,江氏转过身,攥着她的胸前衣襟,眼眶的泪夺眶而出,哽咽道:“我儿子,要回来了!”
“……”
这一句话,直接让崔夫人当场的怔住了。
脸上一贯有着的骄傲和盛气凌人,也全都下去。
甚至被她这一瞪,连回怼都做不到。
以往的尊卑次序,全部都被她的这一句话,给彻底打乱。
她那个立了天功的儿子,要回来了……
(本章完)
第117章 百官们快跑啊,宋时安回来啦
第117章 百官们快跑啊,宋时安回来啦
宋府的女人太吓人,眼前的这一幕就让沈康感到有些无措,想要快些退出。
然而他正准备离去的时候,宋家小女忽然巴巴道:“沈爷,那宋…我兄回来后,我爹是不是就代表没罪?”
这个问题,也是崔夫人和江氏的问题。
三个女人,一齐的望向了他。
“诸位,莫要再问这些问题了。”
忽然的,沈康语气严肃道:“我跟诸位说的,只有全城都知道的胜仗。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承诺过。”
锦衣卫的头儿都这样说,她们也不敢再问。
“至于宋府君如何,宋时安如何,还要看大理寺的大人案件审理情况,并且最终由皇帝圣决。”沈康双手握拳,向一边抬起,遥遥致敬皇帝。
“请沈爷见谅,我妹也只是思父心切。”宋策对着沈康恭敬的拜了一拜,致歉道。
“能够理解。”沈康点了点头,接着也对着宋策轻轻一拜,而后退出了堂中。
并且,将大门关上。
“那这是什么意思呢?”崔夫人问宋策,“还有不能确定的事情吗?”
“嗯……”宋策在思索后,摇了摇头,“无论怎样,流程还是要走的。毕竟,有些事情是真的算是闯祸了。”
“你说的是时安劝说那六殿下调兵的事情吗?”江氏有些担忧的问。
“父亲说过,很多事情都是可大可小的。大与小,全看圣上需要什么。”
而自顾自的说出这句话后,宋策进入了思忖,接着道:“我们这些天,虽然有人来质问,诱导,甚至警告,但并没有下狱,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你说清楚一点呀。”宋沁催促道。
“父亲久历官场这些年,而且大智深邃如海,哪怕是下狱了,他也不会慌乱。真要想审出个所以然来,就应该把我们都抓进去,包括宋府一些其它人,分开的盘问。”
宋策越来越感觉到,这件事情的水有多深,遂压低声音小声道:“我刚才说,圣上是在等结果,是站在公允的角度。但我现在感觉到,圣上甚至…是偏向于我们的。”
这句话说完,他就将手指放在嘴唇上,示意其余人别乱讲话。
而他说的这么透了,大家也都明白了。
对啊,老爷下狱这么久都不判,是说明在等结果。
可其余人,甚至都让锦衣卫守着不动,那不就说明:不想让这件事情有任何进展。
那这样一想,所谓的‘擅自调兵’的谋反行为……
对于皇帝而言,根本就不在意!
因此,宋沁小声的嘀咕了一句:“陛下圣明。”
阴着来一句,不知道她在舔谁。
“老爷那肯定是英明智慧。”
崔夫人稍稍瞥了下江氏,接着又对宋策说道:“但哪怕把我们抓到大理寺里,也没有谁会乱说话。一致对外,这还是懂得的。”
面对如此恭维,江氏看也不看她一眼,嘴角稍稍一动,身子阴阳怪气的小扭了一下。
………
“朔风大捷!齐贼死伤惨重,仓惶北逃!”
“朔风大捷!齐贼死伤惨重,仓惶北逃!”
整个盛安城里,都是由骑兵,到处的高声报喜,传遍了每一个角落。
无论皇城外城,无论贡院还是妓院,这是属于全民的狂欢。
上到皇族,下到乞丐,如此振奋人心的消息,无不让他们感到爽快。
潼门关大败,赵湘大败,武威大败,太需要这一场胜利了。
“这朔风城,竟然能在几十万人下,守了足足快五个月,半年都过去了。这六殿下简直就是天神,这宋时安,是真的有本事啊!”
“男儿何不带虞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这么狠的一句诗,竟然不是吹牛。说到就能做到,小宋大人没有骗我们啊!”
“那可是姬渊啊,压着我大虞十数年的狠人。什么勋贵武将,都不是对手。能够大败他的,只有我们的六殿下和宋大人啊!”
“这一次宋时安从朔风归来,那槐郡宋氏,岂不是要更上一层楼?更加的,富贵了?”
“那富贵是该人家的,好好的富家公子不勾栏听曲,酒醉金迷,去到朔风打仗,不应该得到奖励吗?”
“宋公子也不是完全没有勾栏听曲,他在我家就听过曲的……”
“现在我宣布,宋大人在我家勾栏听曲终身免费!”
“到我家听,到我家听!”
大街小巷里,全都在聊朔风。
而淳厚和张骥这俩在酒楼的傻逼,听到这个,整个人都傻眼了。
“还真的,让宋时安守住了啊。”
淳厚难以想象,就去年还跟自己一起喝酒,甚至掉进水里的狐朋狗友,现在成了国家英雄。
这……不对吧!
“他真是去拼命了,还把命给留住了。”张骥感叹道,“这下子,宋氏要富贵了。”
“那宋时安回来,岂不是一跃成大官了?”淳厚问。
“如果没有什么别的岔子,走进朝堂是肯定的。不过,没有那么快的升。按理来说,应该是先拔高他的家族。”张骥说。
“这京都崔氏,槐郡宋氏,都是大家,还要怎么拔?”淳厚道,“难不成,要封侯?”
但这件事情,太困难了。
大虞最尊贵的,就是世袭侯爵,和世袭国公。
开国勋贵,是两国公,七县侯。
世代传承。
其中荀侯,淮侯,梁中侯,都是县侯。
荀县,淮县,梁中县。
宋时安说的‘万户侯’,就是这些县侯。
这些勋贵可以择家中一位子嗣,送进军队,在立了某些军功后,朝廷会封乡侯过渡,等到勋贵死后,再顺势继承县侯,就是赵湘和冉进这种。
除了他们以外,就只剩下一个世袭侯爵,秭归(县)侯孙司徒了。
但孙氏自认为功劳对标离国公和章平国公,因此一直以位列县侯为耻。
至于其他人,立了重大功勋上限就是伯爵,死后再追谥一个不能世袭的乡侯,配享太庙,便是人臣顶峰。
很少,有那种活着的侯爵。
比如当朝,就没有一个非勋贵,非司徒以外的活着侯爵。
没办法,蛋糕分完了。
倘若宋靖能够活着封侯……
想到这里,淳厚傻眼了:“这,不就是新勋贵吗?”
………
“怎么能够让他活着回来呢,怎么就让他,活着回来了呢!”
少府左丞府邸,一众文官,都为朔风的大胜而焦头烂额。
其中还掺和了一个从二品的武将陈可夫。
因为世家势力的过于膨胀,勋贵又代代相传,还要考虑到宗室的蛋糕,大虞的官职系统里,品级都是浮高的。
大将军,骠骑将军,司徒,司空,太傅(空缺)是超品,但三公属于是虚职。
刺史,九卿,都督,都是实权正一品。
除此之外,还有很大一批虚职九卿的左右丞,都是看着品级高,权力小。
对比之下,从二品的武将陈可夫,是真的相当有实力了。
不过他先前示好勋贵,主动送礼巴结时,被赵湘侮辱是乡野匹夫,岂能登我府大堂,自此结了仇,就一直跟文官们混在一起了。
先前在朝堂上的时候,他就狠狠的顺势踩过赵湘。
而后来孙司徒等文官打压宋时安,他也跟着掺和,唯马首是瞻,甚至还在宋时安把宗贼肃清,全部劳力都拉进朔风城,似乎有了一些胜势后,上了一表非常狠的奏疏——把宋时安换了。
属于是出头的椽子。
现在,他就很慌。
很怕被清算。
“他这小子,可是写出了《屯田策》的,连他老子的反都要造。等他回来,还得了?”想到这里,有人便感觉到绝望,“小孩子乱来,哪怕成不了什么大气候,但最开头的那几波杀势,很重的。”
这些老狐狸都是从年轻的时候过来的,一个道理可以说是共识了——小孩子,杀心最重。
“但弹劾他的是百官,难道他要把百官挨着杀吗?”有人相当不服的说道,“这不是一统盛世,北边还有姬渊。南越和北燕,也很棘手。真的就不顾国本动摇,随意杀害忠良吗?”
“而且,我们还有孙司徒。”一人说了这句后,又小声补充一句,“晋王,也是仁义之王。”
“陈将军。”这时,一人对陈可夫说道,“军队里,也不需要这种为了自己的富贵,随意搭上别人性命的疯子吧?”
众人,纷纷看向了他。
陈可夫皱了皱眉头,有些纠结了。
他先前也跟着骂了宋时安,而且还以武将的名义,上了那一封奏疏。
要是真有报复,他有可能被盯上啊。
“勋贵都打了败仗,他赢了,勋贵能服吗?他要屯田造我们世家的反,我们世家能服吗?”一人起身,走到坐着的陈可夫面前,把手搭在他的手背上,压低声音道,“将军,我们的背后,全是人呐。”
“可他现在打了胜仗,不一样啊。”
陈可夫依旧挣扎。
“那我有一个妙计。”
文官点子王,相当有城府的建议道:“我们从来没有弹劾过六殿下,那这次胜仗,把功劳都说成是六殿下的,也不影响我们骂宋时安。想必,陛下也能接受。”
(本章完)
第118章 宋时安该如何赏
第118章 宋时安该如何赏
“府君!府君!”
在外面的哄闹声大震的第一时间,典狱官便快步去到了宋靖那一间诏狱。
而一见到宋靖,没等对方开口,他便在监狱外面高兴道:“朔风,守住了!”
宋靖一怔。
而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脸上并没有任何的喜悦,有的只是一种劫后余生的松弛。
同时,还有一些后怕。
要是这最后的时刻没有守住,让姬渊给把城破了,哪怕在消耗对方兵力上已经立了不小的功劳,可终究不算赢。
输了,宋氏全部都完蛋。
宋时安,也得死在那里。
“宋时安他,还活着吗?”宋靖问道。
“上一次的军报说的是活着,这一次只有胜利的消息,也才隔几天,应没有问题。而且如若是坐镇城中,应当是最安全的。”
这番话说完,他又连忙的补充道:“当然,小宋大人的功劳不可泯灭,依旧是除了殿下,最劳苦功高的。”
说话的情商很重要。
他也意识到前面那一句,就像是把宋时安说成了‘坐享其成’的文官一样。
“功过是非,还需要大理寺,需要皇帝评判呢。”
不过对于宋靖而言,都无所谓了。
宋时安所做的,这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够抹去的。
自己有皇帝的担保,哪怕没有外人见证,也足够了。
倘若真的有人要耍赖,把桌子给掀掉,那他掀掉的,也不只是槐郡宋氏。
是他魏氏,自己的江山。
“大人所言极是,所言极是。”
典狱官点了点头,而后对宋靖行了一礼:“那没别的事情,在下就先走了。”
“小刘大人慢走。”宋靖点首。
“在下,告辞。”
小刘大人带着喜色,就这般离开。
而后在过道,迎面的就碰到了大理寺少卿汪辰。
“大人。”典狱官紧忙行礼拜见。
“你作甚了?”见他从宋靖那个方向而来,汪辰眼睛微微一含,带着一丝质问道。
典狱官老实的笑道:“回大人,小的将朔风胜仗的消息告诉了宋大人。”
这话一说出来,汪辰一下子脸色就沉了。
典狱官被吓得连忙收住笑意,十分僵硬。
“下去吧。”汪辰轻描淡写一句。
“是。”
“你也是,我一个人去。”汪辰对随行的官员也吩咐了一句。
两个人就这样一起离开。
而回首一眼,发现汪辰已经走远后,小刘大人有些纳闷的问道:“我刚才说了什么吗?大人有点生气啊。”
“谁让你去把打了胜仗的好消息告诉宋大人的?”旁人道。
“是宋大人跟我吩咐的啊,而且汪大人也说了,好好伺候宋大人,有问必答。”小刘大人愈发的纳闷。
“你啊。”抬起手指,旁人道,“外面打了胜仗的消息,你去告诉了宋大人,那宋大人记谁的好?”
“嘶——”
小刘大人有些头皮发凉。
“你应该跟汪大人说,宋大人说外面有消息跟他说,可按照大理寺行例,这样不符合章程。所以你来请示汪大人,应当如何。”
对方说完,小刘大人用手掌啪叽一声打在自己的额头上,充满了懊悔。
“你呀,这么多年才一个正七品,好好反省自己的原因吧。”
……
汪辰走到了诏狱前,招手让吏将门打开后,走了进去。
坐在位置上的宋靖刚要起身行礼,他便上前,用手轻轻的搭在对方肩上,也是浅笑:“宋府君,还是坐着吧。”
“多谢。”宋靖也是浅浅一笑。
“外面打了胜仗的消息,府君都知道了吧?”汪辰问。
“刚才那个小刘大人说好像是在庆祝这个,但别的就不清楚了。”宋靖问,“汪大人,真赢了?”
“嗯。”汪辰点头回应。
“我那犬子,还活着吗?”宋靖担忧的问。
“时安还活着。”将手放在宋靖的手背上,他笃定的回答道,“宋府君,千真万确。”
“那我就放心了。”
宋靖做出了如释重负的长吁。
“此番时安回来了,那必定是国之干臣,前途无量。”汪辰有些感叹的说道,“如此年轻,如此有为,让吾辈汗颜啊。”
“不过是沾了六殿下的光,拿了功劳。文臣谋国,武将戍边。他现在,跟汪大人还是不能比拟的。”
“这话羞煞我也。”汪辰摆了摆手,“如此天功,我这辈子都没机会立了。”
“他呀,也就是运气好罢了。”
“莫要过谦,宋氏此后,那定是平步青云了。”相当直白的,汪辰说道,“到时候府君若是有什么宾宴,也让我目睹一下解元郎的风采?”
“如若真的能出狱,日后也得谨慎行事,老实一些了,哪敢摆什么宾宴啊。”宋靖笑道。
被这样婉拒,汪辰也只能笑笑。
“但毕竟刚经历牢狱之苦,还是会小小的摆摆家宴。”宋靖看向他,有些抱歉的说道,“没那么大的排场,汪大人不弃吧?”
这下子,汪辰一下子就笑眯了:“好极好极,我厚皮老脸,就爱吃吃家宴。”
………
司马府邸。
司马煜正在府里美美的喝茶,府门之外,一位朝中的正四品老同僚亲自到访。
虽不解其意,但毕竟是老友,他便亲自会见了。
在庭中,二人品起了茗。
第119章 把宋时安送人
第119章 把宋时安送人
皇权是霸道,也是不讲道理的。
哪怕把我们司马煜大人逼成这样,他也不敢说一句:陛下你太较真了,一个梦而已。
他更不敢搞抽象,跟皇帝说梦都是反的,要反着理解。
什么,你的意思是,逆子提着朕的头,去找朕的皇太孙求饶?
大胆!
因此,他只能够用自己积累的政治智慧,去做一次‘非正即反’的判断。
他和不了稀泥,做不了似是而非。
皇帝,他就是要求你帮他做选择。
“司马大人,有你这句话,朕便心安了。”
太卜令的职责,就是为皇帝提供情绪价值。
皇帝,也得到了情绪价值。
哪怕代价是,司马老头被吓得脖子捂汗。
“请陛下宽心,前方打了如此大的胜仗,是佑我大虞国祚绵长。”司马煜再一次的安慰道。
“有爱卿这么说,朕终于能安宁的睡个好觉了。”皇帝抬起手,一时兴起道,“得赏赐司马大人些什么。”
“陛下!”
而听到这个,司马煜想都不想,‘啪叽’一声的跪在地上,双瞳泛着泪,充满感动的说道:“老臣只希望陛下龙体安康,只希望我大虞国势,蒸蒸日上。老臣,不要任何的赏赐。请陛下,成全老臣。”
他说着说着,已经快要哭了。
他,是真的求求皇帝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自己被皇帝召进了宫里,并且得到了赏赐和拔擢。
后面,皇帝又赏赐了六殿下和宋时安。
这百官不是一眼就看得出来,世家出了世奸:这个司马煜,竟然跑到宫里去舔宋时安,当保宋党!
一下子,他就成了众矢之的的活靶子。
而且一个太卜令,再提拔一下,也就是个虚职。
陛下,你用虚的职务,让我去扛世家真实的伤害?
真求求你别搞了。
真实伤害,就是大虞最真实的伤害!
“哦哦…忘了这茬。”皇帝见他都快吓死了,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过分,连忙补救的说道,“这个梦啊,你知,朕知,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的。司马大人勿虑,朕会好好保住你的。”
皇帝啊,他还真的不是昏庸无道。
他就是害怕那个梦变成现实,自己的儿子和孙子全被砍了,所以才想要专门占卜的,不跟任何派系有关联的,也没什么人乐意拉拢他的老臣,让自己心安,辅助他做决定。
真没想把司马煜逼死。
别把朕的朝堂宠物玩死了jpg。
“那送司马大人回府。”
皇帝对陈宝说道。
“谢陛下。”
正跪着的司马煜,顺势对皇帝拜了一拜。
接着,陈宝便过去,将这个老臣搀扶而起。
两个人,慢吞吞的离去。
司马煜还用手袖,抹了抹额头的汗,确实是惊魂未定。
待到陈宝回来后,皇帝看向他,问道:“朕唯独将这个梦告于司马煜,对吗?”
“陛下做什么,都是对的。”陈宝回答。
听到这句话,皇帝轻轻一笑,摇了摇头,喃喃道:“这个梦,是夺嫡的关键。朕有很多老朋友,但都没办法去说,因为他们手握权势,一旦参与立储,便能左右朝堂,一锤定音。所以,这个无权又无势的司马煜,才成了朕的倾诉对象。”
陈宝立于一旁,低着头,保持着谨小慎微。
“你,是前太子的大伴,也伺候我这么些年了。”皇帝看向陈宝,问道,“如今,你不愿与朕交心,那是有别的心思吗?”
“陛下!奴婢不敢!”
陈宝连忙的匍匐着身子,对皇帝叩首。
“罢了,为何皇帝都要自称孤。再如何,不过也是孤家寡人。”皇帝自嘲道。
“陛下,此梦或许真的能够映射大虞国势。”被这么一吓,陈宝也得开始说点干货,“既然宋时安真的像,干脆直接除掉,以解陛下心结。”
其实谁都懂。
皇帝,陈宝,还有刚才那个高情商的司马煜,都心如明镜。
如若真的要拿此梦作为‘天道’,乃不可违背的神谕,那这个应梦逆臣,早已呼之欲出——宋时安。
没人是傻子。
只要杀了此人,就一定能够破解这个梦。
“杀了吗?”皇帝问。
“让陛下不安,那就该杀。”陈宝道。
这是避免悲剧发生的关键。
“朕想过杀他,想过一万次。”皇帝看向陈宝,又说出了他绝对不愿杀的原因,“能够对付姬渊的人,不止他。但他,是唯一适合的人。”
正是因为看出了这一点,离国公才不愿意出征。
离国公,本就是勋贵后代。
而他本人曾亲率大军,独灭两国,助大虞国势达到鼎盛。
现在皇帝老了,身体不好了,这个时候,还让离国公立挽天倾,要是皇帝在他之前就死了,这大虞还是他魏家的吗?
难道,要搞出个剑履上殿,入朝不趋的离王来吗?
正是因为如此,离国公在被皇帝询问要不要去顶替萧群的时候,委婉的拒绝了。
因为他的处境很尴尬,已经封顶了。
“陛下,如若不杀的情况下,能否对此梦,做出一些修正?”陈宝又建议道。
对方说出这一点后,皇帝这才亲自的表达出了倾向:“朕,一直在考虑这个。”
………
“吴王殿下入宫——”
吴王在王府之中,与叶长清和赵毅还在谋划宋时安回来之后的事情,充满了期待和激动。
然而就在这时,被皇帝召进了宫。
不由得,他有些紧张。
但在离府时,叶长清握住了自己的手,看着他,眼神坚定:此行,可能是局势逆转的重要契机!
这一次,没有了叶长清和赵毅为自己出谋划策,一切的回答,都要随机应变。
可他并不恐惧。
他有充足的自信,去面对皇帝。
就这样,他走进了宣宇殿里。
“儿臣,参见父皇。”
吴王对皇帝行跪拜礼。
“让吴王殿下坐。”皇帝露出和缓的笑容。
于是,便设了一张椅,面对着皇帝。
“谢父皇。”
吴王坐在了上面。
“朕听说,城中在抓人?”皇帝问道。
“是的,父皇。”吴王一点儿都不遮掩,相当镇定的回答道,“那一日,城中出现了前方打了败仗的流言,而父皇并未通告战事。儿臣便怀疑是有伪齐细作要搅乱民心,趁机作乱。因此,就让西都尉贾贵豪在城中,抓捕那些散布流言之人。”
“何人都抓吗?”皇帝问。
“回父皇,没有抓百姓。百姓无任何信息来源,若无朝廷通告,便会对流言所牵动。儿臣让贾贵豪抓的,都是身为朝廷官员和官宦子弟,却造谣朝廷,诽谤圣意的人。”吴王坚定的说道。
“哪怕世家大族的子弟,也一视同仁?”
“但凡诋毁大虞,破坏安定,都是罪人。”吴王丝毫不怯,“不过那些抓的人里面,并无朝廷四品以上官员的背景。”
“是啊,这官做的越大,越忠诚啊。”皇帝打趣道。
吴王也笑了笑,但很浅。
“那宋靖呢?”
皇帝缓缓的,开口问道。
“……”这一句话让吴王短暂紧张起来,低着头,在稍作沉默后,他承认道,“宋靖,是儿臣去保的。”
刚才,姑且是有迹可循。
抓破坏安定份子。
可宋靖呢?
作为吴王,亲自去干涉大理寺诏狱案件,这可是无可辩驳的逾越。
“你是怎么想的呢?”皇帝问道。
他徐徐抬起头,脸上的不安,一点都没有表露出来。在酝酿好后,他站起身,徐徐跪在地上,道:“那日朝会,百官名义上针对宋时安,实则是对忤生,对父皇咄咄逼人。他们不想让父皇打这一仗,儿臣知道父皇想打这一仗,所以就自作主张去威吓汪辰,请父皇降罪!”
最有力的武器,就是最真挚的感情。
“子盛,起来吧。”看着这个好儿子,皇帝笑着伸出了手。
吴王,慢慢起身。
“朕知道子盛为众皇子中,最孝顺的。也是,最能替朕解忧的。”
皇帝的语气里,有了一丝欣慰。而后,他决定道:“等宋时安回来了,就让他当吴王府幕僚。正好,也能教教世子。”
这句话,让吴王的瞳孔都震了一下。
但很快,他就将这种激动给掩盖。
相当自然且自信的,他接受了:“儿臣,谨遵父命。”
“子盛,你回府去吧。”
“是。”
吴王退出了宣宇殿。
在陪伴下,走出了皇宫的夹道。
在出宫的那一刻,他攥着拳头,闭上眼睛,把空气当作晋王,殴王三拳!
而后,露出神采奕奕之笑。
………
晋王进到了宫里,宣宇殿中。
一进去,他便看到在对着龙椅前,有一张椅子,并未撤下。
“儿臣,参见父皇。”
晋王,对着皇帝匍匐跪拜。
“起来。”皇帝相当平静的,说出了这两个字。
而且,并未让晋王入座。
那这张座,就不是给自己设的。
亦或者说,之前请来的人,已经坐过了。
“近些天,在做些什么?”皇帝问。
“回父皇。”晋王道,“在准备父皇交给儿臣的,今年三月的进士考试。”
“朕让你主持科考,是何意啊?”皇帝问。
“回父皇,为陛下选拔人才。”
“既是为朕选拔人才的事情,为何不让子盛去做?”
“陛下圣明,一定有考虑……”
“那就交于他做,好吗!”
突然的,皇帝勃然大怒。
晋王连忙的跪在地上,战战兢兢道:“父皇…息怒。”
“你跟子盛和别的皇子不一样,你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皇帝的语气,颤抖起来。
晋王,有些惶恐的缓缓抬起头。
而后,便看到父皇双手搭在扶手上,身体前倾,带着请求道:“子裕,和子盛一起守住这大虞天下吧。好不好啊?”
(本章完)
第120章 朝廷使者到朔风
第120章 朝廷使者到朔风
朔风已然连续的休整了近月余。
期间,雪下得越来越大了,没有余力去重新的构筑城防,但也不要紧,毕竟姬渊的军队在将朔北完全的安排好后,陆续的回了齐国。
他本人,则是在武威安抚民心军心,过完冬,人也得走了。
在这段时间,萧群和陈凌,不断的往这边输送物资军械,提供青壮民夫,以便扩充到朔风守军之中。
应该有皇帝的意思。
这一块地方,是魏忤生拿下的,所以哪怕皇帝也不敢争。
真要争夺的话,就将这里的将领和中层军官全换了。
相反,还特意不送文官将领,只送能够补给普通士兵的青壮百姓来。
这其中的道理,宋时安非常明白,但是他不好直说:陛下,也得哄着小魏。
用种种行为表明,甭怕,你可以回来,不会真杀你。
当然,皇帝要是耍起赖来,那也让人头疼。因此,不等到亲自的允可,小魏才不回呢。
不然给你来个‘擅离职守’,又是个可大可小的麻烦罪名。
终于,朝廷的使者来了。
国信副使,朱荃进到了县衙里。
见到他,小魏从案前起身。坐在左侧的宋时安,也站了起来。
“殿下,不是圣旨。”朱荃笑着解释。
两人又坐了下去。
“朱大人,请坐。”小魏伸出手。
朱荃便坐到了宋时安对面的位置上,而后道:“这有陛下的军令一封,是对先前殿下申请回盛安的答复。”
他双手呈出来后,心月走到面前,接过。而后,转递呈到了魏忤生的手里。
魏忤生打开看后,抬起头笑道:“陛下他,同意我先回盛安了。”
“那殿下,何时起行?”朱荃问道。
“那明日,我与朱大人一同动身,如何?”魏忤生问。
“下官荣幸之至。”朱荃浅笑。
“那今日,就由时安好好招待一下朱大人。”魏忤生安排道,“也让大人,体会北凉别有韵味的风土人情,以及清冽甘甜的郎酒。”
“那,叨扰小宋大人了。”朱荃对着宋时安行礼示意。
“朱大人勿要多礼。”宋时安回礼。
忽然的,朱荃提起道:“不知小宋大人,可否记得朱崇?”
“嗯……”宋时安稍作思索后,问道,“是不是景明的挚友?”
“对,犬子就是朱崇。”朱荃谦虚道。
“原来如此。”然后,宋时安对魏忤生介绍道,“殿下,朱大人的公子,去年和吾弟一起考上的举人,也是年纪轻轻,前途无量。”
“哦,也是熟人啊。”魏忤生满足的点头,并问道,“现在公子就任何职?”
“在国子监,刚升从九品,打算报考今年的会试。不过他才资尚浅,读书天赋也不算太好,不做指望了。”朱荃摆了摆手道。
“进士太难考,两年一届,一届也就录三十人,其中司州虽录取人数最多,接近十人,但司州乃天下中心,京兆大地,想要跟举人一起连中,确实难。”魏忤生还是听懂这个的。
举人,就是个进入官场的门槛。
是前提。
而想要升得快,还得考个进士。
大虞因为并非一统王朝,不可能让大几千的举人浪费国家资源,一直备考,所以考题依旧是那两样,辞赋和策论,以便于那些在职官员,不用耗费太多的精力备考,不把学习落下就够了。
至于连着中?
极其罕见。
像宋靖那种二十岁的进士,便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神童了。
“我也不强求了,他好好努力吧。”朱荃话锋一转道,“像解元这种天才,哪能每家都出啊。”
他这话一出来,大家伙都被逗笑了。
在笑过后,魏忤生便说道:“那时安,你就去带朱大人好好逛逛,而后好生休息。”
“是。”
在魏忤生的指示下,宋时安把朱荃带走了。
小魏也回到军营里,一边处理一些职务,一边等待宋时安。
终于,在夜里,对方来到了魏忤生的屋里。
“时安。”在案前整理军务的魏忤生起身相迎,“坐着说。”
就这样,二人面对面而坐,中间隔着一个案子。
“现在盛安的局势,有些复杂。”宋时安道。
“朱荃他怎么说的?”魏忤生相当在意的问道。
“这话,得从头说起。”
先前盛安那边的情报,基本上没有,因为八百里加急只通告军情,且八百里加急是分段的骑兵,并不是直接从盛安来的,帝都到底怎么样,全靠猜。
现在国信副使来了,最准确的情报也就来了。
当然,对方不好把这话明面说,只能让宋时安去接待的时候,私下说。
“有多头?”魏忤生问。
“在我们将琅琊的兵都夺了之后,八百里加急回到盛安,第二日,便召开了朝会,我父也是那个时候进的诏狱。”父亲坐牢了宋时安是知道的,他要说的是细节,“可在朝堂之上,百官都强烈要求严肃处置我时,有一个人唱了反调。”
“谁?”
魏忤生十分好奇。
“司农的儿子,叶长清。”宋时安道。
这个名字一出来,魏忤生表情一凝:“吴王的人。”
“他在朝堂之上,质疑了豪族弹劾信的真实。”
“那这,就是主动在保你啊。”魏忤生认真道。
不要觉得朝堂上普普通通的一句话没有意义。
能够上朝的,那是百官。
可并非百官每个人,都是敢主动发言的。
叶长清的父亲是司农,贵为九卿,现在去宜州慰农,他确实是位高权重。可叶长清,只是区区的正四品,那个时候,所有人都在骂宋时安,他这个卑微小辈,竟然敢顶一句嘴。
这是在拿政治生命保人。
“而且,在我父入了诏狱后。”宋时安道,“吴王殿下,亲自的去了大理寺。此后,我父的案件没有一步的进展,一直拖到这一仗打完。”
“不仅吴王的人下场,吴王本人也亲自下场了啊……怪不得,能够感受到来自盛安的阻力,并没那么强大。”魏忤生已经看到了,在盛安城中,两位贵王的暗暗角力。
甚至说,已经演变成了明争。
“那这一仗,吴王的功劳也很大。”魏忤生点了点头,“包括先前倾尽家资犒军,都是在将赌注压在我们身上。”
“是啊,他也获得了丰厚的馈赠。”宋时安认可道。
“那……”看向宋时安,魏忤生有些欲言又止。
“殿下怎么想?”宋时安问道。
“吴王已经显赫尊贵,不可再封。他再能够得到的,便是皇帝的心仪。以及,朝中势力的靠拢。”魏忤生知道该怎么办了,但犹疑道,“可我们要做到为解君忧,是要无党无群吧?”
“可权力,自斗争中产生。”
“何意?”
“殿下。”看着魏忤生,宋时安问道,“我与你之间,什么话都能说吗?”
“歃血之日,就再无你我。”魏忤生严肃道,“这里,只有生安。”
“那殿下,当成为吴王党。”
宋时安道。
“……”魏忤生虽有抵触,但他也知道,这是理所应当的。
政治上,最忌讳的就是薄情寡义。
吴王如此投资,而得不到回报,那投资小魏的其余人,也会纷纷撤资。
“此番回去后,殿下肯定会被封王,那个理所应当属于殿下的王。不过,大概率不是最为尊贵的单字大国。”宋时安推测道,“届时,殿下的地位将稍逊肃王,略强于中平王。”
现在各王的排序,应当是:
晋略强于吴,吴远强于肃,在肃王后,中平王和江陵王伯仲之间,长沙王年幼且无权,最好的归宿就是逍遥王爷。
其中肃王这个,很不好评价。
排行老三,且母系家族很强大,是离国公那一脉的,按理来说应当也是有力争夺者。
但是个病秧子。
因此,这大虞有资格争储君的,只有晋吴。
给忤生单字王就意味着能让他争一下,不给但又给实权,就意味着让他选择一下。
既然是忤生,那皇帝就不会给争的机会。
“那我当了吴王党,吴王成为储君的机会,就更高了。”魏忤生说。
“至少,跟晋王五五开了。”
压低声音,宋时安道:“而如果后面屯田成功了,至少七三开。”
“我明白了。”
魏忤生彻底清晰了。
自己的加盟,就相当于给吴王补了一个中平王,让他能跟晋王抗衡。
吴王要当皇帝的刀,就得土地改革。
晋王想维护世家,得抵制土地改革。
改革成功,吴王成为下一任虞帝。
改革失败,晋王当下一任的虞帝。
失败的那个能否活着,全看亲兄弟下手狠不狠。
但胁从不同。
失败了,胁从是必死的。
这个胁从,自然指的是宋时安。
“但殿下,你为吴王党,并不阻碍同时的积蓄力量。”宋时安道,“哪怕真的是吴王成为了储君,只要你保全实力,亦能贵中之贵。”
当十三爷,常务副皇帝。
至于后面如何,无所谓了,天下哪有不亡的朝代,不灭的权臣?
儿孙,自有儿孙福。
但无论怎样,都比一无所有的忤生强太多了。
而且现在,他的实力根本就没办法去争。
那么一点兵,还没有粮,想要打回帝都把其余继承者全杀了,那是孩子话。
“好,我听你的。”
魏忤生点头,同意这一切。
二人就这般定了下来,一直聊了很久。
很晚后,宋时安才离去。
而在他走了不久之后,魏忤生令守卫将心月召来。
心月身着常服,腰间配剑,走到了魏忤生的面前。
“这么晚了还喊你来,辛苦了。”魏忤生浅浅一笑。
“殿下,你看起来心很乱。”
心月看到了他的沉重。
被点破的魏忤生低下头,半晌后,道:“时安的一家,是吴王保的。”
“嗯。”心月点头。
“我和时安都觉得应当成为吴王党。”
说完后,魏忤生抬起头,不安的询问道:“陛下,会不会将时安给吴王?将我与他,分开赏赐?”
“……”心月愣了一下,随后理性道,“有可能。”
带着这般的忧虑,魏忤生看着心月的眼睛,道:“明日我单独回去,你与时安一起回盛安。”
“我听殿下命令。”
心月在回答后,也看着他的眼睛。
而终于,魏忤生给出了他的解释:“只有你,是他不离开我的理由。”
(本章完)
第121章 我永远拥护小魏
第121章 我永远拥护小魏
朔风的雪,已经下得很大了。
国信副使虽是文官,但并非是那种香香软软的世家贵族,因为要出使各个不同的国家,在任何时节。所以,对于恶劣天气,已然习以为常。
身着兜帽的锦绣大氅,骑着河曲马和大宛马杂交出来的优良高大坐骑,他动身回盛安了。
魏忤生与之同行,不过身上披着的是灰色的厚布披风,看不出一丁点皇子的华贵,有的只是武将的粗糙。
小魏,已然变成了硬汉。
二人带着十几名骑兵,在风雪之中,离朔风越来越远。
忽然的,魏忤生停下马蹄。
摘下了兜帽,徐徐回首。
便见到立于风雪之中,城门下的宋时安,依旧目送着自己,一旁就是心月。
对方见自己回头,将左手举了起来。
魏忤生望着他,也笑着把左手抬起。
国信副侍看到了六殿下手中,那道深长的沟壑。
昨日受宋时安接待时,期间也看到了他的左手,有一模一样的伤。
“朱大人,走吧。”
魏忤生转过了头,继续迎着风雪朝前。
“是,殿下。”
马队,慢慢的消失在了视线中。
城下的宋时安,也在小魏不见后,转过身,回到了城中。
这时,三狗连忙的将一件黑狼兽皮的披风从后面搭在他的肩上。
宋时安面无表情的扯下,递给了一旁的心月,并快步走着。
心月接过,虽然勉强,但也自己披上。
二人一直到了县衙之中。
这时,火炉在燃烧。
宋时安坐在了炉子前,心月把披风挂好后,也坐到了他的身旁:“你看起来,心思有点沉重?”
“舍不得殿下,难过的。”宋时安道。
心月露出了微妙的表情。
“这是一方面。”
宋时安一边说着,一边对在门口守着的两名士兵摆了摆手。
二人立刻意会,离开了大堂门口,到县衙口去值守。
“要把门关上吗?”心月问。
“不必。”
堂中的炉火温暖明亮,在敞开的大门外,风雪大作。这样的场景,让宋时安感到十分安宁。
“心月,你留下来是谁提的。”
宋时安突然的提问,让心月短暂一怔,接着像往常那般,语气毫无波澜道:“殿下提的。”
“我想也是,我们关系还没有好到那种程度。”宋时安说。
心月露出了不悦:“你到底想说什么?”
“开个玩笑,我知道我们关系还不错。”宋时安语气依旧是有些沉重,“作为殿下的亲卫,你自然不可能提那种要求。我的意思是,殿下他所担心的,也是我现在所担心的。”
“……”
心月怔住了。
这个人是妖怪吗?
什么都没有说,他就看到了殿下所担心的?
还是说,殿下的担心,表露的太过于明显了吗?
但昨晚,确实是显而易见……
……
“只有你,是他不离开我的理由。”
面对殿下带着‘拜托’的眼神,她在良久沉默后,开口道:“殿下想让我引诱他吗?”
“不,我说过绝不强迫你做任何职责以外的事情。”
“那……”她不解了,“那我该如何发挥价值?”
要留住他。
而又不引诱他。
那就是,钓着他?
“不,什么都不用做,就像是做我的亲卫一样,保护他,行你职责之内之事。”魏忤生浅笑道,“况且你与他在一起时,也很放松吧?”
她无法反驳,也不能说谎:“是。”
“那就这样吧,没有任何的任务。”
“需要监视和汇报吗?”
“不。”
魏忤生,极度宽泛的说出了那句话:“你把他当做我就行,但,也不用完全当做我。”
……
“我昨天跟殿下聊了很多,但还有一些话没有说透。”宋时安看着心月,说道,“吴王亲自下场党争是我没有想到的,他走的,也是为解君忧的路。”
“跟殿下重合了。”
“对。”宋时安提问道,“那两个人要做一样的事情,你会更加信赖哪个?”
“吴王。”
在说出这两个字后,心月逐渐的有些生气了,不满的喃喃道:“殿下把命都差点丢在了朔风,而吴王只是在后方说了几句话。就是因为是庶子吗?就是因为,他不受喜欢吗?”
“感谢你为我们庶子说话。”
宋时安稍微皮了一下后,继续道:“既然有吴王下场,那殿下有两条路,一是成为吴王党,二是继续保持无党。”
“那成为吴王党不就够了?”心月觉得选择已经明了。
“如果能够选,那当然可以。万一,皇帝不让他当吴王党呢?”
“……”
“而且吴王亲自去保我父亲,我父亲要不要当吴王党?”
此话,让心月沉寂了很久,终于,她开口了:“你,就只能是吴王党了。”
“没错。”宋时安道。
这样的结果,心月感到有一些难过。
倒不是伤感,只是意识到在朝堂大势之下,没有人有自由,没有人能左右自己的命运。
殿下说过,心月是自由的鸟,不受任何羁绊。
但这原因是,她离朝堂和权力很远。
“因此。”宋时安话锋一转,道,“我回去得再顺便考个状元。”
这句话对于别人来说,真是狂的没边,但他这样顺其自然的说出来,心月竟然感觉不到装逼,甚至觉得他是在务实的做计划。
“那你挺厉害。”
“我肯定是左右不了我的选择,但得做一些改变,凭借我个人的努力。”
继续的,宋时安认真道:“我爹到时候肯定是要提到非常重要的岗位,要么就是大理寺卿,要么能够在尚书台占据重要职务。那时,他虽然是吴王党,但不会成为吴王名义上的手下。”
皇帝要奖励吴王,定然要给他特别重要的权柄。
司法权和任免权,肯定要上一个。
都到那种程度,就不纯粹是吴王党了,可以说是吴王的盟友之一。
“那你呢?”
“我绝对不能当吴王府署僚,这个官职,基本上就跟吴王家臣没有区别。”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心月懂了,“可以当吴王党,但不能完完全全的成为吴王的人。”
吴王署僚这个官一旦当了,那他妈的就像是屁股上被打了吴王之宝的烙印,到时候要是带着小魏赢了,他是要被打上耻辱柱的。
不是每个人都能像魏征那样,换了好几个主子,依旧能够混得风生水起。
他那个,一是因为本人确实是有能力,加上脸皮厚,二则是二凤需要这样一个典型,让太子党的人少一些的恐惧,以便国势长安。
但哥们一盛安孩子,要脸。
“只要是吴王府署僚以外的,稍微有些实权的官职,那就能够姑且保证人格的独立。”宋时安说。
“然后呢?”心月问。
“然后让殿下抗上,强行的做吴王党。”宋时安强硬道。
你皇帝不让我做吴王党,我就不做了?
就做就做!
“又抗命?”
心月在宋时安的身上,看到了名为反骨的东西。
“陛下不让,是因为他担心殿下会做大。但是,吴王会担心吗?”宋时安直接演都不演,道,“如果是吴王,肯定既想要我,又想要殿下。他只会嫌自己的助力少,只要是吴王党的人,那就多多益善。”
皇帝,已经老了。
老了之后,他就不能够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不然这太不公平了。
皇帝继位的时候,是十一岁,被勋贵外戚欺辱了那么些年,靠着自己,一点点把权力夺回。现在他老了,也要服老,重新的变回那十一岁的孩童。
“所以说,你想要达到什么效果?”心月在意的追问。
“我附庸的附庸,不是我的附庸。”
这就是宋时安的想法,而他对这话,进一步的说明便是:“殿下可以是吴王的人,但我只能是殿下的人。”
此刻的心月,露出了一丝的无措。
这样一想,殿下的担忧,反倒是显得有些不信任了。
“这话,要我跟殿下转述一下吗?”心月呆呆的问。
宋时安看向她,吐槽道:“你怎么回事啊,我就是拿你当朋友才跟你聊天的,你又要传小话?”
“什么叫又?我就没有传过话。”心月也一下子就生气了,“你说的那些大逆不道的话,我一次都没有跟殿下讲过。”
“那你对殿下不忠诚啊。”
“正说反说的都是你。”
心月盯着宋时安,较劲道:“我只负责殿下的安全,没有监视的职责。我倒是跟殿下说过要不要监视你,可他完全不在意,让我做自己就够。”
“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
“我当然知道。”
宋时安看向屋外的大雪,呢喃道:“殿下是孤独的,他最害怕的就是孤独。”
宋时安早就看出来了。
因此,就有了心月这样一个存在。
没有权力,没有职务,没有使命。
哪有死士像她这么闲?
小魏还没有宽裕到能够去掌控别人。
他更不敢用‘锦衣卫’这种东西,去控制人心,让自己与他的情谊变质。
至少,现在的小魏是真诚的。
“我真没有怀疑你。”宋时安看向心月,道,“你没发现吗,你在我身边时,我什么时候紧张过?”
那倒是。
心月回顾自己与宋时安的相处。
两个人,还真只是朋友。
“既然于你而言,我是这样的人,那我也问你一个问题。”心月注视着他,道,“你来朔风,就是为了完成你想要做的事情。你接近殿下,只是因为他能让你有这样的机会。可那个时候,素不相识,不可能就直接‘死心塌地’吧?”
这个问题,非常的敏感。
但宋时安,想也不想就说道:“是。”
“因为你,殿下也获得了回报,你不需要再额外的报恩了。至于说从龙之功,现在你去了吴王那里,他一定会让你当第一心腹,与辅佐殿下的区别不大,甚至说更简单了。”
心月绝不会传小话,所以她说得更加露骨:“哪怕你成为了吴王的人,也不能怪你,那是皇帝的命令。”
“于情于理,都是没问题呢。”宋时安道,“那感情呢?”
“于情于理,不就包括感情?”
“那只是吴王对我投入的感情。”
宋时安看向缓缓打开的左手,那条蜿蜒的伤疤,道:“没有与我共同的经历,便无法珍视这种感情。”
(本章完)
第122章 魏忤生抵达盛安
第122章 魏忤生抵达盛安
小魏和国信副使从朔风回盛安,差不多要一个月。
在抵达的前三日,便有驿站的传信员先行一步到达了盛安,将这个消息回传给皇帝。
按理来说,打了如此胜仗,都是要皇帝亲自相迎的,但现在皇帝老了,不会经常性的挪窝。
为了给皇子铺路,一般会让他们去带领百官迎接。
因此朝中百官都在揣测,到底是吴王和晋王,谁来领衔?
虽然没办法一锤定音的确定储君,但这个象征意义极大。
要知道出征的时候,可是晋王亲自送的忤生。
皇帝,到底会如何呢?
还是说,不当这个裁判,硬着头皮的,亲自去迎忤生。
宣宇殿中,老皇帝坐在龙榻之上,一旁的宫女正跪着给他捶腿。
一会儿后,华皇后来了。
宫女也相当自然的离去了。
“二郎,你在想什么?”
华皇后充满担忧的看着他。
“你又听说什么了?”
皇帝看向她,语气平静。
“现在满朝的文武都在议论,我如何能够听不见?”华皇后焦虑道,“子裕和子盛,何以闹到那一步?他们,可是亲兄弟啊。”
“你这样想,他们这样想吗?”皇帝反问。
“那你自应当早些就把储君立下来,断了其中一人的念想。都是这神器,让他们变成这样的。宗室之乱,不可再生了。”
“那就立吴王为储君。”
皇帝瞪着她,干脆道。
听到这个,华皇后连忙的坐在他的一旁,扶着他的手,苦心劝住道:“可子裕是长兄,你要立也是立子裕,让子盛辅佐啊。”
“好。”皇帝同意道,“你去同子盛说,让他放弃太子之位,好好辅佐二哥,他答应了朕就立子裕为太子。”
“……”华皇后皱了下眉,错开脸,不太情愿道,“那这不是让他抱怨我吗?”
“那朕去说,不就抱怨朕了?”
“平日你说后宫不得干政,现在到了要得罪人的时候,你又让我来做了。”华皇后也不是好脾气,依旧反驳,“你是皇帝,让皇子和睦,不是该做的吗?”
“朕为皇帝,要的是让这大虞国祚绵延。”
皇帝冷血说完后,又说道:“吴王做的好,就该吴王去做。晋王不若他,晋王就得老实的退出。除非,他真不想不争。”
“子裕他怎么可能不想争呢?”
“那摆出一副与世无争的恶心态度,是要给谁看!”
皇帝终于怒了,把话说得极重。
听到这个,皇后的脸上,全是愁容与悲伤。抬起头,看向面前这位威严的皇帝,道:“我先前就说了,给子裕一位辅国良臣嘛,他只是缺少想法。那宋时安不是要回来吗?你给子裕吧。”
“那人家想跟子裕吗?”
“他是臣,你是君,他岂能不听你的?”华皇后激动道,“难道那宋时安,真当是无君无父的逆臣?他去朔风,不就是求富贵吗?你把富贵给他,他难道不要?跟哪个皇子,于他而言有什么区别?”
华皇后的这番话,把皇帝逗出了冷笑,看着天真的妻子,他开口道:“还晋王?哪怕真把他给吴王,他就能老老实实听话?”
“晋王不跟,吴王不跟,他想怎么样?他难道要跟那个忤生?”华皇后气愤道,“如今能成为我大虞储君的,只有子裕和子盛,他这是想乱政?”
“所以。”
皇帝徐徐转首,看向前方,肃然道:“朕要在活着的时候,就将这宋时安安排好。”
………
在晋王府邸之中,中平王和晋王在一起,身着白虎皮毛的锦绣华服,于庭中看雪。
“那一日,陛下在召见四哥和二哥之前,先召见了司马煜。而司马煜归府后,一个月都没有出门,在府中闭门拒客,任何人都不见。”魏翊渊说道。
“想必,他是和陛下有些讨论。”晋王猜测道。
“于是。”魏翊渊斜视向他,道,“我亲自去了一趟。”
“……”晋王瞪大了眼睛,被他这个擅自而为,彻底吓到了。
僵硬的看向他,带着一些慌张。但并没有愤怒,而是语气紧张道:“如何呢?”
按照以往,他一定会斥责这个自作主张的中平王。
可现在,他只想知道,这个司马煜到底承担了什么样的责任。
因为现在的情形,真的很危急了。
“皇子亲至,我本以为他会多多少少给一些面子,但依旧以生病为由,拒不会客。”魏翊渊冷峻道。
“什么病?”晋王反问。
“我看,是参与立储的心病。”魏翊渊肃然道。
“这区区一个太卜令,还能掺和到立储之中来?”晋王觉得不可思议,“再怎么样,跟他也不可能有关系吧。”
“是啊,一个玩龟壳的,还操持起我们魏家的事情来了。”
在吐槽过后,魏翊渊揣测道:“现在至少说明,陛下并没有确定好继任的人选。你跟四哥之间,没有谁有决定性的优势。所以,陛下就想用祥瑞,吉兆,占卜之术来选择。”
“立储岂会如此儿戏?”
晋王觉得不可能。
“那难道就不可能是,陛下见到了什么奇观,做了什么梦,跟这个储君有关?”魏翊渊再问。
“你想干什么?”
晋王十分警惕的问。
“什么时候找这个玩龟壳的不行,非要是见两位贵王之前,特意的找他?”魏翊渊眼神凌然道,“我有预感,争储的关键,甚至就是个司马煜。”
“你不要乱来。”
“我要派人盯着他,他总有出龟壳的那一天。一旦逮住,我便与他私下会晤。”
“然后呢,见到之后要说什么?”
“他若不参与争储,必定有一条命可活,可真要是被卷进来,能够活的办法只有一个。”魏翊渊凝视着晋王。
晋王知晓了他的意思,呢喃道:“选对一人。”
“只要卷进来,他就不得不选。”魏翊渊眼睛里带着一股子狠劲,“事成之后,允诺他做太傅,贵为三公,永享富贵。”
“他真的那么重要?”晋王反问。
“一定。”中平王语气毫不退却,“见了他,才见王。”
如果按照中平王这样说,就是明着来了……
那一日,皇帝找晋王,说了希望他和吴王一起守住江山。
可是,他怎么能够同心同力?
不与吴王对立,就要与百官对立。
真与百官对立,与吴王站在一起,谁为尊?
晋王那日似乎听出了一丝弦外之音——不能替父解忧,要不就把太子之位,让给你弟弟。
在思索时,皇帝的指示来了。
“殿下,喜公公来了。”
“快请。”
在府中太监通报后,晋王回归了从容。
过了一会儿,喜公公带着几位太监进到了府中庭院,对二位皇子行礼:“奴婢,参见晋王殿下,参见中平王殿下。”
“公公不必多礼。”晋王笑道,“是有陛下圣旨吗?”
“不是圣旨,也不是口谕。”喜公公解释道,“陛下说,这几日要加紧筹办会试了。所以希望晋王殿下与大学士们,辛苦一些了。”
“好。”晋王点头,接着又问道,“那过几日六殿下回城接风,大学士们不用参与吗?”
“殿下,不必。”
“知晓了。”
就这样,相当和气的交涉完毕。
宫里的人,也离开了王府。
“携百官接风的人是四哥,不是我晋王二哥。”
魏翊渊语气已经相当的沮丧和不满了。
“不可能是陛下亲自去接吗?”
“既是亲自去接,为何把二哥你锁在国子监?”
魏翊渊真心不理解,大优势为什么打成这样,忍不住的诘问道:“二哥,还要再退吗?再退,还能到哪里去?”
闭上眼睛,晋王屏气凝神。
而后,徐徐睁开眼,道:“子尚,我不退了。我,不会再退了。”
………
在吴王车驾里,他和叶长清一起。
“殿下,陛下能够让你来领衔百官,这已经很说明问题了。”叶长清道。
“我明白,我明白。”吴王点头。
“接下来,不必低调,不必潜龙在渊。”叶长清一鼓作气道,“任何涉及到监国的事,陛下给你,你就接住。接住,就全力的做!”
“好。”谈及于此,吴王有些可惜,“那科考还在晋王手里,父皇会转给我吗?”
叶长清把手搭在吴王的手背上,冷静道:“一步步来。”
“明白,不急,不急。”
吴王现在,最重要的是克制住自己激动。
没办法,他太想当皇帝了。
马车,出了盛安。
他下了车,叶长清在一起陪同。骑马而来的赵毅也下了车,在他的另一侧。
二人就像是吴王的左右护法。
而在城外,从四品以上的百官早已全体就位。
不过像离国公,孙司徒这种老迈的贵者,都提前打了招呼,没有来。
这大雪纷飞的日子,也容易把老家伙们冻死。
吴王从以文武为区分的百官中间,走了过去。
位于人前。
一左一右的赵毅和叶长清,则是跟随他穿过百官后,分别站到了左右文武官的第一排。
“阁下贵为九卿,长清卑微,怎好意思同位于第一列?”叶长清礼貌的推辞道。
旁人连忙的恭维,笑着让其居中,并且有人还自愿让出第一排。
他只是浅浅一笑,而在站好后,徐徐转首。
那后面的,先前骂过他的文官,哪怕高他几品,一个个也连忙将头低下,不敢与之对视。
就这般,整个天下的贵人,都在等待忤生归来。
逐渐的,一支马队来了。
为首的,便是魏忤生。
在百官的五十步之前,他下了马,将兜帽脱下,朝着吴王走去。
经历这北凉大战,于风雪之中归来,他浑身都散发着刚毅,就此蜕变。
“忤生,你终于……”
带着笑意,吴王主动相迎。
但话音未落,魏忤生单膝下跪,双手抱拳,低首行礼:“魏忤生,参见殿下!”
这位立了天功的六皇子,想也不想的,就在自己面前跪下了。
吴王的双瞳,霎时间被镀了一层流光。
嘴角的浅笑的弧度,忍不住的上扬,无法掩饰。
握住魏忤生手臂的他,仿佛看到了,皇位就在自己眼前。
咫尺之间!
胸膛之中,热意流淌。
他的一只手,搭在了魏忤生的脸颊上。
魏忤生徐徐抬头。
注视着他,吴王心痛道:“弟弟,你瘦了。”
(本章完)
第123章 忤生为王
第123章 忤生为王
直接的,就向吴王跪拜了。
这一幕,完全的被百官看在眼里。
两个人同为皇子,虽然忤生并未封王,但这不是功劳的问题。连九岁的魏翊寻都能封长沙王,他纯粹是因为不受皇帝喜欢,故而不封。
但喜欢不是标准。
现在,他是所有皇子里,唯一立了天功的,以他的履历和民望,完全可以去争一争,不用归在吴王麾下。
哪怕这争赢的概率极小,但并不影响他有资格。
可谁曾想,他没有一丝的野心。
而现在,他直接归在了吴王麾下。
那吴王的赢面,便一下子盖过了晋王!
赵毅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在文官属列的叶长清,虽然也在微笑,但他注意着吴王,还有着对面的魏忤生时,有了些隐忧。
吴王得积极,但他似乎有点克制不住了。
六殿下的归顺也过于干脆,愈是不争的人,愈是让人担心。
当然,他们现在还没有从容到,能够去想继位以后如何削藩。
无论怎么说,当下的吴王,就是获得了强大助力,小压晋王一头。
“走吧。”
将魏忤生扶起后,吴王抓着他的手,往城门走去。
随行的太监,撑着红色丝绸为面、装饰蟒纹样并缀有珠宝垂饰的华盖,要为二人挡雪。
吴王直接摆手,让其退下。
两个人就这样,硬扛着风雪,走在百官中间。
两侧的文武,一同的双手交迭,屈身行礼:“恭贺六殿下凯旋!”
整个京都的大人物,差不多都在这里。
其中有吴王党,也有晋王党。
但更多的,是维护自己的世家党。
孙恒就在这里,看着六皇子和吴王,在拥戴之中,走向盛安。
那日父亲猜对了,朔风打了败仗的好消息,就是皇帝亲自散播的流言,为的就是后续的抓人,给宋时安泄愤。
好在,他提前的跟那些人说了,不要乱动,不要乱说。
士族党的人是得以保存了,但还是硬抓了一些品级低的。
甚至说,锦衣卫的人在国子监逮完人后,直接就朝着大理寺来了。
前大理寺卿陈凌,就跟江南士族算是同盟,自己也在大理寺任要职,其中寺里不少的人,都可以说是孙司徒的人。
皇帝是冲着我扬州孙氏来了!
在跟着吴王回城时,几位官员凑到了孙恒身边。而他,表情勉强的摆了摆手,示意众人不要说。
至少这个节骨眼,避一下锋芒。
这盛安的人心,不安了。
当然,这个‘人’指的是大人物。
魏忤生一进瓮城,从内城门而入,便看到了无数的百姓,顶着大雪,等在路边。
中轴天街,一眼望去,两侧的百姓,乌泱泱一片,望不到边。
所有人,全部都望向魏忤生。
然后陆陆续续的,于雪中跪下,对着他叩拜。
忤生停下脚步,被这民意的万千之心席卷包裹,完全愣住。
而他,也给百姓带来了感动。
侵染铠甲的血渍,残破的厚布披风,消瘦的脸庞,就像是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一样。
他们的皇子,与他们的孩子一样,亲自的上战场杀敌!
“他们,这都拜的是你。”握着小魏的手,吴王笑着道。
魏忤生在发愣中回过神来,看向了吴王,并未对这一句敏感的话做高情商的反应,而是平和的说道:“拜的,是这一场尸体堆起来的胜利。”
他这般,反而让吴王更加放心:“这一次,所有阵亡的、伤残的士兵,我一定去尽力的让每一个人的抚恤都发到,也会向陛下申请,为他们的家眷,免最高的五年税赋,分文不取。”
听到这话,魏忤生双手握拳,感谢道:“我替那些兄弟,谢吴王殿下。”
“何必跟四哥如此客气?”他笑道。
而魏忤生也在短暂的酝酿后,调整道:“四哥,我都听你的。”
这一声四哥,爽到了吴王的心里。
这些皇子之中,跟他血缘最亲近的是晋王。
那位是一母同胞。
在原太子死之前,两个人还是兄友弟恭的。
可太子和宁王双双殒命后,两个人的关系,一下子就变质了。
因为储君的位置,他们都有机会了。
而因为这种改变,其余的兄弟们,也都跟着变了方向。
中平王直接就和晋王绑定在了一起,两个人如影随形,像是真正的亲兄弟。
自己这边呢,一直都没有皇子来投。
当然,是不具备这种条件。
肃王病秧子,长沙王太小,江陵王在外地。
现在,自己这边多了一个忤生。
自己比晋王强。
忤生比中平王功高。
稳了!
“不是听我的。”吴王对魏忤生,展露出关爱的笑意,“是我们俩兄弟,要互相搀扶。”
“好。”
此前从未有过太多交际的二人,携手的,在风雪中,走向权力中枢。
………
进入皇宫后,于侍前殿中,太监为二人解下披风,扫除浮雪。
魏忤生身上,只剩下金鳞铠甲。
“快去为六殿下挪来火盆取暖。”陈宝差使一旁的太监。
“不必了,陈公公。”硬汉小魏直接拒绝。
在朔风守城那么多日,早就将其的身体心性,都磨砺到了顶级。
他甚至觉得这盛安的风雪,太温和了。
《从弗雷尔卓德归来的魏忤生》
“那殿下,就请吧。”
陈宝礼貌微笑,伸出手来。
“嗯。”魏忤生在走之前,回头对吴王点了下头。
“好好与父皇说。”吴王叮嘱道。
两个人都是要见皇帝的,不过因为一些牵涉九族的‘凉州案’,忤生要先单独当面对皇帝解释一下。
这个环节,其实也相当的关键。
吴王还有点担心,从未涉及政治,只打过一场仗的魏忤生顶不顶得住。
但宋时安,应该跟他叮嘱过吧?
就像每次进宫时,叶长清对自己那样。
有点想见忤生身旁的那个人呢。
“殿下,请坐。”太监为吴王搬来了椅子。
“嗯好。”
吴王坐了下来,平静的表情下,是内心不止的波涛。
……
这一次的召见,是在皇宫的太元殿,百官朝会这样一个最重要的地方。
身着铠甲的魏忤生,走入殿中后,匍匐一拜。
“平身。”龙椅上的皇帝,老迈的他,愈发威严。
魏忤生站起身来,在大殿的居中。
此时,殿内只有三个人。
皇帝,魏忤生,陈宝。
虽殿门是敞开的,但这里说的话,足以屏蔽全天下。
“你见过姬渊了?”
二人见面的第一句话,便来自于皇帝陛下的好奇询问。
“回陛下,是。”魏忤生直接答。
“他看起来如何?”皇帝语气里,充满了兴趣。
魏忤生在沉默的思忖过后,回答道:“一代雄主。”
“哦?”这个回答让皇帝感到意外,“你惧他?”
“见面时,臣胯下坐骑一直踌躇不定。”魏忤生如实交代。
“但你赢了他。”
“臣能够退敌,是因为陛下调动军队,牵扯了大量的兵力,让姬渊一直有顾虑,不敢持续围城。”魏忤生回答道。
“你很谦逊,也知进退。”
同样是藏,但他的藏跟晋王相比,让皇帝舒服得多。靠在龙椅之上,他相当随和道:“但没有人,可以磨灭朔风守城的功绩,哪怕是连朕都不可以。这一仗,就是你赢的。就是那万千将士,赢的。”
“臣感念圣恩,不胜惶恐。”
魏忤生拜了一拜,再起身。
“不过赢归赢,有些事情,需要你对天下做出解释。”
皇帝的语气,逐渐的严肃:“琅琊夺权调兵,何人所为?”
“回陛下。”魏忤生丝毫不乱,答道,“是儿臣想出来,并决定的。”
“那为何是宋时安与你进的琅琊,然后由他领禁军接管军队?”
“臣欲调兵,需要人手,便令他替儿臣执行。”
“那朔风豪族的联名弹劾,直指宋时安,说他掌控了大权,可有此事?”
“联名弹劾系朔风豪族之首张温胁迫,那些人已经认罪,希望能进盛安澄清。且张温一家与齐贼暗通,证据确凿,已全部关押。”魏忤生继续郑重其事道,“宋时安进城之后,为我军后勤,从未掌控过兵权,一直履行的是县令之责。”
“那对禁军擅自封官许愿呢?”
“是臣的决定。”
魏忤生,揽下了一切。
“魏忤生。”
突然的,皇帝直接喊出他的名字。
“臣在。”魏忤生抬头。
“潼门关败了,赵湘败了,武威败了,只有你赢了姬渊。也只有你,能赢姬渊。”
既然所有事情都是他做的,那所有功劳肯定都是他的,皇帝凌然道:“朕要封你做秦王,司州刺史,大将军。”
这三个头衔一下来,连陈宝都定了一下。
这殊荣,超出了所有的皇子。
这就是真太子。
而且皇帝的话一言九鼎,是绝对的法理,不可能作假!
可魏忤生,仍然淡定。
“这全部的功,是你的。但过,需要有一个人来扛。”皇帝伸出手,道,“宋时安死了,这都归你。”
这不是试探。
皇帝,真的给他选。
藏的再深的人,也得冒出头来,因为藏的目的,就是得到这一切!
而再一次的,魏忤生缓缓的跪下,对着皇帝一拜:“臣什么都不要,臣只要宋时安活。”
(本章完)
第124章 宋时安回盛安
第124章 宋时安回盛安
陈宝是真的没有想到,他能拒绝的如此干脆。
几位皇子之中,唯有他一个人是不一样的。
吴王就不用说了,已经头角峥嵘,初露龙相了。
而晋王,只是看起来没有野心,可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有野心的具体表现。
魏忤生年仅二十一,在朔风危难的时候自告奋勇,而今要得到回报了。
秦王,司州刺史,大将军这三样东西,每一个都是至尊,至贵。
哪怕领取了之后,会直接招致晋吴两王的敌意,甚至还会迫使亲兄弟联合,先干掉外人。
但做什么事情没有风险?
得到了姬渊的认可,他难道一点儿心思都不敢有吗?
还是说,有更大的野心。
不。
宋时安对他而言,可能真的是最重要的。
“这是你自己说的。”
对于忤生的请求,皇帝并未诧异,并且十分的冷静。
皇帝的话,就是一言九鼎。
你不要,朕就不给了。
“可以,宋时安能活了。”
指着阶下的魏忤生,皇帝道:“但那些罪名,你都要替他顶。”
“谢陛下。”
魏忤生再次一拜,对于那失去的一切,毫不留念可惜。
而拒绝‘秦王’也意味着,忤生彻底放弃了争的机会。
“你下去吧。”
“是,陛下。”
魏忤生站起身,准备离去。
“你去跟吴王说,让他过来。”皇帝这句话,并没有吩咐太监,而是对小魏提的。
“遵命,陛下。”
正面的,魏忤生保持行礼,慢慢屈身后退。在到门槛处,再转身出殿。
而在他走出去的那一刻,老谋深算的陈宝终于理解一切。
并,不得不在内心惊呼:
陛下他没有老,陛下圣明!
………
在去到侍前殿后,这里只有吴王,还有一些太监,魏忤生便转告说:“四哥,陛下召你去。”
“嗯好。”吴王起身,在与他面对面时,小声的问道,“如何?”
魏忤生也压低声音,回答道:“陛下询问了琅琊的事情,我说都是我决定的。”
“好,我知道了。”
吴王拍了拍他的后背,接着,去往了太元殿中。
“儿臣,参见父皇。”
“子盛,起来吧。”
对于这一位皇子,皇帝明显的,多了一丝家人般的亲近。
“谢父皇。”吴王也更像是一位儿子,面对父亲时,少了很多的拘谨和敬畏。
“朕刚才和忤生说了,问他琅琊私自调兵,和擅自为将士封官许愿之事,他说都是自己决定的。”皇帝道,“你怎么看?”
“毕竟是特殊时刻,一切都是为了守住朔风。而忤生那样做,也的确让士气更加高涨,勠力同心,抗击齐贼。”吴王道,“儿臣觉得,忤生所答应那些将士的一切,应当作数。”
“自然,他是用魏氏的信誉做担保。”皇帝语气忽然有些严肃,“朕说的是,何人要为此事负责?”
“……”
吴王表情一沉,感到有些为难,但想到叶长清跟自己说的,要尽力承担起监国的重任,不要回避,因此他认真开口道:“儿臣,愿负责。”
吴王的发挥也很好。
陈宝的眼睛,看到了大势所趋。
陛下,等的就是这个回答。
“朕,就是要听你这句话。”
听到这个,皇帝当即道:“届时,仍会有百官参宋时安,而褒忤生。你敢让你手下那几个人全力去保宋时安,把他捞出来吗?”
“儿臣敢。”
吴王语气坚定道。
这,便是皇帝的王道之术。
宋时安肯定要保,可这个保的恩情,他不能够记在魏忤生身上,皇帝也不需要。
皇帝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看到,吴王对宋时安,有多大的恩。
皇帝,要让吴王去收复宋时安的心。
再回到刚才让魏忤生那个选择。
实际上,他没有得选。
得到秦王的位,就要失去宋时安,并且失去天下民心——为了富贵连出生入死的兄弟都能卖,谁还敢跟忤生?
刚才选秦王,他的政治生涯就死了!
可选宋时安,就意味着要承担很大一部分的罪责,你都当了罪臣,保全自己就够了,哪还能有资格去为宋时安的富贵担保?
这下子,宋靖的富贵,宋时安的富贵,全是吴王给的。
这就是陛下想到的,对梦的修正吗?
“那到时候,宋时安如何,就全看你了。”皇帝道。
“儿臣定当尽力。”
“好。”
“儿臣,还有一事想请求父皇。”
吴王抬起头,看向他,语气陈恳。
“子盛,说。”
“如果要替宋时安脱罪,那忤生,肯定就要承担绝大多数责任了。”在内心纠结后,吴王开口道,“届时朝会,儿臣能表奏,也酌情封赏忤生吗?”
“怎么赏?”皇帝问。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吴王道:“封忤生为王。”
‘为王’这两个字一出来,陈宝的心都坠了一下。
凝视着这位儿子,皇帝把对方都看得有些紧张后,道:“吴王殿下满意就好。”
………
“这句吴王殿下满意就好…是何意?”
在吴王府邸里,吴王有些担忧的将大殿上的事情说给了二人听。
听完之后,两个人都有些沉重。
“过了。”叶长清说。
“过,过了吗?”吴王一下子不安起来。
赵毅看着他,也不得不如实的提醒道:“殿下,王是不能封王的。”
吴王这一路上,所挣扎的就是这个。
现在,被他给一语点破了。
什么人才能够给人封王?
皇帝才行。
哪怕只是表奏皇帝,可对方要是没有那个心,此举就是僭越。
“抱歉抱歉,我做错了。”
双手扶着额头,吴王现在真的有点乱。
“殿下,这个不怪你。”赵毅安慰说,“要积极监国也是我们对你说的,这个尺度,难免把握不住。”
“但我还是有些上头了……”吴王十分愧疚的对自己说道,“不能急,不能急。”
“其实问题不大。”
这时,叶长清道。
“长清不必安慰我,我知道有多严重。”吴王自省道。
“不不殿下,真不严重。”
把手搭在他的手上,叶长清相当冷静的说道:“陛下要是不满殿下有野心,就不会特意把这个收复人心的机会给你。表奏六殿下为王,也是在收复人心,一样的。”
“可是父皇他真的,有点生气啊。”
“陛下或许真的有生气,但点应该不在这上面。”
“那是?”
吴王和赵毅,一同的看向了叶长清。
“我揣测的话,”
叶长清在胆大妄为的代入后,说道:“陛下不悦的,应当是殿下你为了对付晋王,拉拢了六殿下。”
两个人同步一愣,这才反应过来。
“其实,我也有这样的担忧。”叶长清说,“拉拢六殿下的话,我们的胜算会大很多。可是,六殿下是有军功在身的,到时候殿下你,能够镇住吗?”
能够吗?
“可是,晋王他也拉了个中平王对付我啊。”吴王有些不服气的说道。
“那怎么办?”叶长清少有的,变成了提问的一方。
一旁的赵毅,也陷入纠结:“有六殿下,赢面大很多,可以说不犯错就稳了,但六殿下确实是会权势很高。若没有的话,跟晋王相比,优势很细微,不过真要靠我们自己实现了,会少很多麻烦。”
这个决定牵扯到的事情太大了,只能吴王来下。
而最终,他决定了:“先拿下再说吧,况且我感觉得到,忤生相当良善,我拿他当亲兄弟,好好对他就是了。”
他都这样说了,一旁的二人便点首同意。
争储就是这样的,谋士可以提很多意见,但最终做决定的那个人得果断。
这就是吴王更贤的地方。
“那我,再请求二位一件事情。”
吴王看向两人,有些难以启齿。
“殿下何故如此客气?”赵毅不解。
“殿下放心吧,到时候宋时安回来了,直接与我等平起平坐都可。”叶长清一眼就懂,并浅笑道,“只要殿下不太过于喜新厌旧就行。”
“不会的,肯定不会的。”
见他一点就通,吴王也连忙的承诺道:“三位,哪怕地位上都是一样的。但你们是先来的,最能信任的心腹,肯定还是你们。”
………
魏忤生回到盛安,差不多要一个月。
二月过了六天后,宋时安也收到了来自盛安,稍微慢一些的八百里加急。
让他回城。
不过军队不用回来。
只需要带上冉进,政通,赵湘,以及一众朔风豪族。
看来皇帝已经接受了,兵权不交,官印不交,龙头棍不交,他妈的什么都不交的事实。
挨骂了挨骂了,回去挨骂咯。
宋时安明日,便准备起行。
这雪,也下得稍微小了一些,而且时不时的还出太阳,大概十天以内,就能进入开春。
那这一趟,也会比小魏快得多。
在回去前,宋时安依旧享受着安逸时光,和心月在县衙堂中,一边烤着火,一边下着棋。
啪。
一声清脆的声响,宋时安用将白子放入棋盘上,而后相当较真的指着:“这五颗连一起了。”
心月皱着眉头,叹息了一口气,而后抬起头,微妙的看着宋时安:“我们来正经的围棋,好吗?”
“下不过,急了。”
宋时安双手一摊。
闭上眼,咬着嘴唇,心月额头上仿佛出现了漫画的生气井字符:“再来。”
这时,朱青走了进来。
见到二人在下棋,便说道:“时安,找你有事。”
“没事,心月不是别人。”宋时安毫不介意。
“好吧。”朱青走到了他的面前,从袖中拿出一枚纯金的卧虎,放在了宋时安的手心,“这个,是宋府君给我的。”
“既然已经赠你了,那你还还给我干嘛?”宋时安推给他,不愿接受。
“宋府君让我保护你,但我什么都没有做。”朱青本想把这个留个妻子,有此金虎,足以保余生无忧,可妻子知道此行危机,致意让他留在身上,说危难时刻或许能够保命。
“别这样说,你让三狗做我的侍卫,这个老虎你就值得收到。”
“不。”
朱青用手压在他的肩膀上,认真的摇了摇头:“我原本要死在朔风,现在活下来了。所以,是你保护了我。”
强行的将此物归还后,他就走了。
看着手上的这只金老虎,宋时安研究了一会儿后,递到了心月的面前:“那心月,送你了。”
“为什么?”心月并无多么积极,“何故讨好于我?”
“讨好?”宋时安不悦道,“兄弟回盛安之后是要当大官的,还要讨好你?这是赏赐你的。”
“我又不是你的手下,你不能赏赐我。”
心月对此钱财,丝毫不贪恋:“没有什么理由,我是不会接受的。”
这女人,真麻烦。
没办法,宋时安不耐烦的说道:“六月出发,二月回,期间这大半年,你诞辰差不多就在里面,我送个礼物不行吗?”
“三月。”
你妈。
“既然是礼物,那我就收下了。”
姑且有个说法后,心月收下了这贵重的礼物。然后在身上摸索一下后,找到了一个护身符,便递给了他:“这个送你。”
“你还信这种东西?”接到后,宋时安有些好奇。
“殿下送我的。”
“哦。”
“不过是晋王送给殿下,他不要,就随手扔给了我。”
“嘶…晋王的东西?”
拿着这个护身符,宋时安抬起头,看向心月,眼神里带着一丝‘你他妈在逗我吗’的质疑。
“哦哦。”心月连忙反应过来,“我们现在是吴王党了,留个晋王的东西,确实是不太好。那要不,就扔火盆里烧了?”
“罢了,留着吧。”
看着这枚精细的小香囊护身符,宋时安把它握在了手心:“说不定,还真有点小用。”
(本章完)
第125章 从弗雷尔卓德归来的宋时安
第125章 从弗雷尔卓德归来的宋时安
翌日,正好无雪。
宋时安也要和冉进等人,一同离开了。
而在走之前,朱青和秦廓,携所有的士兵,全部出城相送。
在城门前,宋时安和朱青还有秦廓三人,于一起,做最后的叮嘱。
“豪族除去了,宗贼也全都清除了。”宋时安对秦廓说道,“开春之后的屯田,一定要完全的施行下去。朔郡若屯田成功,就是殿下在朝堂上的底气。”
“当然。”秦廓极其认真道,“殿下让我从一介军中主薄,成为了朔郡太守,不管屯田再艰,再难,我必定要用这几十万人,屯良田百万亩。”
虽然丢掉了一半的朔郡,但就这南朔郡,加起来也有近三十五万民夫,依旧是凉州第一大郡,可以说将半数的财力和资源都填了进去,屯田一旦成功,这将是整个北方的抗齐桥头堡。
“嗯,看你了。”宋时安将手往秦廓的肩膀上拍了拍,主动致歉道,“兄弟对不住了,先前也是迫不得已,才对你刀兵相见。”
其实秦廓的心里,一直都有疙瘩。
他觉得自己对宋时安够好了,可他连商量都没有,直接就干了那么大的事情。
还让三百骑兵刷刷的拔刀吓唬自己,这太他妈伤自尊了。
但他都叫自己兄弟了,那还说啥……
“下次干什么事情,先跟我说。”
秦廓对着宋时安的胸口一擂,带着情绪道:“哪怕我心里不同意,但只要是殿下决定的,我都跟着干。”
宋时安双手握拳,对他拱手致意。
提着昨日种种千辛万苦jpg。
“朱将军,此番我回盛安,不知道还有多久才能归来。”宋时安道,“但你在朔风,至少五年以上了。”
“嗯,甚至半生都要守在这里了。”朱青很清楚。
只要齐的威慑还在,他就难以离开这里。
“你需要家眷陪同吗?”宋时安询问。
像这种镇守一方的将领,是不可能举家在边境的。
其一,城池容易成为将领的私产。
其二,倘若敌军来袭,没有后顾之忧,直接就举家投降了。
但毕竟是戍边,又是三品的将军,还是要通一些人情的,因此可以将部分家眷送至安家,以解相思之苦。
“现在局势还不稳定。”朱青在思忖后,道,“等到这里稍微安定一些后,我若有求,到时候寄信于时安,就拜托了。”
“嗯,好说。”在私事说完后,宋时安又压低声音道,“现在朔风及周边,能战的士兵大约万余,在三年之内,定要整编扩容到两万主力军。”
“可以是可以,但由头要足啊。”朱青觉得现在已经过了继续拿九族不当一会儿事的时刻了。
军屯就是这样,边生产,边募兵。
“放心。”宋时安承诺道,“我会在朝廷里搞好由头,尽快的将‘许可募兵’的军令送来,不会让你为难的。”
现阶段,需要在赤水河南岸建三座营寨为第一防线,充盈乌垒,做第二道防线,重建朔风为大本营。
说的是能战主力两万,辅兵至少也得一万。
而有屯田这样一个吸引的政策,这里的百姓,三年内从三十五万增长到四十万是不成问题的。
只有屯田,才能够让共计四十万人中,出两万主力,一万辅兵,且能自给自足。
一点儿油水都不给世家捞,避免一切损失,才能自我运行下,拱卫大虞。
当然,倘若姬渊再次率领十万人,甚至十几万人南下,朝廷也是需要派将领增兵抗衡的。
现在南朔郡只有一个任务——保证与齐国常态下的对峙平衡。
“好,你放心吧。”朱青点首。
宋时安准备离去,但瞥见那些位于军队前面的禁军后,提醒道:“不要亏待禁军兄弟,每一个,都需要沐浴荣光。”
“好,我知晓。”
“但是。”宋时安语气严肃道,“不可养成骄纵,不可欺凌百姓,不可自辱气节。哪怕是琅琊的兄弟,犯了死罪也没有免死金牌,该杀就杀。”
现在,还没有到能够堕落腐化的时候。
当然,宋时安希望他们永远都不要腐化。
谁年轻的时候,不是理想主义者呢。
‘该杀就杀’四个字,让一旁的心月感受到了宋时安,不同于任何人的地方。
“明白。”
朱青再次点首。
“我走了。”
宋时安这一次,是真的把话说完了。
而后转身骑上了马。
在他于马背之上回首的那一刻,朔风城下,数千将士,包括朱青和秦廓,全都单膝下跪,双手握拳,神情凌然的对其行礼。
浩浩荡荡,忠心耿耿。
这一幕,让先前贵为左将军的赵湘,都看到了大势所趋。
那作为勋贵无上的骄傲,在这种场面下,也显得黯淡无光。
就这样,宋时安和心月,加上冉进赵湘政通,以及一些精锐骑兵,以及十来个豪族的家主,也都骑着马,朝向盛安。
今天没有雪,全员都是骑兵,所以足足行了百里,终于在夜幕时,抵达了一处官方驿站。
驿站的官员亲自接待,并将最好的房,留给了宋时安和心月。
在房里,宋时安坐在床榻上,三狗去打来热水,给他端水洗脚。
脱掉袜子,他将有些冰寒的双脚放入进去,当即流露惬意舒适。
这就是冬日行军,足肤皲裂而不知就是常态。
经历了在北方的一场大仗,绝对不会有一个人是孬种。
这也是为什么北方的胡人,哪怕人口基数远小于中原王朝,经济不行,生产力不行,兵甲不行,却威胁了汉人王朝上千年。
因为每一个胡人,都是在这种艰苦条件下成长起来的。
每个人,都是恶狼。
姬渊看似对大虞动兵多,实际上每打一次大虞,就要打三次胡人。
他在北方,屠胡人的手段更加血腥。
被搞得最凶最烦的时候,他一年烹了三个外族的王。
宋时安安逸的泡着脚,这时心月走了进来,递给了他一个热馍。
宋时安直接张开嘴,咬了一口。
“……”手里还拿着馍,变成了投喂小宋的心月,露出复杂的表情,“你自己拿着啊。”
“我在泡脚,不方便啊。”
“也是…不对,你手又没有不方便。”
“被发现了嘿。”
宋时安拿过了馍,开始冲碳。
一旁的三狗,就这样羡慕的离开了房间。
堂尊的人生我的梦!
“按照这速度,越往南,雪越小,后续无雪之后,感觉二十五日就能到盛安。”心月说道,“你说要考个状元,三月二十就开始了,可回去的时候,二月都要过完了,来得及吗?”
“没事,正好能卡到报名的时间。”
“不是报名啊,你科考不用读书的吗?”心月见过的多数人,面对科考,都是要寒窗苦读的。
可他,压根就没学呢。
虽辞赋和策论两科。
但引经据典,提升文赋笔力,不都要学吗?
对此,宋时安相当得意道:“我给你表演个不复习裸考状元。”
“你还是穿着衣服考吧。”
揶揄一句后,心月打算离开。
突然的,三狗进来了,禀报道:“赵湘来了。”
“咦?”宋时安知道他会来找自己,但没想到这么快,于是说道,“那让他进来吧。”
见状,心月刚想提醒他还在泡脚。但下一刻,就明白了:“那我呢,就在这里?”
“没事,待这里呗。”
宋时安毫不在意道。
“那堂尊,我就去让他进来了。”
三狗立刻前去传话。
过了一会儿,赵湘进来。
第一眼,就看到了他在洗脚。
刚想摆出不悦脸色,但很快就忍了。
没办法…这家伙现在有权有势。
“哦哦赵将军来了,快请坐。”
宋时安连忙的拿起布巾,把脚擦了擦,而后穿进鞋里,起身伸手。
“小宋大人客气了,骑马久坐,我还是站一会儿吧。”赵湘笑了笑,相当和气道。
“好吧。”宋时安没多劝,坐回在了床上。
两个人,一下子区分出了上下级。
实际上现在,两个人还真是上下级。
县令,大头兵。
“赵将军来这是?”宋时安问。
“我现在已经不是将军了,小宋大人折煞我了。”
“这都只是暂时的,令尊荀候还在朝堂呢,有钦州赵氏的底蕴,赵将军何愁?”宋时安‘恭维’道。
“可是先前那一仗,确实是输的太大了。”赵湘面色沉重。
“嘶……也是啊。”
宋时安也跟着他,一起犯难,仿佛也在用力思考。
“小宋大人,能否让殿下为我向陛下求求情?”赵湘请求道。
“可是这有‘拉拢’的嫌疑,殿下那个位置,难说啊。”宋时安纠结道。
“那小宋大人,可否为我美言几句?”赵湘再问。
宋时安十分为难,但咬了咬牙:“那我想想办法。”
“湘,多谢小宋大人了。”
赵湘双手握拳,语气陈恳。
“我尽力做吧。”
说完,宋时安还不好意思的致歉道:“先前在大军前,我让殿下责罚将军,也只是因为想要正军心,没有别的意思,请赵将军,一定要见谅啊。”
这番话一出来,赵湘的脸就僵了。
但他还是强行的,挤出了礼貌笑意,回答道:“小宋大人不必在意,一切都是为了守城,都是为了大虞。”
“将军能这样想就太感谢了。”
“嗯,那湘就先告辞了。”
赵湘,转身离去。
背对着宋时安时,狠狠的咬了咬牙,一脸黑线。
在他离开后,心月看着也把脸色沉了下来的宋时安,问道:“故意羞辱他这一下,是为何?”
“我们拼死打了胜仗才有的富贵,他三言两语就想蹭到?想加入,就得当狗。”
对于这赵氏草包,宋时安全然不屑:“不当狗,就滚。”
(本章完)
第126章 宋时安,进盛安
第126章 宋时安,进盛安
魏忤生回盛安后,便在皇宫长住了。
哪怕立了如此之大的功。
而因为宋靖也没有出狱,所以百官也选择集体的按兵不动。
等到宋时安回来再说。
在宫里的每一天,魏忤生都在看书,不见任何人。
“魏忤生,你在干嘛?”
长清公主看到他就搁殿里的躺椅上瘫着,手里还捧着一本书,有些不解。而定睛一瞧后,看到上面‘春满园’三个字,露出了一抹的狐疑:“这不会是什么香艳书籍吧?”
“这可并非普通的香艳书籍。”
魏忤生看也不看她,随意道:“此书将人物刻画的极其细腻,角色心理的转变,也相当的自然合理。揭开香艳的外衣,都算是一部不错的市井小说。”
“那不就是香艳书籍吗?”长清公主忍不住吐槽道,“你跟那个解元相处半年,就学到这些?”
“你有事?”
魏忤生把书放下,保持躺着的姿势看向她。
“你不是见过那个姬渊吗?”长清公主好奇道,“他长得什么样子?”
“你问这个作甚?”
“感兴趣呀,我还没见过别的皇帝呢。”
“是伪帝。”
在纠正后,他坐起身,对长清公主说道:“他的眼睛,是重瞳。”
“啊?是这样啊?”长清公主一下子紧张起来,“那他是不是像传说的那样,会吃人脏腑?”
古代敌国之间的惯常舆论手段——硬黑。
虞国这边为了表现姬渊的残忍,就说他每次打了胜仗,俘虏敌将,就把对方的身体刨开吃脏腑。
齐国那边为了展现魏烨的恐怖,就说他是阎罗转世,每天晚上都会变成长红毛的厉鬼,并且六亲不认。
其实大多数人都是不信的,但愚民政策肯定是能愚到一部分民的。
而且魏烨还真不是纯尬黑。
你不是阎罗转世,你杀亲儿子做什么?
人能干这事?
就那个杀子,让大虞在舆论战里,这么多年一直逆风,就只能硬黑姬渊吃人。
“他是打了胜仗才吃人,他被我打败了,我怎么有机会看到他吃人?”魏忤生反驳。
“也是。”长清公主点头,“再然后呢?”
“他跟寻常人不一样,左手上有六只手指。”
“咦!作为皇帝,跟常人不同也能够理解。”
“还有,我隐约的看到,他头发下面有一对像鹿一样,但很短的角。”
“啊?连角都有,这也太……”
说着说着,长清公主脸色逐渐沉了下来:“你是不是在骗我?”
“能一直听到现在才反应过来,你是真的有点了不起。”
“这也是跟那个宋解元学的?”长清公主咬唇皱眉,相当不爽。
“没事就一边玩去~”魏忤生摆手。
长清公主站到他的一旁,替他抱怨道:“这仗,明明就是你打赢的,怎么感觉像是吴王赢的?”
“莫谈国事。”
魏忤生继续的,看起了《春满园》。
“你就一点情绪都没有吗?”长清公主追问道,“也该给你封王,然后许一门世家嫡女的亲了吧?”
“有我就受着,没有就没有。”
魏忤生依旧是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波澜,仿佛这胜仗与他无关。
长清公主虽然娘亲还活着,但母亲不过是一个良人,在宫中的身份,其实要差得更多。
她这样的,多数情况下都是用以和亲。
对北燕国,对南越国。
那些地方的皇室王室,并不在乎什么身份,但也要求——得是个公主。
因此,她就与魏忤生抱团了。
这样说,倒不是想多一些庇护,只是对小魏立了大功还得不到应有的封赏,感到有些可悲。
人的命运,似乎出生的时候就定下了。
“我听说宋时安就算回来了,也要接受大理寺审判。”长清公主压低声音问道,“他能活着吗?”
听到这句话,魏忤生的表情逐渐严肃:“不会有人敢杀他的。”
“连父皇也不敢?”长清嘀咕道。
魏忤生冷淡道:“嗯。”
………
大理寺。
一众官员正商讨着关于宋时安的审理。
右监济明开口道:“牵涉到的案子太多,虽然都还未证实,但毕竟是有弹劾,包括朔风的,包括朝堂中的。陛下的意思,也是由我们大理寺来审,所以要不要带梏?”
现在问题的关键在于,要不要先当做罪臣对待。
还是说,只是了解情况。
这个尺度,非常重要。
孙恒道:“大理寺判案,那是讲证据,是要听上谕的。既然有弹劾,而且陛下交于我们来审,那肯定是要按照罪臣来算。朝中的百官们,也是职责所在,哪怕就算并无此事,宋时安是清白的,那也不能惩罚那些进谏的大人吧?总不可,不让说话吧?”
“没,没人这么说。”靠在椅子上的汪辰压了压手,笑着提醒,“就说要不要带梏的事情。”
这时,正四品的大理正(大理寺卿的大秘)开口道:“琅琊‘兵变’的案子没结清,也牵扯到了六殿下,得按照流程来。”
“那就是带梏。”济明说。
而汪辰,则是陷入了犹疑。
百官可能还不清楚,觉得这个事情有周旋的余地,但这几位搞刑名的大理寺大佬,心里跟明镜一样——宋靖没事,宋时安也不会有事。
但有没有事,不是他们来定的。
后面,还有大人物周旋。
关键在于,要不要得罪人。
“我们是陛下的剑,一切可都要对陛下负责。”孙恒提醒汪辰。
“那是自然。”汪辰点了点头,“提前就对接好,然后在进城之前,由狱卒等候,戴上手梏,送上车,押送至大理寺。”
“还有。”孙恒补充道,“进城的时间得选一下。”
“何意?”汪辰问。
“朝堂之上的人懂,我们懂,但那些老百姓可不懂,就觉得打了胜仗的那就是忠臣。而那宋时安,最擅长的就是裹挟民意。”孙恒十分较真的说道,“得选择让他在半夜进城,蒙上面,押上车,并且与其余的人分开,把影响压到最低。”
只是关起门来审,那还好。
可要是让老百姓掺和进来,那就没办法糊弄了。
这个法子,是真的绝。
但汪辰,没办法反对。
毕竟他是皇帝的剑,不能用皇帝赐予的权力,巴结新贵。
“收监官员,负责的人,需要至少高对方两品。宋时安是正七品,那就得是个正五品的人去。”汪辰看向几人,“诸位,谁去?”
“……”
现在整个大理寺,正五品的官员就这几个了。
孙恒济明从四品。
大理正正四品。
汪辰正二品。
一个七品县令,难道要让代理大理寺卿的汪辰亲自去?
剩下三个人,面面相觑。
而觑着,剩下两人反应过来,一致的看向孙恒——你他妈提的,肯定是你去啊。
汪辰也看向了他。
被三个人盯着的孙恒菊一紧,有些慌乱道:“找个从五品的不行吗?”
“两个从五品的,出京办案了。”大理正说。
“那再临时提一个从五品的上来。”孙恒想出来办法。
三个人继续盯着孙恒。
提个五品官要经过尚书台,哪怕通过并不难,但现在的汪辰,是代理大理寺卿,他力求平稳过渡,才不会干这种事情。
他们这没担当的样子,一下子就把孙恒搞毛了:“不是,我们办事什么时候这么守规矩了?”
………
三月一日,宋时安抵达盛安。
在抵达前,便有大理寺的官员提前与他们告知,择一夜里到盛安。
但宋时安并没有屌他们,直接的,在大白天里,带着一众人,到了盛安城外。
白天中,盛安的正门是开启的。
还有商贩行走经过。
当大理寺的狱官见到宋时安马匹离城只剩百步后,连忙的带着十几名狱卒,挡住马队。
同时,让城下的士兵配合,对城门施行禁行,民众远离。
“宋时安,你接到弹劾,为琅琊兵变主谋,下马受梏。”狱官对其义正言辞道。
一旁的心月,当即就想哈气。
但宋时安压了压手,让其冷静,她才保持着凌然的瞪着对方。
“你是‘心月’吗?”狱官问。
“是。”心月冷酷道。
“你也涉嫌参与琅琊兵变,袭击罗将军,下马。”他说。
没等心月开口,宋时安道:“她是六殿下的人。”
听到这个,对方在愣了一会儿后,便说:“那她不用。”
这个女人虽然参与了,但上头没说抓她,那就算了。
缓缓的,宋时安下马了。
伸出双手。
沉重的手梏,将其控住。
“不是说让你们在夜时抵达盛安吗?”狱官在质问后,说明道,“现在还不能进城,得等到夜晚宵禁以后,蒙上面,由狱车押运,到大理寺中。”
这番话说完后,宋时安凝视向他。
被看得心脏一紧,他顿时忐忑不安起来。
一旁刚才下马的心月,冰冷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询问名讳可把他吓得哆嗦,道:“我也只是照着上面……”
“你的职责已经尽到了。”
宋时安,平缓的打断。
这句话,狱官竟然听出了一丝善意的提醒……
就像是,在救他?
“我等是被张温胁迫,诬告宋堂尊的罪臣!”
这时,那群豪族家主连忙凑过来,一个个把双手伸出来,请求上梏,狱官顿时手足无措。
而宋时安,从他面前而过,走向了城。
心月,则是跟在他一旁,用左手牵住了他被梏住的右手。
陪同着的,经历一切。
那十几名狱卒,跟新兵蛋子似得,退得远远,只能跟在周围,名义上‘押送’。
就这样,踏入城的那一刻。
全盛安的百姓,全都涌了出来。
一个屠夫站在桌上,大吼道:“打了败仗的人不抓,丢了城池的人不抓,把赶走姬渊的人给抓了,这是什么道理啊!!!”
(本章完)
第127章 宋时安,坐大牢
第127章 宋时安,坐大牢
霎时间,押运的狱卒全都被这阵势所吓到。
感觉下一刻,便要被人群所淹没。
而狱官这才意识到,自己一个七品官,是如何能够去扣七品官的?
那群大人物,这是在让自己背锅!
还说什么夜里进城,蒙面送到大理寺里。
自己要是敢这样做,那就真的是完了!
百姓的消息也是灵通的,知道宋时安今日会进城,但没想到在这个时候,竟然是用梏押进来的,因此一下子就火了。
而赵湘和冉进,刚骑马踏入城,便连忙的勒住马。
“下马。”冉进道。
赵湘也意识到,赶紧的从马上下来。
打了胜仗的人被梏着,打了败仗的人在后面骑着大马,他们勋贵还要不要脸了?
“我们,还是夜里进城吧。”
赵湘现在的脸都有点发烫,知道这个时候和宋时安一起,会发生什么。
哪怕是勋贵,谁冷不丁的扔个白菜和臭鸡蛋,他难道敢哈气吗,然后把对方全家杀了吗?
但凡有点羞耻心的,惨败了不该输的外战,都知道要脸,得龟着做人。
“那这宋时安,是没人能杀了?”赵湘诧异道。
“但,”
冉进并不觉得,对宋时安这就是好事,“还是有不小的隐患啊。”
……
再一次的,心月看到了民心所向。
都是朝着宋时安来的。
不自觉的,她罕见的露出了笑意,看向宋时安,却发现对方异常的沉重,脸上没有一点的喜色。
难道他不高兴吗?
握着心月的小手,宋时安继续的,朝着前走。
“朔风守不住,齐贼就打到了盛安!能够抗齐的英雄你们抓,让一帮子娇生惯养的废物赚军功!”
“不可寒了勇士的心!不能抓宋大人!”
“是啊!就因为他跟那帮子酒囊饭袋都不一样,就要排挤孤立?”
“弹劾宋大人的,都是酒囊饭袋!”
这就是裹挟民意。
并非是突然的插曲,宋时安早就要决定这样做了。
好处是,让百官和皇帝所忌惮。
坏处也是,让百官和皇帝所忌惮。
但收益,都是在风险之中产生的。
悄然的受审,确实是很安全。
其实无论怎么样,宋时安都不会死。
在守下朔风那一刻之后,他和宋靖的富贵,就已经决定了。
那是皇帝的意志。
孙司徒,晋王,还有一部分有经验的大人物也清楚这一点,没有人是傻子。
为什么还要有阻挠和抗力,就是因为这是非常正常的政治行为——处在那个位置,必须得有态度。
所以,宋时安也要有态度。
他就是来收获民意,赚他该赚的。
一般来说,在古代,这样搞的人,如果没有当皇帝,最后都不得好死。
但情况不一样。
这是分裂的时代,这是世家的时代,宋时安可不当小白。
权力在斗争中应运而生。
很简单,我掌权不就是了。
只要强大到没人能够杀得了我,那现在的这些民心,就不必畏惧!
……
司徒府庭院里。
现在的孙恒,充满着不安。
“父亲,我是让大理寺的官员,让他们把宋时安夜里带进城,那些人不知道怎么做事的,现在这个时间让他进来,全城的百姓都在高呼抗议。”想到这里,孙恒就有些愤恨。
“你自己敢去亲自抓他吗?”
看着这个让人头疼的嫡长子,孙琰有些无语的反问。
“儿子也是担心影响我们孙氏的名誉……”
孙恒小声辩解,表明自己并不是惧怕宋时安。
“你都有这种担心,一个七品的狱官,他敢这样做吗?”
孙琰一语道破。
“那,这是宋时安自己要在白日徒步进城的?”孙恒反应过来。
“你的‘谋略’,反倒是为他好。”孙琰笑了,“现在,他把自己往火架上烤了。”
“他裹挟民意,是冒犯圣上?”孙恒仿佛知晓了原因。
“坐在那个位置上,是更怕藏匿了点人口,谋了很多私产的世家。还是,振臂一呼,就能煽动万民的年轻权臣?”孙琰再一次的问。
“那这宋时安,这次是完了?”
孙恒的眼中,不禁出了些期待。
“愚蠢。”
然后,他就又被父亲给骂了:“这个节骨眼上,怎么完?他跟他老子,都会走到人前来。但至少伏笔,是留了一个的。”
天狂必有雨,人狂必有祸。
“那我们这次,就不动了……”
“愚蠢。”
父亲的辱骂,接连到来:“先前我让你们不要动,是因为那个时候陛下在钓鱼,抓的就是传播流言,巴不得大军输的‘细作’。现在,是结算的时候,我们肯定要继续的保持态度,弹劾宋时安。”
被连续攻击了好几次的孙恒老实了,不太敢说话了。
“你是担心,我们这个时候继续去碰宋时安,会影响我孙氏威望,会让父亲下野?”
“儿,多少有些担忧。”
“我告诉你,不会的。”孙琰笃定道,“一整场北凉战争,我们孙氏,什么都没有做错。虽然被盯上了,至少没有明面上能够挑得出毛病的地方。”
羞辱解元,那是私德不行。
朝会的时候,不替陛下说话,那是立场和态度。
弹劾宋时安,那是因为兵变之事确实存在,朔风的联名弹劾信的确有。
哪怕那些豪族,‘真是’张温胁迫的,那也是他们自己的问题,孙司徒说错了什么话吗?
完全没有。
“现在,宋时安的势大了,我们的势弱了一些,这倒是真的。可扳倒孙氏,还早得很。”
孙琰甚至对宋时安回来之后,要狠狠杀一波人的事实都接受了。但是,他不能无动于衷:“我再告诉你一点,弹劾宋时安没问题,但别去褒六殿下。做了后者,那才是死定了。”
弹劾宋时安,算臣子之间的内部斗争。
而褒六殿下,那是参与立储。
几条命敢这样?
“嘶……”听到这里,孙恒压低声音道,“可是,那些文官撺掇着陈可夫去弹宋时安,褒六殿下。他真要这样做,岂不是死定了?”
孙琰的眼中,流露出一丝的阴冷:“怕什么?杀了他,就不能杀我们了。
竟是献祭!
“一个二品武将,难道还不够他宋时安解气的吗?”
孙琰早就战略性的放弃了某些人。
这个勋贵不要,士族嫌弃,政治头脑为零的陈可夫,不就是最好的猪吗?
“父亲英明。”
孙恒对父行礼,彻底服了。
狐狸啊,还是老的猾。
“谦儿在漳县如何?”孙琰问道。
“之前刚升到了县令,大概快要回来了。”提到这个弟弟,孙恒明显无感起来。
“好。”孙琰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充满了自信,“也到我们发力的时候了。”
………
靠坐在宣宇殿的龙椅上,皇帝相当的平静。
“大理寺的人,让宋时安等人于夜里进城。但宋时安没有听令,在白日便抵达城外。”陈宝说。
“谁下的命令?”皇帝问。
“没有书面上的命令,汪辰等人,也没盖章签字。”陈宝继续道,“是一个七品狱官,派人口头传达的。”
“抓一个七品的县令,由七品的狱官去做,合规矩吗?”皇帝不悦道,“大理寺所有官员,罚俸半年,整肃一下。”
“是,陛下。”陈宝接令。
“进城后,百姓的反响如何?”皇帝问。
“回陛下,说什么的都有,骂的居多。”陈宝道。
“怎么骂的?”皇帝继续问。
于是,陈宝便择取了一些主流的呼声:
“打了败仗的,丢了城的不抓,把守城的抓了,这是什么道理。”
“勋贵世家贪墨了那么多钱,还连年败仗,依旧是高官厚禄,宋时安如此力挽天倾,可一回帝都就下狱,这是寒了忠臣的心。”
“这天下,能对付姬渊的只有宋时安,不可杀宋时安。”
“说的对啊。”皇帝看向了陈宝,“你觉得呢?”
“……”陈宝有些为难,但还是勉强的开口,“无论如何,只有陛下能够审判,百姓的声音,可算一种参考,但不能作数。”
“那朕,就听百姓的声音了。”
手指在扶手上,轻轻的哒哒,想到那位解元,皇帝面露肃杀:“宋解元,权臣可不是好当的。”
但皇帝,也不好当。
他活着的时候,所有人都能够压住。
可死后,吴王能吗?晋王能吗?
忤生匍匐于身,拒绝一切封赏的模样,在脑海中闪过。
难道,姬渊才是对的……
“陛下,那宋时安何时审?”陈宝问。
“进到大理寺后,就开始审。”
皇帝说完后,又补充道:“宗人府那边,也可以同步的去审忤生。”
“是,陛下。”
………
外城的这一段只需要半个时辰的路,走了快两个时辰。
但进了皇城后便畅通无阻了。
没有既得利益者会去同情规则破坏者。
心月,一直把宋时安送到了大理寺。
“止步。”
终于,狱官伸出手,让心月不要再行。
再跟着,那就一起进去坐牢了。
心月也松开了手,看着宋时安入大理寺。
在进去前,他缓缓转过头,看向了那位极少有表情变化,可真当自己要蹲号后,还是忍不住担忧的女人,微笑道:“心月,你真好。”
(本章完)
第128章 到底谁是主谋!
第128章 到底谁是主谋!
天下所有人,只要是犯事,最终都可以归到大理寺。
但皇室之人除外。
可皇族,并非就能横行霸道,为所欲为了。
于是,就设立了宗人府这样一个机构,用以管理皇家宗室事务。
并且,设立了一个不在三公九卿之内的超品官职——宗正。
一般由宗室里,德高望重之人担当。
现在的宗正便是祁王,魏敬。
皇帝的少数还能够有些话语权的兄弟。
在宋时安进到大理寺后,魏忤生也进了宗人府。
一座肃穆的内殿中,魏忤生坐于位上。在其对面,魏敬也坐在位上。
“六皇子魏忤生,琅琊调兵之事,谁为主谋?”魏敬语气肃然道。
“回宗正,我为主谋。”魏忤生道。
“记录在案。”
魏敬抬起手,一旁某位小辈的宗室皇族,手记在案。
“掠朔风张温等人财产,何人主谋?”
这次魏忤生没有认罪,而是解释道:“是张温等人为贿赂南门守城军官,主动交出钱财。”
“可有证据?”
“守城一众军官士兵,全部都杖刑,罚俸,监军和县衙皆留案底。此番来盛安的豪族家主,也可为人证。”魏忤生道。
“记录在案。”
魏敬抬手。
继续的,他问道:“朔风县令宋时安许诺禁军士兵军官,连升两级以上,何人主谋?”
“我主谋。”
“他提议的吗?”
“不,是我自己的决定。”
“记录在案。”
在这个也记上后,魏敬盯着魏忤生,语气里带着一丝诘问道:“最后一个问题,朔风县令在所有的行动中,承担何等责任?”
“一切行为,都是我提出,我决定。时…宋时安他,只负责执行我的命令,与其余人全部一样。”
“你确定?”
“我确定。”
“记录在案。”
终于,在宗人府这一场毫不拖泥带水的审判,这般的结束了。
魏敬起身,魏忤生也起身。
两个人,互相的一拜。
“六殿下,在大理寺那一边结案之前,你得一直在这里了,见谅。”魏敬道。
“忤生就叨扰皇叔了。”魏忤生相当谦逊的回以笑容。
“我的职责所在。”魏敬也笑了笑,不过表情依旧是相当的正式,提醒道,“宗人府这边就此结案,等我出了这里,就不能改了。”
“不用了皇叔,一字不改。”
“好。”
魏忤生如此干脆的认罪,让魏敬这个快六十的老头,也算是少受了一些的折磨。
在出了宗人府后,他便对旁人说道:“将这些,交于陛下。”
………
魏忤生的认罪书,送到了皇帝的手里,但他看都没有看一眼,毕竟是早就知道的事情。
现在问题的关键在于,要不要送到大理寺汪辰,辅佐他审案。
“陈宝。”皇帝对一旁的太监问道,“按照大理寺办案的流程,宋时安那边得多久才能结束,出狱。”
“回陛下,这个得看宋时安的口供。”陈宝答。
“你觉得,他会如何说呢?”皇帝又问。
“恕奴婢冒犯。”
“言者无罪,说。”
“既然是六殿下和宋时安商榷好的,分开回来,那么对于琅琊调兵,封官许愿等一切的行为,应该也已经事先……”
“对过口供了。”
皇帝将陈宝这个不敢说的词,替他说了。
陈宝说道:“哪怕当中细节可能有些出入,宋时安会稍微的维护一下殿下,但大体上,应该没有太大的区别。”
“如若二人口供一样,那岂不是很快,就能无罪释放?”皇帝又问。
宋时安是得出来,可他又不能够出来的太容易。
皇帝要给吴王铺路,就不能够让他轻松出狱。
至少,得预设一些阻碍。
这样,宋时安就欠吴王那边的恩情。
“那陛下……”陈宝想了想后,说道,“整个北凉的官吏,尤其是武将,现在基本上都是禁军的班底。而且那些人,既跪殿下,又跪宋时安。”
“太大了。”皇帝直接就给否了。
是要给宋时安套上一些可大可小的罪名,让吴王出来英雄救英雄,但‘培植党羽’这个小不了。
“那张温贿赂的对象,其实并非是南门守卫,而是宋时安本人?”
这个情报非常的私密。
但皇帝,就是知道。
或者换个说法,皇帝不知道的事情,太少了。
“不,留一手。”
这个也不太行,暴露出来,会让‘安生’不得安生,感到紧张。
“那张温儿子的死,太草率了。”陈宝说道,“而且,这个是宋时安亲手杀的。”
这个,知道的人太多了。
哪怕是监军,也得如实的记载。
张温和家眷回府后,他儿子便被宋时安所杀,随后搜出了通敌的密信。
张温是朔郡第一世家家主,他儿子是四品的都尉,侄子是前封疆大吏刺史,直接被宰了一个嫡子,事不算小。
当然,等到宋时安案结束,张温的一家,包括那个都尉大儿子,都得砍头了。
哪怕是外侄的刺史,也基本上退出了权力中心,能够有个从三品的闲职,一直混到退休,那就是皇恩浩荡了。
“可,就这个。”
皇帝,决定下来。
只要宋时安和魏忤生的口供一致,安生组合,也能就此分化了。
………
“时安,回到盛安后,我必定会入宗人府,然后就像当初说的一样,扛下所有的责任。”
“你在大理寺,什么都不要承认,只说那些都知道的事情——你跟着一起干了。”
“你千万不要在意,我们的功勋没人能够磨灭,我也不会有任何问题,更不会怪你。”
“到时候你需要做的,就是快点从大理寺出来。”
魏忤生那天夜里的话,在宋时安的脑海中回播。
坐在监狱之中,他的表情十分平静。
不一会儿后,那名今天去抓自己的狱官来了,站在牢外面,笑着对宋时安说道:“小宋大人。”
意识到被大人物当刀,来补救了。
宋时安看向他,笑了笑:“何事?”
“今日啊,那都是上面要求我这样做的,上梏也是上面说的,下官就只是执行。过程稍微粗暴一些,请见谅啊。”他就像是那契科夫讽刺小说里的小公务员一样,战战兢兢的。
当然,他可是正七品,算不小的官了。
“没事,怪不到你头上的。”宋时安全然不在意。
这压迫感!
这言外之意,是要怪上头的大人们啊。
“我父亲知道我进来了吗?”宋时安问。
“宋府君应该是知道的。”对方回答,“他这些天,一直都是由汪大人亲自对接的。不过诏狱那边,在下官的职责范围之外,恐怕没办法传话。”
诏狱是高级官员受审的地方,肯定跟宋时安不一样。
“不用。”
宋时安并不在意。
总是会见到的。
“好的。宋大人。”
“何时开审?”宋时安问。
“我就是来带您去的。”狱官说道。
“走吧。”
宋时安相当坦然的起身,然后跟着这位与自己同级别的狱官,走到了一间四处都是封闭,里面还有各种刑具的审讯室。
在正中央,有一硬而矮的木凳子。
不用他说,宋时安就坐了过去。
在之上,是两把宽敞而又舒适的靠椅,就是来审自己的人。
是谁来呢?好期待呢。
……
谁当审讯官,在一顿纠结推诿后,最终变成了孙恒和济明两个人一起。
大理寺的左右监。
孙恒觉得应该是济明的原因,就是右监负责皇城以外官员的诉状和审讯,朔风县令是凉州的,明显算地方。
济明觉得应该是孙恒的原因,是因为弹劾宋时安的百官是京城的,这应该算是京都案。
所以最终妥协为,两个人都来。
为什么不是两个人都不来?
汪辰说有点事先回家了。
“六殿下回盛安,百官迎接,必然算是褒奖。”济明揣测道,“既然如此,这一个月内,为何没有任何的封赏?而且,人还一直在皇宫里,哪都没去?”
“你的意思是……”孙恒问道,“殿下抗了全部的‘罪’?”
济明没有说话。
但两个人,都觉得有可能。
“那宋时安如若将责任,也说到是殿下身上…”济明道,“那我们还不能回怼,斥责其大胆。”
“只能如实的将详情,禀报到宫里。”孙恒说。
可说完,他又皱起了眉头:“两边要是对上了,宋时安可就无罪了。”
这话一说出来,济明便盯向孙恒,眼神有些严肃。
别几把搞斗争,把他也牵扯进来。
“按照流程问,按照流程审吧。”
孙恒收敛住了他的坏心。
两个人一起去了审讯室。
一同的,坐在了位上。
同时,还有好几位属官,记录官,用以保证程序正义。
看到宋时安这混账,孙恒就气不过。
但再气,也不能泄私愤。
更别说拷问了。
以这个案子的等级,他出去要是少根毛,都有人要掉脑袋。
“宋时安。”在酝酿好一切后,孙恒一边看着卷宗,一边开口,“你可知罪?”
“我知罪。”
这三个字一说出来,两个人傻眼了。
这小子,竟然说知罪!
这里可不是耍性子的地方,他自己都承认的罪,可是要按照虞律来判的!
“你知道什么罪?”孙恒反问。
“你要问罪,而非是让我认罪。”宋时安提醒。
“不用你说,本官能不知道?”孙恒不悦怼过后,开门见山道,“有弹劾说,琅琊调兵案为你所主谋,可有此事?”
“琅琊调兵,为的是动用一切力量抗齐。”
“我在问你谁主谋?”
“我正在说。”
宋时安也盯着他,不卑不亢,严肃的回答道:“并非谋反,又何谈主谋?”
“那你刚才说知罪,知的是何罪?”济明提问道。
“我知罪,是知为了抗齐,随机应变,从而违反的军纪。而不是,谋反罪。”
“是否谋反,不是由你定义。”孙恒道。
“我的话,有记录在案吗?”宋时安道。
“有的。”济明说,“每一个字都记下,到时候还需要你签字画押。”
“好。”
“那你再说。”济明继续道,“这次你所谓的违反军纪的随机应变,是何人提出,何人决定,何人执行。”
这,才是关键。
宋时安的回答,决定着他能不能尽快出狱。
所有人都看得到的执行那一环节有他,所以只要承认明面上的,然后跟宗人府里的魏忤生口供对上,他就基本上要无罪释放了。
孙恒最烦的,也就是这里。
这六殿下对他也太好了吧?
竟把一切都揽在自己身上。
那所有的功劳,也就归宋时安了。
抬起头,宋时安突然道:“调兵之事,为我提出,殿下决定,二人共通执行。”
“……”
此话一出,所有人,包括记录的官员都定住。
这宋时安,竟要用肉身抗谋逆之罪!
没错,宋时安是答应了小魏,但那是骗骗他的。
要是自己跟他口供对了,那就是小魏全责,自己无责。
但要是他跟小魏的口供互相矛盾。
那就是,两个人的罪名待定。
吴王,你不是要收买我们的心吗?
那你就发挥你通天的手段,让我们两个人都无罪。
(本章完)
第129章 皇帝想杀人了
第129章 皇帝想杀人了
济明和孙恒,完全没有想到,这个人会这么刚。
这些罪名,一个人来扛,那是肯定死路一条的。
但皇子有无敌金身,可以轻拿轻放,大不了就是功过相抵。
他一介为百官所敌意的县令,拿什么去扛?
只有一个可能性。
六皇子那边的口供,是和他截然相反的。
哪怕只有部分的地方重合了,那他都是死定了。
就说一点,作为臣子,向那些士兵封官许愿,可以吗?
绝对不行。
不说这个在形式上面,到底合不合规矩,就一点,就没办法圆——你向士兵军官封官许愿后,他们该感谢谁?
这是拿皇帝的权柄,去成就自己的威望,培植切实存在的党羽。
无论怎么说,假借神器这一点,就是死罪。
因此,孙恒当即就问道:“那对禁军的兵士连升两级,是谁提出,谁决定的?”
“潼关和赵湘接连两败,北凉早已军心涣散。禁军之中,人心惶惶,都认为守朔风城必死,而朔风城内,豪族与姬渊勾结,只有临阵提拔,将朔风的力量聚集整合,否则必生兵变,民变。”宋时安道。
“我问你是谁提出,谁决定的,谁让你说这些了!”孙恒当即怒道。
宋时安凝视着一旁的济明,道:“记录在案。”
“你!”
孙恒一下子就恼了。
济明抬起手,并对一旁的官员道:“记录在案。”
“回大人,记了。”他连忙道。
罪可以认,但不能够理直气壮,狂的没边的直接承认——就做就做。
解释内因,既是辩驳,也是一种诚恳的态度。
我是忠臣,一切都是为了大虞。
不管你信不信。
“连升全体禁军两级,是我向六殿下提议,最终由他决定,然后我去实施。”宋时安说道。
“记录在案。”孙恒也跟他一样,语气狠了起来。
接下来,就是不停的提问了。
关于‘掠夺’朔风豪族财产等。
但这里,宋时安没有承认。
因为那一些,他做的没有任何瑕疵,物证,人证,程序,全都齐备,县衙的案卷和监军那边,皆有大差不差的记载,是经得起历史检验的。
就这样,大概一个时辰,漫长的审讯结束。
记录下来的口供,足足有几千字。
手书的官员,将其呈到宋时安的面前,并且给了纸笔,用以签字画押。
而宋时安,从头到尾,一个字都不漏的,仔细浏览。
他属于是那种,注册个游戏账号,都要把免责申明全都从头到尾看完的人,特别较真,没人能够糊弄他。
这让上面的孙恒都有些不耐烦了,但也没办法催。
宋时安现在就是,自己只要语气不好的问,他就要语气不好的怼。
要是能够用刑就好了。
但这个人,是真的碰不得。
大概两刻(三十分钟)后,宋时安终于是看完了。
用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然后,又用手指裹红印泥指纹画押。
“宋时安,这只是第一次,像这样的问话,审讯还会有很多次,你要对你说过的话负责。”
济明起身前,对他提醒道。
这句话能够看得出来,他对自己的‘示好’。
按照正常的审讯手段,不会打这种招呼,也不会说要反复审。
他的意思很清晰:说话要慎重,不要前后矛盾,不然后果很严重的。
“好。”
宋时安平和的回应。
而后,就由狱官亲自的带着他,回到监狱。
审讯的一群人,则是在大理寺里,等待上头决定。
这时,汪辰像是正好卡了点一样,回到了大理寺。
并且对济明和孙恒,他相当抱歉的笑着说道:“哎呀,没有一个贤妻,真是家宅不宁,一点事情,非要闹得鸡犬不宁。这里,我就很羡慕二位呀。”
“汪大人还真是体恤夫人。”孙恒却笑不出来,相当平淡的说道,“下一次的审讯,不知大人能不能在?”
“这是必然在的,大理寺职责为先嘛。”汪辰笑着应道。
而左右监,对他的意见已经不小了。
虽然都是他的属下,但在这种时刻,没有担当,是很下头的。
倘若真的要让他当上九卿中,极其位高权重的大理寺卿,那这个机构,可就是废了。
因此,绝对不可能让他上去。
到时候,朝廷来问询他代大理寺卿期间内如何,两个人都心照不宣的达成默契——不可能给他说好话的。
不过就不劳他俩费心了,汪辰根本就没有做能转正的指望。
能够在这一次‘琅琊兵变案’平稳度过,那就是万幸了,还想着趁机升一把?
闹呢。
那个位置,要么是宋靖的。
要么皇帝再安一个他放心的人选。
“怎么说?”汪辰问。
“这是口供书。”济明呈给他。
而他在看过后,面露了一些凝色:“这样下去,没一个月怕是审不完。”
工作量又增加了。
“那怎么说,要直接报上去吗?”孙恒问。
“直接交给宫里吧,什么话都不要说。”汪辰道,“到底怎么审,那还不是陛下一句话的事情?”
按理来说,大理寺都会对于审讯,有自己的观点和看法。
因为不可能说罪犯自己说什么,就是什么。
但没人能够定义,宋时安到底是不是真罪犯。
最终,口供书原封不动的由大理正,上呈到宫中。
而宋时安在审讯室铿锵有力的发言,也很快,就传遍了大理寺全体中高层官员……
在宋靖的诏狱前,小刘大人左右张望后,掩着嘴,小声的说道:“府君。”
见状,宋靖起身,走了过去:“小刘大人,何事?”
“府君。”小刘大人继续压着声音道,“公子在审讯中,承认了琅琊调兵,擅自封官,为他主张,殿下决定。”
小刘那天是想清楚了。
自己确实是因为提前传话,让大理寺少卿不悦,记恨上了。
干了这么些年的正七品,估计再提也难。
但我们能不能换个思路呢?
连大理寺少卿都要巴结宋府君,那我们为何不直接跳过少卿去巴结宋府君?
不让中间商赚差价!
“哦,他是这样说的啊。”宋靖说道。
“府君,我要不要让人转告一下公子,就说是府君您说的。”他左右张望后,道。
“不必了。”
宋靖微笑婉拒,不过他忽然的想到什么,便补充道:“如果方便,就跟他说,我已知晓,我在狱中一切安好,不必担心。”
“…是。”
小刘大人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节骨眼上,如此重要的时候,传这么没意义的话,但还是决定照做,并告辞:“那下官,就先下去了。”
“嗯。”
宋靖笑着,让他走了。
而后坐在狱中,一只手搭在跨着的膝上,意外从容。
这句转告,并非废话。
相反,什么都说清楚了。
放手干,不要因为我也在坐牢就有压力。
凝视着诏狱外,宋靖语气肃然道:“陛下,我们宋氏也是顾及颜面的。”
………
大理正将大理寺的口供,交于了宫中的太监,并且向对方完全的说明了审判的流程和细节。
随后,太监又上呈给陈宝。
最后,由陈宝递交给皇帝。
看完后,皇帝少有的愣了一下。
有意外,但没有那般的意外。
当然,肯定是被这种口供,所稍稍的冲击到了一下的。
“陈宝,你来看。”
皇帝现在能够好好说话的人,就这个大太监了。
别的人不是信不过,是他们不知全貌。
知道全貌的那个司马煜,也快被自己玩死了。
“是,陛下。”陈宝遵照命令,相当仔细的把它看完了。
他也被惊了一下。
“你能够理解吗?”皇帝问。
“陛下,按照奴婢所想……”
陈宝在纠结好久之后,说道:“宋时安为解元,多少会有士族的傲气。殿下可以抗下全部,但他如若推卸责任,最后又求得了富贵,或许会担心为天下仕人所不耻。”
“是啊,不止朕的魏氏要脸,他宋氏也要。”对于这个,皇帝相当理解。
一点都不霸道。
“但如果只是担心颜面扫地,何须承担如此之多?”皇帝问道,“倘若两个人的口供完全相反,该如何定罪?”
陈宝紧张的哽咽了一下,而后小心翼翼道:“两个人都有罪,亦,两个人都无罪。”
“那他就是想让吴王,把挟持守将,夺权调兵,擅自封官全都压下去。亦或者说,把这些,全定为绝对忠诚下的,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其实都推给魏忤生,压根没有问题。
魏忤生真要有罪,满朝文武都会说情。
只是在舆论的大势下,他们必须被分化。
可如果吴王真的能镇下去,他俩不仅不会被分化,反倒锁死了。
陈宝知道。
皇帝绝对不想压宋时安,他想压的,只有忤生。
如果说有个人,他不想让他起势,就一定是忤生。
当初司马煜解梦时说了,要把作乱皇子身边的逆臣做掉。
可这位皇帝似乎要反着来。
他想做掉逆臣所效忠的作乱皇子。
他,要保逆臣。
对忤生,就这么恨吗?
“你觉得,宋时安认罪,忤生知道吗?”皇帝问。
这个问题,太吓人了。
意思是,两个人各自抗罪的想法,到底是谁提出来的。
如果是宋时安自作主张,忤生不知,那没事。
可如果是两个人都商量好的。
就是要让二人死死的绑在一起,无罪释放,并且日后继续为锁死的君臣。
为此,不惜将整个北凉挟持。
为此,不惜逼迫皇帝做出抉择。
那忤生的野心,可就太大了。
现在肯定杀不了他。
可日后,找到机会,他就得死。
陈宝哆嗦的跪下了。
而皇帝,凌然的决定道:“你去跟忤生说,宋时安的口供与他完全一致,看他如何反应。”
(本章完)
第130章 宋时安,将皇帝一军
第130章 宋时安,将皇帝一军
“小宋大人,我来送饭了。”
在监狱外,一位狱卒双手端着盘子,里面是一碗水和两个冷馍。
“嗯。”
平静的坐在茅草铺在地上的牢房里,宋时安十分淡定。
接着,狱卒开了门,将餐送到了他的面前,半跪下身,忐忑不安的说道:“宋大人,非诏狱以外的监牢,伙食都是一样的,如若没有特殊的吩咐,也搞不了特殊。”
他说的两个特殊,分别是贿赂和加餐。
这里是大理寺,收监官员的地方。
在这里坐牢的,全部都是官。亦或者,牵扯到了一些官员案的涉案人员。
伙食相对于各区都尉的普通大狱而言,其实已经好一些了。
而且,刑毕竟不上大夫。
只要犯的不是死罪,都是允许家人探监的,稍微贿赂一些,在检查和监视下,就能够送饭了。
为什么宋时安没人帮忙搞‘特殊’呢?
老宋家集体落网了。
不过无所谓,不说经历朔风,经历过山河四省高中食堂的人,都很少有挑食的。
“无妨。”
宋时安完全不在意,直接就拿起一块馍啃着。
小心下毒?
只有皇帝想要掩人耳目的时候,才会在大理寺把人给毒杀了。
而真要是皇帝想杀的人,怎么都不可能活着。
不过就算皇帝拥有总司一切生杀的权力,也不影响宋时安要一步步的逼他。
真无所谓的。
不要太把割据时代的皇帝当皇帝。
他要真把自己杀了,那他魏氏就一个人玩去吧。
同时,北凉也就归姬渊了。
自己回京就被杀了,那一心会的成员,第二天身份证一看,国籍全成了‘齐’。
“宋大人。”而在他啃馍时,狱卒压低声音道,“今日审讯,宋府君已经知道了。”
哦,传话了呀。
“嗯?”宋时安好奇。
继续的,他一个字也不改的,转述道:“宋府君让给您传话,说,我已知晓,我在狱中一切安好,不必担心。”
看来我这个爹,也是一个体面人。
他敢跟皇帝梭哈,肯定也不怕这小小的冒犯了。
自己不是干一锤子的买卖。
要是让天下仕人觉得,宋时安是一个毫无担当,什么责任全让小魏抗,为了富贵不择手段的人,那也挺亏的。
哪怕自己到时候真的得到了富贵。
我把朔风都拿下了,还不能站着挣钱?
只能说,皇帝太恨小魏了。
按理来说,有一个这么有种,二十一岁就亲自打马去见对方皇帝的儿子,他完全放手就够了,都是儿子,为什么非得让吴王或者晋王来干呢?
老实说,宋时安还真的知道原因。
他懂老魏,就像农民伯伯懂大米。
“好,我知道了。”宋时安抬起头,看向在自己面前蹲着的狱卒,露出了微笑,“你叫什么名字?”
这一个问题,把狱卒吓得身体一紧。
在大理寺当差,偷偷摸摸的给罪犯传话,本来就是大罪,死罪,怎么还能够留名呢?
但是,他很勇敢。
看着宋时安,狱卒眼神坚毅道:“回宋大人,小的叫朱阿芒。”
“好,知晓了。”
宋时安柔和回应。
对方则是起身,相当恭敬的离开。
这朱阿芒的裤腰有点松啊。
嗯,该往上面提一提了。
不过,这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手里拿着馍的宋时安,凝视着牢房外,表情肃穆的呢喃道:“小魏,你那边也要好好的啊。”
………
陈宝肩负着一个非常沉重的使命。
皇帝他,要试探魏忤生。
但皇帝不可能本人来说,只能让自己来。
做这样的荒唐事。
这个试探有用吗?
是有用的。
能够知道忤生到底有没有反心。
可是,对于这一次的案件,没有任何的推进。
他这只老狐狸,比谁都清楚,魏忤生不可能有事,而且因为吴王的表奏,他还能被封王。宋时安也不可能有事,应梦逆臣,已经变成了应梦贤臣。
皇帝就是给魏忤生一个下马威。
其实,早就给过了。
秦廓带上的密令圣谕暴露的那一刻,小魏就被提醒了:皇帝很不喜欢你,很不信任你。
现在搁这里套话,等于再明着来一次。
那忤生是记恨做这个决定的皇帝,还是老老实实按照皇帝的吩咐,兢兢业业试探的太监呢?
这一生,如履薄冰。
我能,走到对岸吗?
他不知道,他已经走到了宗人府。
在一间内殿里,魏忤生坐在了位上。
这里,这剩下陈宝和他。
“参见六殿下。”
陈宝笑着行礼。
“陈公公安好。”
魏忤生相当亲和的打着招呼,看起来是那般的良善可爱。
“多谢六殿下。”陈宝在致谢后,回归到了正题,道,“殿下,宋时安那边审讯的口供出来了。”
听到这话,他明显的就被提起了精神。
有紧张的情绪,但不明显。
侍奉了这么多年皇帝的陈宝,最懂的就是察言观色。
看人,十个他能看准九个。
还有一个不是看不透,是看准了也没用。
某些人到达某种层次后,基本上就无敌了。
比如离国公。
高位者的余裕。
就算看准了又能怎么样呢,不可能去拿捏的。
那一日,皇帝都有点请求的意味了,让他出战,可他想也没想,直接就拒绝了。
仿佛在说:
都是一把老骨头了,我去了,就算打赢了,你能放心吗?
为了你好,也是为了我好。
但小魏,他现在能够拿捏。
“他怎么说的?”魏忤生问。
“回殿下。”
平和的,陈宝道:“大理寺那边审了一下午,宋时安的口供基本与您一致。”
说话时,陈宝的双眼,注视着魏忤生的双眼。
如若两个人确定好了,各自扛住责任,口供完全相反,那么自己的这个回答,会让他有两种反应。
其一,惊讶。
惊讶为什么宋时安不按照约定的那样做。
其二,也是惊讶。
他笃定宋时安会按照约定的那样做,可为什么自己这个大太监要撒谎?这是皇帝要试探!
人,再神机妙算,再精心布置,也不可能面面俱到。
他可以预料到,宋时安会和自己分开的受审。
可谁能够想到,皇帝会突然来摆他一道,故意搞一个诛心的试探呢?
就算!就算宋时安跟妖孽一样,连这一步都算得到,可真这样被问的时候,一个二十一岁的孩子,真能够做到,一点儿破绽都没有吗?
觉不可能。
“那不就是真相大白了吗?”
刚才的一丝紧张,变成了松弛,魏忤生相当随和回答道。
“按照程序来说,的确是如此。”陈宝道,“那殿下,有没有什么想问的?或者,想不想去面见陛下,亲口说些什么。”
“陈公公,我想问下。”魏忤生笑着道,“既然如此,那宋时安是不是就快出狱了?”
“是的,殿下。”陈宝做出老实道。
“好,那就没有别的想说了。”
小魏摇了摇头。
“那奴婢,就告辞了。”
“陈公公慢走。”
陈宝行了一礼后,便离开了宗人府。
只留下魏忤生一个人坐在椅子上。
如约的,按照计划,宋时安和自己的口供一致,他迅速出狱。
自己承担了全部的责任,会受到皇帝在朝堂之上对他的责罚,但皇帝训子,百官必然要做出样子劝阻,替自己求情,调兵和私自封官的行为,就这样轻拿轻放的结束。
二人,很快就能再见面。
他,笑了起来。
但笑得很僵硬。
看着自己左手手掌心那一道深邃的疤痕,良久后,他自顾自的摇了摇头。
不,我不能这样想。
是我强烈要求让宋时安把一切责任都推到我身上的,他只是照我说的做了。
我若因此而不悦,岂非虚伪?
魏忤生清楚,他并没有不悦。
从出生以来,忤生便只有他自己。
而忤生,也想有人能帮他说一句话……
………
“陛下,六殿下不知。”
回到了皇宫之中后,陈宝向皇帝禀报道。
他这句话出来,皇帝心里也有数了。
但还是,问了一嘴:“确定吗?”
“回陛下,奴婢确定。”陈宝说道,“在奴婢说宋时安和六殿下口供一致时,殿下没有任何惊讶,局促,破绽。而且,有一瞬间出现的失落。”
皇帝点了点头。
接着,轻轻的捶着龙椅把手。
落拳的高度,越来越高。
缓缓的,他站起身来。
往前走着,走着,突然回头,指着陈宝,语气激抗道:“这宋时安,到底多爱朕这个儿子?”
陈宝连忙低头,不敢说话。
“事先没有商量,就要拿命替朕的儿子抗罪!”
“他要逼迫朕,让忤生也走到人前!”
“忠心耿耿的要做忤生党。”皇帝反问,“为何,跟着吴王就没有富贵了?他,偏偏要挑朕最不喜欢的儿子!”
宋时安,将军了。
皇帝威吓不了魏忤生了。
反倒是,让他记仇了。
可是皇帝,没有任何办法。
“朕要杀了这个狂傲的东西!百官和勋贵,都盼着他死!若要他死,受不到任何阻拦!”
抬起手指,用力往下一坠,皇帝再说完狠话后,又紧密衔接道:“但杀了他,整个北凉就反了!杀了他,就得杀宋靖,把整个宋氏屠了,这天下,就再也没人愿为我魏氏拼命了!朕,杀不了他!”
老皇帝真的很想扶宋时安!
老皇帝真的很想杀宋时安!
老皇帝杀得了宋时安!
老皇帝杀不了宋时安!
“陛下!”连忙的,陈宝跪在地上,颤抖的大声道,“吴王殿下能镇住六殿下和宋时安!”
“王是不能统御王的,他要是镇不住,吴王第一个死!等到他有了能杀吴王的本事,晋王第二个死!”
突然的,皇帝身体一颤。
闭上眼,用手扶着额头,他仿佛看到那个梦,灵验了。
(本章完)
第131章 孙瑾婳的送饭
第131章 孙瑾婳的送饭
心月离了大理寺后,有些无处可去了。
她能够出入皇宫,是因为魏忤生给她搞了个宫女籍,而且是那种职责有外出采购的高级宫女。
但魏忤生肯定进宗人府了,她现在回去也没有意义。
而且牵涉到琅琊案,说不定进宫那一刻,就会被落地逮。
与其被限制人身自由,还不如在外面,多少能够做些事情。
无论是在皇城,还是在外城,都有六殿下的部分房产,也不至于没有地方住。
皇子那边,她是无能为力了。
不过对于宋时安,她应该能够做些什么……
这样想的心月,有了方向。
然而在路上,一辆马车在她面前停了下来。
马车侧边掀开帘子,然后是一张特别美丽,温婉的脸。
“是心月小姐吗?”她问。
“是。”
心月丝毫不遮掩。
她根本不怕任何人,况且她腰间还有配剑,真要是来做掉自己的,她也会殊死一搏。
不过看她这跟小绵羊一样的身子骨,应该没有威胁。
“稍等。”从后面下马车,女孩走到了心月的面前,将手放在她的胳膊上,小声道,“能否借一步说话?”
“你是谁?”心月问。
对方在稍作犹豫后,表情认真道:“孙瑾婳,孙司徒的女儿。”
………
二人选择的借一步,是皇城某个深巷中的一棵榕树之下。
互相的,打量着彼此。
孙瑾婳是知道的,她是六皇子的侍卫,还和六皇子,宋时安做了很多了不起的事情,比如挟持琅琊守将兵变。
在回城时,也是她牵着带着手梏的宋时安,毫不恐惧退缩。
心月也知道她,江南第一美女。
那天孙司徒在府邸邀请解元亚元才子,便是想要许配这位女儿。
只可惜,被宋时安那样一闹,这事也就黄了。
而她,似乎跟宋时安有着某种特殊的联系。
“心月姑娘。”孙瑾婳看着她,十分认真的问道,“小宋大人他在大理寺中,如何了?”
面对这个问题,心月颇为淡定的反问道:“你是孙司徒的女儿,现在来问宋时安的事情,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见对方有了敌意,孙瑾婳连连解释道,“请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跟我父亲说的。”
这句话,更是把从来都是冷脸的心月,搞得有些无语,道:“你知道吗,宋时安让六殿下指着赤水河发的誓,都未必能够承诺。”
你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想从我这里套情报,然后让你家父亲用来攻击宋时安?
“我……”
孙瑾婳被怼得有些沉默,而后索性的坦白道:“我对小宋大人,相当敬佩,心月姑娘和他在凉州所做的事情,我也由衷仰慕。大人们之间确实是有政见不合,可是我从来没有敌意。我,想要帮助他。”
“那你说说看,你想怎么样帮他?”
心月感兴趣的看着她。
“我兄长乃大理寺左监,其中大理寺的官吏,多为我孙氏门徒。我愿意私下去贿赂那些狱卒,然后让他们将牢房好好打扫布置。”见对方一直面无表情,孙瑾婳又说,“我还可以亲自去给小宋大人送去热饭…我就说,是心月姑娘让我来的。”
这番话一说出来,让心月对这个女人,当即流露出了厌恶。
“我需要与你争风吃醋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孙瑾婳摆手,解释道,“只是狱中都是冷饭,对身体不好。小宋大人不知何时出来,我想尽量去改善一下他的境遇。”
“他是吃几餐冷饭就受不了的男人吗?”
“可是这是唯一能做的……”
“那就不要做。”
冷冽的,心月打断了孙瑾婳。
她现在终于明白了,宋时安那些话的意思。
那么,感情呢?
他与六殿下经历了生死,吴王只需要说几句漂亮话,就能够取缔六殿下的位置?
孙瑾婳,也是那自大的小姐,父亲和宋时安针锋相对,你死我活,而她却因为对这个父亲的宿敌有好感,想凭借几顿热饭,就消解这种仇恨,成为宋时安身边那个善解人意的温柔女人?
哪有如此廉价的感情。
“心月姑娘,你是恨我吗?”
因为被一直怼,孙瑾婳看着她,有些不解的问道。
“不,我觉得你非常可爱,非常善良。”
凝视着这个小姑娘,心月罕有的,露出了微笑:“宋时安得了疟疾都能不死,吃这几顿冷饭死不了。如若你真的想帮他,就劝说你家司徒父亲,不要再针对他了。”
“可是我父亲定不会答应……”
“看吧,你都没试过,就说不可能答应。”
一下子变脸,心月轻蔑道:“你啊,就会挑最简单的事情。”
“不是的,我可以……”
“是不是要送的饭,都不是你自己做的?”
“……”
孙瑾婳,一下子就红温了。
而心月,手搭在剑柄上,转身就走,毫不拖沓。
只留下孙瑾婳在原地,攥着拳头,盯着那个女人的背影,再好的脾气,也被搞出了满腔的火,但又没办法发泄。
直到良久后,她突然反应过来:“不对,我做错什么了?”
………
孙瑾婳确实是什么都没有做错。
她那个位置,什么都决定不了。
要是敢向孙司徒建议不要去针对宋时安,会挨骂的同时,还会让孙司徒记起来:还有个女儿忘嫁了。
相反,她还有些善良。
在世家里,能够有这种朴素价值观的小姐,比较少见。
但也不是非常少见,基数上去之后,也就多见了。
当然,对于心月而言拒绝的理由只有一个——无聊。
离开孙瑾婳后,她便直接抵达了目的地。
崔府。
少府右丞崔廷的家里。
这个崔氏,是京都五望之一,家大业大,比槐郡宋氏还要显赫,宋靖的原配,就是这家的嫡长女。
也是宋时安弟弟宋策的亲外公。
少府这个职务在九卿当中,还算是比较有权力的,高于奉常和典客,但并非意味着少府右丞也有什么实权。
大虞的品级都是虚高的,很多从二品,算是荣誉职称,授予那些世家大族的尊者。
相反,宋靖原来的那个正三品的盛安令,面对很多从二品和正二品,他都不愿意换的。
但没有实权,并非意味没有声音。
世家,就是最大的底气。
“你是何人?”门仆见她立于门前,便问道。
“我是六皇子的人。”心月道,“请见崔右丞。”
听到这个,他身体一紧,有些不安道:“我可以去给你通报,但你能…稍微别这么招摇吗?”
“好,我去小门候着。”
心月并不是对谁都硬刚,也并非欺软怕硬。
跟着宋时安,她稍微学到了一些东西‘讲政治’。
如若要办事,那就是求实。
求实,就是一切以把事情解决为前提。
就像是先前她和宋时安去王公的乌垒,既是美人计,又是当孙子的。
无人会在意这种‘尊重’是否达到。
就这样,她于小门边站着,悄然等候。
过了一会儿,那位门仆回来了,伸出了手:“请。”
听到是六皇子的人,并没有太多的犹豫就直接放进来,已经能够看出这位崔右丞的态度了。
毕竟现在京城的百官,都相当敏感。
哪怕不睬宋时安,也不好明显的表现出支持。
不然,是会被同僚所恨的。
不过他女儿现在也被限制了人身自由……或许也不能撇的太清。
心月由人带到了崔府的大堂中。
在上面,坐着一个拄着拐的老头,看起来还相当的和气。
“在下,参见崔右丞。”
心月主动的行礼。
“不必客气。”崔右丞笑了笑,压了压手,“坐着说吧。”
“多谢。”
心月坐在了位上,很快,就有人斟茶到她的面前。
“下去,不要让任何人靠近。”
崔右丞吩咐下人,让这里只剩下他俩后,直接问道:“琅琊的兵变挟持罗庭,有你?”
“是的,右丞。”
“是不是你还跟宋时安进坞垒,杀了个姓王的小宗贼?”他又问。
“回右丞,也是我。”
“哈哈哈。”崔廷被逗乐了,“你这小妮,怎如此厉害?”
“只是服从六殿下的命令。”
“那,宋时安的命令呢?”崔廷试探性的问。
稍微思忖后,心月抬起头,直接明牌道:“六殿下在宗人府,要承担下全部的罪名。但他不知道,宋时安在大理寺,也要承担全部罪名。”
这是绝密的消息。
原本她也不知道,但在六殿下早就回归,她跟宋时安一同归盛安的途中,宋时安向她坦白了。
至于能告诉谁,以此来获得场外的支持,宋时安全看心月自己。
心月在斟酌后,决定来找这位大人。
“这是宋时安让你告诉我的?”崔廷逐渐严肃的问。
“不不。”心月起身,抱歉的说道,“右丞,并非是宋时安要求的,但当前,我觉得您能帮助他。擅自把您卷入其中,请原谅。”
“是宋时安把我卷进来的,你这是在替他向我道歉。”
“是。”
“你为何要替他这样做?”崔廷追问道,“你是六殿下的人,还是宋时安的人?”
“我是六殿下的人。”
在笃定的回答后,她又低下头,缓缓道:“宋时安,是我的挚友。”
“好。”
这个回答让崔廷接受的很快,并问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朝廷会试马上就开,宋策和宋时安都卷入狱案,非自由身。”心月请求道,“愿右丞能替他们报考。”
原则上来说,做不到。
哪有罪犯和嫌疑犯能报国考的?
但哪有那么多原则?
“可以。”
他回答的如此干脆让心月都有点愣神,看着对方,她不解道:“在下想冒昧一问,您不怕因此得罪百官吗?”
拄着拐杖,崔廷直视前方,平静道:“把我女婿抓进去,他们已经得罪我了。”
(本章完)
第132章 朝堂争斗,宋时安功过几何
第132章 朝堂争斗,宋时安功过几何
宋时安到盛安的第二日,皇帝便召开了朝会。
因为昨日的情报来得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了。
所以吴王和赵毅叶长清三人,在吴王入朝的车驾上,进行着讨论。
“殿下,这并非好事。”
一向是深谋远虑,且作风激进的叶长清,都有些担忧了:“宋时安这明显就是在逼迫陛下,让您亲自的将他和六殿下,把一切都压下来,均为无罪。”
“可是这无罪,是非常难的。”赵毅也说到,“虽然仗打赢了,但不能说,就一定是对的。倘若每有危难时刻,将领都可以随机应变,都可以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那这军队,可就乱套了。”
“很严重吗?”吴王看向一旁的赵毅,问。
“嗯,宋时安觉得一千禁军不够,就要去调别人的兵,觉得凝聚力不强,就要给士兵封官。日后,有难打的仗,难道将领都去学,去抢夺兵权,去擅自封官许愿,只要赢了就无所谓,反倒还能获得封赏?这个口子,是绝对不能开的。”赵毅道。
“所以就是说,如若别人用这个来攻击宋时安,他是理亏的?”吴王明白了。
“一定会理亏,六殿下和宋时安分开回来,交出一切权力,那就是知道,这个没办法简单处置。”赵毅道,“罪,是真的有的。而且,真的不轻。”
“那最好的情况,应当是怎么样?”吴王问。
“朝会后,殿下您得再去大理寺一趟。”叶长清建议道,“转告汪辰,让宋时安修改口供。”
“这还能改?”吴王有些为难。
“能的,甚至陛下也期望宋时安改口。”叶长清笃定的说,“陛下,绝对不想让宋时安和六殿下绑定在一起。”
这点,基本上都是共识。
皇帝在过分的打压忤生。
“改口,虽然有点荒唐,但也能够自圆其说。”叶长清继续说道,“先前是宋时安感念六殿下恩情,不愿意让他承担一切,因此撒谎。只要放出话,说是殿下许诺他,愿意替六殿下求情,他也不会有太大的舆论压力。”
要给宋时安台阶,缓缓的下。
“是啊。”赵毅与叶长清,完全的一致了,“殿下,我也斗胆说个冒昧的,我们要宋时安就够了,六殿下远离朝堂,反倒是好事。”
两个人,都忌惮被姬渊亲自认证的魏忤生。
他,压不住的。
吴王,陷入了沉思。
良久后,他突然摇头:“不。”
二人皆惊诧,吴王殿下竟然同时否定他们两个,而且如此坚定。
“我就问你们一点。”吴王道,“哪怕我去说了,宋时安他愿意改口吗?”
“……”
二人沉默了。
他们可能很懂道理,但真懂宋时安,还得是吴王啊。
对啊,这都是他们一厢情愿。
宋时安,他愿意改口吗?
“他主动承担罪责,能够获得什么?”吴王又问。
“一些民望,但并不重要。”叶长清一语道破,“关键是,能够让六殿下的罪责冲淡,凭借功勋,进入权力中枢。”
“没错。”
吴王表情一下子就认真起来,道:“他哪怕把自己置身于险境,想要的,也只是让与他一同从朔风归来的忤生,再也不是那个为天下人所轻的忤生。”
这是什么?
这就是忠心耿耿。
“他的君,就是忤生,哪怕时间短暂,他也不肯抛弃自己的君而独自富贵。”缓缓的将手掌握成拳头,吴王肃然道,“如此忠诚的国士,倘若为我所用,我们永远不用担心他会变节。”
吴王在代入魏忤生。
然后,真心爱上了这个宋时安。
一点儿都不觉得他作这么一下,是给自己添麻烦。
到时候投靠自己了,他也会像对忤生那样对他。
“他想让我,让他跟忤生一起无罪。”吴王流露出坚毅且强大的眼神,“那我,就展现出这种实力,让他跟忤生见识到,跟随我是正确的。”
现在的皇帝,是在十一岁被外戚和权臣扶上位的。
而他,绝对不甘于被操控。
所以,连自己的兄弟都杀了不少,不允许权臣试图临立别的新君。
可并非所有兄弟,都没有好下场。
再狠心的他,现在身边也有一个只比他小两岁的祁王,担任宗正,管理皇室事务。
到时候,忤生就是自己身边的祁王。
宋时安或为宰辅,或为最高爵县侯,都可以,只要自己能够掌控大局,同时善待兄弟,就无妨。
“殿下,我知道了。”叶长清明白了,点了点头,然后对他说道,“但你,今日不可下场。”
“你说。”吴王点头,看着他。
“殿下在朝堂上,什么话都不要说,哪怕晋王说了,除非陛下亲自询问你。不过,陛下今日不会询问任何皇子。”叶长清道。
吴王逐渐理解。
朝会就是这样的,让百官讨论,大势在讨论中产生。
皇帝一般不会直接下场,因为他说话,基本上群臣就没得讨论的空间了。
晋王和吴王这种贵王开口,效果是一样的,只能让百官闭麦。
现在,哪个皇子主动站队,就是在犯错。
但是,可以让皇子身旁那个嘲讽的随从来战斗。
“我听殿下的。”赵毅说道,“既然要保宋时安,我就来顶了。”
“还有我。”叶长清说。
“好。”中间的吴王,握着二人的手,点了点头,“拜托二位了。”
………
朝会,所有人都陆陆续续的进入太元殿。
殿内的氛围,已然有些微妙。
晋王和吴王两个人更是明显的,没有了任何的眼神交流。
看都不想看对方。
在百官到场后,皇帝进殿了。
在全部行跪拜礼后,坐在龙椅上的皇帝,平和开口:“众爱卿,平身。”
徐徐的,众人起身。
皇帝看向崔廷,有些关心的问道:“崔右丞,怎么还拄起了杖了?”
众人皆好奇的瞥过去。
“回陛下,老臣前日摔了一跤,左脚一直不适。”崔廷回答道。
听到这个,有不少人都绷着,想笑不敢笑。
宋靖的岳父摔了。
怎么没摔死你个老登!
“年纪大了,要注意些了。”皇帝体恤道。
“承蒙圣照,老臣不胜感激。”崔右丞道。
“嗯。”皇帝点了点头,接着问一旁的喜公公,“百官都到齐了吗?”
“淮侯赵烈身体抱恙,荀候赵伦自言罪臣,不配与百官为伍,与其子赵湘于家中,等候发落。”喜公公说。
听到这个,百官突然察觉到了什么风向。
赵伦就不用说了,鹿鞭一条了。
但勋贵赵烈没来。
他儿子,可是明晃晃的吴王党。
父亲不来,这是不想影响他儿子发挥吗?
今日,确实是要有些争论。
实际上的,或者象征性的。
反正没有事情是随便就能自然成行的。
“朔风的事情,姑且是安定下来了。姬渊,他也从武威回去了。”皇帝说道,“但有些事情,还是得解决解决的。”
说罢,他对汪辰说道:“汪大人,现在你代大理寺卿,就由你来陈述这宋时安案吧。”
“遵命,陛下。”
汪辰从文官那边的队伍走到中间来,双手拿着书面的口供,开始朗读宣告。
足足几千字,每一个都没有落下。
全部都是宋时安说的。
孙恒和济明的提问没有公开。
这属于是大理寺审案的流程和机密,不宣读是合情合理的。
在宣读时,百官就多有议论。
结束后,更是满朝堂的哗然。
虽说其中一部分人,早就知道了,但也跟着做出了惊讶的表情。
这宋时安,太有种了!
他这是要承担一切罪名。
他自己认了,不怕大理寺真的照那样判吗?
皇帝没有放宗人府里小魏的口供。
现在,还不是时机。
这也是让百官们,能够自由活动。
“诸位,议一下吧。”皇帝说道。
下面没人愿意先说。
皇帝也就开始点名:“孙司徒,你来说说。”
“遵命,陛下。”
孙司徒用一个‘遵命’免责,表明是皇帝让他说的,随后他便对汪辰说道:“搞刑名,那是汪大人的特长,老臣想知道,按照虞律来说,这该如何?”
皮球,直接就甩到了想当骑墙派的汪辰身上。
汪辰稍作纠结后,回答道:“回陛下,还有孙司徒。我与大理寺卿的左右监,孙恒济明在探讨后,觉得此事不可按照常理来判断。”
我草你妈。
孙司徒有点恨这个汪辰了。
作为大理寺卿,哪怕是代的,竟然把手下搬出来了!
甚至还主动提我儿子!
“那常理该如何呢?”有人问道。
“常理嘛……”汪辰在思索后,说道,“大虞律中,确实是有,罪则罚,功能减罪这一条。但功过如何,大理寺无权评判。”
滑起来了。
这汪辰,确实是谨慎。
还真能做到,哪边都不得罪太多。
但这看似是在中立,实则偏袒。
功是可以减罪,但能不能消罪呢?
常理是消不完的,可他没说这个。
这时,几人纷纷眼神暗示陈可夫,提醒他出来。
心一横,他站了出来,道:“陛下,末将认为,守住朔风,确实是大功一件。底下的士卒,军官,还有一些参与守城的官员,并不知情,也只是遵照命令行事,都应当有功。可是有些先河,末将认为不能开。”
“何意?”皇帝问。
“回陛下。”陈可夫认真道,“比如擅自调兵,擅自给兵士封官这个,着实是严重了。因此末将认为,论功行赏,论罪行罚。”
“哦?”这时,叶长清站了出来,问道,“陈将军,你的意思就是,奖励所有参与朔风战争的,而处置提出和决定的?”
这一句话,直接就把陈可夫说急了:“末将从来都没有说六殿下有过!”
竟然把六殿下拉进来!
“那就是说,奖励所有人,处置宋时安?”叶长清又问。
“我只是就事论事,从来都没有针对宋时安。”陈可夫面红耳赤的对叶长清说,“我与宋时安没有任何矛盾,我想的,只有今后,作为将领,将如何带兵?”
“那将如何带兵?”赵毅站出来,问道。
见被夹击,陈可夫义正言辞道:“随机应变也有尺度,并非是无所不为。试问,有了这一次的先例,以后是不是所有的将军,在觉得有劣势的情况下,就擅自调动军队,并且给手下封官凝聚军心?可吗?”
他这话一出。
满堂的官员,都点了点头。
“是啊是啊,不能乱啊。”
“这口子开了,那如何做到令行禁止?”
“况且此番胜仗,也有巧合。如若真的输了,必定损失惨重啊……”
这就是阻力吗?
打着大义的幌子,来将宋时安往死里整。
吴王感觉有点棘手了。
叶长清虽然沉稳,但这时,他也难以强有力的反驳。
突然的,赵毅开口道:“朔风只是劣势吗?”
“朔风确实是艰难,但是否有侥幸之心?”陈可夫反问,“以后都要为了功名,冒这侥幸吗?”
“那你愿意,冒着侥幸之心,把自己送到朔风城里,被姬渊几十万人包围吗?”赵毅诘问。
一句话,将好多人问沉默。
朔风可是必死的局面。
别人要模仿,至少得把自己送到九死一生的危地之中。
不然,凭什么说跟宋时安处境一样?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陈可夫被激了,回怼道:“况且,这天下只有宋时安有忠心,我就没有吗?”
“陈将军的忠心很好!”
赵毅丝毫不避,哪怕差对方两品,也丝毫不虚的大声道:“朔风守住了,但北凉还有一半沦陷。陈将军是否愿意立下军令状,与我各领一千禁军,前去将武威收复!”
(本章完)
第133章 宋时安保住了
第133章 宋时安保住了
各领一千禁军,前去收复武威,看谁得胜回朝,看谁全军覆灭!
叶长清第一次觉得,赵毅是真他妈的猛。
他的这一句话,可以说是破绽百出,根本就没有任何的说服力。
但以他武将,且勋贵的身份,而且是对陈可夫说,太有用了。
陈可夫刚才就红温了,被这样一激,更加红了。
这臭小子,竟然敢说这种话!
而且,自己还真的不能随意的接腔。
“别在这里东拉西扯了!”
可是被如此小辈喷,作为二品武将,他怎么可能缩卵,直接回击道:“我就问你,宋时安此举,值得宣扬吗?”
“谁在东拉西扯?”赵毅继续的追杀,“刚才讨论的,不就是何种情况,才能够那般的随机应变吗?那你举一例出来,哪一场大战的实力悬殊程度,重要程度,能够比拟北凉的朔风守城战?”
“好,那你说倘若有下一次,也这般危机,这般重要时,就能够随意调动军队辎重,允诺士卒连升两级?”
“试试啊。”赵毅道,“你我各提一千禁军收复武威,一样危机,一样重要。”
“你这是用陛下的军队,图自己的富贵!做一场侥幸的豪赌!”陈可夫骂道。
“陛下!”赵毅直接面向皇帝,单膝下跪,双手抱拳,“末将愿与陈将军前往北凉,分兵两路收复武威。并,立军令状!”
这小子来真的!
陈可夫愣住了。
站在他的一旁,看着他,身体都僵起来了。
而那些文官,连连用眼神去暗示催促:快答应啊!
你现在不答应,就相当于说,宋时安能做的事情并不是谁都能做,没有可复制性,这个口子就算开了,也不会有太大影响。
快跟他对赌啊!
我赌你奶奶个三角篓子!
陈可夫怎么会做这种豪赌?
坐在龙椅上的皇帝,平静的凝视着陈可夫,等他做选择,纵容他胡闹。
而就看着他在这里挣扎,彷徨,脖子捂汗好一会儿后,露出了不悦表情。
这时,喜公公见势开口斥责道:“你们这是拿朝堂当孩童儿戏吗?”
“末将知罪。”赵毅低下头。
陈可夫也单膝跪地,双手握拳,难堪道:“末将知罪。”
二人缓缓的退回了各自的序列。
这一场喧哗的骂仗,就这样结束。
以赵毅的全面胜利为终结。
虽然论点上几乎没有逻辑可言,但却是将武将的职责,拾掇出来晒干,狠狠拷打。
文臣可能不能完全看透。
但武将都明白,陈可夫是理亏的。
其实,所有的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都是‘罪’。
武将打仗,就是打一个随机应变。
因为古时候的消息传播非常困难,达不到及时有效,而战机又转瞬即逝,不可能事事合规矩。
哪怕到了近代,能够及时反馈了,主帅也不能遥控将领,过分微操,此乃兵法之大忌,亡国之祸端。
为什么说宋时安不可复制呢?
得满足好几条苛刻条件。
一,我军一败再败,军心涣散。
二,敌我实力悬殊,能战之兵,五倍以上。
三,不顾一切的自告奋勇。
你说宋时安是开坏口子?
那你能不能把自己的生死,和家族的生死放在天平上呢?
不说家族,就连你自己一个人去死都做不到,那还谈鸡毛大义!
赵毅一下子,就打在了陈可夫的七寸上。
这次,大家都知道是在闹。
可以后有送死的活,咱俩一起去,你敢不敢?
不敢就把你的78嘴给我闭上!
毫无疑问,陈可夫今天的朝会,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没有了出头的椽子,我们将如何抗衡宋时安?
吴王刚才是真的被吓了一跳,因为太过于争锋相对了。
可没想到,赵毅是有勇又有谋。
直接把武将这边的人压下去,这些文臣再发言,实际上都是好对付的。
这四哥,是真的要明着来了。
中平王感觉到了,他那强大的势。
而百官,也怕了。
哪怕吴王本人没有下场,这仆从如此咆哮,不就代表吴王的杀心吗?
不过现在,大家也不敢去烧这热灶。
“武夫吵吵嚷嚷的说了,文臣来说说吧。”皇帝道,“尚书令,如何看?”
欧阳轲站了出来。
这是名义上的文官之首。
但因为他选择的是皇帝派,所以权势相当有限。
当然,他心里跟明镜一样。
自己太有权势,背景太复杂,就站不到这个位置了。
既然站在这里,那就是要折中的。
“陛下。”欧阳轲回答道,“臣认为,功过各有。但把功过完全的区分开来,何人全功,何人全过,这是不妥的。”
“说。”皇帝道。
欧阳轲,继续道:“下属的军官和文官等,因为是严格执行命令,所以没有过,还要因为英勇作战,全力后勤,要论功行赏。而提出的‘主使者’,因为知不可为而为,所以是知罪犯罪。”
他这番话说完后,停顿下来。
百官都看向了他,很疑惑。
他的这番话,有什么问题?
就在这时,欧阳轲忽然抬起头,开口道:“可如果宋时安一定犯罪,其余人等,有没有劝诫之责?他们,有没有劝过?”
这句话,直接让叶长清眼睛一亮。
好厉害!
这个点太强了。
宋时安承担全部责任,本质上是给了百官攻击的依据,将所有罪责归于他,不去直接弹劾和触怒其余参与人选。
他们想把他拎出来。
可是,欧阳轲将宋时安又给强行纳入集体。
而且他的话,补足了赵毅刚才的逻辑缺失。
军令,不只是约束主将。
当主将要违背军令时,副将,参军,属下有没有‘劝谏之责’?
劝不劝得动两说,你有没有劝过?
还是说,因为主将把所有的职责全都给顶住了,身为属下,就完全无责申明了——反正打输了算主将的,赢了功劳全归自己。
这,才是开了个坏口子。
皇帝看向记室参军,问道:“这次朔风调兵,有何人劝诫过?”
“回陛下。”记室参军道,“回归盛安的监军在整理核对案卷,还需要向与宋时安同行回归的冉进将军,赵湘,以及其余兵卒了解情况。”
“何时能整理出来?”皇帝问。
“回陛下,三日后。”记事参军道。
“现在,也就只是宋时安的空口无凭,还需要多方核实。忤生,朕也让宗正去询问了。”皇帝总结的说道,“三日后,再行朝会,再议此事,众爱卿以为如何?”
“陛下圣明。”
众人皆行礼一拜,就此停战。
其实这场争论,还真的解决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那就是,宋时安功过如何。
功肯定很大。
过肯定也很大。
但,功比过大。
而且,哪怕他把全部的罪责都抗下了,也并不意味着,全部的责任就真归他。
将其恶毒的单列出来,是不合规矩,也不合感情的。
很好,保住了。
下一场再争的,就是让其余人摊多少责,让宋时安扣掉责后,还剩多少功。
“那诸卿,还有何事?”皇帝感到有些疲乏,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在他说完后,不一会儿,崔亭拄着杖,慢慢的走了出来:“陛下,老臣还有一事。”
“崔右丞,说。”
皇帝来了一些兴趣。
“会试考试,即将来临。”崔廷抬起头,说道,“但凡是举人,都有报考之资。宋靖之子宋时安和宋策,都是去年的举人,既然还未被敲定罪责,那应当也能报考吧?”
这句话一说出来,全场哗然。
都什么时候了,这崔右丞竟然聊这个?
还有,这不是把包庇之事,摆到朝堂上来吗?
这种事情做没问题,大家可没有明晃晃的做哦。
但崔廷没办法,私下解决不了。
就算他去报了,也一定会被取消资格。
这事,只能拿出来说。
“这当然是不行的吧?”
“哪有人还在大理寺一边坐牢,一边准备进士考试的?”
“对啊,自从科考以来,都没有这种先例吧。”
显而易见的,一边倒的反对。
全是抗阻。
甚至还包括几位大学士,都纷纷摇头,不同意此事。
吴王也想让宋时安去考一个进士,这样就更方便往上面升了,可是这种话,他真的没办法放在明面上说。
侧面与百官斗是可以的。
但一切事务,都要正面的,全都逆着世家们来。
太无谋了。
“先例是没有,可是并非就说,这不符合大虞律法。没有哪一条写着,在大理寺受审期间不得报考吧?”崔廷并未失去方寸,直接问道。
这时,一旁某位五十岁左右的三品官,忽然有些阴阳道:“右丞,你这样未免太过于急切了吧?”
“你在说什么?”
崔廷被他激到,转向了他,反问。
“大虞律是没有说,可戴罪之臣不能参与科考,这还需要说吗?”他问,“可有一个士子在考会试的时候,是不清白之身啊?”
“是啊是啊。”
一片的附和之声。
“我是说,你刚才那句,我太急切了什么意思?”攥着权杖,崔廷怒道。
“崔右丞想为自己的亲外孙谋些便利,当然是可以理解。但既能考取功名,何在这一时?”他问。
“好啊,那以后你若有升迁,也不必在这一时啊,再等三年,如何?”
“崔右丞这是在纠这细枝末节,下官不与你争论。”他伸出手,做出不愿搭理的样子。
显得崔廷,像是倚老卖老。
“是无法反驳吧?”崔右丞不屑道。
“下官自然说不赢崔右丞,您这般能随机应变,岂是我能揣测到的?”
“你到底说什么?”
“一些不值一提的小事,也能很显示右丞气量。”
他并没看向崔廷,但嘴却没停:“这是大家都知道的,宋府家中主母一向与妾不合。可崔右丞不计前嫌,在宋时安从朔风归来后,把他当亲外孙一样对待,亲自替他报考啊……”
崔廷的脸,被说得愈发红。
攥着拐杖的手,都颤抖起来。
百官,也全都绷着笑。
而他,继续自鸣得意的阴阳怪气,全然不顾一旁的老同志:“我相信啊,就算宋解元不是解元,没去朔风,每日的爱好就是勾栏听曲,崔右丞啊,一样爱这位没血亲的外……”
话音未落,突然的,崔亭一拐杖,重重的敲在了他的脑袋上!
(本章完)
第134章 孙司徒替宋时安说话
第134章 孙司徒替宋时安说话
崔廷这一招,直接在朝堂之上敲出了少女乐队——邦!
当场,太元殿内所有人全部都乱了。
中平王更是直接就目瞪口呆,人傻了。
敲上了?
晋王和吴王这个时候也顾不上党争了,同步错愕回头,看着一下子乱掉的那边,表情复杂。
“啊!”这一拐杖落在头上,把那位文官打得叫出声来,疼痛的龇牙咧嘴,指着对方,“啊!你这老小子!”
崔廷在打完后,突然身体一紧。
然后,一阵头晕目眩。
下一刻,便往后倒去。
“哎!”吴王连忙指着那边。
赵毅一个箭步过去,将崔廷从后面接住,让其不至于跌倒。
接着,也有人过来搀扶。
“你这老小子,打完人就装晕!哪有这种好事?”那人也不是面团捏的,一下子就毛了,当场就要提起拳头,殴打对方几拳。
“停手!”晋王赶紧走过去,将二人隔开,“朝堂之上,莫要动手。诸位冷静,冷静一些。”
晋王从自己的位置过去后,整个大殿的人,都乱做一团。
“再怎么样,也不能打人啊。”
“可是讥讽中伤就可以了吗?”
“都有错,都应该冷静。”
“是啊是啊,同朝为官,都不容易,都不容易啊……”
坐在龙椅上的皇帝,就这般冷静的看着这一幕,没有任何的情绪变化。
甚至说,还有些无语。
他看了眼离国公,对方也没有说话,也没有动静。
而皇帝,故意让这场面混乱后,才不悦的开口道:“这朝会,与市井街口叫骂何异?”
一句话,让所有人全部都冷静下来。
连忙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全部都低下头,双手放在身前,接受皇帝的教训。
只有赵毅还从后面托着崔廷,十分尴尬。
“传太医,带崔右丞下去医治。”皇帝下令道。
很快,便有太医把这位昏厥了的老者给带走。
皇帝下令时,语气中那种关切之情,少的很。
可以说,基本上没有。
都是千年的狐狸,谁看不懂谁啊?
崔廷既没有被说急,也没有真的觉得被侮辱,就是想做出破防的样子,敲对方一拐杖后,装成昏厥了,别人不能动这个老者,然后倚老卖老的被抬下去。
甚至说,他拄着拐杖发抖的时候,皇帝就看出了,这个道具八成是要用上了。
怎么说呢,算无聊,也算是一种态度吧。
用手捂着头,那个挨了揍的人,突然有些紧张起来,忍不住的往回瞥……
这老头,不会真的是被自己气晕,然后死了吧?
他要是真的死了,宋靖到时候出来,自己岂不是……嘶,我搭这腔做什么啊!
不会要算成是我逼死的崔廷吧?
冤枉啊!
我还挨了这一拐杖呢!
这就是成效。
皇帝看到,百官逐渐反应过来,开始有了恐惧,对于可能而来的清算,都不安起来了。
这些人,都被这老狐狸算计了。
吴王,你懂了吗?
皇帝瞥了眼吴王。
吴王在一愣后,没太反应过来,有些迷茫。
而叶长清,瞬间醒悟。
这棍子,打得好啊!
这崔廷,晕的好啊!
从二品,京都五望崔氏的家主,在朝堂上,被同僚咄咄逼人的气晕了。
我们崔大人都这样了,你们还好意思逼他们吗!
不就是提了一个小小的,给外孙报名科考的要求吗?
就至于要把他弄死,你们心狠啊!
“崔廷所说的,诸卿怎么想?”皇帝问。
没人太敢说话。
这时,皇帝对古易新问道:“古师,你觉得呢?”
“从未有过这样的先例,老臣也不知道如何是好。”首席大学士在斟酌后,说道,“全凭圣上决断。”
皇帝其实已经有拉偏架的意味了。
不过因为不是很明显,所以下面还是有些人装作没看出来,继续表明自己的立场。
可古易新一向以有才有德而闻名,无欲无求,对于这涉及到党政的事情,自然不会掺和进来。
“那晋王,科举是你负责的,你觉得呢?”
其实皇帝本来就没想问古易新,纯粹是想用他过渡到,这个真正的目的。
晋王一被问,紧张的人,瞬间就不止他一个了。
吴王,也被牵动了。
没错,皇帝这是在逼晋王做出选择。
他先前分别的召见了司马煜,以及吴王和晋王。
其中,特意跟晋王说了,期望他和吴王好好的守住江山。
魏翊轩,做出你的选择。
“回陛下……”
晋王刚准备把球再踢回皇帝,可中平王的那一瞪,让他知道,再退下去,人心会散了。因此,他开口道:“如若是按照大虞的律法而言,的确是没有说过,戴罪审讯期间,不能参与科考。”
这句话,看似说得相当客观。
但百官一下子就听出来了,这是在偏袒他们。
因为用的是,‘如若是’。
就意味着,有后面的一句反转。
“陛下。”晋王抬起头,说道,“我大虞,要依律行事,那崔右丞之举,就合法合规。可是,臣属实觉得,倘若牵扯到案情审讯,不宜有科考资格。”
这番话,说得是相当得体。
没有做出选择,而又拥有态度。
晋王,真不是传说那般,彻底的庸弱无能。
“殿下说的是啊。”这时,大学士孙康点首附和,“臣监科考多年,一直参与乡试,会试的出题和报考。宋时安现在是并未审判出结果,到底如何,也不能得知。可倘若,某些人真的有些污点,却又让他有了报名资格,哪怕最终没参考,也有辱科考神圣啊。”
“那爱卿,意下如何?”皇帝问。
孙康显得有些艰难,不知道该如何说。
“那还是晋王说,毕竟你全程主持。”皇帝道。
晋王在思索后,道:“臣恳请,修改科考这一条的律法。”
真的是滴水不漏。
晋王平时确实是躲事怕事,可那是对皇帝自己。
在朝堂之中的表现,还是合格的。
“可这科考,临时修改的话,会不会有些不妥?”
这时,大学士张兆问道。
这人就是寒门出身,显贵后,疯狂置办田亩的一位大人。
与老钱们有天然的隔膜,但毕竟是大学士,心高气傲,也不以受到了排挤而自卑。
而且好的是,他原本就不是孙司徒那一波的。
现在出来开口,哪怕有站吴王的意思,也不会显得见风使舵。
众人陷入了犹疑。
张兆他,是有道理的。
修改法律,是不能够在被发现漏洞的那一刻,紧急修补的。
只能够让这个漏洞被钻了后,再以事例为依据,亡羊补牢。
不然,就乱套了。
能够在执法进行时,灵活的根据‘情理’修改,那就意味着这个法律,它屁都不是。
这也是自己晋王二哥做对的地方。
中平王还是很满意这一手的。
既表达了反对态度,又没有在吴王势最大的时候,去硬抗他。
“陛下。”
就在这时,叶长清站了出来,道:“我觉让宋策和宋时安能科考,是有违公平的。”
他在作甚?
吴王都惊了,他怎么唱反调。
百官也不解。
这不是吴王的人吗?
他在搞什么?
“哪里有违公平?”皇帝问道。
“回陛下,诸位大人是出于维护科考神圣考虑,觉得不应如此,别无私心。因为宋时安就算真正能考了,对诸位大人也没有什么损失。同样,于我也是,因为我已经考过了。”
在兜了这么一圈后,叶长清最后说道:“真正损害的,是这一届的举人考生们。”
听到这里,众人还是感觉到,一头的雾水。
跟他讲的话无关。
他说的都对,甚至还拍了一下同僚们的马屁——大家攻击宋时安不是因为记恨宋时安,那是一心为国。
可是,他讲这些批话是干什么?
有何意义?
“众所周知,宋时安去年是司州乡试,辞赋和策论第一。他今年参加科举,是有很大可能性中进士的。”叶长清相当较真的说道,“而进士的名额,每一届都是有限的。他既然能够上,肯定要把别人挤下去。”
“……”晋王听了好一会儿,还是没太懂。
吴王也在思考。
而中平王,一眼的就看向了孙司徒。
这位大人的表情,可真的不是很好看哦。
孙司徒阴着脸的样子,很可怕哦。
“宋时安若今年参加了会试,挤掉了别人的进士,甚至说状元……”叶长清做出由衷觉得不太好的表情,“不大好啊。”
这下子,所有人都懂了。
去年,是谁踩着孙谦的头,既是辞赋第一,又是策论第一的?
他要是参加了科考,万一又踩孙谦头了呢?
以孙司徒那好面子的人设,他不可能不上钩。
不然到时候自己的儿子就算状元了,也会有人说,幸好是宋时安没来。
《会试考试没打赢宋ker拿到的状元,到底有没有含金量?》
“既然这次没有违规。”
脾气很差的孙司徒,冷脸道:“那就应当有考试资格,倘若真的有罪,到时候再取消便是。”
阳谋下,朝堂之上,最终出现了这扭曲怪诞的一幕。
孙司徒,竟替宋时安说话了。
(本章完)
第135章 晋王的有力反击!
第135章 晋王的有力反击!
孙琰现在讨厌的人有点多了。
那个宋时安,还有那个叶长清。
两个人的性格,还有些像。
很年轻,有才能,还有那么一点跳脱。
但他们的对手,可不是自己。
老一辈的他,也没有下场的必要。
这天下,终归是他们年轻人的。
他跟皇帝的心情,一模一样。
可不同在于,他并不担心后继无力。
“老爷。”快步的,一名管事走到正在喂鱼的孙琰身旁,带着笑意说道,“少公子回来了。”
听到这个,他脸上那僵硬的表情,缓缓的松弛,舒展开来:“好。”
“那我等去迎接公子?”管事问。
“国事必然要大于家事。”
孙琰继续的,平和的喂鱼:“让孙谦先去尚书台述职,一切都已妥当了,再回家。”
“是。”
………
盛安城外,一名身着整洁,崭新正七品官服的英俊男人,骑着马,在一支队伍的正前面。
后面,是十数车麻布盖裹的‘货物’。
还有十几名郡兵持械,左右护卫。
城门口,在孙谦拿出尚书台信令,并且由甲士检查后,众人都被放行。
漳县的马队,进入了盛安城中。
无数的百姓,都相当感兴趣的围观起来。
其中不乏待嫁的少女,看着他,皆流露出不加掩饰的仰慕。
“真俊啊,孙司徒家的公子,感觉都算是京城第一美男子了!”
“那位江南第一美女,也是孙家的。”
“那年轻时候的孙司徒岂不是?”
“我有幸见过一次,比这还俊呢!”
“是这扬州人都长得漂亮,还是孙家漂亮啊。”
“听说孙谦公子一心读圣贤之书,不受儿女情长所羁绊,现在都还未婚配呢。”
“那这一次考完进士后,必定就要与世家贵女所联姻了。”
“考到进士才婚配,竟有如此之人……”
榜下捉婿,一般都是举人中榜后的活动。
很少有在进士科捉婿的。
道理很简单,二十岁考中进士的人,可谓是凤毛麟角。
而古代,条件好的,十六岁还没有结亲都算少数。
什么婿好抓呢?
中了举的寒门学子。
当然,中了进士的人也能抓,要么像孙谦这样,不进士不婚配,要么是落魄世家和意图挤入上流社会的富商,把自己女儿嫁于进士郎做侧室。
至于说什么探都是皇室所择取的驸马,就更是公众号的魅力时刻了。
古代考上进士之后,成为驸马的人,可谓是屈指可数。
而整个古代,有记载的,当了驸马的状元,只有一个。
并且他当了驸马之后,这辈子只做了一件事情——点草介绍他当驸马那人的妈。
绝大多数进士,都是看不上驸马的。
世家大族的嫡子,得落魄成什么吊样,才会去娶公主。
在世家最鼎盛的时候,皇帝的某些儿子,都娶不到世家嫡女。
魏征那样一个自诩为正直不阿的直臣,为了攀附顶级世家王氏,也要到处凑钱为自己儿子凑彩礼。
当然,这是分时代的。
公主也并非都一无是处。
只是‘驸马’这个官职,确实是一无是处,代表着政治生涯的完全断送。
你要是以高姿态,娶了公主,与皇家平等的联姻,那就没这个问题了。
不过相比起儿子娶公主,顶级世家更有积极性的是,把女儿嫁给有潜力的皇子做正妻。
王妃,贵妃,皇后。
这些,才是真有含金量。
勋贵在大虞独一档的具体表现之一就是——除了一位平民皇后,剩下的皇后,全都出自勋贵。
当今的华皇后,就来自钦州华氏。
“虽然孙谦公子也是英俊潇洒,高贵不凡,但我觉得那日,带着手梏,一身朴素的宋时安,好像更有魅力……”
“人家也就是官服脏了,正儿八经的七品县令,他爹还是盛安令,你还挑上了?”
“谁挑了呀,我就是说相比起孙公子的玉树临风,宋时安那种带着有些深沉,忧郁的样子……”
“让你忍不住春心泛滥,想去用胸膛包容是吧。”
“讨厌,再说这种诨话,我告诉你爹去!”
两位女子咯咯叫的在旁边打闹,而在一旁,配着剑,双手抱在胸前的心月,看了孙谦好一会儿,摇了摇头。
感觉也就一般还行吧……
不过这不是关键。
他身后带着的车队,属实是有些庞大了。
“这漳县的税钱,能收这么多吗?”
“是啊,盛安周边一些大县,都未必能收十几车吧。”
“莫非是箱子大,里面钱装少?”
“那也没必要吧,都是要清点的。”
“这孙司徒确实是有面子啊,而且这还不是在他们的老家扬州……”
地方的税,朝廷每年收两次。
一次是田税,一次是财税。
田税在秋收的时候,由朝廷亲自派军队和文官,到各个地方进行收缴。
财税则是一年结束,冬季过后。
一般由各县的主薄,由郡里提供武装保护,押送到盛安。
不过也只有司州,这四通八达的地方,能够以县为单位,亲自收缴。
其余五州,都是直接由朝廷派去监察,至少以郡为单位收。
也有例外。
比如凉州,要硬抗整个齐国的压力,还要提防北燕,钱和粮,基本上收不上来,还不时要吃朝廷补贴。
而税收大户,就是天下之中,最为富庶的司州。
可司州丘平郡的漳县,是小县,且并不算富裕。
表情逐渐严肃,心月忍不住呢喃:“连这,也被宋时安猜中了吗。”
………
尚书台。
作为九卿之首,他不仅管官员的任免,还负责盐铁专卖的税收。
但因为要防止权力的集中,又设了管山海税收的少府,管粮食税收的司农。
孙谦带着车队,进入皇城之中后,便由尚书台接管。
而他本人,也去向尚书令欧阳轲的爱徒,尚书郎中,于修述职。
“于郎中,这是漳县盐铁税收的账簿,请过目。”
“谦公子,请坐。”
于修笑着伸出手,让对方落坐后,自己在主位上,接过了属官递上来的账簿,打开一看,表情便凝了凝。
孙谦注意到了这个细节。
而后,他端着茶杯,喝起了茶。
于修则是依旧保持严肃的翻看账簿。
过了一会儿后,他才笑着问道:“谦公子,这是郡税和州税扣除后的吗?”
每个时代,都有地税和国税。
分粮和钱。
州郡的政府机器也需要运作,所以税收他们也得抽成。
按照大虞律的分成比例是,国五,州三,郡二。
除开一些特殊的地方,朝廷会下发政策,比如朔郡这种军事重地,其余的都大差不差。
当然,法律是法律。
执行下去就不同了。
某些地方,实质上交出的税,国税可能都只占一成。
尽管如此,账簿上也是对得上的。
在古代,最盛产的便是——假账型人才。
“回于郎中。”孙谦说道,“在账本后面,有上交给郡和州的。”
“嗯,好的。”于修认真的点了点头,接着把账簿交于旁人属官,并说道,“前去仔细清点,对上后,我再来签字。”
“是,大人。”那人退下了。
而于修,忽然站起身来。
见状,孙谦也起身。
原本以为对方要对于这财税有何评价,他却开口道:“谦公子此番回来,也是要准备进士考试了吧?”
“是啊,于郎中。”他笑着应道。
“县令的工作如此操劳,还能抽空出来读书。”于修赞叹的评价道,“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啊。”
“于郎中,过奖了。”
孙谦笑得很淡,但心中并未有何喜悦。
这于修欧阳轲,还真是无党无群。
看到这本账簿,都能忍住惊愕。
………
晋王府里。
两位王坐在一起,喝着青梅酒。
不过状态,并不悠闲。
“这孙司徒也真是的,脾气太大了,竟然亲自替宋时安说话。”中平王感慨道。
其实原本,就已经准备让宋时安钻漏洞,再加上孙司徒都发话了,所以宋策和宋时安也就顺利的踩点,报上了名。
“那这次的科考,就是孙氏和宋氏的角力了。”晋王道。
“二哥,你主持科考,可否?”中平王暗搓搓道。
“别说这种无聊的话。”晋王提醒道,“而且题出了后,大学士都会被限制。那些日,我为了避嫌,也要待在国子监。”
搞泄题这种把戏,既低能,又危险。
“也是。”
中平王虽然点子多,但很多时候的点子,有点过于阴损和危险。
就在这时,一名太监过来,道:“二位殿下,黄大人请见。”
黄泽,晋王党里的一名从五品官,在尚书台任职。
“让他来。”晋王说。
很快,一个官员便达到这里,笑盈盈的对两个王行礼:“晋王殿下,中平王殿下。”
“怎么,有好事吗?”
晋王见他笑,便问道。
“殿下,下官觉得是一个好事。”黄泽道,“孙谦不是跟着盐铁税回盛安了吗?账簿,我见到了。”
“有什么问题吗?”晋王问。
“漳县,盐铁专卖上缴的国税,足足有二百二十万钱!”他压低声音,但语气力。
“这确实是比较多。”晋王点了点头,“好像某些大县,也才一百多万吧。”
因为这样比还不直观,于是黄泽说道:“在这前三年,漳县交上来的税,分别是六十八万,八十一万,七十五万。”
“三倍?!”中平王惊呆了。
“而且,按照比例郡税和州税,也全都交上了。”黄泽解释道,“也就是说,整个县的盐铁税,都是往年的三倍。”
“这是好事啊二哥!”
中平一下子便露出激动神色,看向晋王。
“将这税收的如此多,那孙谦,也能更近一步了,要是再考个进士,很快就能提起来啊……”晋王呢喃着,也露出了一些喜色。
“二哥,这是一方面。”
中平王见他会错意,便委婉的说道:“但最重要的是,孙司徒的手腕,展现出来了。”
“没想到孙司徒的面子,在那漳县的官吏豪绅中,也能如此有用。”晋王点头认可,并提出不解,“这可,也只是一县之财税啊?”
“但这,是孙司徒反击的号角。”
因为黄泽在场,中平王说话稍微注意起来,但也相当的直击要害:“陛下要屯田的本质,就是要聚到粮,聚到钱。可如今,孙氏微微出手,就能将财税翻三倍!”
突然的,晋王豁然开朗。
对啊!
当前就是缺钱缺粮,且急缺,所以才要屯田。
可现在,只要重用孙氏的人,不得罪人,不诉诸暴力,便能迅速的解决财政危机!
“这还只是司州,要是让孙司徒回一趟扬州……”见晋王领会了意思,他又笑着补充道,“北凉的缺口,或一年就能补上。”
“二哥,到时候在朝会上,得上表嘉奖孙谦了。”中平王建议道,“一定得用力。”
“明白,这是自然。”
晋王的底气,一下子就足了。
而他跟孙司徒的联盟,也要像吴王和宋氏那般,紧密无间了。
(本章完)
第136章 太子比天下更重要
第136章 太子比天下更重要
宋时安在牢狱之中,并未受任何的挫折。
倘若他是一个定了何时处刑的死囚,那谁都可以踩他一脚,连一个普通的小狱卒都能给他上嘴脸。
别说什么从朔风归来的英雄,就会受到那些基层衙役的尊敬。
并不是谁都拥有朴素的价值观。
这也是为什么所谓‘酷吏’了。
但在那一次朝会,确定了他一定会被保下后,那所谓的‘公事公办’就没那么严苛了。
就连送来的饭菜,都热了。
今日,朱阿芒照常送来饭,并在给递给宋时安时,一边半跪着,一边说道:“宋大人,我在外面听说您已经成功,报上了会试。”
“这样啊。”宋时安并不意外。
心月,你真是个好女人。
当然,崔姥爷也发力了。
在朝堂之上这么闹一下,是需要很大代价的。
什么代价呢?
意味着他再也没办法假装生气,然后突然就敲对方一拐杖了。
人不可踏入同一条河流,也不会被同一个拐杖爆头。
这个技能的cd,比他妈的别天神还要长。
下一次,只能够对那些新入朝堂,还不知道崔老著名典故的新贵使用拐击了。
“可是啊……”朱阿芒有些担忧的说道,“像这种大案子,哪怕已经有了定论,也不可能随时放。至少还得十几天,因为大理寺要走的流程太多了。而这一次,涉及到的人也太多了。”
“所以呢?”
宋时安不太在意。
“您这里又看不了书,又没办法写文章,相比起其他人,有点吃亏啊。”朱阿芒道。
“你觉得我在朔风这半年,看过书吗?”
“那这可真……”
“无妨,考个进士还没有到需要我打开书的程度。”宋时安淡定道。
这一句话,是真的把朱阿芒给帅到了。
受限于古人的身份,他难以用言语精准的表达出来这种行为,具体是什么。
这叫装逼bro。
“还有啊。”朱阿芒又说道,“今日,孙司徒的公子孙谦回来了。”
“他怎么了?”宋时安问。
“他回来的时候,带了十几车的税钱呢。”朱阿芒压低声音,道,“整个漳县,也才五万人,比一些快十万人的大县,带回京的税都多。”
听到这个,宋时安的表情,在平静之中,有了一丝深沉。
“哦抱歉宋大人!我得先走了。”
送饭的狱卒是不能够跟罪犯私自谈话的,每一次送饭的时间,都不能太长。因此,他在放下之后,赶紧的离去。
而宋时安,并未追问。
靠着墙壁,他陷入了思忖。
老实说,他想到过,孙司徒要秀一秀肌肉。
可没想到,这般的强势。
当然,也是被自己逼到这个份上了。
毫无疑问,晋王跟孙司徒的联盟,就要正式结成了。
晋王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的去顶皇帝。
他不可能跟吴王走一样的路线,去替父解忧。
道理很简单,吴王在朔风那一波,梭哈了一切,甚至还亲自下场,所以朔风胜仗的收益,全部都归他,自己跟六殿下也归他。
主持屯田大计的人,也只能是吴王党。
晋王想当太子,就不能跟吴王一起守这大虞的江山。
背弃了世家百官,再后进场屯田,相当于甘愿为吴王做小。
对于皇帝而言,他最想看到的,当然是晋王真的收敛野心,辅助弟弟,兄弟勠力同心,扩张皇权。
可他,决定不了晋王的命运。
你总不能阻止儿子奔向更好的皇位吧?
还有。
整个司州,遍地都是权贵。
一个扬州的孙司徒,面子再怎么大,也不可能在根基以外的地方‘呼风唤雨’。
那是人世家也同意,割让出利益,共尊这样一个世家领袖,才收上来这么多钱。
本质上,是强迫皇帝做出选择。
你人老了,是要在弥留之际,搞一次风险很大的屯田。
还是说,天下世家都给晋王面子,愿意共度时艰,拿出一大笔,足以让凉州安定的钱来,将这段危机度过。
你是皇帝,你怎么选?
魏烨是个很有能力的皇帝,宋时安认可。
可大虞这个王朝,已经到中期了。
衰败,无可避免了。
他难道不想早点屯田,早点强化皇权吗?
他想,但早不了。
他开创了科举,并逐步完善,培植了势力不算小的皇帝党,就已经竭尽全力了。
一代人,把一件事情做好,那便是功劳。
魏烨想得很好。
他开科举,儿子屯田,孙子想办法一统天下。
就算统不了,至少魏氏的江山还算稳固。
可天是不遂人愿的。
晋王难道不知道他这样做,只会让世家更强,哪怕继位了,权势也会受到掣肘?
他当然知道。
但不这样做,哪怕大虞富强了,当皇帝的人,也不是他。
拿不了fmvp的冠军,他宁可不要。
因此,对于一个想当皇帝的人,晋王目前没有一步是错的。
要复盘的话,最致命的错误也只有一个——孙司徒诞辰后,没有选择自己。
要是他那时就接见宋时安,现在他已经是太子了。
可时光没办法倒流,豆角也不能煮熟。
现在,只能将错就错。
“搅吧,搅吧。”
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任凭前方有多少牛鬼蛇神,宋时安都毫不在意。
张公那句话说的好:你不可能一直赢的,你会后悔当初做得那么绝的。
好啊,我一直赢下去就够了。
………
皇宫里。
文官之首,欧阳轲亲自来了。
在行礼跪拜后,皇帝给他赐了座。
不过并非像离国公那样,能够对坐在扶椅之上。
而是于侧边,坐于圆凳上。
“二百二十万钱。”皇帝笑了,“这漳县,原来如此之富庶吗?”
“陛下。”欧阳轲回答道,“漳县于司州各县之中,应该算是末流。”
“那孙谦去,怎么就收了这么多的税?他真的如此有能力吗?”皇帝道。
他这是在阴阳。
欧阳轲不可能傻傻的回应。
作为皇帝党,哪怕不能跟对方完全交心,他也不能说废话。于是,在思忖过后,他说道:“漳县的豪绅,应该是看在孙司徒的面子上。”
“要是让这孙谦坐你的位置,岂不是能把这全天下的税,都收上来。”皇帝说。
“倘若如此,臣愿意让贤。”
欧阳轲干脆道。
“哈哈哈,你个滑头。”皇帝抬了抬手指,在打趣过后,话锋一转,严肃的问道,“这与百官的矛盾,真尖锐到了这种程度吗?”
“肯定是有不少人心怀埋怨的,但应该也不是全部。”欧阳轲如实的说道,“相比起扶起孙谦,臣觉得当下,应当还是要施行屯田。”
这两个字出来,皇帝的表情凝了一下。
注视着低着头的对方,良久后,问道:“你愿意支持屯田吗?”
“臣,愿意支持陛下所作出的一切决策。”
“那你愿意,支持吴王吗?”
提及吴王,欧阳轲当即坚毅的说道:“陛下让臣做什么,臣就去做什么。”
他这是婉拒了。
欧阳轲,不愿直接为吴王党。
当然也不是完全不能谈。
皇帝需要给他安全感。
那就是,封吴王为太子。
毕竟这样的权臣,冒风险站队的意义不大。
皇帝直接把储君立了,让他当托孤大臣,他当然可以。
可现在,吴晋之争,还没有结束。
晋王,仍然有成为储君的风险。
到时候站错队了,他必定会被清算。
这就是老狐狸。
“朕不能直接册立吴王做太子,倘若屯田失败,再扶吴王上位,国本必定动摇。”
为了魏氏的江山,屯田一失败,便迅速拥立晋王。
哪怕世家势力会更加强大,至少江山保住了。
“陛下圣明。”
欧阳轲不掺和立储,这太危险,因此皇帝说什么,那就是什么。
他能够做的,在百官之首这个位置,不当反对派。
可是,这个位置不可能仅仅不反对。
尚书令,太重要了。
天下所有重要官员的任免提拔,都要经过这里。
倘若要施行屯田,必定要推出一批,全新的‘屯田派’官员。
改革,只能用一条心的人。
不然这个革,它就改不动。
魏烨来到了自己的人生路口。
整个大虞的未来,就系于他一人之手。
《赌国运》
“陛下。”
缓缓的,欧阳轲站了出来,对着他匍匐一拜,埋头道:“臣,愿让出尚书令一职。”
“让给谁?”皇帝恼了,诘问道,“孙司徒吗?”
绝对不可能是孙司徒的。
尚书令职权远高于司徒。
可司徒属于是三公之首的超品,去做尚书令那叫降职。
不合规矩。
但更不可能合道理。
皇帝他在说气话。
“陛下。”欧阳轲抬起头,颇为认真道,“宋靖,可为尚书令。”
宋时安要屯田,就需要一批新的官员。
他老子掌控了官员的任免,那就方便得多了。
“哪有正三品直接升正一品的?”皇帝反问。
而欧阳轲,依旧是十分冷静的开口道:“可让现在的尚书仆射,升做大理寺卿。然后升宋靖,为尚书仆射。”
这位欧阳大人,什么都懂。
并且,给了皇帝一个他觉得的最好方案。
尚书令作为实质宰辅,已经被削得够狠了。
但皇帝,仍然担心它的权势太大,因此又设置了一个尚书仆射进行牵制。
虽然在虚高的大虞品级中,尚书仆射只有正二品,但这个正二品,权势超过了不少含权量稍低的正一品。
“日后,你能压制住宋靖吗?”皇帝问道。
宋靖得走到人前,但不能让他一个人站在人前,在大虞呼风唤雨。
相当冷静的,欧阳轲回答道:“能。”
“那就这样。”
皇帝答应了他的决定,并安排道:“等宋靖上位后,你去生半年病。”
欧阳轲缓缓一拜,道:“臣,奉旨生病。”
(本章完)
第137章 得知一切的魏忤生
第137章 得知一切的魏忤生
朝会,再一次的开启。
而今日,群臣的心气明显就不一样了。
孙司徒再入朝的夹道,便被拥簇着道喜。
“不愧是孙谦公子,才去漳县不到一年,便政通人和,安定富足。税收,一下子就翻了几番。”旁人殷切的恭维道,“如此政绩,日后必定直步青云啊。”
“他为人刚直,不通人情世故。”孙司徒笑了笑,而后对着远处的太元殿,轻轻的做了个拜的动作,“只知道现在朝廷困难,要共度时艰,好报效皇帝。”
“是啊,这拳拳爱国之心,真是当今年轻士子的表率啊。”旁人点头。
“是啊,这才是真正的为国分忧。”
“不愧为京都士子领袖。”
马屁一个接一个来的。
仿佛这孙谦,成了他们全村人的希望。
“哪有举人是士子领袖的?”孙琰笑着摆了摆手,“他还远远不够呢。”
“以孙谦公子的才华,区区进士,那必定是手到擒来呀。”
“哈哈……”
这边聊的很愉快。
在不远处的吴王和赵毅还有叶长清等人,表情就没有那般的愉悦了。
各自,都有些阴沉。
当然,并未有任何的恐惧。
纯粹是觉得在这个节骨眼上,百官如此明着来,有点太胆大包天了。
“是否可以借助此次盐铁税翻倍,来清查其它县的贪腐?”赵毅小声的问道。
“不能想当然。”
叶长清直接就否定,并说道:“这些都是摆在明面上的事情,要能解决,早就解决了。”
真的不要太把皇权当一会儿事。
别说是割据朝代的。
就算是一统王朝,政令也下不了县。
既然这个贪腐问题是肉眼可见的,为何其它皇帝不查?
有些开国皇帝确实是在狠查,还杀了很多人,但开国皇帝有多少?
古代王朝,但凡到了第二代,就绝对会出现大批的特权阶层,且无法动摇。
皇帝要是那么牛,为什么还要卖官鬻爵来凑钱呢?
我好好收税不就得了?
税,是不可能收上来的。
孙司徒此举,其实就是在卖官鬻爵。
只不过,做得更加清爽,更加体面,更加不可挑剔。
“他可以说,税是节省下来的,县衙收紧了用度,避免了开销。他还可以说,税是爱国豪绅知晓国家困难,主动额外捐赠的。还可以说,是因为漳县治理的太好,获得了丰收,各行各业都欣欣向荣,因此盐铁开销更大,这是为官的政绩。”
叶长清这一番解释,让吴王和赵毅明白了。
攻击这个点,绝对不讨好。
相反,还会有那种打压和排挤的意味,更显得像党政。
孙谦和宋时安不同。
宋时安是功过各有。
孙谦这个,是纯功。
要是不加以表彰,那就是对积极性的打压。日后倘若丰年,生产发展,经济上行,主政一方的官员,也照着往年的税收上缴,混个无功又无过,这才是开了不好的口子。
“那晋王殿下他……”赵毅有了不好的预感。
吴王也看向了叶长清。
“一定会入局的。”叶长清笃定的回答道。
道理很简单,现在就是晋王的回合。
他再不争,就没有希望了。
吴王的脸沉了下来,没有说话。
在不远处,晋王和中平王走了过来。
“你们先走。”
吴王语气严肃道。
叶长清看到是晋王来,于是将手在吴王的手臂上压了一下,提醒道:“殿下,要冷静。”
“我明白。”
吴王这样说过后,赵毅和叶长清就先走了。
晋王和中平王,逐渐的靠向了那个面无表情回看他们的吴王。
有点凶呢。
终于,三王碰头了。
“子尚,你先走。”
晋王也支开了他的小弟,一个人的面对着吴王。
王对王。
二人皆不语,对视了良久。
他们相比起百官,本来就算是来得晚的。而沉默的这一段时间,最后那些磨蹭的官员,也全都走远,抵达大殿。
此时,就剩下二人。
“晋王。”在心里酝酿很久后,吴王带着一些诘问的开口道,“司州的税,朝廷只能收八十万。那孙司徒能收两百多万,你认为这对吗?”
“或许,孙谦有什么别的手段吧。”晋王随意的说道。
“他现在都有了这种手段,日后让孙氏挑起重担,晋王你能压制住吗?”吴王再一次的质问。
他的话里,没有一句废话。
晋王,也就不说废话了,道:“赵湘敌不过的姬渊,韩远敌不过的姬渊,宋时安去了便击退了。日后,他挑起了重担,你能压制住吗?”
两个人,彻底的针锋相对。
同为一字贵王,没有人是怂的。
真要对垒,谁都不怕谁。
“但宋时安,要屯田,要与世家争夺人口。”吴王并未陷入他话里的陷阱,继续的反驳道,“给了他权,他能解决国库缺口,能够充盈粮仓,能够让我大虞厉兵秣马,反攻伪齐。到时候,强的不还是国家吗?”
“千年的世家,岂是他就能够扳倒的?”晋王反问。
“是的,很难,我大虞更是数国之中,世家根基最深的。”吴王并不避讳这个问题,相反还主动提出解决,“那为何,晋王就不能够跟我一起,共同推行屯田,强我魏氏?”
他的橄榄枝发来了。
第一次愿意化干戈为玉帛。
愿意兄弟同心,共守江山。
眼神里,甚至出现了对待晋王时,少有的真诚。
良久后,晋王露出了一抹笑容。
“可以吗?”
吴王似乎感觉到了可行性,语气一下子积极起来。
“子盛。”
突然的,晋王开口了,叫了吴王的字。在对方一愣时,他娓娓道:“从刚才见面开始,你甚至没有叫过我一声二哥。”
你连说了,三个晋王。
吴王的脸,沉了下去。
相反,但晋王却柔和起来:“子盛,以后你会好好待我吗?”
一句话,直插心脏。
一个权臣,他再怎么样,也很难做出弑君的行为。
可一个亲兄弟,手上还掌握权势,除非真的亲密无间,兄友弟恭,不然只会出现两种情况。
杀了兄弟,巩固皇位。
被兄弟杀了,失去皇位。
吴王当然可以撒谎,骗他说会好好对待。
可既然都是一心为父解忧,一心为了大虞的江山,吴王这般伟大,为何不将皇位让于对方,甘心辅佐晋王?
都是为了皇位,谁比谁高贵呢?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晋王收去最后的温和,从吴王身边直接而过。
背对着四弟,朝着太元殿迈步前行。
………
朝堂已经开始早朝。
长清公主的殿内,一名丫鬟一边给她梳妆,一边说道:“殿下你知道吗,那个回来的宋解元,能够科考了。”
虽然那次朝会是在好些天之前,但后宫不得干政,公主也没办法随意外出,基本上得不到什么消息。而一些丫鬟,她们之间的情报网,也是能够后知后觉到一些‘新闻’的。
“他不是在坐牢吗?”长清公主不解。
于是,她便将那些天的要闻,全都讲给长清公主听了。
包括最有意思的,宋策的亲外公崔廷,一拐杖把一个大臣的头给敲破了。
但长清公主唯一在意的是……
宋时安,承认了那次兵变的全部过错。
这个东西,是能承认的吗?
不会很危险吗?
她没有太大的概念,但她只知道,现在魏忤生被关在宗人府里,对于外界一无所知。
………
一名约摸三十岁的公公,端着餐前往宗人府。
他是陈宝的干儿子之一,在宫里也是说得上话的。
但宗人府太过于机密,所以得要他这种重要的太监,亲自来送。
就在途中,遇到了长清公主,手里还带着一个煮汤的铜钟。
“公主殿下。”太监抱歉的笑着道,“奴婢端着餐,没办法给您行礼。”
“公公无需多礼。”长清公主相当礼貌的说道,“我给我兄煮了一份红枣鸡汤,他入宗人府前有些偶感风寒,能帮忙送去么?”
“殿下,这个实在是……”
话音未落,公主将一枚小金饼放在了餐盘上,并露出楚楚可怜的表情:“拜托了,公公。”
他有些为难,但在左顾右盼后,小声道:“那您放下吧,我得快走了。”
“多谢。”
长清公主把鸡汤放下。
公公快步的,离去了。
而在看不到对方的时候,他揭开钟盖,用汤匙在鸡汤里面舀动几下,发现并无任何问题后,就放下心来。
送到宗人府后,他守到了门口,等待用膳结束,再将餐具带回。
“今天还有鸡汤啊。”
宗人府虽是审讯宗室人员,但毕竟有一些惩处的意味,饭食都相当简单,很少能喝到汤。
魏忤生趁着热,喝起了汤。
并将其中一枚红枣用汤匙舀起,吃了进去。
可嚼了两下,皱起了眉头。
他吐在了手上。
而后发现红枣里,夹了一个小段绸。
打开后,里面竟然还写着字?
还是长清公主的字迹——
宋时安抗下全部罪责
看完后,他直接把绸攥在手中,而后抬起头,门外的太监,依旧是背对着他值守。
如何送来的现在不是问题的关键。
这句话,彻底把他给惊到了。
什么叫宋时安抗下全部的罪责?
不是早就说好了,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吗!
这下子,他要出狱更难了啊!
想到这里,他焦急起来。
但在与此同时,在心中化开的暖意,让他这种不安被冲淡……
最终,他露出一些无奈的笑。
这家伙竟然骗我。
所以,他早就想过了,要坚定的和我绑定在一起。
我还担心他成为吴王党呢。
哎,肚量狭小了呀。
既然如此,那日陈公公来说那种话,就是皇帝要试探我的野心?
不重要。
魏忤生淡然一笑。
人为何要铭记恨,而忘却爱?
(本章完)
第138章 要抓人了
第138章 要抓人了
今日,是关于琅琊案的第二次朝会。
但众人的注意力,还有一半分在了孙谦身上。
不过这件事情,得有人提出。
不然只是区区一县令的年终述职,不可能放在朝堂之上,让这全天下大佬中的大佬们,为此讨论。
而在今日,冉进也上朝了。
赵湘和赵伦,依旧是不在。
毕竟赵湘的处置,还是得等宋时安和六殿下出来后,再行决定。
“上一次的琅琊案,继续吧。”
皇帝轻描淡写的说完后,记事参军站了出来,主动的回报道:“陛下,经过这些天的核实,琅琊调兵案中,随行的军官,并未有人劝谏过六殿下。”
这番话说出来,虽然百官没有直接把失落写在脸上,但确实是气馁。
先前陈可夫的建议,要彻底推翻了。
按照欧阳轲的理论,现在已经不存在纯功与纯过了。
但实际上,参军在调查中发现,并非无人劝谏。
还真的,有一个人出来阻挡了。
秦廓。
但经这么一查发现,竟然牵扯到了皇帝——圣上手谕。
因此,这个机密就被赶紧的压了下去,所有问话的人员,还互相做了监督和警告,把这件事情给堵住,绝对不能泄密。
没有人不让查,但绝对不允许查到皇帝身上。
而秦廓不让说的话,那就真的一个劝的人都没有了。
“那到了朔风之后,那些将领,官员,何人劝过?”皇帝又问。
“回陛下。”记事参军回答道,“也没有一位官员劝过。”
“冉进,你呢?”
皇帝看向这位从朔风归来的勋贵子弟,对起了帐。
“回陛下,末将失责。”
单膝跪地,双手握拳,冉进背上了这个锅。
不过他也真的没有劝谏,也就跟殿下说出了一些自己的犹疑。
“好啊。”
皇帝笑了,看向百官,尤其是那些武将:“所有人都知道这是错的,但没有一个人说话。是真的,都想着赢了归自己,输了归宋时安。还是说,打了败仗后心气全没了,只希望能够活着就够了?”
这一番对其余官员的批评,让这里的百官,集体的下跪低头,陈恳接受。
大虞的风气,彻底糜烂了。
刚直不阿的人,不复存在了。
剩下的,全都是没有信念的贵族以及子弟。
“禁军的,琅琊的,还有朔风的,所有的官员加在一起,有多少?”皇帝问。
在翻看后,记事参军回答道:“回陛下,武将文臣,所有有品级的,总计九十四人。”
肃然的,皇帝决定道:“这九十四人,全部降职一级,罚俸一年。”
这句话,让在场所有的官员,都感到不寒而栗。
如此大手笔,好久都未见过了!
皇帝他虽然老了,但脾气依旧大。
陈可夫不是说其余人是听从命令,履行职责,所以要原谅吗?
皇帝现在不搞你这套法不责众。
雪崩时,没有一片雪是无辜的。
而这个大手笔一出来,宋时安的罪,那就不可能大了。
毕竟献祭了足足九十四名官员的仕途。
宋时安个人的罪责,要由集体的同罪进行分担。
“包括你,冉进。”皇帝直接点名。
冉进再次行礼,接受惩罚:“是,陛下。”
“除了大理寺,宗人府那边,也在审理六皇子。”皇帝瞥向一旁,“念。”
于是,喜公公便将宗人府那一边的认罪书当众宣布朗读。
听罢,群臣都有些惊讶。
虽然他们都预感到了,皇子那边也不会甩锅给宋时安,但两份认罪书截然不同,也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
完全是反的。
除了公开的那些,其余的基本对不上。
难道两个人回之前,没有对过吗?
不对,如果对了之后,就是要这样做,那问题就严重了。
六皇子先前说过,一切归他,可现在,又让宋时安搞出这种口供截然相反的事情,说明他‘认罪’的心不诚,反倒是有些野心……
当然,那是皇帝的家事,跟他们没关系。
“众爱卿以为如何?”
皇帝这样问,怎么会有人敢说呢。
哪怕真的有意见,也不可能这个时候被钓鱼。
于是,他向大理寺少卿询问道:“汪大人,这种时候,该如何算?”
汪辰心一惊,而后道:“回陛下,按理的话,还得再审。”
“再审如何审?”皇帝问道,“两个人都承认了罪责,是要让他们不承认吗?”
“这……确实是罕见。”
汪辰也陷入了纠结。
在古代,为什么会有屈打成招这种事情呢?
因为一个案件,需要有人对此负责。
只要有人能够让这个案结了,那对于搞刑名的人来说,工作就结束了。
对于大人物们,是真的没有人在乎真相到底是什么。
可现在,出了个什么奇葩问题呢?
认罪的人有两个。
太充裕了啊!
“既然两个人都认罪,那自然是两个人都有罪。”皇帝说道,“至于谁更有罪,朕觉得决定的人,比出主意的人,罪孽更重。”
这话出来,所有人都紧张的沉默着。
没有一个人说话。
半晌后,还是皇帝开口:“汪辰,结案就由你了。”
“是,陛下。”
汪辰在回答过后,又小心翼翼的补上了一句:“科考即将来临,而宋时安还在狱中。”
“汪大人只用管大理寺的事情就够了。”皇帝道,“该是多久结案,就是多久结案,按照流程走。”
“是。”
“关于这两次的朝会,各位爱卿每人都交一份奏折上来。”皇帝道,“明日之前。”
“是。”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皇帝也准备离开了。
这时,晋王站到了中间,开口道:“陛下,臣还有一事。”
“说。”
“臣请求嘉奖漳县县令孙谦。”
这句话出来,孙司徒和皇帝同步的一凝。
两个人的表情不太一样,但没有一个人将情绪全写在脸上。
“因何事嘉奖?”皇帝问。
“值此时艰,孙谦治理漳县大半年来,带领官员节省用度,发动士绅募捐,鼓励农耕通商,为朝廷上缴国税二百二十万钱,是以往三倍。”晋王道。
“很好,孙司徒教导有方啊。”皇帝笑着点头。
“谢陛下夸奖。”孙司徒相当谦逊回应。
“尚书令,拟一份提拔的奏章。”皇帝道。
“是,陛下。”欧阳轲接令。
“那还有事吗?”
皇帝再次询问。
百官无言,而后他直接起身,往殿外走去:“散朝。”
………
夹道之中,官员们都走着。
几乎是所有的武将,都跟陈可夫自然的隔开,哪怕其中好多位品级都不如他。
没办法,他只能和一群文官混在一起了。
“这奏章,怎么写啊?”陈可夫问。
这时,一名老文臣说道:“将军,之前不是就说了吗,我们得褒殿下,贬宋时安。”
“可是陛下都说了,这宋时安的过和殿下平摊,甚至殿下还多一些啊。”陈可夫道。
“先前朔风打仗的时候,陛下还说殿下有过呢,让我们言者无罪。”一人小声嘀咕。
陈可夫记起来了,先前确实是陛下说了言者无罪。
可大家要是真的跟着批评六殿下,他明显就有点生气……
“而且啊。”有人再次提醒道,“你没发现吗?在陛下说了六殿下有罪,没人说话后…对吧?”
哦对啊。
最后走的时候,都是带着脾气的。
“那,真的要这样写吗?”陈可夫不确定的问。
“哎,没问题的,没问题的。”旁人反复的劝说。
“诸位大人也这样写吗?”陈可夫问。
““写啊。””
听到这个问题,所有围着他的文官,盯着他,同步的点头。
所有人的表情,都是一个样——较真。
………
翌日,中午,靠在龙椅上,皇帝的案前,是百官的奏折。
被分开迭着摆放。
“陈宝,都是如何说的?”皇帝问。
“回陛下。”陈宝指着一大摞,道,“这些,是为宋时安求情的。大体的意思是,虽然过程有违军纪,但忠心是好的。”
“好。”
“而这一摞说的是,宋时安有过,可其余官员并未劝谏,应当一视同仁处置。或者以战功,酌情处置。”陈宝道。
“最多的这一摞呢?”皇帝问。
“回陛下,这些都是废话。”
陈宝大胆的用了这样一个有些‘冒犯’的词。
这就是体察皇帝的心情,然后委婉的安慰:百官都是傻逼。
“意料之中。”
皇帝最后的,看向单独的一本:“这呢?”
“回陛下,是陈可夫的,他为六殿下求情,并且盛赞殿下主动担责,替宋时安折过。”说到这里,陈宝补充道,“满朝文武中,只有这一本,谈了六殿下。”
“一个武夫,蠢的跟猪一样,还去跟那群文官玩。”皇帝心生厌恶,“就他吧。”
“陛下,该治何罪?”
“你觉得呢?”
“奴婢以为……”陈宝说道,“溜须拍马,阿谀奉承,收受贿赂,毫无人臣之礼。”
“不够。”
“还有被捕官员,指出陈可夫也曾牢骚朝廷出兵政策,扰乱军心。”
“这够了。”
“那陛下,何时派大理寺去抓?”陈宝询问。
“等宋时安出来再说。”
皇帝看向他,道:“就当,是为他抓的。”
(本章完)
第139章 会试出题,暗藏玄机
第139章 会试出题,暗藏玄机
大理寺中,汪辰正在接受着煎熬。
皇帝是没有催促快点将宋时安放出来。
但他可不是傻子,明显知道宋时安和六殿下都不会有罪,出来之后必定得势,肯定想在科考前把宋时安弄出去。
因此,宋时安‘罄竹难书’的罪名,全都加紧的结案了。
那些豪族也全都审理,处置完毕。
张温一家,甚至还给出了满门抄斩的判决。
可宋时安的罪,多得简直离谱。
例如琅琊案,就缺非常关键的一纸…不,两纸画押的口供。
朱青和秦廓这两人,是禁军的最高长官。
可他们还远在朔风。
“大理寺的官员早就外派出去了,可这一行两千多里啊……”大理正也很为难,“现在,多久能到都不确定。”
八百里加急,那是换马,换人,在十几个官方驿站的接替下,才能够实现三天三夜盛安到朔风。
可这大理寺的官员如何接力呢?
总不能是随便安排个小卒过去审吧。
其实,为了给宋时安安排绿灯,已经是竭尽全力提速了。
以前像这类的案件,至少需要两三个月。
“估计还要个五六日才能到,哪怕一天之内审完,差人八百里加急将口供送回来,至少也要十天。”大理正继续道,“无论如何,都赶不上七天后就开始的科考啊。”
“赶上是不可能的。”汪辰皱着眉头,不停的摇头。
“那就这样结案?先把人放出去,等到口供回来后,再补齐案卷。”大理正道。
“有这样判案的吗?”他的话直接被汪辰反驳,“判都判完,人都放了,再看口供,那大理寺不就是摆设吗?”
的确,这件事情真的是亘古未有。
当然,也不能怪他们。
谁都去大理寺蹲大牢了,还有考进士的闲情雅致?
没那么余裕的人。
“那就不用他们的口供,直接结案。”大理正再次建议道。
“纯粹为了放人,这当然可以。”汪辰再次的否定,“可一次‘兵变’,审讯的对象,军队的最高长官和文官都没有,合理吗?”
这就好比一场旷世的恐怖分子袭击。
抓了几个司机,然后就把案子给定下来了。
“不行啊汪大人。”
大理正作为正四品,也是参与了朝会的,因此对皇帝的心思,吴王的心思,他是相当的理解:“现在,不能再躲事了。”
“我什么时候躲过?”有些不悦的反问后,汪辰道,“我不是在想法子吗?”
“那您的法子是?”
大理正对于这位代大理寺的态度,没有先前那般恭敬了。
大理正是大理寺卿的大秘,并非是少卿的。
现在明摆着,汪辰就不可能升的上去,所以两个人这种直接从属的关系,持续不了多久的。
他所希望的,就是在新领导空降之前,这个代领导能够把烂摊子收拾好。
职场之中亦是如此。
权力交接前,账最好清掉。
“科考那天,申请让宋时安能出狱一天,去参加会试。”这是汪辰想到的法子。
也是目前来说,最合理的。
既没有让大理寺变成摆设,保证了程序正义。
又能让宋时安不错过科考。
“那就这样做吧。”
大理正觉得有道理。
“等等。”汪辰抬起手,道,“急什么?”
“科考只剩七日,不得不急啊。”
“我们急,吴王更急。”
汪辰这句话说出来,大理正彻底明白了。
老实说,这位领导也不差。
胆小这个贬义词,跟谨慎这个褒义词,是一线之隔的。
由大理寺提出,这明显就有偏袒宋时安,为其制造便利的意味,难免落下一个阿谀谄媚、见风使舵的口舌。
大理寺能舔人,但只能舔皇帝。
可如若是吴王来,大理寺少卿偷偷给他建议,让他这样做,并且由吴王亲自向皇帝上表,事情也办了,也相当于给吴王卖了人情,堪称是滴水不漏。
只是这吴王,啥时候来啊?
“汪大人,叶大人来了。”
这时,一名属官前来禀报。
“叶大人?”汪辰一愣后,露出了笑容,“是叶长清大人吗?快,快去请。”
这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
既然吴王来人了,事情就好办多了。
本来这就是吴王赚宋时安好感度的时候,他凭什么不早点来?
“那在下,就先下去。”大理正见来客,就准备离去。
“不用,一起吧。”
汪辰相当尊重的让其留在了这里。
“那下官就遵命了。”
大理正之前还不觉得这个汪大人有什么问题,可让他代了这么些天的大理寺卿后,那是完全懂了。
这人,不可与之深交。
出了事,他绝对不去抗。
像朝堂之上的其余人,为了些自己的利益,集团的利益,或者说上进的需求,倒是相当大胆的发声附和。
不过话说得多,总有做错的时候。
汪大人这样做官,还真的没问题。
很快,叶长清就来了。
汪辰主动上前,笑盈盈的与之打招呼,大理正则是在一旁陪同。
在寒暄恭维过后,各自的坐了回去。
汪辰在主位,左右则是叶长清和大理正。
“汪大人。”叶长清也不是闲人,便直接开门见山道,“这宋时安的案,您想怎么判?”
“大致已经确定下来,但怎么判,谨遵吴王教诲。”汪辰讨好的说道。
“大理寺原本的打算是?”叶长清问。
“整个琅琊参与的,包括朔风那边原本的官员,九十几人啊,全都降了一级,罚俸一年,所以对于宋时安,也不能太轻。”汪辰试探道,“我们想的是,宋时安从正七品,降到正九品,罚俸两年,不知叶大人以为如何?”
正好翻一倍。
“大人觉得合适便可。”叶长清微笑回应。
轻拿轻放了属于是。
基本上,就是做个样子。
像这种功过各有的局面,就得先把过给定下,结算了,再去另外赏功。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还能保留品级,堪称奇迹。
“那他何时能够出狱?”叶长清问。
“我就是在烦恼此事啊。”
汪辰叹了一口气。
叶长清露出不解。
而后,一旁的大理正便将事情告诉于他。
听完,叶长清也有些头疼:“真要流程走完,那科考怕是赶不上了。”
“小叶大人,这已经是最快的了。”汪辰解释道,“这样的案子,从来没有这么干脆利落过。”
“能够怎么样的,想一个办法呢?”叶长清询问。
“办法倒是有,但得吴王殿下出面。”汪辰压低声音道。
“如何?”叶长清问。
身体稍稍前倾,汪辰道:“案子,尽快的结,尽量在科考放榜之前让宋时安出狱。而科考的那一天,想办法向陛下申请一下,暂时让宋时安出狱一日。”
“不可。”
听到这个,叶长清当即拒绝:“这样对殿下的影响太大了。”
吴王可以用势头压人,去左右审判的流程和结果。
但不能够明晃晃的,去破坏规则。
大理寺中,没结案的囚徒,怎么可能出去,还参加个会试呢?
其他几千的举人学子见到,也难免有牢骚。
这些,都算是对吴王风评的影响。
“那我,可就不知道怎么办了。”
汪辰露出为难表情。
吴王不来扛,让自己扛,这是没道理的。
“反正,就是要把这个试考了,而且得作数的。”
叶长清在深思熟虑后,有了想法,看向汪辰:“汪大人,让宋时安在牢里考,何如?”
………
国子监之中。
开始忙活进士考试的出题了。
因为现在大虞的科考内容,并非是试卷,而是两大科的两个考题。
辞赋,策论。
顺带一提,秀才的考试不太一样,内容是考圣人书的默写,句读,内容解析,以及命题作文等等,更像是现代的试卷,难度和竞争,就小了非常之多。
而到了进士的考试,就更加血腥了。
大虞基本上都是在职考。
意味着,你要和几千个古代公务员,比谁的文采更高,谁的治国更妙。
七位大学士,以及晋王,八个人在很衡鉴厅之中,讨论着考题。
不过也不是从零现编,每位大学士,都要事先写一份提案,再集体讨论,是否可行。
讨论出来后推出他们认为的考题,再由皇帝定下。
只需在考试三日前确定就行。
之所以这么紧,也是为了保证绝对不泄题。
上午,先确定的是辞赋。
晋王,挨个的看着各位博学多才的大学士所撰写的提案。
看着看着,他感觉到了一种默契。
抬起头来,发现每一位大学士,都平静的端坐着。
说到底,还是文官派。
说到底,还是这天下最精明的人。
皇帝确实是有否决的权力,可如果七个人的提案……
都差不多呢?
除非你皇帝,自己出题。
还有诸位都是职责所在,无可指摘。
“孙师傅这一想法,很好啊。”
晋王露出笑容,说道:“赤水一河,滋养了整个凉州。而今齐贼南下,又为我大虞防线,抵御外敌,庇佑亿兆黎民。以咏叹我大虞江川河流为题做赋,甚好,甚佳。”
众人的想法一致了,那便是——
给孙谦定制状元。
(本章完)
第140章 宋府解封,天下举人归京
第140章 宋府解封,天下举人归京
宋府,一家人还是那样,待在大堂里面,老老实实的啥也不做。
毕竟宋靖都已经吩咐过了,在他出来之前,不能闹任何的幺蛾子。
如今,宋时安已经立了这样的天功,等结算就够了。
“父亲,大概还有多久才能出来啊?”宋沁有些疲惫的问道。
“大理寺断案的流程要走完,是需要些时日的。”宋策回答道,“尤其是这种大案,不可能那么简单的。”
“那不是快到科考了吗?”宋沁问,“不能在这之前,把咱们都放出来吗?”
“科考的报名,截止早就过了。”宋策道。
“那策儿你这次岂不是考不了了?”崔夫人说到这里,感到十分的可惜,还有一些焦急。
毕竟之前乡试没有发挥好,连亚元都没有中,宋策一直都很失落。
过后他下定了决心,一定要中进士。
虽说在宋时安去朔风没多久,宋氏一家都落网了,根本没有什么时间复习,可他一直以赶超父亲为目标……
然而就当众人都以为他会很难过时,宋策语气没有任何波澜的说道:“一次科考而已,相比起家族的安危,什么都算不上。”
一下子,变得好成熟了。
这孩子,才十六岁啊……
“我以前觉得你挺呆呆的,现在看来,颇有男子气概啊。”宋沁也少有的称赞道。
“没礼貌,不许这样说兄长。”崔夫人教训说。
“什么兄长,就比我早出来那么一会儿……”宋沁小声的嘀咕。
“那你今年也十六岁了啊。”
崔夫人突然的反应过来些什么,一下子看向了连忙缩着头的宋沁:“真是,又大了一岁,得赶紧把你嫁人了。”
在进去之前,宋沁是十五岁,其实也该婚配了。
谁曾想,全家突然就都落网,又足足拖了大半年,硬生生的到了十六岁。
成为了高龄待嫁少女。
“母亲想好了把沁妹嫁给谁吗?”
听到这个,宋策少有的产生了一些好奇。
“平时默不作声的,怎么这种话题就积极了?”宋沁不爽的揶揄道。
而这些天的近距离相处后,江氏也发现了,这里除了崔夫人以外,两个孩子都是好的。
宋策之前嫁出去的两个姐姐,是有点趾高气昂。
可这对龙凤胎,和善得多。
尤其是宋策,一直都很有家庭观念。
所以聊到妹妹嫁人,与其说是八卦,倒不如说是一种关心。
“等出去了,沁儿能嫁侯门。”江氏笑着道。
沁儿这两个字一出。
明显的,众人都有点不适应。
这可不是普通的小妈,这是婢女出身,地位极其卑贱的妾,以前绝对不敢这样叫嫡女……
但她儿子要回来了呀。
母凭子贵了呀。
崔夫人本能的想要厌弃,但也是意识过来,现在的她得罪不起,因此就没有说什么,并且嘴角还不争气的挤出了微笑。
不说别的,她没有记恨就好!
况且,如若真的能嫁到侯门,那简直是贵上加贵!
自己娘家崔氏,可是京都五望之一,因为没有从龙和加盟之功,都没出过侯爷,哪怕那种不能够世袭的乡侯,一个也没有。
“啊这……”宋沁想了想后,道,“那不就是那些勋贵家的儿子吗?”
“怎的,你瞧不上?”崔夫人问。
“也没有,就是那些武将都……”宋沁在纠结到词穷后,说出了那个朴素的字眼,“不好看呀。”
钦州勋贵就是现在大虞最顶的世家。
但钦州那个地方,民风彪悍,再加上素来疾苦,那些跟随高祖打仗的,里面只有部分是小世家,比如赵湘的祖上,那是和高祖一起声色犬马,勾栏听曲的好兄弟。
剩下的,除了几家是小地主,多数都是能够号召起几百乡勇的当地皮鞋,沾点黑手性质。
几位钦州的公子哥,几个小地主家的富哥,一些黑手,拉起的万余兵卒,便成了高祖的家底。
就这万余钦州人,南征北战,打下了大虞江山的基础。
在古代,做官的重要标准之一,那是好看。
但为将不是。
黑手更不会好看。
而且勋贵之间,还为了巩固基本盘,互相联姻,导致外貌基因很难得到改良……
在京都,谈得上的帅哥,就没有几个是勋贵。
基本上都是文官世家子。
“你这孩子,怎么如此肤浅呢?”崔夫人批评道。
“我就一说啊。”宋沁不满的抱怨,“而且,也不是我能够选的。”
“既然要漂亮,还要是侯门……”
宋策在思索后,抬起了头:“那只有孙司徒家啊。”
“………”
嫡公子天然呆的把这句话说出来后,全场沉默。
良久,良久。
“不是孙司徒,我们可能早出去了。”宋沁白了一眼。
“也是。”
宋策知道,现在两家的矛盾,是不可能联姻的。
而区区联姻,也解决不了矛盾。
除非宋时安娶孙瑾婳,宋沁嫁孙谦,彻底握手言和。
那天下,就太平了。
当然,自从经历过上一次的乡试策论后,宋策已经很懂政治了。
他深刻的明白一个道理——大虞没有真正的领头人。
皇帝不是,勋贵之首不是,士族之首也不是。
所有人,都是被推上去的。
皇帝,离国公,孙司徒,都要为自己背后的利益集团负责。
负不了责,那就要换人。
就在这一家人聊天之际,沈康进来了。
“沈爷。”
宋策连忙起来,行礼。
“公子,夫人,小姐。”沈康身姿挺拔的随手行礼,而后说道,“上头命令,宋策于家中科考,到时候由锦衣卫和国子监学士共同监考。”
听到这个,全都傻眼了。
“沈爷,这是有人替我儿报考了吗?”崔夫人连忙起身,问道,“是我父亲做的吗?”
“沈爷,那我儿呢?”江氏问。
“宋时安于狱中考试。”
在回答了江氏后,他又面向崔氏,以及宋策,回答道:“其它的,到时候便都知道了。”
他这样说,大家也都不好问。
毕竟锦衣卫,不是闹着玩的。
“大堂外的锦衣卫,还有府中其它值守的衙役,从今天开始,便全部撤出。”沈康说道,“当然,府门外还是有人当差的。但府中,可以自由活动,通行,包括下人采购,申请之后便可。”
解禁了。
这意味着,基本上无罪释放。
“那沈爷,我需要做些什么?”
宋策有些彷徨。
缓缓的,沈康将粗糙到茧如刀锋般的大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下,和善笑道:“公子,好好备考吧。”
………
京都,再一次的迎来了空前的学子热潮。
先前是整个司州前来考举人的秀才们。
现在,则是全天下来考进士的举人们,可谓是遍地文曲星。
而这些人之间,很多都互相的认识。
他们结伴,基本上是以地域为区分。
更精确的小圈子,就是‘同期举人’。
这种情谊,是非常深厚的。
在学子驿馆之中,高云逸,范无忌,还有两位,坐在一桌。
这些人,在之前的任免后,便各自为官,而今能聚在一起,自然是有说不完的话。
以及,聊不完的八卦。
“那韩忠辰呢?”高云逸感兴趣的问道。
提及此人,旁人就笑了:“一回盛安,就跑到孙司徒家送礼去了。现在,估计在孙谦那里鞍前马后吧。”
听到这个,一众人抿着嘴,摇了摇头,不发表看法。
真是没下限啊。
“他是指望靠孙家,升到正七品了。”高云逸道。
“你们,还是正八品吗?”
因为范无忌和高云逸,是第三和第四名,一个去了军队,一个当了县尉,算是这一波举人里,起步相当高的。
“一年你还想升一大品啊?八年做到宰辅?”高云逸乐了。
正常最快的,还得有点由头,拿点成绩出来,才能两年升一级。
“孙谦公子现在是我们那一批,唯二的正七品。现在又收了那么多税,这次再考个进士,怕不是直接就飞到五品了吧?”
人比人,是能够气死人的。
其实大家伙已经相当不错了,但和顶级的世家相比,还是渺小若尘埃。
不出意外,他孙谦就是下一个孙司徒。
当然,孙谦如果入局了,那孙恒就失去了成为九卿的可能性。
一家,是不会同时有两个人入局的。
“说到唯二的正七品啊……”
范无忌,看向了酒肆里,挂着的那一块匾——大展宏图。
………
“既然能让小宋大人在监狱里科考,那是不是就能让他在狱里看书了啊?”
“也是啊,别的人考试都要寒窗苦读,他回来这么久,都没有碰到一次笔。”
在两名狱官聊天时,孙恒恰好经过,然后直接呵斥道:“做你们分内的事情就够了,大理寺只效忠皇帝的,不是用来阿谀奉承权贵的。”
“是。”
两个人连忙低头认错。
孙恒虽然也很烦孙谦,但现在他们只有一个敌人,那就是宋时安。
宋时安好起来了,他们就坏了。
而此时宋时安的牢房中,朱阿芒照常送饭,并且小声的询问道:“堂尊过几日就要科考,是否有任何的需要?”
“什么意思?”宋时安问。
“比如一些需要的书籍,或者纸墨笔砚?”
这个事情,不是一个狱卒能够办好的。
朱阿芒上头有个(小)刘大人,是他让自己问的。
刘大人,想必也有想要讨好的人。
“要这做什么?”
“不用看看书吗?”
哪怕是个狱卒也知道,科考需要文辞华美,要引经据典,要立意深刻。
荒废了学习这么久,肯定要捡起来啊。
“不用。”
然而,宋时安直接拒绝,松弛的靠着墙,手里拿着馍,随意道:“大虞才共一石,老子高八斗。”
(本章完)
第141章 皇帝的秘密
第141章 皇帝的秘密
晋王当面,上呈了国子监大学士的题目方案。
皇帝平和的看着。
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
“这个题目,是众位大学士推崇的吗?”皇帝询问。
“是儿臣在诸多题目中择取后,与各位大学士商榷,觉得此题,能激起大虞士子的爱国情怀,于天下读书人,也是一种砥砺。”晋王回答道。
“大虞丢了块山河,所以咏叹山河。”皇帝点了点头,“你干得不错。”
“谢父皇夸奖,儿臣德薄功微,全仗各大学士的指教。”晋王谦虚道。
同时,那稍有紧张的心也安定了一些。
是父亲没看出来,还是自己和各位大学士做的够自然?
不可能是前者,后者也没道理。
“咏叹河川不错,限定为赤水河,有些狭隘了,各位学子来自的地方,必然都有一条哺育他的大河。况且,也不是所有人都见过赤水河,这对没见过赤水的学子,不太公平。”皇帝分析后道,“那就按照提案之一,但凡以大虞的河为旨,就是扣题。”
大学士给了两个方案,咏赤水河,或者所有河。
皇帝择取了后面一条。
原本只考赤水,对于宋时安还有点‘偏袒’,毕竟他刚从那边回来。
当然,大学士们都做过背调,孙谦早就去过赤水河,并且还留有诗篇。
绝对不可能给他挖坑的。
这下子,所有河都行,那宋时安又要被削一番了。
但无论怎么说,只要是这个题目,就一定是炫耀文笔才华,就是给孙谦定制的辞赋第一。
要论深度,论思想,谁能比得过《劝学》?
可以‘河’为题,是很难开辟新的思想深度的,无非是家国,无非是乡土,以及马屁文学,一切战术转歌颂君主。
这毫无疑问的,比文采。
而文采,京都学子,乃至天下学子中,孙谦便是绝佳。
哪怕真的有比他强的,你家里几个三公?
“遵命。”晋王道。
“至于这策论的题目,还可以。”皇帝在点评过后,让陈宝将一本奏折夹子,递到了他手中,并说道,“但今年的策论,就按照这个来吧,你去与国子监的大人们商量一下。”
“父皇定下的,就是最好的策论考题。”晋王道。
“那你看一下呢。”皇帝说。
“是。”
晋王打开册子,在看到题目后,明显的一怔。
竟然是这个题目……
父皇,你到底在想什么?
“子裕,宋时安此次科考,是在狱中,颇为特殊。你又主科考,或可抽空前去,稍作慰问。”皇帝随和的说道。
晋王顿了一下,有些为难道:“回陛下,值此特殊时刻,儿臣要不要避嫌一下?”
“没有什么嫌的。”皇帝道,“你若有空,就去一下,若主持科考工作太忙,那就算了。”
“遵命,父皇。”
“好,你去吧。”
“儿臣,告退。”
一拜后,晋王离开了殿里。
在彻底远去后,皇帝问一旁的陈宝:“你说,朕的这位儿子,会去见宋时安吗?”
这是皇帝主动的提点。
宋时安要出狱了,你过去收复一下人心,赚点他的好感。
虽然不能让他成为晋王党,至少关系不会太僵。
“陛下,奴婢猜不到,科考在即,晋王殿下如若有真的余力,应当会……”
“他不会去。”
皇帝想也不想,直接判断道。
陈宝没话说了。
如果是下了命令,晋王必须得去。
如果是给他这样一个选择,那他还真的不能去。
政治,最忌讳的就是首鼠两端,三心二意。
只会让追随者,没有安全感。
“你觉得这科考题目如何?”皇帝又问,“辞赋的。”
陈宝在斟酌后,如实的说道:“那些大学士们,恐怕是想让孙谦赢。”
这次的科考,早就超出考试本身了。
宋时安和孙谦,只要文章质量够,那就是稳妥的状元候选人。
谁成为状元,谁是榜眼,现实意义其实根本不大。
都是进士前几,都是前途无量,官能做得多大,还得看后续如何。
但象征意义,太强了。
因为党争存在,这个新生代的文坛领袖,就成了政治博弈的又一战场。
皇帝是要用宋时安,为什么不直接就给宋时安内定个状元呢?
以往那还真的行。
可现在,这一次区区的会试考试,被彻底放大,让全天下的人去见证。
两个人的文章,整个大虞都在看。
就好比一场拳击比赛,其中一人挨了无数拳,都快被打死了,最后裁判还硬着头皮把那人的手臂一举:你是冠军。
这他妈是88年南朝鲜奥运会。
当皇帝,还是要脸的。
“那晋王。”睥睨的看着陈宝,皇帝冷若寒霜道,“为何要这样出题?”
“……”陈宝低下了头,战战兢兢道,“殿下他可能是被架着…没办法了。”
“这次是没办法,先前朕亲定了解元,他为何不选择宋时安?”皇帝问。
“先前……”陈宝有了预感,头低得更低,“先前晋王可能是…害怕有拉拢朝臣的嫌疑,不敢做错。”
“可他,去拉拢孙谦了。”
平静的说完这番话后,皇帝转回头,看向了前方。
而后,突然攥紧拳头,盛怒道:“他!就是要跟他老子对着干!”
………
司徒府,书房。
孙谦和孙司徒对着案,讨论科考。
这时,孙恒走了进来。
“坐。”孙琰道。
虽然孙家以后的未来必然在孙谦身上,但毕竟孙恒是嫡长大哥,也不能够让他像是外人一样的站着汇报。
“爹。”孙恒坐到了孙司徒旁,有些邀功的说道,“我特意让属下盯着,不准许给宋时安的牢里送书。”
“就算他刻苦复习,我也能考过他。”孙谦对此相当的不屑。
孙恒不悦的瞥了他一眼。
别吹牛逼了弟弟,这么牛怎么举人考试两门第二呢?
“不要这样说。”孙琰压了压手,带着一些教训的说道,“这次科考,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是两个家族。是这天下世家,与鹰犬爪牙的战争。”
“是,父亲。”孙谦接受批评。
“一次科考而已,不算大事,赢了不代表屯田就要失败,输了也不代表他宋时安就呼风唤雨。”孙琰解释道,“这关乎到的,是气势,是给身后人看的信心。”
“这代表着,谁是天下年轻士子领袖。”孙谦比任何人都看重。
先前,中平王说自己是司州士子领袖。
但不是解元,何以成为领袖?
就算是那一届的解元,也未必就能当司州所有士子领袖。
更何况,只是他中平王认证的,毫无法理依据。
这一次,必须赢。
“那要不要,想办法给宋时安干涉一下,比如晚上不让他能睡的安稳?”孙恒问。
“怎的,你要往牢里放蛇啊?”
孙琰反问。
“儿,儿不是这个意思。”
“记住,不让他看书,那是大理寺的规矩,你只是遵照规则行事,但使坏就是两码事了。”孙琰教授道,“任何时候做事,尽可能不要有瑕疵。哪怕是杀人,也要让他的头,被皇帝的刀砍。”
所谓智斗,那斗的就是个智。
斗不赢就把别人杀了,那日后可就没人敢跟你斗了。
两个人点头,谨遵教诲。
“爹,我有一点不太懂。”
这时,孙恒突然开口,好奇的问道:“晋王这般站我们,虽然能够得到世家的支持,可谁成为储君,还不是皇帝一句话的事情吗?他就不怕,让皇帝不满,强行的踢他出局?”
“在以前,肯定是怕的。”孙琰笑了,“可现在,他在欺陛下年迈。”
“这晋王的胆子,确实是大了不少。”孙谦也感觉到了,“比之前更主动。”
“现在是没办法了,世家将他架住。可之前,那就是俨然一副要立晋王的架势,一切监国的事,都交于他。”孙恒又问,“难道他真的愚笨,一点都看不出来,只要听话,就能当太子吗?”
这个问题,孙谦也有些琢磨不透。
他当然懂,晋王对宋时安没有自信,不相信他能成功。
可不反世家是为了当太子,听皇帝的话,也能当太子。
不应该先把能稳拿的,拿了再说吗?
“你们真的以为那位晋王殿下,很愚钝吗?”
孙琰笑了,看向两位彷徨的儿子,道:“晋王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
两个人更不解了。
说他愚钝不妥的话,也不能说他聪明啊。
晋王怎么能够跟聪明扯上关系?
“一件事情,你要搞懂,就要变成晋王,彻底换位到他身上去考虑。”
孙琰表情,忽然的严肃,揭晓道:“他老子被权臣外戚控制了十几年,他比谁都畏惧勋贵。”
这句话,让二人醍醐灌顶。
“他不如他老子英明神武,但他也想稳稳的坐在皇位上。”孙琰早就清楚晋王心中所想,“只有把权力放给我们,并且让我们去抢夺勋贵的权势,双方至少达到旗鼓相当,互相制衡,他才能够镇得住局面。”
“陛下呢,陛下没想过压勋贵吗?”孙恒费解的问。
“陛下这么些年,一直亲自带兵,就是在压勋贵。”孙谦彻底懂了,“而且,陛下相比起世家而言,更加信赖勋贵。”
“没错,陛下觉得,大不了就是有个强势的舅舅。”孙琰道,“说到底,都是钦州人,一荣共荣,一损俱损。”
“钦州人,从来都没有相信过我们。”孙琰有些气愤。
“我们扬州人,也不相信钦州人。”
孙谦眼睛里,流露出了狠劲。
“我们要打宋时安不假,但勋贵,也得打。”孙琰提前,点破了这样一个秘密,“现在的权,都在勋贵手上,宋时安要获得权力,也得打勋贵。”
“所以说,到时候六殿下出来了,要拆解赵湘家族的权势……”孙谦抬起头,恍然大悟道,“我们不仅要坐视,还要跟着踩。晋王,也可能会反勋贵?”
权力,在争斗之中应运而生。
孙宋打架,为的就是趁乱把勋贵干死。
“这晋王,胆子也太大了。”
孙恒感觉到了一阵的寒意,忍不住小声问道:“那陛下可是杀过皇子的,他这么明着来,真不怕死吗?”
这个问题,也让孙司徒少有的露出一丝不确定:“是啊,晋王他在仰仗什么呢?”
………
“儿子,是爹错了……”
一身铠甲的魏烨,在熊熊大火中,抱着浑身血污、四肢下坠的宁王,流露出从未有过的痛苦。
在一旁站着的魏翊轩,浑身发抖,满目惊恐。
这一幕,无数次在晋王的脑海中上演。
国子监一处阁楼,魏翊轩手搭在膝盖上,松弛的坐在地上,俯瞰整座皇城。
此时此刻,就如彼时彼刻。
他喜爱的宁王,就是这时替他分忧的吴王。
那个因为恐惧而冒犯根源的太子,就是差点被立为太子的自己。
唯一的区别在于。
父亲老了,他害怕了,他再也不敢杀儿子了。
(本章完)
第142章 科考开始!
第142章 科考开始!
科考的日子一天天的逼近,而比所有人都紧张的却不是考生,而是陈可夫。
自从在那次朝会后,他突然发现,所有人都不理自己了。
尤其是那些文官,哪怕亲自登门拜访,对方都避而不见。
自己彻底的,被孤立了……
而且他逐渐反应过来,他那天的奏折,问题很大。
不止是那一天的,还有先前请求临阵替换宋时安的军事奏折,问题也不小。
尤其是在宋时安赶不上出狱,还有人特意安排他在狱中科考后彻底醒悟。
坏了。
皇帝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卖宋时安。
甚至说相比起六殿下,他更想保的就是宋时安。
因为六殿下作为皇子,根本就不需要保。
“父亲糟了!”
这时,一个身材有些魁梧,跟他长得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青年进到房里,说道:“我们被卖掉了啊!”
“什么?”陈可夫心脏一紧,连忙的问道,“仔细说说。”
“我特意去问了一些子弟,好像所有的武将,他们上表的奏折,全都是保宋时安的。”儿子说道。
“全都保?连那些勋贵也是?”陈可夫惊讶道。
屯田也伤勋贵。
且勋贵打了败仗,他打了胜仗,不可能不记恨啊。
“勋贵家的子弟难接触到,但我也听说了,那些勋贵家的人,都被提醒过,不要乱说话,尤其是谈论宋时安。”
“我就知道!”陈可夫皱起了眉头,表情十分难受。
“还有啊。”儿子又说,“我有个朋友,在国信馆当差,他私下找到我说,爹你被耍了。那些文官没有一个人弹劾宋时安,更没有一个人牵扯到六殿下。他让我千万别再谈论殿下,可能会被打成‘意图勾结皇子’。”
“娘的!这个罪名我怎么受得住!”
陈可夫瞬间吓得哆嗦起来,冷汗直冒。
他这个从二品的武将,不完全是蒙的父荫。
陈可夫父亲最高的时候,反倒只有从三品。
青年时,他和哥哥还有父亲一起打仗,甚为勇猛,立了不少的功勋,他自己也一路上干到了五品,原本是前途无量的,可一次遭遇埋伏,他父亲和哥哥,两人都被射成了刺猬。
此后,他就继承了父亲的官职,并且朝廷为了抚恤英烈,给他升到了正三品。
按理来说,有这样的背景,其实是能平步青云的。
但那一仗后,他就留下了心理阴影,变得特别胆小怕事……
一个将军不敢打仗,基本上就等于废了。
后面便被明升暗降,调到了盛安,当司州副将。
司州这个地方,基本上没什么战事,盛安里的兵是禁军,皇帝的亲兵是御林军,各个郡的郡兵,那是各都尉的,总共也就几千州兵,他还只是个副手。
没办法,他想着投奔钦州赵氏。
结果就被赵湘那臭小子给辱了。
和文官混在一起,就是想搞搞政治联姻,置办田产,交往些人际关系,好为自己的儿子铺路。
不然以他这种没底蕴,没太大实权的将门,若不出人杰,估计传不了几代,就连五品都没了。
不然为什么那么费劲的出头,给那些文官当枪,纯犯贱啊?
“可他们竟然出卖我!”
陈可夫心态崩了。
原本想要投靠孙司徒,就是羡慕他们那种官官相护,彼此推荐,互输利益的和谐作风。
哎,就蒜强行挤进去了,自己也是橘外人啊!
“怎么办啊父亲?”儿子也慌了,“这件事情可大可小,但要是往大了去……”
“等等。”突然的,陈可夫想到了些什么,“如若我真的有错,陛下为什么不处置?”
“也对啊。”儿子也反应过来,“而且因言获罪这事,也不多。”
“对吧?”陈可夫继续的分析,“皇帝现在跟百官不对付,而现在百官又要孤立我,那我…跟陛下是一边的呀。”
“有道理啊父亲。”
“对吧?”陈可夫心生一计,“宋时安明天考试,不知道何时才出狱。届时,我们抱紧宋时安这条大腿,他要屯田,我们捐钱捐款,捐民夫,直接做宋党不就够了吗?”
儿子在思忖后,眼睛一亮:“说得对啊父亲!”
………
终于到了科考当天。
卯时日出,天空露出一抹鱼肚白。
和去年举人考试时的天气一模一样。
时间和地点,也是一样的。
依旧是位于外城的贡院。
不过考生的年龄,明显就比先前的,大出一截。
像那种五六十岁的老年举人,甚至都有不少。
当然,这些人还能有心气,纯粹是因为处在闲职。
好多人中了举,后面候补到了官职,干了几年之后,基本上就没有再考进士的心思了。
机会太渺茫了。
一届才录取三十个左右,且每一届,都有不少家世显赫的要占名额。
与其硬着头皮的考,不如想办法,在离休前混到一个正七品,能够为下一代,多创造优渥的条件。
因此,这么几千个举人里,意气风发的,还是那些二三十岁,且才华横溢的官宦子弟。
这些人,皆被绮绣,戴朱缨宝饰之帽,烨然若神人。
而贵中之贵,就是孙家公子。
从贡院前一下马车,便成了全场的焦点。
很多外地举人,都纷纷垫脚翘首,想一睹帅哥风采。
“扬州孙氏,果然都是隽秀神朗之人。”
“这个年龄,正七品,还干出了三倍的政绩,要是考上进士,那真是不可估量。”
“今年有朝廷的那些事情,感觉不是宋时安,就是孙谦高中状元啊。”
“慎言。而且,就算有大势,那文章也得配得上状元的文采啊。”
“那是要给天下人看的……”
“不过那宋时安,肯定是稳的。《劝学》这种文章,我一辈子都写不出来。”
“只不过他先前在朔风打仗,回来又在大理寺蹲监狱,一直都没有时间看书,文笔和积累,很受影响的。”
“是啊,我若是个把月不写文,哪哪别扭。”
“如若在这种情况下都能高中进士,甚至前三……”
“要是状元呢?”
“这种环境下都能考上状元,那我等皆要一根白绫挂在房梁上,没啥好活的了!”
“哈哈哈。”
全天下的仕人,都对宋时安和孙谦感兴趣。
一时间,把他们当做了双骄。
当然,还是有不服的,毕竟各州解元亚元,基本上都来了,谁还不是个宗门天骄了?
再看吧,若文章配不上状元还状元了,那只能说,考的好不如舔的好。
“诸位,好久不见了。”
在贡院之外,司州的一众亚元,终于是聚首了。
先开口的,便是孙谦。
毕竟他要做新生代士族领袖。
领导这些人。
“是啊,有一年了啊。”韩忠辰笑盈盈的说道,“我们这些人里,就谦公子,一人先正七品了啊。”
他刚拍起了马屁,高云逸便插嘴道:“还有一位开始就是正七品,现在在牢里呢。”
听到这个,韩忠辰直接表露出反感:“是啊,为了赌富贵,把一家子都送了进去,了不起啊。”
“此言差矣,这哪是赌富贵呢。”高云逸再次反驳,“朔风,实实在在守下来了,没有他,咱们或许能不能在这里考试,都两说。”
韩忠辰恼了:“咱们考试还关他事了……”
“自然有关。”范无忌开口道,“如若有大战,还是败仗,科考是会被推迟取消的。”
韩忠辰:“……”
这俩人,当着孙谦的面,维护着宋时安。
但都不是在舔。
纯粹是,反击。
去年那一次宴会,这俩人被卷入到孙氏的烂活中后,便对孙司徒有了记恨。
孙谦看得出来。
因此,也跟着冷冷的附和:“是啊,我们这些人里,还真是牢里的那一位,官做得最好。”
“但仕途漫长,我辈皆有追赶的机会。”
范无忌对孙谦行了一礼后,便笑着告辞。
他和高云逸两个人,一起的走进了贡院。
还有两位当初的亚元,稍作犹豫后,也行礼道别,接着跟上了那两人的步伐。
“看样子,他们这是要巴结宋时安了。”韩忠辰嘲讽道。
突然的,孙谦觉到了不对劲。
盛安的百官,确实是偏孙氏的多。
可这十位解元亚元里,自己这边只剩下五个人。
那四个人并不甘愿与孙氏为伍。
那就是……五对五。
难道说,等到宋时安真出来之后,他的阻力,并未自己想象中那么大?
自己,被京城的文官氛围所蒙蔽了。
环视一周后,他这才意识到——这天下,能够有能力荫蔽人口的世家才是极少数!
………
“小宋大人,请。”
宋时安,终于是出了狱。
被一位国子监的学士,两位狱卒,带到一个房间。
房间是封闭的,中间有案,案旁有水,还有干粮。
然后,四面八方,全部都是人。
两名锦衣卫左右护卫,四名京吏,位于四个角落。
正前面,就是一位正六品的侍读学士。
这个架势,还真是夸张。
但宋时安,毫不在意。
淡定的,走在案前坐下。
“小宋大人,除了如厕能开口申请外,期间一句话,都不能够主动说的。”国子监学士提醒道。
宋时安浅浅一笑,伸出了手。
须臾过后,敲钟声响起。
科考,start!
(本章完)
第143章 辞赋科结束!
第143章 辞赋科结束!
同一时间,三个考场,共同进行着科举的辞赋科考试。
贡院的主考场。
还有大小宋与小小宋的分考场。
如此级别的科考,肯定会紧张。
而宋策在去年就已经发挥失常了一次,因此这一次,哪怕心情同样是激动且忐忑的,但他的状态,并未受到任何影响。
况且,辞赋本就是自己擅长。
在学士将题目给朗读,他同步的记于纸上后,他更加自信了。
今年的会试辞赋科,纯写景?
那更是自己擅长中的擅长啊。
去年,他就是纯靠辞赋一科拿下的举人。
不过遭受了如此‘大劫’的宋策,对于官场和政治,见解更深,很快就看出了这次科考里的私货。
虽说题目是赤水,看似有意偏袒从朔风归来的宋时安,但脑子清醒的都知道,他最擅长的是说理,《劝学》便是堪比圣人书的深邃之作,此次以水为题,真正便宜的人……
是孙谦。
斗争,藏在了考试之中。
老学究们,希望孙谦拿下状元,哪怕什么都代表不了,也至少想让这位新生的文坛领袖,是一个崇文的,高贵的,有道德,合群的。
但宋策丝毫不担心。
是兄长的话,肯定没问题。
………
“岁去冬深,伪齐举十万众围朔风,损折沉舟,终溃北遁。赤水汤汤,源出乌蒙,溉凉州之沃野,润兆庶之生民,今为天堑,屏虞疆而御外寇。请以河作赋文,以彰圣朝山川之盛。不限赤水,但凡大虞境内河川均可。”
听到这个题目,宋时安笑了。
逼样的小孙搞定制冠军是吧?
而且,还看起来像是在偏袒我。
就会这种盘外招了。
无所谓,我不写赤水不就得了吗?
大虞河流支流,上千条,能写的太多了。
只需要在自己的文本库里,择取一篇背得熟的就行。
老实说,宋时安还真的没有储备太多纯写景的文章。
但换个说法,能够让他特意记下的,那必定是千古名篇。
是这大虞的纬度,都无法承载的雄文。
并且相当好的是,大虞河太多,都不必改名。
司州为天下之中。
除了盛安这样一座新城外,还有一座如今为区区一郡治所的老城池,洛城。
其它朝代,短暂的做过几代的都。
也算是有些战略地位。
洛城所依赖的河,便是洛河。
其实也不算碰巧,这个架空的朝代,和真正的历史,地理区别不算太大,司州大概就是河南,地名相似之处太多,只不过这个洛城,失去了帝国之中的核心地位罢了。
那就,开始动笔吧。
虽然因为地点,年代,典故跟大虞有很多不能重合之处,因此要在不改变韵味的前提下,小作删改了。
但那些文采精髓的描述,大可摘用。
稿纸之上,提笔一挥,开始请神!
……
孙谦在听到题目的那一刻,表情突然凝了下。
纯写山河的辞赋科考试,好多年没有过了。
以往的,基本上都是重说理。
可现在,一点理都说不了。
难道是父亲发力了?
不,倘若如此,他不可能不跟自己说。
就是那些大学士们,明着跟皇帝来,要推出自己了。
真是无聊的一帮人。
我需要你们来帮吗?
孙谦不以为意。
但既然是在自己的舒适区,更应当全力发挥。
提笔五个字,《大虞山河赋》。
夫大河者,肇昆仑之玄圃,泻星宿之瑶津。劈祁连兮开巨壑,贯秦陇兮下龙门。九曲纡以孕灵脉,万壑奔而伏玄鳞。浪拍雄关,曾碎姬望之马;涛沉齐剑……
……
能够考到举人的,那都是读书人里的佼佼者,这个时代的文章,辞赋就是主要的形式,每个人的水准,都有一个不低的下限,而这个题目一出来,绝大多数人都可以说,很满意。
是真的,非常简单。
相比起去年那个乡试的考题书而言,没有任何难度。
立意是有一个普遍共识下的范畴,不像是‘书’,边界广袤无垠,越深刻越好。
转爱国当然是可以,民族情怀,就是自古以来读书人的主旋律。
但正如同主旋律的作文很难写得满分一样,做学问,捷径反倒是最不好走的。
国子监的一众大学士,都是这么认为的。
把书读得很好的他们,觉得评判标准,只有一个——
“今年,肯定会出不少优美的文章。”辞赋科的主考官孙康,相当期待的说道。
“很少有这么硬的题目了。”其余人也附和道,“写文能力强的士子,肯定要竭尽全力的华美。”
“华美一向不是缺点,除非是那种矫揉造作的文字堆砌,所造出的空中楼阁。”古易新也说道,“全然将文字用作修饰点缀,空洞,毫无内涵的文章,改卷的学士们,应当也看得出来。”
这些老学究们,自然是懂得,什么叫好文,什么叫‘看起来的好文’。
但这个尺度,学识达不到层次的人,很难区分。
就像是书法中,江湖体为外行所诟病,并且外行还要抨击主流制造学术壁垒一样。
有些差的诗词,好多人看不出来。
诚然,书法大师里的确是有吹几把,博眼球的,但大部分的造诣,还是比较高的。
放在文章之中便是。
什么样的文笔,才算得上好文笔。
如何区分,什么是为了文笔而文笔。
对于写文者,都应当学习。
首先,好的文笔一定是通畅的。
用词可以晦涩,但不能全是阅读障碍。
其次,画面是层次递进,给人以时空想象的。
不能写出来的东西没有镜头感,东一榔头,西一锤子,杂乱无章时,还要硬嘴一句:我这是蒙太奇。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表达的意义。
哪一篇能够流传千古的美文,没有讲清楚一个故事?
没有传达出一种笔者的心境?
“古师,但我还是觉得,不能过分的信赖这些国子监的学士。”张兆说道,“我们得多看几篇,漏掉的好文不会有,但意义轻薄的文章,怕是会被推崇。”
“也是。”古易新点了点首,道,“这样的考题,好多届未出,就怕下面的学子们,思维僵硬,盲从一种定式。”
所谓的盲从一种定式,就是给文章套公式。
有宏大,有壮丽,有引经据典,有最后的升华拔高,那就是好文。
“没错。”孙康最懂这一点,说道,“有些学子,奸滑的很,把几十篇文章缝到一起,修改各种作品里优美的句子,拼凑出来,所作的文章,有些书看得少的小年轻,还在那里说好好好呢。”
大家都有一个共识。
那就是,这次的辞赋就是炫技。
但有些技能,那是偷来的。
每天工作就是修书、看书的大学士们肯定懂,其余阅卷的学士呢?
“总共估计近三千篇文章。”张兆说道,“应当都是不错的,但一眼好的,大概就六七百篇,这些篇章,我们亲自定等。然后,再挑出极优的部分,定出排名。”
也就是,人均一百篇……
听到这个,大家都感觉到压力大得冒汗。
“古师可以少看一些,我多看一些。”张兆也怕虐待老头,笑着补充道。
“多谢你啊,有心了。”古易新对着张兆‘阴阳’的开了个玩笑后,也决定道,“可以,不能漏掉好文,也不能让草包钻了空子。”
所谓草包钻空子,那就是让一些名不副实的文章,未经过大学士们过手,因为缝合的好,就被评成了乙等。
虽然这次科考就招三十个进士,乙等那都一百名开外了。
可还有一科啊。
这边侥幸乙等了,但策论发挥的很好,达到了甲等中游。两门一综合,卡到了进士的边边,那也是有可能的。
进士是只召三十人。
并不意味着,两门都要前三十。
两门都前三十的人,那特么可能综合下来就前十了,很恐怖的。
“既然我们定排名的话,要不要把宋时安和孙谦的文挑出来?”有人暗搓搓的问道。
这个,确实是一个问题。
进士科考试不太一样的是,被推出上呈给大学士们看的文章,那都是要誊抄的。
既然要造势搞状元,万一不小心把别的排上去了,岂不是?
“你是觉得他们不能甲等?”古易新问。
“甲等肯定是没问题的,可这是天下考生好几千人,前十的话……”
“若没有一眼脱颖而出的本事,那还想当我大虞的状元?”古易新果决道,“该怎么改,就怎么改。”
………
很快的,宋时安就将这篇文章,部分修改的写在了稿纸之上。
过目多遍后,最后誊抄于最后的试卷上。
字迹整洁,毫无涂抹痕迹,卷面分,也是评分中,相当重要的一项。
一会儿后,他写完了。
徐徐的,放下了手中的笔。
面前一位监考的学士都愣住了。
这是写完了的意思吗?
“交卷。”
宋时安抬起了头。
“……”他怔住了,因为这才不到半个时辰。于是,他确认道,“还有很久才结束,确定要现在吗?”
这个题目虽然简单,但作文那是要遣词造句的。
如此之快的速度写完,就相当于……
张口就来?
“嗯。”
宋时安毫不犹豫道。
在听到这个字后,学士严肃的起身:“糊名。”
(本章完)
第144章 恐怖的策论题目
第144章 恐怖的策论题目
辞赋科过后,也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毕竟并不是谁都像孙谦那样,作文的时候有那么多的墨水。
不过这是一个开放性的题目,是以河为题,只要是核心主旨里有河,那就没问题。
审美是主观的,阅卷的也不是只有一个人。
当然,考都考完,想这个也没用了。
接下来的策论,才是重中之重。
在京都当了一年户籍吏的王水山,他的文字水平,有了不小的提升,辞赋科他自认为是过关的,但他也很清醒——策论要还是这个水准,绝对不可能考中进士。
至少要达到前三十的质量,才能够靠那中等偏上的辞赋,踩到进士的边边。
他现在有点想请关于策论的神了。
宋时安。
朔风一行,不少人都害怕他得势,而王水山,基本上每夜都在为他的生死而担忧。
不是一个普通的贫瘠县,不是苍霞,竟是朔风。
他在用生命,去践行自己的信念。
并且,肉身捍卫住了大虞的江山。
哪怕没有这个功勋,进士他也肯定能中。可现在,有了这样一个功劳,再加上进士的身份,宋时安要一飞冲天了。
自己不能被甩得太开。
不然,如何去实现自己的承诺,成为时安党?
我是有这能力的。
先前自己的策论和宋时安极其接近,基本的意思都是一样的,那就是争夺人口,只是自己过于的极端,写成了抢夺所有的人口,这才与他天壤之别。
得记住宋时安的指点——懂政治。
坐在考试的隔间里,他手上拿着馍进食。而后,加紧的利用空隙,闭目养神,恢复体力和精力。
科举的考试强度太大了。
整整一天,基本上都在高强度用脑。
据说,每一届都有数百人,因为撑不住,加上心态过于紧张,在下半场,直接就乱掉,写出来的文章,水准远低于平时。
其中在考场上晕倒的,也有十几人。
考场,正如战场。
笔,就是枪!
在休憩过后,第二场的考试,终于开始了。
同样的流程,同样的形式。
所有人都持笔,准备将接下来爆出来的考试题目语音转文字:
“司州邱平郡漳县,丁口五万六千余,虽无兵燹盗匪之患,然境多冈峦,均后人田仅三亩,非津衢通途,市易中平(商业发展普通)。前三年,分纳课六十八万、八十一万、纳课七十五万。及八品县丞孙谦履任,行三策:节用公帑,劝课农商,发动乡绅捐赠,今岁竟输课二百二十万!较常赋翻三番。请以此例,作策论,为大虞增财税收入。”
这个题目一出来,考场的大家伙,可都是一愣。
这也太有意思了。
上午的考试,题目是朔风归来的宋时安。
下午的考试,题目是漳县归来的孙谦。
这不就是官方推出的双骄吗?
但他们两个,能骄吗?
明眼人都知道,差距大的不是一点。
朔风之战,那是立挽天倾,取得了不世的功勋,仅凭此功劳,都能封个万户侯(县侯)。
至于漳县收上了三倍的钱,那是孙司徒发动他的面子,给儿子铺路,买官呢。
两个人那是一个级别的吗?
不是。
但两个人的地位,倒真是差不多。
代表着大虞今后,权力斗争的方向。
这个题目也有点难为考生,那就是孙谦这个人,并非是谁都认识。
当然,不认识的话考不中也活该,连江南第一大族孙司徒的儿子都不知道,那真是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作为读书人,就得知道这些。
不能够为官后才去了解,你们这个郡,这个州的最高长官叫啥。
这不是为官之道。
为官,不仅得提前知道主政官员姓名,还得知道他老娘,老爹,儿子的所有信息,身体如何,性格如何,缺点啥。
一般情况下,啥都不缺。
缺不缺是一方面,你给不给是另一方面。
天下的学子,都以能拜入司徒门下为荣光,对于他的家世,自然也要如数家珍。
因此这个题目,默认所有人都知道孙谦,也没毛病。
不过王水山更加在意的是题目本身。
注意宋时安跟自己说的那一通话的核心——讲政治。
那么,政治在哪?
政治就是,我懂你的婉转曲回,你懂我的左右为难。
这个题目之中的题干说了,孙谦这财税翻倍,是因为节用公帑,劝课农商,发动乡绅捐赠。
是真的吗?
是个屁。
你问孙谦自己,他敢这样承认吗?
皇帝总不能明着说,孙谦靠他爹的能量,加上现在他需要站出来,所以世家大族们捧着他,才把税收拉满吧?
去年,皇帝要粮。
今年,皇帝要钱。
大虞现在是又缺钱,又缺粮。
今天的题目,如何搞出钱来,才是关键。
以上三个,逐一分析,至少两条绝无可能。
节用公帑?
钱的大头到底在哪里?
加大力度规范基层的官吏吃喝用度,有集贸用呢?
想要写这一条,就不能搁那里围绕基层长篇大论。
第三条,发动乡绅捐款。
哪一个治国的策论,核心论点是伸手找别人要钱,当讨口子?
第二条。
劝课农商,才真正算得上扣题。
但绝不能够喊口号,满篇都是打鸡血。
所以这也是废话。
因为钱,无非就是从农和商来。
王水山在一通琢磨之后,明白了。
自己上一次因为大胆写,错了。
这一次再大胆写,没有错。
为什么?
因为先前皇帝是要干,想放出讨论,看反应,听反对的呼声。
这一次,是试过水,反对的声音听完了,已经决定开干了。
这个时候,还能听你反对吗?
这个时候,要拿出具体的方略来,让皇帝知道你有那个法子——搞钱!
绝对没错。
王水山相信自己的判断。
而这个判断,孙谦在听完题目后,很快也做出来了。
恶心之处在于,作为反对党,他不得不写一篇,帮皇帝加强皇权的文章。
这个题目出的没问题,可直接说缺钱就行了,非要特意带上自己。
八成是皇帝想的。
前一个,看似是在偏袒从朔风归来的宋时安,让大多数不懂的人觉得,这是在有利宋时安。
现在又来了一个,看似是在用自己的例子,所以他写起来更应该得心应手的题目,放出有利于自己的错觉。
各打五十大板,谁都不偏谁。
这还真是,让人浮想翩翩。
不过无所谓,写策论不是给皇帝上奏折,自己怎么说了,就必定要怎么做。
只是一场考试而已。
谁会在考试里,夹杂不利于自己的私货呢?
我写出一篇能给你赚到钱的策论不就行了吗!
………
衡鉴厅里,几位大学士照常的工作,讨论着阅卷的尺度。
同时,每个人都心怀猜忌,就像是玩狼人杀一样。
如若是他们先推出了辞赋的题目,皇帝决定小做修改,自己出策论的题目,最后造成的结果是,宋时安和孙谦分别为‘题干’,那一点问题都没有。
但晋王在从皇帝那回来之后,委婉的说过一句话——在上呈了科考题目的提案后,皇帝较为满意,然后直接给出了更换策论题目的册子。
什么意思?
晋王的意思是,七位大学士,于绝对安全严密的环境之中,共同讨论出来的题目,没等他送过去,皇帝就已经知道了。
所以去了后,直接就拿出了皇帝自己的方案。
注意,不是临时撰写的。
谁是内鬼?
没人敢问,也没有敢猜,更没有敢试探。
这个题目改的一点问题都没有,科考这是一件很小的事情,可传达出来的意思很重要——朕,全都看得见。
不过也还好,哪怕没有晋王委婉的提醒,你们当中有内鬼。他们这些人,说话也没有一点的不妥当。
就算有全程监控,只要不断章取义,他们就是在履行出题人和审题人的职责。
自从有了锦衣卫后,每个人的言论自由,都是有边界的,大家都能够理解。
理解归理解,但还是很好奇,到底是谁。
可能是张兆?因为他是这里唯一的寒门出身。
但他又有不是的理由——张兆得势后,置办田产比谁都猛。
可能不是孙康,因为他虽然不跟孙司徒是一个孙,但对孙谦喜爱过头了,加上还是坚定的门阀派,真心不喜欢科考。
但也可能就是他,因为他性格比谁都软,相当警惕,皇帝稍微吓一下,可能就怂了。
其余人,也都不好说。
猜,没意义。
知道一点就够了。
魏烨:i'm watching you.
“这增加赋税的方法,必须要是切实可行的。”张兆分析道,“不能够夸夸其谈。”
“是的,要有具体的措施。而且,不能说可行不可行,是否能做,那不是考生和考官应当考虑的。是一个讨论的过程,讨论怎么去做。”
这两个人说的很对。
古易新徐徐点首,接着确立基调:“就像是去年乡试的《屯田策》,我们要欢迎这样的文章,哪怕某些会相对激进。”
………
宋时安听到题目的时候,感觉有点招笑。
这小孙,也配碰瓷我宋ker?
一直蹭goat,你就是副goat了吗?
不过无所谓。
宋时安喜欢这个题目。
可以开始键政了!
而在这之前,无关具体内容,他已经确立好了一个不错的题目——
《国富论》
(本章完)
第145章 科考结束,探监
第145章 科考结束,探监
《国富论》,一本世界发展所绕不开的史诗巨著。
当然,按照人民史观来讲,历史是由人民所创造的,过分放大个体精英的影响力不妥,容易陷入英雄史观的偏激,就算没有亚当斯密,也有冠当斯密云云。
但它,的确是现代经济学的奠基之作。
大虞现在的社会生产力水准,大概在唐宋之间。
有些学者认为,我国资本主义萌芽产生于宋中期,主流的观点则是在明中期出现。但无论怎么说,现在去谈市场经济和资本的原始积累,都太早太早了。
不过你就说,《国富论》这个书名它吸睛不吸睛?
作为皇帝,你一眼看到,是不是要爽得飞起?
所有的统治者,都会被这三个字,提起百分之二百的兴趣。
就说老魏烨,想不想要状元大人的大国富?
而且,哪怕它的思想超前,也并不意味着所有的举措,拿出来后,都是偏激冒进,容易招致亡国的。
不能够畏资本主义如虎。
《国富论》中指出三大基本要素:劳动,土地,和资本。
内容基本上围绕着发展生产力阐述。
其中很多条,都是可以结合现状修改后,再行提出的。
策论题目上说,孙谦在漳县赚到钱,主要靠的是节流。
但就跟上一次乡试一样,大虞如今能够摆脱困境,只有一条路——开源。
源圣。
经常炒股的朋友都知道,只要不碰杠杆,倘若能够无限子弹炒股,是不可能亏的。
财富到达某个临界点后,投资也是不会亏的。
历史的发展规律就是,贫富的极端悬殊。
当今天下,只要不过于贪婪,想要获得更多,参与政治站队,没有一个世家,会凭空的衰败。
包括魏氏。
它并不是体量缩小了,相反,它还在稳定增长。
而是宗室的人口,膨胀了。
导致显得累赘,而又孱弱。
别的世家也在膨胀,为什么就不会呢?
因为别的世家奉行精英政治,并不在乎小宗会迅速发展,并且抑制打压。
大不了,就是小宗易大宗。
或者,另开一宗。
皇室能搞这事吗?
绝对不行的。
魏这个姓,就意味着要么平庸的当逍遥王爷,要么潜龙在渊,藏着。
反正,都不能展露才能。
明朝就可以说是‘养朱政策’搞垮的。
到中后期,几十万不参与生产的宗室,都沦落到了抢劫朝廷赈灾款那一步。
大虞的人口远不如明,魏氏也没有膨胀的那么夸张,这个问题并不算太严重。
但可以说。
现在的宋时安,可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说什么,都没有罪过。
说什么,别人都不能够急眼。
况且,考试的作文并非就是治国的政策,你要上纲上线的挑文章里的字眼,试图搞什么文字狱,我也可以反挑你的刺。
内忧外患之下,不求政治开明,但这种情况下还搞暴政,那就是嫌国亡的不够快了。
思路,就此确立。
一篇注定载入大虞历史的策论,提笔了。
正对面的学士,看着宋时安甚至都不用打草稿,当即就在试卷上落笔,都惊呆了。
如若有写错的地方,直接就用毛笔涂掉,接着继续‘畅所欲言’。
虽然到了上呈大学士那一步时,会誊抄试卷,卷面分也无所谓。
但对于普通阅卷学士批改文章,那卷面分是非常重要的。
这位学士也考过进士,还是三次才考上。在他考试中,每次初稿誊抄时,生怕写错一个字,全程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后面,他也参与过阅卷,更加确定卷面多重要——很多人第一眼看文章,就是试卷是否干净,字迹是否好看。
卷面不行的,直接就淘汰。
好在的是,宋时安只是书写不拘一格,有涂抹,但字写得还算是漂亮的。
写着写着,一整张试卷都快要用完。
原本以为还要再加上一张试卷的,宋时安停笔了。
而后,将笔架在砚台上。
写完了?
依旧是这么迅速啊。
“我交卷。”
宋时安抬起头,露出浅笑。
他的考试,也就此结束。
“可。”监考学士点首,而后起身,道,“小宋大人可亲自监督糊名,封存。”
“不必了。”
毫不在意的,宋时安便起身。
很快的,一名锦衣卫,两名狱卒便跟随在他的身旁,将其护送回牢房。
只留下静谧躺在案上的试卷,以及一众科考人员。
严格的上前进行着糊名。
而所有的监考考官,都是不能参与阅卷,到时候还要与其余人单独分开,因此这个时候哪怕瞥见了内容,也不算大事。
这么重的一个考题,想也不想就提笔写,如此才思泉涌,到底创作了什么样的雄文?
他倒要看看。
然后,《国富论》冲击力十足的三个字进入他的眼帘。
作为一个读书人,看到这几个字,怎么可能会无动于衷呢?
就好比没有圣学的时候,有一本书叫《圣人书》,你什么感想?
什么人这么狂,敢自称是圣人?
同样,一个官僚。
在这样一个皇帝缺钱到世家明着买官,都还要给他叫好的时代,有人写了个策论,名字叫:《国富论》。
那当然只能有一个感想——狂!
………
贡院的钟声,敲响了。
这一场科考,就这样结束了。
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都是如释重负的。
同样,对于绝大多数来说,接下来就只能够看运气了。
三千个人,录取三十个。
本就是在秀才里百里挑一的人才,现在又要在举人里,再百里挑一一下。
当然,有些人还是很有底气的。
考完就知道,自己的策论水平相当之高。
王水山从贡院出去后,整个人的心情,都是放松着的。
这时,一名同期的举人跟他走到了一起,有些拿捏不准的问道:“水山,这次策论,你怎么写的啊?”
谈及于此,他抬起手指,相当自信的说道:“开源,开源,还是开源。”
“何意?节流不行吗?”听到这个,一旁的某个举人凑了过来,相当较真的问道,“这题目里,可是将节约公帑列到了第一位,难道写这个是偏题,赚不到财税吗?”
一有人对答案,周围很快便围了更多的人。
纷纷参与其中。
“节约公帑自然是能够赚到,但这个题目,明显是要如何能够赚到更多的钱。”有人接话道。
“可是,那些能够赚到更多钱的举措,不妥啊……”
“不能太顾及阅卷者的心情了,去年的乡试,你难道没看过范卷吗?”
“可是,科考从来都没有这么尖锐过……”
“时代要变了,这位大人。”
“水山,你说。”王水山旁边的举人朋友知道他思想比较深刻,再加上在户籍吏的位置上干了一年,很有政治经验,遂继续道,“何为开源?”
“《屯田策》这样的文章,那就是开源!”
相当笃定的,王水山成为宋时安的拥趸。
而身旁的一些举人们,其中一部分,也缓缓点头。
他们,就是没有偏题的。
在这时,孙谦等亚元也走了出来。
依旧是分成两拨人,范无忌高云逸一批,孙谦等人一批,不愿合流。
“此次策论以谦公子为题,朝廷这是有大力嘉奖的意味啊。”韩忠辰作为小跟班,当即讨好的说道。
但孙谦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甚至不搭话便快步离去。
“谦公子这是有些不开心了吧?”
在对方远去后,高云逸打趣的说道。
“多方面的。”范无忌脸上并无戏谑,道,“如若是我,如此明晃晃的与宋时安并列,只会觉得羞愤。”
武将思维。
“再者便是。”高云逸补充道,“他这场考试,也感觉到恶心吧。”
“何意?”旁人不解。
接着,高云逸解释道:“朝廷表彰他增加财税的功劳,是肯定他的治理能力,但那些骗小孩的理由,可登不了大雅之堂。”
“是啊。”
范无忌在感叹一声后,呢喃道:“这个耐人寻味的题目,让人不禁看到今后朝堂之上,处处是杀机。”
………
宋时安和宋策是单独的考场,如若分批次送,那糊名的意义就全没了。
所以,是在贡院的试卷押运后,将他们的随即混入其中,集中送到国子监。
接着,学士们马不停蹄的疯狂批改,以便能在五日之后揭榜。
大虞考试如此快的揭榜,也是为了尽可能的少一点暗箱操作。
不过宋时安一点都不慌。
《洛神赋》加《国富论》(大量内容原创版)能输,那就真的是朝廷打压了。
相当悠闲的,他躺在监狱的地上,享受最后的牢狱时光。
这时,一名七品的狱官前来,说道:“小宋大人,有人来探监了。”
“咦?”宋时安有些不解的坐起身,难以置信道,“已经开放探监了?”
“……”
对方愣了一下,解释道:“小宋大人,没有说禁止探监过呀。”
“啊?”
宋时安茫然了。
“特殊时期,确实是禁止探监。但在大体定案后,是没有禁止的。”他再次补充解释道。
“所以。”宋时安指着自己,确认的问道,“这么些天,没有一个人过来看我?”
“……”沉默半晌,他摇了摇头,“小宋大人,应当是没有的。”
次奥!
大虞英雄啊,抗姬名臣啊,被关了这么些天,允许探望,但一个来的都没有?
不是,抛开我全家落网了不谈,其余人呢,就没一个来主动见见我?
王水山,你书读到哪里去了!
进士考试重要,我们之间的友谊,那就不重要了吗?
“让他来吧。”
“好的,小宋大人。”
宋时安悲哀的说了句后,对方便去通报了。
哦忘了问,是谁来看我了。
哨,能是谁呢?
正当他这样想的时候,狱官带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走到了这里。
抬起头,宋时安的眼瞳一下子有了神采。
与之四目相对时,不由得露出柔和的笑意。
心月感受到了,宋时安见到自己的那一刻,是肉眼可见的由衷高兴。
笑容很单纯,还带着一种良善的可爱。
表情一向是很少的她,也回以温柔笑意了。
但笑容还未展开,对方不知道突然怎么回事,表情一沉,嘴角瘪了下:“呵。”
心月凝住,很快归于面无表情。
好麻烦的男人。
(本章完)
第146章 《洛神赋》出场,众人皆服
第146章 《洛神赋》出场,众人皆服
狱官也看出了宋时安的别扭。
明明初见的时候很高兴,但突然又做出不满。
依依妖妖的。
“朱阿芒,你来一下。”
这时,狱官将狱卒朱阿芒唤来,而后对宋时安行了一礼,道:“小宋大人,有何事吩咐他就行,在下先告辞了。”
“嗯,你去吧。”
宋时安相当平静的对他说道。
而后,对方便离开了,只留下这个值得宋时安信赖的人。
自从两次朝会后,所有人心里跟明镜一样,宋时安啥事都不会有,现在把牢门打开,让他在大理寺里自由活动都没问题,但还得走个形式。
这个女人既然是六殿下的人,肯定是有话要来传。
这是他能够听的?
溜了。
而在他走远后,心月瞥了眼一旁的朱阿芒。
“自己人。”宋时安随口道。
听到这个,刚才还缩着头的朱阿芒,一下子便充满了精气神。
能被宋大人认可,成为宋党,那是无比的荣耀!
心月放下戒备,在狱卒开门后,提着食盒进入,半蹲下身。
宋时安刚准备迎接好吃的,心月一只手压在了他的手上:“刚才,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宋时安问。
心月看着他,做出单纯的笑意,接着下一刻突然板着脸,侧向一边:“呵。”
你学你爹呢。
“我刚才,没惹你吧?”心月提问。
说起这个宋时安就来气,也质问道:“你是不是第一次来这里?”
“是。”心月答,“如何?”
“还好意思说,这里是允许探监的,你之前,一次都没有来过。”宋时安是真的有点伤心了。
“因为这个而难过啊。”
心月能够理解了,而后问道:“那别人来过没有?”
“没有,我坐了这么久的牢,没有一个人来看我!”
“那你做人挺失败啊。”
“……”
“再者说,都没人来看你,就我来看你了。”心月反问,“你不是应该更感激我吗?”
宋时安:“……”
tmd,这个人一点都不内耗的!
看似说的很有道理,就像是‘好人就应该被枪指着’一样。但那得看关系啊,两个人经历了朔风地狱,这点感情都没能培养出来吗?
“去去去。”宋时安摆了摆手,让她稍开,接着打开了食盒。
是热腾腾的饭菜。
心月帮其将一层层都拿出来,然后宋时安端起了碗,终于能够吃上一次,三菜一汤的美味佳肴了。
刚吃一口,他便原谅了心月:“看在你亲手为我做饭,就原谅你了。”
“在崔右丞家打的饭。”
“……”宋时安微妙的抿起了嘴,“你可以撒个谎的。”
“好的,下次记住了。”
心月没想到宋时安还真的吃这一套。
如若他知道了孙瑾婳还想过来给他送饭,或许对方真的会成为他在绝望牢狱里的一束光。
一顿饭,就能赚到不少的感情。
算了,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说与他听,是浪费时间。
“你这些天,一直都在与崔右丞商榷吗?”宋时安问。
“他是二品大员,又是崔氏,在盛安可谓是根深蒂固,我在他那里,得知了很多情报。”心月说道,“你知道哪些?”
“老崔大人在朝堂之上爆头,为我和宋策争取到科考报名等事,差不多都知道。”宋时安说。
“好,那我就跟你说一些,你需要知道的事情吧。”心月稍作酝酿后,说道,“八百里加急,预估会在放榜前后回到盛安,你这次要是考中状元,一定会在当日巡街时,让你出狱。”
“挺好,风光大办。”
宋时安喜欢这种仪式感。
“如若你没能考上状元,状元也不是其他人,而是孙谦的话。”心月压低声音道,“要不要错开出狱?”
这涉及到一个颜面的问题。
两个人既然是敌对,对方出风头,且压他一头的时候,这边要不要避一下?
“不用,我必定考上状元。”
宋时安抬起手,轻描淡写。
“这是在说事,你别任性。”心月认真道。
“真不用。”
宋时安完全不在乎这些所谓的面子,道:“我从来,都没有拿孙谦当宿命中的对手。”
这句话,倒是说服了心月:“没错,我们从朔风归来,没有人能够和我们相比。我也觉得,孙谦他不重要。”
说到底,他只是一颗棋子,谁都可以替代。
宋时安,看起来是也是一颗棋。
但谁都知道,他绝对是棋子兼棋手。
“还有呢?”宋时安问。
“谁帮了你你都知道,谁害了你,你知道吗?”心月问。
“害我的人,想害我的人,那不是比比皆是?”宋时安反问。
“陈可夫,司州副将,从二品。”心月说道,“早在我们去朔风的时候,他便一直跟随文官弹劾你。并且,按照崔右丞的消息,有些文官撺掇他,上了一个十分阴损的奏折,让萧群将军带军队去朔风,将你替下。”
这句话说出来,宋时安的表情,一下子阴沉了下来。
心月也有些后怕,如若皇帝真的听了这个计策,朔风的战果未知。
但与宋时安,是彻底无关了。
然而宋时安,却不屑的冷淡道:“真要下这种命令,我连萧群也绑了。”
她和朱阿芒听到这种恐怖的话,都惊了一下。
但心月也知道,他这是真的生气了。
就像那日对张公。
上次生气,他就杀了人。
这次呢?
是从二品,得慎重。
“我记住了。”宋时安凝然道。
看来,他不想慎重。
“你心里有数便好。”
宋时安想做什么,心月都愿支持。
“哦对了,你吃了没?”宋时安突然抬起头,笑着问。
“吃过了。”心月说。
宋时安点了下头,接着又突发奇想,道:“我爹在诏狱,吃的也就稍微强一些,你能顺便给他送送饭吗?”
“我吗?”心月指着自己,有些彷徨,“可以倒是可以。”
“别别,那还是算了。”
宋时安突然想了想后,摆了摆手:“我感觉怪怪的。”
虽然不知道,具体怪在哪里。
“殿下呢?殿下最近如何?”宋时安问道。
“他进了宗人府,我不知道回宫会如何,怕被控制了自由,因此就一直在皇城,还有外城逗留。”心月说道,“但应该,没有事。”
听到她这么说,宋时安也算是心安了。
然后,就这般看着这位进城时,一直牵着自己的手,愿意同甘共苦的女孩儿,致以感激的浅笑。
心月也给了他好脸色。
“宋大人,我要不先回避一刻……”
朱阿芒小声嘀咕。
“你给我站住。”
然后直接就被宋时安喊停。
一刻钟你这是黑谁呢?
不,我的意思是,不能污名化我们的革命友谊!
………
翌日,海量的阅卷,开始了。
近五十名阅卷的学士,开始了大批改。
而且为了避免那种一篇好文章,只是一个人看不懂,便被漏掉的情况发生,采取了交叉阅卷。
一篇文章,至少要两个人过手。
因此,每个人平均下来,策论和辞赋,要批阅两百五十篇以上。
工作量,非常之大。
先进行的,便是辞赋。
不同于秀才考举人的文章,那种优劣好坏,十分显而易见。
这里的所有试卷,都是官员,官员预备役,或者至少是有潜力重要部门的吏所作。
质量就没有差的。
听说这次考试里,还有个从四品的京都大官。
其实到了这个份上,已经是统治阶层,很牛逼了。
但古人对于身份,十分看重。
哪怕有些人已经位高权重了,依旧想要得到这样一件袈裟。
比如‘半步真龙’曾国藩一生最遗憾的,就是学历差点意思。
而且他不是没考上进士,也不是后面没考上。
他的自尊所难以承受的是,第一次殿试,竟然只是三甲,同进士出身。
因此这种级别的考试,完全就是优中择优。
简直逼人选择困难症发作。
大家最希望改到的文章,便是一眼好,都不带考虑的。
某位学士,正在批阅文章。
而后,便批到了一份。
眼睛立马有光,脸上都出现了笑容。
有意思。
文采极佳,文字灵动,画面跃然纸上,没有一语的赘述……
读着读着,他愈发沉浸。
余告之曰: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
在拜读时,学士彻底身临其境。
徐徐的低下头,他看向了手掌。
小臂之上,不禁汗毛竖起。
“神作,神作啊。”
看完这一篇,他直接忍不住的脱口而出。
旁人都十分惊讶。
改卷碰到好文章夸一下也就够了,什么样的辞赋,能够被称之为‘神作’?
“你们快来看。”学士主动邀请。
而后几人凑了过去,跟着一起拜读。
每个人的双瞳之中,都被熹光所鎏,完全投入。
没有一个人,觉得他在乱说。
“可题目是写河,这是在写神女,是否有偏题的嫌疑?”
“题目说的是,请以河作赋文,以彰圣朝山川之盛……这是不是在写情爱?”
“这岂是普通的情爱?何人又能与神女相恋?”
“洛河那边,有这样一个典故吗?”
“每条河都有些故事,有圣明庇佑也是正常。但洛河应当没有这样的神话,我就是洛城长大的。”
“那这女神,就是他所创造的洛河之神。甚至说,就是洛河。这,是以人来喻物。”
“神明庇佑河山,女神的美,也是江山的美,也并不牵强。”
之所以会产生这样分歧,是因为这篇文章文采极佳,文字极美,高雅无比,绝对不能将其庸俗化为儿女情爱。
倘若是高尚的表白洛河,那不就是绝佳的扣题——以彰圣朝山川之盛?
不知不觉的,这里聚的人越来越多。
孙康全都凑在一起,便走了过去,不解道:“这是作甚?”
“孙师。”这时,第一个拜读此文,倍感兴奋的学士转过头,道,“《洛神赋》,绝对是神作。”
孙康走了过去,他呈上文章。
老同志在拜读后,也流露出惊叹和拜服来。
这太美了。
在文采和艺术上,甚至说是古今第一美赋都不未过!
并且,还不是老朽的心态能写出来的。
比如孙康,就只有膜拜的份。
如此文章,当今学子,应当只有孙谦拥有如此文笔……
不,这不是他的字迹。
但这个字迹,好熟悉,好像见过啊。
(本章完)
第147章 正确的策论
第147章 正确的策论
所有试卷,都是糊名的。
在初步普通学士的大阅卷,因为总量过大,不需要誊抄,筛选到五分之一后,较为精品,上呈到大学士评等排名的文章,那是需要重新誊抄的(上章已有强调)。
孙康看过的文章无数,之所以对孙谦的字迹熟悉,那是因为顶级世家的才子与大学士们多有交际,因此记得住。
所以此篇文章,唯一能够确定的,不是孙谦的。
那他的辞赋科第一,似乎又悬了呀。
不,不是悬。
孙谦以往所有的文章,都抵不过这一篇应试作文。
除非他在这一次的考试超常发挥,才思泉涌,如奔腾入海的大江大河,一发不可收拾,才能与之媲美。
可惜了。
要是这篇文章就是孙谦写的,哪怕他策论乱来,按照大学士们早就确定的偏袒态度,他也必定就是状元。
并且,还会以此一赋,名垂青史。
后世的人,对于虞史是否感兴趣,没人知道。
而虞史中,小小的一篇朔风之战,能够知道的人,那就更少了。
朔风,赚的是当世名。
这《洛神赋》,才能赚够万世名。
等等……
这个字迹,有没有可能是宋时安的?
他突然有了一个极其大胆的想法。
但很快,又否定了。
《劝学》和《洛神赋》,文风也太八竿子打不到了。
两者,无论怎么看,都不会让人觉得,这是同一个人所作。
倘若在说理求实的领域达到极致,又在华丽文风领域再创新高,那这个人也太恐怖了。
一法通,而万法通?
可他越看,越觉得有点像宋时安的字迹。
但本能,或者说身为读书人的自尊,又让他不太敢承认。毕竟这世间竟然有,二十岁出头,便要镇压整个大虞文坛的文豪出现?
一根白绫把自己吊死得了。
“孙师,你觉得如何?”这时,那名批卷的学士看向他,请求的问道,“是否偏题?”
是否偏题?
如若这个是宋时安的,但它糊名了,我是不是可以用偏题的理由,直接把它打下去,定在六百名之后?
这样哪怕策论理所应当的非常优秀,也顶多只是个进士。
别说状元,前十都进不了。
此番斗争不就胜利了吗?
然而下一瞬,他心脏一紧,后怕席卷。
傻啊,我在乎这个做什么?
别人的文章,说卡那就卡了,毕竟试卷不会公布,也没人会去在意,但宋时安,现在被全天下的人所注视,要是说,写出《劝学》的他辞赋连乙等都没有,天下人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有可能不会直接认定黑幕。
但肯定会想,连乙等都没有,到底写了啥?
我要好好瞧瞧。
最后的结果就只有一个,到底是谁,把这种文章批驳的一无是处?
文人相轻那是真的。
但文人要脸,也是真的。
没有人会承担这个责任,到时候自己就成了那个嫉贤妒能,无耻打压《洛神赋》的跳梁小丑,跟随着此篇流芳千古的文章,而遗臭万年。
“交叉大阅卷都是你们自己决定的,问我作甚,这点判断力都没有吗?”
孙康直接将试卷传回,并说道:“时间紧,职责重,看完便回到自己的位上,批阅试卷去。”
说罢,他转身离去。
《洛神赋》重新回到批改的人手里。
他原本就对于此篇文章,甚为喜爱和推崇,因此在初阅的建议评等时,自然是毫不犹豫的定下:甲。
这一篇文章,另外一个交叉阅卷的学士,也极其喜爱,能够一眼看出,这不是为了文笔好而好文笔。但他也觉得,有偏题的嫌疑。毕竟不是直接写河,稍微发散了一些。
当然,谁都不肯当,把一篇公认的好文打压下去的小人,建议平等亦是:甲。
………
同时,孙司徒书房里。
昨夜,孙谦便将辞赋那一科,完全的默写。至于策论,长篇大论,自然做不到一个字不漏的复写,但至少把策论文章的关键内容,全都给摘抄下来。
然后便在一大早,和老父亲对起了答案。
在看到的辞赋文章的那一刻,孙琰露出了笑容,抬起头看向对面的儿子,问道:“你怎么不写我们扬州的溪河?”
溪河是大江的一条支流,经过孙司徒老家,曲阳。
算是他们的母亲河。
“父亲,儿想的是,朝廷本就以我扬州孙氏与盛安疏远而有所不满,一直都觉得我们不像是江北的那些家族,感念圣恩。”孙谦自我分析道,“写溪河,确实是更加顺手,也能极致抒发乡族情怀,但胸怀过于狭隘。于陛下而言,爱国之情,亦不真诚。”
“聪明。”
这就是孙谦和孙恒的区别。
一个动不动就被孙司徒教训愚蠢,脑子僵化透顶。
另外一个,不仅一点就通,而且十分自信。
提问,就大胆的答。
答的,还都在点上。
“夫大河者,肇昆仑之玄圃,泻星宿之瑶津。”
这开头这一句,就让孙司徒,颇为满意。不禁点了点头,道:“我让小妹练琴,学《出水荷》,那是我们扬州,自己的文脉。小桥流水,温婉动人。北方士子下江南,多依依不舍,流连忘返,恰是因为江南女子的美好。但你要知道,我们的文,是自守的,某种程度上说,也是有些小气的。”
“儿明白。”孙谦点首。
大虞北方人多抨击的,就是南方人不爱国。
没有太深的家国情怀。
这点,孙琰并不避讳。
历代,都是得中原者得天下。
统一天下,没有一次是由南向北。
很多时候,都是北方既定,而后南方才归附。
世家宗族,就是南方自己的‘朝廷’。
但孙琰并不觉得,这样做有何过错。
你不给江南世家权力,却要他像勋贵一样忠君爱国,有这样的道理吗?
现在孙谦的文章里,就透露出了一种态度。
我也可以谈,我也可以爱国。
“浪拍雄关,曾碎姬望之马;涛沉齐剑……这个典故也不错。”
姬望,那是姬渊的老祖宗。
姬望曾经势大的时候,可是尽收河北之地,举兵数十万欲要南渡,大有统一天下之势。
结果也就不言而喻,那一战输了。
占领的河北之地,也悉数回归。
这句话,虽然说有点冒犯姬渊的意思,但又如何呢?
朔风之战赢了,至少北境在十年之内,不会轻易丢失。
姬渊这一代统一天下的可能性,也不大。
就算真的南下,大虞亡了国,还要因为这一首诗,对他扬州孙氏哈气吗?
不会的。
姬渊这辈子能够达到的极限,那便是一统江北,他想要成为一统江山的雄主,做终结乱世的千古一帝,对待江南的政策,也只能是诏安。
全篇看完后,孙琰判断道:“作为科考中的辞赋第一,够格了。”
当然,也仅仅是够格。
不能够对一篇考试时的应试作文,有太高的要求。
所谓高考满分作文,绝大多数,以文学性来说,都是0。
没有任何意义。
考试,考的就是一个机变,以及积累,是对读书人勤奋的嘉奖,是天赋才华冰山一角的展露。
这也是为什么,绝大多数流传的名篇,基本上没有出自于科考的。
“父亲,比宋时安如何?”孙谦问道。
“比《劝学》差的远。”孙琰说完就改口,“不,是无法比拟。”
孙谦无话可说。
“《劝学》超出了科考的范畴,有启示的意义。”孙琰这样说的时候,同时也算是安慰,“但这次的考试,利于你,文字方面,你胜于他。当然,他肯定也有文笔,但绝对不是强项。”
他要是毫无瑕疵,也过分了。
人怎么能够全方面的厉害呢?
“辞赋不看了,说策论吧。”
孙琰继续看,孙谦对策论方面的摘要,并且道:“这个题目,昨日我听到的时候,便猜出,是陛下所出。”
“这是在敲打我们吗?”孙谦问。
“敲打天下世家呢。”孙琰毫不遮掩的说道,“不要把朔风,全当成是宋时安的胜利。这应该是,皇帝的胜利。所以陛下现在,是很有底气的。”
朔风打赢了,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在宋时安,六皇子,以及吴王党上,觉得他们势不可挡了。
却忘了,皇帝比任何人都高兴。
赌国运的时候,他也没有怂,没有换人,反倒是持续增兵,扩大战况。
要是输了,他跟宋时安是要一起倒霉的。
“不错,你这个认识相当不错。”孙琰在看完之后,点了点首,“没有避讳盐铁之事,是好的。”
盐铁专卖,亦称‘盐铁官营’。
大虞财税的绝对主力来源。
真要往节约公帑等方面去挥墨,那就是自欺欺人了。
“我着重谈论盐铁经营的革新,这方面写得深入了一些。”孙谦道。
盐铁专卖,这个制度至少传承了千年。
但什么东西,一到后期,肯定也要出问题的。
现在就是要写,如何还钱于陛下。
“好,好,好。”
孙琰站起身,连说了三个好,并语气笃定道:“无论放在哪届科考,你都会是状元。”
(本章完)
第148章 众大学士看《洛神赋》
第148章 众大学士看《洛神赋》
阅卷总共只有四天的时间。
准确来说,是三天半。
最后要上呈圣意,确定具体的人选。
进士不同于举人考试,人情世故是更多的。
因为这个考试的级别,更高,更重要了。
能够成为状元的人,哪怕是寒门,家族基本上给不了支持,类似于张兆这种,最后也能够做到至少三品的大学士。
况且,每一届才三十个进士,含金量十足。
皇帝为了某些政治考量,每届都会安排一些萝卜坑。
比如这次,他就一些人选。
“宋时安有个弟弟……好像叫宋策。”坐在龙椅上的皇帝问道,“这次,他能考上吗?”
陈宝是最大的太监,自然要懂得审时度势。
作为最重要级别的科考,有哪些关键人物这次参与考试,他全部都提前背调好了。
“回陛下。”陈宝说明道,“之前的一次乡试,他的举人是完全凭实力考取的,其中辞赋科颇佳,策论孱弱。倘若是完全按照之前的发挥,进士应当是考不上的。倘若策论水平提升一截,八成也是考不上的。”
没办法,不是宋策不行,是十六岁的进士,真的离谱。
他老子宋靖从小被誉为神童,也是二十岁中的进士。
“辞赋不错,能入甲等吗?”皇帝问。
总计三千人,要进前一百,才能甲等。
之前他在乡试中,确实是前十了。
可是,进士考试是六个州,并非司州一州。
这些考生,大多数都是很多届的举人。
乡试前十的含金量,肯定不到会试前百。
得比之前的发挥更好,质量更高,才有前百的水准。
“宋靖替大虞坐了大半年的牢,总得是有些补偿。”皇帝说道。
“陛下,可以这样。”陈宝有了法子,说道,“甲等的辞赋类文章,除开顶尖的,其余差别都不算太大,一百名,两百名没有多大区别。倘若达不到前百水准,就安一个甲等的末流。然后,再将宋策安到乙等前几。综合下来,应当有个进士末流。”
乙等前几,跟甲等末流区别不大。
但是,并不招摇。
若两科都是强行的甲等,黑幕意味太重了。
况且乙等的文章,那是不会作为范文,给考生们卖卷子的。
等同于,不会公开。
“不,设成乙等第一吧。”皇帝道,“不然,他还真的以为是自己考上的呢。”
擦边给进士,那是皇恩。
乙等第一,基本上等于明着说,皇帝记得你替朝廷受的苦,所以给你小儿子安排了进士。
对方心里面也能好受。
你都给我儿子进士了,那还说啥呢,这个牢我狠狠蹲不就完事了吗?
“还有呢,其余宋党?”
皇帝直接露骨的就说出了这个字眼。
“孙司徒宴会的同批亚元之中,有几个人对宋时安有些好感,也并未去恭维司徒……”说到这里,陈宝也分析说,“但奴婢觉得,主要是对司徒拿他们当棋子的逆反心情,还谈不上支持宋时安屯田。”
“这些人让他们自己考。”皇帝道。
“那真正算得上宋时安的拥趸,有一人。”陈宝认真道,“王水山,宋时安的同期举人,先前是策论过于偏激,所以险些落第,但策论的水准,还是不错的。”
“何种背景?”皇帝问。
“他父亲先前给一个军队主薄当马弁,后面又成了一个偏将的马弁,有次打仗腿受了伤,便因资历做了八品县尉,相当干净。”陈宝说。
皇帝喜欢的就是素人。
素人有能力,他在官场上就会更拼命,并且将自己的进步,归于‘圣恩’。
世家子弟就不同了,哪怕升了官,也觉得是自己能力强,是家族给予的支持力度大,不会有什么知遇之恩。
“他策论不错,是吧?”皇帝问。
“是的,陛下。”陈宝答。
“好,但凡策论能甲等,就给他进士。”皇帝道。
“还是要做的明显吗?”陈宝。
“这个就不用了。”皇帝道,“我大虞选官,是为皇帝选,不是为他宋时安选。”
让宋策当进士,是给宋时安面子。
让王水山当进士,是为了给宋时安能用的人,但并不是看在他的面子。
这个道理看起来挺绕,实际上也好理解。
王水山倘若策论甲等,甚至还偏上,是本就有机会考上,但如若辞赋差了一些,是要被筛掉的。
因为进士靠后的位置,很危险。
但凡有点背景,那就能把它卡出去。
皇帝让王水山中进士,是自己要用一个有真才实学,且背景干净,能大展拳脚的人。
这个时候,就不能把这个人情卖给宋时安了。
“陛下,今年加的两个进士,都是司州的,那司州进士的人选,或许会有点太多了,大概十二到十三人。”
天下六个州,司州就占了百分之四十。
“从扬州扣。”
陛下这四个字说出来,直接就让人的眉头被抚平,拉展,仿佛漫步在挪威的森林了。
为什么人家是皇帝呢?
“陛下圣明。”陈宝道。
“陈宝,宋时安考中状元,难否?”皇帝突然的问道。
“陛下,虽然您已经敲打了大学士们,但除非直接钦定宋时安状元,否则众位大学士,多半还是要推孙谦。”陈宝如实的回答道,“宋时安倘若没有明显超过孙谦……还是难。”
“难,那就难吧。”
皇帝并未太过芥蒂,随意道:“宋时安应当知道,改革比科考,更难。”
………
足足一天,阅卷的学士,终于推出了六百篇文章,并且全部抄录后,上呈给七位大学士。
人均阅文近百篇。
古易新年纪大了,少看一些。
其余的,各位大学士平摊。
是张兆提的体恤古师,就多看一些。
每位大学士,都有评定甲等的权力,乙等更是可以直接给出等级。
乙等上,中上,中,中下,下。
至于甲等,但凡是中上的,都需要众人一起的达成共识。
所以中上,给的也很慎重,顶多就二十几位。
上,更是在十人之内。
张兆就连续的评了七个乙。
终于,看到了一篇好文。
脸上出现了笑意。
“诸位,这一篇,能算得上雄文。”张兆有些激动道。
大家伙都被他吸引去注意力。
尤其是孙康。
科考里能出现雄文?
难道是那一篇《洛神赋》吗?
可是,雄应该谈不上。
因为它,有点雌。
“读。”古易新发话。
很快,一名侍读学士便为众人朗读。
“《大虞山河赋》”
“夫大河者,肇昆仑之玄圃,泻星宿之瑶津……”
“曾碎姬望之马,涛沉齐剑……”
他这般的朗读着,众位大学士们也无不露出认可。
作为辞赋科主考大学士,孙康更是捋着呼吸,忍不住赞叹道:“文采斐然,气势磅礴,笔力雄浑。此生,似有胸怀江山之大气象。”
“很明显的不是强行用词,堆砌成语,纵深之感,都特别强烈。”
“对啊,尤其是那句‘碎姬望之马’,对当今国人,确有砥砺啊。”
“我很喜欢。”张兆也补充了一句,“这样的文章,是大虞所需要的。”
“甲等上,有异议否?”古易新说。
众人集体点头认可,没有任何问题。
“现在文章看了一大半,感觉已经能够锁定辞赋第一了啊。”张兆锐评道,“文采甚高,立意磅礴。气象能够和它比拟的,文采差一些。文采能够比拟的,气象又差了一些。”
“是啊,两样综合下来,才配得上辞赋第一。”
众人,皆点首同意。
并且,每个人心里都有数。
这就是孙谦的。
为什么?
文笔能有相似的,句读能有相似的,遣词造句的习惯很少有相似的,但也不完全例外。
这三者合一,全都附和,就能锚定出来,一定是他。
既然要让孙谦内定冠军。
他们肯定把孙谦的所有辞赋和文章都研究了。
不要低估老狐狸们的业务能力……
只不过孙康有些不安。
试卷都快阅了一大半,那《洛神赋》为何还没出来?
莫非被刷下去了?
可千万别跟自己扯上关系啊!
终于,在最后几篇时,有人看到了它。
“洛河,有关于神女的传说吗?”
一人错愕的问道。
众人不解,但古易新回答了他:“没有。”
“那这篇文章,大家一起听吧。”
试卷交到了侍读学士的手上。
全体大学士,开始聆听。
“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
“无良媒以接欢兮,托微波而通辞。愿诚素之先达兮,解玉佩以要之……”
“揽騑辔以抗策,怅盘桓而不能去。”
洛神赋,在本土化,修改部分意义后,现世了。
七位大学士,全部都沉浸了,并带着一些恍惚。
谢灵运如此狂妄自大的一个人,也说自己只是曹植的八分之一。
所以一向是沉稳的古易新,也彻底动容。
当初听到《劝学》时,他都不是这种反应。
《劝学》自然能比肩圣人书,但那是人能够写出来的,需要见识深刻。
而这,不是人能够写出来的。
只有一个人的才华,极端的强大,才能够在科考的场合下,信手拈来,随意炫技。
“美,太美了。”
对此,一名大学士感动的说道:“风神屏翳收敛了晚风,水神川后止息了波涛,冯夷击响了神鼓,伴随着神女消散的那一刻,我也怅然若失了。”
它写了一个奇遇。
遇到了完美且神圣的神女。
与之,有了一次约会邂逅。
而后,从神界回到凡尘……
众人,都不知如何说起。
唯有古易新,定下了基调,感慨道:“我们,或许要跟此篇《洛神赋》,一起流传于世了。”
(本章完)
第149章 辞赋排名全出,全部揭名!
第149章 辞赋排名全出,全部揭名!
毫无疑问,洛神赋被评定为了甲等上。
作为极少数能够有这个品级的。
而大学士们在改卷时,都有些微妙。
宋时安‘流传在世’的文章非常少,二十岁以前的履历堪称空白,只有乡试的《劝学》和《屯田策》两篇,可供参考。
这些考官先前都看了不下十几遍,就是为了找出他的一些书写习惯,好在评判的时候,给他挑点刺。
然辞赋的甲等总计百篇,只有部分跟他的行文习惯算得上相似,且能够评为甲等上的九篇里,绝对没有宋时安的。
他们能够肯定。
因此,他辞赋这一科至少是十名开外。
原本还想给他使点绊子……
可甚至不用大学士们出手,他就自己倒下了。
看来在文采这方面,他还是欠缺。
请君暂上凌霄阁,若个书生万户侯,更多的是大豪情,是立意,也非文笔。
第二天下午,到了辞赋定排名的时候了。
当然,大学士们也定不下来,最终都是由皇帝拍板,但他们要给出一个,达成共识后的建议排名。
基本上,建议排名就等同于实际排名。
除了小部分的萝卜坑要微调。
皇帝是一言九鼎的,但皇帝也不能太霸道,如若这些大学士集体商讨后的结论,完全不作数,实际排名被搞得面目全非,大学士们的积极性也会大打折扣。
暴君,昏君除外,想要当好皇帝的人都懂一个道理——朝堂千万不能变成‘你自己玩去吧’的一言堂。
“晋王殿下来了吗?”古易新问道。
“古师,应当快到了。”张兆说道。
“甲等以外学士们先判,甲等,我们等晋王来。”古易新决定。
众人,就这样等待晋王驾到。
不一会儿后,他来了。
众人起身行礼。
晋王也回礼。
而后,他与古易新坐在主位,下面一左一右,是六位大学士。
“殿下,甲等皆在于此,全都并未揭名,现在我们正要讨论具体的排名,请殿下您定夺。”古易新说道。
“古师,诸位师傅,各位都是博学多识的大家,你们自由讨论便可,本王只是旁听,最后还是要上呈给陛下,由陛下定夺的。”晋王道。
“那就遵命了。”
古易新点了点头,接着道:“那就先将甲等上,排出来吧。”
工作开始。
孙康起身,说道:“此三篇,在甲等上中,稍逊一些,排为七八九名,诸位有异议否?”
众人都认同。
直接排一到九名,那太让人纠结了,但在顶级里也分出层次,就轻松多了。
“此篇《梦兰溪》,意义在三篇之中,较差,第九如何?”孙康问。
“写景是不错,但缺了点内容。”
“是啊,辞赋从来都不是纯粹的展示文字,这篇基本上将意义都掩盖了。”
“单纯的美文。”
就好比有个人写了一大段的景,优美至极,最后的收尾时说,这里真是个好地方,让人流连忘返,那它的上限就此于此。
为什么甲等上里还能有这种情感饱满上有欠缺的文章呢?
因为它的文字真的太让人舒服了。
就好比一直为同行所诟病的余秋雨,以及那本同时被诟病的《文化苦旅》。
很多人讨厌,可能是因为否定作者人品。
但抛开人品不谈,它真是一本好书。
读着,很舒服。
很快的,这三篇在讨论后定了出来。
然后由学士交于晋王,亲自阅读。
在他看完后,发现自己还真的不能当大学士。
感悟体验,和这些老学究完全不一样。
但都挺好的,没有一篇是自己能够写出来的。哪怕不是在科考上,而是让他上十天半个月琢磨。
他更加好奇的是,九篇文章的层次区分。
这三作是一起的,另外六作里,五张分一摞,剩下一张,单独区分。
那本应该就是孙谦的了。
怎么做事如此明显呢?
要给他内定第一,也不能够这样明着来啊。
都到进士水准了,怎么可能断档领先呢?
父皇的那一次敲打,还没让他们长记性?
晋王的确是世家派,想让世家去制衡勋贵,但也不想让手底下的人都一身反骨,跟皇帝犟嘴。
等下,提几句吧。
“此五篇,文章文笔和立意,都是上佳。其中文字最好的,当属《大虞山河赋》和《登湘江飞凤阁》。”孙康说道,“光论写景,比剩下三篇要强些。”
“但《大河东流》的气势,以及该生的爱国情怀,抒发的可谓是淋漓尽致。”张兆说,“主旨很高,很远。”
“《大虞山河赋》中,亦有此等胸怀。”
“是啊,浪拍雄关,曾碎姬望之马,涛沉齐剑这句,结合此次朔风大捷,能振奋万民啊。”
这句话,让晋王尤为满意。
但他不好点评。
因为按照大学士所定的辞赋第一,是单独那份。
“殿下,请阅。”
旁人又将这三篇呈于晋王。
他仔细看过后,感觉到差距确实是不大。
但明显的,《大虞江山赋》要更好。
或许是刚才大学士的评价,让他有些先入为主。对‘碎姬望之马,涛沉齐剑’九个字,尤其欢喜。
晋王点了点头。
还算是麻利的,二到九名全部都确定下来。
《大虞山河赋》是领衔第二。
剩下的,便是第一。
那个第一,是孙谦。
所以这个第二,连晋王都觉得一眼好的,有可能是宋时安了?
真要是,那也太恐怖了。
哪怕是他不擅长的题材,发挥也如此的完美?
此人,可曾有任何的短板?
或许当初用他,真的能够去对抗勋贵和世家。
晋王怕的就是一个被架空,因此他需要强力拥趸。
难道说自己错过宋时安,就是这辈子最大的错……
“最后的话,也就是我们集体推选出来的第一名,也不用评了。”古易新,浅浅一笑,看向一边,“殿下,请过目。”
晋王接过这篇。
《洛神赋》。
是写洛河的,且是这司州境内的一条河。
孙谦他写这作甚?
不是大江,也不是大河,还不是他家乡的河流。
不理解,但尊重。
继续看。
而看着看着,他便身临其境,彻底投入。
仿佛进入到了一种虚幻的,朦胧,浩渺如烟的神境。其中,有一位高洁美丽,浑身散发着芬芳,让人心驰神往的神女……
晋王当即就看爽了。
最后神女消散后,也跟着不由得失落,感觉空荡荡的。
“好文章啊。”
阅罢,晋王还真觉得实至名归。
写得真是太美了,是信手拈来的高雅,而且相当让人不好意思的是,里面有些字,他甚至都不认识。
不过在他看来,这有些留恋于儿女情长……
第二名的作品,似乎要更加有大气魄?
两者,区别不大。
众大学士根据晋王这反应,这下子看出来了。
这位皇子别的水准不清楚,但文学这一块,基本上很难再有造诣了。
连作文和名篇都区分不开来,考个举人也费劲够呛啊。
“本王没有异议。”晋王最终道。
“既然如此,甲上就按照这个排名吧。”古易新说道。
接着,就是其余的甲等。
因为早就批阅过了,基本上一分钟一篇。
不到两个小时,甲等的排名,全定下。
与此同时,剩下的五十几个学士,也上将甲等以外,余下所有的试卷排名定下。
当然,不可能三千名学生全部排。
乙等接近五百人才排一下。
剩余的,直接就是两个字丙等,丁等。
繁复的高强度工作,终于结束,几位老头也累得够呛。
接下来,就是在晋王,以及宫里太监的监督下,开始揭名登记。
不过这个活是剩下的学士干的。
普通阅卷学士要继续的初阅策论。
因此有空闲去关注揭名的,便是这些大学士和晋王了。
三千个名字,他们在乎的只有其中两个。
晋王,想知道这个与第一差不多的第二是谁。
大学士只在意,这第一是谁。
“《大虞山河赋》,盛安孙谦。”
伴随着洪亮一声通告,晋王彻底怔住。
什么?
孙谦第二,不应当是第一吗!
其余大学士,是认错了吗?
正当他这样想的时候发现,众人都在意料之中,只有少数几个,做出很表面的惊讶。
“这孙谦公子,厉害呀。”孙康道。
“是啊,年纪轻轻就能辞赋第二了。”有人也称赞道,“前途无量啊。”
看得出来,他们是特意将这孙谦安在第二的。
也就是说,所有人都觉得这《洛神赋》要比孙谦强得多,让他们不敢去搞黑幕?
那这个人是?
“《洛神赋》,盛安宋时安。”
然而这句话一说出来,所有大学士,集体怔住,全都傻眼了。
完全没有想过会是他!
除了稍微有些预料的孙康。
但他也不敢相信,还真能是宋时安!
不过,更加懵逼的是晋王——你们不知道这是宋时安的,还集体的把他评为了第一?
………
夜晚,陈宝在收到太监消息后,赶紧便去向皇帝汇报。
他的心情是混乱且激动的。
因为要说的话,实在太多了。
“陛下,宋策的辞赋排名出来了,乙等第十八,大概总体来说,一百二十几名左右。”陈宝道。
“可以啊,他这儿子教的好啊。”
皇帝都有点羡慕宋靖了。
十六岁,会试,三千个人里,辞赋排名一百二。
这绝对是天才神童啊。
“到时候策论出来了,辞赋科里挑个甲等五六十里绝对考不上的,跟他互换排名。”皇帝道。
辞赋甲等五十,策论乙等第一。
宋策的进士,基本上就稳了。
“那个王水山,辞赋在乙等二百九十名。”陈宝说。
“找个乙等第五十的,跟他互换。”皇帝决定道。
王水山只要策论好好发挥,进士也有很大很大希望。
再接下里,就是重头戏了。
孙谦和宋时安。
在稍作酝酿后,陈宝克制喜悦,有些语气颤抖的说道:“陛下,辞赋科排名,宋时安第一,孙谦第二。”
策论宋时安本就是强项。
这下子,孙谦再怎么样黑幕,也不可能跟宋时安争这个状元了!
原本,陈宝觉得皇帝会开心一些。
然而对方却徐徐转过头,看向他,问道:“你的意思是,大学士们出题偏向孙谦,阅卷偏向孙谦,排名也想偏向孙谦的情况下,宋时安第一,他第二?”
“……”陈宝凝住了。
皇帝面若寒霜,满是肃杀:“他这两个儿子,好可怕啊。”
(本章完)
第150章 神女是谁?
第150章 神女是谁?
所有的大学士,集体老实了。
就像是当初的《劝学》毫无疑问第一,并且没有人能够跟它在同一维度一样,这篇《洛神赋》也让这一次的科考,没了什么悬念。
假如《大虞山河赋》是9.5分,那《洛神赋》就是100分。
原本想的是,给孙谦制造便利,为他定制第一,没想到逼出了这样一篇千古名篇来。
晋王甚至私下问过古易新,这《洛神赋》是很优秀,但真的已经无可比拟了吗?
他还在幻想。
那就是在观感上,他觉得《大虞山河赋》同样的不错。
肇昆仑之玄圃,泻星宿之瑶津。
劈祁连兮开巨壑,贯秦陇兮下龙门。
九曲纡以孕灵脉,万壑奔而伏玄鳞。
这些描述,也未必就比‘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差太多吧?
外行真的会这么想。
但古易新,一下子便道出了两者的实质性差别。
孙谦的这一篇赋,像是个二十岁胸中便有万册藏书,知晓所有历史典故,将书读得融会贯通,信手拈来的好学生,所有的大学士,都以能有这样一位徒弟为荣。
他的文章,是谪仙亲临神境,将所遇所见,毫不吝啬的讲述给凡人。
再通俗一点。
肇昆仑,泻星宿,孕灵脉,伏玄鳞是挪用典故,致敬先贤。
但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这些说法,先前谁有用过?
《洛神赋》,查重率百分之零!
这就是大学士跟普通人眼界所不同的地方。
看文不仅要看本身,还要看它是否有开创性,原创性。
不要说什么长江后浪推前浪。
在任何领域内,首发的就是最屌的。
同人作品再优秀,也只是二创的。
借鉴的,永远没资格去踩开山的。
这导致第三日的策论批改时,众人的心思,也都全在那一篇必将会传世的作品上。
文坛领袖,毫无疑问了。
而且写出了这种文章的人,对这文坛,未必就想去领袖。
宋时安,必然是要让这个时代的所有读书人都黯淡无光。
“古师,你说这洛河神女,可有原型?”有人请教道。
“那定是有原型的。”没等古易新开口,孙康便相当笃定的说道,“这明显,就是现实中有一人,让宋时安十分憧憬,朝思暮想,才倾注了如此之多的感情在她身上,行云流水的写出了这样一位神女。”
“嗯。”古易新也赞同这个说法,“宋时安在《洛神赋》中所描述的魄女,现实中,应当有一位高贵美丽的女子能对应上。”
“宋时安的爱好不就是勾栏听曲,青楼女子吗?”有人纳闷,“难道是风尘中的?”
“把这首赋安在妓女身上,亏你也想的出!”一人不悦的抬起手指,狠狠批判骂道。
那人也觉得不好意思,便没还嘴。
“他这二十岁出头,见过多少女子呢?”孙康揣测道,“最美丽的,应当就是在孙司徒府邸见到的司徒小女吧?”
“高贵,美丽,还带着神性,确实是相当妥当啊。”
“是啊,天下美女出江南,孙司徒小女又是江南第一美女,这完全有可能啊。”
“或许,也是一种示好?”
“还是求婚。”
“可这魄女,又作何解释呢?”
“魄,魂魄,加上最后消失了,莫非说的是幽魂一具?”
“这个解释很合理啊……这宋时安,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悲情阅历吗?”
“那魄,还有什么意思呢?糟魄,那是贬义呀。”
就在大家都纷纷猜测时,古易新缓缓道:“月轮无光之处,被称魄。”
他这么一说,大家似乎都觉得也有些道理。
和魂魄一样,也算是一种合理的解释。
“那宋时安喜欢的女子是?”
但众人依旧一头雾水,看向古易新。
老头子一下子就无语了,反问道:“人家喜欢的女子,我怎么会知道?”
………
国子监的学士们正在竭力的批阅策论,一个人一天近百篇,眼睛都要看,手指头都要翻冒烟。
策论跟辞赋不一样,是直接考察做官的‘纸上谈兵’能力。
但不要小瞧这个纸上谈兵,之所以赵括能够被冠以‘纸上谈兵’这个称号,正是肯定了他的某方面能力——纸上谈兵的水准,尤其之高。
能够把兵法说透,而且让别人觉得你很有东西,这是非常要水平的。
因此,水准差异就很大了。
在思想深度这方面看得出来的同时,还要求文笔。
没错,策论也是要写得漂亮的。
网上某段时间兴申论体,有相当多的大神都冒出来了,将申论写在大地之上,便是最高的评价。某些试图跟风模仿申论体的,也能够一眼看出水准。可见真正的官文,也不是谁都能写。
既有深度,又有文字功力,同样书法水平还高的,这些同时具备,十不存一,直接进入乙等前两百。
当然,还有一个前提——卷面整洁。
不过这个都不用说,对于进士考试的试卷来说,这不是加分项,是必须项。
所以看到直接抹黑坨坨的,阅卷学士当即就流露出反感……
好在的是,字还好看。
《国富论》……好狂的标题啊,但真是好吸引人。
一名阅卷学士直接就被吸引,认真阅读。
读着读着,就感觉到了里面的狠劲。
这他妈,全是治国之良策啊。
这次的考试,大学士们都说了,什么都不要管,写得好,能够为朝廷搞钱的文章,那就是好。
此《国富论》便全程都在为皇帝谋财。
好文章,绝对是好文章。
黑坨坨,已经不是很重要了。
在看完后,他想也不想,便在建议评等那里,落笔:甲等。
另外一位交叉阅此卷的学士,跟他的心路历程一模一样,都是先被那高傲的黑坨坨所触怒,而读着读着,就满意了。
同样的,是甲等。
这位学士在看完后,又浏览了一遍,确认了一个事实。
这特么不就是写《屯田策》的解元小子吗?
………
科考放榜的前一日,早晨。
学子驿馆里,条件好的那一些,基本上都被住满了。
毕竟不是穷秀才来考试,打底都是候选官员,或者说年轻有为的机要部门吏的举人,大家的财力都不差。
众人到京结伴后,小圈子基本上是按照地域来的。
有些是同一个县的。
某些县出的少,就是同一个郡。
同一个地方,然后又是同期的举人,那就跟亲兄弟没有区别了,自然是形影不离。
在二楼窗边,范无忌和高云逸便在一起,一边看着市井烟火,一边闲聊。
“范兄,你说你我会不会是同期进士?”高云逸问。
“我倒是希望如此。”范无忌说。
“武将后代里的进士,有吗?”高云逸问。
“那不是一大些?不过,倒也不多。”范无忌说道,“一届能出一个,便差不多了。”
“那范兄,还是去军队吗?”
“你已经在想中进士之后的事情了?”
“这肯定要想的嘛。”高云逸笑了笑后,小声微笑道,“如若同朝进士,要不要咱俩抱抱团?”
范无忌转过头,徐徐看向他。
两人的视线对了一下后,彼此又转回去。
“你怎么想的?”
范无忌问道。
“陛下打赢了朔风,土地改革势在必行。”高云逸说道,“既然是改革,自然不可能用老官僚。”
“权利交替之际,亦是鱼跃龙门之期。”范无忌道。
“你也是这样认为?”高云逸说。
“但宋党不可轻易去做。”范无忌道,“他做事有些不顾后果,太危险了。”
“现在可是做宋党的最好时机哦。”高云逸提醒。
范无忌也提醒:“陛下也需要人,吴王也需要人。”
两个人在考虑风险。
权力在斗争之中应运而生。
可是斗争的漩涡,那也是杀机四伏,一步错,全家没。
他们两个的家世并不差,没有必要去拼一个从龙之功。
但投奔吴王参与‘争储’,似乎不差。
毕竟现在入股,那都算是慢的了,也走不到人前去,到时候输了清算,怎么会算到第二,甚至第三梯队的头上呢?
不怪他们胆小。
实际上,能够做决定就很勇敢。
至少在吴晋里面,二选一了不是么?
就在这时,楼下的道路之上,一群贵公子从几辆车驾上下来,结伴同行。
“一群扬州人。”高云逸介绍道,“由孙谦接待,在逛盛安呢。”
“韩忠辰这个司州人也混在里面。”
范无忌看到了‘司奸’,觉得恶心。
“整个扬州,有头有脸的家族里参加进士考试的公子,全都被孙司徒接待。”高云逸道,“在京一切开销,由司徒府承担。”
“还真是高调啊。”范无忌都觉得孙氏有点过火了。
“要是让孙谦考上状元,那还得了?”高云逸露出打趣的笑意,“这群人,也与有荣焉了。”
“看来不像是普通接待那么简单。”范无忌喃喃道。
“如若我是……咳咳。”
手动的消音关键字后,高云逸有些用劲道:“除了孙谦,剩下这群扬州人,全都给我落榜。”
(本章完)
第151章 策论排名
第151章 策论排名
《屯田与人口重查五策》
好狠的一篇策论。
这是张兆看到的。
看着看着,他逐渐的有些红温了。
因为,这是在革自己的命。
作为唯一从寒门上来的一位大学士,还是恩科状元,他多为天下读书人所诟病的一点是——置办田亩比谁都猛。
此篇文章,几乎是处处都在直指一个要义:人口普查。
去年的屯田之策,宋时安还比较柔和,想着是和世家争夺人口,而非是公开世家财产。
本质上,是有所和缓保留的变革。
可此篇文章一出手,就相当揭底裤了。
当然,这种文章没有任何的革新性。
历朝历代,哪位皇帝不想要彻底清楚,治下到底有多少人?
因为知道这些的意义太大了,户籍就是古代王朝的根基,‘失地存人’也是战争失败后亏损最小化的常用手段。
但,绝大多数皇帝都做不到知晓真实人口数量,尤其是割据政权的。
同样,这一篇文章哪怕出来,推举为状元的策论,也依旧改变不了世家隐匿人口的局面。
点出问题,谁都能够做到。
哪怕是一个大字不识的农民,也能够说出大虞到底多少问题。
可是点出了问题,就一定能够解决问题吗?
而且,你的问题如若是别人造成的,那在对方的立场上,这就不是问题,而是利益。
当然,别的大学士看这种文,或许还能够装聋作哑,姑且公平公正的给个甲等,唯有落在置田比谁都猛的张兆手上,打到了他的七寸,就不可能有高分了——乙等。
下去沉淀沉淀吧。
甲等,在陆续的评定之中。
大学士们将上呈誊抄的试卷,尽快的择优推选。
终于,《国富论》出现了。
还是落在了张兆的手上。
这个名字,就相当的霸气。
只是看了三段之后,他就看了出来,这是宋时安的。
《洛神赋》之所以看不出来,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辞赋的创作,习惯性的遣词很少,需要符合韵律节奏,以达到美感。这就经常导致有些人会惊讶,这首诗是他的?这首诗也是他的?
孙谦的辞赋能一眼看出,那也是因为他创作的辞赋、诗歌量比较大,有大量参照,加之质量极高,大学士们都私下做足了功课,因此才能一言定真。
可策论是藏不住的,篇幅太大,主要内容是键政,书写习惯,措辞,句读,加上风格质量等等,很轻松的就能锚定。
依旧是犀利,依旧是直击扼要。
并且相比起去年《屯田策》里,相当谨慎的政治博弈,此篇《国富论》似乎是以首辅的姿态,指导全国经济建设,那种至上而下统筹的意味,极其明显。
它点了出来,一切的根源:人口,土地,财富。
清查人口一句话带过,而且是一种下达指令的口吻,要求彻查。
土地,重新开辟,实行军民一体的屯田,类似于籍田(皇帝的田亩),但收入不进内库,与籍田彻底区分。
这点指出来,真有些大逆不道。
古代皇帝,再精明能干,再一心为国,也难以避免挥霍。
就像是魏烨,已经做得足够好了,也带头节俭,但还是有一笔巨额支出——皇陵。
但这个,真的无可厚非。
作为帝王,总是要有一些能够称得上‘精神支柱’的东西,去砥砺他做得更好。
为什么要把《永乐大典》修成古今第一奇书?
judy他也有不安,他也有恐惧,他太怕后世名了。
对于魏烨来说,他的心理阴影就是,继位之后杀兄弟,立储的时候杀儿子。
他南征北战,开疆扩土,开辟科举,试图发展民生,除了加强皇权,给下一任一个好摊子以外,就是想要一些好评价。
倘若现在就死,他的评价不会差,因为朔风没丢,天下还算是安稳,至少有个中上了。倘若还能够把晚年安排好,甚至能坐三望二。
宋时安的这一点举措,核心观点:国财并非魏氏家财。
国家的钱,宗室不可随意挪用。
张兆当然觉得好。
古往今来,内库和外库都是混淆的,难以立规矩。
有时候朝廷的财政困难,就是因为修皇陵,养宗室,挪用了资金。
可如若只有这两点,那宋时安就是圣人了。
但他,是要搞政治。
最后,在扬州开设江南织造署。
由宫里的人,以承包给商户的手段,亲自管理。
毫无疑问的,这会滋养腐败。
但财富必定会带来腐败。
视腐败为虎,是天真。
说到底,就是要在不伤民的情况下敛财。
只从大明王朝电视剧出发,改稻为桑是‘烂活’的本质是因为,侵占了耕地红线。
嘉靖朝人口1.2亿,耕地数量有限,所以稻和桑有冲突。
而今大虞人口,哪怕算上可能的隐匿,也就两千万到两千二百万之间。
顶多顶多,不超过两千五百万。
这里鼓励纺织,更加类似于‘诸葛亮治蜀’中,发展蜀锦这一项。
是集中发挥妇孺老者生产力,形成聚集力,减少损耗,并且小部分的垄断高端纺织业。
世家,齐国,还有南越,北燕,总会有需求。
产量更大,质量更高的官锦,便成了上层社会的主流。
也不用太担心所谓的资敌,或者财产流失。
诸葛亮主动向孙吴提出的通商,就是靠蜀锦赚经费。
可以说,北伐的钱,大头都是来自于蜀锦出口。
哪怕北伐是打曹魏,但曹魏依旧是诸葛亮的最大客户。
我们看古代地图,千万不要将所谓的疆域,理解成‘面’。
如若是严格划分的面,那么飞地就成了笑话。
应当是块与点的结合。
点与块之外,可以看做有强宣称的‘无主之地’。
庄园主的通商经营,断绝不了。
除非像近代那样,陆地时代迈入海洋时代,强政府出现,闭关锁国能够做到实质有效,才可能施行有效的经济制裁。
所以搞江南织造署,只要做成了,是绝对能够搞到钱的。
搞到钱了,就能够换粮,木,矿。
说了这么多,无非道理就是——《国富论》真的可行。
这宋时安,是个天才。
张兆毫不犹豫的,打上了甲等。
揭榜前一日的上午,所有的试卷便都完成初步定等。
然后在晋王驾到后,开始排名——
昨日的《洛神赋》,就已经让晋王有点难受了。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出题这么利好于孙谦,他还能够输!
不过他也清楚,实在是宋时安太强了。
“策论与辞赋不同,篇幅较长,所以我们这些大学士,在评定甲等上时,都是自主决定的。然后现在,再一起的定出排名。”古易新对晋王解释道。
“诸位大学士皆国子监的肱骨老臣,自然是能够为人信服。”晋王道。
辞赋文章那是大家一起看看,商讨后再推崇出来。
但策论太长了,不可能一篇篇决定。
因此,阅卷大学士的自主性就更强了。
当然,最终具体一二三,还得是投票。
“策论甲等上,总计八篇。”张兆介绍道,“全在于此。”
张兆一个个的将标题报出来,然后由晋王来决定,先讨论哪一篇。
果不其然,他就挑出了最感兴趣的:“这个《国富论》,主旨颇为精炼啊。”
张兆有点服了。
这宋时安是真的厉害。
别的不说,他是真的知道别人想看什么。
取名是真的辛辣。
一本书,书名为先。
遥记当年有人拿着一本《丰乳肥臀》吐槽:标题欺诈!
其余大学士也相当的好奇,什么样的内容能够担得起这个名字?
而伴随着伴读学士开口朗读。
大家也都能够理解。
是宋时安啊,那没事了。
在听到那相当有革新举措的内容后,也纷纷点首认可。
读完后。
大家伙想要说的话,那可是太多了。
“江南织造署,这个想法,可有谁提出过?”有人问道。
“应当是没有的,这太具体了。”张兆说,“而且,类似的集中发展江南扬锦的建议,都不曾有过。”
“那这宋…”孙康字还没说完,连忙的改口,“这就是给朝廷送钱啊。”
别扭。
大家伙基本上都看出来了,这是宋时安的手笔。
但昨天的洛神赋,就已经终结了科考的悬念。
所以再去搞什么黑幕,完全没有意义。
只能,公事公办了。
而对这篇《国富论》晋王也觉得,是真的好极了。
完全的把他说服了。
此篇文章,没有太大的立场,可以说是平等的冒犯了所有人,包括皇室。
但他并不觉得有问题。
晋王是庸,但不昏,甚至连他爹修皇陵,心底里都并不赞同。
跟历代差不多就得了,稍微差一点也行,真没必要太多。
他只从这篇文章里,看到了来财之道。
那个江南织造署,更是个好东西!
倘若皇帝要督建此署,他绝对想要在这方面替父分忧……
反正,不能够落入吴王之手。
要到他手上了,他现在就是既有名,又有权,还有兵,虽说是忤生的,最后再加上这个钱。
那就彻底输了。
“古师以为如何?”张兆问道。
众人都看向他,看看这首席大学士,有何见地。
“我看行文风格,很像宋时安啊。”
他这话说出来,众人在短暂一愣后,便陆续点了点头,假模假样的做出思索。
自从被敲打之后,大家都很紧张,生怕有点失格。
所以这种傻子都看得出来的东西,还要装作藏着掖着。
可有一人,才是刚意识到。
晋王完全的傻眼了。
这也是宋时安的?!
突然,他想到了皇帝让自己在宋时安出狱前去看望一下……
现在,他还没有出狱。
我可以硬着头皮去看看吗?
(本章完)
第152章 状元已出,榜眼竟是?
第152章 状元已出,榜眼竟是?
晚了。
晋王意识到,现在都考完了,宋时安铁定的状元了,这个时候再去,难免就有些故意交好的意味。
在考之前的慰问是没有问题。
当时他在乎的是,他身后的那些人,因此而产生动摇,觉得自己‘亲宋’。
可现在来看,立场有时候真的决定不了一切。
哪怕这些大学士,都打算把‘状元’喂到孙谦嘴里,不也在真实的阅卷中彻底折服?
而且有一点,晋王是后知后觉的。
在进大理寺慰问的时候,完全可以光明正大的打着皇帝派他去的旗号。
没办法,一步错只能步步错。
一条路走歪了,可以修正。
但走反了,任何的调整,除了原地折返外都是无意义的。
因为无论是掉头,还是绕一个大圈子,都无法追上,最开始就选定了正确道路的吴王。
“《国富论》,有开创,有可行,深度方面,都是上佳。”张兆作为策论主考官,点评道,“想要再去超过它,就必须得提出更有水准的举措。”
“是的,而且这些水准,要结合大虞实际的同时,又不能太过于寻常。”有人也说道,“至少,不能完全是先前有过的举措,只是换了个壳。”
治国的举措还有新鲜的吗?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基本上全说尽了。
因此,符合时代的微创新就是国策。
“可以了,暂且挂上第一。”古易新道。
策论定排名方法不同。
在一个类似书架的架子上,分格的按照顺序,挂上题有名字的木牌,第一篇便是第一,再后面如若有超过它的,替代第一,依次类推。
打擂台。
这个方法还是相当公允的。
“那么,第二篇吧。”
继续的,开始排名。
“还是古师来吧。”晋王谦逊的说道。
“那老朽就遵命了。”古易新择取后说道,“就这个《减税法》吧。”
侍读学士开始朗读。
众人听着听着,都觉得很好。
毕竟也是甲等上。
“这个角度很新颖啊。”孙康评价道,“减税不是减少税收,而是简化税收,将百姓的籍和税脱离,并且可以用增加徭役的方式抵税。”
有点类似于摊丁入亩。
但还没有到那种程度。
目的就是释放劳动力。
民不聊生有很多原因,其中有一条就特别的主要——税太杂了。
要缴人头税,要缴田亩税,要服徭役,导致百姓压力繁重的情况下,生产积极性和生产力都会下降,甚至还出现了躲避苛税,落草为寇的极端情况。
在古代,不要把流寇想的太坏。
也不要说别的老百姓都在受压迫,为什么他们就忍不了,非要当社会不安定分子?
要是政治清明,百姓姑且有点人权,没人愿意去当流寇。
“是啊,这个法子真不错。”张兆少有的肯定孙康,并接着他的话说道,“这也算是一种能够理清人口的手段,朝廷按照丁口来收税的话,某些郡县官员害怕担责,就会故意的少报人口。”
“如若人头税不收了,那瞒报人口就没意义了。”
没错,除了世家,有些地方官府也是会隐藏人口的。
但并非是想偷为己用,纯粹是因为完成不了上面交的kpi,害怕罢了。
只要没有了这个必要,那他藏人口为哪般?
如果能够理清一些人口出来,那对于朝廷增兵,移民,开发,都是大有帮助的。
“确实,这也是一种开源吧,百姓的负担没那么重了,丁口的数量更真实,钱赋必然会慢慢增长。”
这是一个相当良性的革新。
假如没有《国富论》珠玉在前,他真的能拿策论第一。
在讨论之后,众人都觉得,应该在宋时安之下,暂居第二。
继续阅卷,连续三篇,都是在两人的下面,不过后面的排序有在调整。
终于,到了第七份。
《盐铁论新编》
读着读着,大家就都知道了,这就是他们想象中的状元,孙谦。
只可惜,他这篇文章在目前的甲等上里,根本就做不到杰出。
只有平均水准。
但平均水准,是可以操作的。
“盐铁专卖,乃我大虞的主要财税收入来源,先前漳县能够收到那么多税,除了有孙司徒的面子在,手段上也是有不少可取之处。”古易新说道。
老大都把‘孙司徒面子’这事挑明了,大家也就不做遮掩了。
能够自由言论的前提,那就是底线很低。
敏感很低。
“这篇是最扣题的,也最直接的。”张康附和道,“要省去中间一些步骤,就能多收上些钱来,该生确实是懂做官。”
张康解释的很清楚了:这就是反贪腐。
但总不能直接的说,大虞存在贪腐问题吧。
“法子都很新颖,而且可行性很高。”
“对啊,就深度而言也是足够的。”
“在这些篇章里,他文字的功力也要更强一些,虽说策论不是以文字为主。”
众人夸着夸着,晋王不禁意识到,这篇莫非是孙谦的?
因为明显有些偏袒的意味。
“那第三可否?”张兆问。
“第二也没问题吧,都是税,而这个直接解决财税,更符合题目一些。”
“有道理,这是所有谈盐铁税里,最深刻,最创新的一篇。”
大家是想着把《减税法》搞下去,因此在话锋上,有了这样一个趋势。
直到古易新说道:“还是第三吧。”
实际上,古易新觉得第五都够呛。
他硬着头皮,也只能抬到第三的位置。
“嗯,古师所言极是。”
众人点头,做出赞许。
可这下子,孙谦不仅状元没有了。
双科第二,与宋时安双骄的资格也没了。
但没办法,不能搞得太明显了。
对于这样的结果,所有的大学士,还有晋王,不得不在内心感叹:时势造英雄。
但这个英雄,是孙谦。
因为政治的需要,所以强行让他去做一个跟宋时安媲美的对手。
可有脑子的都知道,完全比不了。
普通人与孙谦的差距,就是孙谦与宋时安的差距。
后面两篇,也是被排到了孙谦之下。
自此,排名基本上确定。
揭名不揭名的,都无所谓了。
………
在最终大名单上呈之前,陈宝由其余太监禀奏后,去向皇帝传达。
“陛下。”陈宝语气十分认真道,“宋时安是双科甲等第一。”
这个结果,不用他说,皇帝也早就猜到了。
连故意针对他‘文采不足’的缺陷出题,都没能阻碍他拿辞赋科第一。
这宋时安,还有谁能阻挡呢?
“孙谦呢?”皇帝问。
“回陛下,辞赋第二,策论第三……但策论第三稍微有些勉强,据那位大学士承认,排名应当在第六左右。”
“一个第二,一个第六,能是榜眼吗?”皇帝问。
“应当是探。”陈宝道,“淮州的举人葛昭,辞赋第四,策论第二。”
“那就是说,哪怕没有这宋时安,孙谦也拿不到状元?”
“如若没有的话,这个还不好说……”陈宝说道,“没有他,孙谦辞赋第一。倘若以辞赋为重,再加上他的身份,还是能状元的。”
“朕说的是,没有任何前提的才华。”
“回陛下,他不若葛昭。”
“那探也足够优秀了。”皇帝感忽然道。
陈宝愣了一下,徐徐抬起头。
接着,便听到皇帝说:“将孙谦策论调整到第四,然后以策论科更重为由,把榜眼给葛昭。”
孙谦原本的排名是2,3,现在成了2,4。
葛昭的是4,2。
两个人基本上就有了比较的余地。
再以策论权重更高为由,孙谦恰好被压下去。
皇帝这是故意恶心孙司徒。
原本是两个人争状元,宋时安如若输了,那这个面子也就卖了。
可现在,孙谦本来就拿不到状元,榜眼和探差别大吗?
对孙谦来说,都没有意义。
但对于天下人来说,不会再去做这种无意义的强行双骄。
“是,陛下。”
陈宝接令后,又补充道:“在揭名后,发现王水山策论排到了乙等中下游。众学士明白这是陛下钦点的人,所以就重新改判,为甲等四十。”
“这王水山是真的不行?”皇帝问。
“回陛下,据那位大学士所言,王水山的策论是值甲等四十的,只是这篇文章里大谈清查人口。而改卷者,又是大学士张兆,故而判低。”陈宝说。
听到这个,皇帝忍不住的叹息了一口气:“想当初,他也是寒门崛起,朕开恩科,钦点的状元。没想到,也变成这般了啊。”
“罢了,罢了啊。”
皇帝不想去聊这个问题了。
“那陛下,名次确定的话,陛下要点名几篇,亲自阅卷吗?”
陈宝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不用了。”皇帝早已接受宋时安乃应梦逆臣的事实,“只求朕的儿子,比朕更会用人。”
………
汪辰在大理寺急死了,因为明天就要揭榜,现在所有的进士估计已经排出来了,而宋时安还在牢里!
难不成要在牢狱之中赐进士?
早点来啊。
“大人!八百里加急进城了!”
就在这时,一名手下通报。
而汪辰赶紧起身,将一沓案卷拿起,递给一旁大理正:“直接将朱秦口供塞到里面,现在就送至宫中,争取在揭榜前把宋氏父子送出去!”
(本章完)
第153章 宋氏父子,出狱
第153章 宋氏父子,出狱
宋时安现在是个烫手的山芋。
十分麻烦。
汪辰的压力很大,恨不得早点把这两位爷送出去。
民意是一方面,皇帝是一方面。
因此,大理寺的八百里加急来到过后,朱青和秦廓的口供,便直接与先前早就已经定案的大理寺文书,放在一起。
不过口供具体内容,稍微还是过目了一下的。
大理正在所有证据齐全后,直接就奔向宫里了。
但八百里加急来的时候,就已经天黑,到了亥时(晚上九点以后),汪辰只希望陛下现在还未就寝,不然这位新科进士,就要在牢里诞生了。
反正事情已经是尽力去做了,汪辰也松懈了一口气。
在临了要出狱时,他去到了诏狱,宋靖所在的牢房。
发现都这时了,这位大人还未入睡。
“何人?”正靠坐在椅子上的宋靖,见到有人来,便问道。
“宋府君,是我。”
汪辰开口后,便将旁人的灯笼接过,让其开门。
“汪大人这时来是?”宋靖不解。
汪辰进入后,笑了笑,站在一旁说道:“朔风的口供回来了,时安无大碍。等到宫里批复下旨后,府君便能出狱了。自然,宋府那边也就解禁了。”
“这样啊。”
宋靖倒是没什么太大反应,他早就知道在走流程了。
“府君。”汪辰说道,“大理寺给出的判决是,降时安两品,罚俸两年,属实是无奈之举,还望见谅。”
“哪里哪里,如此大过,哪怕罚为庶民,也是应当的。”
“哪能这样说,时安又岂会是庶民。”汪辰打趣道,“虽然有些许过错,但立了如此大功,加上明日揭榜进士,时安或成…他今年多大?”
“汪大人,犬子二十一了。”
“那可能是大虞最年轻的正四品啊。”他惊叹道。
“大人说笑了,哪有正九品直升正四品的。况且这进士考中考不中,还犹未可知呢。”宋靖谦虚道。
“今年上不到正四,明年也能呀。”汪辰把手搭在他的手上,恭维道,“别说有‘这事’,哪怕没有这事,时安考上进士,那还有难度呀?”
“这事?”宋靖不解。
“府君,我跟你说些不太为人所知的。”汪辰道,“在我们这里坐牢的呀,很少有能够出去的。而那些能够出去的,多多少少都会升几级。毕竟啊,这受了冤屈,还经历了牢狱之灾,自然要补偿一些。”
属于是替国家受难了。
“还有这事啊?”宋靖倒是没有太多关注这个。
谁家大官动不动去总结大理寺落马老虎的现状?
多晦气。
也算是感谢儿子,才有了这一次新奇的体验。
“不止时安,策公子他,也是会中进士的。”汪辰给宋靖使了个眼色,颇为笃定。
“那就是托陛下的福了。”
宋靖是很相信自己的两个儿子,但他对于宋策硬考上进士,心里还是有数的。
非常难。
十六岁的少年考上进士,基本上都是要走关系。
当年自己二十岁硬考到进士,就已经是凤毛麟角了。
不过他没有过于兴奋。
升得太快,总让人担忧啊。
“还有啊。”汪辰还说到,“府君最快的话,可能是明日凌晨出来,怕是跟揭榜会撞上,如若赶不及的话…可能要做好在牢里,接受朝廷赐进士打算。”
“汪大人的意思是?”
上下打量了这样一位身着邋遢官服,十分疲惫消瘦的男人,他说道:“我现在差人给府君打来热水,代一套更换的衣物,到时候出去,会体面些。”
“劳汪大人费心了。”
“那我,就先告辞了。”
汪辰行了一礼后,退出了这里。
接着,又去到了宋时安的牢房里。
这是第一次来看这位‘子侄’。
毕竟以他的身份,来看一个七品官,太逾越了。
在门口时,他直接让人打开牢门。
躺在茅草上的宋时安,虚着眼睛,看到提灯的狱官旁,站着一位大人,身着的服饰是正三品以上。
大员啊。
“你是?”宋时安仗着自己的迷糊劲,直接的问道。
“大理寺少卿,汪辰。”对方说道。
“哦,汪大人啊。”
宋时安做出立马清醒的样子,双手撑在地上,看起来是要起身。
但并不麻利。
这小子,真嚣张啊。
“躺着吧。”
汪辰并没有放在心上,让旁人走了后,他就进到了牢房里,把灯盏放在地上,自己也坐在了宋时安的一旁,道:“小子,你知道你能出去,是因为什么吗?”
第154章 揭榜的众生相
第154章 揭榜的众生相
前一日晚上定出的进士,第二早晨就揭榜,加上全体学士都有保密的义务,在完全通报前,不能够离开国子监,因此这个惊喜和悬念,一直留到了最后。
为了便于发放金帖,三千名举人,全都要求在京,不得擅自离去,并且要登记所在驿馆,但又不是所有人都是富哥,因此绝大多数人都是居住在免费的官方驿站,类似于‘青旅’。
天还未亮,众人早就起床,等待通报。
寒门及第的比例是低,但寒门的基数更大,所以这里要出的进士也不少。
“西苑才中了两个进士,一个是淮州的,一个是钦州的!”
在二楼长廊上,王水山身旁的几个举人正在聊天时,一人跑上了楼,相当激动的说道。
官方学子驿馆总共分为四个苑,每个苑五六百的举人。
录取率是百分之一,而这么多人,才只有二人中了,比例确实是太低了。
“今年对我们这些低门小户,不甚友好啊。”有人说道。
看门第的情况是有的,不过这也太过分了吧?
“是第几名?”一旁的人问。
“一个第十三,一个第二十八。”那人说道。
“那西苑的成绩,挺差呀。”
他在这么说的时候,王水山突然联想了一下:“西苑那边,是不是扬州考生居多?”
“诶,好像真的是,那边七成以上可都是扬州人。”
虽然扬州的高门大户被孙司徒给请客,负担了全部的费用,可那只是一小部分,多数人都在官方驿馆。
莫非真的有朝廷打压?
不过别人的事情,跟自己无关。
所有人的考生,都在各一层的走廊上,围绕着一个巨大的天井,或者说是‘中院’周围,等待学士进来。
突然的,一名店小二跑了进来,大声吆喝道:“南苑中了五个进士老爷!”
“西苑才两个,南苑却有五个!”听到这个,有人道,“那这样算的话,差不多也是百里挑一,没有问题啊。”
“那就不存在什么打压寒门……”有人嘀咕道,“毕竟南苑,有这么多人中了进士。”
“你不妨把话说清楚,那打压的是?”
其实没有什么事情能够遮掩下去的。
明眼人一眼就看得出来,陛下这是针对扬州考生。
扬州这录取率,太惨烈了吧。
扬州考生苦啊。
不过上一届也没有这么明显的区别对待啊……
难道说,这是在打孙司徒的脸?
扬州考生又何其无辜呢!
“既然到了南苑,那快到我们东苑了吧?”
所有人都紧张起来。
手掌心,不由得冒汗。
考上进士,起步就是正七品大官,原本有品级的,可能还会到从六品。
这下子,真是要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了!
就在激动的等待中,国子监的学士带着一行官吏,带着笑意走进了驿馆大门。
同时,还敲锣打鼓,将气氛拉满。
学士一旁九品官员端着一个木盘,上面是金帖。
“有几张?”
“好像不止一张。”
“那肯定不止一张啊。”
“应当是好几张,不比南苑少。”
站定到中间后,学士从一旁官吏的木盘上,拿起一张金帖,大声道:“恭贺淮州平陵钟浩,进士第二十三名。”
在这个名字出现后,三楼的某位学子,彻底怔住。
一旁的举人笑着推搡他时,他才反应过来:“我是!我是钟浩!”
双手扒在栏杆上的他,一下子就疯了,看着下面的学士,抬脚就要跨栏。
旁人见状连忙拉住:“钟兄!走楼梯,走楼梯啊!”
飞奔的,钟浩下了楼,朝着国子监学士跑了过去。
“恭喜。”
学士浅笑的将这个用金粉在素笺上书写的金帖,双手交于对方。
“多谢……”
愣神的,他接过金帖。
一旁的九品官员,也笑盈盈道:“钟老爷,恭喜啊。”
“多谢,多谢。”
钟浩麻木的转过身,朝着前走。突然的,他跪了下来,当场泪流满面的嚎了起来:“娘!我考上了!爹!你在天之灵看到了吗!”
这种人生有成时的极致体验,让所有人都羡慕不已。
大虞的进士,那含金量可不是一般的高。
两年一届,一届也才三十个。
芜湖,起飞。
“恭喜司州盛安岑沉,进士第九名。”
而通报的这第二位举人,就要冷静得多。
他年龄也有些大,约摸三十五的样子。
有人认了出来,说道:“这是好多届之前的老亚元了。”
“那他现在的官职应当不低吧?”
“在闲职部门当差,专心备考一直到现在,自然就没有升上去,还只是正九品。”
“不过这次考上了进士,那先前的履历,也用得上咯。”
司州的录取人数一直比较多,一般乡试的亚元,后面努点力,也是能够考上的,不过也不会一直去尝试,毕竟已经是官员了,专心上进才是正道。
当然,就像之前说的,进士对读书人的认可,不是直接的功名利禄所能比拟的。
后面,又通报了两位。
二人都是狂喜。
最后的,只剩一张金帖。
东苑的学子们,心情全都紧张到了极致,少部分是失落的,可绝大多数,都希望最后这个幸运儿,是自己。
抓着围栏,王水山凝重无比。
“司州安河王水山,进士第二十七名。”
攥着的手,徐徐松开。
闭上眼睛,他缓缓的吐出一口气。
脸上,逐渐被笑容所取代。
………
“范老爷!高老爷!你们都中进士了!”
二人都在一间房里,小二敲了门之后,相当激动的禀报道。
二人都松了一口气,站起身,互相行礼后,各自伸出手:“请。”
两人,一起的下了楼。
从学士手中,得到了各自的金帖。
虽然都在十几名的位置,但好歹是中了。
作为乡试的第三第四,说起来很牛逼。
可大虞,有六州。
每个州,都是有解元的。
而且,考生也不只有上一届的举人。
发挥已经相当牛逼了。
“范老爷,高老爷,恭喜二位。”
这时,驿馆的店家笑盈盈的走来,相当谄媚的说道:“我们驿馆,能出这样两位进士老爷,真是蓬荜生辉。能否赏光?啊不,赏赐些文墨呢?”
两个人各自回首,看向了店里的‘大展宏图’。
高云逸打趣的说:“我肯定是比不了宋解元,那能挂在哪里呢?”
“这……”他纠结了。
“不要难为店家了。”范无忌道,“有空处,随意摆放便可。”
“范老爷说笑了,小的怎敢随意挂放。”店家灵光一闪,道,“二楼三楼,何如?”
“那是越往上越好,还是越往上越差呢?”
高云逸刚说完,范无忌便瞥了他一眼:“莫要戏弄店家了。”
“随便戏弄随便戏弄,这是小人的荣幸。”
店家完全不在乎。
只为这里一天之内出了两个进士而狂喜。
真是要发财了。
大虞的文脉竟然在我们驿馆,你说这扯不扯!
………
司徒府里,在等待朝廷来人。
孙司徒和孙谦,更是身着华服,神采奕奕。
不愧是孙氏历史最帅,和当代最帅。
孙瑾婳也颇为感兴趣的在边上,想知道这位兄长,到底能不能拿到状元。
还有,在牢里住了那么久的宋时安,会考得怎么样……
而很快的,国子监就来人了。
来的人还不少,相当的隆重,相当于去一个学子苑的规模了。
“下官,参见司徒大人。”
见到超品的三公,所有人都相当恭敬的行礼。
“诸位,无需多礼。”孙老头很高兴,和蔼的回应。
而后,带头的国子监学士将金帖拿起,笑着开口道:“恭喜孙谦公子,夺得探。”
“……”
话音一落,众人全都愣住了。
下一刻,孙琰脸直接就黑了。
孙谦更是瞳孔地震,不敢相信:“探?”
孙恒也被惊讶了一下,但他很有礼貌,在后面的他,还保持着对国子监学士尊重的微笑。
在角落的孙瑾婳更是完全没有想到。
不是一直说,表面上是宋时安和孙谦的状元之争,实际上则是朝堂党政吗?
那状元争输了,不应该是榜眼吗?
探是什么鬼?
“我是探?”
孙谦一下子就急了,相当激动的说:“那状元……”
话音未落,便被孙琰生气的打断:“还不接金帖,问那么多作甚?”
你榜眼可以问状元,关探什么事?
丢人现眼。
孙谦咬牙切齿,忍辱负重的接过了他的‘录取通知书’。
………
“大人,圣旨来了。”
朱阿芒给宋时安打开了牢门。
“朱阿芒。”
宋时安出了牢房,在被官吏带走时,对这位狱卒喊出了名字。
几名狱官听到这个,也看向了他。
这小子,运气是真的好!
“大人,再见。”朱阿芒有些感动的开口,但说完连忙改口,“啊不,不再见,不再见……”
宋时安笑了。
而后,朝着外面走去。
大理寺的监牢,暗无天日。
长廊尽头,明光刺目。
一个身影,在前方驻足。
宋时安终于走出了这里。
面前的男人正抬起头,看着好久未见的天空。
“爹。”
听到这个声音,他徐徐转身,而后平和一笑。
二人,携着手朝着人前走去。
(本章完)
第155章 登马游街
第155章 登马游街
所有进士的金帖,都已经发出去了。
剩余没有拿到录取通知书的学子,也只能来年再战了。
但他们的精神状态,倒并没有像先前乡试时,举人落榜的那群人一样消极。
进士是锦上添,考不上也只是说很难进步,不至于身为读书人的人生就废了,但举人可是进入封建社会官场体制的前提,至少在大虞,没有这个身份等于一无所有。
不管你是考来的,还是走关系来的。
只有在后世,‘正考级’可能听起来有点东西,似乎是半步公务员,但在古代科考,备考选手便是这世上最落魄的失意人。
既然没考上,那接下来的时间,就趁着考假,在京城放松的玩玩。
不过,还有一点是大家关心的。
外城贡院,官方放榜。
不仅会将具体的进士排名给公布,还有考生的考试成绩。
对于宋时安是状元,其实在发金帖时,就已经有风声了。
可当皇榜张贴之际,其下所有的考生,还是忍不住疯狂,彻底沸腾。
“辞赋第一,策论也是第一?什么人呐!”
“宋时安,是双科甲等第一状元!这样的状元,好像自有科考以来,都不超过三个吧?”
“怎么有人能够做到,考华丽文章天下第一,考治国策论也天下第一的?”
“这莫非是因为打赢了朔风之战,朝廷给…特赐的吧?毕竟他一直都没时间看书,回来就进牢狱了。”
“感觉这个可能很大,毕竟那么大的功劳。”
“宋策也登榜了,还真可能是,对宋靖父子在牢狱之中的补偿……”
正当有人议论,且把这种风向带起来的时候,也在后面看榜的王水山一下子就怒了,大声道:“那去年还没守朔风呢,双科甲等第一的解元,又是谁特赐的?!”
这话一说出来,周围人一下子就被吓到了。
纷纷看了过去。
想知道是谁在说这样的话。
然后就发现,是新科进士老爷王水山……
准备带节奏的那群人,一下子就低下了头,默不作声了。
不是因为他说的有道理。
读书人吵架,哪有轻易被说服的,不都是各执一词?
因为他是进士,起步正七品啊。
谁敢和自己的领导哈气?
而他说的,的确有道理。
毕竟他去年是解元呀。
“对啊,去年的司州乡试,那文章如若切题,放在进士的考试里,也能是状元。再厉害,能有《劝学》厉害吗?”
“真正让人惊叹的是,宋时安既能写出《劝学》这种质朴说理,比肩圣人书的好文章,又能够在这种考文采的题目里,拿下第一,真了不起啊。”
“到底是怎样的人,才能如此全才?”
“宋时安我认识啊,之前还和我一起喝过酒……”
“胡说八道。”正当有人想要套近乎、蹭热度时,直接就被反击,“双科甲等第一的人会去喝酒?”
“你这是自己行为不端,还想拉上宋时安。”
“是啊,此等把书读透了的人,哪有时间做那种消遣?想想都觉得不可能嘛。”
“那可是写了《劝学》的人啊。”
《岁月史书》。
天下各州的举人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关于他们自己所认为的宋时安。
而本土的盛安举人,哪怕真的和宋时安一起玩过,可要说出‘我是本地人,他真的和我一起喝过酒!’也会被当成小黑子围攻。
这就人性的魅力,太他妈令人着迷了。
那除了宋时安,另外一个人,就慢慢被人关注到了……
当然,并不是榜眼。
“孙谦公子策论第四呀,那真是有点可惜。”
“辞赋二,策论四,跟葛昭的辞赋四,策论二,成绩差不多吧,好像也能榜眼?”
“但策论明显更重啊,每一届都是如此,葛昭的榜眼还是实至名归的……”
作为读书人,多多少少是有点怕孙家的。
可流传到市井之后,就不太一样了——
“宋时安竟是双科甲等第一啊!又跟去年一样?”
“那孙谦又是被刚好踩下去吗……”
“哪呀,是探,连榜眼都不是!”
“啊?不是说他们争状元吗?还意味赢了的是状元,输了的是榜眼,怎么成探了。”
“那就说明不是他俩争呗!”
“根本就不是对手啊。”
“说话小心点,可别让孙司徒家的人听到,那位大人可小心眼了……”
“听说宋时安会进大牢,就是孙司徒带头在朝堂上干的。”
“嘶,这朝堂之上,可真是水深啊。连把姬渊打退了的人,都要蹲大牢。”
“听说擅自调兵还是小事,最主要的,还是他把朔风一些卖国豪族的家给抄了,还把钱发给了老百姓,让他们抗贼。”
“这世道啊,为国为民的人蹲大牢,拼命捞钱的人,活的比谁都滋润。”
“那现在中了状元,是不是就要出狱了?”
百姓们都十分的感兴趣,宋时安的命运到底如何。
封建社会的底层人是最喜欢造神的,会幻想、塑造出一个完美的大侠,专杀权贵,替庶民解决不公。
这也是为什么古人推崇铁面无私的包青天,塑造成了地狱判官。
但并非是嘲讽民众的愚昧,而是说,老百姓都是有一种朴素价值观的。
美利坚老百姓推崇早期的超级英雄也是同理的。
但信心是会被磨灭的,当人发现未来无所期盼,朴素的心态也会改变,变得更加有破坏倾向,因此‘祖国人’风靡。
现在的他们,对宋时安便是造神初期,也是最猛的时候。
“是啊,哪有坐牢的状元?”
“无论怎么说,都得放出来了。”
“宋时安,今天就要放出来!”
但民愤逐步转向鼎盛时,一个消息传来:“好像皇城今天解除了封锁,谁都可以进啊?”
“真的吗?”
“我就看到大门正开,且并不查询身份,好像谁进去都不管。”
“那大理寺能去吗?”
“衙门口肯定能待会儿吧?”
“走!去看看!”
………
“景明,恭喜啊。”
宋策的金帖发放到了宋府,每个人都很高兴,包括江氏。而在得知到宋时安也中了进士,甚至还中了状元后,更是狂喜。
不过现在庆祝的,是宋策那更加出乎意料的进士。
“多谢。”
而宋策在看到金帖后一愣,问道:“吴兄,此次进士总共招录多少名?”
宋策是在国子监当差的,跟来人自然认识。
不过也不用太担心国子监内部人员参加科考舞弊。
能够阅卷的,全员的都是进士,不会去考。
顶多会给一个部门的同事,开开绿灯而已,但也不能真的硬塞名额,皇帝什么都看得见。
“景明,总共召三十人。”他回答。
听到这个,宋策又看向了自己金帖上的第‘三十名’,笑容收敛了一些。
“那我的两科排名是?”
“贡院门口有揭榜……”虽然他想这样说,但见对方有些认真,他也如实的回答道,“辞赋甲等第四十九,策论乙等第一。”
“多谢,我知晓了。”
宋策对着来人,缓缓一拜。
对方也拜了拜后,就告辞了。
崔夫人看到宋策脸上表情的变化,有些不解且担心的问道:“策儿,怎么了?”
“这个进士,应当是陛下恩赐的。”
宋策平静的说道。
“怎么会呢?”崔夫人说道,“你平时那般刻苦学习。”
“刚好召三十名,我是第三十名。乙等策论不公开,我恰好是乙等第一。”宋策看的非常明白,一点都不盲目自信,“岂有这等巧事?”
“那更好了啊,说明皇帝陛下看中你。”崔夫人更加高兴了。
你自己行,哪有贵人觉得你行重要啊?
这下子,后路有了。
“嗯,这也是托了兄长的福,才能中这个进士。”
宋策很快释怀,并不因为并非是以实力中进士而扭捏,胡思乱想,不可接受。
崔夫人听到这个抿了下嘴,不太好说。
以往她肯定要顶嘴,说是宋策自己的实力。
可现在真的承了情,还不老实,那就是得罪江氏。
如若以后宋时安不提携弟弟,也是害了策儿。
“策儿也是很努力,很了不起啊,至少辞赋的甲等没的说,对吧?”江氏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臂,十分给面子。
家庭和睦的关键在于,没有等级秩序。
现在,所有人都平等了。
当然,表面平等。
实质上,江氏因为儿子还要高人一头。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接爹……和他啊?”
这时,宋沁悠悠的问了一嘴。
相比进士及第,今日最重要的,自然是家人的回归。
而这些天下来,已然成了‘一家之主’的宋策,充满朝气道:“带上府中所有人,去接他们回家。”
………
“臣,接旨。”
宋靖和宋时安二人起身,然后由宋靖从陈宝的手中拿到了圣旨。
自此,这个罪名终于是彻底的消除。
“宋大人,小宋大人,这是没有换衣服么?”陈宝打趣的问道。
今日是揭榜之时,汪辰为了这解元的体面,应当是送来了衣服。
可二人,依旧是身着满是尘污的破旧官服,身上只有脸和乌纱是擦洗干净了的,丝毫没有那种贵气。
这是要扮演贤臣,廉臣?
“陈公公,这就是下官最好的衣服。”宋靖回答道。
“好。”陈宝点了点头,然后笑着道,“恭贺宋大人,小宋大人,宋氏出了一位状元郎。”
两个人在事先就已经知道了,所以并未有任何的激动。
实际上知道的那一刻,也不激动。
宋靖只是意外,这小子藏的真深。
宋时安则是完全没感觉。
我《洛神赋》都出来了,哪个考官想被定在耻辱柱上?
“多谢陈公公。”
父子俩一起的,对着陈公公行了一礼。
“那就不耽误小宋大人金榜题名时了,请去状元巡街吧。”
陈宝让开了前行的路。
父子俩温和一笑,往外走去。
其实外面的喧闹,他们早就听到了。
走得越近,这个声音越强烈,越真切。
在出大理寺正门那一瞬,万千之心,扑面而来。
这里的人,比午门问斩时,还要多得多。
“是宋大人,出来了!”
“两个宋大人!”
“状元郎!是状元郎!”
百姓见到自己所造出的神,而且这个神,就如同想象中那样,身长八尺,容貌甚伟,完全没有失望,自然是更加兴奋。
不过国子监的学士犯了难。
完全的被堵在了人山人海之外,进不去,金帖也没办法发到。
“这个怎么办啊?”旁人问道。
“后续再发吧……”那位学士皱起了眉头,无奈道,“都这样了,他还能不知道自己是状元?”
“那游街怎么办?”
“得让军队过来疏散一下。”
就在这时,陈可夫牵着一头乌黑油亮,高大威武的凉州大马,往人堆里闯入。
此马如猛兽一样庞大,再加上这位武将身着金鳞铠甲,看起来尤其肃穆庄严,百姓相当自觉的让开,瞬间就辟开了一条道路……
“你在找谁?”
宋靖见宋时安的目光似乎是在寻找,便问道。
“没啥,随便看看。”宋时安放弃了,人太多。
“那个女孩?”宋靖是听汪辰说有个女子和自己儿子很近,还来监狱里看他。
“爹,你别不正经。”
“那就走吧。”
宋靖笑了笑,站在原地,伸出手:“这是你的光荣之路,好好享受。”
“嗯。”
宋时安从容的迈向人群,毫不怯场。
而在这时,一名壮硕的武将牵着大马走了出来,连忙去到宋时安面前,相当热情道:“状元郎,请上马游街吧!”
陈可夫想过了,自己要是什么都不做,那就完蛋了。
现在,他已经成了政治弃子。
所以只能去巴结宋时安,抱住他的大腿,哪怕‘前据而后恭’,显得尤其滑稽可笑。
为了活命,人还哪有尊严!
这宋时安,不会如此霸道吧?
宋时安不解他是谁,但很快的,百姓就帮他开盒了。
“这是司州副将陈可夫吧?”
“二品大官呢。”
“他跟宋氏,有什么渊源吗?”
背后的声音,让陈可夫愈发心虚,他松开缰绳:“时安,快上马吧!”
然而得到的,确实宋时安,微微抬首后的冷漠无情。
吞咽了一口唾沫。
他脸颊逐渐涨红,攥着拳头,缓缓的双膝下跪,匍匐于地。
脚踩在他的背上,宋时安登马游街。
(本章完)
第156章 破防的孙司徒一家
第156章 破防的孙司徒一家
当朝二品武将,竟然作为宋时安登马的垫脚石?
这一幕,着实是炸裂。
两个人难道是有什么恩怨吗?
朝堂上的会百姓不可能知道,但眼前之事可是一目了然。
陈可夫为了巴结宋时安,不惜把面子扔到地上,在全天下人的面前被践踏!
哪怕不知道任何前因后果,一个大官被如此折辱,对于百姓,那就是爽文。
陈可夫,就是反派。
呼声,如浪潮般高涨。
宋时安骑着大马,开始游街。
就在这时,一大帮系着红带红,身体强壮的壮汉突然出现,开始敲锣打鼓的随行。
气氛,瞬间就热闹喜庆了。
这些人在放bgm的同时,还相当有秩序的把路打开,并完美的护卫着宋时安,不让任何百姓能够和他有身体接触。
安排这一切的赵毅,在一旁看着‘趾高气昂’的宋时安为人所追捧,也是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这真是活爹。
孤身进入几万鱼龙混杂的百姓里,要是哪个内奸刺客突然接近,趁乱把他给干了,那不就完了?
在得知道宋时安是状元时,吴王开心的像是自己中了状元一样,已经迫不及待要见这个新人了。
还是叶长清劝住,让他先享受完金榜题名时的荣光。
然后也提醒吴王,做好安保工作,谨防意外发生。
不过他前来,没看到混乱,只有司州副将,二品大员被当狗踩在脚下。
陈可夫这狗东西,还真是不要脸。
又是弹劾,又是上奏要求换将,被人当成棋子处处针对宋时安,现在还能够没事人一样,恬不知耻的抱状元大腿。
丢人玩意。
陈可夫从地上爬起来后,脸还是臊红的。
自己这二品武将,被当着百姓的面给宋时安垫脚,怕是很难混得下去了。
没办法,现在只能给宋时安当狗,专心当狗!
因此,在人群随着远去的宋时安,稍稍散去后,他苍蝇搓手的走到宋靖等人的前面。
这时,宋靖正在与几位学士交谈。
奉上金帖,告知琼林宴的时间,以及讨喜头的祝贺恭维,有说有笑。
一顿寒暄客套,学士们也离去了。
无缝衔接的,陈可夫凑到还保持着喜悦笑容的宋靖身边:“府君……”
“滚开。”
宋靖脸色一沉,一点面子不给。
两个字就把他定在原地,尴尬得表情僵硬。
接着,宋靖甩袖,潇洒离去。
只留下陈可夫扶着额头,悔恨不已:那些司马文官,我真是cnm呀!
因为大理寺门口被百姓给堵了,所以陈宝等太监,干脆在大理寺的一间会客厅里等着平息后再回宫。
“干爹。”
陈宝的干儿子之一快步过来,禀报道:“宋氏父子一出大理寺,那个陈可夫就牵了一匹马凑上去恭维,宋时安不领情,他就趴在地上给宋时安当脚凳上马。”
听到这个,翘着二郎腿,用杯盖轻轻在茶杯上刮着的陈宝停下了动作,语气不怒自威:“让当朝二品大员给他当马镫,这宋时安,比国公排场还要大呢?”
皇帝早就对宋时安有意见了。
作为大秘,陈宝不可能察觉不到。
“不过这么来一下,也能解气了吧?”陈宝露出笑意,“说不一定就是这一脚,还能让他留一条命。”
“干爹,那这陈可夫?”
陈可夫是皇帝点名要抓的,在状元的热度过去后择日抄家。
可现在,正是全城最‘热’的时候。
“不是来大理寺了吗?还省的汪大人亲自登门。”陈宝轻描淡写的说道,“请进来喝茶吧。”
………
宋府众人要出门去迎接的时候,便已经有些晚了。
皇城开放之后,乌泱泱的百姓便将去大理寺那一条路彻底堵死。
并且百姓都是跟着骑着马的宋时安,一起出内城的。
他们就只能够远远的看着状元游街。
江氏,当场就泪目了。
终于,见到自己的儿子了。
他成为状元的喜悦,只占据其中情绪的微乎其微。
大管家宋淦‘啪叽’的拍了下他徒弟的头,问道:“看清楚没,脸上身上没伤吧?”
“好着呢,时安公子什么事也没有,哪都是好的,马骑得可好了!”下人连忙道。
知道儿子没在牢里受苦,江氏的心情才稍微好些。
“在大理寺里没有被拷打,没有受虐待,也算是难得。”崔夫人说道,“这少卿,看样子是很照顾他们。”
众人,继续目睹着宋时安远去。
身着破旧脏污的官服,胯下凉州大马,万民拥簇欢呼,这样的宋时安,让宋策心中不由得向往起来。
“爹!”
就在这时,宋沁突然大声道。
众人跟着视线过去,便看到了那个熟悉的男人朝着他们走来。
虽更消瘦,一身疲态,但精神头很旺盛,双目有光。
飞奔的,宋沁扑了过去,搂住了宋靖,泪汪汪的:“爹,我想你了!”
将手搭在女儿的头上,看着这个平时把自己烦得够呛的叛逆小女,他也露出了和蔼笑容:“没想到你还有这种孝心,一个月不打你了。”
“能两个月不打吗?”
宋沁眼巴巴的抬起头。
“父亲。”宋策走到他的面前后,直接跪下,对着父亲叩首一拜,“您受苦了。”
这显眼包!
宋沁没办法,也只能跟着一起,拜了自己的父亲。
“起来起来。”
宋靖笑着抬手,让二人起身。
“阿吉。”
“老爷。”
一妻一妾,也缓步上前,看着他,都甚是心疼思念。
这牢狱,终是结束了。
“这个难关渡过后,我宋氏定会是一路坦途。”宋策认真的对父亲安慰说道。
“策儿真长大了,是个男人了。”宋靖认可的对着他点了点头,而后眼眉微含,平淡道,“只是坐牢而已,在官场沉浮,就可能会有这一天。谁,都会沦为阶下囚。”
他冷不丁的这一句话,让大家都有些费解。
只有宋策听懂了。
父亲这是要报复那些对自己落井下石的人!
要把他们也送进去。
不过他没有点破,这种话让娘听到,肯定会害怕。
“走吧,我们回家。”
宋靖表情很快又重归温和慈爱,带着一家人,坐上了马车回府。
但回家的那一条路,被堵得更狠。
张灯结彩,敲锣打鼓,一眼望去,全部都是想要来结亲的队伍,聘礼被大大小小的绑着红带的箱子装着,足足数百箱……
一个郡一年的税收怕是都不止。
从马车上下来的宋靖,头都大了。
要不是有宋淦带着家丁挡住,他现在都要被结亲的队伍抬走了。
“这是好事啊。”崔夫人却露出喜色,看向宋靖道,“咱策儿也中进士,也到了婚配的年龄,要不就此把亲事定下来?”
“你在这里急切什么?”宋靖无语了,道,“谁家高门大户结亲这么没矜持,来之前不先与我商榷?”
“也对。”崔夫人点了点头,认为宋靖说的十分有道理,“侯门结亲,确实要好好挑选……”
“住口。”她一句话就把宋靖搞应激了,当即严肃打断,“谁跟你说侯门的?”
“我,我不是说我们要成为侯门。”崔夫人也觉得这样不好,便连忙解释道,“我是说,时…时安立了如此功勋,只有侯门才能与我宋家门当户对。”
“能与侯门门当户对的是什么?”宋靖反问。
“……”
崔夫人愣住了,而一旁的宋沁弱弱开口道:“侯门。”
崔夫人捂住了嘴,知道不该乱说话了。
得了这个功劳,同时也是有些过错的,皇帝赏赐啥,就接受啥,怎么能够暗示对方给封个侯呢。
“宋淦。”宋靖把管家叫了回来,对他说道,“来求亲的每个人,包括下人,一人散些喜钱,但结亲婉拒。”
“话虽如此。”江氏在一旁,小声的说道,“时安二十一岁了,是不是也到了年龄?”
“当然。”宋靖心里有数,“他是长兄,自然要先婚配。等琼林宴后,我就给他定下来。”
………
有人欢喜自然是有人愁。
有些人不仅是犯愁,还有些愤怒。
在孙司徒书房里,父子三人。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想到他是双科甲等第一,孙谦罕见的激动:“他去朔风打仗,没有时间看书写赋。回监狱,连书都碰不到。哪怕他的策论很强,天下第一,可辞赋呢?就没有人能够荒废快一年,还能把应试文章信手拈来!”
孙琰也没说什么。
他也觉得是这样的。
一个治学的人当然知道,辞赋文章就是用典,就是造词,就是创造美景,文笔不练,绝对会退步。
“《劝学》我知道,我比不上。可是,这是写大虞山河,这是要将韵律和美感的才华发挥到淋漓尽致,怎么可能会是他的强项?”孙谦依旧是不信,“他的策论,就透露出了他文笔不佳的事实!”
孙恒有点想笑。
但他在憋。
现在笑,是会被自己偏爱弟弟的老爹轰出去的。
“只有一个可能性,陛下念在他的功劳,非要把这个状元给他!”
孙谦笃定。
同样,孙琰也是这样想的。
不然太假了。
“这范卷,还未拿来吗?”孙恒悠悠道。
突然的,一名管事前来敲门。
孙谦直接的冲过去开门,从错愕的对方手中,把范卷夺了过来。
孙琰和孙恒也徐徐转过头,看向他。
攥着范卷,孙谦目光如炬。
一个字一个字的狠狠看。
但逐渐的,他的手没那么紧了。
表情也从愤怒和不屑,变成了震惊后的空洞,以及一种仿若心中大厦崩塌的绝望……
道心破碎了。
“谦儿。”
孙琰见他有点怪,便开口喊道。
抓着范卷的手松开,孙谦语若寒霜:“我,这辈子也不写赋了。”
——
番外是跟主线剧情没有任何关系的日常小品文,带点小性癖,喜欢心月的可以看看,不看也不影响阅读。
本来也不想发,但子良跟我说现在火书月初都发,很正常的。行,那就发。
(本章完)
第157章 带心月回家
第157章 带心月回家
看完此篇,孙谦自信坍塌,道心破损。
孙琰也明白,不存在任何的黑幕。
这篇赋,绝对名副其实。
但一腔怒火,一下子便升了上来:“你小小年纪,一遇挫折便要退却,还说什么此生再也不写赋了,一场科考就决定了你的人生吗?幼稚,糊涂!”
可这样一顿看似责骂实则是激励的话语,没能点燃孙谦心中一丝的斗志。
低垂着头,他依然处在强烈的挫败中。
仿佛是遇到了一座被云层环绕着的大山,云端之上还有多高他不知晓,可这半山腰,他此生也无法企及。
孙恒察言观色的走到孙谦身边,拾起了那份范卷,双手呈到了孙琰的手中。
孙司徒,亲自来看让自己这个心高气傲的儿子,竟当场跪地投降的文章。
而仅仅是看了几段,那怒火就完全的消匿。
有的,只是跟孙谦一样的震惊。
“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
呢喃着此句,哪怕如何的先入为主,将宋时安贬低的邪恶、混账,可脑海中的画面,依旧是不自觉的浮现。
哪怕是政治上的死敌,也不得不承认,洛水神女,真乃天人。
字里行间,皆是美不胜收。
让人心旷神怡,流连忘返。
一个二十岁出头,正是‘自诩人间第一流’的少年,看到此篇也只能彻底绝望。
因为他知道,余下的人生,寿命纵使绵长至耄耋,也可能写不出超越此篇的雄文。
那人生,还有何种意义?
“此子,真是妖孽。”
孙琰看完后,原谅了自己儿子的消极。
一旁的孙恒,也在看的时候,频频的点首。
自己这位弟弟确实是很优秀,孙氏众多子弟之中,绝对是出类拔萃,一向是被认为家族的继承者,可是要去比拟宋时安,那还是差远了。
“你先回房吧。”
孙琰知道孙谦现在难受,便说道。
“是,父亲。”
孙谦对着孙司徒行了一礼后,便离开了这里。
只剩下父子二人。
“谦弟如此消沉,是否会出问题?”孙恒问。
“若是旗鼓相当,小败一阵,确实是会接受不了。但现在,他不会再去把心思放在文坛领袖上了。”孙琰倒并不担心他的心理状况,“原本读书就是为了入仕,就是要把官当好,何必本末倒置?”
当然,话虽如此,也不能强行嘴硬说这个状元的意义不大。
状元的意义,肯定比不上《洛神赋》的意义。
而这篇赋的意义就在于,天下学子都会以宋时安为偶像,去追逐,去崇拜。
他会拥有无数拥趸。
身后的追逐者,都以能够结交他为荣。
这种影响力,几乎等同于扬州孙氏了。
孙琰是当朝三公,门生故吏遍布天下。
宋时安没有这样的底蕴,现在也能够在全天下网罗‘党羽’。
“那他岂不是势不可挡了?”孙恒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恰恰相反。”孙琰想也不想的说道,“一个人的名望、才能大到这种程度了,让他做权臣,皇帝能放心吗?”
“可是等陛下收他,会不会太晚了?”
孙恒小声道。
“诶,这点你说对了。”孙琰少有的肯定这位大儿子,“秋后算账是会有的,但这个时候的他,依旧是皇帝最锋利的剑。”
人狂必有天收,这是纯粹的阿q精神。
别人可以这样说。
可作为政敌,抱着这种窝囊想法,那就是奔着出局去了。
这跟坏人一定会得到制裁,他迟早会在八十岁的时候老死有什么区别?
“擂台还要继续打,我们继续走我们的路。”孙琰步履依旧坚定。
世家抱团,亦可立于不败之地。
该如何掌控宋时安,那是皇帝的烦恼。
就在这时,孙瑾婳端着茶点进来,假装‘父慈女孝’的来打探情报了。
“瑾婳,把这个给你兄长送去,他落下了。”孙琰瞥了桌上的范卷。
“是,父亲。”
孙瑾婳拿上便出去了。
在走了一会后,孙恒说道:“爹,小妹有点反骨。我还听说,前些天她还想偷偷给宋时安送饭。”
“你以为我不知道?”孙琰反问。
“爹…英明。”孙恒低下头。
孙琰看向屋外,而后随口对他叮嘱道:“就当不知道。”
……
孙瑾婳将茶点盘随手的递给了一个丫鬟后,便拿起那张范卷看了起来。
好像就是看了这个,兄长生闷气的走掉了?
宋时安都写了什么,对他打击这么大呢?
“《洛神赋》……”
她将文章慢慢的看完了,不禁有些感动。
写得太美好,太美妙了,哪怕有些词晦涩难懂,但依旧能够让人浮现出具体的意象。
这是在写一位与他有过交际的神女?
天下哪有什么神女…他也不会遇到呀。
那就是,他心仪的女子。
能够配得上他的心驰神往,作出这样一篇会流传千古文章的美人。
魄女。
………
状元的游街,那必定是人山人海,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当然,鞭炮虽然没有,可炸开的民意,倒是络绎不绝。
“这就是和六殿下一起守住朔风的宋大人,不仅带兵打仗行,科考更是双科第一,我大虞的救星来了!”
“听说已经有辞赋范卷了,我定要去购一份!”
“小宋大人从大理寺出来,又考了状元,最害怕的就是姬渊,听到了都要尿裤子吧!”
“是啊,只有宋时安能够克姬渊,我们竟然还有人要针对他,那些人,是不是收了北齐的银子,是卖国贼啊!”
境外势力赞助都来了。
宋时安知道,现在自己是真的有些风头太盛了。
尤其是踏在朝廷二品大员的背上马,更是要把老魏头气得恨不得杀了他。
没办法,宋时安要收割人望,要有对政敌的杀气,这样才能去做接下来的事情。
至于说老魏头真的忍不住要杀他怎么办?
现在他的确能杀,随便杀。
说的是那种不计后果,非要除掉的杀。
但宋时安知道,他不会。
因为当今大虞的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都在,杀了自己只是解决次要矛盾。
想要救亡图存,只能去解决主要矛盾。
这是真理。
宋时安,就要当那个解决主要矛盾的人。
那主要矛盾解决了,他怎么办?
很简单。
再创造新的主要矛盾。
自古以来,欺凌君主的权臣多,还是被君主杀掉的权臣多?
哪怕算上开国一朝那些滥杀功臣的雄伟大帝,也一定是前者更多。
宋时安,绝不当白莲。
所谓权臣,那自然是权力的鼎盛。
说杀就杀,过家家酒呢?
正当他这样想的时候,突然的,一个红色的绣团朝着他砸了过来。
幸好,他一个闪避就躲开了。
城中也是一片哄笑。
“这谁抛的绣球?”
“状元也敢明晃晃的捉婿啊?”
“不过宋大人还真是未婚,他能看得上,说不定真的有机会呢……”
状元的风采,沿着中轴天街,来回一趟后,便要回皇城了。
而自从开放皇城,让百姓能够允许去大理寺‘接人’后,很快的这个权限便关闭了。
皇城也就变成了普通民众只可出,不得进。
不过皇城里,也是有大几万的贵族及家仆的。
两侧围观的人,还是有不少。
“时安!是我们啊!”
“看这里!”
淳厚和张骥两个人就像是见到了金将军一样,热情的招手。
怎么没看到眼泪呢?
不哭的话,可是再也没有哭的机会了哦。
宋时安微笑的对他们握拳行礼。
一路上,都有熟人,或者是想要凑热闹的人。
但搞了这几个时辰,他也真是累了。
只想快些回家。
终于,抵达宋府。
门口依旧是热闹非凡,上门祝贺的人接连不断,但宋时安只注意到一个配着剑的少女站在角落,游离于这喧闹之外。
宋时安下马,对着这些护卫自己的仪仗队致谢后,便将他们遣散。
“时安,许久未见。”
“恭喜恭喜啊。”
“这下子,你是要一飞冲天了啊。”
宋时安一个个的行礼,客套,同时有些敷衍的略过。
终于,走到了心月的面前。
而她,还在装逼。
很淡然的看着自己,没有太大的反应:“出来了。”
真是的,这是什么态度啊。
“中状元了,恭喜啊。”她笑了。
宋时安当即就舒服了,也露出笑容:“就跟你说了,随便考都能中吧。”
“厉害厉害。”
“那你在这里是?”宋时安问。
“来恭喜你,顺带说一些事情。”心月道,“殿下也从宗人府出来了,我想,得安排你们先见一面。”
宋时安看了一旁,见没有人不识趣的靠近后,便说道:“得早,在吴王见我之前,先见我。”
宣示主权这一块。
“明白。”心月点头,“那我就先回宫了。”
“这么急?”宋时安问。
“没急啊。”心月解释道,“但我没别的事。”
“说这话?都到了我家不进去一下?”宋时安带着情绪道。
“可我吃过了。”
“也不是说来我家就只能吃饭啊。”
“那能做什么?”
作为皇子侍卫,心月在考虑做这件事情的理由。
“哪有什么都需要意义?”
宋时安直接的就抓住了她的手,没等她反应过来便被拽走:“走,跟我进屋。”
(本章完)
第158章 心月姑娘今年多大?
第158章 心月姑娘今年多大?
“时安……”
在宋时安进府时,准备来祝贺的官员刚开口,便愕然定住。
众人也一齐的看向了那个被牵着手带到府里的女孩。
在他们走远后,才开始窃窃私语。
“那这,还有来的必要吗?”
本来就是想打着恭维祝贺的幌子,来试探一下,宋府君有没有联姻的打算。
毕竟这是从朔风归来的大功臣,还是当朝状元,肯定是香饽饽。
其实从考中解元开始,他的庶子身份就已经完全不成问题了。
现在,谁不想要一个这样的贤婿?
作为老丈人,跟着都能在官场起飞。
可这个女孩,是被牵着手带进去的啊……
“此女容貌不凡,也配得上,就是不知道是哪家的。”
“还配着剑呢,不像是一般的大家闺秀啊。”
“好像是六殿下的人?”
“这样啊……”
……
心月懵逼的被逮住,然后就堂而皇之的带进屋了。
“嗯好。”但很快她也就接受了,并开口道,“我不跑。”
“不跑?”宋时安不解,于是放缓了脚步,“那就走吧。”
两个人,手牵着手走了起来。
“宋时安。”
直到心月停下脚步,抿了抿嘴。
“哦。”宋时安这才反应过来,松开手,“我没想那么多,你懂我意思吧?”
“我懂。”
心月很难不想太多。
但这个行为,她倒是没有什么抵触。
毕竟宋时安被带着手梏进盛安时,自己就牵着他了。
不过她那时的意思是:不会让你一个人扛的。
“你家好大啊。”心月观察着四周的环境,发现这里真的是阔落大气,“感觉比崔右丞的府邸还要好。”
“崔右丞家?我没去过啊。”宋时安也没有概念。
“他不是宋策外公吗?”
“但不是我外公,没什么机会去。”宋时安说完后,又解释道,“崔氏是老京城望族,在皇城地段更好,我家是槐郡的,虽然祖上当过九卿,但府邸是我父亲这一代才建起的,所以宽敞阔气一些。”
举个例子那就是,老崔是二环京爷,住四合院的,宋氏就是新京城人,后落户盛安,属于是京都新贵。
“原来如此。”心月懂了。
然后,宋时安掩着手,在她耳畔小声道:“以后都是我的。”
“……”
心月表情微妙的看向了他,不知道他说这个作甚,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
就在这时,被下人打小报告的宋靖暂且放下客人,从大堂而来。
而八卦心理拉满的宋沁,因为害怕自己一个人来会被骂,就拽上了宋策一起,尾随在了宋靖的身后,来见这个被牵着手进来的女孩。
那就是六皇子殿下的侍卫?
宋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个实权朝廷三品大员,见到一个女孩还有点紧张。
表情,直接就僵起来了。
不过看起来还是威严的。
“心月,这是我父亲。”相当爽朗的,宋时安对心月介绍道。
“见过宋府君。”
心月相当庄重的,给他行了一礼。
男子礼?
一旁的宋沁注意到了这个华点。
而且她做出来,还真的一点都不违和。
要是自己这样就会挨打。
当然,这和歧视女性没有关系。
宋策他行女子礼也要挨打。
“嗯。”宋靖点首,颇为正经。
“这是我妹妹,宋沁,这是我弟弟,宋策。”宋时安继续的介绍,并补充道,“左边的是弟弟。”
“这还需要你强调?”宋沁感受到了冒犯,直接吐槽。
“我弟弟比较俊美,我怕你分辨不出来。”宋时安解释说。
“哈哈,他是有点……”宋沁也跟着嘲笑,但说完就反应过来,“不对,你说谁不俊美呢?”
“不得无礼,回房去。”宋靖直接横了一眼,“策儿,你也是。”
“是。”
两个人只能离开。
而心月也是罕见的对两个孩子露出微笑:“你们好。”
原本还以为她对谁都是冷面一张,保持装逼人设,没想到还挺给面子。
“姐姐,那待会儿再见。”
宋沁走之前,还不忘跟她小小的‘约’一下。
在孩子们退下后,宋靖对心月说道:“你与时安在朔风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尤其是乌垒刺杀王深。此次能退齐贼,也是多亏了你。”
“府君谬赞了,只是效鹰犬爪牙之力。”心月谦虚道,“能够守住朔风,功全在六殿下,在令郎。”
“也是多谢你照顾犬子了。”宋靖实在是没话说了,便客套道,“见了六殿下,请替我向他问好。”
“一定会的。”心月答复。
“那父亲,我就先带心月去了啊。”宋时安欲要离去。
“……”见状,宋靖半恼的问道,“不吃饭了?”
“待会儿吃。”
“没礼貌,我在问客人呢。”
“府君,我已经吃过了。”心月说。
宋靖欲言又止:“那你们……”
“爹待会儿说,真的有事。淦叔,把饭送到我房间就行!”
宋时安说着,便抓着心月的胳膊离开,就像是带高中女同学去自己房间玩一样。
“是,时安少爷。”宋淦遵命回应。
而目送他俩离去,宋靖感到相当不舒服:“现在风气是变了吗?能够直接带未婚配女子去自己的屋里?”
“老爷。”宋淦小声的说道,“小的感觉,少爷跟这位心月女子相处,好像并未把对方当做女子。”
“也是,谁家女子出门随身配剑。谁家女子,跟着上战场。谁家女子,随手就把宗主杀了。”
宋靖用了排比来说服自己,可又产生了担忧:“他不会要因此拖延婚事吧?”
……
“令郎~”
宋时安在房间后,忍不住的就模仿起来。
见他这幼稚的模样,心月不想搭理,只是坐在他的床上,看向书案前的宋时安,道:“你跟你弟弟有些像,但也不算很像。”
“啥意思?”宋时安说。
“长相什么的像,但性格看起来完全不一样。”心月说。
“他一直都这样,非常老实的一个孩子。”
“没有因为是嫡子…”心月觉得这话有挑拨的意味,所以就没再说。
“还真没有,他跟宋沁都还好,倒没有什么太优越的,哪怕我没解元之前,也没有不尊敬的地方。”这也是宋时安愿意在这个家待的原因。
他弟弟要是袁术性格,他看着都烦。
“这还真是挺好。”因为是在这里,心月也就口无遮拦了,“六殿下跟他的兄弟,就不这样。”
“诸王先前也有轻视吗?”宋时安好奇道。
“感觉是,他们眼中干脆没有六殿下这个人。”心月道。
皇室极致权力崇拜之下,畸形的等级观念。
“现在不挺好的吗,大家都爱他。”宋时安打趣道。
“这样说,也算是吧。”
心月也淡淡的笑了笑。
现在看来,这三人团里,好像只有宋时安拥有幸福的家庭。
所以,他才是最不应该铤而走险守朔风的人。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声音:“时安。”
“我娘。”宋时安一下子听出来,直接转头道,“娘,你进来吧。”
在他转身的一瞬,心月身体突然紧绷的挺拔。
然后,下意识的拨弄了一下头发。
门,被打开。
江氏直接就将一旁丫鬟端着的餐接过,自己踏过门槛进来,为宋时安送饭。不过,在看到儿子的那一刻,就开始泛起了泪:“儿,你终于是回来了。”
“没事没事,好好的啊。”
宋时安笑着安慰,并把餐盘搁在桌上。
这时,心月也站起身,原本要行男子礼但觉得有些别扭,于是只是老实开口道:“伯母。”
“这是心月姑娘吧?”江氏喜笑颜开的走过去,将手搭在她的手上,“听说了你的事情,时安能回来,也有你的一份功劳啊。”
“您客气了。”心月微笑。
“长得真俊啊……”打量着这位美女,她相当感兴趣的问道,“今年多大了呀?”
“伯母,我十九岁了。”心月回答。
竟然是如此高龄的少女,江氏感到有些意外,但也没有太芥蒂:“那你一直跟着六殿下,是做什么啊?”
“是护卫,再就是平时出宫帮殿下买买东西。”心月答道。
“跟殿下没有别的关系吗?”
江氏很谨慎的问道。
见其不解,心月回答道:“伯母你可以理解为,我是六殿下的一个兵卒,殿下给我发饷,我也只有身为士兵的职责。”
“哦,那我明白了。”
江氏放心的点了点头,然后抓着她的手,温柔的说道:“那等你嫁到宋府就不必舞刀弄剑了。”
“……”
当场,心月直接定住了。
在后面的宋时安此刻则是,熊猫人,端碗,愣住jpg。
而心月表面上做出笑容,眉头则是局促的皱着,朝着宋时安用眼神讨伐。
“娘,人家想舞刀弄剑就舞刀弄剑呗。”
宋时安起身,用手压在江氏的肩膀上,强行的将她推出去:“待会儿我去找你,我和心月还有公事哈。”
“我再跟心月姑娘……”
啪的一声,门被关上。
宋时安回到了位上。
可心月,还是看向门外。
于是宋时安再次起身,前去把门打开,亲自的将在门口的江氏,推出好几十步后,才折返回来关上门,重新回到位上端起碗:“你要理解一下,在大虞,子女二十几岁还没婚配作为母亲的焦虑。”
“能够理解。”
心月虽然嘴上这样说,刚才还是有些猝不及防。
“我娘都是出于好心,一些话你可以认真,一些话当玩笑听就成。”宋时安道。
“玩笑的部分是?”
“刚才不都说了吗,舞刀弄剑这是你个人喜好。”
心月凝视着宋时安,没有说话。
“不是,我就开个玩笑,你别这么凶啊。”宋时安觉得自己也就是日常的撩了撩,也不算下头男吧。
况且,这明显就是幽默的表达。
“在朔风那个时候,你快死了,你记得你对我说过什么吗?”心月突然问。
她这么一说,宋时安想起来了。
心月疑惑自己为什么要活着,又要把自己置于死地,又要死处逢生,又对不可抗拒的死如此坦然。
“我说过,有空我们一起喝喝酒,聊聊人生。”宋时安说道,“那现在出去找家酒馆?”
“勾栏听曲就不必了。”心月看着他,认真的说道,“我想请教你,一些事情。”
因为知道是很严肃的事情,所以宋时安正襟危坐了。
“你看得出来,我的杀心吗?”心月诘问。
宋时安惊呆了:“我娘就开了个玩笑,你就要杀我……”
“不是你!”
心月有些激动,但很快平复:“我的意思是,你从我身上,看得出杀心吗?”
宋时安注视着她,平和道:“你的眼睛,像是寒霜降了千年,没有一点温暖。”
“那就是看得出来?”
“不。”宋时安摇了摇头,道,“心事太重,把什么都掩盖了,反倒是猜不出来你在想什么。”
得到这个回答后,心月眼眉低垂,攥着拳头,对自己都感觉到失望。
宋时安看出来了,她在为自己忘了活着的意义,竟安于现状而焦虑。
她那时情绪激动,就是因为自己对于生命的态度。
她不明白宋时安活着的意义。
那么,她活着肯定是有一个明确的意义。
“你想杀谁?”
宋时安问。
不用说了,是仇恨的意义。
而现在,她觉得自己忘了旅途的意义,没干正事。
心月慢慢抬起头,眼眶中闪着光,咬牙切齿道:“他,是我这辈子都接近不了的大人物。”
缓缓的,宋时安走到她的面前,轻轻捧着她的脸,温和道:“跟着我,你谁都有机会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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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159章 宋时安的婚事
第159章 宋时安的婚事
“你甚至都没有问我想要杀的人是谁。”
被用手廓着脸的心月,望着宋时安的眼睛,语气依旧是不太冷静。
“你想要杀的,那能是好人?”
宋时安似乎已经知道了,她发生了些什么。
孤儿的身份,或许就跟这份仇恨有关。
至于说这辈子都难以接近的大人物。
那真是太多了。
毕竟天下英雄如过江之鲫。
但这个‘接近’更多的意义上应该是有机会杀。
以她现在这个便利的身份,想看见谁,想靠近谁,都没有太大的问题。
只是说,杀不到。
“宋时安,你为什么能够无条件的相信我?”心月不太理解。
“因为你也在无条件的相信我。”
宋时安给出了回答。
两个人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建立起了亲密的革命战友情谊,导致什么大逆不道的批话,都能够互相倾诉,极其露骨。
“我明白了。”
心月点了下头。
宋时安的手也从她的小香脸上离开,然后好奇的问道:“你接近六殿下,也是这个原因?”
“我没有想过要害他。”心月解释道,“而且的确是巧合,成为他的侍卫。”
“只是说在成为后,看到了杀仇人的希望?”
“是。”心月如实的说道,“我的目的,六殿下也不知道,到时候真的要做了…也难以避免的影响到他。”
“那就要做的漂亮。”
宋时安说道。
“……”心月不知道怎么样做的漂亮,但她也不想撒谎,“只要是看到他死在我的手下,我下一刻死掉都可以。可这样,难免会给你们造成麻烦。”
“死后哪管洪水滔天?”宋时安笑了。
“我没那么自私。”心月摇了摇头,纠结的说道,“我唯独,不想害你。”
“如果做得漂亮,害不了我,你也能够活下来。”宋时安说道。
“我当然希望如此。”
“那我们得好好努力了。”宋时安打趣的说,“千万,不能让那个人老死了。”
对于复仇者来说,一定要亲自来血债血偿。
对方病死,摔死,被别人杀死,过程再痛苦,要是与自己无关,也没有任何的爽感。
这也是为什么伍子胥要把楚平王的尸体拖出来鞭挞。
得知道仇人暴毙,对于复仇者只有无尽的痛苦和遗憾。
盯着对方,心月申明道:“哪怕到时候真有此时机,我也不想让对方死于兵卒。”
“你要亲自杀对吧?”
“嗯。”
“那你死了怎么办?”
“死则死矣。”
四个字,心月说的坚定无比。
而宋时安,终于从她的眼中看出了希冀的光。
重新拾起了人生这趟旅途的意义。
“我答应你。”宋时安允诺道。
“多谢。”
心月缓缓起身,抬起了手,但快要触碰到宋时安的脸颊时收住,慢慢放下:“我想要杀的人是谁,不会告诉你,你做你的事情便可,千万别把我放在心上。我会一直跟着你,只要你走到了顶点,我就去做我自己的事情。”
“好。”
宋时安没有任何的余力去扳倒心月这辈子都没有机会接近的大人物。
那么就让这一切,自然而然。
“饭快凉了。”
失态的情绪逐渐收拾好,心月指了指一旁,岔开话题。
“哦,好的。”宋时安回到自己的书案前,继续的干起了饭。
而心月,看向他的背影,笑了笑。
走到他身旁,心月突然道:“大郎,你瘦了不少,多吃点吧。”
这种话能从她的嘴里说出来,确实是反差。
感觉这是她第一次关心人。
“你干啥去?”宋时安没接话,而是抬起头问道。
“你妹妹刚才悄无声息的邀约了我,我应该要去一下。”
“那你去吧,当然也别把她的话太当真,这孩子口无遮拦的很。”
“这点倒是像你。”
“我哪是口无遮拦?我这是美姿颜,好笑语。”宋时安已经准备好了史书上对自己的评价。
“这话是挺好笑的。”
心月乐了一下后,打开了门。不过在离开前,她转过头,看向了那个正好好干饭的男人,语气少有的软了下来:“宋时安,我哪怕有了报仇的机会,八成也是以命换命。”
宋时安继续埋头干饭。
“你做了什么,都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
“我们是什么样的感情?”宋时安问。
对于这个问题,心月罕见流露出带了点甜的笑容:“不知道。”
说完,她就溜了。
留下宋时安,干饭都不是很香了。
关于心月,他想到了那一日,在营帐之中,烛光昏黄,背对着自己,她用艾草水擦拭身子时,那曼妙的臀腰比。
宋时安原本没有这么性压抑的。
能够让他兴奋的,只有真人版的升官模拟器。
只是这女人,说的话有点感人了。
………
“心月姐,你能把这把剑给我看看吗?”
在宋沁的闺房,她饶有兴致的盯着对方腰间配剑。
“给。”心月将剑递给了她,没有任何的犹豫。
宋沁拿着重重的剑,缓缓抽出,眼睛里满是新奇的光。
“你要是喜欢,我可以送一把给你。”心月见其如此感兴趣,便说道,“不过这把不行,我杀人比较顺手。”
“你杀过人呀?”宋沁惊讶道。
“你没听说过乌垒的事情?”
“哦哦,我知道,就是那个美人计诱杀王深的事情吧?我知道呀,还以为是传说,没想到是真的。”不过谈及于此,宋沁兴趣并不在此,“既然是用美色杀人,那能让我打扮一下,看看到底多美吗?”
“不要。”
心月伸出手来,直接拒绝。
“心月姐,你这有点太潇洒了。”
宋沁更加崇拜了,并十分感兴趣的说道:“你这一点儿女子的柔弱都没有,是不是喜欢的男人,一定要比你强才行?”
“那倒不是。”心月想了想后,否决道。
“那你喜欢六殿下?”宋沁问。
“没有。”心月回答道,“我与六殿下只有皇子和护卫的关系。”
“那你喜欢我哥?”
铺垫这么久,就是为了这一击。
原本以为会得到带着一些‘傲气’的否定,或者说是支支吾吾掩饰后的否定。
但心月却是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什么话都没说。
这把宋沁都搞得不太自信了,谨慎的问道:“生气了吗?”
“我没有生气。”心月道。
“那你为什么不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宋沁狐疑的问道。
“因为我无论说什么,你都会转达给你哥。”
“……我保证不说!”宋沁认真道。
“你保证没用,你肯定会说。”
“这都被你发现了……”宋沁也是无奈了,但她并不服输,“那你直接说不喜欢不就够了?还不是在掩饰?”
“我这样说了,他会找我的麻烦。”心月想了想那个画面,还补充了一句,“而且,他真的很麻烦。”
“咦,那就是他喜欢你?”
“他喜欢谁不都很正常吗?”心月坐在位上,轻描淡写的说道,“要是没有这些男人本性,他先前为何常流连于风雪场所,勾栏听曲?”
“他不是真去的。”宋沁替他辩护道,“他那是故意装的风流倜傥,实际上在狠狠苦读,根本无心儿女情长,最近都是这么传的。”
“你了解你兄长,还需要从别人的传言?”
“所以心月姐,你真的不会嫁到我们家来吗?”宋沁索性直球。
两个人都待在一间房了,肯定有些什么。
都这样了还不成亲,是会让人说闲话的。
“时安妹,我们来做个游戏好吗?”心月说。
“什么游戏?”宋沁感兴趣的问道。
“接下来,我们只聊你的兄长,但话题里都没有我。”
“……”对方都这样说,宋沁也不自讨没趣了。而后,拿出一张范卷,到了她的面前,“心月姐,还真的有些话题是我兄长的,就不知道跟你有没有关系了。”
“他的文章?”
心月拿了起来,开始阅览。
一旁的宋沁一边说道:“这篇文章我和宋策一起看的,他说我哥是在写一个喜欢的,憧憬的,但也遥远的女子,且现实中绝对有原型。”
心月也读出来了。
洛河神女,被宋时安倾注了很多的情感。
是他所心驰神往的爱恋者。
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充满神性,让宋时安心神荡漾。
“这个魄女,宋策说是要找师傅请教为何意,但我感觉,这么美的女人,又是我哥接触的,排除掉勾栏听曲的那些,就只能是……”
“孙瑾婳了。”
心月抬起头,将范卷返还给她。
“不是还有可能是你吗?”宋沁连忙道。
“洛河神女,是美人中的美人,女子中的女子。”
心月不懂魄女,但她看得出来,这样神性散发、倾国倾城的女子,就不可能是自己。
“……”
老实说,宋沁也觉得神女是那种传统意义上的女子。
跟会配剑,会杀人,不愿着女装的心月姐,还真的有些违和……
越想,越像是江南第一美女。
宋沁有些无措的问道:“那你怎么办?”
“跟我有什么关系?”
心月毫不在意,并且相当干脆的说道:“他的神女想是谁,就是谁。”
爱是谁,就是谁。
(本章完)
第160章 皇帝的封赏
第160章 皇帝的封赏
“陛下,陈可夫已经送进大理寺了。”
晚上时,陈宝向皇帝禀报道。
皇帝没有说话,继续的看着这一篇《国富论》。
看完之后,放了下来。
陈宝连忙去接过。
而陛下的心思,看起来全然不在这个二品大员身上。
“江南织造署。”
说出这五个字后,皇帝徐徐点首,然后看向一旁的公公:“如若是交于你的那些干儿子去做,能替朕收到钱吗?”
“……奴婢等人不过是一群阉宦,只懂伺候陛下,对于这些家国大事,怕是能力不足,恐耽误了朝廷,对不起圣上。”陈宝相当谨小慎微的说道。
“阉宦好啊,不需要给儿子铺路,贪墨那些钱财,也无处可用。”皇帝继续自顾自的说道,“况且,哪怕多少贪些,也是人之常情。”
“…多谢陛下信任。”
陈宝不敢接茬。
太监怎么可能不贪呢?
大宦官更是嗜贪如命,跟那些世家相比,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个太监为什么要贪?
问的好。
一个人,连命根子都没了,作为男人最大的爱好失去后,不贪钱,不贪权,那他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受欺凌的人只能够通过欺凌他人,来取悦自己。
“宋时安说的对,真要搞这个织造署,就只能是宫里的人去做。这样,钱才能收到宫里来。”皇帝相当中肯的评价道,“这全天下举人琢磨的主意,写的策论,加起来都比不上这五个字——江,南,织,造,署。”
宋时安一直想的都是开源。
连俸禄都发不出来的国家,何以节流?
屯田也好,织造署也好,都是落实下去之后,切实可行的战略。
皇帝是心动的。
“你说,他也没有当过官,为何就能直接当好官?”皇帝倍感奇怪的问道。
“……奴婢,也觉得困惑。”
“说不定他是天生的能臣,放眼古今,阅览史书,像这样的人,也不是说没有。”皇帝表情平静道,“而且可喜可贺,他还是一个忠臣,铮臣。”
他这话,让陈宝有些害怕,总感觉在酝酿些什么,遂缓缓抬起头。
皇帝凝然道:“那么多人,就他一人,敢指责朕修皇陵是劳民伤财。”
“陛下!他还不敢!”
陈宝连忙的跪在地上,声音颤抖。
“他,已经敢了。”
帝王引擎启动般,皇帝发出低吟,睥睨向陈宝:“踩着二品朝廷命官上马,此等权臣风范,当朝何人能够比拟?”
“奴婢请立即诛杀宋时安!”陈宝给出提议。
“杀了他?何人来抵抗姬渊?”皇帝眼眉微微一合,“朕不杀他,但他一定得死。”
皇帝已经有了杀死宋时安的方法。
但是,只有他亲自来执行,才能够做到。
他的那些儿子,没有一个人是宋时安的对手。
所以皇帝只能跟时间赛跑,尽可能的再多活几年,然后在宋时安将大虞改革的框架建立之后……
狡兔死,走狗烹。
在这之前,最重要的就是制衡。
可是,皇帝不得不承认。
宋时安心中对此也如明镜一样澄亮。
屯田谁都能来做,但现在除了他,谁都做不成。
这就是他的底气。
“宋氏对陈可夫何种态度?”皇帝问。
“回陛下,厌恶至极。”陈宝说道,“连宋靖,也丝毫不留任何情面。”
“家抄了,全部贬为庶民,举家发配到岭南。”皇帝道。
天要令其亡,必先让其狂。
宋时安踩了他这一脚,那这一脚就送他去深渊。
“是。”陈宝认真道。
“忤生出来了,对吧?”皇帝又问道。
“是,陛下。”
“让他过来。”皇帝随口道。
“遵命,陛下。”
很快,陈宝便去亲自的将从宗人府出来的魏忤生,带到了殿中。
一进来,他便匍匐下身,跪拜道:“臣,参见陛下。”
依旧是没有用‘儿臣’,依旧是没有用‘父皇’。
到底是恨,还是惧呢?
这两点都看不出来,他藏得很好。
好的就像,只是敬。
亦或者是一种,不知道如何才能够拉近的疏离。
“忤生,起来吧。”
皇帝语气虽然并不像对吴,晋二王那样有家庭感,但也温情了不少。
“谢陛下。”魏忤生起身。
“陈宝,赐座。”皇帝说道。
接着,陈宝搬过来了一个圆凳。
“谢陛下赐座。”
魏忤生在坐下前,也对陈公公稍微行了一礼,而后才稳坐在凳子上,面向这位年迈的皇帝。
“你和宋时安各自都说,是自己出的主意,要承担调兵的责任。”皇帝道,“你知道这事吗?”
“臣出宗人府后知晓了。”魏忤生说。
“这是你们合计好的?”皇帝打趣的问道。
“回陛下。”魏忤生在纠结后,说道,“我们原本的打算是,由我承担一切责任,他只是胁从,他当时也同意了,但没想到回盛安之后……他会那样说。”
他没有撒谎。
皇帝让陈宝去试探过了。
自己的儿子,是单纯的。
“你们之间的主从情谊,十分深厚啊。”皇帝称赞道。
“陛下,我与时安只是同僚,并无主仆之关系。”魏忤生谨慎的回答道,“宋时安是陛下的人,他永远效忠于陛下。臣情愿辞去所有的官职,继续在皇宫之中,专心读圣贤书。”
“不必了。”皇帝道,“宋时安已经保住你了。”
“臣,一切都听陛下的。”
魏忤生依旧是任何欲望都不展露。
哪怕对方真的说‘好,都不给你了’,他也会坦然接受。
不过在之前皇帝能这样搞,现在宋时安保住了他,他没有任何办法。
这就是游戏规则。
胜利方,就是会有收益的。
“你继续在军队为将。”皇帝说道,“过几日朝会,你四哥会请求为你封王,你接受就行。”
“臣,遵命。”魏忤生起身,对着皇帝一拜,“谢主隆恩。”
“起来。”皇帝看着他的眼睛,问道,“你还有什么想要的?”
“回陛下。”说着,魏忤生拿出了一份提前就拟好的名单,双手举起,“朔风之战能胜,皆赖三军用命,众将士抛头颅洒热血。但他们之中,无任何背景,多是白身。因此,臣斗胆为其邀功。”
皇帝伸出了手。
陈宝上前接过后,呈给了他。
打开之后,他看到了几十个人的名单。
为首的是朱青,和秦廓。
想都不用想,全都是禁军的。
“怎么封赏?”皇帝问。
魏忤生在短暂犹豫后,大胆的说道:“朔郡如今与伪齐隔岸割据,臣建议将朔郡更名为南朔郡,秦廓为郡守,朱青任将军,统领全部军队。”
“为何?”皇帝问。
“因为臣和宋时安在回来之前,便为他们下达了开春直接施行屯田的命令。”魏忤生说道,“如此的话,一定要做到令行禁止,不可有任何的阻塞。”
“不错。”皇帝点首,“豪族一战全部除去,宗贼以杀一儆百,把乌垒全占了,的确是屯田的最好时机。”
“先前并未请示陛下,请恕罪。”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无罪。”皇帝表现的十分淡定。
“臣还请求,将南朔郡所有的县令县尉,全部替换。”
这一句话,让皇帝的表情严肃起来。
陈宝也打了个寒战。
这六殿下竟然要做到这个份上……
兵权不交,官印不交,还要彻底的管制所辖区域。
这北凉,不就是他的吗?
“你下去重新写一个。”
皇帝冷冷道。
“臣,遵命。”
魏忤生语气里,有了一些的胆怯。
“谁教你写的表章?”皇帝语气带着一丝斥责。
“无人教臣,皆是臣自作主张……”
“先前何等官职,有何等功劳,表奏他为何官职,你写了吗?就交一串名字上来有何用?”
“……”
魏忤生人都被吓惨了,听到皇帝是这个意思,才连忙道:“是臣愚钝,臣回去就重新撰写!”
“一切,都按照六殿下所写的,让尚书台去委任。”皇帝对陈宝说道,“奏表不用再给朕看,忤生说封什么官,就是什么官。”
“是,陛下。”陈宝接令。
“陛下。”都说到这里,魏忤生又补充道,“琅琊副将王大龙是被臣裹挟到朔风的,在调兵初期,抗拒听令,并劝说归还兵权。但齐贼兵临城下后,强烈请求抗敌,在城头上,亲自斩敌近百名。”
“朕听过他,确实是一个忠臣勇猛的将领。”
“臣想的是,守南朔郡水师也很关键,可以让他统领凉州部分水军,在赤水河建水寨,为第一道防线。”
“可。”皇帝直接答应,道,“拨四千水军于他,封王大龙为破虏将军,正三品。”
“谢陛下。”
魏忤生这下子是真的舒服了。
宋时安与他定的计划,基本上全部都能够落实了。
只要今年的南朔郡屯田大成,北凉便可自给自足,不受任何人的扼制!
那三百个手心有疤的兄弟,就是他们在朝堂说话的底气。
“忤生,名单之中,何不加上一个赵湘?”皇帝问道。
听到这个,魏忤生解释道:“赵湘轻敌冒进,害我大虞折损数万兵甲,害死忠将韩远。并且,在朔风驻扎期间,消极懒散,完全没有做守城的打算,白白浪费了十几日构筑城防的宝贵时间,此举至少害我大军多一成的折损。”
“赵湘的确是个饭桶。”皇帝也认可他话的意思,但还是说道,“可毕竟是钦州人,先祖跟随着高祖打的大虞江山,我魏氏,要靠勋贵支持,江山才坐得稳。”
“陛下圣明。”魏忤生道。
“朕的意思是,改日朝会,由你来为他求情。”皇帝直接道,“这个人情,也落到你身上了。”
“……”
魏忤生沉默了。
“有何难处?”皇帝问。
“陛下。”魏忤生在纠结后,如实的回答,“为这种人求情,臣心疼那些死去的将士。”
“这个话,你开不了口?”
“……”魏忤生十分为难的说道,“如若是圣意,臣遵命。”
好强硬……
陈宝是真的没有想到,皇帝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魏忤生还能够顶回去。
哪怕已经替赵湘求情了,依旧不肯。
这位陛下,可是杀过儿子的啊!
“既然勉强,那就罢了。”
皇帝摆了摆手,干脆放弃保赵湘。
“谢陛下体恤。”
“朕乏了,你退下吧。”皇帝揉了揉太阳穴,并说道,“记得给你母后问安。”
“臣,告退。”
话题终于结束,魏忤生叩拜后,离开了这里。
而被顶撞了如此多次的皇帝,起初是怒的,可逐渐的,平和下来了:“如若是那个时候,还只有他,敢匹马去见姬渊。”
“六殿下赤诚且勇敢。”陈宝附和道。
“你一定很好奇,为什么不能是忤生。”皇帝徐徐转头,看向陈宝,“对吧?”
陈宝不敢说话,老实的低下头。
没错,他还真的觉得,让这位六殿下继位便可解决一切烦恼。
他会成为雄主。
皇帝语气沉重的叹道:“一个人对儿子不好,又如何指望儿子会孝顺他?”
(本章完)
第161章 宋时安见小魏
第161章 宋时安见小魏
昨日的盛安,整日都在满满当当舆论沸腾之中,进士揭榜,宋时安出狱,状元游街,好不喧闹。
而翌日,进士的范卷整个盛安所有书摊都有售卖,热点则是从状元本身,转向了他的作品。
《洛神赋》一经问世,便彻底让天下士子所折服,并彻底的沦为宋批。
更是有大家言:宋生仅凭这一篇文章,便可力压整个大虞文坛!
相比晋王那超绝钝感的文学审美,一向是在众兄弟最机灵的中平王,不仅看懂了《洛神赋》,并且看出了此篇章额外的价值。
“二哥。”
将《洛神赋》放在案上后,魏翊渊缓缓起身,有些慨叹道:“此文,怕是能够替宋时安挡死一次。”
“有如此夸张?”
晋王觉得中平王说得太过了,再怎么样也不至于成免死金牌吧?
“二哥,这毫不夸张。”魏翊渊相当较真的反问道,“你见过哪一朝,哪一代,杀了大诗人?”
“……”晋王仔细一想,皱起了眉头,“似乎,还真的没有。”
“真要被杀的,要么就是名气没那么大的,要么就是被强盗小人所害,要么就是死于乱世。”魏翊渊相当笃定的说道,“据我所知,历代朝廷,都没有杀过一个留下过千古名篇的大诗人。”
“就算如此,情况也不太一样啊。”晋王说道,“有哪个大诗人,能把官做的这么好?”
“这自然是少有。”
魏翊渊也知道从结果推论过程没意义,所以他也补充道:“我的意思是,既然成了文坛领袖,这个人就很难动了。”
“是啊,天下士子都将成为他的拥趸,狂热的崇拜。”晋王点头,认可这一说法,并且十分惋惜道,“偏偏出了这样一个妖孽,虽然孙谦没有横压一世文坛的实力,但如若没有他,大可凭借家世,才能,容貌,引领年轻士族。”
“现在遗憾此事已经没用了。”魏翊渊说道,“我们得想想办法,如何来抗衡四哥。”
“《国富论》你如何看?”晋王问。
“治世好文,尤其是‘江南织造署’这个简直就是天才设想。”魏翊渊说道,“但并非就是能够立即实施的,包括宋时安要主持的屯田,今年也开启不了。”
“何意?”晋王问。
接着,魏翊渊分析道:“屯田此事,必定要慢慢推行至全国,但并不是能够在全国同时进行。毕竟第一年,要承担流民的口粮。我大虞的府库,就没有那么多粮。”
就好比是做生意,第一年要投本。
种田是有周期的,第一年收纳流民,建立集体生活的屋舍,既要钱,又要粮。那能怎么办?就只有由朝廷先垫资,等到第二年再还给朝廷。
去年宜州的夏醇屯田,收拢了接近十八万流民,还有万余老弱兵卒,去年秋,倒是收成了不少,但归还朝廷,并且承诺分给百姓的余粮得真给,因此真正赚出来的‘税粮’,压根就没剩几个子。
但好处也有,宜州动乱平定了。
新的耕地也在开垦,势必能够种出越来越多的粮食,充盈国库。
当然,宜州屯田不可复制。
那是有现成的流民。
属于是屯田等级中,新手训练营级别,夏醇去了都不会失败。
“是啊,北凉赤水河北,姬渊还虎视眈眈。”晋王也知道这个,“前些天,从盛安运送出去的军械,整整三天三夜没有停。听说凉州淮州那边,也往北凉不停的迁移丁口。这是在用举国之力,构筑抗敌防线了。”
“是,朝廷也挤不出血,来垫付新的屯田口粮。”魏翊渊说道,“但是,明年就不一样了。”
“朔郡屯田必定成功?”晋王问。
“二哥我跟你说,绝对的。”魏翊渊走到晋王身旁,说道,“是有人传,说那边还是较为安定,世家都还活着,就处决了张温一家。但实际上,豪族宗贼势力基本上都被拔除了,宋时安拿到手的东西,怎么可能会还回去?”
“那明年,朔郡粮食能自给自足,宜州还能结余不少,宋时安的底气也就足了。”晋王意识到,对于宋时安而言,全都是好事。
不由得,不安起来。
能够击败的他,只剩下未可知的‘天灾’了。
可一个皇子,祈盼自己的国家遭遇天灾,这是何等的丑恶。
“但二哥,这不全是坏事。”
魏翊渊知道再发牢骚,责怪晋王错过了宋时安已经没意义了。
人,不能一直被困在过去。
“好事在哪?”
“昨日出狱,他可是踩着陈可夫的背上的马。”
“确实是狂傲,可陈可夫就算被文官做局抛弃,也算是我们的人,我们如若不说说话留他一条性命,恐怕会伤士气。”
“二哥,别。”魏翊渊连忙劝说道,“按理是要如此,但到时候陈可夫被判,原因八成是别的罪名,甚至有可能是‘欲加之罪’,不可蹚浑水。”
万一是‘通敌’呢?
“那好事到底在哪?”
晋王就纳闷了,被克制的死死,这根本就没有破局的地方啊。
“陈可夫被羞辱了,但他不死也要被流放,没有本事把面子找回来。”
此时,魏翊渊露出一抹笑意:“但赵湘在北凉挨忤生的一鞭子,可是怀恨在心。”
………
夜幕下的盛安,贯穿城池的安河之上,一座酒肆二楼靠窗的雅间。
从此处,能够看到繁似锦的京都夜市。
这也是城中极少数能够延迟宵禁的热闹之所。
一张木案前,魏忤生早就在此落坐,一边品茶,一边欣赏河景。
直到雅间门被打开,心月领着一人前来,他当即双目神采奕奕的起身,快步上前。
“时安…”
他喜悦的话音未落,宋时安便行了一礼:“殿下,好久不见。”
“许久不见就这般生疏了?”
他直接就抓着宋时安的手,带他到了窗边,按着他的肩膀让其坐下:“你我之间,不用…不,不许讲礼。”
这小魏还挺霸总。
“好,是我疏离了,我自罚一杯。”
宋时安笑着道歉,而后斟了杯酒,直接就咕噜下肚了。
“心月,你也坐。”魏忤生见她杵在一旁后,便说道。
“是的,殿下。”心月坐在了侧边。
朔风三人互相帮扶小队彻底就位。
“恭喜你啊,中了状元。”
看着面前瘦削了不少的宋时安,魏忤生语气温和道。
“嗯。”
宋时安不知道说些什么,准备提杯敬酒。
但却发现,就没人给他们倒酒。
一旁的心月就跟做客似得,相当淡定的端坐着。
行吧,她对于自己的职责还真是清楚——保护。
除此之外,干啥那都是工作之外的事情。
要收费。
“殿下,既然从宗人府出来,那就意味着全部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吧?”宋时安开口问道。
“嗯。”魏忤生点头,然后直接就说道,“昨日晚上陛下召见我,说吴王表奏封我为王,并且让我继续的留在军队。”
听到这番话,宋时安有些敏感:“这里,安全吧?”
“放心,这一楼都被我包了,店家也不能上来。”魏忤生说。
宋时安这下子才安心,但还是下意识的看了下房梁,确定没锦衣卫后,回到话题:“殿下现在是有实,也有名了。”
“但八成是三字王。”魏忤生说道。
“与几个字无关。”宋时安道,“您现在的身份被承认了,才是最重要的。”
皇帝现在活着的儿子有七个,其中六个都封了王。
剩下那个什么意思?
私生子?皇帝被绿了?石头里蹦出来的?
只有被一视同仁的作为儿子,他的身份才是有法理的。
而只要是法理上的儿子,那就有权继承。
“关于朔郡的任免,陛下也全都答应了。”魏忤生提到这里,就有些惶恐,“但陛下让我替赵湘说一句话,且言辞有些…恳切。”
“殿下您拒绝了吧?”宋时安问道。
“我婉拒了。”魏忤生回答道。
“殿下英明。”宋时安认真的说道,“既然我们要做的事情,是一视同仁,那就不能有任何的偏颇。一个人能够放过,那其余人,就都惩戒不了。”
并非说的是替赵湘说话这一件事情。
而是,这个行为。
既然要对世家施行‘苛政’,那么拉拢赵湘,示好勋贵这个行为就没有必要。
你觉得是恩泽。
勋贵只会觉得:你在舔我。
士族更会觉得:你只敢欺负我,还是要舔勋贵。
只有‘无党无群’,才能够应运而生属于他们的权力。
且,是一种新生的,没有任何制约的干净权力。
就好比此时的朔郡。
那就是宋时安和魏忤生的财产。
“那我明白了。”
魏忤生不犹疑了。
“殿下,一直记住一件事情便可。”宋时安提醒道,“我们要,说到做到。”
“当然,我说到的都做到了。”
魏忤生看向宋时安,浅笑道。
“……”宋时安有些不解,“殿下这是?”
“那你答应过我,将责任抛给我的事情,怎么就没有做到?”魏忤生反问。
“殿下,这亦是一种说到做到。”宋时安郑重其事道。
“来。”
魏忤生伸出手,意思是:开始你的表演。
“我说过,我们要一起当吴王党,我还说过,我只做殿下的臣。”宋时安毫不心虚道,“而这便是我想过的,唯一的方法。”
“哪怕欺骗了我?”
魏忤生眼眉一合,生出一丝冷峻。
心月都紧张起来。
这种事情不是互相为大家好吗?
不至于生气呀。
“是的。”但宋时安,大方承认,“这件事情跟殿下商量也是可以的,但为了万无一失,我不敢冒险。”
“你是对的。”
魏忤生抬起手指点了点,严肃道:“你在大理寺被审判之时,宗人府同时在审我。陈公公便亲自来试探,说你已经将全部的责任甩到我身上。”
竟设下这种圈套!
心月听到都感到有一丝寒意。
这个道理,她都懂。
如若两个人的说法完全不一致是提前商榷好的,这就相当于逼迫皇帝让他们都无罪。
而这,就跟殿下原本说好的,甘愿放弃一切权力伏罪所冲突。
这,就是野心。
“好在你没跟我说,不然那次试探,还真的可能漏出破绽。”魏忤生想到这个,就后怕。
“殿下当时听到我把全部罪责都抛给你的时候……”宋时安试探道,“有些难过吧?”
“这没有。”魏忤生摆手,爽朗的否认道,“这不是先前就商量好的吗?就算你真的那样说了,我也一点胡思乱想都没有。”
“但人之常情,肯定是会心寒的。”
“不不,我没有小心眼到那种地步,我完全相信你。”
“这不是小心眼的问题,哪怕是将心比心之后,我都觉得难过。”
“……”被这一次次的追着杀后,魏忤生终于是绷不住了,如实交代,“好吧时安,我要向你道个歉。”
“为何?”宋时安问。
“先前听你说我们要加入吴王党的时候,我确实有些担忧,毕竟你在吴王那里有更广阔的天空,而我这边,可以说一无所有。”魏忤生说到这里,颇为汗颜。
曾经,确实是怀疑过。
然而对此,他只是淡然一笑:“这不正说明殿下珍重我们君臣情谊?”
这句话说出来,心月感觉到,两个人之间的羁绊,更加深厚了。
只不过她感觉到,自己在这里,真的是没意义。
“你能这样想,我很感动。”
魏忤生现在更加为自己的朔风之旅而庆幸。
“殿下知道我昨日出狱的时候,踩着二品大员上马的事情吗?”突然的,宋时安问。
“嗯,确实是大快人心。”魏忤生有些担忧道,“但此举过于狂傲,怕是要触怒到陛下……”
“殿下,能容我吗?”
打断皇子的话,宋时安平和的问道。
这一句话,让对方彻底怔住。
这才是真正的拷问。
要是二人的革命成功,宋时安不可避免的会成为权臣。
那时,魏忤生能容忍吗?
“倘若真的有那日。”
魏忤生注视着宋时安的眼睛,没有任何彷徨,道:“我与尔,共天下。”
(本章完)
第162章 新晋侯门,槐郡宋氏
第162章 新晋侯门,槐郡宋氏
宋时安说有事要出去一趟,结果就一直到晚上都没有回来。
你可能不太敢相信,昨天晚上,是他从上次乡试闯正门离家后,第一次在家里住。
原本以为这小子已经学好了,可刚揭榜第二日便夜不归宿。
宋靖是真的被气得够呛。
倒不是作为封建大家长,对孩子控制欲太强,纯粹是因为他是风口浪尖上的名人,还把当朝二品大员一脚踩进了大理寺,现在更应该老实一些。
人狂必定有天收,这老话得信啊。
“老爷,时安少爷回来了。似乎是喝醉了,被人送回来的。”
就在这时,宋淦去到堂屋,向宋靖禀报道。
“让他先别进门,我来了。”宋靖半恼的说道。
“是。”
宋淦连忙退下。
坐在一旁的主母崔夫人忍不住的嘀咕道:“这酗酒的陋习,得戒戒了。”
“我知道。”宋靖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你也不要老摆着个脸,对他娘,对他,都和气一点。”
“我堂堂主母,还要去恭维吗?”崔夫人不悦的牢骚。
“没有说让你恭维,我的意思是,别那般苛刻。”宋靖说。
“知道。”崔夫人哼了一下,道,“从他回来后,我可一点脸子都没有给过。”
“那不就很好吗?”
“但我并不是惧他,想要讨好他。”崔夫人傲气道,“他能考中状元,也是我爹在朝堂之上一拐杖打出来的。”
“是的是的,你说的没错。”宋靖起身,不想跟她再聊,“你先回屋睡去。”
说完,宋靖便带着一些怒火,前去门口接宋时安。
不是说不能喝酒,哪个男人不喝酒?
只是,为什么每次都要喝得烂醉呢?
酗酒可不是君子所为,还容易短命。
不爽的,他快步的走到了侧门。
然而刚到门口,就愣住了。
是那天那位心月姑娘,扛着醉醺醺的宋时安,将其带回来的。
而自己的儿子这个时候,已经迷迷瞪瞪,被扛着着时,手还紧紧的搂住人家的腰……
实心的。
“抱歉府君,不便行礼。”心月说。
“无妨。”宋靖有些难堪的说道,“多谢你送他回来了,没想到这小子喝成这样,我都觉得丢人……”
“也是殿下主动敬酒,他才喝这么多的。”
“……”听到这个,宋靖的脸一下子就变了,笑容满面道,“与六殿下饮酒,自然是要陪好,多喝一些也是应当的。”
“那府君,我就将人交于您了。”
心月一边说,一边用手抓着宋时安紧搂住自己腰的手,轻轻拽着:“到家了。”
“去。”宋靖吩咐下人前去交接。
终于,心月把自己身上的八爪鱼给弄了下去,由宋府下人扛走。
“那在下,便告辞了。”心月也要走了。
“路太黑,要不我让家丁护送你离去。”宋靖说。
“府君好意心领了,我住处不远,很快便到。”
对方这样说了,宋靖也不再劝说。
毕竟能够把一个身长八尺的成年男性扛回来,面不改色,就说明这个女子,非常强大。
当然,会杀人技的前提就是身体素质满级。
目送着对方离去后,宋靖也带着宋时安,往回走。
看着这坨儿子,他终于是忍不住:“别装了。”
家丁都愣住了。
“……”宋时安则是缓缓松开手,稍微苏醒一些,但依旧是看起来醉意十足,“爹……我还是喝了不少的。”
“能不能改改轻浮的作风。”宋靖道,“就非得一路上抱着人家姑娘的腰?”
“刚才是真的有点醉……”
“你要是心仪她,明日我就派人前去提亲,以世家嫡女的聘礼和排场。”宋靖说。
“我…我还没这个打算。”
“那你抱人家的腰?”
“爹……”错开视线,宋时安嘟囔道,“人家都没说什么呢。”
“诶!你小子!”
宋靖抬起手就想打。
“头疼欲裂,头疼欲裂…”
宋时安用手扶着太阳穴,作出痛苦的样子。
“送少爷回房。”
宋靖皱着眉头看着他,也只能无可奈何。
毕竟他,翅膀真的硬了。
而宋时安,一回到自己的屋里后,江氏就赶了过来,支开下人,为宋时安脱鞋脱袜。
并且让丫鬟打来热水,放在床边:“时安,你先泡泡脚。”
他现在已经困倦得不行,直接就躺在了床上,像是个折迭手机似的,任凭丫鬟把脚送进盆里。
并且象征性的搅和两下就抽出来。
丫鬟来不及给他擦干,他的脚就抽到了床上……
“儿啊,你跟娘说,你到底想不想娶那个心月姑娘。”江氏打探的问道。
“大丈夫,何患无妻啊。”
累得雅痞的宋时安,胡言乱语道。
“可别讲这种话,那是没本事的人才说何患无妻,你现在娶个妻又如何?”江氏道,“虽然那心月姑娘门第是差了些,但只要你喜欢就好。”
“娘,我困……”
宋时安是真的不想再跟她搭话。
“我天,你二十一了,总要有个老婆吧?”江氏道,“你看上谁了,跟娘说,不管是谁,你爹都去给你解决。”
而她一说话,宋时安就把头侧向一边。
但江氏像是锁头了一样,赶紧又凑过去。
三番两次之后,他终于受不了:“那就找孙司徒提亲,我只娶三公女。”
………
“他只娶三公女?”
翌日,宋府家人在庭院之中,围绕着一张大桌,享用早点。
而江氏,母凭子贵,也自然的成为了家庭一员。
不过那个子,因为昨天喝了不少的酒,现在还睡着呢。
在重复了江氏对他说的这一句话后,宋靖再次的确认道:“他真这样说?”
“醉酒说的话不知道能不能当真……”江氏不太好说,“但他和心月姑娘,好像很难成。”
“难成那就撮合撮合啊。”
崔夫人少见的与江氏搭话,并且还是‘鼓励’。
但她这点小心思,谁看不出来?
就是想让宋时安娶个没有娘家背景的平民女。
这样,他就没什么底气和自己儿子争家产。
所以,江氏可不上套:“老爷,时安都这样说了,要不就真的去找那孙司徒提亲?”
“动动脑子,闹的那么僵,怎么可能去提亲。”宋靖道。
“是啊,那孙司徒还想在宴会上骂宋时安呢。”宋沁道。
“但后面时安也骂回去了呀……”江氏说。
“你都知道骂回去了,那孙司徒能拉下脸来?”宋靖反问道,“还有,我去提亲,他要是拒绝,我的脸呢?”
两家要和解,只有一个办法。
那就是孙司徒主动提这个事。
但能提,他就不是孙司徒了。
“那还有没有别的三公呢?”江氏问。
对此,宋策解释道:“除了司徒,就是司空和太傅。但自从老太傅被解职,一直未设,老司空乃宗室之人,年龄那么大了,应当也没有女儿,孙女可能有。”
“那三公就没了呀。”宋沁突发奇想,“那国公算三公吗?”
“呀,国公之女是不是也可以?”江氏询问道。
“还三公,还国公,怎的,大虞女子他随便挑啊?”
宋靖觉得这江氏,是真的不知道天地为何物了。
“是啊,咱宋氏也才只是三品京官。”崔夫人附和起了宋靖,并说道,“找个三品的官员女儿,也算是门当户对了。”
江氏岁被她激了,但还是保持笑容:“那策儿的婚事,那也得门当户对,找三品,不能随便了事呀。”
“那,那哪能一样呢!”
崔氏一下子就急了。
“都是老爷的儿子,那自然是一样呀。”江氏依旧是笑着说,但笑里藏针。
看这女人,要说出什么庶嫡之分来。
敢说吗?
昂?
“但策儿他……”
支吾一下后,崔夫人忽然笑了起来:“他外公不是还有个二品吗?三品加二品,娶个一品的女儿,没问题呀。”
浅咬着嘴唇,江氏有点火了,语气都不太好:“那策儿他毕竟姓宋,不是崔嘛。”
两个人的战争,让宋沁和宋策尴尬的僵住。
而宋靖不一样,他早就烦死了。
不知道何时自己才能复员,回盛安令衙门……
宁愿上班都不愿意搁家待jpg。
“老爷,宫里来人了!”
就在这时,一名下人紧急通报道。
所有人都惊讶了,一齐的看过去,不解为什么宫里会来人。
宋靖还算是冷静,问道:“来了多少人?”
“很多,旁人称为首的是喜公公,而且说让宋府所有主人都来接旨。”下仆说道。
“竟是司礼监执笔的喜公公……那来头不小啊。”宋靖起身,道,“去喊少爷,让他更衣正冠。”
“父亲,让宫里的人等着不大好吧?”宋策提醒道。
“也是。”宋靖觉得他说的有道理,“那我们去吧。”
“我这个女孩子也要?”宋沁有点怂。
“不要丢人现眼,得体一点。”
宋靖教训道。
于是,众人十分紧张的前去到大堂外的中庭。
此时,太监们已经就位,全都在府门正大门里。
为首的喜公公,手中还拿着圣旨,但并未直接宣读。
“喜公公安好。”宋靖带头行了一礼,身后的宋府成员,一致的照做。
喜公公也回了一礼,而后好奇道:“怎的,小宋大人呢?”
“犬子昨日出去饮酒,喝的烂醉如泥,瘫倒在床上……现在都还未醒。”宋靖为难的说道。
“可他也有一道圣旨。”喜公公说。
“赶紧去把公子搞醒,泼凉水也行。”宋靖旋即对身后的江氏说。
“诶诶别,不必如此折腾小宋大人。”喜公公笑了,然后说道,“那先接旨吧。”
因此,众人在宋靖的带领下,十分敬畏的跪地,匍匐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
朕惟燮理阴阳,文臣之经国;栉风沐雨,循吏之济民。特授尔盛安令宋靖,为文乡侯。
并赐:
白玉圭,镌‘敬天勤民’箴言。
金缕袍,织嘉禾瑞麦纹。
魁星剑,镶红玉宝石。”
在颁布圣旨的时候,同时有太监将这三件套呈了上来。
缓缓的,宋靖抬起了头。
自己了二十年,才走进朝堂。
而自己的儿子,只用了一年,便让自己身居列侯。
大虞当朝除了勋贵和孙司徒以外,唯一的侯爵。
宋靖,抬起了双手:“臣,接旨。”
而在后面,一齐慢慢抬起头的崔夫人和江氏,也同时心中大喜:
我成侯爷夫人了!
(本章完)
第163章 新的勋贵
第163章 新的勋贵
“陈宝,你说这个文乡侯,他满意吗?”
“陛下,封侯乃是大虞文臣的毕生所愿,他必定会满意。”陈宝说了之后,又补充道,“而且他,必须满意。”
大虞后封的侯,不奖田亩,不提俸禄,更没有封邑。
但它的含金量比谁都高。
因为世家,已经足够富有了。
真正顶级的老钱,要的是面子。
只有侯爵,才能身着侯袍。
侯府丫鬟和下仆数量的上限,也比一般权贵高。
而且能出行时,乘三驾。
其余官员,哪怕已经位居宰辅,没有爵位,也不可达到这样的规格。
真这样做了,还会有个很重的罪名——逾制。
哪怕只是一个无法继承的乡侯,也能荣光一世了。
槐郡宋氏,真就是走到了人前。
“那你觉得,朕送给宋时安的,他会满意吗?”皇帝又问。
“陛下,他会的。”陈宝说道,“既是一种砥砺,也是一种压力。”
“就是要压力。”皇帝打趣道,“朕观此人,在压力下,似乎能做得更好。”
大虞抗压王。
“圣明无过陛下。”
陈宝恭维道。
“既然赏赐和恩情都收了。”
皇帝的语气,逐渐严峻起来:“那朕的干涉,也得接下。”
………
皇宫带来的玉,袍,剑,全都由太监呈上,送到了宋府大堂。
与此同时,还有一位年约四十多,略微有些富态,但一眼看起来,便干练且权威的女官,随着喜公公站至一旁,气质淑仪的露出着微笑。
“这是许尚仪,曾是长青公主的乳娘,也是陛下赏赐,前来伺候宋邸诸位的。”喜公公介绍道。
听到这个,宋靖当即对喜公公行礼,相当喜悦的接纳:“多谢陛下垂爱,臣不胜感激。”
崔夫人更是虚荣心被拉满了。
这尚仪可是伺候皇室的人,还有从六品的官职,竟到了我宋府之中?
太有面子了。
可宋策却很快就反应过来。
这是陛下在宋氏堂而皇之的安插眼线啊。
当然,他不会表现出这种警惕。
这就是他需要向父亲学习的地方。
哪怕是来自陛下的‘约束’,他也当是看不出来意一样,大大方方的接受。
“老婢见过侯爷。”许尚仪对宋靖行礼。
虽然是宫里的人,代表皇室尊严,在哪都比别人高一头,但毕竟是来这里伺候人的,所以对家主和主母,都要恭敬的自称‘婢’。
宋靖微笑点首。
“侯爷是否知晓,陛下送许尚仪来府的意图?”喜公公问。
安插个眼线,君子慎独呗。
宋靖作出不解,问道:“下官不知,请公公提点。”
“提点不敢,是陛下亲自与老奴交代,转告于侯爷的。”喜公公在稍微打量了一圈身后的人,让宋靖露出困惑后,说道,“侯爷是我大虞的国之干臣,而且两位公子都考上了进士,乃人杰之中的人杰,可至今仍未婚配。”
“犬子确实是有些自己的心思……”宋靖为难道。
“所以陛下说,送来嬷嬷,就是让府君无忧,二位公子的孩子,有人帮来带。”喜公公转述道。
“陛下厚爱,臣不胜感激。”宋靖受宠若惊的说道。
“所以咱家私下问一句,两位小宋大人,可有心仪的小姐呀?”喜公公压低声音,好奇的问道。
“这……”宋府皱起了眉头,“正在想此事,但那犬子宋时安,真是油盐不进。”
“那策少爷,是听得进去?”喜公公又追问。
“他倒是乖巧。”
“哈哈哈,无妨无妨。”喜公公安慰的说道,“两位公子性格迥异,但都是孝义忠厚的才子,侯爷有福气了。”
宋靖听着,而后看了眼宋沁宋策,罕见和蔼道:“是啊,都是好孩子。”
一向是严厉的父亲,竟然在宫里的人面前,直接就夸出来了?
宋沁不由得眼眶发出微光。
怎的,竟有些泪目呢。
宋策则是深深的受到激励,发奋要像父亲一样优秀。
“那接下来,还有一道旨意,是专门给小宋…醉酒的那位小宋大人的。”喜公公说道。
“那公公可能要稍微等一下了……”宋靖有些为难。
“小宋大人不是在房里吗?咱家直接去吧。”喜公公说。
“他昨日酗酒成烂泥一堆,已然不省人事,怕见到公公,会丢人现眼呀。”宋靖依旧是担忧。
“那为了小宋大人的颜面,诸位就不用来了,咱家与宋靖大人同往吧。”
喜公公倒也并不在意。
“那好。”宋靖点头答应,接着对崔夫人和江氏说道,“你俩,带着尚仪去府里,准备好屋子和伺候的丫鬟。”
这句话,让崔夫人的危机感一下子就生出来。
这带宫中女官,不是我主母的职责吗?
她这个妾也要和我一起?
不爽,真的不爽。
但她知道,这个侯门就是宋时安博来的,现在也只能稍微容忍此妾了。
“是的,老爷。”江氏喜笑颜开道。
“嗯好。”崔夫人则是只能用言语细节表明地位。
就这样,宋靖与喜公公,还有数位太监一起,前往宋时安的屋子。
他注意到,这些太监端着盘子,明显是还有‘赏赐’。
那就是说,这些是单独给宋时安的。
不太可能是要封官。
因为不是这个流程。
大虞的官员,那是要通过尚书台的正式任免,并且还有非常重要的交接工作。
那就是,纯粹的恩赏。
一行人,到了宋时安的门前。
一位太监敲了敲门,小声的询问:“小宋大人?”
“直接推开吧。”
宋靖语气里带着一些对里面儿子的严厉,对小太监说道。
就这样,门打开了。
宋时安四仰八叉的,躺在了床上,还打着呼噜。
“时安,起来。”
宋靖相当没面子,但只能红着脸,走到床边,喊道。
但他,依旧是睡得跟死狗一样,叫都叫不动。
“快起来,朝廷的圣旨来了。”宋靖还扯了扯他的胳膊,语气有些生气。
而宋时安,还是不动弹。
太监不免小声嘀咕起来。
“这怕是没有个把时辰醒不来吧?”
“是啊,这喝的是真多啊。”
酒味儿不是假的,其余人也都看得出来。见状,宋靖索性要把他拽起来,连忙的,喜公公说道:“金榜题名时,自是人生幸事,小宋大人借酒抒情,亦能够理解。要不此旨,侯爷帮忙代领一下?”
“那喜公公,真是抱歉了。”
没辙,宋靖只能替子受赏。
“宋时安,接旨。”喜公公高声道。
在屋内,宋靖跪下,匍匐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
朕闻板荡识贞臣,烽燧见赤忱。朔方锁钥之地,危悬孤垒;齐马窥江之时,独柱中流。咨尔朔风县令宋时安,以七品黑袍之身,抗十万铁甲之虏,功勋卓著。特授予,平北伯。
赐白玉带,
鎏金冠,
魁星剑。”
听到这道圣旨,宋靖愣了一下。
这样的封赏,太怪了。
在大虞的历史,可谓是从未有过。
首先,伯爵这个爵就封的少。
其次,一般都是封赏给世袭侯爵,也就是县侯的儿子。
就像是荀候赵伦,他膝下的儿子中,赵湘是长乡侯,余下的部分儿子,凡嫡出的都是伯爵。
其实,并非只有王的继承人才叫世子。
能够世袭的公侯继承人,都叫世子。
赵湘就是荀候世子,但大虞为了区分,并凸显皇室的尊贵,就会封赏乡侯过渡。
那问题在哪呢?
就在于,宋靖的这个爵位不能世袭。
可宋时安,依旧有爵位。
这,是皇帝的画饼。
朕用你,而你把事情做成了,自然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且代代相传。
并且,独此一例的给出原始股般的待遇,比肩勋贵与孙氏。
成为,新勋贵。
这饼,太大了!
“臣,接旨。”
宋靖虽然也有些震惊,但还是平稳的双手抬起,接过了圣旨。
东西,就挨个的放好了。
“既然如此,那就让小伯爷继续休息,咱家就先回宫了。”公公笑着道。
“喜公公,我来送你。”
宋靖扶着对方的胳膊,笑着道。
侯爷相送,也是以示尊敬。
喜公公便欣然接纳。
由宋靖,带着他们离去。
在将所有人都终于送走后,宋靖连忙的回到了宋时安的房里。
这时不知道什么时候刷新出来了一对兄妹。
“爹…我,我是来关心我哥的。”
手上拿着魁星剑,还是拔出过鞘的宋沁,冷汗直冒的说道。
“你这是想宰了你哥?”宋靖无语了。
这时,宋时安终于是醒了,爬起身来,迷糊的烦躁道:“怎么…这么多人啊?”
“小伯爷,你醒了?”宋靖揶揄道,“刚才接旨时,不是装睡的吧?”
“父亲,那许尚仪。”宋策小声的提醒道。
“在家里不用过于拘谨,别乱说话就行。”
宋靖倒是自然,完全没有被监视的不适。
况且以宋淦的机灵,现在应当马上安排丫鬟去反监视,或者说‘看着’这位宫里的老嬷嬷,但凡有动静,直接就向自己来禀报了。
“虽然听到了七七八八,但那个时候我真是困得不行……”宋时安解释道。
“不说了。”宋靖打断,直接看向几人,问道,“你们知道,那许尚仪来,除了稍微看着点咱家,还有什么别的目的吗?”
宋策和宋沁都摇了摇头。
“她是长青公主的乳母。”宋靖看着宋策的眼睛,说。
而宋策依旧是不太了解。
但有些奇怪的是,为什么父亲专门的,对着自己说?
他的眼中,出现了一丝的彷徨。
在身后的宋时安,也看向了这位温顺和善的弟弟。
“陛下不会是想把公主嫁到咱家吧?”
宋沁惊讶的猜测道。
他刚说完,宋时安便对错愕的宋策严肃道:“你不想,就拒绝掉。”
(本章完)
第164章 重要官员大变动!
第164章 重要官员大变动!
公主不是不能够娶,是要看能不能驾驭。
大将军卫青娶的就是平阳公主,那确实是毫无问题。
不过这个有些特殊,因为平阳公主先前就嫁过两次人,属于是三婚。
总体来说,老婆是公主基本上就是debuff。
哪怕是离国公和漳平国公这些顶级世家掌门人,也不太情愿用自己的儿子,跟皇帝联姻。
顶多,送去个庶出的小儿子。
像长青公主这样,要嫁一个世家嫡出的,还考了进士的儿子,那真是毫无疑问的高攀。
因此,宋时安并不太同意。
也提醒宋策,千万要想好。
“……”宋策茫然了,看向了宋靖,再看向宋时安,“如若是陛下的要求,能拒绝吗?”
“陛下还没有要求。”宋时安直接道,“我们完全可以装作没有意会到,反正这些天,前来提亲的人那么多,完全可以择取一位长得漂亮的世家嫡女。”
“你对漂亮真的很执着啊……”
宋沁小小吐槽一句后,忍不住的说出自己的疑惑:“那些寒门的进士,确实是不愿意娶公主,那是因为不能得罪陛下,也不能得罪公主,像是找了个主子,可是咱家…不是挺好吗?”
“你要是娶长青公主,你不会受气,她也不会不贤。”宋靖对宋策申明道。
意思很明显,我们宋氏也不是独门小户,不会给他找个活爹。
婚后生活,更不会不幸。
他这样说,意思就很明显了……
宋靖想让自己的儿子答应。
“爹,我娶了长青公主,是不是对我们家有利?”宋策问。
宋靖不知道怎么面对他的儿子。
真的不好开口。
自己封了侯爵,宋时安被封了伯爵,也就意味着,皇帝指定了宋氏继承人。
可是皇帝知道,自己的两个儿子,比他的那些儿子强。
如若让两个人同时入局,兄弟齐心,皇权必定遭受威胁。
要是在这种情况下,宋靖还没死,那就是三宋食魏了。
因此,皇帝来上压力了——宋策要退出。
“你不要问对家族有何利,你要知道,对你有哪些害处。”宋时安依旧严肃道。
宋时安并不在乎,宋策被ban掉后,自己家族的发展势头会被削弱,他只是不想让宋策失去他的未来,放弃他想做的一切。
我死后,哪管洪水滔天。
作为穿越者,宋时安是自私的,从来没有想过给别人牟利。
可是,他也不想让宋策为了保自己而默默牺牲。
弟弟,你可以有自己的人生。
“有哪些害处?”宋沁小声的问道。
这点不用别人说,宋策也清楚。他,失神喃喃道:“做不了任何实权的官职了。”
为何?
帝王为了防止外戚弄权,一定不会让自己的女婿有掺和政治的机会。
倘若一个人,他是‘驸马’,又是有实权的大臣,他的那些下属和同僚会怎么样?
对,一定会去巴结。
要是驸马能打着皇室的旗号贪赃枉法,那他妈来钱比印钞还快。
此刻,气氛稍微有些微妙。
宋靖和宋时安的意见相反。
但两个人,没有冲突。
因为宋时安知道宋靖是为了家族好。
宋靖也知道,宋时安是为了弟弟好。
甚至说,宋靖还有点高兴。
他对弟弟如此的放在心上,完全没想过靠弟弟的牺牲,让自己心安理得的在官场纵横……这点,非常难能可贵。
宋时安跟宋策一样,都是很好的孩子。
“我的这个进士,是哥哥你替我得来的吧?”宋策说。
“那是你自己考的。”
宋时安随口就说,但知道对方不信,遂又补充一句:“再加上咱爹一大把年纪还坐了大半年的牢。”
“我都知道。”
忽然的,宋策温和的笑了,像是一下子就想通了一样:“我不知道我能做成什么样的官,也不明白能给这天下带来什么,但我肯定比不上兄长。”
“这是两码事……”
“一码事。”
打断宋时安,宋策说道:“无论我怎么样选择,陛下都会忌惮。可娶了公主的忌惮,远不如我们故意违背陛下的心思,抗拒联姻来的严重。我确实是有一些抱负,但有一件事情,于我而言更加重要。”
他这话,让所有人都较真的看向了他。
“那便是,”
酝酿后,他果决的说道:“家宅安宁。”
这四个字,让所有人都被温暖到。
宋时安甚至都感觉到,有点汗颜。
弟弟你点谁不让家宅安宁呢?
“好孩子,父亲永远以你为荣。”
将手搭在宋策的肩膀上,宋靖十分感动。
爹你点谁不是好孩子呢?
“况且对于长青公主而言,她也没有任何选择。”宋策说道,“哪怕真的与公主结亲断了仕途,我也不会有任何的牢骚。”
我这弟弟还是个暖男呢?
“不,得找个机会见一见。”宋时安相当认真的说道,“景明这样一表人才,谦谦公子,可不能娶个丑女。”
“不丑。”宋沁说道,“这个公主我听说过,好看的呢。”
世家女的八卦消息还真是灵通,连这都知道。
“挺好。”宋策浅浅一笑,显得相当随和。
气氛,逐渐和睦起来。
不过谁都知道,宋策心里不可能好受。
并非针对公主,而是在古代,一个读书人的终极理想,一定都是文忠,文正。
“那你呢?弟弟都嫁了你不嫁?”宋沁问。
说完,就吃了宋靖对着她额头的一板栗。当场,她就疼得缩起来。
宋家不允许搞笑女。
“不说了吗,找孙司徒提亲,我只娶孙瑾婳。”宋时安道。
这,毫无疑问就是当代年轻人拒绝相亲的态度。
因为宋靖不可能去找孙司徒提亲。
孙司徒,更不可能主动提。
而听到这个,宋靖毫不惯着,直接就不屑道:“你爱娶不娶。”
………
“余情悦其淑美兮,心振荡而不怡。无良媒以接欢兮,托微波而通辞……”
躺在吴王府邸的长廊上,双手握着这份范文,叶长清不知道看了多少次,每每读起,便感觉心中春水荡漾:“这宋时安,假借写水,这是在写女人呢。”
“神女真的现实中存在吗?”坐在一旁的吴王说道。
“我相信是一定存在的,甚至说,宋时安就是想用此作,来让那个女人看到。”叶长清仿佛是他肚子里的蛔虫,笃定的说道,“哪样的女子,能够承受得住这样的表白?作为千古名篇中的神女,这般的虚荣,谁人不想?”
“别说女子呢,要是宋时安写个好文章是夸我,我也感动,也虚荣啊。”吴王打趣道。
叶长清坐起身,笑着看向他:“殿下若想,我能为你作文歌颂。”
“哪有自己人吹捧自己人的?这也太过了。”吴王摆了摆手。
“殿下这是更喜新人罢。”
“没有没有。”吴王笑着搪塞后,转移话题道,“那你觉得这魄女,是孙司徒之女吗?”
“确实是有这种传闻,说神女乃孙司徒小女,毕竟是江南第一美人。”叶长清嘀咕道,“可为什么,要是魄女呢?”
“这个魄有何意啊?”吴王问。
叶长清说道:“一般用作魂魄,魄女是女幽魂,倒也是能够解释,但形容孙司徒小女这个活人,不礼貌吧。”
“那就不是孙司徒小女,或者说不是魂魄的意思。”
“再者,作糟魄(粕),乃贬义。”
“更不可能啊。”
“好像,还有个意思,但用的少。”
叶长清突然想到些什么,说道:“月轮无光之处,亦可称魄。”
听到这个,吴王突然惊讶的瞪大眼睛。
叶长清也瞪大。
吴王:“你知道?”
“不知道,但我看殿下很惊讶,难道是知道?”叶长清问。
“我可能还真知道,跟着行军有个女子,是忤生的护卫。”吴王回忆的说道,“好像,就叫心月?”
这个名字一出来。
四目相对!
然后,同步的嘴巴做成o的抬起手指。
瞧瞧我们发现了什么秘密bro!
这真是好大的一个八卦。
有意思,有意思极了……
就在此刻,赵毅突然欣喜的跑了过来,但对二人的行为,有些费解:“殿下,你们这是?”
“我们刚得知道一个好意思的事情……”吴王已经迫不及待分享。
但赵毅好奇心并不强烈,甚至连吴王的展示都直接打断:“殿下,什么话都待会儿说,我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但是我跟长清这个发现也很……”吴王忍不住表达欲,但还是说道,“行,那你先说吧。”
“我方才遇到尚书台一位官员,他亲自与我透露。”赵毅道,“官员要有大的变动。”
这话说出来,两个人全都紧张起来。
“原尚书仆射,升做了大理寺卿。而现在的尚书仆射,由宋靖担任。”他说道。
尚书仆射虽然只是正二品,但职权可是超过了不少一品九卿,属于是相当重要的位置。
能左右官员任免的。
“确实是不错。”吴王点了点头。
“但殿下,长清,你们知道盛安令是谁吗?”赵毅问。
“谁?”吴王认真道。
赵毅笑了笑,接着指着坐地上的叶长清:“你。”
“?!”
听到这个,两个人呆住了。
叶长清更是直接起身,依旧震惊:“陛下将这么重要的位置放给吴王党了?!”
(本章完)
第165章 新晋侯爷,大肆收礼
第165章 新晋侯爷,大肆收礼
盛安令这个职务,可以说是正三品的天板了,而且因为特殊的地理位置,又是京都官员的重中之重,从来都是交于皇帝的心腹手中,只有无党无群才能去做。
偌大的都城中,所有基层官员的直接领导都是他。
不仅如此,还掌握了一个相当敏感的‘机关’。
京都监狱。
大理寺那是全国最高监狱,且基本上关的都是政治犯。
但京都监狱不同,那是所有的普通罪犯的关押之所。
首都每次有政变的时候,能够调度的,都不是大军。
要么亲兵,要么死士,再便是死罪囚徒。
毕竟本身就已经是必死的结局,而跟着造反,顶多也就是战死了,可要是活下来,能够保命的同时,还能够和死士亲兵一样,赚到一笔从龙之功。
是你怎么选?
“殿下,陛下这是决心将您当做储君了。”
叶长清毫不遮掩的道出了皇帝此举的本质。
“我,我知道。”吴王的表情,跟那一日忤生跪拜自己时的一模一样,仿佛就看到了,自己面前有一张龙椅。
一步之遥啊!
“但殿下,您一定要警惕。”叶长清不想半场开香槟,他握着吴王的手,极其认真的说道,“越是我们势大的时候,也越是晋王党反扑力度最强大的时候。”
当旗鼓相当时,双方会互相试探。
可万一某一方受伤见血了。
那肾上腺素,就要发力了。
况且晋王党,依旧是庞大。
“嗯,我一定会千万小心,凡事都与你们商榷后再行定夺。”吴王也知道,现在的局面来之不易,所以之前的那些冒进行为,不能再做了。可是,他想到了一点,“那我在朝堂之上表奏忤生为王,这个还要做吗?”
这就是他先前最大的瑕疵。
赵毅也在想这个问题。
“殿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对此,叶长清相当果决的判断道:“倘若您没说,那不要紧。可是,您已经跟陛下约好过,那就不能反悔了。”
怎么能够鸽皇帝呢?
“而且,我斗胆说一个可能冒昧的话。”赵毅先迭甲。
“百无禁忌。”吴王道。
既然都有免责申明了,赵毅也就大胆开口:“六殿下王不封的理由,这是心知肚明的。按理来说,封才是应当的。这个,其实不应当作为奖赏。”
吴王没太明白他话的意思。
于是,叶长清直接挑破道:“殿下您如若不说,陛下他也没办法开口。”
这话一说出来,吴王恍然大悟。
是啊,忤生没有封王不是因为别的,纯粹是皇帝厌恶,觉得他是诅咒之子。
现在将本来应该属于他的封给他,皇帝没有台阶下。
还真得自己说。
“好,那就做。”吴王不再彷徨。
结党营私就结党营私吧,都到这个白热化的局面了,还装什么清纯呢?
“您的力量,就是我们这些追随者的力量。”叶长清肯定道。
热灶,猛猛的烧!
“不过你现在年纪轻,资历少,担任这个职务,能镇得住吗?”赵毅问叶长清。
叶长清的父亲是司农,官居九卿,先前又考了榜眼,因此才能够在这三十不到的年龄,像是坐火箭一样,官居正四品。
但他先前那个官,属于高品低职,含权量差好多。
现在可是实打实的,管理京都上千官吏。
“宋时安的父亲不是要当尚书仆射吗?有推举官员之职责,要不一些重要的部门,比如各都尉,换成我们的人?”吴王建议道。
“不可不可。”叶长清连忙摆手,“新官上任可以三把火,也可以恩威并施,但不能太快的改变格局。”
作为空降一个部门的最大领导,你想要迅速的坐稳,难道就把所有的中层领导全换了吗?
这绝对不行。
从实权部门被调走的官员不服。
调来的新官,也镇不住下面的人。
下面的人,看到新领导任人唯亲,知道无论怎么努力,都没有升职空间,积极性也会大打折扣。
“那怎么办?盛安令这个位置是很重要的,不能一呼百应,权力会大打折扣。”赵毅提醒。
人宋靖在这个位置,做了好多年,靠的就是陟罚臧否,不宜异同。
人人敬畏,愿意为之效力。
在任期间内,京都从未出过大乱子。
哪怕是不可避免的火灾,也处理的极其迅速利落。
而在思索片刻后,叶长清表情肃然道:“点钱。”
《撒币》
这几个字出来,两个人立马服了。
但也没有觉得太惊艳。
古代官场就是如此,肯钱那就是好领导,就能一呼百应。
“拿的出吗?”吴王问。
“尽量吧,得凑凑。”叶长清说完,缓缓看向赵毅,“或者,找个有钱的朋友借借。”
两个人,同时的看向了他。
钦州勋贵的财富,还是值得认可的。
哪怕说是吴王,也比拟不了。
“知道了知道了,但你也别全指望我。”赵毅不耐烦道。
“当然,毕竟这是为了我的仕途,会还给你的,放心兄弟。”
将这种事情一嘴带过后,叶长清又说道:“而刚才,殿下说了个很关键的事情。”
“何事?”吴王问。
“让宋靖帮忙安插我们的人。”叶长清道。
“是啊,我们先前犒军出了那么多钱,殿下又出了那么多力。”赵毅也说道,“得让宋时安回报我们了。”
“挤兑别人的位置不行,但到时候屯田,要有一大批新的实权低品官出来。”叶长清提醒道,“殿下如若不做要求,那宋靖举荐安排的,可都是宋时安,或者是六殿下的人了。”
“好。”吴王赞同,“至少要有一半的人,是我们的人。”
忤生的确是吴王党,但并不能让忤生坐大,逐渐失去掌控。
“剩下的一半,里面还有一部分,是宋时安亲自提的。”叶长清语气有些严肃道,“哪怕殿下不能过于强势,但也至少要在形式上,做到合规矩。”
“嗯。”吴王徐徐的点了点头,“他们的所有行为,都要向我禀报,我再给予许可。”
谁是君,谁是臣。
这个不能乱。
哪怕不是什么都能插手和决定,你做之前,也得先告诉我。
“但我相信,忤生和时安,不会逾越的。”吴王对于他们,还是颇有好感的。
“他们如若不逾越,殿下也得注意一下。”叶长清说道,“您有何事,也不应当直接越过六殿下而去找宋时安。”
ntr禁止の世界。
吴王在纠结斟酌之后,点了下头:“好。”
附庸的附庸,不是我的附庸。
就在这时,西都尉贾贵豪进了府,找到了几人后,连忙快步过来,挨个行礼:“参见殿下,还有二位大人。”
“你不在当值吗?怎么玩忽职守?”叶长清打趣的问。
“啊?”贾贵豪一愣。
“新盛安令,你的直接长官。”赵毅伸出手,介绍道。
“啊!叶大人升官了呀!”贾贵豪露出喜色,连忙的行礼致意,并问道,“那大人何时办酒呀,我回去备礼。”
“合着你来是问送礼的?”叶长清笑了。
“其实,也可以这么说。”
贾贵豪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啊?”吴王不解。
“下官并不知道叶大人升官了,还是盛安令。但我先前的那位大人,盛安令宋靖,他被封侯了,我正打算去送礼。然后我在想,那宋靖不都是殿下的人了么?就想问问殿下和两位大人打不打算送礼,然后打算送多少。”他笑盈盈的说道。
职场又一潜规则。
送礼规格不能超过老大。
“咦,封侯了啊。”吴王有些惊讶,但也没有挺意外。
因为三个人早就预测到了,此战之功,必定封侯。
“你挺有钱呀。”赵毅忍不住吐槽道,“还担心送礼的风头盖过殿下。”
“自然不敢盖过殿下。”贾贵豪连连摆手。
言下之意,那就是可能盖过你们。
贾贵豪人如其名,就是一个很有钱,且人品道德不算太高的人。
“那肯定得送啊。”
吴王觉得这正是拉拢和向京都官员表达态度的好时候。
这新贵,可是吴王党人。
“不仅得送,礼还得送得大。”叶长清提示说。
扶着额头,吴王微妙的点了点头:“知道知道。”
吴王本来就不是一个很有钱的人,而他的钱,也都用于收买人心了。
“既然如此的话……”
突然的,叶长清有了一个想法,问道:“殿下去送礼,何不与六殿下一同前往?”
………
新晋侯门,这事情可比婚嫁子女更大。
哪怕宋靖本人属于是那种低调清廉的,但也没办法太过于清流。
这么大的事情,不搞个席?
不想跟同僚们处好关系?
那既然搞席,自然是要先收礼。
封侯的翌日,宋府门前,便是络绎不绝的权贵,带着家仆,运送着琳琅满目、奢华珍贵礼物。
三月二十八,盛安大量资金流入宋府。
(本章完)
第166章 双王见宋时安
第166章 双王见宋时安
江氏,身着了一整套的绫罗绸缎,烨然神人。
这样的衣服,她原本都没有几件,但现在,她根本就穿不完。
“这令丞夫人赠的衣服,果然是雍容华贵啊。”站在丫鬟的身前,她徐徐的转了个圈,脸上都是毫不遮掩的喜色。
令丞是宋靖原来的副手,也是今天最早来送贺礼的。
一般那种比较讲究的,不仅会给侯爷送礼,也会让夫人给侯爷夫人送。
而这一位就更讲究了。
送了两套款式不同,但材质一样的华服。
一家只有一个主母,那是不假。
可宋时安的妈,谁能够注意不到啊?
贿赂权贵的妈,可比直接贿赂权贵有心多了。
“夫人现在看起来,哪像是三十几岁呀。”丫鬟作出‘真是被美到了’的惊讶,笑盈盈的夸赞道。
“哪像是三十几?我早就四十了。”江氏被逗乐了,“你这小嘴怎么这么会说话?”
“啊?这奴婢根本看不出来呀。”她作出惶恐的说道。
“呵呵。”江氏哼了一下,而后压低声音,问道,“你说外面权贵送的那些珠宝,老爷如若分的话,会给我一半吗?”
“这肯定要呀。”丫鬟十分认真的说道,“时安公子可是陛下御赐的小伯爷。”
江氏确实是侧室。
可宋时安,一下子变成了‘嫡子’。
那她的身份,可不就随之变化了。
光是丫鬟,便直接的从一个变成了四个,完全的和崔夫人齐平了。
住的位置虽然没办法改变,听说也要翻修,然后增设一些昂贵家具。
总之,再也不是‘寄人篱下’了。
“那时安公子成了小伯爷,是不是以后……”丫鬟也小声的嘀咕道,“要当宋府的老爷啊?”
“你这话别乱说。”抬起手指,江氏当即就提醒道。
不过,并未斥责。
在她看来,自己儿子当然是要当宋府的老爷。
这可是陛下亲自赐爵!
“奴婢知错了,不会乱说的。”
她连忙的认错,然后有些偷偷的瞅着江氏,红着脸,小心翼翼的问道:“时安少爷那边,都没有个通房丫鬟…夫人您觉得我怎样呀?”
听到这话,江氏打量起了她。
尚存婴儿肥的脸蛋上,皮肤细腻,带着一丝粉嫩,容貌是算漂亮的,虽还未脱孩子气的浑圆轮廓,腰肢却窄窄地收了进去,更显底下那撑得紧绷的圆隆。
“怎的,你也想成我啊?”江氏反问道。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丫鬟连忙的低着头,一下子就老实了。
“你不要做给少爷当通房丫鬟,碰巧生出个儿子,也跟着母凭子贵的打算。”
“奴婢不敢有这样妄想…奴婢只是担心小伯爷他……”
她怎么解释也都是掩饰,根本就没办法将她刚才的话,合理化。
宋时安那边确实是有下人,但没有专门伺候的,因为他本人也不喜欢有人待在那里。
至于一个青年的‘开窍’这点。
宋府,从来都没有人担心宋时安会不谙男女之事,甚至希望他少去几次勾栏听曲。
可现在,江氏有点怀疑了。
一个男子,二十几岁,不想成婚,也对府里那么多女眷不感兴趣,这稍微有点怪。
难不成以前勾栏听曲,是真的就去喝了下酒。
别人都点了,就他没点?
“谅你也不敢。”江氏责骂后,说道,“我这边四个人也多了,你去少爷那里吧。”
听到这个,丫鬟眼中冒出一阵光来,但又克制自己的喜悦:“是,夫人。”
“但你是过去伺候少爷的,不是什么通房丫头。”瞪着她,江氏极其较真道,“你这死丫头要是敢怀孕,就死定了。”
丫鬟十分敬畏的点头:“夫人,奴婢绝不敢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
………
宋时安在自己的房里,在书案前,提着笔,在一张张白纸上,稍有潦草的,写着小楷。
全神贯注。
就在这时,门被敲响:“小伯爷。”
“进。”
宋时安头也不抬的继续写。
接着,那个女孩走了进来,羞怯的站在了宋时安的一旁。
“怎么了?”宋时安依旧是没有看她。
“小伯爷,夫人让我过来侍奉您。”女孩说道。
侍奉都来了?
这么担心我性压抑吗?
宋时安笑了笑,然后说道:“不用了,我这里不需要任何伺候,你回去吧。”
听到这话,女孩明显沉默了一会儿,接着带着一些老实巴交的小声道:“是夫人让我来的……”
宋时安抬起头,看向了她。
女孩低着头,轻轻咬着嘴唇,眼神里全是委屈巴巴,看起来弱小又可怜。
“我这里真不需要啊。”
宋时安倒不是阳痿,只是对于这种普通的漂亮小丫鬟,并没有什么兴趣。
如若是喜欢的人,还是愿意展现出男人特质的。
况且,现在于他而言,有趣的东西明显就不是女人。
此刻,他是一位作家。
身为作家,怎么能够把自己的唯一性(指灵感)轻易排出去呢?
“行吧,那你待在这里呗。”
既然是妈妈的心意,宋时安也就没有拒绝。
“嗯啊。”女孩儿含笑的点了下头,看起来挺高兴的。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宋时安问。
“奴婢叫芸儿,芸豆的芸。”
“哟,你还识字?”
“奴婢不识字,只是进府里的时候,女管事跟我说,我肥肥的,像颗芸豆似得,就叫芸豆吧。”女孩解释道。
“芸豆挺好。”宋时安说完后,对着面前的纸问,“你看得懂吗?”
“完全不懂。”芸儿摇头,“小伯爷这写的是什么呀?”
“写的,是我的黄金万两。”
也是趁着琼林宴还没开始,这段空闲的时间,好好为今后而谋划了。
没错,就是小说。
当朝最畅销的小说《怪诞说》,作者便小小的发了笔财,而宋时安看了,非常中肯的评价一下便是:不如斗破苍穹。
当然,他还不确定自己到底要写什么。
但肯定不是原创的。
新手写小说就想火?他还没这水平。
可摘抄一下,是必要的。
而且他现在,非常需要一大笔正道来的钱。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小伯爷好厉害呀。”
芸儿满脸的崇拜。
“你坐前面吧。”
见她一直站着,宋时安便随意说道。
“嗯啊。”
芸儿相当听话的,在宋时安书案面前的桌位,坐了下去。
她那裹在葛布裙里的身子刚一坐下去,浑圆的胯便如发开的蒸糕般,从凳沿溢出,勒出满月似的紧绷弧线,甚是腴润……
“你坐我床上去吧。”
宋时安感觉到自己作家的唯一性被干扰了。
“是,小伯爷。”芸儿脸一红,然后惴惴不安的走到了床边,坐在了宋时安的床上。
双手搭在大腿上,挺拔着身姿,老实的等待。
但就这样,大概半个时辰过去了。
宋时安,仍然在专心致志的写文。
身后的芸儿则是疲惫的垮了下去,双手撑着头,这般百无聊赖的坐着。
而终于完成首章的宋时安,停了下笔,拿起这些纸张,在仔细阅览过后,忍不住认可的喃喃:“虽说文笔还需要多次润色,但剧情已然呼之欲出。”
果然,宋时安都能够完全记住的情节,那必定是经典之中的经典。
肯定,也能够满足这个时代的需求。
放下笔,他伸了个懒腰后,转过身。这时,耷拉着的芸儿当即坐正,露出温柔且欣喜的笑容:“小伯爷。”
“你们丫鬟之间,有没有聊过些什么?”宋时安问道。
府中的情报网。
“聊的事情很多,小伯爷要问的是?”
“今日一整天,不都是有不少人来送贺礼吗?”宋时安问。
“是来了好多大人,送的东西都特别好。其中还有位大人,送了一箱的首饰。”说到这里,她展示了一下在自己手腕上的一块小白玉,“府里的每个下人,都分到了呢。”
“那挺好啊,有钱吗?”宋时安问。
“有呢,每个人都得到了不少的赏钱。”
“这是你们应得的。”
宋府经历了如此大灾,这些下人也算是跟着一起同甘共苦过来的,现在发达了,自然要恩赏,收买人心,团结家族凝聚力。
“还说了提亲的事情……”芸儿说道,“那些大人来时,其中不少,都问了小伯爷和少公子的婚事。”
“你们是怎么看的?”宋时安问。
“我们觉得少公子的话,都会听老爷的安排。”芸儿说道,“但都觉得,小伯爷的话,可能有自己的想法。大家都在传,说小伯爷科考的文章,里写了个女子,就是他要娶的女人。”
“你们觉得是谁呢?”
“大家都猜,是孙司徒家的女儿。”芸儿十分憧憬道,“毕竟,那可是江南第一美人儿啊。”
“那你的意思是,我娶妻只看容貌啊?”宋时安问。
“那肯定不是呀。”芸儿一本正经道,“小伯爷的话,肯定还要看身材啊。”
宋时安:“?”
“家世也很重要……”
“行行行,我知道了。”
宋时安这下子也放心了。
大家都知道自己有反骨,不可能轻易娶妻。
老宋也别几把想了。
家里有宋策帮忙传宗接代,就别逼我的婚了。
正当此时,门外传来声音,是宋淦:“小伯爷。”
“进。”宋时安道。
宋淦打开门后,相当紧急的通报道:“府外来了王驾,听说是吴王,六殿下好像也一起来了。侯爷正在门前接待,我来向您说一下。”
宋靖的确是没有余力吩咐,但宋淦何等精明,自然知道那两位实际上都是来看宋时安的。
所以不用说,就马上过来通报。
“好,我换衣正冠后就出来。”宋时安很惊讶,因为这在他的意料之外。
并非是觉得他们不应该来。
而是没想到这么快,便与两位王要聚首。
今日,很重要!
“是,小伯爷。”
宋淦连忙退下,关上房。
正当宋时安准备换衣时,芸儿已经在替自己找袍子了。
“不用,我自己来吧。”
宋时安随口道。
芸儿站定原地低下了头,老实巴交道:“芸儿在宋府吃干饭,是要被赶出去的……”
“不至于不至于。”
宋时安抬起手,说道:“我戴那个皇帝送的鎏金冠和玉带,衣服就是那套白色的。”
芸儿,麻利的开始了干活。
宋时安也不拿她当会儿事,将腰带解开,褪去衣服。
很快,便被拿起,挂于一边。
芸儿手脚相当利落的,替宋时安穿上白袍。
温柔迭好交领,正面半跪下身,仰视的替宋时安系上白玉带。
接着绕到身后,努力的为他调整腰带。无意紧贴上去,她的丰腴也烙印在脊背,若磨盘压坠。
不一会儿,便全然拾掇完毕。
确实,自己作为要和小魏共天下的权臣,也得适应这些奢靡。
“在晚上之前,你就待这里吧。”
宋时安随意扔下一句后便踏出门槛。
意气风发的准备,一战‘擒’双王。
——
忍不住整了点下三路,觉得反感的可以在这里喷。
(本章完)
第167章 隆中对,吴王高超了
第167章 隆中对,吴王高超了
“恭喜宋侯爷。”
吴王携魏忤生向宋府送上了厚礼,并且颇为尊敬的带着笑意恭贺。
而‘宋侯爷’这三个字说出来,宋靖连忙惶恐道:“不敢当不敢当,殿下这是折煞下官了。”
王去称呼‘侯爷’,这便像是皇帝说‘吴王殿下’一样,如果是家里人,那就是打趣的阴阳。
但对外臣,谁能够承得起?
“哈哈。”吴王也是个好笑语的人,索性一笑而过。
“没有殿下,我还不知道身首何处呢。”宋靖自嘲道。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宋大人行得端坐的正,哪怕无我,陛下也会圣明裁断。”吴王大义道,“真正要身首异处的,那是齐贼。那是串通齐贼,出卖国家的佞臣,罪臣。”
“但殿下的恩情,下官没齿难忘。”
宋靖没有唱高调,继续奉承。
“此番北拒齐贼,也是忤生和时安二人勠力同心。他们,才是真正的功臣。”吴王也不吝啬对弟弟的美言。
宋靖对一旁的六殿下,也充满着敬畏的说道:“殿下贵为皇子,如此尊贵,却舍身与齐贼搏命,真是让人钦佩。”
“宋大人,是令郎成就的我。”魏忤生谦虚道,“没有他,我就只剩勇了。”
“殿下谬赞了。”宋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而后伸出手,邀请道,“犬子还在房里看书,二位殿下先请入府。”
正在这时,府外又有权贵来。
见势,吴王说道:“宋大人还是安心待客吧,我们也只是前来道喜。话说到了,便不虚此行。”
二人就要离去,就在这时,宋时安连忙快步而来:“时安,参见二位殿下!”
这个声音,让吴王怦然心动。
所以没等他弯下腰,便主动上前扶住,眼中放出光来,笑着道:“时安快快起来,无需多礼。”
一旁的魏忤生,则是微笑的看向二人。
三人的见面,竟是在宋时安的家中。
而初次见到这位朔风真正的幕后黑手,双科均第一的解元状元,吴王便被其身上所展示的英俊,潇洒,无比自信的君子之风所吸引。
这就是天下最风云的人物,要为我所用了。
吴王的视线,怎么都离不开这位年轻小伙。
宋靖也仿佛看到了,宋氏无限的荣光。
“二位殿下,可否移驾,于我府简陋的茶室中一聚?”宋时安问。
“好啊。”
吴王迫不及待的就答应。
接着,三人便同行。
完全没有把所谓的‘结党营私’放在眼里。
一旁的宋靖,也没被放在眼里。
不过他倒是一点都不在意。
年轻人的时代啦。
就在这时,府外崔亭下车,带上礼来。
宋靖看到后,急忙走到大门外,搀扶起对方:“外父大人。”
“刚才,是吴王殿下来了吗?”崔廷一边拄着杖,一边好奇的问。
“是的,吴王殿下,还有六殿下,都来了。”宋靖笑着道。
下一刻,崔廷神情严肃的将手掌搭在他的肩膀上,连拍三下,且一下比一下重:“稳,稳,稳。”
………
宋府的一间茶室,用以宋靖会客。
而宋时安,则是将所有的丫鬟下人都遣散走,亲自给对坐在桌案前的两位皇子,斟茶。
“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和吴王殿下相见。”宋时安盘坐在侧边,对现状也感觉到相当的不可思议,笑着说道,“当初在牢狱之中时,便听汪辰大人说,殿下为了我与六殿下的事情,忙前忙后。而今能顺利出狱、科考,全赖殿下这座靠山啊。”
原本小魏还有些拘谨和不安,但宋时安这一句话,把他俩绑在一起,让他完全舒服起来。
就像是,他们才是bro,而吴王殿下只是领导。
亲疏关系这一块。
“不仅是我,还有赵毅和长清,他们可是一直说,不能让守住江山的英雄寒心,一定要肃正官场风气。”吴王说道,“只是他俩还在当值,所以托我送礼,人没办法到。当然,下次一定会见到。”
“赵将军和叶大人的恩情,时安谨记于心。”宋时安感激的说道。
“莫要这么客气了哦。”
吴王见他一直端着,便笑着打趣道:“我还以为,你们都是‘吴王党’了呢。”
此话很是敏感。
吴王也相当的直接和霸道,没有任何的试探。
仿佛还带着一种言外之意的威压,仿佛在说,钱给了,力出了,怎么还不跟我亲热一点呢?
于是,相当认真的,宋时安坐正了。见状,魏忤生也坐正。
二人一同的握拳行礼。
并且由魏忤生开口:“殿下,我们就是吴王党。”
这铿锵有力的一句话出来,吴王的安全感,也被满足了。
就是要听一个亲口而出的:我是吴王党。
“那以后,就称我为四哥。”吴王相当认真的说道,“这里,没有外人了。”
“是。”魏忤生道,“四哥,我与时安永远效忠于你。”
“嗯,忤生。”吴王露出谦和微笑,接着对宋时安说道,“时安,你也是。作为我们自己人,可别这么多的恭敬和客气了。跟你同样是科考才子的叶长清,在我王府里,可是敢衣冠不整,放浪形骸的饮酒作乐。而我听说时安也是风流倜傥,洒脱奔放呢。”
太尊敬我了。
明明传说中那么狂的。
这是和我不熟呀?
“哈哈,是时安拘束了。”宋时安笑着道,“那既然如此,我就斗胆的,稍稍冒犯殿下一下了。”
“请。”吴王伸出手,毫不在意。
他话音刚落,宋时安突然问道:“殿下,可有志向否?”
这句话说出来,魏忤生都被吓到了。
亲近一点可以,这是不是太狂得没边了?
竟敢对半步皇帝说这种话?
吴王也怔住了,因为宋时安这一句,可是比叶长清这么些年来加起来的‘冒犯’还要严重。
什么样的人,才敢去问王的志向?
但他也并未生气。
“有。”看着对方,吴王认真的开口道,“我想要大虞强盛,百姓安定,外贼不敢犯我中国。”
听到这,垫子上的宋时安爬着起身,走到了一个架子上,将一张地图挂了上来。
“这是全天下地图。”魏忤生一眼就认出来。
“殿下,若您的志向只是如此。”宋时安面向他,说道,“我恐怕无法做吴王党。”
“时安!”
魏忤生都感到害怕,连忙道。
“忤生。”
吴王压手,接着也站起身,对着宋时安行了一礼,郑重其事的问道:“时安,请你告诉我,我的志向应当是什么?”
“殿下,您正处在最好的时候。”宋时安说道。
“可天下人普遍认为,大虞处在最差的时刻?”吴王请问道。
“差的,并不是大虞。而是全天下,现在都很差。”宋时安告知道,“在天下分裂之初,各割据王朝的创业皇帝,那都是英明神武的。但传了几代,或者说好几代,近百年之后,个人的英明神武,已经用处不大了。”
“可是姬渊,不是雄主吗?”
魏忤生好奇的问道。
“他是雄主,但雄伟的,只有他一个人。”宋时安说道,“而且他的野心和功绩,并非全都归功于他的能力。”
这话说完后,魏忤生也起身了,看着地图,点了点头:“因为,他所处在的地利。”
“没错。”宋时安说道,“我们,南有百越,不断袭扰。辽东北燕,三心两意。而北面的齐,更是狼子野心。倘若我们主动出兵,后顾之忧比姬渊,多得多。”
“是啊,北燕的襄城离姬渊更近,离我们更远,康逊担心亡国,绝不会轻易对齐出兵。而至于再往北的匈奴,给予的压力也没多大。”魏忤生道。
两个人的话,让吴王也正视起来:“那意思是,现在诸国的制度都是烂的,齐国能打我们,只是他有余力。”
“对,都很烂。”
宋时安确定道。
“那该如何,才能让我们强于诸国呢?”吴王问道。
“做好三件事情。”
宋时安抬起手指,认真道:“其一,彻底成功的屯田,让我们能够能够养出一支,南征北战的强军。”
“其二,军功改革和扩大科考。当今天下,世家当道。军与政,皆被大家所垄断。于士兵而言,没有上升空间,便没有作战的斗志。对于清流贤臣而言,倘若身处于浑浊的官场,若无力改变,宁可隐居。”
“其三,外交斡旋,毁灭诸国内政。”
“第三点怎么说?”魏忤生感觉有些不太能理解。
吴王也想知道,到底如何能够去毁灭别国家内政。
现在,连自保都难。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想也不想,宋时安道:“北燕国,乃军阀联盟,康逊为首,彼此抱团,并无进取之心,唯一所担心的便是灭亡,会失去富贵。对他们,我们可以贿赂权臣。”
“妙。”魏忤生十分赞成,“一个国家,若只有割据之心,那么内部分化,破坏大政方针便可。”
养郭开。
“南越国,孙佗看似称帝,但实际上对下的管束并无力度。可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爱好。”宋时安说,“那便是,劫掠我们。”
“漳平国公镇南,便是防止孙佗袭扰。”魏忤生犯愁道。
“与其每年囤积大量的兵力,损耗粮食,不如将这些力量用作,对南越的狠狠一击。”宋时安道。
听到这个,吴王连忙提醒道:“可是,攻打南越,会损失兵力,哪怕占了城池,也守不住,依旧灭不掉孙佗。”
“不用灭。”宋时安冷峻道,“打下后,另外立一位新王便可。”
“?!”吴王。
“某个,与他敌对世仇的部落。”
这番话说完,吴王彻底服了。
这宋时安,真乃奇才!
仅仅这三条,便将这天下大势安排好了。
“余下,我们改革政策,积蓄力量。最终,只为一事。”
宋时安侧向地图,指着诺大的齐,铿锵道:“北伐,北伐,北伐。”
“北伐……”
吴王仿佛在这地图之上,看到了千军万马,纵横奔腾。
眼中也见到了宏大的天下,插满大虞的王旗。
“殿下,能够说出这三策的,肯定不止我一个。”宋时安道。
“但是,没有人愿意去做。”吴王眼神凌厉道,“勋贵早已堕落,世家乃自守之贼。这魏氏,不是他们的魏氏。改变,非他们所愿。唯有宋卿,是不同的。”
道理谁都懂。
但世家考量的只有一个,收益。
但凡去计较收益,就一定不可能完成彻底的改革。
“宋卿。”
吴王仿佛懂了,宋时安拼命想要做的事情,到底是为什么了:“你想争的是,万世之名。”
“殿下。”
宋时安看向他,目光如炬道:“您要做的,乃千古一帝。”
“……”
吴王潮了。
他原本想做的,只有当上皇帝。
确实是有强大大虞的想法,但之外的,他压根不敢想。
而因为宋时安的话,他似乎真的看到了一个机会。
那就是,现在正是最烂的时代。
前朝,也算是烂。
天下割据,至少已经四五百年了。
倘若能终结乱世,这个功绩,绝对能够称得上千古一帝!
宋时安也知道,自己画的这个饼,对方会有多喜欢。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这是每个人都知道的。
但为什么分久了,没人想合呢?
因为这样做风险太大,而且绝大多数人,都不会觉得,自己会是结束这一切的人。
想tm都不敢想啊。
中华有记载的历史,三千多年。
严格意义上来说,结束长时间的割据后一统的,正好就三个王朝。
秦,西晋,隋。
当然,运气成分占主要。
可最重要的是,要有这个心。
“时安,忤生。”
吴王彻底被燃起来,激昂道:“本王允诺你,要以统一天下为志向。”
魏忤生和宋时安,一起对吴王抱拳行礼,异口同声:“愿为殿下效死。”
吴王最担心的,是不知道宋时安的野心。
但他现在清楚了,他不是想当权臣。
他的野心,远比这个要大。
他这是要,留在史书上。
“等我当上储君。”
吴王注视着宋时安,承诺道:“你为相邦。”
(本章完)
第168章 通房丫头
第168章 通房丫头
两位王在拜访完宋时安,并且畅聊了一下午后,在适时,也就是即将开饭的时候,选择了告辞。
宋时安和宋靖,亲自出门送二位上了车。
王驾,逐渐远离宋府。
在车上的吴王,想到下午的话题,依旧是振奋不已。忍不住的,对一旁的魏忤生说道:“忤生,我觉得时安说得相当有道理。尤其是,整个天下,都是烂的。”
“希望殿下原谅他的言辞激烈。”忤生道。
“无妨的,我与长清他们都说过,但凡讨论国政,百无禁忌。”吴王相当宽和的说道,“况且你还必须承认,这天下诸国,除了南越以外,都是尾大不掉。行的,都是恶政。”
“因此,需要一场执法绝对公正的改革。”魏忤生道。
“是啊,我算是明白了,取上得中,取中得下。”吴王感慨的说,“我大虞的勋贵和世家,在中原把身子养娇贵了,就出了赵湘这种漂亮的草包,都不会打仗,也不想打仗。倘若大政方针只有守,那就会丢失国土。倘若国策是攻,那至少能稳固疆域。”
为什么要一直北伐?
北伐会死,但至少有一丝希望。
不北伐,就一定会死,加速死!
“那明日的朝会,肯定会谈到赵湘,四哥你可得……”魏忤生提醒道。
“明白,哪怕我不说,长清也会替我说,把他踩下去。”吴王知晓。
“嗯,要有这个态度。”魏忤生放心了。
“这宋时安,真是大才。”吴王露出笑颜,再次感慨,“放手去做,必定成为千古名臣。”
“我也是这么想的。”
“不过啊。”
吴王将手搭在了魏忤生的手背上,注视着他的眼睛,尤其重视的说道:“但这大虞,终究是我们魏氏的。一切,还需要我们兄弟,多多亲力亲为啊。”
吴王语重心长,慢条斯理。
将魏忤生,视作是最为亲密的骨肉兄弟。
可他前一脚才说,他为储君后,必定让宋时安为相邦,现在便说出这种带着一丝‘挑拨’的话……
魏忤生知道,他的这些话说的没有问题。
他也觉得,自己身为魏家人,得更多的考虑家族。
但他更知道一点,
“四哥,我一定全力辅佐你。”
看着微笑着的吴王,魏忤生露出坚毅的眼神。
吴王轻轻拍了拍魏忤的手后,转过了头。
魏忤生也徐徐回正头,侧向一旁,瞥向了窗外。
若吴王真继位了,绝对会对自己下杀手。
………
天色已经有些暗,礼都收完,府门闭上后,宋时安和宋靖一起往回走。
“你做什么,我不管。”宋靖说道,“刚才崔右丞与我连说了三个稳,这几个字,我也送给你。”
“父亲我明白。”宋时安点头,道,“你和崔右丞的政治智慧,我完全理解。此时,正是格局变动之时,我不会让宋氏四面树敌的。”
吴王听说了自己愿意做孤臣的自白后,他的言语之中,还真的有些让自己与全世界为敌,拼死替他老魏家改革的意味。
把哥们当鸡用了,完全不心疼。
这点,和知道心疼人的小魏不太一样。
当然,这也是自己把调子起的太高,不怨他顺着说。
不过,许愿‘相邦’此事,便可看出这位殿下的某些性格。
这话他对叶长清说过吗?
若说过,又跟我说,岂不是大骗子?
若没说过,只和我说,岂不是喜新厌旧?
他的理解力确实是不错,作为储君,随机决断的本事有,当了皇帝后,肯定会做得不错,对天下百姓也会善待。
可善待亿兆百姓与我何干?
要的是善待我。
宋时安发现了,吴王比起小魏,骨子里多了一些东西——薄情。
“好,去吃饭吧。”
宋靖对自己儿子还是放心的,因为他发现了,这孩子还真的不是纯莽。
“爹你们自己吃吧,我要回房写文章。”宋时安直接拒绝,然后便朝着房里快步而去,“让管家给我送饭来就行。”
“没见过你这么刻苦过。”
宋靖吐槽一句后,也没有太芥蒂这种无礼行为。
算了,能待在家里就不错了。
………
宋时安回到了自己的房里,然后便见到了芸儿坐在小凳子上,端着个碗,吃着粗茶淡饭,
见到自己,她立马放下碗,站起身来:“小伯爷。”
“没事,你吃吧。”
宋时安笑了笑,而后走进屋子。便发现,在自己的床侧边,有一个小白纱屏风,并横着摆了一张简陋的小床。
不是说让她晚上就回去么。
还真在这里给自己通房了?
宋时安没过问,坐回到了案前,润色先前写的稿子。
过了一会儿后,下仆端来饭菜,放在了案上。
而宋时安刚准备收拾文墨,芸儿便过来,麻利的替他清理桌面,干练的同时,一点都不粗鲁,纸张没有任何的褶皱,刚写下去的墨水字,也小心翼翼的收纳放置。
算了,一个话不多的人在这里,也没啥影响的。
“小芸豆,过来一起吃。”
宋时安主动喊道。
芸儿脸一红,连忙道:“奴婢不敢和小伯爷一起吃。”
“怎的,会挨打啊?”
“还真会……”芸儿说道,“宫里新来的嬷嬷很凶,不少人都挨训挨打了。”
“你不过来,我就打你了。”
“也是打屁股吗?”
芸儿有些害怕的问道。
顺带一提,这个时代打屁股不是情趣。
手脚要做事,不能打伤,下人的脸是贵族的颜面,也不能打。那么,就剩下了肉多的屁股,用荆条抽,落下去就是一道血痕。
“啊对,也是打屁股。”
宋时安郑重其事道。
“芸儿来了。”芸儿不敢反抗,便坐到了宋时安的对面,吃着自己的饭。
“夹菜。”宋时安说。
餐盘中的菜肴十分丰盛,有鱼有肉,而且还都是重油盐的,不像是粗茶淡饭里,仅有些寡淡的盐水。
芸儿当然是想吃,可奴婢怎能吃这么好的东西,所以依旧很犹豫……
忽然的,宋时安夹着一筷子肉,送到了她的嘴边。
“……”芸儿脸一红,看了眼对方,而后小心翼翼的张开嘴。
肉,送到了她的嘴里。
咀嚼后咽下,并流露出被宠幸的喜悦:“小伯爷你真好。”
“所以,每一筷子都想让我喂是吧?”
“奴婢不敢。”
芸儿终于拿起筷子,虽然夹菜的频率低,但也和宋时安一起吃了。
在古代,普及人权是让人惶恐的。
任何陋习,宋时安都不想要去改变。
但发发善心,让一个小姑娘受到宠爱,流露出愉悦的表情,这是纯粹的自我满足。
“好吃吗?”宋时安问。
“真好吃,芸儿没想到这辈子能吃这么多菜。”
小姑娘心满意足的说道,并相当感恩的看着宋时安,眼神流露出拉丝般的崇拜:“小伯爷,就让我跟着你吧。”
“那你老老实实做好自己的事情,我看书写字的时候保持安静,不该问的事情,不要乱问。屋子里的东西,没有我的许可,不要乱动。”宋时安要求道。
“嗯啊,伯爷不找芸儿,芸儿就是个哑巴。”她保证道。
“行,那你每天都能吃到这么好的饭菜了。”
“嗯啊。”芸儿点了点头,接着,继续吃饭。
不自觉的,眼眶已经泛光。
“怎的,想家人了?”宋时安不解。
“啊?”芸儿抬起头,露出困惑,“没有呀。”
“那你哭什么?”
芸儿吸了下鼻子,看着一桌子菜,充满了感动:“一想到以后每天都能吃到这么多饭菜,有鱼有肉,就忍不住想哭。真的,太开心了。”
操,差点忘了。
盐水白米饭,偶尔来点小鱼干,在古代这尼玛是养死士的规格。
“那你哭吧。”
宋时安乐了,没再管她。
接着,继续的吃饭。
吃饱后,他便起身。
芸儿也瞬间结束就餐,开始桌面清理。
相当自然的,宋时安习惯了她在的日子。
靠在床头,看着一本通俗小说,一直到了夜晚。
这时,芸儿打来了热水,给宋时安洗脚。
坐在床上,他一边看着书,一边任凭对方脱袜,洗脚,搓搓揉揉,擦干。
真正的智能生活。
怪不得要抵制奢靡,这奢靡是真的舒服啊。
洗完后,彻底放松的,靠在床上,宋时安看着看着,翻到了最后一面……
啧,又没了。
宋时安意犹未尽的合上了书,然后正当他抬起头时,直接被硬控住。
半透的纱帘对面,是站起来的芸儿,在烛光下,褪去了衣物的她,身体颤动。
拿着一条布巾,芸儿弯下腰。屏风只起到格挡作用,雪白的肉色依稀可见,巾子在白玉盘般宽厚,又圆隆似海棠果的半弧上游走,肉光莹莹。
洗完后又起身,半蹲下去……
她这是正用自己洗过脚的温水,抹拭身体。
全程也就三分钟,便已经面面俱到,把清洁做好。
不一会儿后,身着着轻薄亵衣,刚刚没过大腿青色亵裤的芸儿,端着水盆,从宋时安面前走过。盆沿抵着下腹,将素布亵裤绷出紧圆的轮廓,走动间胯股把裤子撑得溜滑。每走一步,上身便如同嫩白豆腐发颤。
到了门口,她弯腰弓背,稍微浸湿的亵衣霎时贴住后背脊沟,前襟却悬空荡出半掌阔的虚处……
一盆水,泼了出去。
她关上门,回来之后,便看到宋时安正看着自己。
越是,晒肉发红,不太好意思的问道:“小伯爷,有什么是需要芸儿做的吗?”
宋时安看着她,不解的问道:“你家里是挺有钱吗?”
“小伯爷说笑了,奴婢家里有钱,就不会把我送到宋府当丫鬟了。”她笑着说。
“那你怎么吃得胖胖的?”
她是真的丰盈,现在穿着勾勒身材的衣服后,可谓是完美展现出来。
“芸儿的爹娘都胖,所以芸儿就胖……”
“怪不得女管事,要叫你小芸豆。”
宋时安说完后就感觉怪怪的。
芸儿红着脸把头往下探了后,缓缓抬起头,不好意思的问道:“小伯爷觉得我太肥了吗?”
“没事,肥点好。”宋时安随意道,“睡觉去吧。”
“好的,小伯爷也早点休息。”
芸儿点头,接着走向了隔壁的床,躺了上去。
靠着床头的宋时安,扶着额头,沉默良久。
看样子,真得找个对象了。
都压抑成啥样了……
(本章完)
第169章 朝会,瓜分勋贵
第169章 朝会,瓜分勋贵
宋靖案结束后,第一次朝会开启。
再一次的,他也上朝了。
但不同于入大理寺前的那一次,几乎所有人都恐惧的躲着他,生怕走得太近被误会。
此刻拥簇宋靖的人,不比江南士族领袖孙司徒少。
其中不乏一些二品大员,也是作为陪同的角色。c位的主角宋靖,无论身边来几个人,都是绝对居中。
“宋侯爷,你瘦了。”旁人关切道。
“能活着出来就不容易啦。”宋靖摆了摆手,笑着说。
“事情都已经查明,府君确实是无过责,那日后,便是一路坦途了。”身旁一人压低声音道,“听说这尚书台仆射的位置,是府君的了?”
“有这事?”听到这个,一人不解道,“那原仆射齐大人呢?提大理寺卿了吗?”
“应该是吧。”
“这变动,还真大啊。”
众人全部八卦的都看向了宋靖。
而他,则是做出一些意外,仿若不知情:“我这些天都在家里,哪也没去,还真不知道。”
“哎呀,肯定是真的。我们可以问一下欧阳大人,他绝对知道。”
“咦?欧阳大人呢?”
宋靖的热灶,来烧的人不少。
没烧的人,则是更多。
一些是无党无群,一些是出于派系,另外的则是,有更加高级的圈子。
荀候赵伦,赵湘之父。淮侯赵烈,赵毅之父。以及被削去职位,成四品中郎将的冉进。
三人同行。
其中小一辈的冉进侧于一旁,十分恭敬。
“寻若还是病着吗?”赵烈问道。
“自从他儿子武威战死后,就一蹶不振了。这些天,听说是好一些了,但似乎也无心上朝,好几次都告病。”赵伦道,“小儿子继承了其兄官职,还在守灵呢。”
“吴国公今日也没来啊……”赵烈感到一丝的压力。
钦州勋贵,总共九大家。
国公:离国公吴氏,漳平国公陈氏。
诸侯:两赵,华,夏,冉,韩,萧。
在京的只有离国公,两赵,韩,冉。
可现在,韩远一家人生病的生病,守灵的守灵,基本上游离于政治之外,离国公又不知为何,没来上朝。
这剩下的几个,冉进被贬了,赵伦的儿子赵湘打了败仗……
历史转折中的勋贵集团,前路迷茫啊。
“令郎在吴王殿下那里,现在可是红人。”赵伦没有办法,只能求助于赵烈,“能替我儿子说上几句话吗?这事,只要殿下一句话就能过去呀。”
“可我做不了他的主……”赵烈颇为纠结,“凡事,他得请示殿下。”
“哎……”赵伦也是这样想的,可是他真的不好主动去找吴王。
勋贵族长掺和党争乃大忌。
“二位叔父,我想这事,找其余人可能更方便。”这时,冉进开口道。
两个人一愣,接着默契的看向了身后,远处新晋的侯爷,宋靖。
宋靖这个侯,他们根本看不上。
他们这些纯血种世袭侯爵,才是真正的大虞主人。
但不得不承认一点,找他还真的有用。
朔风台前幕后的人,都是宋时安。
六殿下的意思,就是宋时安的意思。
关于这一战,现在吴王的意思,也是六殿下的意思。
因此可以直接说,宋时安能决定赵湘的命运。
“那我去找他,让他替湘儿说句好话……”荀候正有这种想法。
但一把的,被赵烈抓住了胳膊:“我们钦州人,怎么能去求人?”
“可是,湘儿的命运可掌握在宋时安手里。”赵伦为难的说道。
“不,他的命运跟宋时安无关。”赵烈提醒道,“不管此仗大小,输了都不至于彻底把你家的兵权夺了。陛下也会念及旧情,小惩大诫。”
“……”
赵伦也反应过来,自己是被这一场大败仗蒙蔽了,要是输一次就踢出局,勋贵能传这么多代吗?停下脚步,他喃喃道:“也就是说,只要没人弹劾,全凭陛下决断的话,不至于将他彻底踢出军营?”
“宋时安,只要不使坏,你儿子就没事。”赵烈肃然道,“而要是他使坏,自己赢了功劳不够,还想打压别人,那就是与我们钦州人为敌。”
一下子,思路就开阔了。
从需要讨好宋时安,变成了宋时安你最好不要得罪我们。
不说话,才是本分。
“如若是陛下裁决,应该会以兵败后竭力守城为由,让他日后将功折过……”
赵伦现在的处境很尴尬,因为他失去的不只是职务。
还有好几千的赵家私军。
要是自己家里没有一个在军队里,那这笔巨大的财产,等同于蒸发了。
哪怕这好几千的私军,大半都在朔风,成了魏忤生的,可京城禁军中还有接近一千五百人。
这就是赵伦在朝堂之上说话的底气。
两位叔父,身上依旧带着勋贵的荣耀和高傲。
但一旁的冉进,很担心。
因为他见过,真正的宋时安。
位高权重的老辈子觉得,宋时安在不该说话时闭嘴是本份,可如果是宋时安,只有一个想法——你们不来讨好我,那就往死里弄你们。
“是啊,打一次败仗就不用我们,日后指望谁来拼命?”
荀候愈发的通透。
想得,也愈发的美好。
………
“平身。”
太元殿上,百官叩首后,皇帝平和开口,陆续起身。
早会,开始了。
还未切入正题,司礼太监喜公公便对皇帝说明道:“离国公,尚书令身体有恙,不能来朝。”
“嗯。”
皇帝很平静,不过百官却感到有些微妙。
实际上的文武官员之首,今日都不到?
竟如此默契?
莫非今日是有什么,他们不愿意表态的事情?
在思索后,众人都有了共识——肯定有。
“宣告议事。”
皇帝似乎有些疲惫,没像往日那样还与百官拉家常寒暄,直入主题。
接着,喜公公宣道:“经大理寺鞠审,司州副将陈可夫者,屡訾庙堂戎策,狂言干政;谤诋朔风戍将,构煽边隙;私纳赇贿,曲附权倖;面谄背毁,阳奉阴违;全失人臣之节,罪无可逭。”
这番话说出来,文官里面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低下了头。
他们知道自己卖了陈可夫,但没想到这么严重。
其实他们更没有想到,这家伙后面直接就疯了,竟然去接宋时安出狱,还让人家踩在背上登马……真是一点体面都不要了。
至于武将们,也对这个人倒的大霉,毫不遮掩的流露出笑意来嘲讽:哈哈,傻逼。
“诸卿以为如何?”皇帝问。
没人回答。
于是,皇帝就决定道:“抄家,流放岭南。”
一个家族的命运,就这样轻飘飘被决定。
然后,迎来灭顶之灾。
接着,就是第二件事。喜公公,继续的宣告道:“朔风一役,经大理寺谳审,狱成案定。凡在事将吏,品秩以上者,皆左迁削职。虽宋时安及六皇子,亦不免黜责。过已惩,功也不可漏。故而,有如下封赏。”
“朔风主将六皇子魏忤生,升左将军。”
这一句话说出来,勋贵等人便相当敏感的发现问题。
这,正好就是赵湘先前的职务。
当然,赵湘犯了这么大的错,不可能把这样一个重要位置空置着,等他再升回来。
只是,给了吴王党兵权的话,那晋王这边可就……
沉默,十分沉默。
晋王和中平王,没有任何表情。
“臣,谢主隆恩。”
魏忤生跪下匍匐,接受封赏。
“平身。”
皇帝看着缓缓站起身的魏忤生,说道:“此番北凉之战,乃我大虞这些年的第一大胜,守住城了不说,还重创了姬贼,你做的很不错。”
“赖上苍庇佑,受陛下恩情,三军将士皆舍生忘死,方有此胜。”魏忤生相当有格局的回答道。
“放心,他们都有封赏。”皇帝说。
接着,喜公公将名单都报了出来。
是魏忤生那天给他写的请功表,完全一字未改。
他说啥,就是啥。
这也让百官敏锐的发现,那个曾经的‘忤生’,现在权势还真的不低。
“宋时安也有赏赐,但他恰好又考上了状元,等日后尚书台一起擢升吧。”皇帝道。
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一下子就让宋靖,成了百官羡慕嫉妒的对象。
什么叫,恰好又考上了状元?
立了个盖世之功,回来坐牢的同时,顺便把最高学历还提了一档,闹呢!
“关于朔风的人,基本上都安排好了,有奖有惩。”皇帝语气干巴道,“但还有一个人,也是重中之重。没有他,也就没有朔风之战的胜利。”
皇帝这番话说出来,众人都感到困惑。
朔风还剩下谁,没有他,就没有朔风之战的胜利?
“议一议赵湘吧。”
这几个字一出来,百官都彻底绷不住了。
不少人低下头,躲着笑。
还有几个,忍不住的笑出了声。
咱们皇帝,还是挺幽默的。
而赵湘的爹赵伦,只能汗颜的低下头,羞愧的哆嗦。
当然,他知道不能怪皇帝。
小惩大诫的前提,就是狠狠的骂一顿。
这嘲讽,也包括在‘教训’之中的。
受点羞辱,也算是抵罪了。
百官见陛下是这样的态度,也会顺水推舟,不至于说是把钦州赵氏逼到绝境。
“孙司徒,你说说看。”皇帝指定发言。
一下子,赵伦就紧张起来。
因为江南世家跟勋贵的矛盾太深了。
一有个什么事情,两边就互相踩。
现在这种好机会,他能放过吗?
“回陛下,老朽不知兵,不知道这么大的一场败仗,应不应该受罚。”孙司徒相当丝滑的说道,“冉进将军和六殿下在朔风,知晓此事的全貌,或许对这赵湘的功与过,更加了解。”
“嗯?”皇帝看向了冉进。
冉进握拳,低下头,道:“陛下,臣战败之将,无颜评价。”
“那左将军,你来说。”
皇帝把话,丢给了魏忤生。
而赵伦也悄然看了过去。
紧张的,吞咽了一口唾沫。
作为全军主将,六殿下的话,便决定了一切。
只要他稍微说一句‘守城积极’,赵湘就活了。
这也是背后吴王的态度。
这可是收买勋贵人心的好时候……
“回陛下。”
魏忤生站在中间,握拳道:“只论朔风之战的话,赵湘无功有过。”
还好,算是说了句好话……
等等。
什么功什么过?
反应过来的赵伦,瞳孔都开始地震。
而胸中,一阵怒火蒸腾。
宋时安,你竟然敢弹劾我钦州赵氏!
(本章完)
第170章 皇帝对宋时安又起杀心
第170章 皇帝对宋时安又起杀心
吴王他根本就不想得罪人。
对于这个赵湘,他想的甚至是拉拢。
倘若这个时候有钦州赵氏的支持,他离皇位也会更近一步。
可是,魏忤生不情愿。
他给出的理由,听起来像是私愤,因为强烈的控诉了赵湘有多害人。可那日隆中之对宋时安说过了,吴王要拥有完全属于自己的,崭新的,有进取之心的班底。
他麾下的两位核心成员,赵毅是勋贵之子,如若因为这个理由就偏袒钦州人,那另一位叶长清还是世家呢,所以谁都不能动吗?
在大义之下,吴王没有太多办法。
他在这合作的初期,也不能直接去命令忤生。
一则,会让兄弟觉得自己过于的强势。
二则是,这朔风纯粹是忤生打赢的,此刻,还真不能太多的掺和到功劳分配。
罢了,同心同力吧。
此言一出,赵伦低下了头。
文臣们,几乎所有人都是爽的。
本来他们就对钦州人反感。
而不要以为文臣爽,武将就吃瘪了。
勋贵是武将,但不意味着武将是勋贵。
除开钦州勋贵血统以外的武将,也被振奋到了。
看到没有?朔风一战,提拔了多少的草根!
哪怕赵湘蹭了后半段的战事,主将六皇子对他的评价也是:有过无功。
不仅一点儿功劳都没被他分走,甚至还要再次清算,将他的过错迭加。
再往上升的渠道,武将看到了!
因此,当离国公不在场时,勋贵们孤立无援了。
而皇帝,也是有心无力。
哪怕他想保赵湘,忤生这一句话,断绝了他所有的想法。
“他还有过错吗?”皇帝问道。
“回陛下。”魏忤生说道,“赵湘为姬渊所击败后,退兵至朔风,在朝廷没有弃守北凉、全军撤退的命令下来前,他竟在城内毫无作为,浪费了修筑城防的宝贵时间。为此,我大虞多折损上千人。”
“他还多害死了上千呐?”皇帝笑着说完后,语气突然不悦且不耐烦道,“那就让他偿命,让他死。”
皇帝明显的怒了。
魏忤生被惊得一怔,旋即低下头,不再说话。
陛下并不是一个多么讲感情的人,这大虞没有了他钦州赵氏,也不会灭亡。
甚至说,他也想削弱这些人的权力。
但是,他要平稳的把皇位交于吴王的手中。
到时候再削勋贵,再削世家,都是可以的,而非是现在,急切的将所有事情做完。
为何对忤生发脾气?
因为皇帝并不知道,他是真的刚直不阿,想要彻底改革大虞的局面。
还是说,并不想让吴王继位的过于顺利,以便他能够在混乱与变革中,应运而生自己的力量。
倘若是后者,那应梦的逆臣,逼宫的皇子,就是宋时安与他!
可魏忤生,刚才那被吓到的天真与错愕,看起来像是有城府,有强烈私心的样子吗?
忤生,朕怎么看不懂你啊。
“陛下,犬子罪不可赦,害万千将士命丧北凉。而老臣,有教子无方之责,请求同死。”
缓缓的,赵伦站了出来,跪地叩首。
看到这一幕,孙司徒回头瞥了眼,然后不加掩饰的笑了。
他肯定有话想说,但皇帝不想让他说。
割据王朝前期为何政治都是相对开明的?
因为有共同的敌人,共同的野心,共同的利益。
可现在,只剩下了党争,党争,还是党争!
就在这时,晋王快步走到中间,战战兢兢道:“请陛下息怒,赵湘确实是犯了不可弥补的大罪,哪怕斩首也不足惜。但谅在他初次大败,先前还是立过不少战功的,应当给一些自我赎罪的机会……况且荀侯他也是功勋卓著,护卫我大虞数十年。属实,让人于心不忍。”
晋王出手了!
相当少见,皇子亲自下场。
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场上情况气氛的变化。
吴王更是一惊,没想到那个谨小慎微,从来都不犯错的晋王,竟然做出这种事情!
魏忤生也全然出乎意料。
荀侯赵伦,更是感激涕零,看起来相当可怜的抹着眼泪。
皇帝,忽然看懂了些什么。
司马煜那句话说得对。
该杀的,并不是皇子。
他的这些儿子,没有一个人,坏得透顶。也没有一个,聪明透顶。
该杀的,是站在皇子身后那人。
………
房间里,书案上。
宋时安把棋盘清空,然后将黑子和白子,一颗颗的,摆放在不同的位置。
但并未刻意的在十字线交错之上,不像是在下棋。
这时,芸儿好奇的问:“小伯爷,您这是在一个人下棋吗?怎么没放线上啊?”
“不是跟你说不要多嘴么。”
宋时安依旧是自顾自的放棋子,头也不抬,完全沉浸其中。
芸儿没声了,连忙低下头,默默离开。
两边正中心的一颗白子和黑子,分别就是两王。
白子,代表吴王。
黑子,代表晋王。
其余的每一颗棋子,都有一个确定的身份,某王党。
不过只有核心成员,才会是棋子。
离中心的棋子越近,代表和王的关系越近。
吴王身边最近的两颗,就是赵毅和叶长清。
离他稍远的有一颗,是宋靖。
离他同等距离下,位置不同的地方,也有两颗白子,紧紧的挨在一起,那便是魏忤生和自己。
不过宋时安觉得挨在一起还不够表达那亲密的关系。
直接,迭在了一起。
当然,宋时安是在上面的,他说话比较权威。
拿起一颗黑子,宋时安缓缓的,放在了晋王和中平王一旁:“赵湘。”
朝堂上开会的具体细节他不知道,但宋时安明白一点。
小魏一定按照自己所说的,狠狠排挤赵湘了。
那如若我是晋王,在劣势到了这种程度时,要干什么?
当然是正面刚。
凡是敌人支持的,我一定要反对。
反而敌人反对的,我一定要支持。
吴王党踩赵湘,我就救赵湘!
那么,局势就稍微平衡一些了。
吴王的优势,没那么那么大了。
不然就这样下去,吴王必定轻松成为太子。
那给小魏发育的空间,可就不在了。
当然,他没有把这种秘密跟单纯的小魏讲。
告诉他踩赵湘的理由,只是掠夺对方的权力,并且肃正风气。
毕竟他也不想让小魏觉得,自己是一个乱政的毒士。
那有人就要问了,同样是给小魏积蓄力量,直接替赵湘求情,不也能多多少少让他成为小魏党的一员吗?
不,根本就不可能。
那帮子根红苗正的勋贵,除了皇帝谁都看不起,哪怕你替他说话了,他只会心安理得的接受,绝对不会觉得就从属于你了。
他知道小魏背后的人就是自己,甚至还会觉得:哟,这小b宋时安想巴结我呢。
老子,绝不当龟男。
“这下子,就看谁能够在真正的斗争之中,掌握到权力了。”
宋时安端起杯子,喝了口茶,对于自己的布局,相当满意。
或许,有人能够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甚至说,会给皇帝造成不小的麻烦。
但那又如何呢?
自己从头到尾,表现的都是直臣,孤臣,想做名臣,顶多就是对小魏感情有点太重了。
老魏绝对没有理由来怀疑自己是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奸臣。
放下杯子,宋时安侧过头,然而下一刻,突然定住。
不知道什么时候,芸儿背对着自己,趴在了凳子上,将青缎裙裾完全的搂起,迭在腰以上。素绫亵裤紧绷的圆胯被迫拱起,后腰窝深陷成两涡阴影,那双从亵裤腿管挣出的大腿似初斫的玉笋,内侧肌理随着脚尖踮起的姿势微微抽颤……
“小伯爷,我再也不敢多嘴了…请你责罚。”
咬着嘴唇,芸儿害怕极了。但想到先前小伯爷说过,能够留下来的要求便是不能多嘴。太过于担心被赶走,她只好耐力的忍着。
太有视觉效果了。
这大白玉盘和光腿。
在一旁还有一根柳条,看来是她折来的。
“不用了,起来吧。”宋时安随意道。
“不敢…小伯爷说了不让我多嘴,我还乱问,您抽我二十下吧。芸儿以后,一定乖乖的听话。”芸儿强忍着害怕说。
古代下人就是这样,犯了错你不罚,她只会觉得你要扔了她。
犹豫的拿起柳条,宋时安感觉很微妙。
纠结了好一会儿后,他放下柳条。
接着,抬起手,啪叽一巴掌。
掌心落在凉白的丘弧之上,惊觉皮肉如新磨的酪浆微晃,仿有涟漪激荡……
火辣的刺痛并未传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轻柔的拍打。下一刻,婴儿肥的脸蛋霎时间红润,热得湿汗生出,羞怯得耳根都开始发痒。
随后,宋时安正人君子道:“够了,起来。”
………
“恭贺中山王殿下。”
在离开皇宫时,吴王对魏忤生打趣道。
“四哥折煞忤生了。”魏忤生握拳行礼,严肃道,“忤生,愿意一辈子当四哥的马前卒!”
“没有马前卒,只有兄弟。”吴王拍了拍魏忤生的肩膀说道,“等过些日子,你搬进你的王府后,咱们哥俩再多走动。”
“嗯,忤生必定随叫随到。”
“哈哈,那我先回府了。”
吴王就这样与魏忤生分别。
而后走向自己的王驾,脸色一下子就沉了。
赵毅和叶长清凑上来,没等他们开口,吴王便说道:“车上说。”
“是。”
三人上了马车。
一上去后,吴王就愤怒的握着拳头:“晋王竟然直接就下场救赵湘了,可恶!”
“陛下应当也没有想要罚得太重的想法。”赵毅道,“见后面也没人反对,就把赵湘送到夏醇那里,为一屯田什长。这样,明显就是有再启用他的打算。”
“相当于赵湘,没有惩罚啊。”叶长清感叹的说道,“这就是勋贵啊。”
听到这话,作为勋贵的赵毅也不好说什么了。
自己是占了钦州户口的红利。
“那荀侯,就成了晋王党。”吴王烦的说这个。
“不过也有些好事。”赵毅说,“封六殿下为中山王的事情,没等殿下提,陛下自己就开口了。”
原本还以为要搞一出王封王的僭越戏码,可没想到皇帝体恤儿子,没让他开口,自己就做了。
同时,忤生私下是知道他这个王是怎么来的,人心也收买了。
“我感觉,陛下这是不想让您和晋王针锋相对,有意调节?”叶长清问。
吴王党打压赵湘,晋王去救赵湘,完事了吴王还亲自来一出上表弟弟为王,这朝堂不就成了两个王公开打擂台,秀肌肉吗?
“你感觉的对。”吴王点头,道,“陛下非常希望我和晋王携手,甚至想让他辅助我。但是,那家伙是不会放低姿态的。他是铁了心的,要和我争,要和我斗。”
吴王有杀意了。
对于晋王的杀心,他毫不掩饰的表露出来。
两人,不想说什么。
“只是六…中山王殿下还真是刚直啊。”赵毅感叹道。
“我觉得……”叶长清刚想说什么,两人都看向了他。而后,他摇了摇头,“不,没事。”
“百无禁忌。”吴王说。
“嗯……”叶长清做出笑容,道,“我的意思是,后续的话,殿下一定要让中山王殿下和您一条心了。”
“嗯,肯定的。”吴王明白。
“今天朝会竟没有说尚书仆射和盛安令变动的事情。”赵毅道。
“没那么快的。”叶长清说,“交接工作很复杂的。”
“说到这个,你们各自拟一份要推荐人的名单。”
吴王看向前方,表情严肃道:“等宋靖一就职后,便让其壮大吴王党势力。”
(本章完)
第171章 求,万世之名
第171章 求,万世之名
“码字真的好辛苦啊……”
在房间写了一上午的宋时安,长长的伸了个懒腰,感觉浑身上下的骨骼都在咔咔作响。
现在朝廷还没有正式对自己任免,宋时安属于是赋闲在家,因此就有了这样的额外时间。
全都用于创作。
但在这个时代写书不同于现代,有键盘,码字效率高。而且发表的文章内容质量还不是一般网文能够比拟的,文字水准太差,那是会被喷死的。
宋时安看过一些佳作,比如某位现进士老爷,未中举前的几部吃饺子的小说,可谓是淫而不乱,文笔水准极佳,哪怕有意市井化、口语化,也能见其功底,颇有一些鸳鸯蝴蝶派的韵味。
宋时安这忙活了几天,才勉强磨出一章四千字左右的开头。
这要成书一册,至少五万字,怕是要几个月了。
他刚一放下笔,身旁的芸儿便主动站于他的身后。
底墨初干,芸儿那双浸着若空心大米味儿皂角香的清凉白手,已攀上宋时安肩胛。薄布衫里胀鼓的暖脂也自颈后贴来,微汗的腴润恰似温酪浆裹住僵硬的脖颈,连斜方肌都被那沉甸甸的软韧所碾是……
宋时安,感受到了疲惫散开,整个人的状态都完全放松下来。
“小伯爷辛苦了,芸儿看着都觉得好累。”
她笑盈盈的哄着,同时匹配宋时安僵硬的身子骨,下手的力度更重了一些。
捏了足足十几分钟,她明显有些累了,衣襟都被润湿,衣香混着腋窝散出的汗盐气,雅致幽香。而她呵气时,胸脯在脊骨沟起伏……
“嗯,好了好了。”
这吃力硬按十几分钟,也是挺辛苦的。宋时安也不是魔鬼,站起身便准备出屋子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有一说一,她按的还是不错的。
芸儿也相当麻利的帮他收拾桌面,似乎不想被落下。
“咋滴,你要跟我一起散步啊?”宋时安问。
“小伯爷让我来,我就来。”收拾好后,芸儿站好,十分乖巧甜美的说道。
“行,走一走呗。”
宋时安笑着道。
于是,便领着这样一位少女,在宋府的后院闲逛起来。
“策少爷呢?”宋时安问。
“早上策少爷有好友前来拜访,他们一起出去了。”芸儿解释道。
听到这个,宋时安才想到,自己的好朋友可都没有来看他。
当然,淳厚和张骥那俩傻逼来了,他反而不想见。
至于王水山,他八成是觉得这个时候宋氏新晋侯门,他过来有恭维的意味,显得比较世故,因此就避了下嫌。
没事,反正过几天琼林宴会见到的。
同时,也能见到一位自己相当感兴趣的人物了。
皇帝老儿。
两人走在后院的鱼池边,宋时安刚靠近,芸儿便拿出提前带好的鱼饵,双手捧着,放在宋时安的手心。
“你还挺贴心的。”宋时安打趣道。
“芸儿每天琢磨的,就是怎么把小伯爷伺候好。”她说到这里,还带着点小骄傲。
“哦,那你肯定很了解我。”宋时安说。
“嗯啊。”想到这里,芸儿如数家珍般,细说说道,“小伯爷早上醒得很早,不会赖床,睁眼就要起床。吃饭的时候,也会认真的想事情。做事情的时候,眼里像是看不到别人似得,也不想要任何打扰。还有还有……”
“不错,我的生活习惯你确实懂。”宋时安问道,“那你懂我的性格吗?”
“芸儿不敢说大话,很懂小伯爷……”
“那你就说,你觉得的我。”
“小伯爷特别会关心人,对我们下人很好,说话也温柔。哪怕是惩罚的时候打屁股,也只是轻轻拍一下。”这就是芸儿眼中的一切,一个相当不错的男主人。
“嗯,那我明白了。”
宋时安并未放在心上,笑了笑。
而芸儿,又有些困惑的说道:“别人都是对下人差,对大官好。但小伯爷不一样,伯爷对府里的下人,其中对芸儿最好,其余人也很温和。”
“你说我对大官差的意思是?”宋时安好奇的问。
“听说那天小伯爷出狱的时候,有个二品大官主动牵马,想要讨好小伯爷,但你直接就踩着他的背上了马。后面,还让他去坐牢了。”芸儿道,“芸儿还听人说,那人是在背后骂过伯爷。”
“所以,我很记仇?”宋时安觉得她这个角度有些意思,便问。
“没呢没呢,小伯爷很大度,芸儿乱说话都没被打。”
芸儿怕说错话,摆了摆手,连忙否定。而在说完后,又从对方那有些沉默的表情意识到不对劲,便小声且胆怯的嘀咕道:“芸儿,又多嘴呢?”
宋时安担心这家伙现在就扶着池塘栏杆,撅着胯等自己惩罚,显得他像是个白日宣淫,随地调戏丫鬟的变态,便摸了摸她的头:“没呢,说得很好。而且,我挺高兴的。”
“小伯爷高兴就好……”她含蓄一笑。
但宋时安,确实是警惕起来了。
连一个丫鬟,都知道自己的调子起得有多高。
不仅是陈可夫,还有赵湘,宋时安可谓是无差别的攻击了。
俨然一副要做孤臣,直臣的姿态。
那后续的路,可是一点儿差池都不能出,一点儿致命的把柄,都不能给人抓住了。
“小伯爷,老爷在书房等你。”
在二人喂鱼时,宋淦赶来通报道。
而宋时安就像是早就在等着一样,将手中鱼饵全部一撒,前往书房。
坐在案前的宋靖,什么都没有做,连茶都不喝,在那里空等着。
宋时安进去后,他伸出了手,示意坐到面前。
他坐下来后,宋靖便开门见山道:“今日朝堂里发生了些事情,你想知道吗?”
“请父亲指教。”宋时安还算恭敬。
“三件事情。”宋靖抬起手指,做一,“陈可夫被抄家流放。”
“第二,六殿下被封为中山王,朔风将领多有封赏,朔郡也更名为南朔郡,治所为朔风。”
“第三,中山王请治罪赵湘,而晋王亲自下场力保,并且保住了赵湘。”
宋时安一边听,一边点头。
然后,就被宋靖拆穿道:“不用装,你全都知道。而且,全都与你有关。”
“不是爹。”宋时安连忙狡辩道,“我现在应该革职在家的九品官,怎么可能牵动这么多事?”
“对。”宋靖表情一沉,严肃道,“作为棋子,就是要有这样的态度。任凭谁来说,你也不要认。”
这句话,把宋时安说愣了。
而后,打量起了这位父亲。
宋靖,缓缓的起身后,双手背在他身后,一边慢慢走着,一边说道:“我先前二十岁考中进士的时候,也想过自己要肃正这天下的妖魔鬼怪,也对这世道充满厌恶。我总在想,作为世家,我们已经足够有钱,有田,有人,这些财富,八辈子都用不完。要是我来主政,我必定要限制世家财富。让老百姓,能够喘口气,能像人一样活着。”
“但是。”宋靖停下了脚步,“想要有能力做这些事情,你不能只是个七品官吧?你不爬上去,把官做大,凭什么去肃正妖魔?可是官想做大,不容易,你得有才能,你得有支持,你得会走动,你一定要揣摩圣意。了二十年,我才走到这个位置上。”
“已经很快了。”宋时安说。
“能坐到这个位置上,按理来说,可以做点什么了吧?”自问之后,宋靖摆了摆手,“不,人已经变了,年龄大了,没了心气,有了软肋。哪怕这盛安百姓,都觉得宋靖还可以。那是我为官的政绩吗?不,你真正进了官场后就会明白。为政者,只要不害人,那就是青天大老爷。”
宋时安感觉到了,宋靖要传授自己一些什么东西。
或可,解决他心中的疑惑。
“我可以不害人,我能管别人不害人吗?”宋靖摇了摇头,“做不到,没能力。同时,还害怕。”
“时安。”宋靖停下脚步,面对着自己正坐着的儿子,道,“做人,最忌讳的就是自视甚高。你的确可以改变些什么,在规则之内,甚至说能操纵些什么。但是,永远不要想着,所有人都是守规则的。”
“父亲,我明白。”
宋时安懂了。
他现在的一切,都是出于权衡各方利益情况下,最正确的做法。
但不是所有人,都是理性的。
就像是那日自己对张公,杀了他儿子,明显就是一手昏招。
可他,还是杀了。
影响,也没有那么大。
而现在,正有一个他以为能够‘斗’一下的强权——皇帝。
可真要逼急了,哪怕损失巨大,皇帝找到空,也是能够杀自己的。
“不,你不明白。”宋靖摇了摇头,告诉道,“你觉得你现在做的事情,是在官场沉浮,是用智慧在斗,并且充斥了自己的私心。那你,想错了。”
宋时安有点微妙。
你比我,更懂我?
“我告诉你,你想做这个事情,你都不相信它是的对的。那它,就不可能对。你觉得你有私心,那它就是不公。”
用力的指着宋时安,宋靖极其有力道:“你要认定,你做的事情就是对的!”
“……”
话音落下,宋时安短暂愣住后,然后霎时间彻底顿悟。
父亲的这句话,不是为自己当权臣,为自己搅乱朝堂的狡辩。
更不是自欺欺人的嘴硬。
而是提醒宋时安,他没有私心。
我若是谋富贵,为何非要选择这条路?
那就说明,我不是在谋富贵!
恍惚间,宋时安看到了璀璨历史上的千古名臣,跃然眼前。
诸葛亮,范仲淹,海瑞,祖逖,张居正,岳飞……
(本章完)
第172章 琼林宴
第172章 琼林宴
王水山在中进士后,给家人寄去了信,而没多久,便回到了户籍吏的岗位,倒不是说装模做样,继续在这吏的位置上发挥余热,古人不搞傻逼內卷,也不虚偽,读书就是为了当官。都中进土了,还舔鸡毛领导。
只是,他要把一些事情交代给下一个人,收尾的工作善后好。
“水山呀,你这做事认真的劲,干什么成不了啊?”顶头上司的户籍官,在他跟人交接谈话时,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说道。
“大人过奖了,只是想妥善的把这里的事情做好,不给来人添麻烦。”王水山道。
“怎么就要妥善的做好了?”对方打趣的问道,“怎的,是確定就不待在户籍司了吗?”
“这个—”王水山不想奉承,如实的说道,“如若朝廷有需要,水山更想从一县之县令做起。”
“县令確实是实权大。”对方点了点头,而后以指引的口吻说道,“作为上升的垫脚石,也容易干出政绩。但这个,是需要些走动的。要知道,好多人哪怕干得不错,也是一辈子的县令。”
“干得很好,也是如此吗?”王水山问。
“很好?谁说的好?”他神秘的一笑,“是百姓说的,还是郡守说的?亦或者是,水山家中有人能说一下?”
“我父只是一八品县尉——
“那你父亲是说不上话了,百姓说的那没用,郡守嘛,倒是有点用。但他下面那么多县令,他为何帮你说呢?”
“那依大人之见,水山应当如何做?”王水山询问道。
说到这里,对方做出前辈架势,问道:“先前我是看中了你的文章,把你要过来的。现在,你又考上了进土,是不是证明我的眼光没错?”
“大人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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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山如若是没有什么门路,在一个地方待久了,总是会有出路的。”他语气之中,已经颇有暗示。
“水山,谨记教诲。”
王水山对他认真的,行了一礼。
两个人寒暄一番后,他便离开了户籍司。
那位大人的笑容也渐渐失去,有些阴阳道:“这科举啊,还真是了不起,能让一个八品官的儿子二十多岁就正七品。”
同时,也让某些人少了很多感恩的心。
你能上去,那是凭本事考的。
完全就忘记了,当初贵人的提点。
这就是皇帝的高明之处。
那私授的权力,变成了君授的。
要是没这科考啊,一些五品七品的官,那可谓是横行霸道,无所不能。
可现在,一个在你手下干得好好的人,突然就成年轻有为的正七品了,这扯不扯?
大虞的老一辈们,无不怀念察举制。
“大人。”就在这时,那名吏小声的对他说道,“王水山虽然家里没什么势力,但他可有一个很厉害的后台。”
“谁?”
他不解道。
“宋时安。”
“?!”他平时对这些户籍吏本就不怎么了解,要不是王水山考上进士,都不主动找他说话,
所以对於这样一个秘密,必定是大为震撼,“之前怎么没听他说过?”
“不知道,他没与任何说他和宋时安的关係。”户籍吏道,“还是先前有人看到,他们极其亲密,都住在一间房里。”
“怪不得说要当什么县令,合著这是有贵人相助啊。我还以为这小子,真是个愣头青呢。”他恍然大悟,並一阵遗憾,拳头砸在手掌上,“哎,早知道有这层关係,应当多和这小子来往呀!”
王水山出了户籍司后,便回往自己在盛安中租赁的屋子。
平时当值,他基本上就是在司里过夜的。因为衙门在皇城,他租的房子在外城,每次往返都要个把时辰,他又没有马车,太不便利。
现在从老单位离职了,自然得先回家待著。
然而他刚回到里坊,自己的家门口,便看到了几位公公提前等候。
周围,也有不少百姓好奇的观望。
见状,王水山连忙行礼:“参见诸位公公。”
“王进士。”一位公公也行了一礼,然后笑著拿起一张类似於贺书的金帖,“这是皇宫琼林宴的函书,你凭藉此帖,便可进宫。”
见到此物,王水山立马正式起来,准备跪拜接礼。
“王进士,並非是圣旨,是无需行礼的。”公公提醒道。
“哦抱歉,初次考中进土,不太懂规矩。”
这句话,直接就把几个公公给逗乐了。
而他,则是不好意思的双手接过金帖。
在得到的那一刻,胸中仿佛被注入些什么很抽象的东西是热忱。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琼林宴,皇帝亲自宴请学子,堪称古代读书人的顶级目標,也是这一辈子,吃的最高规格的一顿!
时安,我要来了。
“小伯爷你说,这上面的金粉,是真的金子吗?”
小心翼翼的拿著这张邀请函,芸儿上下打量,十分的好奇。
“这点金子能卖多少钱?”慵懒躺在床上的宋时安笑道。
“那这个东西,它值钱吗?”瞪著水灵灵的大眼晴,芸儿问道。
“进士科考试每两年一次,一次就三十张,存世量太大了,况且这玩意其余身份以外的人拿了,也没有用。”宋时安突发奇想,“但要是传到后世,千把年以后,那价值不菲啊。”
上千万肯定是能拍卖出去的。
“千把年以后的事情啊—好像跟芸儿无关了啊。”
“咋会无关呢。”宋时安道,“等琼林宴过了,我就把这玩意送你。你老了就传给你的后代,
然后一代一代传,最后就成传家宝了。”
“芸儿的后代—”
芸儿脸蛋逐渐红润,不太好意思的看著宋时安:“芸儿如若有后代,那也是小伯爷的后代呀。”
嘶·也对。
这就是通房丫头的作用啊。
小丫鬟,將自己排出的唯一性吸收后,运气好生个小庶子,运气差生个小庶女。
但总归是,能成为家族一员了。
“行,反正到时候就送你了。”
“虽然不知道能怎么用一下—”珍重的握著这贺书,芸儿相当受宠若惊的说道,“但小伯爷送的东西,芸儿都好好珍藏著。”
这孩子,为了吸收自己的唯一性也太努力了。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敲门声,频率相当的稳定,且轻。
“谁?”宋时安问。
“兄长是我,景明。”宋策道。
芸儿赶紧放下帖子,转身去给他开门。
“少公子。”芸儿给他行礼。
宋策轻轻頜首,走了进来。
芸儿也相当懂事的在这个时候离开,並带上门。
看著桌上的邀请函,他又看向宋时安,问道:“你去吗?”
“这说的啥话,皇帝亲自宴请,我能不去?”宋时安觉得这话离谱。
“因为兄长比较不循规蹈矩。””
“那也不至於狂得没边到这种程度。”
“那到时候,是否会有一些比较敏感的暗流涌动?”宋策在意的是这一点。
“你说的是孙谦吧?”
“不仅如此,还有我们宋家。”
宋策主要是想知道,宋时安到底有没有计划,就像是先前孙司徒诞辰时,出的大的。
宋家人,已经有点宋时安ptsd了。
“那可是陛下做东,谁敢放肆呢。”宋时安安打趣的同时,也承诺道,“哥哥我啊,过去就喝喝小酒,看看美女跳舞。”
宋策鬆懈了一口气。
臭小子,你防你哥呢?
“不过我还有些事情要请教哥哥。”
作为十六岁的小年轻,大虞这一届最年轻的进士,宋策对於接下来的大场面有些紧张:“届时,我应当如何?”
“准备好一套瀟洒的袍子便可。”
“此举是?”宋策不解。
“到时候进皇宫,说不定会见到你未来的老婆,第一眼给她的形象当然要好。”
“——”宋策有些微妙的抿了抿嘴,“兄长,我在认真请教。”
“这就是兄长能够教给你最多的东西了。”宋时安坐在床上,郑重其事道,“女人对於初见,
记忆会很深刻。日后哪怕吵架了,想起曾经你的英俊美好,都会忍不住的原谅。”
“兄长—”
“你到时候喝酒別过量,不然会闹笑话。”
“我说“当然,你可以装醉。正所谓,男人三分醉,演的你流被持续打断说话的宋策,终於难以忍受。突然的,他开口道:“魄女就是心月。”
宋时安愣住了。
“月轮无光之处,被称魄。”
宋策盯著宋时安的眼睛,严肃道。
坐在床上,双手抱在胸前,看著这个弟弟,宋时安沉默半响后,抬起了手指:“你玩不起。”
皇宫,后园。
皇帝走在前面,陈宝弓著腰,跟在身旁。並且,笑著道:“所有进士的金帖已经发出,所有进士的籍贯,家世,婚配,还有任职也都已整理出来,不知陛下何时想看——”
突然的,皇帝停下了脚步。
陈宝也旋即停下。
“琼林宴,朕不想去了。”
这几个字,直接就把陈宝搞蒙逼。
太任性了吧!
“朕不想看到那个宋时安。”
说下这句话后,皇帝隨意道:“让晋王和吴王,替朕主持琼林宴吧。”
第173章 盛安事传大齐
第173章 盛安事传大齐
宋时安成为状元,踩著陈可夫登马游街,且状元的范文流出的那一刻,一支往来南北的商队,
便从京兆出发,片刻不停,持续接力,一直北上,直到南朔郡,赤水河以南,將一只信筒,交於了河畔的船夫。
一昼一夜,共计八百里加急,將这又送到了天齐都城,乐阳皇营之中。
在大殿之上,姬渊靠著龙椅而坐。
紫宸殿金砖慢地的九丈开间里,一位约摸五十不到的男人,身著玄色官袍,腰间玉带嵌的七方青玉板冷硬如铁,恰似他绷紧的下頜线。
齐国丞相,姬弘。
姬渊稍稍抬手,便有人为他设座。
“谢陛下。”
姬弘坐上后,身旁的太监便將这几份“情报”双手呈到他的面前。
“弘卿,一张一张的看。”姬渊说道。
这些情报承载的信息量太大,需要慢慢的接受。
或者说,一件事一件事的来討论。
第一份,是从宋时安出狱为结束,往前一个月內,虞国都城所发生的一切。
魏性生回城,吴王率百官迎接,
盛安城中辐重军械,源源不断的运输,驰援北凉。
宋时安一回城,就被送进监狱,和他爹一起坐牢。
北凉二人组共通认罪,持续关押,直至科举。
科举结束,宋时安双科甲等第一,新晋状元,踩著二品大员登马。
“多数的事情,都与那个宋时安有关。”姬弘平和道,“或者说,全部都是他的事情。”
“朕先前就说过,在盛安的探子,凡是军机大事,事无巨细的通报於乐阳。”姬渊道,“而这样看来,自朔风之战后,他盛安的一切,都是围绕那俩人展开。”
“那魏燁,也是老迈昏了。”
根据此情报,姬弘锐评道:“此时魏生有兵权,有丁亩,更有声望,不说直接立为储君,稍作铺陈,將其以储君之姿奖赏、培养。等他死后,这魏性生必定成为我大齐劲敌。”
听到这个,姬渊笑了:“弘卿对於那魏燁还不够了解。”
“请陛下赐教。”姬弘道。
“魏燁继位之后,武,南征北战,巩固疆土。文,首开科举,创歷史先河。比谁都急切,比谁都敬业。”姬渊直接点破道,“而越求实的人,心中越慕虚。”
“他这是怕这个先前冷落过的儿子,死后给他恶諡。”姬弘也反应过来,他还真是这种人。
“这可比杀了他,更让他难受。”
姬渊嘴上这样说的时候,也代入了自己。
然后发现,倘若是自己,也会这样做。
祖宗基业固然重要。
可我这大半生的拼搏,难道要让儿子抹黑胡说?
到时候修出来流传后世的史书,全然是曲解,埋没,以及阴阳?
不可能。
“那这宋时安,是真的被要推出来了。”
而对於这个后生,关於他的这些新闻,姬弘给予了总结。
“就知道弘卿会这样说。”姬渊对於丞相的反应毫不意外,並说道,“后面,是他的辞赋和策论。”
“就算真的有才能,在外面打了一年仗,科考前一直都在牢里,怎可能双科甲等第一?”
姬弘觉得这太刻意了。
但姬渊只是浅笑。
他,继续的看。
將这一篇《洛神赋》全部看完,期间针对內容,表情由舒展转变成失落。而在结束后,又因为宋时安此人,变得格外凝重:“此篇能流芳千古的文章,竟是出自科考作文。这宋生,真乃妖孽。”
他现在完全承认宋时安辞赋甲等第一的含金量。
没得黑。
“看下一篇。”姬渊说。
隨后,姬弘继续翻篇,看最后的策论文章,
《国富论》。
这三个字出来,就让他这位丞相,完全提高了专注力。
富!
而其文章的辛辣,狠毒,直截了当,而又充满想像力的『江南织造署”这一发明,让姬弘读著读著,便站了起来,在原地步,接著突然停下脚步,看向姬渊,阴狠道:“早知如此,那时在朔风就不能退兵,再死几万人,也得將此子扼杀!”
在朔风之战无果,带著惨烈牺牲回国时,大齐一片舆论譁然。
其中,有几个主流的观点。
姬白觉得:陛下这次状態不好。
潼门关拿下了,武威拿下了,赵湘也一举击溃了,怎么会被一个二十岁出头的书生逼平呢?
肯定是咱们皇帝战爭时间拉的太长,疲惫了,导致『这次没发挥好jpg”。
姬黑则认为:陛下先前能贏,有很大的运气成分。
潼门关能拿,那是內应干的好事。
赵湘能贏,那纯粹是赵湘太废物。
武威能攻下,还不是靠著粮草断绝,要是里面再多三个月粮草,那能贏?
然后打个纯素人宋时安死了几万精兵,这才是正常水准!
不管姬白还是姬黑,都自觉的忽略了一点一一宋时安本身的实力。
现在,姬弘知道了这傢伙有实力。
“这朔风之战,朕输的不冤吧?”姬渊打趣道。
“陛下没有输,顶多是惨平,况且死的民夫多是虞国人。”这句话说完后,姬弘又像是自省似得,呢喃的补充道,“当然,要以统一天下为夙愿。就不能有,虞国人和齐国人的分別。”
拿下的北凉,就是咱们的资源。
损失的人口,就是损失了。
“双科甲等第一,只低不高。”姬弘收回了刚才对宋时安的轻蔑,给予了有些离谱的肯定。
都第一了,只低不高那得到哪去了?
“弘卿,你说这科考,真的能够发掘出人才?”姬渊带著一丝好奇的问道,“我大齐,也有这样的人才吗?”
“科考必定是能够网罗出真正人才的,但此时我们再开,太晚了。”姬弘说。
一个新政策,它执行的前期,必定是充满阻力,且因为不安稳的状態,造成国势短暂衰退。
这个政策到后期,肯定会变味,失去本身意义。
最有益时,就是成熟之后的鼎盛中期。
姬渊现在搞的话,只会给当前的朝局製造动乱,並且失去大齐的政策优越性。
虞国的世家,为什么很多对姬渊有滤镜,对齐国有嚮往?因为他们都认为一一齐国不搞科考,
有善政,很文明!
但实际上,本土的世家也不会觉得相比起开科考的大虞,齐国有多好,自己吃了多少国家红利。他们只会认为,这是基本项,不是加分项。
总结下来那便是:精英阶层不可能忠君爱国。
“这宋时安,这宋时安。”姬弘频频摇头,十分的不悦,“真该死啊。”
当时朔风下了雪,要撤兵的时候,他是举双手赞成的。
因为打下去越来越不赚了。
有潼门关,有武威,有半个朔郡,已经可以了。
可如若再举国之力,再围攻他一个月,宋时安是必死的。
“现状就是他还活著,而且当了状元,必定要主导改革了。”姬渊认真道,“而这改革,依弘卿认为,有可能否?”
“没人能做成,这太难了。別说放在偽虞,就算是权势更集中的大齐,也难以做成。”
姬弘是真心这样想,但是,他想起宋时安在朔风的所作所为,又说道:“但这事,还真是能够做成的。”
理论上可行。
关键是,做的人。
而宋时安,还真有可能是那个人!
“而且,別说全部都做成,哪怕是其中一项,屯田彻底成功,偽虞的国力,也將远胜於我大齐。”姬渊道。
“是,屯田彻底成功,就必定清查出不少隱户。”作为丞相,姬弘最懂的便是这个,“也相当於,平白增加了人口。”
古代算人口,不要去执著於真实人口。
既然是隱户,那就意味收不上钱,幕不上兵,施行不了役。
等同於,没有人口。
“一定,得干扰他。”姬渊道。
“陛下意思是?”姬弘试探性的询问。
“丞相,你觉得呢?”姬渊反问。
对此,姬弘也就直说了:“我军朔风已经伤了元气,倘若要破坏宋时安改革,只能连横。”
去动北燕国的心思。
“可是,这北燕一向是养不熟,况且康逊名义上对偽虞称臣。”姬弘觉得这事有难度。
“將这篇策论抄录一遍,派使者送到裹城。”姬渊道,“宋时安改革,直接影响的,便是它辽东这样的小国。”
“诚然。”姬弘点首,十分的认可此理辽东比起虞国,甚至说更烂,自然不想看著宋时安完成富国之计,导致它被和平演变。
“主动与康逊通商,並以此名义撤军。”
对此,姬渊提出了实质性的方案:“齐与北燕在边境所屯边军,共计五万。我齐三万,他燕两万。可彼此撤军,並且互派官员监督,只留下各自五千士兵。然后將这多余的四万人,分別布置在北凉,东凉防线。”
“我们多增设四万精锐边军,那魏燁就至少要增设四万边军,四万辅兵,还有足足几十万的民夫用以防守—“
这样一合算之后,姬弘肃然道:“倘若此举真的可行,那他魏燁將三年之內抬不起头,更別谈付诸余力改革了!”
各留五千士兵,相当於撤掉了彼此的防线,
统一的提防大虞。
而大虞,一下子又要承担两个国家的威镊力。
相比起称臣而言,一个更加牢固的关係出现了一一军事联盟。
“朕將姬辛送给康逊做质子,让他也送个儿子过来。”
军事联盟,那是一定需要祭品的。
这是约定俗成的。
“陛下,皇子太过於贵重—臣可以將儿子送过於为质。”姬弘道。
“皇叔不必如此。”姬渊近乎绝情的说道,“作为朕的儿子,就要有替朕解忧的觉悟。”
“仰瞻天表,难颂万一。”
姬弘对姬渊深深行了一礼,尤其的敬重。
这,才是能够一统天下的君主风范。
“结盟之事,乃重中之重。”姬渊要求道,“儘量破坏魏燁的出使。”
“陛下放心,北方我们比他更熟。”姬弘有力道。
“弘卿,国库之中还有多少黄金?”姬渊问道。
““..—“”稍作默后,姬弘道,“一万八千金。”
“拿出一万金来。”他直接决定道。
“陛下是要拿大半国库?”作为丞相,他的肉开始疼起来了。
很疼!
“將万金,交於邦谍司。”
遥望南方,姬渊凌然道:“只要害死宋时安,剩下全归他们。”
第174章 沐浴更衣
第174章 沐浴更衣
“最后,琼林宴面见圣上,无论你对其余进士亲疏远近,都要当成同僚对待,哪怕假意赤诚。”
明日,宋时安和宋策便要进皇宫面见皇帝。
因此宋靖作为一个过来人,给予了二人这句极其重要的忠告。
“父亲,儿明白了。”宋策不需要提示,便直接理解,“党派之爭是真的存在,但陛下厌恶至极,明日的谦逊礼让,和气融融並不代表任何的承诺。”
这不同於金杯共汝饮,白刃不相绕。
因为都是假的。
每个人都要做出,我们是皇帝恩赏提拔的忠臣,没有任何的结党营私,我们入仕就是为了替皇帝解忧。
过后,该攻击就攻击,该互杀就互杀。
“不错。”宋靖感嘆於宋策的进步之快,也对他身旁这位大哥,拥有很多的信赖感,“在外,多依赖兄长。作为兄长,多保护弟弟。”
“是,父亲。”
兄弟二人对宋靖共同的行了一礼。
“天色不早了,都回房去吧。”
就这般,两人告別了宋靖,各自回往自己的房间。
一路上,两兄弟也说了不少。
明明是一家人,却是在宋时安落水后,才开始彼此的了解。
不过好在是,哪怕宋时安没有任何出息前,这位嫡子弟弟也对他没有一点不好。
这正说明了,真正的好人也是有的。
前路的確坎坷,会受到无数的抨击,且一定会有来自境外势力的水军摸黑,但宋时安相信自己是正的,那他就是正的。
“兄长,明日见。”
二人回去的路上,分开了。
宋时安也心情轻鬆的回到了自己房间。
一开门,一阵温热便扑面而来。
时值三月,还是江北,天气並不算热,尤其是晚上,还有些微凉。因此,这屋子里被打满热水的木桶,水汽盈盈,逐渐让整个空间都朦朧,且温馨起来。
“小伯爷,明日就要去皇宫了,请沐浴更衣。”
屋內雾气漫过窗欞,芸儿將松挽的鬢髮綰成攒心髻,一截雪颈自青布褻衣领口挣出,在烛光下,泛著凝脂的纯白。而她,赤足踏著水痕洇开的砖地。
她常年干著粗活,多行走站立,双脚自然不可能如世家小姐般白白嫩嫩。脚掌前缘铺著些浅色的茧,不过在主动向宋时安走来时,足心窝陷著稚嫩的粉肉,色差之下若剥壳的荔枝。
“好。”
古代人洗澡不容易,一般都是洁面漱口洗脚,然后定期洗沟子。因此,就有了干大事之前,要焚香沐浴更衣的传统。
宋时安抬起手,芸儿替他解开腰带,將袍子褪去。
而后,只剩下白丝绸的里衣和里裤。
上半身芸儿替他褪去,迭放好。
正回头想要去给宋时安继续卸甲时,他已经自己脱完,踩著小木凳就进木桶中了。
“少爷好像比之前壮了不少。”
面对他那相当肌肉线条明晰的背影,芸儿呢喃道。
“去朔风一趟,受了那么多的苦,我的身子早就坚硬如铁了。”宋时安躺在木桶中,对她说道,“尤其是腚,那你是不知道,刚开始骑马远行时,每天都要磨出血。”
“那芸儿这种腚上肉多的,岂不是不会疼?”芸儿好奇的问道。
“屁股有肉確实是占便宜。”
古代行军打仗的大將军,基本上都是大卫戴。
久经军旅的,就不可能是薄肌小鲜肉。
而宋时安和魏忤生这种小鲜肉去一趟后,就被狠狠教训了。
“那啥时候小伯爷再去打仗,芸儿就跟著你,在军营里伺候你。”芸儿在宋时安的后面,一边用木瓢给他將热水浇在身上,一边笑盈盈的说道。
“军队可不让带女眷。”宋时安道。
“那天那个非常漂亮的瘦瘦姑娘,不也是女眷吗?”芸儿举例道。
“人家是能上阵杀敌的。”宋时安解释时,回想起了某些画面,还纠正道,“而且她,可不瘦哦。”
那一天宋时安快死了,但真要那样死了,似乎也不遗憾。
心月背身而坐,身姿挺拔如松柏,烛火在紧绷的腰肢处收束成寸许蜂径,汗光顺著背沟流至骶骨三角区,竟被两侧乍开的饱满胯峰截住……
她真好。
“小伯爷想起那个女孩,脸上就有笑了。”芸儿嘀咕道。
“毕竟关係很好嘛。”
宋时安是珍重心月的,而在得知道,她还有想要杀人的心魔时,就更加对这个女孩子著迷了。
她拥有超越时代性的人格魅力。
“小伯爷,手抬一下嘛。”
从后面的芸儿,抓著他的手臂,用粗糙的麻布巾,为其搓澡。
每次打完瓦这样搓个澡是真的愜意。
在洗完手臂后,芸儿开始要搓背。宋时安也从躺著的状態,变成坐起。
半截后背,超出了盆沿。
芸儿在后面,卖力的当搓澡工。
接著,就到了胸前,宋时安本想转个身便於她下手。芸儿却相当的麻利,胸脯贴近著宋时安,拿著布巾,將清凉白皙藕臂绕过腋下,替宋时安擦拭前胸。
不断上下,颇为用力。
擦拭中,不自觉的,紧绷的褻衣上有了一对纽扣,在宋时安的后背摩挲……
芸儿是个勤快的孩子,但或许是真的有些微胖,后半段气息都粗了。
二十分钟左右,她也忙活完毕,水温也差不多下去。
“小伯爷,可以起来擦乾了。”
芸儿站在宋时安面前,细绸褻衣早被水汽洇成秋香色薄皮,紧贴住锁骨下鼓涌的圆丘,濡湿的褻裤贴在腿根,一片片的湿润,浸透出白皙带著红润的肉色。
千手一族修炼仙术的漆黑秘境,也被宋时安看见了。
湿鼓林。
“嗯。”
宋时安从水中.出来,出了浴盆,踩著一对木屐。
而芸儿,红润著脸颊,低了低头,拿起稍微柔软一些的干巾,去到了宋时安的后面,像是个粉刷匠的,替他擦乾湿润。
接著,又含羞的去到宋时安的身前。
芸儿攥著布巾的指节抵上胸膛,水珠顺著宋时安腰腹沟壑滚落,恰浇在她被蒸汽濡透的青色褻衣上,薄布吃透水光紧贴住两团绵颤的圆润。
她踮脚拭宋时安颈侧时,褻裤绷紧的腿根正蹭过膝弯……
不由得,她的呼吸有些断续。汗滴自她眉梢坠下,沿细伶锁骨滑进衣领豁隙。
相当体贴温和的,芸儿手法利落但也温柔。
最后,双膝跪地將双腿擦乾后,微微仰起头来,带著面目的红润,握著干巾,托起手来……
……
换上新的里衣和里裤后,宋时安躺在了床上。而芸儿,还在拖地忙活。於是,宋时安便说道:“没事,明日早上再做便是。”
“芸儿是有些吵闹吗?”
“不,你休息休息吧,看你忙得脸都涨红了。”宋时安说道。
“嗯啊。”芸儿老实的点了点头,接著又有些不好意思的小声说道,“但芸儿脸,也不全是因为累红的。”
“那是?”
宋时安笑了。
看著他,芸儿抿了下肉肉的嘴唇,低下了视线。
“你这小丫头,心里很多脏心思啊。”
宋时安还没压抑到那种程度,不过是女师傅给自己搓了个澡啥的,他根本就是心如止水。
“因为小伯爷对芸儿很好,很英俊,身子也好结实……”古人可没有那么保守,芸儿虽然羞,也没有忘记自己通房丫鬟的身份,並不会矫情。
相反,还是相当憧憬的。
是一直当个普通丫鬟,等年龄稍微大一些,被送嫁於人。
还是说,给小伯爷这样一个善良,长得还帅,还有肌肉,看起来就能干的男人当小妾,哪样更好?
“你还挺喜欢我的哦。”宋时安打趣道。
“嗯啊。”芸儿点了点头,说道,“芸儿最喜欢的就是小伯爷,想伺候小伯爷一辈子。”
“这心很好,以后我也会让你吃喝无忧的。”宋时安夸並允诺道。
“那芸儿是难堪,还是太肥了?”她有些自卑的说道。
“何出此言啊?”宋时安问。
“小伯爷先前去了那么多次酒楼,应该遇到过很多青楼女子。去那里,还要钱。芸儿服侍小伯爷是本分,都是应当做的。”芸儿小声道,“可小伯爷,好像不把芸儿当个女人……”
確实,她会有这样的担忧也正常。
我不是同,不是痿,怎么可能一点心思也没有呢?
“过来。”宋时安伸出手。
芸儿走了过去,站在床边,手指有些侷促的搭在胸前,等待回答。
“芸儿確实是不错,也很会服侍人。”宋时安道,“但有点,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芸儿不敢。”
她连忙的跪下,哆哆嗦嗦。
宋时安捧著她柔软的脸蛋,看著有些胆怯的芸儿,说道:“我娘生我,那是大夫人先前就生过一个女儿了。现在,我都未成亲,你就想这种事情了,万一真怀孕了,你还有命活吗?”
要是能够偷偷生下来,还那好。
不然,可就要礼法伺候了。
一下子,芸儿的眼眶中,泪水夺出,连忙道歉:“谢谢小伯爷相救,芸儿再也不敢有非分之想了。”
宋时安可不是暴君,在后宫里,隨意排出唯一性,然后对一群下人不知不觉中溶於水的事情视而不见。
作为现代人,他有这种悲悯。
在古代,有些丫鬟可能因怀孕而命运改变,但大多数情况下,她们的结局都很悲惨,可能被赶出家门、被迫墮胎或处死。
宋靖確实是一个好人,但他毕竟是古代人。
“好啦,不许哭了。”宋时安用指腹,替她擦拭眼泪。
“嗯啊,芸儿知道了。”
芸儿楚楚可怜的点头。
看著这个可爱的小丫鬟,宋时安笑著用手,稍稍捏了捏婴儿肥的脸蛋安慰。
有一说一,真是肥美。
(本章完)
第175章 眾进士齐聚皇宫
第175章 眾进士齐聚皇宫
宋时安终於在回家后第一次出府了。
问安父母便乘坐著马车,与宋策同行。
上一次两个人一起坐车,还是在闯正门科考的那一日。
一晃一年过去了。
而一上了车,宋策就有些紧张起来了。身体明显的拘谨,不时的看著自己的衣袖,確定自己衣装得体。
“要见长青公主,很紧张是吧?”宋时安问道。
“是见陛下。”宋策纠正的回答道。
虽说对於素未谋面的长青公主,他也有些不知所措,但明显这位十六岁的进士,更加重视的人,就是那位真龙天子。
“诚然,毕竟是皇帝。”
宋时安能够理解。
举个不恰当的例子。
算了,不举。
“那你呢?”宋策看向他的兄长,问道,“屯田是为天下计,做皇帝的刀,也是人尽皆知。陛下应该对你非常感兴趣,那会亲自召见你吗?”
“不会。”宋时安直接否定,並说道,“我只需要对吴王负责便可,陛下不会逾矩的单独找我。”
老皇帝现在处於一个阶段,那就是尾声。
权力就是他手中的流沙,从指尖徐徐的静謐流逝,悄无声息。
他在慢慢的,將儿子推到人前。
但用手握过沙的都知道,太用力,反而会流的更快,
所以,他得慢慢来。
“我明白了。”宋策点了点头,“今天这个琼林宴,我们可以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要说,也只是一些客套话。”
“嗯,甚至我有一种,会看不到陛下的预感”宋时安隱约有此感觉。
“啊?琼林宴看不到陛下?”
宋策不知道自己这位哥哥在说什么。
“不,我也不知道。”宋时安呢喃道,“陛下,可能现在不想见我。而我,也不怎么想见他。”
““..”这话宋策都不敢接。
只有宋时安知道,这並非是狂言。
而是一种真实的心境。
穿越就是一款开放世界的冒险游戏,它拥有奇高无比的自由度。
倘若什么时候,真的会单独见老皇帝,那一定是一一他要敲打自己。
马车,继续的向前。
越往前方,离帝国中心越近路上的人,也就越少。
在通行时,正前方就有一匹马车。
车上坐著孙谦,以及一位扬州的进士,曾明。他比孙谦大好几岁,但显得像是小弟一样,气场颇虚。
“曾兄何故不安啊?”孙谦笑著道。
“这次科考,司州中进士的人最多,而扬州最少,除了我以外,就只剩两人。”曾明战战兢兢道,“这陛下,是不是对我们扬州人有不满啊?”
这是一目了然的。
总共三十个进士,扬州才三个,不就才十分之一吗?
大虞的州,才六个呀。
“兄说笑了,我不也是扬州人吗?”孙谦道。
“公子你考籍在盛安,且就是盛安生,盛安长的。而扬州那边,士子学士人数仅次於盛安,中进士人却是最少的——.”曾明不听他的糊弄,心里跟明镜一样。
江南考生以往,录取率也不比司州以外的地方低。
可今年,打压的太严重了。
明眼人都知道,这涉及到吴普党爭。
是的,並非所有人都像是孙谦那样稳如泰山,能够有谈判的资本。
绝大多数人,那都是如果站错队了,这辈子前途就完了。
“那我们就是扬州人,能怎么办呢?”
在他志芯不安之时,孙谦一句话,给他给壹住了。
真是没骨气啊。
是不是还要觉得扬州这个户口是你的拖累?
当扬州人,委屈你了?
当然,孙谦再有骨气也没用。现在世家的人心,就是鬆散且动摇的。
老实说,他们並没有跟宋时安为敌的理由。
因为改革第一刀宰到谁的头上,现在还犹未可知。
没挨宋时安的打之前,没有人会去恨他可是,抱著这样的心態,宋时安一定会去宰扬州。
钦州就不说了,勛贵们走出家乡后才知道杀人犯法。
司州是他的家族,他的那些拥是,也都多是盛安人,会拿自己老家开刀吗?
宜州,那是財政补贴州!
凉州,那是战略守备州!
剩下也就只有淮扬二州了。
要是皇帝把那些地方的田亩清理出来,隱户给吸走,还搞个织造局捞钱,那扬州人在朝堂上,
说话可就没有底气了。
自从看过了《洛神赋》,孙谦就放弃了在文学上的进步。
现在一心就想在政治上,扳倒宋时安。
马车,逐渐接近宫城。在路口处,有锐挡道,需要在此下车步行。
孙谦与曾明两个人下了车后,便往前走去。
在宫门御前广场,已经聚集了不少的进士。
二人刚一走过去,便被注意到。
然后,所有人都停下交谈。一致的,面向二人。在孙谦走近后,集体的行礼:“孙公子,曾公子。”
这牌面,让曾明大开眼界。
怪不得说扬州士子进了京,一定要去像孝顺亲爹一样孝顺孙司徒。
这威望,这人脉!
孙谦温和一笑,然后带著曾明,也相当有格调的缓缓行了一礼:“诸位安好。”
他抬起头后,便被几人所围绕,直接成为了士子的中心。
万眾瞩目的颱风眼。
这,就是底蕴。
这,就是荣光。
“孙公子,初次见面,久仰了。”榜眼葛昭,一个看起来相当温文尔雅的男人,毫无第二的架子,主动与孙谦攀谈。
孙谦也回应道:“淮州葛氏,也乃名门世家,令尊葛——”
可是他话才说到一半,眼前的榜眼似乎走神了。
视线,游离了?
孙谦不解,这时一个人喊道:“状元来了!”
而听到这个,葛昭隨意对孙谦打了个招呼后,不仅没有榜眼架子,並一点儿屈居第二的好胜心都没有,就像是个小迷弟一样,直接就追了过去。
剩下的人也走得七七八八,都上赶著往那边凑。
孙谦,当场就红了。
徐徐转过身,看向那边的宋时安,气得紧了拳头·
“宋兄,你那篇《洛神赋》写的到底是哪位美女?如此让人心驰神往?”
“是啊,现实中可有?”
“能够让我等一见吗?”
迷弟们围了起来,每个人都相当感兴趣,对那篇千古绝篇,宋时安笑著道:“那是我心爱之人呀,怎么能让诸位一见呢。”
整牛的是吧?
“天下竟然有宋兄得不到,只能用辞赋表白憧憬的女人?”有人更好奇了。
“毕竟是神女。”宋时安解释道,“隨便就能娶到,那还让人神往吗?”
宋策在一旁,感觉到有点急。
他这么喜欢心月,为什么不说啊?
对方难道不会答应吗?
神女这个秘密,他有点保守不住了.
“宋兄,我是葛昭。”
满面笑容的,榜眼过来打招呼。
“你好你好。”宋时安主动跟他握手。
因为这个仪式,其余的人也凑了过来,他便挨个问好。
每一个人都感觉到相当荣幸。
其实看榜眼的態度就知道了。
都榜眼了,可他一科第四,一科第二,离状元遥远得十万八千里,根本就不能把宋时安当成对手。
他本人,也不真想。
看到宋时安,那就是见偶像。
“要是能够写出《洛神赋》,我这辈子就值了。”一个人哆嗦著手,充满羡慕的看著宋时安,
说出了大傢伙的心声。
这时,旁人道:“那你要和宋兄一样,见到那么美的神女哦。”
宋时安被说得笑了,眾人也哈哈笑起来。
这时,在外围的一人相当低调的走了进来。
宋时安一眼看到他后,直接的上前楼住。
王水山也当即笑了,抱住宋时安,两个人猛拍彼此的后背。
“你小子,也不知道来看我一下?”宋时安骂道。
“小伯爷家出入都是显贵,水山不好意思拜访。”王水山为难道。
“阴阳怪气,我揍你。”宋时安握著拳,对著他胸口就是一下。
他被打退,然后一边赔笑,一边行礼:“景修兄,好久不见了,甚是思念。”
“嗯,好久不见了。”
宋时安温柔回礼。
眾人对二人的关係羡慕不已,竟是同地区的,同期举人,同期进士。
不过其中的高云逸和范无忌知道,他们俩的关係近可不是因为同期,毕竟他俩也是去年的司州亚元。
那纯粹,是抵足而眠出来的革命友谊!
“诸位,这是我弟弟,景明。”宋时安拉著弟弟介绍道。
“景明公子。”眾人都態度亲和的与他打招呼。
“你在这里最小。”宋时安道,“这里都是哥哥,快叫哥哥。”
非常老实乖顺的,宋策对眾人行礼:“各位哥哥好。”
像这种家世又贵,长得又帅,成绩又好,还尊重女性的小男生最乘了。
每位进士都想拿自己的弟弟换这个弟弟。
“人是都到齐了?”宋时安问。
“都到齐了。”有人道,“孙谦公子在宫门。”
“那我们就一起过去?”宋时安。
“请。”葛昭伸出手来,自动成了接待领导的秘书。
就这般,三十位进士郎,带著金帖往宫里去“你说,那些士子知道今日琼林宴是我们来主持吗?”
“我们都是刚知道的,你觉得呢。”
在皇宫园林中,一座大殿之內,晋王和吴王两个人,在最上的阶上,一左一右,身著蟒袍端坐在案前,皆正视前方。
待了这么久,晋王终於说了一句话,吴王也回了一句。
接著,继续彼此无言的沉默···
第176章 皇帝做局
第176章 皇帝做局
琼林宴,皇宫中这些天最大的事情。
皇家园林西苑,早就提前的布置,並且在宴会期间,不允许閒杂的宫女太监接近。
宫中嬪妃,也皆不允许在这个时候露面。
毕竟是皇帝的女人,为进士所窥,乃是大冒犯。
而在何寧宫中,太监和宫女正在准备魏忤生的搬家,一边清点,一边记录。
在大致的点出一些事情后,魏忤生就交於太监们去做了。他则是坐在一张靠椅上,想到了此时即將进行的宴会,看向一旁的心月,道:“你说时安和他弟弟,已经进宫了吧?”
“按照这个时间,应当进了。”心月说。
“你想去看看吗?”魏忤生问道。
“殿下是有什么让我做的吗?”心月问道。
“没有任何事情,纯粹去见见唄。”魏忤生道。
“嗯……”心月想了想后,说道,“那出宫的时候,我去一下吧。”
“哈哈。”魏忤生不知道她在犹豫些什么,打趣道,“想见,那就去见。”
“不是想不想见……”心月少见的不果断,嘴巴也变得有点拙了,“我的意思是,最近殿下迁进王府,事情或许有些多,我应当守护。”
“哦,確实是有些事情。”说到这里,魏忤生想到些什么,道,“你到时候也要一起出去,等下我派几位丫鬟太监,清点一下你要搬出去的东西。皇城內有座宅子,你知道地方的,以后你就住在那里。”
“我不在王府吗?”心月意外道。
她,似乎是被开除了?
“嗯,以后如若有什么行动,我会派人通知你。”魏忤生道,“你那边的话,也会有丫鬟伺候。”
“殿下,我有些不太明白,作为侍卫,在王府之中不是应当的吗?”
“是这么说,但现在不一样了,我要考虑你的清白。”看著她,魏忤生认真道。
“我在殿下这里,清清白白。”心月肃然道。
“可时安的心情和顏面,我要顾及到。”
“……”
魏忤生这句话说出来,心月彻底怔住了。
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后,她不太確定的问道:“殿下,这是要让我嫁给宋时安吗?”
“不是我让,是你可以嫁给他。他,也可以娶你。”
“但我並没有说过要嫁给他,他也没有说过要娶我啊。”心月道。
“那是你们的事情啊。”魏忤生道,“哦,你的意思是这种事情女人开口不好意思?那我让时安去提。”
“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殿下。”
心月的那个秘密,只有宋时安知道,连对殿下都没有透露过一次。
她也对宋时安隱晦的说过,她要復仇,可能需要很久,甚至可能会死。
总结下来就是:宋时安,不要等我。
而现在搞的就像是,宋时安因为到了適婚的年龄,心月也得做好红妆华服,戴著盖头在闺房待嫁的准备。
“那他娶別人,你也能接受?”魏忤生询问道。
她知道心月是一只自由的鸟,性格不拘於流俗,並且是天生的杀手。
可是,没有必要为了自由而自由啊。
侯门之子,伯爵,加上两情相悦,嫁了又如何呢?
“他娶谁,我都要接受。”
半晌后,心月给出了这样的回答。
並且,不得不这样。
他爱著谁,给谁名分,和谁结合,自己都应当且必须接受。
因为她给不了宋时安承诺。
更不能自私的跟他说:你等等我。
“哦……”魏忤生靠在椅子上,看著这个罕见有些眼神落寞的女人,有些纳闷。
心月什么时候这么彆扭了?
她跟宋时安发生过什么自己不知道的?
就在这时,十五岁的长青公主提溜著泥金裙裾,踏著步子跨过门槛,走进何寧宫。
她身上红联珠纹半臂襦,配著杏子黄罗裙,看起来优雅高贵,而又將少女含苞待放的甜美气息展露。
“你什么时候走?”她进来就问道。
“过几日了。”魏忤生道,“你要帮我搬家吗?”
听到这个,她嘴唇微妙的抿了一下,小声道:“你搬进的王府,以前可是寧王府。”
“那去一趟,或许回去还能梦到五皇兄。”
“你不要说了。”捂著耳朵,长青公主语气都颤抖了,“快闭嘴。”
“那我就不坏你好心情了。”魏忤生打趣道。
“什么好心情?你在说什么?”长青公主脸蛋微红。
“你不是去见宋策啊,那打扮的这么漂亮?”魏忤生装傻道。
“什么呀?而且我哪打扮了,我的漂亮是打扮出来的?”她说著说著,视线有些游离。
“那我劝你还是以你最漂亮的样子出现,宋策是这届进士,人也是一表人才。別到时,人家看不上你。”魏忤生提醒道。
“我可是公主,他凭什么看不上我?”说出这句话后,她又有些较真道,“而且你见过人家没有,你就说什么一表人才?”
“心月见过吧。”魏忤生道。
“心月,你说说看。”长青公主有些期待的看著她,但依旧是故作高姿態,“人长得,是否英俊?”
“回殿下。”握拳行礼后,心月如实的回答道,“十分英俊。”
英俊也就罢了……竟是十分英俊。
长青公主的脸蛋,更加红润了。
“那,那每个人觉得的英俊都不一样,你可能是因为那是宋时安的弟弟,所以故意偏袒的说呀。”长青继续拌嘴道。
心月:“……”
为什么每个人都觉得,自己会理所应当的偏袒宋时安。
“这么好奇的话,你俩乾脆一起去看看。”魏忤生怂恿道。
长青不想显得过於积极,所以並未直接回答。过了一会儿,才颇为傲娇的转过身,哼的道:“走心月,陪我去。”
“是,殿下。”
………
三十名进士,陆续到达。
在出示了金帖后,便由一名大太监於一侧引路,相当恭敬的,带著眾人往皇宫里走。
进士最前头、最当中的人,自然是宋时安。哪怕他並未有任何的態度,旁人也自觉的退在后面,十分的恭敬。
这便是天下士子领袖的含金量。
在他一旁的葛昭,更是一路上都带著谦虚恭敬与崇拜,主动与他谈话说笑。
不要说什么都是人中豪杰,年轻有为,所以彼此之间都会有太大的差距。
状元,每一届都有。
但宋时安,可不止是几十年一遇。
朔风之战回来,他就已经將声望拉满。现在,写出了《洛神赋》,更是將文凭也给拔到最高。
而这种每个人都崇敬他,围绕他,追捧他的现状,孙谦的確是嫉妒。但是,他也有一丝的窃喜。
一个年轻人光芒如此盛大,哪个陛下能够容得下?!
要是在皇帝前,他还是这个样子。
那他,可就离死不远了。
“诸进士过半月桥——”
司礼监某位大太监的苍老嗓音,在要抵达太液池的时响起。
三十名新科贵人甫过界碑,却见堆绣山石间忽旋起百只翠鸟,惊得絳公袍连作一片流霞。
队伍行经曲尺廊,穿堂风挟来清甜,原是金丝笼里悬著的南洋荔枝熟裂,珠汁滴在御沟浮萍上,竟引得一尾朱鳞龙睛鱼跃起叼食。
世家公子,谁人不是含著金汤匙出生,过著优渥奢靡的生活。但进了皇宫,才发现什么才是真正的贵。
而当今的陛下,还算是比较节俭的。
那要是昏君,得多爽?
每个人,都被稍稍开了些眼界。
除了孙谦。
他孙氏在扬州曲阳的江南园林,並不比这里差。甚至,更加有格调和底蕴。
对於宋时安而言,则是能够理解了,为什么古代,那些王都那么贵了,非要爭一个储君,当个逍遥王爷怎么办?
因为这偌大皇宫的主人,只有一个。
而皇宫,还只是皇帝財富的冰山一角。
这天下,全都是皇帝的。
在士子们队伍的远处,长青便带著心月,远远的偷瞥观望。
“这也看不到啊。”长青有些著急,因为宋策就在里面,可她只能看到模糊的人影,“再往里走,便进昭明宫了。”
“殿下今天就想见到吗?”心月问。
“我只是好奇……並没有说多么想见到。”长青辩解道。
见她这幅样子,心月才意识到,女人扭捏起来是多明显。
我也扭捏吗?
我肯定没有吧。
“出皇宫的时候,我可以叫住宋时安,殿下在马车里观望便可。”心月道。
听到这个,长青相当满意:“嗯好,这个可以。”
此时,三十名进士终於到了太液池。
池边,有一座廊桥。
通往中心的,便是一座巨大的宏伟宫殿。
每位学子在不自觉的抬头后,又陆续的,低下了头。
皇帝,就在其中。
“眾进士,进殿——”
………
“二郎,我听说你偶感风寒,固不能去琼林宴。可这是?”
华皇后来到寢殿,才发现皇帝正在批阅奏章,完全看不出身体抱恙。
“朕让子裕和子盛去琼林宴代朕。”皇帝头也不抬的说道。
“可子裕和子盛,最近可不太和睦是……”华皇后担忧道。
“那朕让兄弟二人,共同的替朕行皇帝之职责,不是促进他兄弟和睦吗?”
皇帝抬起头,反问道。
听到这个,皇后反应过来了。脸上不由得露出喜悦,道:“確实,得让这两兄弟多多互相扶持。”
“现在,就是彼此搀扶的好时候。”皇帝道。
“那二郎,你应当和他们说明一下你的想法呀。”华皇后道。
“朕都让他俩一起主持琼林宴了?”皇帝反问道,“他们,还看不出来吗?”
没错,皇帝没有说任何的话。
也是直接叫过来,没有给他们的智囊任何的发挥空间。
让他们,替皇帝行职责。
可不意味著,可以在这个时候逾越,把自己真的去当成皇帝。
朕给你的,才是你的。
朕没给的,你不能拿。
(本章完)
第177章 飞花令
第177章 飞令
新科进士,意味著先前只是举人。
倘若没有太强的家世背景,年龄也只是中青年,绝大多数人的品级都在七八品徘徊。
极少数的,能够高於六品。
当然,这也是个偽命题,倘若这个年龄,仅是举人出身,官已经做到了五品六品,就没有必要继续苦读。
走亲爹铺的路唄。
因此,这里的所有人都相当於『寒微』。
除了孙谦,因为孙司徒的关係,幼时见过一次外,剩余的所有人,这辈子都没看到过真龙。
眾人有的不只是紧张,还有一种隱隱的期待。
太监宣后,由宋时安领先,往宫殿正门而去。
踏进殿槛的剎那,三十六架蟠螭金柱撑起的穹顶若高天之云,三十张食案错落分布,在氤氳的沉水香雾间星罗棋布。
学子们陆续进殿后便想拜,然而在看到尽头两张铜案前,身著蟒袍的男人后,十分错愕。
同时认识他俩的人不多。
宋时安傻了。
这不是子裕和子盛吗,你们怎么在这里?
你爹呢?
其余的进士更是十分意外,均紧张不安。
“吴王,你来说吧。”晋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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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王主持的科考,琼林宴自然要你来,请。”吴王一点儿都不强势。
这一幕,也全被这几位公公放在眼里。
“那我先来吧。”晋王浅笑后,对眾人道,“诸位进士,琼林宴本是皇帝亲自主持,但陛下身体有恙,故由本王与吴王殿下一同,招待各位,还请见谅。”
他这话一出,眾学子也都明白了,这两人是晋王和吴王。
“参见殿下。”
於是,眾人皆深深弯腰,对著二位王敬畏的行礼。
“那就请诸位各自落坐吧。”晋王道。
接著便有几位太监伸出手,弓著腰,將每一个进士,往位上指引。
宋时安是第一个走的,他直接被某位太监请到了二位王之下,靠左的案前。
大虞,以左为尊。
这一次可是国宴的官方赐座。
比什么野鸡孙司徒诞辰规矩得多!
“多谢公公。”
宋时安在坐下前,还对那位太监稍稍行礼。
看起来是那般的温文儒雅。
他原本就做好了今天老实一点的打算,而进来后,更加坚定了自己想法。
这个安排,绝壁他妈的有问题。
老魏他说身体抱恙就是扯犊子的,他南征北战,到了这一大把年纪,就算偶感风寒,也不至於不能出席琼林宴。
这个酒会,自从他开办科举以后,便没有缺席过。
如若不是小病,那这个年龄这个身体,得病就是大问题,还有什么空开宴会。
而眾所周知,吴王和晋王正在党爭,两个人水火不容,一起主持琼林宴是什么意思?
这是要给天下人一种,两王很友爱,並没有你死我活的虚假体面。
如果有两个人友尽的流言,公眾人物一般这样平息舆论——两个人发个近期在一起的视频。
流言便不攻自破。
所以,魏燁真的要搞这种自欺欺人的烂活?
还是说……这莫非是给二位皇子的一场考卷?
谁要是破坏体面,咄咄逼人,当眾拉拢营私,谁就考输了?
这事,还真有可能!
反正没考我家小魏,不关我事不关我事。
宋时安落座后,便正襟危坐,保持著帅气的微笑。
其余人,陆续的入座。
总共三十张案,左右各十五,但並非一字排开,不然最后几张都要到门口。
左右都分出了两排,高低错落,下面八,上面七。
当然,哪怕是在上面,高度也在两位皇子的案之下,永远保持著仰视。
在人坐得差不多时,吴王看了宋时安一眼,露出浅笑和点头。
对此,宋时安也相当礼貌的点头回应了这次互动。
虽这个瞬间谈不上『结党营私』,但宋时安隱隱的感觉到,吴王应当没有意识到,此乃一场考试。
或者说,陛下肯定就没有跟他们说过,要他们如何做,如何为大虞收復人才的心。
假如宋时安是皇帝,哪怕他喜爱某位士子,也不会当眾对他拋媚眼。
因为琼林宴,便是要让进士们知道,皇帝很珍惜你们,要亲自的接待你们,就是要对你们委以重任,成为帝国的中流砥柱。
这个时候,应当一视同仁。
果然,吴王特意对宋时安使眼色这个瞬间,不少学子都注意到了。
尤其是其中那三位扬州籍的进士,心中略有不安……
他们根本就不是晋王党,但因为这个户口,现在天然的就像是『孙司徒党』了。
而某些確定下来的晋王党,更是胸中忐忑。
吴王当今得势,如若不站队他,甚至站在晋王那边……会不会被打压呀?
“吴王殿下,你说几句吧。”
晋王刚才已经开场了,因此主动將流程推给吴王。
吴王稍作酝酿后,道:“诸位都是新科进士,是必定要被委以重任的。大虞六州,地方数千里。过了今日,诸位再聚在一起。本王和晋王,再看到诸位。这样的机会很难再有了,所以今日,诸君就当是一场家宴,无尊卑,无长幼,只有同僚。尽情的饮酒,尽情的作乐!”
此话一出,眾人皆朝著吴晋两王,坐著行礼:“谢殿下。”
语罢,三十名絳衣太监捧出厚重的冰裂纹玉承盘,第一道便是著名宫廷菜餚,浑羊歿忽。將填有香料和糯米饭的鹅放入羊腹中烤制,食用时取出鹅肉。
上完菜后,紧接著,舞姬的踽步恰在此时飘进。束腰高系的红綃纱如血雾漫捲,悬在踝间的九子铃隨鼓点急摇。
“此乃西域舞,这三十个都是西域诸国上供的美女。”吴王介绍道,“每一人,都热情奔放。”
確实是奔放,这小腰漏的。
绝大多数学子,哪见过这种阵仗啊?
一个个的,眼睛都看直了。
哪怕是相当正经的宋策,也不自觉的,视线跟著席间的这些女子……
王水山则是有点侷促了。
要不是考上了进士,父亲是正八品的他,哪有机会见到这种排场。
“诸位。”
谈笑间,吴王提起了酒樽。一旁的晋王,也缓缓抬杯。
於是,所有的学子全都举起酒杯,对向那边。
“此乃凉州郎酒,清甜甘冽,回味悠长。藉此酒,也借状元郎在北凉的大胜,请敬诸位。”
说罢,他就准备乾杯。
下面的所有进士也跟著乾杯,一饮到底。
宋时安自然也是如此,但他的心,则是有些烦乱。
cnm的別点我了。
我知道你是想表达跟我关係好,还想让我有面,但你的考试快要不及格了。
这不就相当於,宋时安是我的人,而且是我最喜欢的人,你们下去之后要多巴结他哦!
这吴王是?
场下的高云逸,发觉了不对。
他没有参加过琼林宴,但家族有人参加过,与他讲过。
皇帝在这个时候,基本上不谈政治。
拉家常,聊婚配,期间搞有奖赏的投壶,行酒令,以及原创的飞令。
到了中后面,大家都有点醉意后,哪怕是面对那位皇帝,都能够鬆弛自然下来,甚至亲自跟皇帝比赛投壶时都敢贏他,气氛特別融洽,跟喝酒一样。
吴王比皇帝看起来更和善,也说了让大家把这个宴会当家宴的话,可造成的氛围,可是有些紧张。
但愿今天不会出事。
一场舞跳完后,那三十名舞姬,直接就飞入『寻常』人家,跪坐在了每一位进士身旁,替他们斟酒。
香的喔。
宋时安身旁这位,还是最漂亮的领舞。
眉眼之间,都是那种柔情和勾人。
不要把皇宫里的女人想得太禁断,除了皇帝谁都不能伺候和褻瀆。
宫女美姬这玩意,皇帝那都是当iphone送的。
不过宋策从来没见过这种场合,人家一坐下,他就自觉的往旁边缩。
不像在侧对方下面的兄长……
就聊起来了?
这真是勾栏听曲积累的人生经验啊。
继续的,上第二道菜。
“宴会很长,诸位尽情一醉方休。”吴王笑道,“不胜酒力的,哪怕喝到趴下,不省人事也不算冒犯。只管纵情於酒宴,到时候都有人送你们出宫的。”
说完,他又提一杯。
进士们跟团。
几杯酒下肚后,也算是微醺了。
宴酣之乐,有丝竹伴耳,轻声悠扬。
期间,亦有投壶行酒。觥筹交错之间,眾宾欢也。
酒量最差的未成年宋策,已经脸颊微醺了。而吴王则是喝上了头,接连不断的举杯。这时,一旁的晋王小声提醒道:“吴王,你若敬酒,无人敢不从。我见宋策进士,已经有点不胜酒力,要不就让他们能喝的,自己喝吧?”
被管了这么一下,吴王感到有些烦躁。原本不打算睬他,但还是冷静下来,说道:“那晋王说两句。”
“要不就趁著眾人微醺,行飞令如何?”
“可。”吴王觉得可以。
而且,这正是让宋时安表现的机会啊。
於是,就这样等著一群头戴著环的江南女子,跳完舞后,再开始做游戏。
宋时安今天也是喝好了,完全的放鬆在了这天宫档次的商k之中,还跟隨著她们的舞道,轻轻的拍手。
舞毕,这些女子又挨个的去到了每位进士的面前。
將头上的环摘下,跪在面前,带著甜美微笑的替进士们戴上。
这个好这个好……
宋时安喜欢这种带剧情的商k。
“我看起来如何啊?”
戴完,宫女们便退下了。宋时安对一旁跪坐著的,露出柔软腰肚的异域舞女问道。
“状元郎甚为美丽,奴婢不及也。”她羞怯说道。
“都美都美。”宋时安提著酒,便与舞姬乾杯。
对方也相当心悦的和他喝酒。
两个人的视线,都快拉丝。
“诸位都是我大虞学士最渊博,最有才华的人。”晋王道,“何不在此时,行飞令,展示展示呢?”
眾人立马看过去。
“一般人行酒令,那都读的是先贤的诗。”晋王道,“可诸位是进士,可有即兴创作的骄傲?”
这话一出来,每个人的脸上,那都是自信。
读了一辈子的书,隨即做一句诗,连这点水平都没有,那还些鸡毛呢?
於是,晋王便打趣道:“那既然如此,该以谁为开头呢?诸位,请一同说出来。”
话音落下,所有人都一致笑著道:“状元!”
唯有吴王,暗自瞥了晋王一眼。
那特么是你的人吗你就开他玩笑!
(本章完)
第178章 云想衣裳花想容
第178章 云想衣裳想容
飞令呀。
经典的文人聚会游戏,既然是琼林宴,那更是不可不尝的重要环节。
宋时安就知道有这样一个环节,而自己还是状元,肯定要被调侃调侃。
那就来唄。
已经喝酒到微的他,缓缓起身。
一旁的西域美人扶著他的胳膊,让其缓缓下阶。
他走到了中间,对著王行礼:“殿下。”
“一般仕人行飞令,那是用已有的诗篇,所以要张口便来,还有格式规范,讲求题眼的顺序。”晋王道,“既然是当场创作,而且还是第一位,那就宽裕一些时间,且不拘一格。如何?”
“全听殿下的。”宋时安道。
而这就意味著,越往前面的人越吃亏呀。
於是,吴王主动提议道:“那既然都是不拘于格式,只要藏了『题眼字”就行,要不出一个题目,一灶香的时间,诸位进士共通思考,然后按照顺序依次朗诵。”
“这好啊。”晋王笑著点头,並说道,“诸位以为如何?”
“殿下英明。”眾人都觉得这样不错。
“那既是行酒令,肯定有罚酒的规矩。”晋王说,“诵诗时,其余诸位来判高下,贏的继续与后续的诗词比擬,输的喝。”
这个规矩一出来,大傢伙很快就理解了。
三十个人,二十九个都要喝。
唯有第一的能倖免。
这哪是行酒令?
这特么是给所有人灌酒啊!
“如此打擂台——”高云逸说道,“那岂不是看谁,能最先把状元郎挑落马下?”
“还是说,时安兄一个人,就胜了我们二十九人。”葛昭笑道。
“那我们还有孙谦公子呢,不要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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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位可別指望我哦。”孙谦一点都不急,还能开玩笑的回答。
“无妨,还有我呢!”
“不会让他一个人把我们『屠乾净”的。”
“兄台你这话说的,有些血腥哦。”宋时安打趣道。
眾人顿时就鬨笑起来。
“殿下。”这时,高云逸请求道,“可否把思考的时间缩短一些,要是给了他足够的时间又搞出一首《洛神赋》来,那我们还玩什么呢。”
“这个点子好。”晋王称讚道,“状元以为如何呢?”
“在下全听殿下的。”宋时安相当豁达道,“不过是拋砖引玉罢了,真文豪,还得看诸位啊。”
这句话,尤其是『拋砖引玉”这个梗出来,大傢伙集体ptsd。
“这状元,先前还让我们拋砖引玉呢!”高云逸指著他,对其余人抗议道。
“是啊,那一日,可是把我们衬得很丟人呢。”范无忌也感慨说。
而刚才被cue还能保持优雅矜持的孙谦,脸色一下子就不太好看了。
开玩笑可以。
但不是,什么玩笑都能够开。
“那时安。”吴王完全没注意到孙谦態度,插科打浑道,“今日飞令,可不能再故意偏题哦当即,下面的学子都哈哈鬨笑起来。
参考文献:
[1]孙司徒。你这诗,和老朽的诞辰有何干?[m].宴会:孙司徒诞辰献贺诗孙司徒府邸,9.03
如果是別人这样搞心態,孙谦当场就翻脸了,可毕竟是殿下,没办法,哪怕再生气,他也只能喝闷酒,像那日被设在角落小桌的宋时安一样,只是他藏了首《若个书生万户侯》。
不,为何我就不能『一鸣惊人』?
为何,我就一定要输给他?
没错,他的《洛神赋》的確是让当代的士子们都被压得室息。可是,在上次乡试之前,他没有任何存世的作品。
这些文章,都是在考试的时候出现的。
那首《万户侯》,也的確是大气磅礴,可偏题到哪里去了,那能算贏吗?
宋时安是强,但自己从未见过,他在完全即兴、且符合要求的情况下,当面创作出作品来。
有没有可能?
皇帝要要推一个他的剑,所以特意的给他做了这一切。
是作弊,是幕后推手,是有真正的大能,
不然,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怎么可能无敌到这种程度!
孙谦好像要黑化了宋时安有点担心他。
晋王也感觉到了,孙谦此时的气场,简直可以用潮湿来形容。
可是吴王一点儿都没有感觉到,完全的喝酒上头了,只为他说的笑语引起了大家的欢笑而自满普王在想,这莫非是父皇要考验我二人的能力?
或者说,考察我们的品行?
他不知道,但有一点他很確定一一他爹非常喜欢考人!
“既然如此,就缩短思考时间,半柱香如何?”晋王转移话题,道。
半灶香让眾人感觉到了强度。
要让宋时安在半柱香的时间內,写一句美好而富有韵味的诗,好严苛!
“听殿下的。”
宋时安还是这句话。
“怎的,说什么都听我的?”晋王笑了,“状元的意思是,还能更快?”
“可以快,但未必就能多好了。”宋时安道。
“就是不要太好。”高云逸起鬨道,“状元好诗太多了,我们想看看,最差能多差。”
“对呀对呀。”
“何不就最快成诗,不论好坏?”
进士学子们开始盘起了外招。
“哦哟。”晋王也小小的设出陷阱,道,“状元,最快多久能成诗?”
“殿下是说,只管成诗,不论好坏?”宋时安问。
“能成诗就不错了,不论好坏。”晋王道,“状元,你能多快?”
“那就————”稍作思索后,宋时安道,“七步吧。”
这话一出来,全场的学子们都愜住。
包括两位王,更是定格了一帧。
什么鬼?七步成诗?
这么狂!
“七步啊?走七步之內,就能作出诗来?”
“那就是张口就来,诗仙降世啊!”
“竟有人能够完成七步成诗这真得见识见识了!”
没有一位学子有这种自信可以做到。
哪怕是孙谦,也认为这么短的时间內,做不出来好诗。
当然,符合韵律的短短一句还是没问题的。
“好!”吴王被宋时安的大气所感染,尤其热烈道,“状元,让我等刮目相看吧。”
“请二位殿下出题。”
宋时安徐徐行礼,丝毫不怯。
原本他不想装逼,可是硬把他推在这里,那能怎么办?
因为想在这个场合不引起皇帝的反感而不去装逼,这根本就是本末倒置。
就装就装。
“那吴王,你出题吧。”普王主动谦让道。
“我出?我还是稍稍避嫌一下吧。”吴王婉拒,“请晋王出题。”
確实,谁都知道宋时安是吴王党,自己当裁判自己比赛,岂有这种道理。
而晋王的话,那就不可能有泄题给宋时安赚声望的可能性。
他俩,是政敌啊。
“好吧。”
晋王缓缓起身,环顾了一周。而后,看著每位案旁,都跪坐著一位美女,於是隨即兴起道:“美女如,让人如痴如醉。那就以『』为题眼,做一句诗来形容女子的美丽。”
题目揭晓后,场下的所有人都在疯狂的头脑风暴。
他们虽然占了些后出的便宜,但也是要作诗的。
“是。”
宋时安对晋王行了一礼。
接著,缓缓转过身,面向了在案前这位西域美女。
女孩脸颊微红,將双手搭在大腿上,仿佛一个模特,姿势更加嫵媚优雅了,大方的展示著自己...—
宋时安抬起脚,踏出了一步。
在场的太监,小声的帮忙记数道:“一步。”
他的步子,走得虽然不快,但並未有太久的停歇。
每五秒,便抬起脚一次。每一步,要走五秒。
也就是说,就算这七步走完,也只是一分多钟“七步。”
伴隨著这个声音落下,绝大多数的学子都愣然抬头。
不可能,这么快不可能做出什么好诗来!
哪怕不少人在这时间內,勉强成诗了,但真的就是一坨。
孙谦却嘴角勾起一抹弧,抬起了头。
写赋,他所擅长。
美女与,更是赋文中不可或缺的对象。
我成了,且不差。
第七步时,宋时安就面向了二王。而后,缓缓抬起头,看著两王都屏气凝神,伸著头,等待他诵诗,他脸上的思索也化作了一抹温柔微笑:“云想衣裳,想容。”
此句问世的剎那,每位学子都瞪大眼睛,瞳孔地震。
“春风拂槛露华浓.“
这两句,美的真是不可方物!
所有人,全都被那极致的画面所沉醉。
孙谦脸上的笑容也彻底消失,有的只是一种难以言说的绝望。一行眼泪,不自觉的从震撼的双瞳中流落,滑过脸颊,他失神的呢喃道:“云想衣裳想容,春风春风拂槛露华浓—“”
不可能贏,绝对不可能贏的,
这七步所成的诗,他用一辈子都赶不上。
比什么呢?
我怎么能和他去比呢!
自取其辱,自取死路!
“太美了,太绝了,我仿佛看到了盛世万年—“”
“是啊,何等气象才能孕育出此等文风?”
“虽此句就能算飞令作诗了,可否把后续作完?”
面对眾进士的请求,宋时安作出沉浸的,陶醉的酝酿,而后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大家此刻终於明白了,不是宋时安爱的女子有多美。
而是宋时安,比这天下的人都能创造美。
无愧是,当代美神。
两位王也是惊嘆其才华,久久无言。
直到晋王意识到要cue流程,便开口道:“榜眼,请开始。”
“殿下。”
葛昭直接起身,端著酒樽,完全没有一丝的挫败感,有的只是对宋时安的崇高敬意:“请允许在下,免去这次的丟人现眼。”
说完,他就直接罚酒。
一杯乾完。
接著是孙谦,颤颤巍巍起身,抹去了眼眶泪痕后,对宋时安遥敬一樽。
一言不发就下肚,接著坐在位上,满目生无可恋。
陆续的,所有人学子起身,没有一个人肯行酒令,集体朝宋时安敬酒。
第179章 吴王犯大错!
第179章 吴王犯大错!
诗情是才情的一部分。
而且,是很大一部分。
但一个人,不能够只有诗情。
不然那就成李白了。
当然,古代权臣有那么多,而李白只有一个人。甚至说让那些权臣选,或许也更倾向于成为李白,毕竟:如果能重来,我要选李白。
可于帝王而言,会拿李白当成偶像,用他的诗来陪葬,却不会重用他治国。
如若一个人,兼备治国的才能,同时又绣口一吐,便是半个盛唐,那他便是光芒万丈,熠熠生辉。
此刻,吴王的眼里便全然都是欣赏。
对于这位吴王党的成员,他深情的望着,嘴角都是满足的笑容。
而晋王,只有说不清道不尽的悔恨。
悔不该没有听那中平王的,在当初他《屯田策》成为天下世家公敌时,便去将其收复。
他想要的,无非就是一个不被勋贵操控的政权。
显然,宋时安能够给他带来想要的一切。
啪,啪,啪……
突然的,吴王陶醉的为宋时安鼓掌。
余下的进士们,只能够任凭他将所有人的光芒给遮盖,成为两位王眼中的白月光。
没办法,这能够怪谁呢?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此诗一出来,其余人自动投降,连跟他同台竞技的勇气都没有,那就只能做配角了。
而且那孙谦怅然若失的样子,已经给他诸位忠告,但凡动了在宋时安面前当主角的想法,就会得到十分残忍的代价——强烈的挫败感。
“诸位都饮了,那我这一个人不喝,也太不合群了。”
宋时安回到自己案前后,也提起酒樽:“敬同僚。”
一杯酒下肚,极其豪爽。
宋策看着这样的兄长,也很是崇拜。
“是啊,虽然诸位都是同朝科考的进士,用笔斗的很激烈,然后分出了状元,榜眼,探。但那,只是考试。”
晋王上起了价值,道:“日后同朝为官了,那都是同僚,是同辈,是挚友。或许曾经,有些误会,造成了什么间隙,但终究是过去,终究会消弭。然后,要携手共进,效忠于陛下。”
这番话说得很笼统。
但就是在点两个人。
用笔斗得最激烈的是谁?
宋时安和孙谦,连着两次科考踩在脚下蹂躏。
误会和矛盾最大的是谁?
也是他们。
“殿下所言极是。”
宋时安第一个站出来回应,而后缓缓看向那个小哭包孙谦,提起了一樽酒:“要说误会,我跟孙谦公子最深了。外面的一些流言,也说我们水火不容。但实际上,我每次见到公子,都很想要与他交往,只是难以开口。”
好恶心啊。
这话真是黏糊糊的。
高云逸都头皮发麻了。
“时安公子,我也是,早就与你神交多次。”
调整好状态的孙谦缓缓起身,也抬起酒樽。
两个人遥相致敬,徐徐饮酒。
em……
高云逸没眼看了。
范无忌也是钦佩这俩人,为了作秀,真是什么话都能说出来。
“一笑泯恩仇,这就很好嘛。”晋王笑着道,“当然,没有什么仇。都是误会,都是忠臣。”
晋王的过家家行为,让吴王打心底的反感。
你算老几,也敢出来摆台子了?
两人朝着晋王致意后,坐了下来。
这时,一位凉州士子,与几位凉州人对了下眼后,一同起身,走到了中间:“吴王殿下,晋王殿下,我等凉州士子,这些天练了练凉鼓,技巧并不精湛,愿为殿下和诸位击鼓助酒。小小的,献丑一番了。”
听到他先说的吴王,吴王相当满意的点头:“不错不错。”
“好啊,早就闻这凉州鼓乐,激昂雄浑,今日得见,也算是开开眼界了。”晋王很顿感,或者说对于王的先后顺序并没有表现出来一丝芥蒂。
于是,五位凉州进士为众人,合力的演奏了一出‘交响乐’。
激昂,振奋,仿若疾风骤雨,又像是万马奔腾。
每个人都沉浸在其中,跟着拍打节奏。
似乎在这一刻,大家都是好朋友。
没有了所谓的党争,恩怨。
在结束后,几人头上已经是汗滴垂落。
但一个个,意气风发。
“不愧是我凉州儿郎啊。”晋王盛赞道,“强壮,奋进,一腔热血。”
“而且难能可贵的是啊。”在他刚说完,吴王便抢过话匣来,道,“凉州去年刚经历过大战,在这种动荡的时局之下,竟还能够考出五个进士,好像就司州和钦州,比你们多一些吧?”
这番话问出来后,宋时安的表情凝了一下。
稍微的,有些担忧起来。
“回殿下,我们钦州是六个。”一位钦州的士子说道。
“那宜州和淮州都是四个,对吧?”吴王又问。
两边的学子都点首。
气氛,当场就微妙起来。
宜州和淮州都是落后州。
可他们,还不是垫底的。
三位扬州籍考生,都有些坐立不安。
“当然,扬州多士子,就和扬州多美女一样,只是今年稍微少一些。”
吴王在一顿点评后,带着一些鼓励的口吻说道:“扬州呐,也要和盛安走得近一些。”
“!”
此话一出,宋时安眼睛都瞪大了。
这傻逼吴王,你喝懵逼了吗?
这种话,怎么能够说!
晋王也是在他说出来后,才察觉到吴王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
什么样才需要走近一点呢?
那就是原本走的不近。
吴王他那句话就挑明了,你们是因为跟朝廷走的不近,今年才只给了三个名额。
是惩戒,是提醒,也是忠告。
这话能说吗?
能。
皇帝能说。
但你吴王,怎么能够说!
晋王原本还在因为他这一句话,担心让学子们恐惧,把琼林宴搞砸了,但转念一想后,在心里舒服了。
吴王犯错,那不就是利好于我?
吴王喝醉了。
孙谦是看出来了。
而后,徐徐转过头,看向了那些扬州学子。
他们每个人都战战兢兢,在彼此观望后,准备起身认罪……
不管有没有什么罪,至少吴王问罪了。
“吴王殿下真是很关切我们扬州学子啊。”
就在这时,宋时安突然插嘴,并且笑着道:“诚然,扬州被大江天堑所隔绝,交通困难,来一趟盛安不容易。所以,凡是有机会,都应当多多进京,为陛下献呈国泰民安的福瑞。”
宋时安的言语,有些激动。
而且似乎是在曲解自己的意思,吴王说的远近并非是距离的远近……
然而看到那些扬州学子紧张不安的表情后,他这才恍然大悟。
瞬间,冷汗就把后背浸湿!
一阵后怕,席卷全身!
我说错话了!
“对啊对啊。”吴王连忙笑着道,“要多来盛安,走进帝都。”
几位扬州进士顿时挤出笑容,纷纷点头应和,但心中仍然忐忑。对于前路,也充满着不安定……
……
“晋王和吴王殿下行酒令,由宋时安开头,以美人和为题目,他七步便成诗,而后众举人皆放弃作诗,主动罚酒。”
在殿外一直侯着,准备传递情报的太监,向皇帝通报道。
“意料之中。”皇帝微微点首,“宋时安今日宴会上如何?”
“态度十分谦逊,好笑语。”太监道,“在晋王殿下说了,希望诸位同僚忘掉恩怨,勠力同心时,他还主动的向孙谦敬酒,缓和关系。”
“他倒是知分寸,有格局。”
皇帝老早就知道了,宋时安并非是为了狂而狂。
他狂的时候,都是需要他狂。
是能臣,毫无疑问的。
“陛下,还有就是……”
太监在极短暂的犹豫后,便连忙的接着,向皇帝禀报其余场面,以及细节。
而在听完后,皇帝脸色霎时就阴沉了下去,盯着太监,问道:“他真的说了,扬州也要和盛安走近一点?”
太监哆哆嗦嗦道:“殿下他那是有些醉了,所以……”
“他真的说了,扬州也要和盛安走近一点?”
皇帝一个字不差的重复,且声音拔高不止一个调。
太监立马跪在地上,道:“吴王殿下说了。”
“好啊,真好啊。”皇帝笑了,边点头边说,“现在皇位就可以交给他了,他很懂怎样做皇帝嘛。”
太监直接匍匐在地上,都快要被吓尿。
皇帝一般生气到某种程度,他就不怒了。而是,阴阳怪气的发笑。
一般这种时候,那是火已经烧到了心里。
皇帝是真的没有想到,这吴王还没当上太子,就已经这般急切了。
不,他不是急切。
他这是功利的性格导致的轻浮。
从小就能够看得出来。
为了得到崇文馆的师傅表扬,他带其余皇子出去打猎,私下却自己疯狂的背书。
当然,这样的性格有好有坏。
好就是,有开拓进取之心,能够做出决断。
坏就是,什么都敢去做,在他的治下,国体可能会动摇。
但无论怎么样,这样一个展现皇室体面的琼林宴,他这般的得意忘形……
简直就是,混账东西!
“那宋时安,真第一时间救场了?”皇帝问。
“是,陛下。”太监答道,“殿下说完,他就直接替殿下解释。而吴王殿下,也很快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皇帝沉着脸,想到那个自己不想见的应梦逆臣:“他心里,倒是有吴王。”
(本章完)
第180章 时安,救我!
第180章 时安,救我!
宴会持续了好久,从下午开始,一直到傍晚时分。
日落西斜,终于是要散会。
几乎每一个人进士都喝好了。
甚至还有那种喝醉了,歇了一会儿后,酒稍微又醒了一些,然后继续喝的。
酒桌文化发展至今,那绝对是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的。在古代,缺少娱乐的情况下,酒就是唯一的精神支柱。
古人喝酒那可比现在的酗酒要离谱得多,著名的英雄天子高洋,还在酒后钻到老妈的床底下,把床顶起来请老妈坐摇摇车。
孙权在高台上喝酒时也说过,今天要是不喝掉下去几个,就不算喝好。
那都是常态。
而这些进士们本就不胜酒力,这么一搞之后,全都七七八八的瘫倒了。
一般进皇宫是不能坐轿的,连皇子都不可以,除了有急事请离国公那样的大佬可以特例。可今日,专门为这些学子单独行使一辈子就一次的特权——每位进士都是由四位太监抬轿,往宫外送。
“我去送送进士。”
在昭明宫里的吴王,在进士们都准备离去时,做出礼贤下士的样子,走出了宫殿。
而靠坐在位上的晋王,微笑的看着这个已经慌乱到失去阵脚的弟弟,颇为欣悦。
就说了,有时候少说少做,反而是对的。
吴王现在很慌。
其实在说出那句话,被宋时安所救场时,他的酒一下子就醒了。
再后面,基本上没怎么继续酗酒。
尽可能的保持着清醒,就是担心再口无遮拦!
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如何才能够收回?
关键在于,怎么去把这一关给过了!
有智囊为他出谋划策,他倒是可以果断的抉择。可是让他来又想又做,那就有点难为人了。不是不能做,就怕做不好。
他现在终于懂晋王了。
不做也比做不好强。
出了殿后,太监抬出的轿子,陆续的将人送走。
而在这时,一个在最后的轿中,探出的头,回望向了宫殿。
是宋时安,他也在等自己。
“不用扶。”
吴王支开太监,快步上前。在轿子上的宋时安也有些踉踉跄跄的下来,主动迎上去,并且在接近时缓缓行礼。
同时小声道:“殿下做错了。”
听到这个,吴王一下子就安心了。
不是说错了还乐,而是宋时安来教自己过关了。
于是他也带着笑容,然后小声道:“我知道,可该怎么办?”
宋时安行礼时很慢,依旧是趁机交流道:“殿下知道陛下为何让您和晋王一起吗?”
“给天下人看,破除掉吴晋不合的流言。”
“是。”
“我确实是逾矩说了不该说的话,那是要以酒后胡言为由认错吗?”
“要哭。”
宋时安带着微笑抬头前,最后的说出了这两个字。
“时安,回去好好休息,准备就任。”
这十几秒一过,说小话的机会没了,吴王只能对其关切的客套。
而后,二人就这样分离。
宋时安醉醺醺的上了轿子,离往皇宫。
要哭,这两个字也太精炼了,到底该怎么理解啊?
但吴王只知道,以酒后胡言为由辩解被宋时安否了。
确实有酒后胡言这一说,但更多的,那都是酒后吐真言。
自己就是做了没规矩的行为,甩锅给酒,只会更加让皇帝厌恶。
哭,哭?哭!
吴王依旧不解,但他已经在酝酿眼泪了。
然后,对一旁的太监道:“陛下现在在哪?”
“回吴王殿下,在神御宫。”
“带本王去神御宫。”
………
神御宫内,皇帝将一些奏章批阅完毕后,对一旁的陈宝问道:“宴会结束了多久?”
“刚一炷香的时间。”陈宝说,“要召晋王殿下和吴王殿下一起来吗?”
“不。”皇帝道,“跟他们说,让他们各自回府休息,不用来问安。琼林宴有任何需要汇报的,等酒醒再说。”
皇帝确实是不喜欢自己儿子逾越规矩这一点,可能怎么办呢,杀了他?
权当是他喝醉了,胡言乱语,放过这一次,下次再也不这样就行了。
但是,他如若真的觉得这次就这么过去,甚至都‘忘记了’……
那可就一点儿都没把自己这个父皇放在眼里。
“是。”
陈宝准备下去通知。
可就在这时,外面一名太监进来,禀报道:“陛下,吴王殿下请求觐见。”
哦,直接就来了?
皇帝没想到能这么快。
而后,问道:“在哪?”
“回陛下,就在殿外。”
“宣吴王进殿。”
皇帝靠在龙椅之上,稳若泰山的等待这个儿子来跟自己狡辩。
他是多么无心,是多么无辜。
“宣吴王殿下进——”
很快的,吴王走了进来,明显是有些醉的,但他却极力的表现出清醒。
一到皇帝面前,他扑的就跪了下去:“父皇,儿臣做错事了!”
语气里,带着颤抖。
“你做错什么事情了?”
皇帝看着‘脆弱’的他,问道。
下一瞬,他抬起头时,眼眶已经有些湿润,并且明显哽咽的说道:“儿臣自作聪明,坏了父皇的事。”
“哦,琼林宴你做了什么?”皇帝假装好奇的问。
于是,他便将今日在宴会上发生的一切,全部都告诉了皇帝。
听到这些,皇帝的表情稍有严肃。但始终保持着平和,看不出丝毫的怒气。
“儿臣觉得,扬州仕人如此之多,以往也是科考的大州。可是,今年只有三个扬州的进士。儿便推测,是父皇对扬州世家联合互保,疏离朝廷不满。于是……”吴王说着说着,哽咽的更加厉害,“于是就说了那种话,打压和提醒扬州人。”
“你猜的很对,朕确实有不满。尤其是在姬渊北犯时,更反感扬州那些人。”皇帝完全承认,并问道,“那你怎么就觉得,是自作聪明,做错了呢?”
“儿臣以为此举能够让那些扬州人感念圣恩,从而与朝廷更加亲近。”吴王尤其懊悔的说道,“可说完,看到那些士子恐惧的反应后,儿臣才反应过来做错了。那句话,只能够引起不安和动乱,导致与进士们更加疏离……”
在哭着哭着认错时,吴王才逐渐理解,宋时安到底是什么意思。
认错,但不是认僭越了这个错误。
或者说,他很大条,根本就没有想过这样做是把自己当成了皇帝。
他只是想到父皇生扬州人的气,替父亲出气。
他只是想,父亲现在烦恼此事,要替父亲解忧。
他做错了,但错在哪?
错在给父亲添了麻烦,坏了事。
所以,懊悔和伤心的哭了。
幸好有宋时安教自己,不然这一关,是真的过不了啊!
吴王没有嚎啕大哭,但他看起来,是真的那般自责。让皇帝都有些恻隐,关切道:“子盛,你说对了。你的确是做错了,但错不在别处。而是你不懂,如何才能够拉拢出属于是我们的势力。”
“请父皇指教。”他老实巴交的望着皇帝。
“我们当然要打压扬州,但不能够一棒子把所有扬州人打压。”皇帝道,“反而,要提拔、重用扬州那些心向朝廷的人。这,才是对余下那些根深蒂固世家的打压。”
“父皇圣明!儿臣…恍然大悟。”吴王流露出理解的表情,并说道,“那过后,是否能让尚书台单独召见这三位扬州进士,拉拢过来?”
“对。”皇帝笑了,抬起手,“这,就是恩威并施。”
事情就这样解决了。
而且,并不只是修复,而是一棒一甜枣,完成拉拢。
没给父皇添大的麻烦,吴王彻底安心了。
“何必哭哭啼啼呢。”皇帝少有慈爱的说道,“说错一句话,并不意味着就彻底完了。”
“父皇教训的是,儿臣谨记。”
吴王逐渐梳理情绪,平复道。
“下次再有琼林宴,你就有经验了。”皇帝轻描淡写道。
这句话,让吴王心中化开。
下一次的琼林宴,还是让自己来。
虽然没有说是不是抛开晋王单独来,但怎么样,他都是皇帝心仪的继承人选。
过关了!
“儿臣,自当砥砺,再也不犯此等愚蠢的错误。”吴王匍匐一拜。
而在他低下头时,头顶上的皇帝,传来平和的声音:“这些话,是宋时安教你说的吗?”
…………
这吴王,不会跟皇帝说是自己教的吧?
宋时安比较在意这点。
只要他在那里哭,基本上就能够过关。
毕竟皇帝也不是什么恶魔,他只是要敲打皇子,锻炼他的能力和城府,不至于说就这区区一件小事,将他踢出局。
那也太扯了,不纯暴君吗?
反正别提我就行。
宋时安坐着轿子,出了皇宫后,便下了车。
在宫门外,便有朝廷的马车,送诸位进士回驿馆。
不过盛安的那几位就不用了,都是世家公子,直接有家里人来接。
“公子,请。”
宋淦让人先将醉得更严重的宋策搞上马车。
宋时安则是在一旁,等待上车。
“小伯爷,我扶着您……”
“不用,我微醺。”
宋时安直接拒绝,就在边上等着。
就在这时,背后突然被人戳了一下。
宋时安转过头,受到公主委托,想见一下宋策的心月正准备开口……
突然,迷迷糊糊的宋时安,一个重心不稳,往她身上倒了上去。
见状,心月连忙的伸出双手,接住他。
就这般,把他的腰给搂住,双手轻轻搭在后背。
“你怎么每次喝酒,都一定要醉成这样?”
心月刚吐槽,便感觉对方再次一坠,全部的重量都往她身上靠。
害怕这家伙跌倒,她抱住的腰的手,一下子紧了。
可下一刻,宋时安的双手也更紧的搂住了她。
心月脸微红,然后无语抿嘴。
啧,又装醉。
(本章完)
第181章 心月,我想见你了
第181章 心月,我想见你了
长清公主在一座马车里待着,稍稍的掀开帘儿,观察着不远处。但此时的宋策,已经被送进了马车里,并没有看清正脸,只是看到另外俩人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抱在了一起……
这大虞可没有男女能当街拥抱的传统,这真是有辱斯文,不知羞耻啊。
不过心月做这种事情,倒是并不违和。
或许,自己从来就没有拿她当寻常的女人看过吧。
宋时安应当也是。
心月很清醒,他装醉的很明显,而且几乎是演都不演了——把头非常精准的靠在了自己的侧脸旁。
一旁的宋淦和马夫见到这一幕,都有些不知所措。
刚才不还说是微醺,不用扶吗?
怎么转个头就醉晕了。
道理我们都懂,这肯定是装的。
但少爷你这样好直接啊!
“好了,你先稍微别那么醉。”心月轻轻的拍了拍他的后背,提醒自己还是有些正事要说。
但对被抱住这事,并没有任何的意见。
没办法,宋时安总是这样。
“这话说的……醉不醉还能我自己控制啊……”
宋时安嘟囔后,相当困难的站起身来。
而心月,则是直接从搂着他的腰,变成了扛着肩膀,将他撑起。
终于,算是分开了。
“你能让你弟弟出来下吗?”心月小声道。
这一句话,直接就让宋时安露出微妙的狐疑,有些较真的盯着她,警惕的问道:“你要见我弟弟做什么?”
“你急什么?”
心月都搞不懂他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你才见过我弟弟一次,怎么就特意来找他?”宋时安问。
搞绿的是吧?不可能。
“你想什么?我见他作甚?”心月烦了,用手掩着嘴巴,凑到他的耳朵边上道,“是长青公主就在那边的马车上,她想看看你弟弟。”
这两个人……
怎么还亲起来了?
就算心月不是普通的女孩,可在皇宫外面亲脸,这也有点违背祖制了吧?
平时看起来挺冷淡的一个女侍卫,怎么一见到宋时安就投怀送抱,毫无矜持了。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哦,这样啊。”宋时安懂了,用手扶着额头,开始了思考。
此刻他一个人就站了起来,完全不需要任何的助力。
而且说话清晰,思路顺畅。
这压根,就一点没醉。
也是,喝酒喝到掉进河里并不能说明他酒量不行,而是证明他真的超爱喝酒。
所以,刚才就是想被抱一下。
那上一次和殿下喝醉了,自己送回来,全程搂紧自己的腰……
也是一点没醉。
看着这个男人,心月的心情很微妙。
他是真的不太正经,总是会自然而然的跟自己找肢体接触。
虽说这样的接触,心月并不反感。
“那容我拒绝。”宋时安直接道。
公主的要求,就这么嚣张的回拒,心月颇为惊讶:“如此果决?”
“景明现在都醉成了一滩烂泥,神志不清。不是最好的状态,让公主看到了,万一第一印象不好怎么办?”宋时安较真道,“我宋氏的面子,也是需要顾及的。”
“好吧,那就不强人所难了。”心月能够接受。
突然的,宋时安想到些什么,问道:“是你带公主来看的,她没有看到,你在公主那里会不会没有面子?”
“嗯……”心月并不太在乎自己的颜面,而且也觉得得尊重宋策本人的心情,“反正有正当理由,我回去与公主解释吧。”
“稍等。”宋时安抬了抬手,道,“我去问问景明,能不能下来与你打个招呼。”
“行。”
心月觉得都行,反正也不是自己的事。
只不过,他还挺照顾自己的面子。
怎么说呢,这个人在喝醉了后,真是直截了当的把情感都表达出来了,没有丝毫的遮掩。如此耿直的性格,让人不禁都有些钦佩。
“景明。”宋时安进到了马车里后,对那个晕乎乎的宋策问道,“还好吗?”
听到宋时安的声音,宋策缓缓的坐了起来,脸颊虽然有些发红,但看起来并不惺忪朦胧,还算是一表人才:“后半程便没有再喝酒了,一直饮的是热蜜水,所以还好……”
宋策基本上不喝酒,所以宴会没开场多久,他便倒下了。
后面就是一边睡,一边被吵醒,起来跟人聊两句,吃两口。
“长青公主就在外面,想不想见一下?”宋时安问。
呵,什么叫公主想见我弟弟?
怎的,你就高贵一点,嫁人之前还要确认一下建模?
我弟弟侯门嫡子,还是新科进士,倒要看看你公主长得咋样呢。
“啊?现,现在?”宋策有些紧张,毕竟此时的他,不算太得体。
“没事,俊的很,下来吧。”
宋时安没等宋策思考就抓着他的胳膊,掀开车后帘,将他带了下来。
出来了!
只掀开一条马车窗帘缝隙的长青公主心跳骤然加速,但非常可惜的事,只看到了侧脸。而且,还被一旁的宋时安挡住了。
要看弟弟,快让开啊哥哥。
“见过心月大人。”
下了马车后,宋策相当有礼貌的对心月行了一礼。
“景明。”心月少有的流露出和善的微笑,微微点首。
同时,瞥向斜前方的马车。不清楚车里的状况,只见到帘子里伸出一只手,稍稍的摆了一下。
哦,视线被宋时安挡住了。
“你过来一下。”心月对宋时安说。
“怎么了?”宋时安做出困惑的样子,身体没动。
“你站我这边,我有话跟你说。”
“你直接说不行吗?”
宋时安故意的磨蹭,让马车里的长青公主属实是忍不住了。
因为这个视角宋策并不能看到自己,于是索性双膝跪在马车丝绸软垫上,彻底掀开帘子,把头探了出去。
“你快过来。”
心月见状,一把将宋时安拽到了一边。
而此时,宋时安却对着弟弟,笑着小声提醒:“回头看你夫人。”
宋策恍然回首。
四目相对,时间在此刻永恒定格——
……
“怎么样?还满意吧?”
把弟弟送进马车后,宋时安问道。
宋策带着含蓄笑意,点了点头:“长青公主,非常可爱。”
“这也算是皇帝对你的补偿,挑了个最漂亮的女儿。”宋时安安慰道。
“不知道公主觉得我如何……”宋策看着宋时安,略有期待的问道。
“你这张脸,跟你哥长得这么像,而且还是那种温文尔雅的类型,没有小姑娘会不喜欢的,放心吧。”宋时安对这位弟弟充满了自信。
听到哥哥这么说,他也安心了不少。
“少爷,起行否?”
这时,马车车夫询问。
“稍等。”对此,宋时安笑着道,“把小少爷送回去就够了,我还有事。”
……
“竟然在那个时候回头了,谁告诉他我在那里的?”长青公主有些娇气的抱怨道。
“我跟宋时安都没有说。”心月谎话张口就来,“宋策他应当是看到我的眼睛一直往殿下这边看,就好奇的转头了。”
这个解释倒是很合理。
但她还是羞得不行。
这样子不就在说,还没嫁人,自己就已经很急切了么?
当然,心烦意乱的同时。嘴角,也是忍不住的流露笑意。
作为公主,基本上都是政治联姻。
从来都没有任何选择的权利。
所嫁之人,年龄,长相,身份,都跟开盲盒一样。
这宋策又年轻,又尊贵,还很有才学,这已经非常不容易。
竟然连脸长得也很好看……
“殿下,我没有欺骗你吧。”心月打趣道。
“是的是的。”长青公主不好意思回答,而后问道,“你再看看,他们走了没。”
心月掀开了帘,而后便看到,马车早已离去。
然而在不远处,宋时安站在那里,静谧的等待着。
“宋府马车已经走了,下人也都离去。宋时安,还站在那里。”心月禀报道。
长青公主八卦一笑,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去吧,我由下人带我回宫了。”
“是。”
心月也知道一个人扭捏会非常的明显,所以很干脆的下了马车,走到了那边,宋时安的面前,问:“还有事情吗?”
被这样问的宋时安,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温和的打量着面前少女。
心月抬睫时,双眼凛若寒潭,偏左眼尾那隐微小痣如硃砂溅入霜河,唇角天生噙着的三分冷峭虽教人不敢近前,但看惯了后,只会觉得有点可爱。
“没有事情。”宋时安丝毫不避让道,“我想见你了。”
“……”
心月被这直球搞得一怔,但眼神也没有慌乱躲闪,那样太像是依依妖妖的小姑娘。于是,继续绷着道:“前几天我就到过你府中。”
“那这几天就不能想了吗?”
“……”
太直球了。
直球的让心月完全不知道如何作答。
心境如春水荡漾,泛起千层涟漪。
可是,她没办法回应宋时安。
我要杀人,我不能嫁给你,我不能安逸的等着仇人老死!
“你醉了。”
在良久后,她强行镇定的说出了这三个字。
可话音落下,宋时安脸上的笑容,肉眼可见的变化了。保持着仅有礼貌的笑意,他点了下头:“嗯。”
这个反应让心月一下子有些慌乱。
她没想去伤宋时安的心。
可是,她看得出来对方的失落。
因为那句过于绝情的回答。
“一,一起走走吧?”心月主动邀请道。
语气虽然如旧,可明显已经乱了。
“嗯。”
宋时安温顺的回应。
日后西山,天边只剩下一抹素雅的晚霞。
贯穿盛安的安河,也从皇宫里出来。
两个人走到了皇城中那一段的优美河畔。
三月的傍晚,凉风拂柳,消解疲惫与醉意。
一向是话很多的宋时安,就只是走着,什么话都没有说。
心月这才意识到,两个人一起时,都是他在说,自己回答。
哪怕有聊天,也是他更加主动。
现在,就这样沉默了。
沉默也不是不好,只是自己刚伤过他的心,两个人现在一言不发,让她也很是不安。
可是,我要怎么道歉?
不,比起道歉。
我更应该直接说的是,不要等我。
抬起头来,心月看到他的侧脸。缓缓的,又低了下去。
两个人,沉默的往前走。
忽然的,心月用手指触了触宋时安的手。
从最开始的一只食指,变成了几根指尖。而后逐渐用柔软的手掌,握住了他的手……
(本章完)
第182章 吴王,是宋时安教你的吗?
第182章 吴王,是宋时安教你的吗?
“陈宝,去送吴王。”
“是。”
吴王行礼退下后,皇帝让太监將吴王送出宫殿。
而后,看向一旁刚才送吴王来的太监。
他,是全程都在琼林宴的。
“宋时安没有私下与吴王交谈过吗?”皇帝问。
虽一朝天子一朝臣,但太监的权力来自於皇帝。那些权势的皇帝,自然拥有绝对忠诚,不含一点儿私心的太监。
他回答道:“宴会上,吴王殿下和宋时安没有交谈的机会。过后,殿下亲自出殿相送眾进士,宋时安下轿行了一礼,便在殿下的关心下离去。没有正面的交谈,但是———“”
“嗯。”
皇帝在他犹豫的时候,便已然知晓一切。
一句话也能是暗示。
甚至一个字都行。
很有可能就是宋时安教的。
而就算是教的,也无所谓,作为魔下谋土,有这种职责,总不能捂著嘴不让人说话。
问题的关键是,吴王怎么回答?
他的回答,才决定能否过关。
“下去吧。”
皇帝让那位监视的太监离去。
“是,陛下。”
他走后,过了一会儿陈宝便踩著轻盈的步子,弓著腰而来,到了皇帝的面前。
“今日的琼林宴,你觉得两位皇子做的如何?”皇帝问。
“陛下,奴婢不敢妄议两位殿下”陈宝先叠甲。
“直接说,拋开刚才吴王承认的错误之外。”皇帝道。
“两位殿下,都称职尽责了。”陈宝回答道。
倘若是要说车軲话,不会用词性这么准確的形容。
皇帝也觉得如此:“嗯,尚可。”
除开那件事情,皇家的顏面是没有受到抹黑的,
两个人的確是不合,天下人都知道。
而两个人一起主持琼林宴,期间没有矛盾,没有明面上爭夺人才,没有网罗群党,这就可以了。
皇帝很清楚,他们是容不下彼此的。
太子之爭,素来如此,肯定会你死我活。
甚至说,倘若没有將事情妥善解决,等到自己死后,两个人之中必定要死一个。
但一码归一码,天下人需要一个稳定的时局。
信心比黄金更重要。
要是没有强大的信心,姬渊就能够用黄金,来摧毁大虞百姓的信心了。
“尚书台和盛安令的职务,都交接的如何了?”皇帝问。
陈宝答道:“回陛下,已经与宋靖,叶长清,还有原尚书僕射刘正私下都有过沟通。
盛安令和尚书台,还有大理寺的一些重要官员,也都基本知晓。”
“明日就公示。”皇帝道。
“是。”
“后日,於尚书台对眾进士进行面述。”皇帝道,“欧阳軻正好告病,就让宋靖亲自主持。”
“是。”陈宝稍微有些不解的询问道,“宋时安和宋策也是由宋靖所面述吗?是否,
需要避嫌?”
“欧阳軻告病,宋靖避嫌。”皇帝道,“余下的,还有正四品以上的吗?”
“回陛下,从四品的部曹尚书有几位。唯一的正四品,那就是尚书郎中,於修。”陈宝回答说。
“欧阳軻的爱徒,是吧?”
“是,陛下。”
堂堂朝廷要员的任免,让一个大秘书来,这肯定是不合规矩的。
宋策这个铁定七品那没事,可宋时安打底正五品起步,於修如何去面对?
“陈宝,你知道朕为何不想见宋时安吗?”
忽然的,皇帝问道。
“陛下,奴婢不知。”陈宝回答道。
“因为朕最近,又梦到应梦逆臣了。”
皇帝这句话,让陈宝感到不寒而慄。而接下来的一句,更是如恐怖故事般骇人:“而且在梦中,他的长相愈发清晰。”
“......”
陈宝哆嗦起来,有些紧张的问道,“那陛下是否要让画师,將其画出来呢?”
找到就给杀了!
不对,既然都有长相,为何不直接找宋时安確认?
是就杀,不是就皆大欢喜。
也就是说,皇帝现在一点儿都不想杀宋时安。
他甚至还担心,梦中之人真的与宋时安撞脸。
“他是否是应梦逆臣已经不重要了。”皇帝看著陈宝,“重要的是,朕想亲自看看他,有何本事。”
吴王坐在马车上,整个人都是木的。
面目呆滯,一言不发。
而脑海中,全部是那一幕“这些话,是宋时安教你说的吗?”
皇帝他直接就问出来了。
他当场就被嚇得身体一紧,头脑发热。
好在的是,那时他正在匍匐即拜,没有將这慌乱不安示人。
脑子则是在一瞬间,头脑风暴了。
这里宋时安没有教过啊!
要说吗?
如若不承认,那就是欺君。
自己临別时跟宋时安道別,这肯定是被太监看到了,至於是否传递『小话”这事,虽没有实锤,可谁都会往那方面想。
要欺君吗?
还是说,承认一部分是教的,但余下是真诚的。
但在抬首的那一瞬间,他又想到。
我认错的时候,说的是因为想替父解忧所以做错了事。
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越了。
可要说这是宋时安教的,那自己的认错,自己的眼泪,可就一点儿都不实诚了。
这也是欺君,且更重!
“父皇,宋时安没有教过我说这些话。
看著陛下,吴王做出诚恳道:“是宴会上他替儿臣解围时,儿臣自己意识到做错了。”
他就是这么说的。
皇帝也没多问,还点了点头。
可吴王还是不太清楚,自己到底有没有做错什么。
接下来,又当如何做?
於是,一回到吴王府,他就让人去將叶长清请来,哪怕现在已经有些晚了。
而见到吴王这般的焦虑,而且一点儿都没有宴会后的醉意和疲惫,在一旁的吴王妃走到他身旁,拿出丝绸巾帛,轻轻的擦了擦他额头的汗:“不是琼林宴吗?是没喝太多酒吗?”
“喝了,还因为喝酒坏了大事。”
坐著的吴王,喃喃的说道。
“坏大事了?”听到这个,吴王妃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什么事?”
隨后,吴王就讲了发生的一切。
吴王妃担忧的问道:“这不影响储君的位置吧?”
“应当是有影响,但影响没有太大。”吴王解释道,“毕竟有宋时安的解围,后面见父皇时,也挽救了一下。”
“那这宋时安,很忠心啊。”
因为吴王妃老听吴王说,性生和宋时安很近,两个人要提防。
可现在看,吴王的事情他也放在了心上呀。
“他確实是个人才,有他在,我的太子之位会很稳妥。”吴王说。
“那就不能多拉拢一下吗?”吴王妃问道,“你先前说,他跟生关係很近,完全没办法拆散。但,那不是没有拆过吗?”
“这个时候,是拆不了。”吴王语气稍有不耐烦道,“他们二人,那可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那不说拆,可以试著恩赏一下啊。”吴王妃说道,“官职,钱財,珠宝,咱们都没有送过,人心何谈不能收买?”
她说的虽然直接,但还真有道理。
一个老大能够御下,靠什么?
我能给小弟什么。
倘若我什么都给不了他,他岂不是只有名义上的尊重。
丞相的位置那是饼。
“世俗之外他並不需要——”
“子尚。”吴王妃颇为认真道,“他有何爱好,你与我说。”
“他想要我一统天下,为他爭万世之名。”吴王说。
“別的没有吗?”吴王妃道,“英雄爱美人,他不会对美人也没兴趣吧?”
“那倒不是。”
“那好办呀。”吴王妃有了法子,“我还有个亲妹妹,长得美丽动人,可爱俏皮,何不嫁给他?”
吴王妃是钦州萧氏。
梁中侯萧群,就是她的亲堂兄。
不过吴王妃並非算分支,也是主家。
只不过萧群在宗族子弟之中过於优异,因此接了吴王妃父亲的班。
在古代,把爵位和权力传给亲侄子是很常见的。
“他似乎有喜欢的女子。”吴王说。
“可有我妹妹漂亮,可有她高贵?”吴王妃问。
“不谈长相。”吴王道,“家世,倒是差得远。”
“这天下,有谁不想跟勛贵联姻呀?他肯定会答应啊。”吴王妃得意,且篤定道。
皇帝的女儿没人看得上,可勛贵的女儿,那可谓是漏就秒。
能跟勛贵女儿结合,那生出来的孩子,都能沾点赤红的血。
跟宋时安成连襟,似乎也不错。
但吴王也知道,宋时安非常人:“他或许还真不想和勛贵联姻。”
“怎的,那女人美若天仙呀?”吴王妃阴阳道。
“在他的心中,那就是和神女一样。”
“神女?”
“《洛神赋》就是为她写的。”
这句话说出来,吴王妃倒是理解了。
不过,却没有丝毫的棘手,反倒是笑了:“我懂了,意思是他有个想娶的人,这个人还存在。”
“怎么,你有法子?”
“那我去走那女孩的关係不就行了吗?”吴王妃充满自信。
有集美,你早说啊。
“你有想法?”
“殿下,我们女人之间的事情,你就不要过问了。”吴王妃从容到道,“反正,拉拢一个男人,从他的女人下手,更轻鬆。”
“那你注意,別议论国事。”
吴王也不管了,反正自己也没有好办法。
他更在意的,还是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皇帝,到底想让他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就在这时,丫鬟前来稟报:“殿下,叶大人到了。”
“好。”
吴王当即起身,快步去到王府大堂。
“长清,有急事,你快坐下。”
一见到他,吴王连招呼都没来得及打,便直接的就將琼林宴上,但更主要的是,与皇帝的交流,说与他听。
並且由於过於急切,他还是站看的。
就这样,吴王站在坐著思索的叶长清身旁,等待对方回答。
“殿下,宋时安主动替您解的围?”叶长清抬起头,问道。
“是啊,走之前他好像也在等我,想告诉我该怎么做。”吴王说道,“他只说了要哭,所以我进去就开始哭。”
“没问题,是对的。”
“可是,陛下似乎看出来了,是宋时安教我的啊。”
“陛下这样问,就是他这样想。”叶长清说。
“知道了?那怎么办啊?”吴王慌了,“这不是欺君吗?”
“殿下。”叶长清认真道,“陛下什么都知道。”
“那他知道我还狡辩?父皇不会厌恶我吗?”吴王费解道。
“殿下,不会的。”
注视著吴王的眼晴,叶长清看了良久后,肃然道:“身为王者,可知错,但不能认错。就算非要认错,也不能认真正的错。”
第183章 皇帝见时安
第183章 皇帝见时安
躺在床榻上,宋时安抬起手,看著手心。
昨日晚上那一幕,还在脑海中回溯。
在这个跟从来没有见过的女孩第一次相遇就要左爱的时代(指入洞房),竟然还能够体会到恋爱的感觉。
他也没有想到,那个心月竟然因为觉得伤了自己的心,想要道歉,所以就用牵他的手来弥补。
那可是杀手,是死士,是有血海深仇的復仇者,还这么的依依妖妖。
宋时安本来觉得,她会直说,让自己不要等她一一咱俩某以后。
可她也不想把话给说死想钓我是吧?
不,倒没有那么过分。
她只是既要,又要。
既要让她自己心无杂念的復仇,又不想拒绝生命中这一劫烂桃。
其实无所谓。
宋时安还没有性压抑到这种程度,心月是一个不与其余人联姻的理由。
前一世的宋时安,一直到二十七八都没有谈过恋爱。
一个想要进步的人,眼里是没女人的。
况且宋氏不与其它家族联姻,自己不找世家女结合生孩子,皇帝也会稍微放鬆警惕,
不至於太过於担忧宋氏坐大。
就在这时,门被敲响。
听这节奏宋时安便知道是宋策,於是隨口对芸儿说道:“是景明。”
芸儿连忙开门,对宋策行了个女子礼后,便先退下。
宋策走过来,说道:“尚书台来人了,咱爹正式被任命为尚书僕射了。”
“还挺快的。”
按道理来说,这个流程还得走一会儿。看样子,是想让这一次的官员任免,老爹就能直接参与。
“来的人是尚书郎中於修。”宋策说道,“据他说,尚书令欧阳大人仍然身体抱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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臥病在家。”
“之前早朝就病了,现在还病著——”宋时安稍加思索后,判断道,“他这病,怕是要好久了。”
“是何意思?”宋策不解。
“天下的重要官员任免,都需要皇帝亲自决定。但是,擢升,举荐,调职,撤免,可全都需要尚书台给出意见。”
古代皇帝的確可以做到一言堂,可是精力呢?
大虞数百个县,一位任职了五年的县令,提拔到六品,皇帝也能关注到吗?
尚书台可以用正常的官员升迁,將其放於推荐晋升的名单之中。
像宋时安这种名人,肯定埋没不了,因为有无数双眼晴盯著他。
可是,一个没有名气的人呢?
尚书台隨便都能够找出点由头把他小抬一下,皇帝也会想都不想就让太监盖章。
所以说这个衙门,非常重要。
自古以来的『组织部”都是实权最盛的机构。
“兄长的意思是,尚书令是故意称病,然后实权暂且落到父亲的头上,以便於实施『屯田”之策时,官员的重新调整?”宋策明白了。
“尚书令估计是和皇帝商量好了,先让出位置来。”宋时安继续推断道,“这倒也能够理解,欧阳軻不是屯田派的,也不想被牵扯到里面。”
尚书令这个职责的確是位高权重,但也很敏感,
你举荐提拔了那么多人,万一其中有一个大奸臣,甚至卖国贼,你要不要负责任?
所以必须特別斟酌,反覆考察。
可如若让他纠结衡量,那这流程每一个都要走几个月,我还用不用人了?
我改革,那是要往上爬。
欧阳軻都到顶了,他还爬什么。
“可是,如若用的是太多熟络的人,会不会有结党营私,搞山头的嫌疑?”宋策问。
“我们盛安是平原,没有山头。”
毫不客气的,宋时安直接就教育道:“一个人如果不熟悉,怎么用?如果跟我们不是一条心,怎么用?不要纠结於是否结党营私了,唯一想的是,把事情做成。”
当別人怀疑你搞山头主义的时候,你就已经被盯上了。
当你自己都觉得是在搞山头主义,那就相当於认罪了。
就像是昨日自己和吴王说的那样,哭。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想替皇帝搞粮食,把他的大粮仓都撑爆,流出白的大米。
“我明白了,身正不怕影子斜。”
宋策领悟了。
宋时安也是多亏宋靖那天的一席话,才让自己心如明镜。
不要觉得自己弄权逐利,你其实根本就没有別的想法,就是想把事情做成,为此愿意献上一切,包括心臟。
啊啊啊啊宝宝你是一个名臣!
“刚才尚书台来人还通知了,明日下午,我们俩去尚书台参与面述。”宋策说道。
“,下午?”宋时安好奇道,“一般来说,不都是一大早就去吗?是只有我们两个,还是所有人?”
“其余人上午,我们俩下午。”宋策说道。
“哦,那八成是避嫌。”宋时安反应过来了,“咱爹在那里,肯定不是由他来对我们面述。”
欧阳軻儿子升官的时候,他也得避嫌,
“明日会先確定品级,然后询问我们的意向。”宋策看著宋时安,问道,“那我要不便直说,一切听从朝廷安排?”
“確定要娶长青公主了,对吧?”宋时安问。
“嗯。”宋策对这件事情已经没有异议,不需要再纠结了。
“嗯。”宋时安笑道,“这样也好,至少能留在盛安,离父亲也近,多聆听他的教诲。”
“那兄长有何意愿?”宋策问道,“这次至少是正五品了,如此年轻的正五品,怕是只有兄长您一人了。最多,加一个先前用钱买来官位的孙谦。”
“正五品很大吗?”宋时安反问。
“当然啊。”宋策认真道,“父亲了一辈子,足足二十几年,走到了正三品。而兄长,你这才一年不到,就要正五品了。这很快,也很大了。”
差不多算副厅。
而在宋策那有些担忧自己乱来的眼神下,宋时安深沉道:“改变迫在眉睫,留给陛下走形式的时间,可不多了。”
“僕射大人,於郎中。”
葛昭进入到內室,站到正中间,拜见了这两位大人。
宋靖坐在案前,於修立於一旁。
不过因为他工作还不熟练,所以流程是於修帮忙走。
边看边学。
“你先前就是解元,在淮州的学府任职,是正七品。现在又中榜眼,固提品一级,为正六品。”於修说道,“不过未必就有正六品的官职空缺,一般都需要半年到一年。你是想先最快就任,还是有所选择?”
一旁的老官僚宋靖,基本上都能理解。
也是,职务都固定了,没有新的,不可能说一考上进士就立马升官,肯定要候补一段时间。
但这个时候已经按照六品算俸禄和待遇了,所以也不算吃亏。
“回二位大人。”葛昭说道,“我想对大虞的税法,更多的了解一些。”
说到这里,宋靖看到案卷上的资料,这人写的策论题目就是《减税法》。
考试是应试不假。
但考试的文章,又的確很能够反应出某些政治主张。
“州郡的税官,候补的更快。如若是盛安,最长可能要一年才空缺出位置。”於修说道。
“回大人,在下想去州郡。”葛昭说。
於修点了点头,接著对宋靖说道:“大人,可以了。”
“好,榜眼郎就下去吧。”宋靖道。
“是,在下告辞。”
葛昭对二人行了一礼,而后离开。
“大人。”这时,於修解释道,“面述时,询问意向,主要是確定官员所擅长之事。
当然,也要结合履歷。而推荐给陛下的官职,一般都要有一个確切的,和一些备选的。”
“明白了。”宋靖没有意见。
主要是按照才能分配官职。
而这才能,绝大多数来自於履歷,或者科考的试卷內容。
倘若宫里没有什么指示,进士自己的『第一意愿』,还是很有份量的。
毕竟古代没有细分下来的职业考试,你到底擅长什么,你自己最懂。
“那接下来的孙谦是几品?”宋靖问。
这个不太一样,因为普王给孙谦站过台,皇帝也明確说过要升他。
“先前欧阳大人与其余人商榨的是,等到进士后,定为五品。”於修道,“宋大人觉得是否需要调整?”
“那听欧阳大人的。”宋靖想也不想道。
“是。”於修道,“那接下来,宋大人就?”
“行,我来吧。”宋靖看了一遍也会了,笑道,“如若有何不妥,你在旁边纠正便可“在下不敢妄言纠正,大人有任何事情,都可直接吩咐於我。”
“欧阳大人不在这段时间。”宋靖拍了拍这位中年人的肩膀,鼓励道,“你我二人,
要多多扶持啊。”
“大人,下官会尽力辅助。”
就这样,宋靖完成了一上午的工作。
並且,积累了一大堆的案卷。
他虽然想立马就开始处理,但下午场的面试,两个儿子要来了,他能做的最好的避嫌,就是直接错开一一回家。
因此,乘上马车后便回府了。
而在他走后没多久后,一台从宫里来的轿子,由几名布衣的僕从抬著,从后边的小门,进到了尚书台。
並且为首的身上竟然有锦衣卫的腰牌。
预感到有大事,於修连忙过去。便看到,一辆轿子落在了庭中。
於是,快步的走了过去。
他刚准备询问便衣锦衣卫时,轿子的侧帘被徐徐掀开。
看到后,他惊的愜了下:“陛下。”
在他准备拜时,皇帝冷峻道:“当朕不在。”
第184章 宋时安要官
第184章 宋时安要官
尚书台,外厅中,宋时安和宋策坐在一起,
其中宋策穿的是官服,头戴乌纱。而宋时安则是自己的袍子,与皇帝赐的冠和白玉带。
就等属官来宣。
两个人都挺好奇的,欧阳軻带薪休假,自己老爹要避嫌,那面试官是谁,欧阳軻的学生於修吗?
他这级別,在这个年龄,可以说算是坐火箭了,可面对宋时安,还是差点意思。
倒不是说不如他,只是差不了太多。
最主要的是,他能够代表尚书台吗?
当然,这不是宋策考虑的问题,他现在只想快点开始,再快点结束,过程中表现得体。
毕竟十六岁的小年轻,职场经验不是很丰富。
“宋策进—”
终於点到他。
“兄长,我去了。”
宋策对宋时安行了一礼后,便朝著里面走去。
而在內厅,总共是三个人。
郎中於修坐主位,一旁是宫里的太监,还有一人在一旁的小凳上坐著,用以记录。
“参见於大人,参见公公。”
宋策主动的对两人行礼。
“嗯。”於修点了点头,接著也就开门见山道,“凡七品之下,考中进士者,入职皆升至七品。今日过后,你的品级就是正七品了。”
宋策轻轻点了下头,作於回应,
“我看了你这次的科考成绩,辞赋的排名很高。”於修说道,“你的强项应当是修书作文吧?”
“回大人,下官辞赋是稍强於策论。”宋策说道。
“这么跟你说吧。”於修道,“昨日之中,多数进士都是入职正七品,有很大一部分的,去州郡当县令的意愿比较强烈。但这一年內,能够空出的县令职务有限,所以就算是候补为官,也优先会选择那些策论排名高的。你若选州郡的话,可能要候补很长的时间。”
虽说县令这个职务並非特別吃香,倘若没有背景,晋升速度较慢。但並不就意味著,
没人愿意选择。相反,除开那些含权量比较高,普升速度快的位置,余下的里面,县令相当抢手。
毕竟那可是主政一方的最高长官,哪怕升不上去,这权势也不是普通的文官能够比擬的。
更有人言:作为一县之长,今天做的梦,明日就能实现。
“下官愿意服从朝廷一切委任。”宋策相当果决道。
“这个心是好的,但小宋大人你可不是別人。”於修笑著道,“可以提一些要求,或者想法的。”
不要把古代想的太过於公事公办,哪怕公公在场,也得讲一个人情世故。
毕竟这,也是皇帝的恩泽。
“那下官想能留在盛安。”宋策说道。
“嗯好,我替你报上去。”於修问道,“別的呢?哪个衙门?”
“回大人,均可。”
宋策对於自己的位置摆的特別正,他知道皇帝就不可能既嫁女儿,又给权势,所以乾脆什么都不说。
至於这个留在盛安,也是废话。
“好,那就这样了。”於修浅笑伸出手。
“於大人,公公,下官退下了。”
宋策缓缓行礼,接著转过身,退出內厅。
而途中,他警到了一座屏风,就在於修的身后。
记得上一次来尚书台,可没有这座。
新添的吗?
还是说,后面有人?
看起来,还怪嚇人的。
屏风身后的皇帝,手指搭在膝盖上,轻轻的点著。
这宋靖还是懂事的。
知道一门三宋这种情况不可能发生。
当然,一门两宋便已经算是荣光万丈了。
就看另外一位小宋大人,是否能够匹配得上这份举国的关注。
“下官,参见於大人,公公。”
宋时安进来便行一礼。
“为何不著官服来?”於修问道。
“回大人,下官先前被贬黜为正九品,而家中的官服乃正七品。根据《大虞律》,官员不得身著与自己品级不符合的官袍。”宋时安道。
“《大虞律》確实是有这一条。”於修点头,接著介绍道,“平北伯,今日面述,欧阳大人臥病在家,僕射大人要避嫌。我的品级,单独对你面述不符合规矩,所以宫中的廉公公,亲自督见。”
“参见廉公公。”宋时安再行一礼。
廉公公起身,对著他微笑回礼:“小伯爷多礼了。”
品级是品级,爵位是爵位,这个不能乱套。
在官场中,於修是他的长官。
可身份上,宋时安又是贵族,两者存在差別。
当然,爵位这事也就是提一嘴,叠个甲,过了之后就回归正事了。
“宋时安,单独对你面述,除了是因为避僕射大人的嫌外,还有一些別的原因。”於修道。
在很早之前,恩师就跟他说过,宋时安此人可以私下接触。
於修也准备把这当了事办,但鬼知道这傢伙直接就跑到北凉去了,从北凉回来后,又擅自去坐牢,导致压根就没有接触的机会。
这扯不扯?
“请於大人指教。”宋时安道。
而於修,刚才已经接受过了皇帝的指令,便相当直接的开口道:“有些事情,不可公开说,但也得明说。之前你的《屯田策》作为策论第一,当然是你的本事,但也是因为陛下看中了这个论点。在去年,夏醇將军就受到皇命,去宜州屯田,藉助现有的流民,解决了十几万人的生存。今年开春,虽然还未耕种,但朔风已经送去了粮草,器械,军队,还有迁过去十几万、接近二十万的百姓,也是要做屯田打算。”
他说完后,一旁的公公补充道:“小宋大人今日可以要求,任何官职。並且谈谈,如何施行屯田,又在何时开始。”
“嗯,这是陛下所应允的。”於修对宋时安强调道,“只要是正五品的官职。”
宋时安猜也知道,只能从正五品开干。
不过廉公公又忽然道:“於大人,我能再说一句吗?”
“公公请。”於修连忙尊敬道。
“虽然是正五品,但只是暂时的。”廉公公说,“在年底的时候,可以按规矩升到正四品。”
大虞的正四品,就是一个坎儿。
是真正有实权的临界点。
中郎將,都尉,迈入『准將』这一级別,都是正四品。
文官中九卿的大秘,也都是正四品。
品级不是做样子,是真的很重要,不然指挥和调度就会乱套。
“下官,知晓。”
宋时安表现的还是很平静。
“那你倾向於做怎样的官?”於修问。
“大人,公公,官职可否放在后面,下官先说对於屯田的见解。”宋时安道。
“当然可以。”於修点首,態度谦和。
“宜州的屯田,是最容易实施的屯田,基本上已经稳固,朝廷应当也已经不必再行賑济和输粮?”宋时安问。
粮食赋税归司农管,但於修这边也有资料。看过案卷后,他说道:“已然自给自足。
“那今年支援了南朔郡的话,应当再无余力,开闢新的良田了。”宋时安说。
“嗯对。”於修回答道。
这不是什么秘密。
大虞人口记录下来的,不算隱户,也就一千七八百万左右。
要迁二十万人去屯田,还要给这二十万提供粮食,基本上就已经是耗尽国力了。
要知道去年下半年,还打了一场调动几十万人的大仗。
“所以屯田,应当是从明年开始。”宋时安说道。
“那今年呢?”於修问。
“今年要做屯田前的准备。”宋时安说道,“將州兵和部分年迈的禁军,调集到屯田的地上,至少三万人。”
这一开口,就是三万人,把人都给嚇死。
哪怕是正一品,非战时也不能够调动三万纯士兵。
夏醇去宜州搞屯田,也才万余军队。
“百姓呢?”於修问。
“从周边所登记的无田百姓中,迁入十万人左右。先录入名单,不影响今年的生產。”宋时安说道。
“所登记的,无田的百姓,要十万人,这可就相当於司州一州的所有人了。”於修说道。
並非是所有没田的人都成了隱户。
有一些被大地主兼併,卖掉土地的百姓,也是有户口的,属於是正经的全职佃户一要缴人头税,要服役。
“那剩下的人呢?”於修问道,“都三万士兵,少说也得要二十万的丁口才对吧?人何处来?”
“隱户。”
这两个字,直接就把於修干愜住。
在屏风后面的皇帝,也是面色一沉,十分严肃。
这个话题,太敏感了。
这是挖掘世家的根基。
皇帝当然想挖。
可是,怎么做到?
一句话就把人口全查出来?
“继续说。”於修道。
“所谓屯田,就是集中生產,集中生活,最大的提高丁口人均所能耕种的土地。所以,要修渠,灌田,开闢新地,並將所有的田亩,连成一片,至少能够每人负责籍下十亩地。”宋时安道。
屯田为什么能够赚到粮食?
因为是直接的人对国家,省去了县,郡,州的税收,只需要给屯田的官兵提供基本生存和发俸。
再就是,田地集中匪来,爭去醉额外消耗,以及集中通渠,能让生產力翻倍。
“全亢连成一企?”於修有些难以置信,“按照一人十亩,至少二十三万人,那就是两百三十万亩土地。让这些土地连成一企,那原本在屯田范围內的百姓和豪族怎么办?”
想也不想,宋时安道:“百姓直接纳入屯田,並增加耕作田亩。世家迁走,按照一亩赔付一亩半赔偿。”
这番话说出来,於修和廉公公全亢证住。
皇帝更是露出醉笑意。
他知道宋时安办事夸张,雷厉风行,但没有想三,雷厉风行了这种程度。
太天真醉。
叻凉能这样做为什么?
因为那里在打仗,你手上有兵,哪怕是世家,活著也是第一要务。
所以能够清洗,能够重新的规划。
可是在別的地方,你怎么做三,令行禁止?
假设所有人都会听你的话吗?
真是天真!
“你的想法很好,倘若能行,屯田就成醉,国家的粮食之危,一年就能解决。”於修说道,“这次能行,以后推广全国的所有屯田,也就亢能行醉。”
“是。”
你还在那里是!
“但这次,不行。”於修当即否定道,“考虑实际,这就做不三。
“能做三。”宋时安认真道。
“好好好。”
於修被逗笑醉,北出手道:“那你就说,这第一次屯田,你想在哪里实施?哪里,能够实施?”
“槐郡。”
这两个字一出来,所有人,甚至毫括幕后的皇帝亢瞪大醉亮晴!
第185章 造亲爹的反!
第185章 造亲爹的反!
“父亲,你说这郡丞,朝廷会给我吗?”
此刻在孙司徒的书房里,孙谦问道。
“会的。”孙司徒回答道,“当皇帝,就是要会左右协调。哪怕某一边,他打心底不喜欢。”
搞政治不是孤立所有的反对派。
反对派,也是有可能转化为己方的。
瑞金同志到汉东从来都没有想过击溃汉大帮,相反到最后都想拉拢余粮书记。
站队有对错,但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强行选择忽视。
更別说,因为孙氏声望太大,靠他的面子就能收来税,就凭这个理由要诛杀他九族。
政治不是过家家。
和联胜杀得血流成河也有一个底线一一不能搞新和联社。
你要是不带我玩,大不了我就衣冠南渡唄。
“可是这敲打江南士子,陛下可是亲自做了。吴王,也在那种场合说了那种话。”孙谦道。
“敲打也就是一下,达成效果后,就不会再敲了。”孙司徒想得很开,“不过陛下打贏了朔风,此时的声望和权力之盛,確实是不可与之爭锋。”
孙谦点头,表示认可。
“郡丞这个位置,肯定是很稳妥的。你要是能力足够,加上我孙氏的一些声望,大概四五年之內,到正三品的郡守,没有太大问题。”孙司徒说。
二十五六的正三品,那可谓是非常恐怖了。
但这,完全在规则之內。
因为另外一边,孙恆的未来也就断了。
一直到死,估计都只有一个从二品的閒职。
而之所以选择郡丞,恰是因为顶级世家的余韵。
地级市政府二把手的位置也能拿来镀金。
“等到时候你上任了,给太守送去礼物,我再给他写封信。”孙司徒说。
“是,父亲。”
“记住。”孙司徒抬起手指,对著自己的儿子,相当严肃的警告道,“不要搞同流合污这种事情,哪怕我们是世家,你也要以能臣的要求,把郡县治理好。”
世家是坏,但不是蠢。
他会给別人使祥子,盼著政敌输国家战爭,但绝对不会让自己也烂掉。
哪一个权臣只会搞阿奉承,贪赃枉法?
就算是和坤,他也有为官水平。
“儿子会做好一个官,让皇帝信任我们孙氏。甘愿的,放权於我们孙氏。”孙谦现在的想法就很正常,反正搞文学已经不可能比得上宋时安一根毛了,但当官他不能再输。
现在两个人都是正五品,起步一样了。
自己要比他升的快,官做的大,这也是一种win。
贏学:哪怕只在某一方面贏过对方也算是踩头。
“嗯,这样的想法是对的。”
孙司徒觉得自己这个儿子,还是孺子可教的。
至少他能够对自己认识够深刻,且有明確的规划。
但並非是每一个世家子弟都有这种想法。
甚至可以说,绝大多数的人都没有清晰的规划,
这种规划不是说我要做到哪一个官,我要在几年之內,完成什么事情,而是一种『殊途同归』。
既,一切战术转意义。
做任何事情,都有確切的意义。
没有意义的事情,不做。
“你的婚事,我去谈了。”孙琰说。
“嗯,父亲安排便好。”孙谦压根就不过问,自己到底要娶谁。
这下子更能够理解“殊途同归』了吧。
政治联姻就是利益最大化,怎么样能利益最大,怎么样来就行。
爱情?
笑鼠了。
“父亲我还有一点想问。”孙谦道,“那宋时安要屯田,肯定是会进行的。以他在朔南郡的行事风格,如若放到要屯田的地方,绝对不可行吧?”
“当然,战时能够重新规整秩序,可以以『大义”趁机完成清洗。可屯田,那必定是要在一个相当安稳的地方。”
“越安稳,就越不可能有战事。然后,本土势力就更加根深蒂固,为了利益抱团的官官相护,不可能杜绝得了。”孙司徒篤定的判断道,“要是他敢在屯田的地方,像朔郡那样玩,连他的手下都要反他。”
“那屯田的地方,他会选择哪里?”孙谦问道,“儿子认为,这样需要全国普及的国策,第一个选取的地方,还真不能够太困难。”
“没错。”孙司徒对儿子的理解能力很满意,“宋时安现在需要做的,是儘快搞出成绩,给天下人一个满意的答案,而不是非要替皇帝打压我们。如若真的要屯田,扬州肯定是目標。但绝非是,当下的目標。”
“钦州就更不可能了。”
“对,宋时安不是那种置气的人。”
“那也就是说—.—”
孙谦想到了,“他要挑最软的骨头,宗族势力最弱的郡县,儘快的產出粮食。”
“是。”
孙司徒露出了笑容,相当得意的对儿子说道:“安稳的日子,至少还有五年。”
“槐郡?”
於修確认的问道。
“嗯,司州槐郡,离盛安大概七八百里吧。”宋时安解释道。
“我能不知道槐郡在哪吗?”
於修被他这种当自己是傻子的行为搞无语了。
“那下官的解释欠妥了。”宋时安主动道歉。
“槐郡,是你的老家吧?”於修问道。
“是。”看著对方的眼晴,宋时安道,“我宋氏的全部田亩,祖业,家僕,以及其余宋氏大小宗的绝大多数產业,所在的地方。”
这句话,说得强硬无比。
在屏风后面的皇帝,也从刚才的惊中回过神来。並且为自己对这种事情惊讶,而感到属实没必要。
他在提出要迁移所有人口的时候,皇帝就应该想到,这天下只有一个地方能够完成槐郡。
而不是觉得,这个已经在朔郡做出了大业的宋时安天真到愚蠢。
战时管制確实是很强,但不会动脑子斡旋,也不可能成事。
是啊,屯田这个事情就属於是,一个地方成功了,全国都能够跟进的国策。
所以先要確保的是,首例的成功。
宜州有现成的流民不算。
南朔郡在战时被巧取豪夺也不算。
作为屯田的负责人,第一个下刀的就是自己老家,要造自己亲爹的反,那其余地方,
还能用什么理由抗阻?
哪怕是钦州。
只是.
这宋氏的亏损,要如何补偿?
“那你这样说”於修刚才还被逗乐,现在则是表情相当微妙的坐正身体,在一顿欲言又止后,开口道,“那是可以成。”
兄弟你都拿刀自杀了,有这狠劲,干什么不能成啊?
“而且,必须得成。”宋时安说道,“这是做给全天下人看,这一次的屯田,需要鼎力的支持。”
听到这个,於修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没有权力去给宋时安画饼。
两位大佬都不在,他这个正四品,岂敢负责?
这时,一旁的廉公公说道:“小宋大人,你可畅所欲言。”
有这句话在,他也就直接道:“既然是要让豪族迁走,就一定得有相应的补偿。当然,我这不是为我家爭利。”
“小宋大人勿忧,这是自然,能提出在槐郡屯田,便已经是日月可昭的忠心了。”廉公公说道,“不会让忠臣寒心的,而且这个道理,咱家也懂一一槐郡怎么做,天下人都在看。”
补偿不到位,强迁的话,肯定会引起牴触的。
“屯田是明年开始,今年槐郡的收成,还属於是当地的豪族百姓,税收的话,根据去年来算。”宋时安说。
“嗯。”於修觉得这种手法,还是很讲政治的,便点了点头,“明年屯,而今年告知,且不影响今年收成。”
“再然后。”宋时安继续道,“迁走后,田亩的赔偿,也要算上隱田。”
就相当於,清查出了你家多少財產后也分文不取。
“此举算是柔和,也合理。”於修点头。
“屯田之后,因为粮食分成,隱户佃户迁出意愿不大,世家所荫蔽的人口必定减少。
田的数量增加,可人口减少,必定会存在无余力耕种,荒废不少的田地。”宋时安认真道,“这些田,官府可以允诺世家,全部按照市价一比一的收购。”
世家虽然获得了更多的地,但人没了,地也种不了,可用由亩反而更少。
这绝对是亏损的。
所以,要把赔偿给足。
可就算如此,世家还是亏了最重要的『人』。
这就是出血。
“这样確实是更容易接受,只不过国库是否承担得起,还需要討论。然后,由陛下决断。”於修告知道。
可以这样说,按照宋时安这个玩法,这得举全国之力。
“下官知晓。”宋时安说。
“那赔偿的土地,如何实现兑付?”太监还是比较专业的,抓住了这个点。
“籍田暂且不扩,用以为世家开垦新地。”
这句话说出来,於修当场就瞪著宋时安,给了个眼色一一別乱说话。
太监脸色也沉了下,语气有些不好道:“那得陛下来决定,不是你需要考虑的事情。”
籍田,那是魏氏的財產。
“是。”宋时安並未有任何的不安和害怕,相当淡定。
老子把自己宰了一刀,这事没搞好,到时候我爹在族谱上可能都要被划掉,坟还要被家族小辈给掘了,你跟我说老魏家的田不能议论?
爱屯屯,不屯滚。
“嗯,知晓了。”於修不閒谈了,直接的说道,“那你想要什么官职?”
“在下愿意接受朝廷的一切委任。”
宋时安先叠甲之后,又说道:“但行此举,需要能够隨意调动,屯田的军队,司州的河道,槐郡的所有县,以及县內的所有田吏,河吏,衙役,户籍。”
嗯,那高低得是个国公了。
於修与廉公公互相对视后,点了点头。接著,由於修说道:“知晓了,今天的一切都会稟报给陛下,由陛下决定。”
“是。”
“那你下去吧。”
“下官告退。”
宋时安就这样直接的离开,一句批话都不说。
而在他走后,於修和连忙的走到屏风后面,对皇帝匍匐一拜。
“平身。”皇帝道。
接著,於修站了起来,低下头。
廉公公则是侧站在皇帝一旁。
“宋靖这个儿子,很好啊。”
皇帝一开口,便是夸讚。
而於修,则是谨慎的说道:“陛下,要满足他所提的要求,最低也得是槐郡郡守,正三品。可正九品到正三品,亘古未有。”
“简单。”
对此,皇帝想也不想的说道:“给他找个功立。”
第186章 被儿子造反,宋靖跳脚
第186章 被儿子造反,宋靖跳脚
“兄长,你的时间有些久,是说了些什么吗?”宋策问道。
在马车上时,宋策好奇的询问道。
而宋时安没有说话,只是看向他的眼睛,尤其严肃道:“你看见於修身后有一扇屏风了吗?”
他这么严肃的一说,宋策也愣了一下,然后缓缓点头:“先前举人的面述都没有的。”
“后面有人。”
宋时安直接道。
“是这样吗?”
宋策其实也有这种猜想,因为根据装修布置,这样就不太合理。不过,他实在没有去细想,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仿佛,会牵扯到什么大人物。
“你就不好奇后面的人是谁吗?”宋时安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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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奇,但是我觉得……”宋策说到一半,掀开了马车的帘子,见四下无人后,赶紧將帘子放下,问道,“真的是陛下?”
“你这孩子还挺聪明的。”
宋时安像是宇智波鼬一样,用手指给他的额头点了那么一下,然后笑著道:“你是一直都有这种想法,还是刚猜到的?”
“我从里面出来,你进去之后,我就再想了。”
那里有个屏风就是怪事。
什么人会坐在屏风后面旁听呢?
肯定不是衝著自己来的。
那目的就很简单了,给宋时安『考试』。
“兄长,你没有说出会冒犯到皇帝的话吧?”宋策问道。
“他人要是不在的话,我肯定不说啊。”
“那还好……”宋策陡然反应过来,“啊?”
“我的意思是,他不在,我冒犯他的话,他也听不到,那根本没有意义,不是吗?”宋时安解释说。
“那你的意思就是,他在的话,你就冒犯了?”宋策开始紧张起来。
这位祖宗,又搞了什么好大事?
“做什么事情,都需要上下同心。”
宋时安却很平静,丝毫没有一点的畏惧:“魏氏想要救存,只有他们自己能够拯救自己。他若没有这个心,那也就没必要去做这个事情。”
张居正做了一系列的改革,可唯独有个东西,他一直都没有触碰过。
皇室的供养制度。
朱元璋虽然是一个碗开局,但並不意味著,对老百姓有仁爱与体恤。
他对官员的刻薄,对贪腐的整治,本质上也並非是施行善政。
看歷史,必须要清醒的知道一个道理,那就是一切的改革,都是调整利益分配。
人口有总数,土地有总数,在生產力不爆炸的情况下,蛋糕是不会凭空变大。
大明在开国之初,便定下了一些律令:朱家人只要不造反,犯任何罪,都可以既往不咎,刑不上皇族。藩王无需纳税,生育还有补贴,不必从事生產。哪怕到最后,藩王的补贴发不出了,也没有去改变供养制度。
想一下,朝廷发不出对藩王的补贴,藩王活不下去,但藩王又没饿死,怎么做到?
劫掠。
而这又跟藩王犯罪不上刑呼应上了。
所以,宋时安不要当憋屈的张居正。
这皇帝,也不可以当舒服的万历。
“如何冒犯的?”宋策紧张的问道。
“我聊了下籍田。”
这句话说出来,宋策一下子就窒息了。
当然也明白了。
宋时安,这是要动真格。
………
回到府中后,二人直接去找了在书房里的宋靖。
三个人,便聊起了今天的面述。
而得知道有个屏风,且他俩猜测屏风后面可能有人后,宋靖隱约的有了预感:“你们的意思是,陛下可能在身后?”
二人点了下头。
“有可能,既然是要屯田,皇帝肯定也想知道你要如何做。”不过宋靖还是有一丝的不解,“既然如此,陛下为何不直接见你?”
“对啊。”宋策也不理解,“按理来说这么大的事情,皇帝想要具体的掌控,不会跟你说说吗?”
“我不懂啊,陛下难道討厌我?”
三宋都不知道这老皇帝在依依妖妖个什么劲,非要搞蒙面唱將这种操作。
“当然,到时候你就职了,是要写一份具体的奏章送给陛下的,或许到有机会当面交谈。”宋靖道,“不过这不重要,你那时怎么说的?”
“我表达了屯田时不我待,必须要儘快开始。而且,用急症得上猛药。”宋时安道,“调三万军,十万民,还有几十万隱户,將所有的田亩全部连成一片,吸纳当地百姓,调走所有豪族。”
其实曹操的屯田差不多就是这么干的。
为什么他做的这么轻鬆呢?
乱世英雄出四方,有枪就是草头王。
而且后期基本上也不行了,屯田逐渐沦为了世家大族和权贵的私產。
因此,宋时安这番话一出来,宋靖就流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你是因为觉得皇帝在那里,所以就说了这些慷慨激昂的话,让他感觉到你的魄力吗?”
“那倒不是,我最初就是这样想的,皇帝在不在,我都得这么说。”宋时安道。
“好。”宋靖双手抓在腰带上,看著这个牛气哄哄的儿子,质问道,“你就告诉我,你说的这些,这大虞。不,在全天下,有哪个地方,能够让你做成这次屯田?”
“槐郡。”
宋时安这两个字说出来,宋策直接瞪大眼睛。
刚才马车上你咋不跟我说?!
宋靖则是稍作停顿后,平和的点了点头:“嗯,说的有道理,在槐郡那確实是能够成。”
一边说,他还一边转头。
然后在书房里踱步,似乎是在寻找些什么东西。
“父亲,你在找什么?”宋策不安的问。
“没事,我找到了。”
宋靖从某个抽屉里拿出一根马鞭,然后擼起袖子,就朝著宋时安过去。
“父亲冷静!”
宋策一把就抱住了宋靖,並且回头对宋时安喊道:“跑啊!还在这里做什么!”
看,急了。
再开明,再支持政策,一听到要被割肉,连亲儿子都恨不得抽死。
所以说,自上而下的改革怎么可能会成功呢?
老宋的封建主义局限性还是很强啊。
这思想觉悟可不行哦。
“我打死你个畜生!造反造到你老子的头上来了?”宋靖更是当场就被气红温了,浑身颤抖起来。
“父亲你先冷静,听听哥怎么说。”宋策知道他的这些愤怒不是闹著玩的,所以极力的劝诫道。
“鬆手。”
宋靖生气的让宋策让开后,又看著那个毫无波澜的宋时安,问道:“说,你非要单单让你老子从槐郡搬走,是吧?”
“那不是。”宋时安老实道,“咱宋氏的老叔,太公,都得走。”
“你他娘的!”
宋靖一鞭子就甩了过去。
宋时安连忙的外绕著书案,躲闪到一边,没想到他真的忍心动手,而且下手还一点儿都不轻,都击出了音爆,於是连忙开口道:“父亲!”
“为了求饶竟然连父亲也喊出来了。”
宋时安唤醒父爱的手段失败。
“父亲,虽然亏了,但真的亏了吗?”宋时安急忙反问道。
“你无非就想说,做出此举,势必能够让屯田成功,皇帝会更加重用你,你的官能做上去,你老子的九卿能做上去。”宋靖可不吃这些画饼,他依旧是气愤道,“可先人的坟墓都在槐郡,偌大的家族,可不止有我们一系。造了宋氏的反,你觉得你老子还有脸去面对他们吗?”
“先人的坟墓会有人守著,宅子也不会受到任何侵犯。隱田全都算在其中,按照一倍半补偿。倘若不想要那么多田,还可以按照市价卖给官府。”
“人!”宋靖直接扼要道,“关键是,屯田之后,那些佃户没有任何理由跟著我们走,绝对会依附於朝廷。整个宋氏,不仅我们家,其余的加起来,至少荫蔽的佃户有七八千人。”
当然,这个人数算不上太多。
整个槐郡荫蔽的人口足足有十万+是没问题的。
但屯田设计师的家人都移走了,他们还有什么理由不走?
小伯爷,他六亲不认啊!
“你知道这些人攒了多少代吗?”宋靖反问。
这些可不是普通的人。
是『不存在之人』。
倘若现在成了东汉末年那个时候,宋时安这位杰出青年领袖,在家族的支持下,能够轻而易举的凑出两千人的武装部队。
“父亲。”宋时安注视著宋靖,严肃的问道,“皇帝能不补偿吗?”
这一句话,让现场的气氛变得凝结。
就连宋策,也恍然大悟。
“此事,必定要行了。”宋时安肃然道,“每个人,都是要割肉的。那为何,不早点被割?”
加盟,起义,投降,俘虏。
本质上都是输。
可待遇那能一样吗?
不要说带路党,这太难听了。
但你可以叫我:《工贼》。
“我还能怎么样?我还有选择吗?”宋靖反问这个自作主张的儿子,“小伯爷,能够给我指一条明路吗?”
“侯爷这话说的。”
宋时安走了过去,笑著安抚道:“景明过些天就要成婚了,槐郡老家的亲戚朋友都会来。到时候,您就与他们委婉的说说,让他们支持支持儿子。”
被握著手臂的宋靖,抿著嘴,闭上眼,狠狠的深呼了一口气,然后看著他道:“儿子,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大方?”
“父亲此言何意?”
“你老子的脸,你是说不要就不要啊!”
(本章完)
第187章 齐燕契约,启动!
第187章 齐燕契约,启动!
“陈大人,这些天在燕觉得如何呀?”
出了驛馆,相国公孙兴带著他,前往燕王宫的大殿。
在路上,二人都带著礼貌和尊敬的笑意。
“燕地的酒烈,女子更烈。”陈行道。
听到这个,公孙兴一下子便大笑起来,道:“那陈大人,是真的懂燕。”
“但在下,不懂燕王呀。”陈行有些无奈的说道。
“这是何解呀?”公孙兴反问。
“从大齐来的使者,一般第二日便可见到燕王。可我奉我家皇帝的命亲自来,怎三日才能见到?”陈行疑惑的问。
“我家大王,最近属实是太忙了。”公孙兴打趣道,“况且这三日,也不是全无意义啊。阁下,不还总结出了燕地美女其烈无比吗?”
“可国家大事,应当是最先的。”陈行认真的说道,“我家陛下,可是带来了满满的诚意。”
“这在下当然是知道。”公孙兴半掩著嘴,他压低声音的说道,“正是因为陈大人这样一位尊贵的人亲自而来,我大燕,更应当隆重的对待。”
这句话,说的別有意味。
因为这一次的出使,与先前都不一样。
是在一场两败俱伤的大战后,而且由姬渊的心腹亲自前来,因此燕国这边要召开无数次的智囊团会议。
並非是在大殿之上,由特使和燕王两个人就把事情定下来。
而是在见面之前,燕国这边就已经基本商量出来了今后的路线。
当然,这並不意味著谈判就没有任何意义。
陈行知道,於燕国而言,肯定是有几个选项的。
答应结盟。
不答应结盟。
以及可以答应结盟,但需要满足哪些条件。
这些你进我退的条件,这才是谈判的目的。
“有多隆重呢?”
陈行可不是什么小国使者,他背后的庞然大物,能够让他有这种质问的底气。
“陈大人放心。”公孙兴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我都与大王说过了。”
这就是贿赂的意义。
外交很多时候,其实就是给外交官和负责人送钱。
尤其是战时的外交,更要如此。
这属於是规矩。
当然,也不要觉得这个贿赂能够起决定性的作用。
它只能起到一定性,或者关键性作用。
根本上,还是要靠利益驱动。
“那在下就放心了。”
陈行露出了浅笑。
终於,公孙兴和他一起,进到了大殿之中。
坐在王座上的,便是康逊。
一个约摸四十岁,身著墨青翟纹王袍,戴九旒,略微有些富態圆润,看起来颇为和气的男人。
此人被姬渊用两个字精准的评价——庸弱。
不是昏庸,也不是孱弱。
而是庸弱。
一个没有太差的评价。
原本继位的人不应当是他,而是被送到虞国的质子,他的兄长。
当时燕帝快驾崩的时候,曾要召回他的兄长,但几位权臣以国势动盪,应当迅速稳定为由,在老燕王一死,迅速的把他拥立到了王位上。
实则是觉得他能力更差,更加好控制。
当然,当了这么些年的王,权势也慢慢的回流到他手上,不至於说是一个傀儡,只是单论统帅力的话,远不如姬渊和魏燁。
“大齐军师祭酒陈行,见过燕王殿下。”
陈行徐徐的行了一礼。
“陈大人,好久不见了。”康逊笑著说完后,还问陈行旁边的公孙兴,“上一次,是何时?”
“十一年前了。”公孙兴说道。
“这么久了啊。”康逊感嘆的说道,“先前你我,还都是正当年呀。”
“燕王殿下依旧年富力强,让人钦佩。”陈行说道。
“陈大人却是消瘦了不少,跟隨陛下行军打仗,很是幸苦啊。”
“行军作战,虽是苦了些,但与英名的陛下,不败的王师同行,只有激情澎湃,不觉疲惫。”
热知识:北凉之战在齐国算贏。
还有一个热知识:北凉之战在虞国也算贏。
所以在各国史书中,对外战爭记载通常会有巨大偏差,这点不用太奇怪。
如若大输,就宣传抵抗之功。
如若小输,就宣传局部战役胜利。
如若平,那就是重创敌寇,战略取胜。
贏那就不用说了。
只有大贏,特大贏,和超大贏,没有什么小贏。
康逊笑著点头,做出认同的样子。而在一番寒暄后,他主动说道:“此番陈大人前来,是陛下有何指教?”
“请殿下看此书。”
陈行伸出手。
而后,刚才对他搜身,並且將书信寄存在哪的太监,主动上呈给了燕王。
燕王看了起来,表情十分认真。
这是《国富论》,宋时安的科考文章。
虽然从头到尾都在说,如何让大虞富起来。
但做文章不是搞空中楼阁,那是得结合社会情况和事例的。
因此,被北燕的贸易政策细写了一段。
互市政策,与北燕开商贸。
从大虞出口丝绸茶叶,从北燕进口马匹,稳定边境的同时,扩充骑兵。
抵制燕地海盐进口,待到屯田成功后,偏低价出口粮食,高价收购兽皮,引发燕地百姓弃农从猎,生產退化,扼制其经济命脉。
看到这些,燕王就皱起了眉头。
“相国,你来看。”
接著,便给了公孙兴。
公孙兴也看完了,表情颇为沉重。
这確实是很过分的经济制裁。
而且非常难受的是,如果这样打经济战,还真的会输。
小国的国力差,而北燕之地的生產力也差,物资还匱乏,引以为傲的就是半岛沿海的產盐比较丰富。
真要搞互市,燕地的部分老百姓绝对会成为虞国大商人的附庸。
被扼住了经济命脉,这个国家也就八成完蛋。
“这宋时安的野心,昭然若揭呀。”陈行拱火道。
“但这不过是一篇科考的策论文而已。”燕王隨意的说道,“这虞国的那么多学子,每个人都有一篇。每个人都在夸夸其谈,未必就真的会实施。”
“可这宋时安不是別人,他可是状元。”
“状元也只是文章写得好,哪有用文章治国的呢?”
见燕王还在嘴硬,陈行便直接道:“先前他举人考试的文章,提出了要屯田。而这刚开春,偽虞可就对北凉迁去了几十万的百姓,要准备屯田了。殿下,这不可不防呀?”
“嗯……”康逊还真的不知道这篇文章,因为在开会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国富论》,所以现在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去与陈行周旋。
因此,只得向公孙兴投去视线。
但公孙兴拿了齐国的钱。
所以保持著微笑,像是没有听懂暗示一样。
“屯田嘛,也可能是虞国早就想做了。”康逊只能自己硬著头皮说了,“可这种互市国策,目的已然暴露了,还能够施行成功吗?”
“这就是阳谋啊殿下,阳谋是必定会產生效果的。”
“可我大燕,就不能用阳谋反制吗?”
康逊作为一个帝王,可不是什么都不懂。
口条和思路,也要强於绝大多数普通人。
你可以搞制裁,我也可以反制嘛。
“对,殿下也能够用一种反制来回应宋时安的阴谋诡计。”陈行道,“我大齐与燕何不先开互市,互通有无。然后,不向偽虞出口我们品种更加优良的战马呢?”
“此计策还真的能够达成反制。”公孙兴点首道。
其实燕国的会开的结果就是,结盟可以。
但需要巨大的利益驱使。
可是现在这相国都替他说话,让康逊感到有些不满。
而或许是察觉到了这些情绪,公孙兴又说:“倘若虞国这般针对我燕,那我燕便可这样针对他。”
打了个圆场。
意思是现在谈结盟,甚早。
燕国的国策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左右逢源。
向大虞称臣的同时,又对姬渊恭敬的叫『陛下』。
中等国家的生存之道,没得黑。
但是,破坏格局的情况出现了。
“殿下或许现在觉得,局势还能够安稳。”陈行道,“但魏燁他,明显就是要重用宋时安。並且,强力的践行他的屯田,和他的商贸政策。”
“这天下,岂是区区一个书生能够左右的?”
“可如若是做成了呢?”陈行反问。
眼神里,带著一丝的犀利。
朔风之战是耻辱,他作为齐国人不可能提。
但是,康逊不可能不知道宋时安到底有多厉害。
由他来,是真的有可能做成的。
如若做成了,那就完蛋了。
一个强大的国家,要出现了。
弱燕,可能就是第一个覆灭的对象。
“那陈大人有何想法?”康逊问。
“不可让宋时安的改革成功,甚至说都不能够让他开始。”
对此,陈行直接慷慨激昂的开口道:
“首先,齐燕开互市,打通商贸通道,而后关闭对偽虞商业。”
“然后,齐燕互派官员,监督边境缩军,一同的將边军主力,调度至南面,迫使偽虞增派大量兵力防守,无力改革。”
“最后,签订战事同盟条约。”
最后一句刚说完,他便紧接补充道:“倘若我大齐受到侵犯,我大齐亲自抗敌。倘若燕地受到侵略,我大齐即刻出兵攻打朔风,为燕地牵制兵力。”
“……”
这句话一说出来,康逊当时就心动了。
这姬渊,看样子是来真的。
这样的盟约,太有诱惑力了。
燕地基本上没有任何的损失。
而且齐国的战略一直都是南下,从未打过燕过的主意。
但前提是……此话当真。
“本王从未有角逐天下的野心。”笑了笑,康逊说道,“陛下应当也清楚,先前北凉大战之时,本王的军队没有任何调动。齐虞之爭,本王先前保持的中立,日后也会保持中立。”
“这世上,有真正的中立吗?”
陈行反问的同时,还盯著燕王,提醒道:“我家陛下,是邀请殿下一起扼制偽虞。这需要两国,共同的努力。倘若燕王殿下不提供助力,到时候偽虞若强盛了,可不是一国能压制下来的。”
陈行在警告燕王。
你现在不跟我结盟,虞国强大了,到时候打你,就別怪我坐视了。
而且,还可能不是坐视。
他打你,我偷桃子,从后面抢夺你的地盘!
康逊自然是听得出来。
攥著手掌,他盯著陈行,一言不发。
见差不多了,陈行放最终的大招:“我齐,愿意以皇子为质,践行盟约。並且,愿劝进殿下为北燕天王。齐燕,二圣並尊!”
(本章完)
第188章 只有宋时安能行
第188章 只有宋时安能行
“陛下,三十位进士,已经初步確认了大部分的任免。”
陈宝向皇帝稟报导。
“那些吴王党的人,都安排好了吗?”皇帝问。
陈宝相当谨慎的回答道:“王水山候补了槐郡的某县令,范无忌和高云逸二人,看不太出倾向,但一个愿在军队中任主薄,一个想留京,做户籍官。”
“也就是说,到时候都用得上。”皇帝道。
“是,陛下。”陈宝继续说道,“孙谦確定了郡丞,大约半年內能候补到官职。宋策被分配到国文馆修史,可直接任职,不用候选。”
这样的安排皇帝还是满意的。
这些基本上都是宋靖和尚书台的人商议討论出来的。
可以说,他把欧阳軻的班接的很好——对皇帝心意揣测的很准確。
“还有一人。”陈宝提起道,“一个叫徐邈的进士。”
“他怎的了?”皇帝问。
“他考中举人之后,並未直接入职,因为並非亚元,无法候补官员,因此称病,继续在家中攻读,然后这一届考上了进士。”陈宝说道。
“倒也是个会考试的人。”皇帝感嘆道。
像这样的人也是有的,或许家里条件不错,能够让他全职的读书,但未必在官场有很硬的后台,就算当了州吏、重要部门的郡吏,也未必升得上去,乾脆就破釜沉舟继续考。
考中进士,就直接做七品官。
这种人,確实心狠。
“他在面述的时候,说了想做县令,不挑位置。”陈宝说道,“可目前的县令都需要较长的时间候补,所以他就自告奋勇的去『苍霞』。对此,宋靖大人觉得此事还需稟报陛下,请陛下决断。”
苍霞,宜州著名的死亡之县。
暴民,贪官,豪绅,外族,马匪,卖国贼齐聚一堂。
在动乱最狠的时候,连砍了七个县令,导致现在那个地方的县官都是空缺的,没人敢当。
在先前中解元后,某些人就想把宋时安搞过去。
但他选了个更屌的地方,所以这一年来,那边还是县丞代县令。
不过县丞打死都不承认自己的是县令,全靠丰富的政治智慧和生存本能苟著。
宋靖这里不直接决定也是避嫌——这是你皇帝的进士,我可跟他没仇,没要害他哦。
“那就让他去。”皇帝隨意道,“想学宋时安,这当然是好事。”
大虞地方官员中.出多少个宋时安都没问题。
相反,只有一个宋时安才是危险的。
这状元郎,已经有榜样作用了。
“陛下,最后就是宋时安本人了。”
陈宝小声的说道。
“他要明年屯上田,现在就得做好准备。”皇帝说道,“既然五品不够,那就先让他去做槐郡郡丞,期间找一些由头,把他升成太守。”
“陛下,那就不用候补,直接让原来的官员让位?”
“嗯,提一下品级,给个閒职。”
实权官就那么多,哪够分的,皇帝也不想费脑筋。
这些人跟现在的国策大势相比,微小如尘埃。
“是。”陈宝说道,“奴婢这就去跟宋靖说。”
“嗯。”
皇帝刚说完,他就下去了。
但走了没一会儿,他又匆忙的折返回来,並且手里还拿著一份军报,快步到皇帝面前:“陛下,奴婢刚出殿没多久,便碰到了来自凉州的八百里加急进宫!”
“拆开。”
皇帝肃然道。
“是。”
陈宝把军报拆开,而后走到皇帝身旁,双手呈上。
皇帝刚准备去拿,可一看到那些字,双目便一阵的恍惚,觉得颇为晃眼。於是摆了摆手,说道:“你看吧,看完跟朕说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
陈宝遵命,然后全部都看完。
表情变得有些不安,抬起头,他紧张的说道:“陛下,这是东凉那边的探子从襄城传回的机密军报,说姬渊派使者陈行与康逊碰面,就结盟一事进行了谈判。”
“?”听到这话,皇帝当即瞳孔地震,惊愕的同时,有了一丝的愤怒,“康逊他,真跟姬渊结盟了!”
这个事情太大了。
“陛下,还有结盟的条约。”陈宝小心翼翼道。
“说。”
於是,陈宝將全部內容说出。
要知道,这可是在宫殿之上的谈话,基本上不可能泄露。
为什么,能够让一个区区襄城探子知晓,並传回到盛安呢?
这说明盟约已经在北燕的朝堂之上,被討论且要通过了。
下一步,就是真正的实施。
“封锁大虞?”
“朝南增兵?”
“二圣並尊?”
说出这三个词后,皇帝直接愤怒的握著拳头捶在了扶手上:“这康逊,是想死了!”
如若是年轻的魏燁,现在已经要御驾亲征,去杀康逊的妈了。
但现在他清楚的知道,不能做。
也做不到。
齐燕契约一旦达成,这意味著北部防线的压力,至少提升了一倍。
共同守备计划,这根本没办法破解。
代表著齐燕两国之间的压力,全部都泰山陨石般,重压在了大虞的身上。
“去叫吴王和晋王来。”皇帝情绪烦躁道。
“是。”
陈宝刚准备去,但他又伸出手:“罢了,让离国公过来。”
现在不是给儿子们考试的时候,他也不能把这么大的一个事情,就交於自己的儿子来做。
此事,要先解决。
不然大虞的屯田,三年之內都开启不了。
“是。”
………
“子晦,你来了。”
在神御宫中,离国公来后,皇帝亲自相迎,並且扶著这个老兄弟的手。
“陛下,又有战事了吗?”离国公担忧的说道。
“你先坐。”皇帝对离国公说完后,缓缓的回到了自己的龙椅上,心情依旧是有些沉重。
这並非是皇帝的软弱,或者说对这件事情反应太大。
一世梟雄的曹操,这辈子狂过,霸道过,当著军阀的面寢取过,但就算如此,他也真正的害怕过。
那就是在赤壁之战后,荆州大部分丟失时的那个典故——刘备借荆州。
当时,孙权將荆州南郡的一半,借给了刘备。
而听闻此事,曹操直接嚇得握笔的手都开始颤抖。
因为孙刘与曹操,共同接壤。
原本他要面对的只有东吴,现在变成了孙刘联盟。
曹操统一不了天下,直接原因是汉中之战,而根源其实可以算成:刘备借荆州。
同样的,关羽丟荆州的根本败因也是——吴魏契约。
荆州,夷陵,就算撕破脸皮到那种程度了,诸葛亮执政后依旧恢復了吴蜀联盟。
称臣还好,保持外交关係还好,最可怕的,就是结盟。
这也是为什么乌克兰要加盟欧盟会让毛子这么大反应。
战略防御范围被迫延伸。
更別说要达成『共同守备』。
这比这两个国家合成一个还要棘手。
离国公看完之后,也愤怒了。把军报攥在手中,凶狠道:“当初,我就应该把辽东顺带平了。”
离国公当时亲灭两国之后,下一步就是尚未形成联盟和统一国家的辽东。
只可惜寒霜来了。
第二年后,北燕国就此成立。
“姬渊竟然把自己亲儿子都送出去了,给了康逊这个废物。”魏燁对这个人有点鄙视了。
古代送质子,那是互送。
单方面送,那叫討好。
而且他损失的,可不只是一个儿子。
没有那么便宜的代价。
將嫡出的儿子送出去,意味著燕国掌握了一定的,操控齐国政治的筹码。
说个简单的,姬渊要死了,原太子继位,这个时候康逊把质子送到齐国边境,一些別有用心的人拥立他为齐帝。
至少能把这个国家的內政乱五年。
“他也是没招了。”离国公说道。
“真要让这个同盟形成,那我们这几年可就什么都做不了了。”皇帝对离国公说道,“要不,用北燕的质子,换回他和我们的结盟?”
康逊也有一个心结。
就是他更聪明,位置更正的大哥在盛安当了质子。
“就怕他言而无信,收了人,又不认帐。”离国公说道,“哪怕认了,可能也管不上几年。头顶的剑,依旧是悬著的啊。”
核武器不能乱用。
尤其是在只有一颗,且不能造出第二颗的情况下。
“没办法,先出使吧。”离国公说道,“但还是要做好对方会结盟的打算,准备调集军队。”
“何人可出使?”皇帝问。
“能力出眾的人,都可以出使。”离国公严肃的看著皇帝,认真道,“但有一个人,尤其合適。”
“不不。”皇帝摆了摆手,“宋时安不能去,倘若死在了北燕,那就坏事了。”
“当然,现在他非常重要。”
离国公也知道,不过还是给出了自己的想法:“可不管齐贼怎么嘴硬,康逊是知道的,唯有宋时安正面击败了姬渊。”
宋时安去有个最大的好处,可以挟著胜利之师的威严。
一定程度上,会让康逊忌惮。
“朕知道,他去的话,胜算要稍微大一些。但这,还是跟我们能够出的价有关。”
皇帝清醒自己没办法给出姬渊那么高的价,並且『二圣並尊』,遂决定道:“八百里加急传信给东凉,遣人出使北燕。”
(本章完)
第189章 大虞,危!
第189章 大虞,危!
凉州自西向东,幅员数千里。
绝大多数地方与齐国接壤,在东部也就是东凉区域,有一座横跨的白山,为虞燕两地边境。
在更东边的淮州北部,也有大概不足百里的地方,与燕毗邻,不过为狭长的临河道,
道路崎嶇弯折,多沼泽森林,尤其难行。
因此,防御的重心多在东凉。
边境有三关,十数隘。
其中正中间的大路,过沧辽关,是大虞前往燕地首都襄城的最快一条道路。
两国出使,也都走这里。
从盛安到东凉的八百里加急,三天就到了。
郡守府中,蓟郡太守拿著皇帝的信,表情凝重一旁的郡丞则,有些在意的问道:“陛下如此快的回覆,这是要我们向北燕王出使吗?”
“你来看吧。”太守把信给了他。
而郡丞看著看著,表情逐渐纠结起来:“这陛下能够许给燕国的东西,不太够啊。”
“比起给燕国送一个皇子过去,什么样的筹码能够匹配?”太守也一脸的愁容,“这些钱,太少了。说是能够用燕国『质子”来谈判,承诺一年之后送回来,可这种话,怎么能够在急切的齐地狼威逼利诱下,稳住康逊啊。”
其实燕国质子这个东西,比齐国的质子还要好用。
康逊对於结盟的积极性,肯定不如除掉心头大患。
不要觉得郑和下西洋跟找朱允扯上关係是很业余的网络谣言。
这两件事情能够合上的可能性,其实挺高。
歷史上,得国不正然后又被反噬的例子太多了。
要是靖难之役的时候,朱允真的被烧死了,朱棣为了掩盖“弒君”的罪名,对外宣称下落不明,那没什么。
可如果真的是下落不明,朱棣压根就没有找到大侄子的尸体,他绝对要找。
一辈子找。
找不到,连死都不能目。
因为没办法保证大明朝一直国势安稳,但凡有任何动摇,这个时候朱允这个旗帜打出来,必定能造成巨大动乱。
至於这个从未当个北燕王的质子,就更有用了。
人们,总喜欢去美化一条没有选择的道路。
“要是把燕王子直接给他,这个局说不定就破了呀。”郡丞说道。
“我们与康逊打了这么久的交道,你还不懂这个人吗?”太守有些不屑的说道,“贪得无厌,两面三刀,实自守之贼也!”
“诚然,我们原本还有个东西能够制衡他,真要把人交了,他现在是稳住了。过一年,要是翻脸了,那还真的没办法拿他怎么办了。”郡丞点了点头,觉得的確是这样。
“先前姬渊打北凉,也在出兵之后,给他送了钱。”太守道,“面对此人吶,只能利诱。”
不仅大虞觉得这是个麻烦,姬渊也觉得康逊就像狗皮膏药。
可要是两国结盟了,那这噁心的,就只有大虞了。
最先受到危机,成为四战之地的,就是蓟郡。
“有了。”
突然的,郡守有了想法:“陛下允诺给我们的就是,可以答应一年之后把质子归还。
我们既然不能现在就用质子做交易,为何不拿来威胁他呢?”
“府君你的意思是?”郡丞不解道。
“我与康旭说,若燕齐要形成结盟,在辽东布置三万人的重兵,那我们就將他的兄长,从盛安接到蓟城来。”郡守道。
《互爆》。
你核威我,我也核威镊你。
驻军啊,你要是敢来驻军,我大虞直接就钱把你哥偷偷送回国,送给某位跟你政治上敌对的权臣。
就看你怕不怕!
“这样的话,康逊会狗急跳墙吧?”郡丞道。
“跟他签订盟书,一年之后,可以让他亲自派人来接他兄长。”郡守道,“以皇帝陛下的名义,亲自允诺他。”
现在的话,两国还是有从属关係的。
北燕表面上对大虞称臣。
只要没有到自称天王那一步,就有迴旋的余地。
“这样的威,真的能够起作用吗?齐国那边,可是不谈条件,直接送人啊。”郡丞道。
对此,郡守露出了笑容:“何为心魔?那就是,比什么都重要的,縈绕在他心头的梦魔。”
““—”代入那个废物之后,郡丞认真的点了点头,觉得这话说的太有道理了。
对別人或许不起效,对康逊,那就是扼住他的梗脖子。
“事不宜迟,明日早上我就起行。”太守说道,“蓟郡暂且由你来看著,凡有大事,
可与將军商权。”
“府君,你要亲自去吗?”郡丞担忧的问道。
“偽齐陈行都去了,武將不可能动身,蓟郡也就只有我有正三品。”太守道,“除了我,也没人能去了。”
品级太低的人过去,是会被轻视的。
“那府君,你一定要千万小心啊。”
“放心,北燕国目前还为我大虞藩属。”
对此,太守相当有自信的说道:“只要我进了燕地,就不可能有任何危险。”
陈行出了襄城。
一支几十人的马队,往西边走。
在正中间的马车之上,一名主薄与同乘,他十分在意的问道:“恩师,这康逊能够答应吗?”
“他肯定还在犹豫。”陈行颇为肯定的说道,“此人瞻前而顾后,多谋而无断。现在看似口头答应了,可这承诺不能作数,他压根就不敢得罪魏燁。”
“不然也不会左右逢源了。”主薄点了点头,並问道,“那我们要是现在回去,他又反悔了怎么办?”
“所以,得儘快回城,將皇子殿下送到燕地来。”陈行道,“只要人出了境,那他不想结盟,也得结盟了。”
小国的选择是很少的。
而且很少有小国,能够留置他国的质子,更別说用这个东西来威胁对方。
威胁的前提是,能够旗鼓相当,或者哪怕死都能把对面打成半残。
收了质子,还不想做事,那大齐圣君可是要来燕地玩水果忍者了。
“但是,这样还不够。”陈行徐徐的看向一旁的主薄,“我回齐国,你南下一趟,带上所有的金银。”
“恩师有何吩咐?”主薄一下子正襟危坐。
“去沧辽关,贿赂秦將军。”陈行道。
“是。”主薄接令,然后问道,“我们要他做什么?”
“把一支军队偽装成马匪,在偽虞来燕的必经之路上埋伏著。”
毫无感情,陈行冰冷道:“来一个杀一个,不要让偽虞的使者入燕。”
经过皇帝盖章之后,除了宋时安以外的所有进士,都被封赏了官职。
自己的弟弟也进了国文馆,前几天便就任了。
唯有宋时安一个人,还在家待业。
这他妈的,不会不给哥们编制了吧?
就这样成为古代大龄无业青年?
就在这时,芸儿带著两只蹦蹦跳跳的大白兔进了屋子里,喜笑顏开:“小伯爷,听府里主母那边的丫鬟说,少公子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了,就是和长青公主。”
“怎的,你很感兴趣?”躺在床上看书的宋时安打趣道。
“那可是公主,皇帝的女儿呀,这辈子都没见过呢。”芸儿相当期待的说道。
“那主母的心情如何啊?”宋时安问。
“可高兴了,说少公子能娶公主,正说明皇帝对咱们宋氏的重视。”芸儿道。
其实也差不多。
崔夫人她能在乎什么呢?
侯门嫡子,儿媳妇是公主,生的孩子有宫里的女官伺候,可谓是把面子拉满了。
虽然是没有什么实权,可品级又不低,工作安全的同时,又能够留在盛安。
这是好事啊jpg。
“中山王和心月,两个人是不是都已经搬出了皇宫?”宋时安问。
这是他要求芸儿去派人打听的“王府那边最近有不少人去祝贺,那位女大人带著一些丫鬟和女官,进了皇城的宅邸,没有什么动静。”她说道。
“行。”想著閒著也是没事,宋时安从床上起来,“去女朋友那里睡个午觉。”
“女朋友”这奇怪的字眼让芸儿感到有些错:“那要芸儿陪小伯爷去吗?”
“你给我待著。”
宋时安选下一句话后,便出了门。
准备大摇大摆的出府邸。
就在这时,宋靖从外面回来。一见到他,直接就拽住了他的胳膊:“过来。
“啊?”
宋时安见他急急忙忙,表情严肃的,不由得紧张起来。
怎的,还是要打?
直接的,宋靖把他带到了书房里:“今天皇帝召见了我,在宫里聊了策儿跟长青成亲的吉日。”
“?那爹你怎么这么沉重?”宋时安不解道,“咋滴,我家出不起彩礼?”
宋时安被瞪了一眼。
接著,宋靖说道:“今日聊事情时,八百里加急正好来了。皇帝没有让我迴避,也当面听到了军报。”
“北凉有事?”
宋时安听到“军报”这两个字就警惕起来。
南朔郡可是自己和小魏的共同財產。
“早在先前,齐使为结盟之事出使北燕国,並且无限接近於盟约成立。”宋靖十分严肃道,“陛下便八百里加急派人出使,蓟郡的太守亲自前往。”
听到这里,宋时安略有不安的问道:“被杀了?”
“半道遭遇马匪,当场被截杀。”
第190章 宋时安出使
第190章 宋时安出使
当宋靖说出齐国使者为结盟出使北燕的时候,宋时安就隱约的感觉到,要遭重。
果不其然,半道截杀。
吃著火锅唱著歌,人就没了。
当然,太守肯定是怀著一些信念和可能有用的方法论去的,但人会死在路上,完全的在情理之中。
且,一定不会死在燕境。
百分百是齐国直接,或间接乾的。
这並非是祸水东引,或者说直接目的,不是为了栽赃。
因为有个道理很简单,那就是燕现在是能够选择的一方,齐虞双方都需要巴结它。
倘若齐国要祸水东引,把这种事情栽赃给燕国,只会引起康逊的反感。
这个时候,只要大虞能屈能伸一一不怪你们,使者是齐国杀的,就是为了破坏你我两国的关係。
这个齐燕联盟,將不攻自破。
因此,宋时安能够想到的,齐国这样做,只有一个理由:拖延时间。
赶紧把姬渊儿子送过去,把证(盟书)领了,生米煮成熟饭。
“这下子,大虞可陷入危境了。”宋时安笑著说道。
“怎的,这事好笑?”宋靖说道,“你要知道,真要是打起仗来,至少要向北边调集二十万军队,举国之力,以一敌二。你要屯田,只能是巧妇为无米之炊。”
“父亲,我笑不是幸灾乐祸,是钦佩姬皇帝。”
宋时安早就说过了,他是把这次穿越当成游戏来玩的。
一个游戏难玩,他顶多就骂几句设计师,但不可能就说不玩了。
而这种情况下还能够贏。
那可太好玩了。
种田不是过家家,就像是你玩饥荒,不也有天黑的时候,以及一系列的外在干扰么。
好玩,爱玩。
“还姬皇帝上了。”
宋靖白了他一眼,然后也不得不承认道:“但的確,送皇子给北燕,这一招真是诛心。但凡我们拿不出燕质子这个筹码,就不可能胜过对方。”
“但得用这个。”宋时安道。
“质子当然可以给他,但现在不能给。”宋靖直接点破道,“这是让康逊这么些年对我大虞称臣的根本原因,要是轻易就让出去,那日后可就形成不了真正的威了。”
“但可以用质子来嚇他。”宋时安眼神锐利道。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宋靖已经习惯了宋时安的机敏了,甚至还觉得对方的反应能力在自己之上,比如直接就猜到使者被杀这里,他想像力就强於自己。
“但这事好整,很简单的。”
宋时安觉得这可比朔风之战简单多了,丝毫没有放在眼里。
“休要狂言。”宋靖抬起手指,警告道,“我只是跟你说这件事情,你可別想著,自告奋勇的去当什么使者。”
“爹,这是升官的好机会啊。”
宋时安不这么认为,因为他知道现在皇帝难就难在,不知道怎么把自己的品级搞上去主持屯田。
可別说当个副手,行正职了。
那样真的很麻烦,很浪费时间。
只要这次出使成功,宋时安一年走完了他爹二十年的路,轻鬆的成为『封疆中吏”。
肯定离刺史都督这种封疆大更还差一点。
毕竟哪有二十岁出头的小孩当高官的。
“不许。”宋靖尤其霸道的说道,“你不能去。”
“进燕国地界我就安全了呀。”宋时安说。
“又在这里自作聪明。”宋靖骂道,“人家蓟郡太守难道不知道这个道理?难道他没有想过,去到燕地就安全了,他怎么半道死了?”
“正是因为他死了,我才安全呀。”宋时安认真道。
“马匪能杀他,不能杀你?”
“我带著军队,什么马匪能杀我?”
听到这里,宋靖流露出了一丝的微妙,凝视著这个儿子,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你带著军队,两国之间的战爭就一触即发了。”
“父亲你看。”宋时安扯了一张地图下来,指著东凉与北燕的交界说道,“郡守八成是在这里死的,离南朔郡不远,调一万人过来,在北燕的国门口,就说是来剿马匪的,不犯他边境。”
“然后,北燕的使者不得不出关,前来商榨。”宋靖道。
“眾目之下,我去见康逊。”
宋时安现在不是籍籍无名之辈了,会搞一些很危险的操作。
以前那是没有筹码,所以富贵要在险中胜。
可现在哥几个都登堂入室,成了有身份的人,谁跟你换命呀。
宋靖被说服了,这样还真能安全入燕。
但是他清楚,宋时安的脾气,去了北燕之后肯定要辱骂康逊。
於是,他直接就否认道:“不管怎么说,你都不可以去。”
“行行行,爹是为了我好,我不去。”
“行只用说一次。”
“行。”
没想到宋时安这么好说话,宋靖有了一丝的疑惑:这小子,今天性格还挺好?
宋时安当然不会去。
准確来说,他不会搞毛遂自荐这种事情。
毛遂在自荐前,属於是门客。
藺相如在出使前,属於是舍人。
这些例子说明了,人要把握住机会,善於拼搏和奋斗。
可自己开口,那是你在求机会。
这个时候,人是轻贱的。
倘若是人家求你,需要你去,这个时候,你才高贵无比。
“咳咳!”
臥在床上,皇帝爬起身,用口巾覆嘴,用力咳嗽了几下。
徐徐拿开,一抹黑红在正中央。
见状,陈宝连忙出现在身前,替皇帝接过布幣,並且对身后的太监吩附道:“快去打水来。”
“.—是!”太监哆哆嗦嗦的退下。
斜著看过去,因为疼痛,头上都立著冷汗的皇帝,轻描淡写道:“给那太监家里发点钱。”
陈宝旋即低下头,惶恐道:“是。”
缓缓的,皇帝坐起身来。
陈宝则是在一旁扶著。
“人不是康逊杀的。”
一个大虞的正三品,半道死在了马匪的手上,皇帝虽然被气炸了,但还是能够保持理智。
“陛下圣明。”
“朕只是说不是康逊要杀的,他没这个胆子。”皇帝相当敏锐的说道,“应当是陈行贿赂了北燕守將,所设的伏杀。”
“陛下,那这个我们要算在康逊身上?”陈宝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当然要算在他身上。”皇帝眼神中带著怒气,十分威严的说道,“他要与姬渊结盟,就应当要受到迁怒。”
需要给一个交代。
但八成这个时候,燕国也不会承认,顶多就是搞一群马匪,栽赃陷害,送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头来敷衍了事。
可敷衍是结果,不是过程。
大虞当然能够接受这种结果,隨便找个人来顶罪,但前提是,齐燕盟约得终止。
“不排除以出兵来解决此事。”
皇帝十分强硬的说出了这一段话。
那意思就很明显了。
还是想要通过出使解决问题。
“你觉得何人能行?”皇帝问陈宝。
陈宝在纠结后,说道:“陛下,刚出去的使者就被杀了,再出使的话,那个人就不能够胆小怯弱。而且,得带著我们大国的威严。”
正三品啊,说死就死了,其余人谁敢再去?
哪怕勉强的去了,肯定也会因为害怕生命受到威胁,手脚,不敢在燕地畅所欲言,只求形式上完成出使任务。
这个人,得智慧。
这个人,得勇敢。
还有,这个人得是主动前去的。
“那你的意思,不就是让宋时安去吗?”皇帝反问道。
陈宝低下头,如实的说道:“陛下,拋开其它不谈,宋时安的確是智勇皆备,如若让他前去也不会有辱国格。更重要的是——”
“姬渊是他的手下败將。”
皇帝何尝不懂这个道理。
除了宋时安,其余人谁去,破坏联盟的可能性都不大。
就算他去了,成功也並非是绝对的,只是说更加体面一些。
可是,皇帝也有犹豫:“我大虞,是不是缺了他宋时安就不行?”
“陛下。”陈宝旋即的匍匐下身,十分认真的说道,“除了陛下,大虞离了谁都可以。这宋时安,也是因为陛下赋予了他权力才能成事。”
“不用恭维,倘若他生在在齐国,姬渊也会赋予他权力。”
皇帝笑了,相当平和的说道:“现在,就是重用他的最好时候。”
再不用,来不及了。
“是,陛下。”陈宝道。
皇帝徐徐的谈了一口气后,道:“陈宝,让吴王过来。”
“是。”
陈宝接令,然后退出了宫殿。
就在这时,刚才那个让他去打水的小太监过来,见到陈宝,一脸的惊恐:“师父,我还用进去吗?”
“不必了。”陈宝说道,“退下吧。”
“....是。”
他虽然这样说了,但还有些害怕。
“你刚才什么都没看到吧?”陈宝问道。
“没有,小的什么都没有看到。”他连忙的摆头,拼命否认。
“错,是你什么都不知道。”陈宝肃然的瞪著他。
“是,小的什么都不知道。”
太监说完太吞咽了一口唾沫。
“那就没事了,回去吧。”陈宝道,“干我们这行,嘴巴要紧。”
“是的师傅,小的肯定紧,死也不会乱说的。”
“下去吧。”
陈宝就这般,看著这位小太监离去。
心中一丝的悲凉都没有,剩下的只是麻木。
“你嘴巴再紧,能有死人紧吗。”
第191章 求我去,我才去
第191章 求我去,我才去
吴王被皇帝叫过去的时候,是以『商討军情』为由,所以他这一路上,都非常的激动。
毕竟这算是父亲真的把自己当成接班人来培养了。
当然,先前的教训他已经吃过了,不可能再继续犯错。
稳重,稳重,必须得稳重!
就这样,他去到了皇帝的寢宫里。
这时,陛下没有在床榻上,而是在案前的龙椅上。
状態似乎有些疲惫。
“儿臣,参见父皇。”
吴王进去后,便匍匐行礼。
“子盛,坐。”皇帝温和道。
“是,父皇。”
吴王就这样按照安排,坐在了皇帝对面的位置上。
不过他的动作非常的有下位者的谦卑,不可能像个大爷一样的倚靠。
“给吴王看军报。”皇帝说道。
这时,陈宝把这两次的军报全部上呈给了吴王。
他相当认真的看著,而看著看著,就开始愤怒起来:“岂有此理!”
说完后,他就意识到自己有些咆哮,於是抬起头正准备给皇帝道歉时,对方却只是笑笑,伸出手:“看完,看完再说。”
吴王比晋王多了些什么?
真实。
晋王这个时候可不敢如此直接的表露。
当然,低调行事说明不了任何问题。
等晋王当了皇帝之后,会变得真实,时不时的大发雷霆。
但皇帝也有权喜欢更真诚的儿子。
看完后,吴王抬起了头,面对自己的父皇,十分激动的说道:“父皇,这康逊是在找死,得出兵啊。”
“对,朕也是这样想的。”皇帝点头,“倘若真的要行成联盟,他就一定要挨打。”
“可是儿子觉得这事有蹊蹺……”吴王陷入了犹疑。
“嗯,你说。”
“康逊就算是要答应盟约,也不至於说是,把我们的使者半道给杀了,闹得这么绝情。”吴王推论道,“父皇你觉得,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姬渊派人干的?”
嗯,还算是反应快。
“可就算如此,这个罪也必须安到康逊身上。”皇帝说。
“儿臣也是这样想的。”吴王头脑风暴之后,分析的说道,“郡守被杀,確实是大事。可头等大事,应当是燕齐同盟。要是让他们结盟了,把绝大多数的军队放在南面,我们的压力很大啊。”
“那怎么办?”皇帝认真的问。
“得出兵威慑……”吴王想了想后,道,“一定得打仗,至少做出打仗的声势。”
“我们这边也有一个质子,用质子找北燕换和平可以吗?”皇帝问。
“虽然可以,但是……”
“没事,直说。”
“儿臣觉得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倘若康逊要什么,我们就给什么,那永远没办法使他臣服。况且此人反覆无常,不可轻信。”吴王说的鏗鏘有力。
这番话,是真的发自內心。
皇帝看出来了,吴王也带著愤恨。
他也被情绪所牵扯著。
同时,相当的有责任感。
因为主张打仗,那是要承担不小的责任的。
“嗯,朕同意打仗。”皇帝附和道。
自己的江山总是要交给儿子的,在这种时候,需要让他去做出决定。
当然,输贏也得他自己承担。
“父皇,虽然如此,但……”吴王又说道,“打仗应当是威慑,而並非是目的,况且这人也未必就是燕国人杀的。可以在开战前,做最后的出使警告。”
吴王刚才是很气,气向大虞称臣的北燕竟然敢和姬渊结盟。
但稍微冷静一些之后又觉得,还真不能够盲目打。
打贏了肯定没事。
可输和平呢?
这种时候,平就是输。
平就意味著,哪怕虞哥一怒了,也只是怒了一下,缺乏真正制裁北燕的本事。
而更加说明了,齐燕联盟构筑的北方防线,大虞没办法破解。
打仗一定要自信,有必胜的信念,可作为政治家,要考量输平。
“那何人可出使?”皇帝问道。
“……”吴王皱起了眉头,想了很多,然后缓缓抬起头,看向自己的父亲,“父皇,这个人一定要智勇双全,且极其强硬。这样的人,是有不少。可是我想到的,只有一个。”
“谁?”
“宋时安。”
吴王不得不承认,这件事情只有宋时安去了能够有机会解决。
出使,那就是秀手腕。
告诉北燕,你別想著抱齐国的大腿,齐国也是我们的手下败將。
吹宋时安,自然是没有宋时安本人去更有用。
“你这样想吗?”皇帝问。
“这件事情太大了,可能只有宋时安能够改变现状。”吴王纠结道,“但此行有些危险。”
“宋时安是你的人,全凭你来决定。”皇帝认真道。
在挣扎一番后,吴王说道:“宋时安可以去,没有比他更好的人选。”
皇帝是看出了,吴王的一些优点。
那就是,哪怕再爱惜宋时安,也把他当臣子。
为我所用,才是第一要义。
“子盛,你可私下与他商榷此事。”
但这种优点,只能是在骨子里的。暴露出来,那便是缺点。注视著吴王的眼睛,皇帝提醒道:“但你一定要表现出,捨不得他去冒这种危险。”
………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在中山王府的庭院中,二人一起站在长廊上,宋时安与魏忤生说起此事时,魏忤生直接摆手:“出使北燕这个事情,我不可能同意,你不要再说了。”
搞恁感动?
小魏你真的。
“殿下你听我说。”宋时安站到他的身旁,说道,“我有一些方法,绝对能够保证安全。”
“我知道你有方法,但燕齐一旦形成盟约。那他们,就是盟国。”
魏忤生看著他,十分认真的说道:“现在齐国,最恐惧的人就是你,巴不得你死。北燕,也惧怕一个能够让大虞强势无比的人。既然说確定好了结盟,那万一铁了心,要除去彼此的心头大患,你有活路吗?”
小魏的这个角度真的相当新颖且有力。
“但我们有筹码啊。”
“我们的筹码,除非能够超过姬渊的儿子,否则不可能破坏他们的盟约。”魏忤生篤定道。
“康逊的大哥,如何?”宋时安问道。
“这个当然可以,但陛下不可能真的就把质子交出去的,这个交了,就真的没有筹码了。”魏忤生道。
“这就是我出使的条件。”宋时安说道。
“你想要现在就把质子送给燕国?”小魏费解。
“不。”宋时安否定道,“我要带著质子,但不送到燕国。”
“那你带到哪里?”
“南朔郡。”
“……”这三个字说出来后,魏忤生一下子就傻眼了,错愕的看著宋时安。
这个人,想某私利。
想继续强化他们的北凉。
把这个秘密武器放在南朔郡,相当於扼住了北燕的咽喉。
更是让他们手上的东西,越来越多。
“而且,理由非常正当。”宋时安说道,“放在北凉,就是为了时刻震慑康逊,让其不敢南犯。”
“这样会不会昭然若揭?”魏忤生问。
“我跟殿下,从来都没有这样的想法。”宋时安说道,“可我感觉到,我们总是在被怀疑。但被怀疑,就不说真话,做真事了吗?”
魏忤生有些微妙的看著宋时安,不知道他这么虚偽做什么。
到底有没有中山王帮,怎么还在迴避呢?
“目的正確,过程正確,结果正確。”宋时安说道,“那就是正確,没有昭然若揭,只有知行合一。”
我们不知道曹操是怎么样想的。
他到底是只想做征西將军,还是要当大魏代。
但曹操肯定在某一时期,拥有一种自己都坚持的信念——我只是要做征西將军。
我想的都是好事,做的都是好事。
最后变成了权臣,那能怎么办?
没办法唄。
“既然如此,那我去不就够了?”魏忤生道。
“那殿下不就成质子了?”
“……”魏忤生一下子语塞。
“殿下,去是划算的,风险也不大。”
“可是我觉得我们不要冒险。”魏忤生依旧是十分芥蒂的说道,“以前是什么都没有,所以要搏。现在,不用再那样去做了。”
小魏清醒了。
“殿下你说的对。”而宋时安感到欣慰,但还是提醒道,“但是,血性不可丟失。”
“那就打。”魏忤生道。
“打不打我们现在还没有资格决定。”宋时安注视著魏忤生的眼睛,坚持道,“但我的背后,一定是殿下。倘若我在北燕出事,或者被迫滯留,请您带兵踏平辽东。”
宋时安说自己要冒险小魏肯定不答应。
但把小魏拉进来,说你来保护我的安全,他就会同意了。
攥著拳头,魏忤生依旧是纠结:“现在陛下还没说命令你去,你也不可衝动。”
“嗯,遵命。”
宋时安笑了。
魏忤生也笑了,对著他的后背拍了一下:“遵命,我给你下了什么命令?”
“但吴王殿下可是下了命令,我们先去吴王府吧。”宋时安说。
今天本来就是吴王要小魏和宋时安过去商议事情,两个人先碰个头。
“好。”小魏点头。
两个人便准备一起出府邸。
这个时候小魏突然想到什么,有些打趣的说道:“时安,你要带上心月吗?”
“她一个女人家,不用这么拋头露面。”宋时安摆了摆手,隨口道。
他说完,两个人互看一眼后,流露出男人间的会心一笑。
“好啊,看来是要吃你们的喜酒了。”小魏打趣道。
“感情够了,也就自然办酒了。”宋时安並不避讳心月是自己女朋友这件事情。
“说到感情。”
而聊到这里,魏忤生表情一下子就严肃起来,停下脚步,郑重其事的对宋时安道:“若四哥只在乎江山,不在乎你的安危,就別去了。”
(本章完)
第192章 宋时安:问罪燕王
第192章 宋时安:问罪燕王
赵毅和叶长清一同前往吴王府,
在下车后,二人同行时,叶长清忽然想到些什么,停下了脚步,对一旁的赵毅说道:“既然今日是共同议事,我们要不等待中山王和宋时安来后,一起进王府?”
“为何?”赵毅反问道。
“这样也能够给宋时安更多同僚的感觉,而非是我们是殿下的人,他才是后加入的。”叶长清道。
“我们本来就是殿下的人。”
赵毅看了他一眼,而后就往王府那边走去,並隨口的说道:“你想的太多了。”
叶长清笑了笑,没想太多,也就跟著一起走了。
原本吴王可能会觉得,是自己要更会『排斥”新人,毕竟文臣就是有这样的局限性一一文人相轻。
但竟然是武將先开始宣示主权。
当然,叶长清只是嘴上这样说,真要到按资排辈的时候,他肯定也不愿意与后来者平起平坐。
既然什么时候加入都能够获得重用,为何有从龙这一说?
我来得早,不就应该分的多吗?
都这样的话,我们就骑墙唄,好好苟著发育,势力壮大了,到时候就选择一个能贏的加入,直接成原始股?
没有这么说的。
中国古代歷史上,政治的底层逻辑就是先来后到。
勛贵永远要压江南士族一头,
二人进入府邸后,早就在大堂中的吴王主动出来相迎,笑容满面。
“二位请坐。”吴王主动伸手邀请。
两个人相当自然的,一左一右,坐在了靠近主位的两侧。
当然,到时候中山王来了,肯定是要坐在吴王身旁,毕竟这位也是尊者。
那宋时安的位置就“今日天气凉爽,桃繽纷,我们要不去中庭一边饮酒,一边赏,细谈?”吴王说道。
叶长清很快就懂了吴王的为难,於是便主动起身:“这样好极,良辰美景之下,饮酒作乐。真是快哉,快哉。”
赵毅哪怕没有那么敏感,也能够看得出来。不过,他还是挤出勉强笑意,三人一同將谈话的场所移步到庭院,赤水,桃,凉亭之中。
一边饮酒,也一边將最近的一切,全都说与了二人听。
赵毅作为武將,自然是愤怒,觉得要出兵打压北燕。
而叶长清更在意的一点则是:“陛下与殿下说,那日军报来时,宋僕射也在?”
“是的。”吴王说道,“那时正在討论长青和宋策的婚事,然后八百里加急就来了,陛下也没有让宋僕射迴避。”
“那意味著宋时安,也全都知道了?”叶长清说。
“那是肯定的吧。”赵毅道,“最近宋氏,应该都是围绕著宋时安行事。”
“还有一点。”吴王说道,“父皇让我不要透露,你们也一定不要与他人说。”
“殿下放心,一定守口如瓶。”叶长清说道。
“我们还会像以前那样,绝对保密。”赵毅补充了一句。
叶长清完全听出来了,他的一些情绪。
赵毅这是对吴王说的那句话做回应。
我们既为吴王党核心,从来都不会泄密。
殿下你以前也不会说这种见外的话,可现在偏要来上这么一句?
气氛是有些变了,因为宋时安这闪耀的新星。
叶长清都有些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倒不是他真的大公无私,只是觉得,现阶段这吴王党的队伍,真不能够出事。
应当稳稳的贏下再谈別的。
要是输了,可是都会被清算的。
吴王没多说便点了点头,然后道:“宋时安决定实施屯田的第一个地方,就是槐郡。”
这话一出来,两个人皆惊。
赵毅感嘆道:“这是拿自己的家族,来换取成功啊。”
“不,远不止如此。”叶长清纠正他话里的偏驳,然后举例道,“你想想,如若让你为屯田官去钦州屯田,何如?”
“.”这话一说出来,觉得宋时安是在图富贵的赵毅一下子就语塞了。
这根本就不是为了富贵。
你拿自己家的钱换富贵也就罢了,可你老叔家的,你太公家的呢?
挚友家的呢?亲家的呢?同朝勛贵家的呢?
这就是要把人给得罪死。
赵毅绝对不可能干,他要是干,他亲爹也能够给他打残废。
“是啊,了不起。”赵毅不得不承认道。
“只要槐郡能成,天下可成。”叶长清语气严肃道,“这宋时安,是铁了心要把事情做成,不顾一切后果。”
“拳拳忠心,对吧?”吴王说。
“是拳拳忠心,但也超过了忠心。”叶长清不得不承认道,“他这是想留万世之名,所以殿下,您也得有这样的魄力。”
那天的宋府“隆中对”吴王没有跟他们完全说,但叶长清却一语道破了,两个人关係的实质。
他还是很厉害的。
“那这次,我们一定要主动出使了。”吴王说。
“嗯,最好的就是宋时安去。”叶长清说道,“当然,我也能去,且竭力不辱使命。”
“长清你也要去?”吴王问,“这事很危险的啊。”
“有规避危险的法子,我倒是不怕。”叶长清道,“但不得不承认,宋时安效果更好。”
“是啊。”赵毅作为武將,十分清楚这点,“姬渊是他的手下败將,他去了更有底气。”
“但殿下,您一定不要劝他去。而且,还要真心关切他的安危,劝他不要去。”叶长清说完后,又叠甲道,“毕竟他才刚加入,咱不能用的太露骨。”
这句话,也是隱约的说出,咱们还是第一好。
赵毅也微笑的点了点头。
“好,我听你们的。”
三人就这样商榨好。
而魏生和宋时安,也在不久后一同前来。
在吴王亲自接待下,带到了这庭院中,並打趣的介绍道:“赵中郎,叶府君。”
“时安参见二位大人。”宋时安主动的行礼,礼貌客气。
“这就是我们大虞状元郎吗?”叶长清当即热情道,“久仰大名,如雷贯耳啊。”
“叶府君也是文坛前辈,早就仰慕已久。”宋时安说完客套话后,又有些的对魏生道,
“果真英俊非凡啊。”
“我看啊,是宋状元更英俊。”赵毅当即就开涮打趣。
“那我第二英俊。”叶长清回击的同时,也自我调侃,“作为榜眼,那我就第二有才华。”
赵毅:“你呀,只是那一届的第二—“
两个人的插科打浑斗嘴,把吴王都给逗乐,指著他们,对魏生笑了:“你看看,咱们的人都是这么不正经,还没规矩。”
一提到没规矩,二人就当即对魏生一同行礼:“在下,参见中山王殿下。”
“客气了,二位免礼。”魏生相当隨和的说道,“这可不是没规矩,这样才让人舒服自然,
就跟回家一样。”
“吴王府,就是所有人的家。”吴王上起了价值,並主动伸手,“各位,入座吧。”
就这样,五个人围绕著湖畔凉亭中的茶桌,席地而跪坐,开启了第一次的吴王府邸『全会”。
“殿下,昨日我父亲回到府中后,与我说过了关外的军情,我刚才来的路上,已经与中山王殿下说过了。”宋时安坦诚的开口道。
“嗯。”吴王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就直接来议吧。”
他说完,叶长清便主动帮宋时安勘酒。
宋时安致谢后,与之对饮。
“在下是这样觉得的。”这时,赵毅开口说道,“屯田是迫不及待的,可倘若真的北燕那边打起了仗来,朝廷恐怕拿不出供给屯田军民的钱粮。”
“嗯。”叶长清也说,“无论如何,一切要以时安的屯田大计为先。”
“中山王觉得如何?”吴王问。
“全听吴王殿下吩咐。”现在不是两个人在一起,所以还是要称职务,保持皇室的体面,“我与时安,言听计从。”
这话一说出来,吴王有点尷尬了。
全听我来说,那我还咋好意思开口?
“既然是议事,就要商討著来嘛,不必言听计从,我们的决定一向都是討论出来的。”吴王说道。
“嗯。”魏生点首,“那容我想想。”
“好。”吴王笑了,接著又对宋时安说道,“时安,你有何想法?”
“回殿下,我觉得出使之人,无论是谁,一定要由吴王殿下举荐。而且是,我们自已的人。”宋时安道。
“对,不能让晋王殿下抢先了。”赵毅说道,“我去吧。”
“你去?哪有武將出使的,你那口才能够巧舌如簧的辩过吗?”叶长清笑了,“殿下,让我去吧,我保证不辱使命。”
“前一个使者刚被杀了,此行过於危险,长清你刚为盛安令这一重要职务,就別去了。”吴王道。
“殿下,时安请去。”
宋时安不能太主动去,但现在面子已经给了,他便自荐道。
魏生只是看著。
“你这话说的,长清去危险,你去就不危险了?”吴王笑了,连忙摆手,“我的意思是,你们都不去,让別的人去。反正,都是我们这一党,哪怕没有完成使命,也胜在勇气,总比没去的好。”
吴王只是有时候会急,会流露真情。
但並非真的傻子,连话都不会说。
“但殿下,恕时安之言。此行,必须成功,这关係到大虞数十年的未来。”宋时安坚持道。
“这太危险了,不能冒这种险”吴王表情严肃,表露出爱惜才能的样子,“莫要再说了。
演吧演吧。
昨天来的军报,今天就召我们过来,还在说这种话?
魏生真的感到晞嘘。
或许,在这天下没有什么人,珍惜真正的感情。
“殿下。”叶长清这时也劝道,“如时安所说,此事真的很重要。不能够让他们完成结盟,我们应当商討出一个切实有效的决策来,无论谁去出使。”
“叶大人说的非常对。”宋时安附和道,“但如若是我前去,稍微有些別的好处。”
“什么好处?”赵毅问。
“我与姬渊有过交集,陈行也在那场战爭中。”宋时安支支吾吾回答道,“叶大人和我都可以去,都能够成功,但我出使的话———“
“时安不必在意。”叶长清知道他在叠甲,隨后承认道,“这件事情,还只有你有资格做。”
“也並非资格—”
宋时安依旧谦虚。
“什么事?”
吴王和赵毅都有些好奇的看肺他。
面对他们的目光,宋时安毫不退却,坚毅道:“问罪燕王。”
第193章 宋时安升官!
第193章 宋时安升官!
太元殿外夹道。
赵伦走到晋王面前,双瞳中带著辛酸的光亮,有些感激的说道:“殿下,犬子就要走了。”
先前朝会的时候,赵湘被魏生盖棺定论,差点就治了罪,还是晋王开口,他才能够去宜州,
夏醇那里暂时作为什长屯田。
“何时起行?”晋王问。
“明日早上。”赵伦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犬子说离行前,一定要来拜见晋王殿下。可是他现在白身一个,还是戴罪身,怕是会给殿下您造成影响。”
“罪陛下已经定过了,现在他就是我大虞的什长,还是老將军的儿子,不要有这样的顾虑。”晋王道,“他若想来,荀侯不要劝阻,也別责骂。”
“谢殿下。”他感动到颤抖的一拜。
而后晋王带著笑意,扶著他的手臂,颇为温和大度。
这一幕,不少的臣子都看到了。
对於这位殿下,也是有了很多很多的好感,
毕竟都在这个位置了,都是权贵,要是能够有免死金牌,那才是安全感啊,
赵伦向中平王也拜了一下后,便先走了。
二位王则是一边慢行,一边商榨魏翊渊有些困惑的说道:“陛下这两年来,一般无事都不会早朝的。但这次,怎么一点儿风声都没有?”
“难道没有大事?”普王分析道。
“就怕是有什么大事,我们不知道。”
说著,魏翊渊还看向了在不远处,同样是结伴的两王。
“別多想了,走吧。”
晋王知道晋王党人心惶惶的,但也没有办法,一切全看屯田,现在逆风打不输出。
就这样,百官进到了宫殿之中。
即拜完皇帝后,陆续起身。
宋靖的位置,已经变得非常靠前,而叶长清这个正三品天板,也向前进了一些。
朝堂之中的变数,已经相当之大了。
而且魏性生作为中山王,成为了一股不可小的力量。
“尚书令欧阳大人这些天一直臥病在家,身体有恙,昨日给朕写了告假书,大概有些日子无法在职。”皇帝说道。
听到这句话,眾人都表现出了对欧阳軻的担忧,
包括晋王和中平王。
但这俩人更加芥蒂的是,这么重要的位置,要被宋靖给占著了。
其中中平王更是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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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軻这老东西,打得一手好算盘,不帮吴王也不帮晋王,就想等著纷爭结束。
晋王真要上台了,他一定劝他二哥把这老东西的职权夺了,让他掛閒职养老。
当然,这也想得太远了。
“尚书台的事情,暂时由尚书僕射宋靖代理。”皇帝公布道,“眾爱卿若有事上奏尚书台,可直接与僕射接洽。”
“是。”百官异口同声。
宋靖则是微微侧身,带著笑意,对百官稍稍行礼。
“今日,主要商榨一事。”
开门见山的,皇帝就直入主题。
喜公公当眾的,向百官宣读起了军报。
听著听著,大殿之上,一片譁然。
同时,不少人充满了愤慨。
“这康逊,原本就是对我大虞称臣,竟然敢与偽齐结盟?”
“而且派出去的太守,竟然在半道被截杀了!”
“此等大事,康逊会做吗?虽然在东凉发生的,但事情有蹊蹺啊。”
“现在不是蹊蹺不蹊蹺的问题,是这件事情,一定得算在康逊的头上,这可不是一句约束不力就能敷衍的。”
“对,要让康逊交出人来,並且终止盟约,不然就派兵平了他区区辽东!”
每个人脸上都做出愤怒,不管真假。
中平王也是。
但当他看到魏生和吴王的反应后,才是真正的愤怒。
悄然的,他警向了晋王。
二哥!父皇把这事事先告诉四哥了!你被拋弃了!
普王也直观的感觉到,父爱的彻底缺失。
要知道先前有什么事情,皇帝可是找自己商榨的。
虽然谈不上討论,让自己做决定,多半只是在教导和考验,但现在这个人变成了吴王!
他,已经被认为是准太子了!
要是父皇的身体不咋样,撑不了三五年,那就完了。
哪怕屯田都没有成功,只是在进行中,吴王这个皇位也稳得很。
今天得发力了!
孙司徒表面也跟著怒,也一直在骂,但心里都喜眯了。
有这么一『杀』,燕齐联盟算是稳固了。
倘若他是齐国,这个时候儘快把质子送过去,生米煮成熟饭,那整个北方,可都危险了。
屯田?
屯个屁。
肯定是来不及的,齐国离北燕多近,哪怕盛安现在出使,也来不及。
好啊好啊,姬渊不愧是一代雄主,就是果断。
“眾爱卿,你们以为如何?”皇帝问。
赵毅之父,铁血的鹰派赵烈站了出来:“陛下,燕齐结盟之事,已然无力迴转,臣请求出兵攻燕。哪怕不能全胜,也要至少攻克沧辽关,与康逊做城下之盟。”
他这话一出来,好多武將都十分认可。
“是啊,哪怕打北燕偽齐会干涉,但我们的兵力有优势,只需要贏下一战,把沧辽关拿下,北燕失去屏障,就不可能再和齐国结盟。”
“没错,康逊胆小无谋,只要这么嚇唬一下,肯定就缩了卵,立马认罪悔改。”
“要打,要打的!”
在他们这样说的时候,孙司徒忽然开口道:“属国不忠,的確应当严惩,老朽不懂军事,但若只是拿下沧辽一关,康逊是与姬渊划清界限,还是更加紧密?”
这话一出来,刚才那些武將,全部都蒙了一下。
竭尽全力,的確是可以取得局部胜仗,武將们的盘算没有问题。
可政治上,还是老司徒更辛辣,
一眼就看出,只是局部胜仗不行。
“除非能够轻而易举的拿下沧辽关,然后再还给康逊,展示我们隨意镇压他的能力,他会倒向我们。”孙司徒又说道,“可如若拼死拼活,只能拿一关,而康逊又担心亡国覆灭的危机,怕是要和姬渊组建联军哦。”
“司徒所言极是。”赵烈道,“所以一场局部小胜自然是不够,拿下沧辽关后,还得攻城掠地,抢夺人口,屯兵驻扎,大伤北燕元气。”
勛贵们需要一场胜仗来找回面子。
赵烈现在最討厌的,就是被吹的最狠的,只贏了个守城之战的宋时安。
哪怕他的儿子现在和宋时安同为吴王党。
但在晋王的眼中,赵烈也是吴王党。
因此,他当即就给太僕华政,这位位列九卿,掌控全国军马,文臣武將各占一半的表哥使了眼色。
华政也是勛贵,当今的华皇后就是他亲姑姑,但他爹死的稍早,所以他在四十几岁的年龄就已经是家族掌门人。
收到普王暗示,他直接站了出来,相当坚定的说道:“康逊贼子,不知悔改,两面三刀,著实需要严惩,臣愿领兵,前去討伐。”
虽然同为勛贵,都是钦州人,但赵烈想亲自打脸宋时安,所以与他爭道:“华太僕,是老臣先说的吧?”
“老將军年事已高,路途遥远,且辽东荒僻,我不忍心將军受苦。”华政体恤的回头说完后,
直接单膝跪下,对皇帝道,“陛下,臣愿领兵!”
赵烈不悦:“你——
可华政这样做了后,立马就有人跟上。
“陛下,臣愿为先锋,替我大虞拔得头功!”
“臣也愿意出征!”
不少的將领,趁机全冒尖。
包括华政在內,还有一位隱约的晋王党,
当然,余下多数都是感受到宋时安危机,想要证明自己价值的武將。
可吴王这边,却十分的冷静。
这让中平王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一一莫非陛下,已经跟吴王达成了共识?
“嗯。”皇帝知晓的应了下,接著询问离国公,“离国公以为如何?”
离国公缓缓站了出来。
身后所有单膝下跪的武將,都目光炯炯的看著他,希望这位老將军给个机会:让我们打一打吧。
“打,自然是当打。”离国公说道,“但臣认为打之前,可最后的出使,警告一番,或可避免这一仗。”
原来皇帝早就想好了出使!
晋王发现,於是再次对华政使眼色:等下说要出使,你就去!
华政紧张的绷著,不敢看晋王。
“离国公所言极是。”皇帝点了点头,接著说道,“谁可为使者,出使北燕?”
他这一问,刚才那些叫的凶,瞬间就沉默了一下。
“文臣武將,都可。”皇帝还补充道。
快说你去啊!
普王瞪著华政,不想被政治边缘。
中平王也瞪著他。
而华政,已然皱起了眉头,不敢说话。
你让我去打一仗那肯定可以。
打仗有输有贏,可无论怎么样,都不需要亲自上战场。
可是出使,那是孤身进大殿啊。
歷史上有多君主,做过將敌国使者烹杀的事情?
燕齐若结盟,大虞不就是敌国吗?
不,我不去!
晋王没辙,又盯向別的晋王党的人,而眾人的想法基本上都是一样,因此均不敢开口。
前一个使者就死在了路上,血的教训啊!
要知道,能够在大殿上的,那都是正四品。
哪个正四品,要搏这样的富贵?
废物晋王党。
吴王在心里笑了。
“陛下。”他站了出来,说道,“臣举荐一人出使。”
听到这个,宋靖都了一下。
难道说可恶,自己儿子还是要去北燕啊!
这肯定是已经商量好了呀!
不孝子,真是不孝子!
“何人?”皇帝问道。
“刚在北凉大胜过姬渊的宋时安。”
吴王话音刚落,眾人立马陷入討论。
孙司徒则是表情严肃。
这小子,怎么还要搏富贵啊?
这是疯了吧?
这能成?
“宋时安,的確是很適合啊。”
“对啊,康逊怕姬渊,宋时安刚就贏过姬渊,那康逊更怕宋时安啊。”
“说不定还真的能行呢。”
晋王有点绝望了。
又让吴王党抢先了。
而中平王,似乎稍微冷静了一些。
倘若这宋时安死在北燕·
“宋时安应当不知晓此事吧?”皇帝问。
“回陛下,宋时安不知。”吴王说道。
这就是皇帝给他的面子。
不是宋时安知道这个事情,所以自告奋勇去出使。
而是这大殿之上,没有一个人敢出使。因此吴王殿下,举荐了一个適合出使的人。
这是皇帝在请宋时安帮忙办事。
当然,这是基本。
皇帝知道宋时安的脾气,不可能轻贱的卖掉自己。
“那这事,得问询一下宋僕射了。”皇帝看向宋靖,“这可是宋卿的亲儿子,別人都捨不得,
你能捨得吗?”
全场低头汗顏。
“犬子虽还不知,但他愿为大虞效力。”宋靖没辙了。
因为这狗儿子私下已经跟吴王商量好了。
“嗯,真是忠心可鑑。”皇帝大力盛讚后,又问道,“宋时安现为何官职?”
“回陛下,目前正五品,但因为这个官职可候补的不多,所以还未任职。”因为宋靖要避嫌,
所以於修主动说道。
“就凭宋氏这份勇气和忠诚,都应当再升半品,从四品。”
想也不想,皇帝直接就决定道:“任宋时安为国信副使,今日上任。”
第194章 二十一岁的四品
第194章 二十一岁的四品
二十一岁的四品大员。
这绝对是罕见,大罕见。
倒不是说宋时安拿得功不高,付出的劳不够,他那个功绩,最后做到九卿都没有问题,关键在於:太快了。
像他这么快,以后还怎么封?
一年之內,从正七品到从四品是不可思议的,任凭谁来,都很巨几把夸张。毕竟他还犯下了不小的『过』,可这个时候没有一个人,哪怕是反对派敢吱声。
皇帝刚才已经说过了,因为勇气和忠诚可以提一品。
这还不是这件事情做成后的奖励,纯粹是报名就提职级。
谁来都有这种待遇,但皇帝都问了,没人敢呀。
“若无事就散朝……”皇帝刚准备结束,突然想到些什么,然后说道,“此行时间过於漫长,最快可能也要一两个月。长青和宋策的婚事,长兄不在可不好。那就明日办吧?”
他这么一说,宋靖不知道怎么接话,只能不好意思的说道:“陛下,可这宴席和採购……都还没有准备好。”
“无妨。”皇帝隨口道,“若人手不够,让宫里的厨子和宫女去宋府,食材也用宫里的,今天就开始准备,明日宴请。”
“陛下圣恩,臣受宠若惊。”
宋靖十分惶恐的一拜。
“起来吧,你我都是亲家了,还说这话作甚。”皇帝笑道,“虽然明日朕去不了,但礼会到的,宋卿放心。”
“……谢主隆恩。”宋靖徐徐起身。
大殿上的百官,也都做出笑意来,表露喜悦,並交头接耳。
这时,皇帝说道:“宋府有喜,朕嫁女儿,诸位爱卿要是有空,都去去吧。”
说完,皇帝就起身,准备离去。
“是——”
百官侧身,徐徐一拜,目送皇帝出殿。
………
“不是,我们刚才对你挤眉弄眼,你这是没看到?”退殿,且出了夹道后,魏翊渊便对著华政抱怨的质问道。
晋王也看著自己这位表哥,微妙的抿著嘴,颇有不满。
“二位殿下呀,我虽然承认,確实是有点怕,但这不全是我的问题呀。”华政说道,“你们看,其余人也没有一个敢张口啊。”
“所以这个时候,更需要你来立这个功啊。”晋王恨铁不成钢道。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而且康逊如何敢得罪我们?哪有你说的那么危险。”魏翊渊道。
“康逊肯定不敢。”华政无奈的说道,“但二位殿下呀,他杀我们太守他就敢吗?手下还是做了啊。他啊,根本就管不住下面,也管不住公孙家,秦家。而且他们,肯定收了姬渊不少的贿赂。”
“那宋时安怎么敢去?”晋王依旧不饶。
“宋时安去了,他也有可能被杀。”压低声音,华政小声道。
这句话,让三个人的表情都严肃起来。
真的不排除,他会死掉的风险。
“况且啊。”华政又说道,“姬渊质子一送过去,齐燕联盟就牢固了。宋时安这次出使,註定无功而返。到时候,我再领兵出征伐燕,不是一样的吗?”
他的確是为自己的懦弱找了藉口。
但两个人又不得不承认,这件事情办成的可能性就不高。
哪怕是他宋时安去。
“那明日,宋策的婚事,我们要去吗?”晋王问,“陛下可是在殿上都点过了,说有空的都去去。”
“这面子,给的真足啊。”华政作为勛贵,都没有过这种待遇。
宫女和太监来府邸做菜,皇帝还提供牲畜食材美酒。
娘家出钱,出力,然后结婚的份子钱你全拿。
甚至大领导还吆喝单位所有人去给宋靖送礼。
这就相当於发钱。
“去肯定是不能去的。”对此,魏翊渊在思索后,说道,“但让下人登门,且送礼,怕是不能漏。”
这他妈纯粹被迫资敌。
皇帝都说了要去,你不去这不是没拿皇帝的话当一会儿事吗?
往大了说,这就是抗命。
而华政,又勾起了先前的记忆:“之前宋靖封侯,好像也收了一大笔钱吧……”
………
宋府,庭院之中。
所有下人,全部都在府中集合,包括宫里的那位嬤嬤。
宋靖和崔夫人,还有江氏站在前面。
“今日下午,宫里会来很多人,那都是来帮忙布置宴席的。你们所有人,都要听许尚仪的话,她要你们干什么就干什么,打好下手,注意规矩。谁要是敢败坏我宋氏门声,家法伺候。”宋靖训话道。
“是。”所有人一同老实的答应。
“下去做事了。”
“是。”
在命令下,一同离散。而宋靖,又对崔夫人说道:“这是你儿子的人生大事,你来管著,除了待客以外,我不过问。还有,注意仪態。”
“知道了,你忙你的。”崔夫人喜笑顏开的离去。
“宋淦。”宋靖又招来大管家,问道,“老家那边的人,几时能到?”
“在得知婚事后,就派人去请槐郡那边的老爷大人们了,按理来说这两天就该到的,可能是路上稍微慢了些……”宋淦建议道,“要不,我差人骑马去路上碰一下,让大人们加快点赶路?”
“好,今夜之前一定到。”宋靖说。
“是。”
最后,就只剩下江氏。
“老爷。”而她也是喜悦之情最少的一位,十分担忧的看著宋靖,“这时安怎么刚回来,又要出去?”
“这次是出使,不一样的。”宋靖说道。
“可我听说,那北边的局势不太安稳……”江氏不安道。
“康逊是什么?北燕王?他称呼我们的皇帝为陛下。”宋靖解释並安慰道,“作为贵使,他去我们的属国,有何危险?”
他这么一说,江氏倒是被说服了。
接著,宋靖又说道:“还没出使,陛下就给他升了官,所以这一次,就是要给他巧立名目,继续升官的。当然,这话你別到处乱说。”
一想到皇帝最近对宋氏这么好,还把女儿往这边嫁,也就更加相信宋靖的话了。
“那就好,那就好。”江氏渐渐的放心了,“我还以为这一次,很危险呢。”
这一次,的確是很危险。
宋靖甚至觉得,比先前朔风那一次还要危险。
毕竟守城他是官,不用与敌人短兵交接,守住城他就能活,可这齐燕联盟,一旦国策確定,那就危险了。
要是宋时安还口无遮拦,將康逊一阵辱骂,那就更加危险。
哎,烦!
“时安在哪?”
但就算如此,宋靖还是保持著人逢喜事的状態,面带微笑。
“他在自己房间,换那四品官服呢。”
………
赞新丝滑的深緋色暗提纹,鎏金的乌纱,御赐的白玉带,因为他那成熟和自若的气质,这一身行头,在一个二十一岁的男人身上,竟然丝毫的不违和。
有的,只是年少得意,意气风发,发展前途一片光明!
“小伯爷,你现在看起来就像是神人一样……让芸儿都忍不住给你跪著。”
別玩这种play。
还有,神人不是好词。
“这还不够,还远远不够。”
从四品已经是高官,可真正掌握的权力还是不行。
现在最重要的是,將质子送到北凉。
然后拿下功勋,回来升官,到实权正三品。
至於这康逊嘛?
没有什么牢不可破的联盟。
只要两样东西在,宋时安在北燕,就不可能输。
就在这时,宋靖推门进来了。
芸儿见状,连忙行礼,然后有些害怕的退出了屋子里。
因为他现在看起来,有点凶。
“爹,景明明天就成亲了,你应当去陪他,教教他怎样成为像您一样有担当的男人啊。”宋时安嬉皮笑脸道。
“我会去的,待一会儿。”
宋靖依旧是严肃的凝视著他,良久后问道:“你想必,是有了法子?”
“嗯。”宋时安说道,“比哪一次,都更加有把握。”
“好,你自己做的决定,你自己要负责。”
宋靖语气终於鬆了一些,不再那么刻板威严。
“父亲,这大虞缺了谁都不会亡国。”宋时安也十分严肃的说道,“问题在哪,谁都看得见。您也说过,要做一件事情,就要相信自己做这件事情的心是好的。”
宋靖懂了,点了点头:“所以你这一次,也是为了自己的计划。”
“没错,这一仗绝对不能打,哪怕打贏,也不能打。”宋时安极其坚定的说道,“现在,就是最好的修养时刻。我不允许任何人破坏进程,只要我把这件事情做成,天下必定在这一朝安定。”
宋时安没有吹牛。
原本的大虞对齐国就是两矿打一矿,是占优的,只是被三个国家所包夹了,没办法全心全意作战。
可要是生產制度改变了。
那將是降维打击。
这也是为什么姬渊会急成这样,面对他看不上的康逊,连儿子都捨得送出去。
他在恐惧。
“一次侯门的宴会,就出了点酒菜钱。这次婚宴,更是陛下全出,再加上我宋氏的一些积蓄,大概够你买一座城池。”
看向宋时安,宋靖平和的说道:“宋氏的未来在你手上了,全都交於你。”
“多谢爹。”
宋时安灿烂的笑了起来,但很快,他又安慰道:“但我现在用不上。”
“什么意思?”
“这一次要用的钱,全得陛下出。”
(本章完)
第195章 和皇帝谈判
第195章 和皇帝谈判
“当然,出使的全部开销都由陛下承担。但我说的是,你得自己留些钱,关键时候可以保命。”
这也是为什么那一只金虎,已经给了朱青,他却將其带到了几乎是葬身之所的北凉。
在古代,哪怕有钱,没有人庇护,孤儿寡母也没有任何的安全感。
朱青才是他们的底气。
只要是活著,哪怕在北凉为官,並不在身边,也没人敢欺负他们。
因此就將这样贵重之物给了个可能一去不復返的人,哪怕在关键时刻,就算献出了东西也难保命,但我们读过歷史的都知道,某些古代人的『信义』是真的纯,这买命虎可能还真的能买命。
“不不,家里的钱我还有大用。”宋时安说道,“这次我保命的钱,也得陛下出。”
“你可不要因小而失大。”宋靖提醒道,“千万別小看出使这件事情。”
“父亲,我並非是托大。”宋时安看著他,浅笑的说道,“而是这笔钱,哪怕十分之一,恐怕我府也出不起。”
宋靖皱起了眉头,有些狐疑道:“你要这么多钱做……”
话音未落,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侯爷,小伯爷,是我。”
宋靖听出是宋淦后,直接道:“进。”
“是。”宋淦开门后,稟报导,“宫里的人来了,但並不是来布置宴席的,要传小伯爷进宫。”
“父亲,看样子是陛下找我。”宋时安对宋靖说道。
“你去吧。”
宋靖知道,这傢伙干什么都会让自己担心,索性就不去过问了。
既然能够以他的方式完成出使,那就去做。
“是,儿去了。”
宋时安对宋靖行了一礼后,便离开了这个屋子。
一路上,看到府中上上下下的人,都沉浸在热闹的气氛里,且欢快无比。
那可不是嘛,宫里的人来帮忙做菜布置,又不用他们忙,到时候说不定还能得到不少赏钱。
直接的,他去到了府门口。
一位公公笑盈盈早已等候多时:“小宋大人,请。”
“公公久等了。”
宋时安浅然一笑,而后登上了马车。
车帘落下的那一刻,他的脸也深沉如海了。
这一次,终於是要见到皇帝了吗?
虽然他对於皇帝本身並无兴趣,可他现在的诉求,只有皇帝才能够满足。
他要触及,那核心的东西了。
此番见面,其实获得不了任何的权力。
但却能够知道,自己最终能够获得的权力,有多少。
是谈判,是试探,也是爭夺。
一路上,他都神情凝重的深思。
终於,到达了皇宫。
下了马车,由刚才太监引路,带著他走到宫门口。这时,已经有一位位高权重的老太监微笑的等著自己。
“下官,参见陈公公。”宋时安行了一礼。
“小伯爷。”在宋时安起身后,陈宝也是浅浅一拜,“上一次见面,还是在解元任免时吧?”
“是的陈公公。”
“还记恨我吗?”
“公公说笑了,时安心里清楚,那时公公是在保护我,也是在教导我。”宋时安说道。
“但你不需要谁来保护。”陈公公打趣道,“你天生,就是来做大事的。”
“时安愿意为陛下而死,在所不惜。”宋时安认真道。
“咱家也觉得小伯爷有这种忠心。”
陈公公伸出手,示意让宋时安先行。
而他,却轻轻的搀著这位老者,尊者的手臂,意思是同行。
陈宝颇为『温柔』的笑了下,二人就这样慢慢的走进宫里。
神御宫。
一座气势恢宏的大殿,皇帝平时的办公之所。
在阶下后,宋时安止步。
陈宝上台阶,推开门的一角,悄然进去,並在通报过后,缓缓走出来,宣布道:“宋副使进——”
宋时安对其稍稍行礼,接著提著袍边,缓步上阶。
走进到敞开的大门之內。
琉璃金砖倒映出二十盏连珠宫灯的碎影,宋时安官靴踏过第三块地砖时,身后的殿门徐徐关闭。
在他的面前,是一张横穿过殿的宽大屏风。
在屏风后,能够看到一个人影,坐在龙椅上。
原本紧张到有些忐忑的宋时安,现在的情绪完全的鬆弛下来。
这老逼登是神经病吗?
你他妈的早朝被那么多人看见,还搁这里依依妖妖的搞蒙面?
怎么的,怕见我?
“陛下偶感风寒,故於屏风后对你问话。”陈宝道。
那没问题,別几把传染给我。
不对,上一次也是屏风后面,合著阳了一直没好?
“哦…臣宋时安,参见陛下。”
宋时安做出紧张到突然反应过来的样子,缓缓的对屏风一拜。
侧站在身旁,弓著身子,能够看到皇帝指示的陈宝,传话道:“宋大人请起。”
“谢陛下。”
宋时安起身。
接著,陈宝又说道:“给宋大人赐座。”
很快,便有一个太监拿来小圆凳,放到了宋时安的身后。
“谢陛下。”
宋时安再谢后,坐了下来。
中门对狙。
“宋时安。”陈宝直接与他交谈道,“此战,你觉得能打吗?”
“回陛下。”宋时安想也不想便说道,“这一仗,臣认为绝对不要和北燕打。”
“打贏了也不行吗?”陈宝问。
“攻城掠地之战,伤亡必定大於对方。哪怕贏,也贏得艰难。除非毕其功於一役,完全占领辽东。但姬渊不可能坐视,必定倾巢出动,与我大军在辽东决战。”宋时安说道,“一年之內,是不可能拿下整个辽东的。那时,寒冬来临。我军进退维谷,只能战略弃守。”
“那按照你这么说,我大虞攻克多少土地,都没办法占领?”陈宝问。
“有粮就能占,只要有在北燕屯兵一年的军粮,便能逐渐安抚征服。”
宋时安说的是一个很实际的问题。
因为出兵攻打其它国家,在对方防线被突破后,必定坚壁清野。而在城池拿下前,又必定焚烧仓库,突围撤军。
要守住,就得有至少等下个作物生长周期的粮食。
一般都有。
可大虞,前年有灾荒,流民暴动,去年北凉失守,数万大军战死,都是大事。
要是现在还能发动一场战爭,並且占领土地,那就真的是一点客观规律都不讲了。
曹操拥有整个北方,在赤壁之战输了之后,也足足休息了三年多。
“那强並北燕,有何不可?”陈宝又问。
他说的是极限情况。
那就是大胜之后,用举国之力占领。
“回陛下。”宋时安抬起头,双目坚毅道,“何时何地,攻打北燕都无意义。”
狂。
不过听到这句话的皇帝,倒是相当感兴趣,稍稍瞥了眼陈宝。
陈宝问道:“为何?”
“人的懦弱,不可能改变,康逊没有雄心,这辈子都不会是雄主。”宋时安篤定的说道,“对南越孙佗,我大虞可以扶持一位新王,与他制衡。对辽东康逊,我们可以恩威並施,行商贸之计,怠其民心。若要吞食天地,一统寰宇。我大虞,只需贏姬渊三次。”
“哪三次?”陈宝问。
“第一次,夺回北凉和潼门关。第二次,北上与之决战,占领大片其土。第三次,举百万雄师拿下偽都乐阳。”
宋时安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其他人不要管,只解决主要矛盾和主要对手。
皇帝露出一抹笑意。
“也就是说,无论怎么样都不要打仗?”陈宝说。
“破解燕齐联盟,且让燕对姬渊交恶后,便直接的开启屯田,三年之內,达到百万人以上的屯田规模。”宋时安道。
“破解燕齐联盟,还让燕国交恶於姬渊,你有良策?”陈宝问。
“臣需要两样东西,便一定能成。”宋时安道,“不成,愿立军令状。”
皇帝看向陈宝,微微摇首。
“宋大人一腔赤诚之心便足矣,此行成或不成,都不怪你。”陈宝说道,“但两样东西,你可以提。”
“回陛下,此两样东西过於贵重,臣若动用,必定要成。”宋时安说。
“哪两样?”陈宝问。
“其一,北燕质子康义,及夫人儿子。”宋时安说道。
“好,你可以以其为筹,与康逊谈判。”陈宝道。
“陛下,臣想让康义及夫人儿子隨我同行。”
听到这个,陈宝都惊了一下。可是,皇帝却相当冷静的点了下头。
“你不会把康义直接送於康逊吧?”陈宝確认的问。
“回陛下,康逊永远都得不到质子。”宋时安道。
“可。”確认后,陈宝答应了,並问道,“第二个呢?”
“臣要一万金。”
“?!”陈宝直接都惊呆了。
国库的黄金,恐怕加起来也就才三万不到。
开口就是划走三分之一?
皇帝也被稍稍的震颤了一下。
怎么会要这么多?
“哪怕是把所有重要官员贿赂完了,三千金也就封顶了,你要这么多做什么?”陈宝质问道。
“臣想用这些钱,彻底让燕齐交恶。”宋时安回答道。
彻底交恶,永不可结盟。
如果真的能够做到,別说一万金了,就算三万金,皇帝也会拿出来。
毕竟国库除了黄金还有白银和铜钱,只是说黄金这玩意作为硬通货,太硬了。
倘若能让两个国家决裂,值得。
眼眉微含,皇帝凝视著陈宝,点了下头。
“既然你要这么多钱,你得说出来,你要做什么?”
“杀人。”
气氛,瞬间凝固。
肃杀的变脸,陈宝追问道:“谁?”
而宋时安在回答后,空气又陷入了良久的凝结。
终於,一个沧桑而低沉的声音,开口道:“一万不够,朕给你两万。”
“谢陛下。”
这个音色,完全符合宋时安对皇帝的想像。
“若杀不了人,你该当如何?”
“臣死。”
“好。”等的就是宋时安这句话,皇帝语气冰冷严肃道,“你若杀了人,余下的黄金,全都归你。”
(本章完)
第196章 老家人来了
第196章 老家人来了
“陛下。”
在宋时安走了后,哪怕一向是不主动开口问话的陈宝,也带著担忧,有些忍不住说道:“他既然说一万金能做到,为何不让他用一万金赌上命去做?”
而皇帝不仅没有任何被冒犯皇权的不悦,相反还看向了陈宝,道:“因为这件事情,一万金很难做成。”
这笔钱虽然非常非常之多,几乎可以说,能够瞬间就让北凉变成一个小而精的区域强国,但一件事情要做成,到底要多钱,皇帝比谁都清楚。
宋时安要拿这笔钱,打通所有的关係,並且还製造全国性的舆论。
而非是请一个刺客,去刺杀某个对象。
刺杀是便宜啊,省钱啊,可刺杀若没成功呢?
那战爭便一触即发,宋时安顷刻间也是人头落地。
还有,刺杀不能解决问题。
某个人的人头,並没有那么值钱。他死,也一定是死在局势均衡的前提下,才能够牵一髮而动全身。
换而言之,他的性命本身,在这场外交战爭中只有『一发”的重量。
“陛下圣明。”陈宝道。
“朕知道,你觉得这两万金太多了。”皇帝却看得很开,“但要是多了四万边军永镇北境,可就不是两万金能够摆平的。”
不是北边有四万全职边军,而是多了四万。
“陛下,奴婢就是担心这宋时安,在出使上,怕是有些青涩。”陈宝说道,“毕竟他年龄尚幼。”
现在宋时安展现出来的,有政治智慧,有勇气,但更多的是『精神”。
为了成功,不择手段,自己父亲的反都能够造的狠劲,
可要是搞出使,那就是面对一群老油条,年轻人很容易吃亏的。
“就是赌嘛。”皇帝毫不遮掩道,“现在,还有谁能够比他做的更好?”
皇帝这么一说,陈宝低下了头,如实的承认道:“回陛下,没有了。”
“而且,只要他能够把这钱,这人用好。”
皇帝严肃的脸上,没有任何的波澜,可想到姬渊,他便带著杀意:“姬渊,危矣。”
宋时安在皇帝这里得到了几样东西。
康义,以及他的老婆孩子。
后日出使时可直接的带走。
黄金,已经由锦衣卫的人去准备封箱了。
足足两万金。
最后,就是隨行的国信司官吏,以及偽装成侍卫的锦衣卫。
这个班底,强得一批,可以说只要是出了盛安,在整个大虞他都有面子,可以让一切的地方官更协助配合自己。
皇帝必须给他这种权力,毕竟大半个国库的黄金都交到自己手上了,肯定要全力支持宋时安去赌。
为什么要搞这么险?
皇帝都能够去冒险,我为何不可?
整个天下这就是宋时安的游戏。
而玩游戏,一定要哮著玩!
不过皇帝也挺人性,说明日是宋策的婚礼,所以这两天给他放假,不用管別的事。
“嗯,就到这里下吧。”
在某间宅邸前,宋时安喊了停。而后下了马车,对送他回家的太监说道:“公公,我见一挚友,她到时会送我回家的。”
“小伯爷,那在下便回宫了。”
朝廷的马车走了。
他去到门口,直接敲门。
过了一会儿后,一名丫鬟打开了门:“大人,您是?”
“与你家主人通报,宋时安来了。”宋时安说。
听到这个名字,丫鬟流露出了一丝的八卦的羞笑,而后说道:“原来是小伯爷,您稍等,我这就去跟主人说。”
“快点的吧。”宋时安催促道。
“是。”
丫鬟连忙的到府中,去到了心月的房间,稟报导:“主人,宋伯爷来了。”
“哦?他来了啊。”披散著头髮,身著一身素雅睡袍的心月从床上坐起来,揉了揉太阳穴道,“那你让他等一下,我待会儿”
话音未落,门口便站了一个男人。
心月眼晴都睁大了,错道:“你怎么进来了?”
“门口没人我就进来了。”宋时安理所应当的说道,“还有,你这里没有別的丫鬟吗?怎么空落落的。”
“我就留了一个她,还有一个做饭的。”心月说完后,又有些为难的看著他,“你现在能出去一下吗?”
“你去吧。”宋时安隨口的就对丫鬟道。
“我说的是你呀。”心月难为情道。
宋时安则是看著她,平静的注视著。
心月身披素白睡袍坐在床沿,如墨长发未束披散至腰际。素袍襟口微处露出纤细锁骨,轻薄面料勾勒挺拔而流畅的弧度,肩颈线条如寒玉雕成—.
“怎么了吗?”
心月不解自己为什么会被打量。
“你披头髮的样子好美。”
心月:“——“”
丫鬟脸一红,低著头,小声的问道:“那奴婢就退下了?”
“你去吧。”心月略微有些难为情的让她退下。
而后她便离开这里,並带上门。
“怎么都这个时候了,还在床上躺著?”宋时安问道。
“今天不太舒服。”心月解释道。
下一刻,宋时安便把手背搭在了她的额头上,又试了一下自己的温度:“还好,没发热。”
“不是那种。”心月抿了下嘴,不愿意说太多,委婉道,“你在外面稍微等一下,我换个衣裳就出来。”
“你不舒服就休息著唄。”
说著,宋时安就坐在了她的床尾,也就是玉足旁边,直接就適应了这里:“与我不用讲这些琐碎礼仪。”
这个人相当的喜欢自说自话可是,那一天又的確是自己主动伸出的手,牵的他。
所以现在他现在怎么侵占自己的边界,心月都没办法拒绝“我想睡你旁边。”
“不可以呀!”
面对宋时安这种无理请求,心月当即红著脸拒绝了。
“为什么不可以?”宋时安反问。
“你说为什么不可以呢?”心月更是硬刚的反问。
“你怎么这么凶啊。”
“这是凶的问题吗?”心月咬了下嘴唇后,略有生气的说道,“不要再说这种轻浮的话了,你就好好的待在这里就行了,等到下午了与你一同吃个饭。”
“好好好。”宋时安也不继续的骚扰了,而是问道,“那明日的宴会,你能来吧?”
“嗯。”心月只是稍微有些不舒服,並没有很虚弱。
“那就好。”
宋时安温柔的笑了笑,接著將手搭在被子下的小腿上。
心月也没躲,就让他那样做,
“最近我一直在家,哪也没去,什么都不知道。”心月问道,“你这官服是怎么回事?已经四品?”
“原本给的是五品,但临了升官了。”
“升官?”心月一脸不解。
於是,宋时安就將一切都告知了她。
包括自己与皇帝的见面和谈判。
听完之、后,她表情逐渐严肃起来。
“燕国此行,非常重要。而且,还非常的危险。”宋时安提前预告道。
心月没有说话,只是冷眼的盯著他。
便听到他说:“所以,我想要你陪我一起去。”
原本以为他会说什么太危险你不要去这种鬼话,可见到宋时安依旧不把自己当寻常女人,心月那冰冷的表情,逐渐化作一丝『算你识相”的淡笑。
“你好可爱啊。”
心月真的忍不住了,坐起身就推著他的背:“宋时安,我真求你了,好好说话吧。”
“知道了,真没劲。”
宋时安不再插科打浑,而是回归正题的说道:“这一次,这么多钱,都在我的手上,必须用得好。不然,我也没办法给皇帝交代。”
“没事的。”心月道,“按照你所想的做就行了,我们还有过本钱更少的时候。”
“我也是这样想的,但是这一次,都是皇帝的人。”宋时安说道,“锦衣卫强且好用,但对於皇帝太过於忠心。”
“你的意思是,將康义放到北凉或许会遭到阻扰?”心月问道。
“是。”宋时安说。
“那把阻扰的锦衣卫杀了?”心月冰冷道。
“你別动不动就杀人啊。”宋时安真是服了,“都是大虞人啊。”
“那怎么办?”心月问道,“按照道理来说,人肯定是放在东凉的蓟郡,离康逊最近的地方,
也能做好威。”
宋时安想要这个资產。
但又不能够太明显。
“矣!”宋时安突然有了想法,“他不是还有老婆儿子吗?”
“你这是惦记上他老婆了吗。”
“你怎么不说还有儿子呢?”宋时安吐槽后说道,“我们没说一定要他全家,但其中一半的人在我们手上,也是足够的。”
康逊有继承的法理,
康逊他儿子也有。
“懂了。”
“明日宴会结束后,你去一趟质子府。”宋时安看著心月,认真的说道,“以女人的身份,取得她的信任。”
欺骗女人的事情,心月並非是不干。纯粹是她,不太会干。虽然宋时安肯定能干好,但她又不想让宋时安当那样的下头男。於是,只好接受命令:“好。”
“这时安怎么还没回来。”
在府邸里忙的宋靖,有点担心宋时安跟皇帝到底说了什么,怎么要这么久。
而就在这时,宋涂连忙跑进来,激动的稟报导:“侯爷!槐郡老家的人都到了!”
第197章 咱老家就不屯田了
第197章 咱老家就不屯田了
“老太公,李太公,大哥,诸位请。”“
槐郡老家那边的人,在加速赶路后,总算是在晚饭过后这个点,到达了宋府门前。陆续的下车后,由宋靖亲自带著往堂屋里去。
“这盛安不愧是都城啊,就是比我们乡下地方好。”一生都没有来过一次都城的李太公,拄著拐杖,笑著说道。
李氏和宋氏是世交,两家人的祖宗曾经是十分要好的挚友,並且同朝为官,大概就跟夏侯和曹氏关係相近,经常互相通婚。
作为槐郡的两大家族,可以说把持著当地的『地方系规则”。
妥妥的地头。
“还是没有我们槐郡好,舒坦,安逸。”宋靖扶著他,笑著道。
“你还没有到舒坦安逸的时候哦。”李太公打趣道,“这官做得这么大,怕是要超过你家老祖宗了。”
“尚书僕射,比一般的九卿可厉害多了。”一旁也拄著拐杖的宋太公说道,“敬如这现在顶的是欧阳大人的班,日后就是要接尚书令,那可是文官之首啊。”
“那就是超过了你家老祖。”李太公认可的点头。
“被封了侯,就超过所有人咯。”宋太公毫不遮掩的夸道。
宋靖的脸上也止不住的流露笑意。
像这种老钱,而且是权贵的家族,不会见到別的亲戚混得好,就把自己气出病来。
都是政治资源,都是人脉。
所以现在被族里的老辈子这样夸,能够忍住嘴角不上扬的都是神人。
“尚书令那不是管升官的?”一位宋靖的族兄,也是被他称作大哥的男人问道,“那是不是可以把我们族里的小辈—“
“不要乱说。”他直接就被宋太公打断,然后提醒道,“人多嘴杂,到堂屋再说。”
“太公。”这时,宋靖压低声音的提醒道,“在堂屋的话,这样的话也儘量不说。这府里,很多公公和宫女呢。”
听到这个,大家便开始四处观察。
好像,还真的有公公。
“这是为何?”宋太公不解的问。
“因为时安后日就要出使康逊,陛下说婚事长兄怎么能够不参与。”宋靖说道,“於是就让宫里的人来帮忙布置操持,明日就大婚。”
“怪不得看著很急的样子。”宋太公道,“那大家说话都注意些。”
“是。”
就这样,槐郡老家的所有人都去到了大堂里。
因为並非婚宴,宋太公和李太公作为尊长,便被安排在了最上座。
两侧的,都是一些年轻人。
还有一些小孩,就乖乖站在一旁,不敢插话声。不过有些皮的,在私下耍闹。
其余女眷们则是被崔夫人接待中。
“时安要出使燕地,这是为何?”李太公好奇的询问宋靖。
其余人也相当感兴趣的看向他,
“康逊要跟姬渊结盟,还要对北边增兵。”宋靖只能如实的解释道,“先前时安不是和六殿下把姬渊打败了吗?所以就想找个能够震北燕的人,就点了他的將。”
“还有这事情啊。”
“这康逊还真是反覆无常,两面三刀啊。”
“那还只能是让时安去,別人没这个本事。”
“那现在是几品了?”宋老太公问道。
“太公,时安他刚升从四品。”宋靖努力做出淡定的说道。
“呀,这二十一岁从四品?那等到你这个年纪,岂不是要三公哦!”宋老太公惊讶了。
其余人也都是纷纷露出『这孩子了不起,他打小我就看他行”的表情。
“爹,什么是三公呀?”
“小孩子不要插话。”
“三公呀。”宋太公乐了,低下头对那个小辈说道,“三公啊,就是这全天下最大的三个官。”
“比我爹的县令还大吗?”小孩又问。
顿时,堂中一阵鬨笑,每个人都乐不可支。
这时,宋策从外面进来。
眾人也全都看了过去,皆露出欣赏的笑来。
“策,见过老太公,李太公,各位叔父伯伯。”宋策一进门,便徐徐的行了一个大礼。
“好孩子。”李太公说道,“真是一表人才,英俊瀟洒,年少有为呀。”
“要是没这么优秀,也娶不了公主呀。”宋太公凡尔赛道。
“矣,敬如。”李太公做出『不满”的语气,说道,“你家这两个儿子,可是一个都没娶我们李氏女,可不是忘了祖训哦?”
“不敢不敢—”宋靖十分不好意思的赔笑。
“哎呀,不是还有一个大哥嘛?”宋太公小声跟他说。
他则是点了点头,两个老头默契的笑著。
“二位太公,策儿他还要准备明日的婚事,要不就让他先退下吧。”宋靖说道。
“那策儿,你快去忙你的正事吧。”宋太公道。
“策告退,二位太公,诸位叔父伯父,还有兄弟侄儿们,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打完招呼后,宋策就离开了。
“时安呢?”族兄问道。
“他被陛下叫去了,估计是出使的事情,现在还没回呢。”宋策解释道。
而就在这时,宋涂过来,小声通报导:“小伯爷回来了。”
“那快去让他过来,拜见太公。”宋靖道。
很快的,宋涂就去通报了。
“上次见,他还这么点大吧?”李太公比了一下身高,打趣说道。
“现在听说啊,时安已经是京城第一美男子了。”有人说道。
“比策儿还俊啊?”李太公有些惊讶道。
“策儿那不是还小嘛。”宋太公说。
不由得,大家开始期待这个曾经啥也不是,但突然蜕变,成为天下风云人物的二十一岁从四品了。
然而在他身著四品官服进屋时,眾人全都眼前一亮。
宋策的確也帅,但就像是老太公说的那样,比较小。
而宋时安的帅,不仅是顏值,更是翻我公子,机巧忽若神的瀟洒气质。
“哎呀,小伯爷来了。”李太公准备起身。
“太公这是折煞我了,请坐。”
宋时安赶紧上前,扶著对方的胳膊,让其坐下。接著,在宋靖的介绍下,依次的跟所有人打招呼。
毫无疑问,现在整个宋氏和李氏里面,官就是宋靖做的最大,在这一波人中,第二大的就是宋时安。
但老钱家族不能说纯看官阶,那种长幼观念还是十分深刻,规矩也比较成体统。
族兄哪怕就是个县令,宋时安也得叫声大哥。
“二十一岁的从四品啊———”
宋太公打量著这家族出现的这位牛人,忍不住的频频点头,开口道:“是家族之幸事,是家族之荣光。但同时,树大招风,也会招来毁和攻击,你一定得小心。”
“谢太公指教,时安必定一步一个脚印。”宋时安道。
“稳健是应当的,但还有一点,你知道是什么吗?”太公问询道。
“要有后代。”李太公接话道。
眾人又是一笑,宋时安也的做出笑容,
“李太公说的不错。”宋太公也在附和后,认真的对宋时安说道,“身体,一定要好。”
这话说出来,李太公也十分认可的点首。
两个人,都是七十几岁的老头,在古代可以说相当高寿。
他们年轻的时候也做过官,但更多的成就,是在管理和光大家族上面。
所以更清楚一点,对於强大宗族,身体和后代有多重要。
“时安,谨记太公教诲。”
“嗯。”宋老太公对宋靖也说道,“敬如你也是,一定要保重身体。”
“靖知晓。”宋靖认真点头。
就在这时,一位族叔问道:“时安啊,听说那个要搞屯田,是怎么回事啊?”
所有人都很在意这个。
宋靖也紧张起来。
这小子,別狂啊。
“叔,就是把多余的老弱兵卒,分散的流民集中起来,开垦种植,为朝廷凑军粮。”宋时安简练的解释道。
“那你主持屯田的话,应该可以选地方吧?”他问道。
老太公也很认真的看著宋时安。
“叔啊,我直说吧,我还是说的上话的。”宋时安坦率的说道,“但屯田在哪,最终还是陛下决定。现在凉州,宜州,都开始屯田了。这两年后,全国都要推广。”
“那我们槐都肯定是最后吧?”有人问道。
“哎,住口。”太公警了他一眼,提醒人多口杂,別让人留下话柄。
不过嘴上是这样说了,可依旧等著宋时安说话。
“诸位亲人请放心。”
对此,宋时安郑重其事的说道:“时安,对我宋氏,还有李氏,绝对是最为掛念的!”
这话一说出来,其余人是彻底放心了。
宋靖,则是在心底难受的一逼。
最掛念所以最先屯是吧?
你这逆子啊!
宋靖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时安,你去把这身官袍换了,我来接待太公他们。”
“是,那时安就先告退了。”
给这些掛念的家人们打好预防针后,宋时安也就放心的走了。
想必大傢伙都应该听出了,自己要首先在槐郡屯田的言外之意吧?
都是聪明人,能懂的。
就在他离开堂屋没多久,突然就碰到了江氏。
对方什么话都不说,直接就拽著他的胳膊,说道:“时安,槐郡老家的玉儿来了,已经完全长成了一个大美女。”
“谁是玉儿?”宋时安问。
“李太公的孙女,还是嫡孙女。”江氏说道。
“她跟我有什么关係吗?”宋时安问。
“表妹,但属於是五服內的。”江氏说。
哦,这个不会生出超级计算机。
“哦,咋啦?”宋时安问。
“你带她去盛安的街市逛—
“哎呀。”宋时安直接拒绝,“我没这种心思,娘你別想了。”
“你要娶那个心月可以,那你娶啊。你又不娶她,又不娶別人,你想急死娘?”江氏问。
“那我也不娶玉儿。”宋时安依旧是不同意。
“傻孩子。”江氏提醒道,“李氏比咱家田还多。”
“娘,我不想娶。”
“我没说让你现在就娶,你带人家去逛逛,作为一个哥哥,不行吗?”江氏问道。
“我真没”
“哥哥。”
宋时安话音未落,身后传来了一个若折竹般清脆,而又自带生机的少女之音。
转过头,便看到一位少女站在身后,手里著青罗衣角,新染的竹青色扬绸在腰矜处泛起水波似的柔褶。
甜美可爱之下,是难以言喻的乖巧气质。
“玉儿?”宋时安迟疑开口。
“哥哥。”玉儿甜笑道。
“能够让这妹妹留在我家吗?”
宋时安颇为欣喜的询问江氏。
玉儿当即低首,碘微笑。
而江氏隨之大喜:“儿子,你真这么想?”
“对啊。”
想也不想,宋时安直爽道:“实在不行,我们可以用宋沁换。』
第198章 宋府大婚,財源广进
第198章 宋府大婚,財源广进
“我怎么听到我名字了?”
恰好出来的宋沁,错愕的站在原地。
“刚好。”宋时安直接走了过去,摸了摸她的头,隨意叮嘱道,“你带玉儿妹妹出去玩哈。”
“哎!”
见宋时安要走,宋沁直接就喊住了他。
“老家来的亲人,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冷漠啊,让你带人家出去玩一下都不行……”
“谁说不行啊?”说著宋沁就伸出了手,盯著他的眼睛,理直气壮道,“没钱怎么出去?”
“你纯掉钱眼里了。”
宋时安吐槽一句后,便从袖子里掏出钱袋。但刚一拿出来,就被全部夺了过去:“磨磨蹭蹭的。”
“不完的记得还给我!”
宋时安对宋沁说完后,又看向玉儿,笑著道:“哥哥还有事哈,让姐姐陪你玩。”
玉儿一点儿都不气馁,相反还相当有礼貌的笑著道:“哥哥再见。”
像这种一口一个『哥哥』的姑娘,属於是那种最乖的类型了。而且年龄尚幼,对於儿女情长也没太多的想法。
所以这种女孩子当妹妹好极了。
当老婆著实有罪孽感。
“你这孩子!”江氏则是服了,对宋时安的冥顽不化没有任何办法。
一大把年纪了还不结婚,这是要做什么!
做自由の风。
宋时安直接到了宋策房间。
见状,帮忙试衣服的宫女们连忙退下。
他则是走到那位正席地而坐的弟弟身旁,笑著道:“心情如何?”
“我也不知道是愉悦还是紧张。”宋策摇了摇头,“我想,长青的心情会更加不安。”
“小小年纪都有同理心了?不错啊。”
不过这性格也不至於当龟男。
温柔单出,那就是一事无成的温柔。
但像这种阶级,才能,样貌下,还能够爱女,那就无敌了。
“兄长。”宋策看向一旁也坐在地上的宋时安,有些担忧的问道,“这北燕此行,会有危险吧?”
“嗯。”宋时安问道,“你很想去吧?”
“……”被一下子说中的宋策,也是笑了笑,“大丈夫之志,应如大江东奔沧海。”
“这句话说的好。”宋时安认可。
“你在孙司徒宴会说的。”
“啊……哦对。”
“作为文臣,不同於武將上阵杀敌,能够直面敌国的机会並不多。”宋策道,“而出使,在外交上斡旋,不辱国格,保境安民,恐怕是作为文臣,在青史上留名的最好方式。”
“没错。”宋时安说,“史书,不会遗漏每一次官方的出使。”
而想到自己娶了公主,便无法再担任实权职务,宋策也稍稍的表露出落寞。
下一刻,宋时安的手就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哪怕抱得美人归,也不要忘记读书,习武,骑马。准备好一切,安静等待。”
“等待陛下的想法开明?”
“不,规则之所以是规则,正是因为不能够破坏。”
宋策清楚,娶了公主断了仕途这点不可能改变的。皇帝就是为了打压宋氏,怎么可能还额外开恩,那不是本末倒置了吗?
“但是。”
眼神逐渐严肃,注视著自己的亲弟弟,宋时安一字一句道:“规则,会改变。”
………
翌日,婚礼当天。
在京大小官员,没有一个收到邀请,但基本上没有什么人缺席。哪怕不到的,也派下人將礼给送到。
毕竟这不仅仅是宋府娶妻,还是皇帝嫁女儿。
所以,今日相比起宋氏晋升侯门那天,流入到府中的资金更加大额。
用红策记名的人,手一刻也没停歇,而后面的贺礼还在源源不断。
宋时安作为长兄,和宋靖一起在门前接待。
时不时他的,他就偷瞥一下贺礼单,並且小声吐槽道:“司徒大人真是大人不记小人过。”
“你想说什么?”宋靖问。
宋时安道:“我还以为他就给一枚铜钱呢,没想到送了这么大的礼。”
“你別在那里口无遮拦。”
宋靖瞪了一眼,小声的教训道。
都这种时候了还卖弄自己的幽默!
虽然还真的挺风趣。
“吴王殿下驾到——”
“中山王殿下驾到——”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这样的声音。
两人当即出府邸,前去迎接。
两位王一下车,送礼的太监便往府里进。
“二位殿下快请。”宋靖说道。
“今日我们就是来送贺礼的。”吴王解释道,“还有些军国上面的事情,待会儿得去。”
“哦,这样啊。”宋靖知晓的点头,“二位殿下能亲自来,真是蓬蓽生辉,靖受宠若惊。”
“愿宋府早添贵孙。”吴王亲自祝贺,而后便准备离去。
而这时,魏忤生则是找到了宋时安,也说道:“是一些应对燕齐的军事商討,今日就不能参加景明的婚事了,抱歉。”
“那到时候我的,殿下能来吗?”宋时安打趣道。
“说这话。”魏忤生用手轻轻捶了下的他胸口,道,“长青从小与我一起长大,是我最为掛念的妹妹,你要让景明照顾好她哦。”
“公主殿下来宋府,那就是享福的。”宋时安道。
“好,那我有事就先走了。”
魏忤生刚想离去,而宋时安瞥到了宋沁在一旁,便突然招手:“沁儿过来,与两位殿下行礼。”
“……”宋沁老实巴交的走过来,对著两位王行了女子礼,“参见二位殿下。”
吴王微微点头。
魏忤生看著她,也笑著徐徐行了一礼。
宋沁见状,又立马回礼,十分拘谨害怕。
“那我们就先走了。”
两位王在亲自的出送下,上了王驾,离开宋府。
“你先把自己安排好吧,別去操心沁儿了。”宋靖道。
“就要操心。”宋时安嘴犟道,“我的妹妹我能不去管啊?”
在身后的宋沁这下才听懂,脸一下子就红了。
这是要把我嫁给中山王?
刚才虽然有点害怕,不敢一直看,但中山王相比起一旁的吴王,好像的確是要更俊美一些……
而没过一会儿后,心月便端著一个礼盒,一个人走了过来,排在送贺礼的队伍后面,显得更加老实巴交。
“誒,我的婚事来了。”
宋时安见状就落下宋靖,快步走了过去,主动招呼:“心月,吃了没?”
“我不就是来吃席的吗……”
心月少有的有些紧张。
毕竟作为侍卫,她一直都是蝙蝠般的存在,哪怕能够接触到上流社会,也不会作为宾客,独自去参加上流社会。
今天来这里,纯粹是给宋时安的面子。
“那你直接进来吧。”宋时安准备牵她的胳膊。
而她则是直接快步的进府邸,把东西放在台上。
“记,心月。”宋时安对记名的下人道。
对方连忙照做。
然后,心月便在宋时安带著下,走到了宋靖的面前,徐徐的行了个男子礼:“月恭贺都堂(僕射尊称),愿宋府早添贵孙。”
对这个女子,宋靖的心情是非常复杂的。
是个好孩子,但就像是江氏所说的,出入於刀光剑影这事,真的让人很头疼。
“多谢。”宋靖点头。
“宋沁,把你心月姐姐照顾好。”宋时安对吩咐道。
“还用你说呀。”宋沁相当高兴的挽著心月的胳膊,带到了府邸之中。
宋时安微笑的目送著她走后,这对父子俩似乎一下子尷尬住了,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最终,宋靖像是释然了似得,突然嘆了一口气。
宋时安也安慰道:“对了,爹你想通了就行,儿孙自有儿孙福……”
“这句话是你说的吗?逆子。”
被这一激,宋靖又想不通了。
………
所有的礼已经送完后,能够参与的宾客,被陆续的引到了府邸之中。
根据尊贵亲疏与否,分批次的坐在不同的区域。
分別是大堂。
中庭。
还有部分在別院。
毕竟来的人实在是有点太多了。
在等待之中,突然响起了喜庆的锣鼓。
跟心月一起猫著的宋沁,一下子就激动起来:“新娘要来了。”
二人亲自目睹,八抬大轿进了宋府,一直到大堂外。
七宝翟车垂落的日月纹锦帘被金鉤挑起,长青公主搭著司仪女官的手臂探身而出。
九树釵冠垂落的珍珠旒苏扫过她饱满的前额,博鬢间颤巍巍的衔珠金凤被风拂得偏了头……
在中庭看著这一幕的宋沁,瞬间就被长青的美貌给沉沦了,羡慕不已:“今天的长青公主,好美啊。”
“你到时候也会这么美的。”心月对宋沁说道。
“但还是公主有天生的贵气。”宋沁说道。
“贵气你也能看得出来?”心月好奇道。
“对啊,公主的气质跟普通人是不一样的,再富贵的嫡女,也不是那样……”说著,宋沁就打量起了心月,並说道,“心月姐离公主的贵气,就比我近。”
心月徐徐看向她,而后突然一脸杀意,冰冷道:“现在呢?”
“……现在好可怕。”宋沁连忙求饶,“不要杀我。”
“得看你表现。”
不得不说,他妹妹还挺好玩的。
“那心月姐,你什么时候和我哥成亲?”宋沁又问。
“我为什么要跟他成亲?”
“我哥喜欢你啊。”
“哦?”心月问道,“他跟你说过?”
“那是没说过……”
“他喜欢的是洛神女,让他和神女成亲去。”心月一笑,直接岔开话题。
对此,宋沁茫然反问道:“啊?你还不知道神女就是你吗?”
(本章完)
第199章 神女就是我?
第199章 神女就是我?
堂屋之中,宋靖和崔主母坐在了最上头的位置。
而这对第一次见面的新人,则是相当含蓄的,在司仪女官的流程下向两位家长敬茶。
在这堂屋里,则是凑满了亲朋好友,和一些尊贵的人,包括宋家和李家的太公,都是站在边上,笑盈盈的围观。
心月也被宋沁带到了里面,在边上围观。
不过她的心思,却完全不在长青和宋策这对新人身上,而是站在宋靖旁边的宋时安。
因为这直接的目光,他似乎也注意到了自己,於是朝著她温和的一笑。
太明显了。
其实先前她早就看出来了,宋时安就是故意的对自己区別对待,也展示他於所有人不一样的感情。
在朔风的时候就已经初见苗头。
心月又不是傻子。
可现在不同。
宋时安,表白了。
在一场会试中,写了一篇,要流芳百世的文章,专门的来表白自己。
但她依旧没有实感。
毕竟……
“你说的那个天下士子都在猜的神女,是我?”
“啊?你不知道神女到底是谁,而且还不好奇,都没有去问他吗?”
“我是没有问,可是我的理由呢?”
“宋策跟我说的啊。”
“哦,你之前说他去查了。那你为什么就能確定是我?”
“之所以取名为魄女,是因为月轮无光之处,被称魄。”
“……”
月轮无光之处,被称为魄。
一个隱藏很深的伏笔。
宋时安没有主动对自己提过一次《洛神赋》。
所以,哪怕自己这辈子都搞不懂,他也不做辩解吗?
只是写出来,就够了吗?
可那描写的洛河神女跟我有什么关係啊。
轻盈柔韧,清丽刚健,神秘美丽。
怎么看,都像是说的孙瑾嫿。
还是说,他眼中的自己就是这样……
“呜呜,好感动……”
宋沁的一句话,把心月从先前的对话,拉回了现实。
此刻,在一旁的妹妹因为这婚礼现场,忍不住的泪光莹莹。
心月对她一笑后,又看向了宋时安那边。同时,也理解了那个男人对自己的无奈——无良媒以接欢兮,托微波而通辞……
公主向两位家长都敬茶了,虽然因为皇室礼仪,不能给下他们跪。但她还是相当尊敬的行了宫廷女子礼,並把身体儘可能的压低,在坐著的二人之上。
老俩口都喜眯了。
在即將进入下一个流程时,公主与宋策似乎合计了些什么后,面向了宋时安。
“可敬长兄一盏否?”宋策问。
“还有我的事啊?”宋时安笑道。
“大伯明日就要出使,为我大虞保境安民。”长青公主相当温和的说道,“长青与景明,应当敬大伯一盏。”
余下之人见到这一幕,皆对宋府充满了羡慕,並且暗嘆公主的得体。
这也太给宋家人面子了吧?
这就是新贵,红人的待遇。
而宋时安,更是处在眾人敬仰的人生巔峰。
大婚之日,被公主敬茶,何等牌面!
“既然如此,那我就多谢二位了。”
宋时安微微低下身,分別的双手接过二人的茶。各饮一口后,交於一旁司仪女官。
这个流程,就这般的结束。
而因为皇室的规矩较多,与寻常人家不同,因此长青便在宋策陪同下,被宫中女官以华盖之伞和蒲扇遮挡著容顏,送入了婚房。
“诸位,请归席。”
儿媳走后,宋靖起身,相当热情的招呼道:“列座当纵酒食,勿要在意客主之仪,如同於家中一样!”
宋府,开席。
一声锣鼓下,府中下仆们呈上一道道国宴,以及一樽樽郎酒。
来的基本上没有女眷,只有槐郡老家那边的女子,被江氏在其余的屋里里面招待,享用全女宴。
但心月不同,她是正儿八经送了贺礼的宾客,所以就在庭院之中的某处案前吃席。
而在她身旁的位置,是一个空了很久的位置。正当她感到疑惑的时候,宋时安坐了下来:“抱歉,刚才忙著敬酒,来晚了。”
“没,没事。这是你弟弟的婚事,你应当多操点心。”心月少有的结巴道。
“怎么样,宫里厨子做的菜好吃吗?”宋时安问。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心月道。
“哦对,咱们心月正儿八经的宫里人。”宋时安拿起筷子尝了一口后,点了点头,“嗯,不错。”
完全没办法面对……
这个男人把自己的心,乱得乱七八糟的。
哪怕只是看一眼对方的脸,她都会不知所措。
所以,只能强忍著心中的忐忑,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的转移话题:“不知道长青公主在做什么呢……”
听到这个,宋时安旋即露出诧异表情:“你怎么这么色?”
……
宋策的房间里,两位新人相敬如宾的对坐。
並且,都带著靦腆。
四目相对,不知道如何开口。
但作为小男子汉,宋策觉得自己应该主动引导,隨后开口道:“殿下……”
话音未落,长青就抿了抿唇,低眉的看著他,打断道:“你喊我什么?”
宋策被这一下子,搞得心跳加速,看著如此美丽的夫人,也稍微强势一些起来:“长青。”
“那我喊你什么?”长青公主问道。
“嗯…景明是我的字。”
“我知道啊。”长青笑了,“乳名呢?只有家人能喊的那种。”
“这个……”宋策有点难受了,但为了作为夫君的顏面,“你还是先喊我景明吧,过些天就知道了。”
“那好吧。”
长青没追著杀,继续盯著自己这个俊朗的夫婿。
两个人的氛围要稍微好了一些,並且滋生出了一些爱意。
直到,长青突然问出那个敏感的话题:“娶公主都会影响仕途,而你还这么年轻,刚考上进士,不后悔吗?”
“没有后悔。”对此,宋策如实的说道,“但当时心中的確有一些遗憾……我这样说,你会不高兴吗?”
“不。”长青摇了摇头后说道,“不会,因为娶公主就是会这样,我很清楚。你现在这么年轻,肯定想有所作为。我,感谢你的坦诚。”
话虽如此,长青心中还是有些落寞。
毕竟这场婚姻,让宋策牺牲了很多。
“长青,我是说,当时是有点遗憾。”宋策看著她的眼睛,认真的解释道,“但那天在宫外我看到你后只觉得……”
长青被盯得紧张起来,问道:“只觉得什么?”
“幸运。”
“……”霎时,长青的脸被染上了些许红霞,心臟也扑通扑通的跳著,但还是有些傲娇道,“可那时你喝醉酒了,看到的可能不是真实的我。”
“那现在呢?”宋策问。
“现在我怎么样……”长青眉眼眨巴,难为情且挑衅道,“得问你呀。”
说完,她面前的宋策站了起来。
然后,慌乱的她便被宋策直接公主抱的放到了床榻上……
瞬间,这位少女就通红了,先前的囂张和挑逗也没了,整个人都羞得说不出话。
宋策也是完全的变成了主导者,情话张口便来:“真实的长青,比醉眼朦朧下的你,更美了。”
长青被彻底击溃,只能红润的呆著。
然后看著宋策,一件件的解自己的衣裳……
……
“你说我弟弟到底懂不懂啊?”
宋时安有点担心,零基础的宋策在洞房的时候会不会露怯。
“不要问我这种问题。”
之前被冷不丁的说『色』后,心月就在避免这个话题了。
“行,看他自己的发挥了。”宋时安点了点头,喃喃道,“別人也不好教。”
“那你去教他啊。”心月吐槽的同时,还稍微审视道。
“我没有任何经验,教不了他任何东西。”宋时安申明道。
宋时安1.0(紈絝)期,那肯定是经验丰富的。
谁去喝酒只喝酒啊。
但宋时安2.0(穿越后)期,目前还没得吃过。
“开个玩笑而已。”心月耸了耸肩后便起身,“吃饱了,我要去康义夫人那边了。”
一般宴会可以搞半天时间,一直吃一直喝,一直吹逼。
但心月可不是閒人,她有工作的。
“好,我送你。”
隨之的,宋时安也起身,对下仆说过后,便亲自的送她到府门外。
“记住,跟康义老婆多套近乎。”
离开前,宋时安最后的提醒:“你只需要和她关係亲近,能够让她相信就行。”
这事对心月来说难得一批,但她没办法,只能硬著头答应:“好。”
“行。”说著,宋时安从袖子里掏出了鱼符,递给了她,“质子馆门口的武士,皇帝已经打过关係,我隨时都可以去,你拿著这个,便可自由进入。”
“我如何与守卫说?”心月问。
宋时安浅浅一笑:“你就说,你是宋时安的人。”
“嗯好。”
“……”宋时安没想到对方答得这么利落,於是又故意调戏道,“那假设我现在是守卫,我要问你了,你是何人?”
“我是宋时安的人。”
心月平静的说出了这一句话。
宋时安直接就被搞不会了。
不是,你这傢伙,不应该害羞,抗拒,不肯开口吗?
你这样搞得人,心里热热的……
“那就明天见。”宋时安都不知道该怎么撩了,语气老实了不少。
“嗯,明天见。”
心月点点头后转过身,而后流露出一抹绷不住的『乐』。
(本章完)
第200章 你去看著宋时安
第200章 你去看著宋时安
质子馆,又叫质子府,不过那是体面的说法,实际上这里就是人少一点的独栋驛馆。
外围被高墙筑起,只有一堵门,门口是两名值守的士兵。
虽然算不上守备森严,但毕竟是在皇城里,哪怕康义逃出了这里,也基本上没有什么渠道离开盛安。
而且他根本就不可能逃。
因为被逮住的代价太大了。
他是与夫人一起被送到这里的,还在大虞生了儿子,浑身上下都是软肋。
所以这么些年来,对他的看守,逐渐放宽了很多。
有时候一些皇室的宴会,甚至还会喊他过去。
北燕来的使者,也能与他见上一见。
这就是人道主义。
当然,人道主义可不是平白无故的做一个好人,那都是有利益驱动的。
倘若要去渗透北燕的政治,另外的扶立一位新君,要让他去与康逊政治博弈,短暂的成为傀儡,当一个『亲虞派』,那在这质子生涯时期,还是得善待的。
要是他日后成为了燕王,也不至於说对大虞有太深的敌意。
甚至还有可能,褪不去身上的奴性,更加的以宗主国身份对待他远在大虞的君父。
心月走到了门口之后,守卫当即严肃的伸出手阻挡。
於是,她拿出了证明宋时安国信副使身份的鱼符:“我是宋时安的人。”
对方听到后,连忙收回手。双手的接过鱼符,確认之后归还,並在握拳行礼后问道:“使君未能亲至吗?”
“伯爷府上有喜事,无法抽空。怎的,不让我进去?”心月冷酷反问。
“不,既是使君的人,请进。”对方打开了门,不过在进去前,还是提醒的说道,“大人,质子与外面隔绝,不能得知外面的事情……”
“知道了。”
心月直接打断,然后走了进去。
守卫也没有跟隨,在后面关上门。
一走进去,便看到了几只鸡在小院中吃鸡食。再往里面走,一位身著粗布衣服的女人,手上端著簸箕在筛麦子。
见到一个女人来了,她有些紧张,不过也没有过於的害怕。
“夫人?”心月问。
“你是?”
公子妃有些警惕的问道。
“你知道宋时安吗?”
虽说这里与外面隔绝,但这一年多,质子也出去过一两次,还是官方的宴会,不应该什么都不懂。
“我知道。”公子妃別的不懂,但很清楚,宋时安就是目前最有权势的年轻人。於是,试探性的问道,“您是他的夫人?”
心月笑了:“你也可以这么理解。”
“可以这么理解?”公子妃更不理解了。
到底什么关係,可以是夫人,又不是夫人。
姘头?
“我能够代表他。”心月道。
听到这个,公子妃一下子就正式起来:“公子在里面,我这就去叫他。”
“不,我来见你的。”心月相当温柔的说道。
“那您请到这边来……”
公子妃看了眼她后,便將其带到了屋子一旁,一个厨屋之內。在里面后,她点了灯,又关上了门。
两个人在小凳上对坐著。
在如此近的距离相处时,公子妃忽然有些失神的说道:“您好美丽啊……”
“夫人才是。”心月谦虚並反夸。
听到这个,她隨之流露出苦涩。张开粗糙,且满是老茧的手,又抚了抚不再细腻白皙的肌肤:“我就是个老嫗,何谈美丽?”
她长得其实相当漂亮,五官清丽,身材也没有走样,但状態跟普通的农家妇女相比,没有好上太多。
毕竟他过的,就是农妇的日子。
但原本不是这样的。
她本来要成为燕王后,一国之主母的。
这样的人生,被人给偷走了!
“夫人,现在有一个归国的机会。”心月突然说道。
当即,她的双眼放光,抬起头看著心月,她语气颤抖道:“真的吗?”
“我有一些话,只能与夫人说,请你保密。”心月说道。
“我保证不会透露给外人的。”公子妃伸出手,发誓道,“哪怕是公子,我也不会说。”
“你不能骗我哦。”心月说道。
“不会的,请相信奴婢。”
说著公子妃便匍匐下身,对心月一拜。
在这一跪后,心月主动將对方扶起来:“夫人请坐。”
公子妃就这样,眼巴巴的望著她。
宋时安与她说过,只需要跟康义老婆关係打好,不用明確的承诺些什么。
但他又说了,不真诚没办法让对面信服。
第201章 两万金,请验收
第201章 两万金,请验收
这一晚,宋策和长青公主完成了生命的大和谐。
得到了宋氏唯一性的长青,也彻底的成为了这一家人。
翌日的早晨,共同送宋时安出使。
作为宋时安的马弁,从弗雷尔卓德一起归来的三狗,牵著马到了门口,替他运一些隨行的物品。
“时安,这去出使一路小心啊,切莫与人爭执。”江氏又是泪眼婆娑的说道。
“知道了娘。”宋时安笑著抓著她的手。
“兄长,一路顺风。”宋策对他行了一礼。
身旁那个面色明显就红润了不少的弟妹,也相当尊敬的说道:“愿大伯早日凯旋。”
“嗯嗯,你俩把日子过好。”宋时安也不开什么黄腔,相当清爽的说道,“希望我也能早日当上伯父。”
两个人都很靦腆的点头。
“回来记得给我带点燕国的好玩意。”宋沁依旧是傲娇的说道。
“知道了知道了。”宋时安摸了摸妹妹的头,真的像一位温柔的兄长。
最后,也就是此时的一家之主宋靖。
对这位儿子,他严肃的说道:“千万要记住,小国的外交之道。”
大国的外交方式不用提醒,因为代表著大国的立场,你在这个位置自然就会做了。
但是,你要时时刻刻去代入『在歷史转折的小国』,才知道一件事情如何能够达到真正的平衡。
所谓平衡,就是一种彼此间的摇摇欲坠。
而非是稳固坚硬的三角结构。
“父亲,儿知晓。”
对宋靖行了一礼后,他便彻底告別宋府。
腰间配剑,登上三狗所牵的马。
“你现在还是在禁军当值是吧?”
因为从弗雷尔卓德归来后,他又重新的编到了军队里,只是这次出行,宋时安点名要他,所以就调了出来。
“对啊,而且都知道我是堂…啊不,是伯爷的人,在禁军里面,校尉都对我客客气气呢,好吃好喝的伺候著,啥事都不用干。”三狗特別得意的说道。
校尉是你老大?
我是老大的老大jpg。
“想不想我给你找个差事做做?”宋时安问。
王水山的爹就是马弁,后面因为摔断了腿,所以某个武官就给他谋了个地方县尉的差事。
“伯爷,三狗就要当你的马弁,做一辈子的马弁。”三狗相当淳朴的笑著道,“不想做官,也不想当百总。”
“好,那你就守著我。”宋时安笑道。
三狗將军觉悟很高啊。
二人刚走到路口的时候,一位坐在马上,高高束起马尾的少女,已经提前等待了。
宋时安刚过去,心月便直接把鱼符甩给了他。
宋时安隨手接过。
两个人並马而行。
“没问题了。”心月如实的说道,“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没问题,但我都按照你说的做了。”
“心月,你知道这件事情做成的关键是什么吗?”宋时安问。
“骗。”心月道。
“这只是形式。”宋时安道,“真正的关键在於,他没有选择。”
这话一说出来,心月才明白自己这件事情已经做成了。
而且怪不得宋时安放心让她去做。
因为这种事情,只要打著宋时安的名义就能够成。
她和公子妃是两个女人,比较好作为桥樑。
宋时安如若与公子单独会话,难免有勾连的嫌疑。
宋时安如若与公子妃单独会话……会被造黄谣。
“还有,这事不值一提。”
宋时安的表情,逐归於认真。
老魏他已经授权了一切,只要自己把这件事情做成,可以无所不用其极。
过程他不会过问。
当然,宋时安也做好了老魏会派人监视和掣肘自己的准备。
这太正常了。
自己带著两万金,往北边走,手上还有一个政治筹码,北燕离北凉也就区区数百里,要是宋时安心一横直接不回来,他手上掌握的东西,可以让他原地建立出第五国来。
二人三狗,到了国信馆。
自上任以来,宋时安还一次都没有来过自己的单位,毕竟一丁点多余的时间都没有,不过这二十几日的路程,足够他们去互相认识了。
十几名官吏,早就在馆前准备好了。见到马上的宋时安,一同过去行礼。
“我等,参见使君大人。”
宋时安隨即下马,走了过去,然后找到带头的那一位,约莫三十岁的男人,问道:“如何称呼?”
“回使君,下官是周同,国信馆介使,正六品。”对方自我介绍道。
“报一下隨行人员,以及有职务官员人数。”宋时安道。
“官吏共十二,三人有官职,我正六品,还有一个从八品,正九品。”他说道。
“再记上两名。”宋时安笑著道,“这位是月使者,这位是三狗使者。”
『三狗使者』这四个字一说出来,便有几人绷不住的笑了下。
但宋时安的视线,隨后就扫了过来。
眾人,都有些不安。
“以后,有任何消息,我若不在,可以向月侍稟报。”宋时安语气平静的直接立下了规矩,“而我若有命令传达,见三狗使者如同见我。”
“是。”
这句话里,依旧是说出了『三狗使者』这几个字,但没有一个人的表情,因为这个滑稽的称呼改变。
被立威了。
“初来乍到,诸多不懂,周介使多多教我啊。”
但很快,他又一下子露出亲和的笑容,拍了拍周同的肩膀。
主打一个喜怒无常。
“使君,指教不敢,我定当竭力的辅助您。”周同谦逊道。
“好,其余隨行呢?”宋时安问。
“使君,您看一下名单,还有这二十八位。”而谈及於此,因为某些敏感的话题,周同拿出一份名册,小声的说道,“六名锦衣卫,二十二名御林骑兵。其中,为首的是锦衣卫的左爷,从四品。”
锦衣卫副使,左子良。
沈康的副手。
跟宋时安一样,都是从四品。
但他这个从四品非常恐怖,好多朝廷里的正二品都得尊称。
毕竟他直接代表皇帝。
毕竟他一出现,就代表著大事,坏事。
而且左子良还有一个十分特別的身份。
他外公是魏燁。
没错,皇帝的外孙。
在古代,一个六十岁的皇帝,有个三十岁的外孙很正常。
锦衣卫为了绝对的忠诚,都是从一些贵族子弟中选拔的,其中有很大一部分,都跟皇帝和皇后沾亲带故。
因此,他们才更加让百官战慄,恐惧。
“嗯,知道了。”
不过宋时安並未放在眼里,语气相当的轻鬆。
你的从四品不是从四品,我的就是了?
没过一会儿,左子良也带著隨行的守卫们来了。
离宋时安还有一段距离时,就已经提前下马,一点儿往日的威风堂堂都没有。
宋时安则是在提示下,不紧不慢的转过身。在见到之后,也主动的走了过去,和他双向奔赴,並行礼道:“左爷来了。”
宋时安刚做这个动作,左子良便直接的双手握拳,低下头,尤其尊敬的说道:“使君叫我子良便可。”
小胃袋良子来了。
他的反应,宋时安相当满意。
一支团队,只能有一个头。两个人都是从四品,而且他还是锦衣卫,倘若不把这个威立下,那么领导权就確定不了。
这趟差事,宋时安也干不了。
对方应该是受到过老魏的培训,说过一切以自己为尊。
“那子良兄,这一路上,就靠你了。”宋时安笑道。
“使君客气了。”左子良也笑了笑,接著说道,“还有两样东西,要有使君的权限,方可接收。”
说著,宋时安拿出了鱼符,道:“请子良兄派人,替我將质子带出。”
左子良双手接过,然后对一旁的锦衣卫道:“去替使君把康义一家带出来,用马车押送。”
“是!”
锦衣卫握拳受命,然后照做。
其实听的也还是左子良的命令。
但没辙,宋时安管不到他。
“剩下的东西。”左子良道,“还得使君亲自验收。”
两万金。
“明白。”宋时安点了点头,接著隨口对一旁的心月说道,“走吧。”
话音刚落,一名锦衣卫道:“国库只可使君一人前去。”
宋时安的脸霎时沉了下来,徐徐转过头,凝视向了他。
“混帐!”左子良当即就给了他一嘴巴,“忘了陛下的话吗?我等是来辅佐护卫使君出使的,什么时候由你来教使君做事了?”
被抽了嘴巴的锦衣卫立刻低下头:“是!”
左子良说著,也看向了表情明显不太好的宋时安。
然后一下子,对方就变脸了,还相当温和道:“公事公办而已,能够理解。”
“谢使君体谅。”左子良道。
一旁的心月,忍不住的担忧起来。
宋时安骂谁凶谁都可以,唯独不能对锦衣卫哈气。
皇帝肯定会知道的,知道后也肯定会生气……
宋时安已经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矛盾,已经有了。
但他没办法。
要做这件事情,他不可能带著一群爹。
你们就先勉为其难的当一下我的儿子。
哪怕这些人,已经记上了自己。
“请。”
左子良对宋时安做出邀请。
三个人骑著马,去到了隶属於尚书台监管的国库。
因为婚事,皇帝给自己老爹放了几天假。
难以想像,等到他去单位,然后发现两万金从国库划走,该是何等惊讶。
他应该更想不到,全特么是他儿子要走的。
在锦衣卫副使的陪同下,宋时安进入了国库的大门。
然后,在一间戒备森严的仓库中,看到了整整十座木箱。
管府库的官吏,用钥匙陆续的打开锁头,一个个开箱后,让人赏心悦目的一个个金饼,散发出诱人的光泽。
密集恐惧症奇妙的顷刻间痊癒。
“使君。”府库官吏转身行礼道,“请验收。”
(本章完)
第202章 对康义的服从性测试
第202章 对康义的服从性测试
世界上没有几个人可以看到这些东西后仍不动容。
哪怕是宋时安。
所以说,清者自清是一个相当偽的命题。
人都是可以被打动的。
当然,宋时安非常清楚一点——这些都不是自己的。
他只拥有使用权。
因此,骤然间平静如止水。
“这些需要再上称吗?”宋时安询问道,“我不是很懂国库的流程。”
“在出库的时候,已经有锦衣卫过称了。然后,一直派人在此值守。”左子良说道,“使君如若不放心,可以再称一遍。”
“锦衣卫做事怎么可能不放心呢。”宋时安笑了,“况且这些钱,到时候是子良兄与我一同使用,我就更加安心了。”
交易有一个原则,那就是交接完成后,上一任全无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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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场你可以点出来。
后面再说什么有假幣呀,钱缺了呀,那就是扯犊子,没人会认的。
所以说有些电影情节,把假幣放在真幣下面矇混过关的剧情,扯的不能够再扯。
那都得用验钞机一道道的过。
宋时安在接手的时候,本来也想检查一波,但锦衣卫都说到这个份上,他再较真就不礼貌了。
而宋时安故意带上左子良,也没让他有什么的反感。这个细节也差不多能知道,搞鬼是不可能的。
“可。”宋时安道。
“请使君签字,盖章。”府库的管理也拿出了文书。
宋时安提笔签下自己的名字后,又拿出章子,盖了上去。
就此,两万金被宋时安一笔从国库里划掉。
两箱一车,用皮棚和麻绳封好,在外面一点儿看不出里面所运送之物到底是什么。
“康义应该也接到了吧?”宋时安问。
“使君。”左子良说道,“我让他们直接带到国信馆前了。”
对此,宋时安吩咐道:“黄金由御林军押送,康义一家人由锦衣卫押送出城,人在马车里面,不准露面,然后国信馆一眾官员错开时间出城,让我们几人先出城。”
“是。”左子良点头准备去执行。
“子良兄如此果决吗?”宋时安笑道,“你还没有问原因呢。”
“陛下的命令,就是让我辅助使君,言听计从。”左子良道,“我只管执行。”
这魏燁调的好啊。
“不愧是锦衣卫。”宋时安在称讚过后,便补充解释道,“分开出城,就是我们这次出使的主基调。做任何事情,都儘可能的不要惊动民眾,也不要引起別人猜忌。”
“会被做文章。”左子良说。
“不愧是左兄,一针见血。”
宋时安就是这样想的。
大虞收了境外势力赞助的人有没有呢?
肯定是有的。
燕国要跟齐国结盟的消息,很快就会在盛安城传遍。
甚至可以说,应该已经走漏了不少的风声,毕竟朝廷也没有特意保密。
这个时候,宋时安出使,还带著一车车的东西,民眾难免会猜测:难道是要贿燕?
这个时候,收了米的虞奸再带一波节奏:我泱泱大虞,小弟要跟別人结盟,不狠狠打他一顿,还要跟他送钱?
抗齐英雄宋时安也墮落了!
他跟这群虫豸在一起,怎么可能治得好国家!
这种事情再正常不过。
这就是舆论战。
大虞也在对齐国和燕国这样搞。
跟民眾的智慧和爱国之情没有关係。
倘若只有虞国会受到舆论之困,齐国那边却上下一心,则说明大虞这边搞渗透的人没有发力,更说明皇帝在这种事情上没捨得钱,除此之外,什么都证明不了。
“使君,这一路上,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而这,完全就到了左子良的舒適区了。
我们锦衣卫呀,最擅长的就是悄无声息了。
就说我在房樑上偷听的时候,你发现没有吧?
“好。”规定好后,宋时安便直接下令道,“出使。”
就这样,三拨人,在不同的时候,分批次的从北门离开。
那两万金,也都十分自然的被当成輜重送出了城。
最终,在城郊碰头。
这支车队,总共只有两座马车,更奢华宽敞一些的,是宋时安的主驾。
剩下一座,稍显粗糙和简陋的,就是押送康义的马车。
其余每个人,都是骑兵。
为的就是儘快的抵达燕国。
宋时安从马车里出来,在三狗的搀扶下,下了地后,走到了康义马车的面前。
这时,一名锦衣卫问道:“使君,让他们露面吗?”
“都下来。”宋时安道。
於是,康义一家便下了车。
因为谁都不认识,所以就像是出壳的鸟儿,小心的观察。
康义和夫人,还有些战战兢兢的。反倒是他们的那个儿子,毫无表情,就那么一副死鱼眼的看著前面。
在从官服认出了对面的人就是宋时安后,康义徐徐行了一礼:“义,参见伯爷。”
公子妃则是望著那位十分英俊的男子,从后面搂著她的儿子,视线游离,但又忍不住观察。
“公子是我大虞的王子,不必拜我。”宋时安笑道,“反倒是,我该拜公子。”
康逊要是给魏燁写信,开头也得是『臣构言』…啊不,臣逊言。
所以宋时安表面是在谦虚,给他尊重,实则也是一种噁心人的宣称。
“义一介质子,何敢受伯爷拜见。”康义把自己的姿態放的很低,不爭任何口舌之快。
毕竟说破天,他也是阶下囚。
宋时安笑了笑后,对著公子妃轻轻招了招手:“过来。”
公子妃身体一紧,下一刻反应过来是喊自己儿子后,下意识的就把她儿子抱紧。但身旁的康义,直接肃然道:“伯爷喊你呢。”
公子妃知道要完全的服从宋时安,没有別的法子,可真要她这样做的时候,还是会受到软肋的牵绊。
这就是人性。
不过,她答应过要言听计从。
於是,挣扎的鬆开了手。
而她那约摸十岁不到的孩童,在被母亲鬆手后,竟一点儿都没有犹豫的,走到了宋时安的面前。
“你叫什么?”
宋时安捏了捏他的脸,笑著问。
“康庆。”他面无表情的说道。
“好,康庆。”宋时安点了点头,接著看向那边的马车,问,“父亲和娘亲的车太小了,想不想坐到我这边来?”
康义的手当即攥紧,但很快鬆开。
而公子妃更是瞬间眼眶泛泪,流露出抗拒表情。
左子良则是在一旁,饶有兴致的看宋时安搞服从性测试。
他知道,昨日下午宋时安就派这位月使去了一趟质子馆。
很正常的,作为这次出使的重要筹码,事先谈话无可厚非。
哪怕左子良很想知道,到底说了啥。
但现在来看,驯的还不够啊。
“听你的。”
康庆抬头看著他,十分乾脆的答应,让他娘都揪心的哆嗦。
“我是谁?”宋时安问。
“宋伯爷。”康庆道,“娘亲的车太小,我想坐宋伯爷的车。”
“好孩子。”
宋时安笑著拍了拍他的头脑勺,接著站起身,看向康义,指著他儿子,乐不可支。
对方也只能赔笑。
心月看得出来,宋时安已经很像一个反派了。
不过这无所谓,他吸引自己的点,从来都不是他的善良。
“出发,去燕国了。”
宋时安一声令下,所有人都上了车,上了马,正式出行。
宋时安也对心月说道:“把马拴车前,你也上车。”
“是。”
偌大的车轿中,宋时安坐在了中间,心月坐在侧边,而这位燕国小主康庆则是跪坐在宋时安面前的车板上。
“为什么不坐著?”宋时安问。
“康庆在伯爷面前,不能坐。”康庆毫无感情的说道。
这小子,还真的是有一股子阴损的劲儿。
“你倒是跟你那个窝囊爹不一样。”宋时安嘲道。
一旁的心月都感觉到有点过分……
但她知道,这只是在人性上坏了一点。
作为服从性测试,这根本就没问题。
宋时安原本以为能够看到『不许你骂我爹』的阴狠眼神,对方却一点儿情绪都没有,完全接受了这句评语。
宋时安突然低下头,直勾勾的盯著他的眼睛:“叫爹。”
心月徐徐看向了身旁的男人。
而康庆也缓缓抬起头,瞪著宋时安。
下一刻,突然『砰』的一下,一头重磕在了板上,然后抬起额头鼓包的脸:“爹。”
…………
燕国大殿上。
“死了?虞国来的使者,死在了路上了?!”
坐在王位上的康逊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直接暴怒。
阶下官员,全都低下了头。
“而且,死了那么多天,估计连盛安都知道了,为何本王现在才知道!”康逊骂道。
依旧是一张张司马脸,没人回答。
这时,相国公孙兴解释道:“虞使是被一伙山匪所杀,所以我们知道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
康逊攥著拳头,没处发泄。
但是,也没有直接与公孙兴辩驳。
缓缓的,他站起身:“你们一个个啊,收陈行的贿赂时,那是一个爽快。那你们,肯定是有方法退去虞国的大军吧?”
说罢,他便生气的拂袖,离开了朝堂。
而眾官员也象徵性匍匐跪地,愧受王威。
(本章完)
第203章 夫人,你也不想?
第203章 夫人,你也不想?
康逊的愤怒看似是无能狂怒,但也需要有人来负责。
他对於现状其实很清楚,陈行来了一趟北燕,到处贿赂的事情,他也心如明镜。
准確来说,所有人都知道。
所以,把这件事情骂出来,郑重的把所有人都警告一番,下面做事的效率就会提高。
过几日,燕王宫殿內,相国公孙兴便主动前去。
坐在王位上的康逊,情绪依旧是很差,並且大有摆烂之態。
“大王。”公孙兴道,“先前得知消息的时候,臣担心会捕风捉影,所以就没有直接稟报。但现在,臣已经查明了,截杀虞使的人……可能就是大燕的人。”
康逊其实就是要问清楚,到底是谁干的。
而公孙兴也知道,他就是想让自己报一个名字出来。
所以才有了朝堂上面的那一出。
当然,糊弄燕王也是可以的,在这个集权不强的国家,都在糊弄。
可是,也不能够把他当傻子。
他如果撂了挑子,直接摆烂,对於齐国和燕国的態度无所谓,那不安全的反倒是下面的世家大族,以及其余军阀。
领导可以弱,但不能太弱。
“谁?”
康逊看向他,冰冷的问道。
“具体执行的人知道,但幕后是谁干的……这个还不確定。”公孙兴说道。
具体执行的是谁,就能够推出幕后的人是谁。
一个人將领属於是哪个派系你不知道?
但这也是为了体面的说法。
原始股是动不了的,但可以敲打原始股。而被敲打的原始股,想要交差,只能忍痛推出执行的人。
这个官还不能太小,起码稍微有一点重量。
然后就可以作为政治礼物,平息对方的怒火。
“是谁?”康逊问。
走上前,掩著嘴,公孙兴小声的告知道。
而知道后,康逊情绪异常稳定。
“大王,若是万不得已了,可以把这个人交给虞国。”公孙兴说道,“但当下,我们能够不认,最好还是不要认。”
“本王知道。”
康逊也很清楚,这件事情他承受不住。
可是他更加清楚,虞国不会就这么简单的放过。
“一个郡守,在我们跟他的边界,被一群山匪给截杀了。”康旭不屑的笑了笑,看向公孙兴,“你觉得会是山匪吗?还是,一股齐国骑兵,跨越国境数百里,长驱直入,將人给杀了?”
“大王,我们赔偿不起的。”公孙兴劝说道。
弱国无外交。
他们之所以还能有点外交,是因为不算太弱。
以及现在南北两大强国对峙,他们还有价值。
所以,在这个节骨眼上必须做选择了。
“姬渊那个混帐,贿赂我们的人,把虞使杀了。”康逊愤怒道,“难道就这样了,我们还要与他结盟?!”
这就是陈行那件事情,所造成的恶果。
康逊,记恨上了齐贼。
“可是大王,陈行估计已经折返回国,要是他把质子送过来,我们的盟约就推辞不了了。”公孙兴说道。
“那就给他再送回去!”康旭已经不想要这个质子了。
“大王,他绝对不会收下的。”公孙兴提醒道。
把边境封锁死,不准任何人出入关隘。
你们要还,我们还不要呢。
“那就把他送给魏燁。”
不知不觉间的,康逊意气用事起来。
没办法,公孙兴只能苦涩的笑,並提醒:“大王,姬渊到我们襄城,可比魏燁更快。”
此题无解。
“那怎么办,要是魏燁他兵临城下,何人能去抗衡?”康逊最著急的是这一点,遥远的破败他无法改变,当前的灭顶之灾,足以让一个国家倾灭。
“大王,现在我大燕和魏燁开战,谁最有利,谁最不利?”公孙兴问。
“……”康逊在停顿后,不耐烦道,“我燕最不利,齐国最有利。”
“魏燁呢?”
要在有利和不利之间,做出一个判断的话,康逊不得不承认:“不利。”
“不利两国,而有利一国。”公孙兴道,“所以这一仗,魏燁应该打心底不同意打。”
“不能去赌这种可能会招致亡国的可能。”康逊音量提高道。
“大王,我有一计。”
公孙兴要是没有法子,可不敢来把杀虞使的人爆出来。
“相国有何打算?”康逊问。
“对於虞使被杀之事,我们装作不知道。等魏燁要是问罪,我们就说去查。等他要发兵了,我们再把人交出去。”公孙兴说道。
“这只是能解决体面,真正的问题呢?”
真正的问题,就是大虞绝对不赞同的结盟。
“我们若是將与齐边境的军队缩减,而去增加南面的守军,这是连齐抗虞。”公孙兴嘴角勾起,问道,“倘若齐国主动把边境的守军撤退,我们为了节省军力和军餉,缩减守军。但並不往南面增兵,如何呢?”
“这只是正常的节省用度……”
喃喃的说完后,康逊恍然大悟,並看向了公孙兴:“那虞国应当伐齐,而非伐我!”
………
“报!陛下,虞使被半道截杀!”
乐阳皇宫內,姬渊和陈行正商討军国要事的时候,突然八百里加急前来稟报。
而听到这个,两个人一致流露出喜色。
姬渊更是站起身,拍著陈行的肩膀:“陈大人啊陈大人,你这灵光一闪,胜过十万雄兵啊。”
陈行不太好意思的说道:“的是陛下的钱,去贿赂的也不是我,不过是想了点阴损诡计罢了。”
“勿要谦虚。”姬皇帝可一点儿都不吝嗇对手下的夸奖,“若齐燕能够结成联盟,陈大人居首功。”
“多谢陛下。”陈行笑著行礼后,又说道,“那殿下……”
“嗯,朕再派骑兵追上去催促,让他儘快入燕。”姬渊说道。
两个人现在的心情都很轻鬆。
燕齐联盟,必然要形成了。
“康逊他,已经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了。”陈行最爽的是这一点。
“但还得考虑我们刚才说的那个问题啊……”
姬渊和陈行,都稍微平静了一些,没那般的激动了。
“他若不向南面增兵,我们也没办法。”陈行说道,“但好在的是,我们能够抽调出两万五千边军来给魏燁施加压力。”
“两个国家一起,才能够让魏燁感受到极限的压力。”
在一番思索后,姬渊有了办法,说道:“那一万金也得派上用场了,想办法让虞燕打起来。”
“嗯。”陈行点了点头,“製造战爭,也是在破坏宋时安的屯田。”
只要能够噁心到宋时安,那这钱就的不冤。
………
“伯爷,康义想要见您。”
在驛馆的房间里,宋时安坐在床上,看北燕史书,了解临国政治的时候,三狗过来稟报导。
“哦,那让他来见我。”宋时安隨口道。
“他说……”三狗说道,“他说请您去一趟。”
“让我去一趟?”
宋时安皱起了眉头,陷入了思索,並问道:“他老婆是不是跟他在一个房间。”
“是的,然后他儿子单独在另外一个房间,门口有驛站的人负责守著。”三狗说道。
因为路途辛苦,每个人都骑了一整天的马,所以质子守卫的工作就交给了驛站的士兵。
毕竟现在是大虞境內,驛站之中,而且到处都是巡逻的,守卫森严,这一家子人根本就不可能逃走。
“哦?”
宋时安点了点头,然后缓缓起身:“行,我去一趟吧。”
“要在下陪同吗?”
“不,你就在门口守著,到了时间跟別的御林军换岗。”宋时安道。
那里,还真的只能自己一个人去。
“是。”
三狗听令,留在了门外。
宋时安则是去到了一间被一人守住的屋子。
门口的士兵见到自己后,小声的说道:“使君,康义他说要如厕,已经由两名士兵带过去了。”
“知道。”宋时安轻描淡写道。
士兵知道对方是来干什么的,於是低下头,小声的嘀咕道:“使君,有我守著,没人能够靠近。”
“嗯。”
隨口一应后,宋时安进去了。
驛馆木门“吱呀”推开时,青石地面积尘被夜风掀起细浪。
公子妃斜倚在苇席剥裂的胡床上,肘边青瓷油盏爆了朵灯。
那粗布领襟不知何时滑脱半边,锁骨下惊涛般涌起的雪脯被烛光镀上蜜蜡色的暖芒,一道深壑没进衣料堆迭的暗影里,沟底汗珠黏住的麻絮如同揉碎了的星子……
得,他老公也是个绿怒。
见到此等放荡的少妇,宋时安没有丝毫的错乱,走了进去。
见宋时安来,她徐徐坐正身体,衣襟已经从两侧的肩膀滑落,衣襟也低到快要起不了遮挡。
“妾身,见过伯爷。”
“这就是你对我的无以为报?”
宋时安翘著腿坐在她的对面,笑著问。
“公子是质子,无一物可赠予伯爷。唯有的,就是我这个妇人了。”她怯生的说道。
“你是觉得我缺女人吗?”
宋时安审视著这个公子妃,问道。
“伯爷位高权重,风流倜儻,自然是不缺女人。您身边那位少女,就有倾国之容貌。”
油盏里挣扎的灯苗驀地窜高,將她低垂的睫毛染成金丝帘。公子妃徐徐抬起视线,用那早已脱离羞煞,充满嫵媚的眸子望著他:“但別人的妻子,或许更有风味。”
(本章完)
第204章 我要分裂北燕
第204章 我要分裂北燕
康义正在经歷人生最屈辱的时刻。
大晚上的,他人在茅厕里,而自己的妻子跟宋时安在一起。
他没有別的选择,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贿赂宋时安的礼物。
妻子就是礼物。
康义非常清楚,宋时安就是要用自己来乱燕国政治的,让他来割让自己国家的利益。
虽说现在自己已然是阶下之囚,没有別的选择,可他终究不想去糟蹋父亲留下的祖宗基业所以,他只能用自己那清丽,还算是可人的老婆作为交换,能够让他儘可能少的做一些卖国的事情。
当他向夫人提出来这种事情的时候,他原本以为自己这个无能的丈夫会被羞愤的辱骂,可没想到对方答应的异常果决他最后还徵询过老婆的意见,可对方相当明大义的说:一切都是为了燕国。
所以,他只能在这个地方,等著自己的老婆向宋时安献身结束。
每一秒,都是煎熬。
脑海中,每一秒都在幻听到声声不息的激盪。
就在这时,外面守备的两位士兵嘀咕起来。
“这傢伙怎么这么久?”
“你管他呢,他在茅厕里还能逃不成?”
“奇怪呢,你说他也有四十好几吧,他儿子怎么才十岁不到?那不得三十多才生子?”
“確实奇怪,他当质子的时候才二十几吧,带著他老婆一起来的,难道十年才生子?”
“怕不是生不出来,有人帮忙吧,哈哈——”
刺耳的嘲笑声让康义的脸被涨红。
他现在绝对是这世上,最憋屈的男人。
“你们在这里守著作甚?”
这时心月从一旁经过,见到二人,便问道。
“月使。”一人连忙回答道,“康义要上茅厕,我们来守著。”
“哦。”听到这个,心月隨口道,“盯好,时不时的喊上一句。”
“啊?”对方不解。
“万一他死了怎么办?”心月无语道。
“是!”
说完后,心月就又去到了宋时安的屋子。
外面的三狗在守著,一见到她便说:“大人,伯爷不在。”
“他去哪了?”心月问。
“康义的屋子。”三狗答。
“?”心月皱起了眉头,不知道宋时安去一个没有康义的屋子,找康义作甚。而在隱约的猜到些什么后,她问道,“走了多久?”
“刚走。”
別人的妻子更有风味·
他妈的,有牛啊!
宋时安感觉到了这个妖妇身上的恶毒。
“男人喜欢舞刀弄枪,南征北战,不就是为了征服另外一个男人吗?”公子妃看著宋时安,说道,“而今,燕王亲哥哥的妻子就在这里,伯爷征服了我,不更有折辱王室的快感吗?”
这娘子还挺懂网文的核心爽点。
“你高看了自己,也高看了康义。”宋时安笑了,靠在位上,用手指著这个女人,说道,“康义和康逊这俩老废物,都入不了我的眼。如若是姬渊的皇后躺在这里,或许还真的如你所说。”
毕竟是皇后,那得尝尝咸淡。
“妾身的手是糙了,肌肤也没有小女孩那般白嫩,更不如某些女子杨柳细腰,体態娜,但好不好——”公子妃挑眼道,“伯爷不试试怎么知道?”
耳朵贴著门的心月,骤然间的红温。
然后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让守卫走远点。
守卫也怕得哆嗦,赶紧离开。
什么炼狱修罗场。
“说什么屁话呢,你能有她好?”
而就在她继续听的时候,门內突然传出来了宋时安的粗鄙的反驳。
“那位姑娘是好,可不会腻吗——
“天天做都不会腻,你就別操心了。”
脸上罕有表情变化的心月,一下子烧成了蒸汽姬,当即就手足无措,对於自己被造了黄谣的事实充满了无力公子妃没想到宋时安这么看不上她,一时间挫败无比。但很快的,作为一个熟女,她不可能轻易言败。
一只手搭在衣领上,突然解开。
粗麻衣襟滑过肩脾时摩擦出细碎啪声,那衣料褪至肘弯处骤然悬垂,虽臂弯小腹仍有遮掩,
但当中早已一览无余,上缘浮著淡青血脉的纹路依稀可见·.
看著对方,宋时安缓缓起身,走到了她的面前,
“伯爷,您的身体还是很实诚的嘛?”
而她也露出欢迎的笑意,並环抱住了对方的腰腹。
一股挤压之感,沉甸的施加。
宋时安低下头,嘴唇靠近她的耳边。公子妃相当配合的贴去,脸颊逐渐红润,眼神也迷离荡漾起来。
就在即將吻到耳尖时,一股热气袭来。
“你一点意思都没有,但你儿子非常有意思。”
“!”公子妃当即身体一紧,还颤了几下。
惊恐的抬起头时,却看到宋时安露出从容笑意,便哀求道:“伯爷求您———“
嘘。
宋时安做出『声”的动作,提醒她门口还有守卫。
宋时安虽然是这支使者团的老大。
但真正他可靠的手下,只有心月和三狗。
这也是为什么自己非要带他们,並且不惜得罪锦衣卫,也要赋予他们超级权力的理由。
“那怎样”
公子妃还未说完,便被宋时安直接的按在了床上。
她面色潮红的躺了下来。
然后,宋时安坐在了她的旁边,並且一手扶著床栏,一边吱吱呀呀的摇动,一边靠在她的耳边,道:“你男人不情愿当我的棋子,他不是一个老实的人,但你儿子不错,北燕那帮老头应该更情愿扶个孩子上位“伯爷不要,庆儿还小,求您放过——
“叫。”宋时安提醒道。
公子妃没办法,只能一边发出怪声,一边颤抖的求道:“我男人他会听我的—-您放过庆儿吧。”
“不,他不是一颗乖巧的棋子。”宋时安说道,“我要拆分北燕,將一国变两国,他能同意吗?”
“这是好事.只要能当王后,我无所谓的。”
“我让你当王太后。”
“不,求您放过庆儿,我做什么都可以——我可以对康义以死相逼。”
心月在门外听了一会儿,后面只剩下床摇声和浪叫后,便脸色一黑的离开。
那名守卫则是回到了门口,继续当值。
听到这让人心神荡漾的声音,忍不住的露出了一些绷不住的笑容。
同时在心中暗嘆:这宋使君,是真猛啊!
过了一灶香的功夫后,宋时安走到了门边,打开门走出,相当轻鬆的整理衣襟和腰带。
守卫则是低著头,强行的让自己面无表情,
但看到康义被送回来时,那名手下再也忍不住了。
掩著嘴,差点被这个绿毛龟搞得笑出了声儿。
康义脸顷刻间涨红。
进门后便看到衣冠不整,肌肤上全是汗滴的夫人,更是痛不欲生!
唯一的贏家,就是宋时安。
因为他离得到某样东西,已经很近了。
有了它,出使成功的胜率已经从零,变成了足足有三成。
不过在他回房间的时候,却看到了有些慌乱的三狗,压低声音道:“使君。”
“咋啦?”宋时安不解,凑了过去。
然后,三狗便將一切都告诉了自己。
但他只是笑笑,说道:“你在门口守好,任何人都不能进来。”
“是。”
说完,宋时安就推开门。
里面的床上,就坐著一个心月,暗搓搓的望著自己。
“心月,告诉你个好消息。”
宋时安直接走了过去,坐在了她的边上:“公子妃的软肋,就是他的儿子康庆。康义不愿做的时候,我们能够用这个作为威胁,强迫康义去做。”
心月点了点头,没什么生机的说道:“那个孩子很危险。”
“但是,他很有用。”宋时安笑道,“越是危险,就越是好用。决定了,我们北凉就要康庆了。”
把康义一家人拆分,其中最重要的肯定就是康义,毕竟关於这个『康庆”到底是不是康家人外面还有緋闻呢。
所以宋时安要个不重要的,皇帝也更能接受,
“嗯。”心月点了下头。
“心月,你似乎有点不开心?”宋时安担忧的问道。
心月没有说话,沉默良久后,缓缓的转向她,看著他的眼睛,突然的问道:“爽吗?”
宋时安愜住了。
“和康义老婆,爽吗?”心月又追问。
“不爽。啊不,是没有爽。”宋时安解释道,“不对,你咋知道的?”
“我在门口听到了,听了一会儿就不想听,然后走了。”心月说道。
“假的。”
面对她,宋时安郑重其事的说道:“整个使团,只有你,三狗,你们两个是我的人。我跟康义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瞒不过左子良。只有在这里,我才能够和你百无禁忌畅谈。我若去了他老婆那里,什么都不做,一点儿声音都发不出来,左子良肯定知道我们在密谈呀。”
“嗯,我知道。”
心月缓缓转了回去,看著空气。
下一刻,宋时安一把將她按在了床上。
“你,你要干嘛?”
盯著宋时安,心月並无反感,但脸上流露出了一丝不悦。
然后下一刻,宋时安就用力的摇晃起了床来。
跟那时她听到的声音频率,一模一样—
“假的!”
宋时安有力的说出这两个字后,鬆开了手。
就是假的。
他从头到尾衣服都没脱过。
而且搞那种事情,公子妃还怎么跟自己密谈呢?
心月也意识到对方没有说谎。
可她也有情绪。
我难道不能质疑吗?
可心中刚生出这一丝牢骚的时候,又意识到,自己並没有生气的立场。
看向宋时安,她缓缓抬起手准备討好时,手又慢慢的放下了。
她也没有理由卑微。
低著头,矛盾而挣扎的她,喃喃道:“你怪我是对的,我明明没有答应你,又在这里把醋罈子打翻。我做出横了一条心,不走完自己的路不会有感情的冷酷,却又要去干涉你。那天,我在最好的时候,明明可以把话说清楚,但我选择了牵你的手挽留———”
“我能够理解你啊。”宋时安看向了她“这是迁就。”心月摇了摇头,“可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彻底放弃我就够了?”宋时安给了她选择。
心月抬起头看著他,嘴巴了一下。咬了咬嘴唇,又低下头,骂道:“你真是坏透了,难怪是个人都要骂你。”
“不是,你人身攻击干嘛?”
宋时安没想到她这样戳人痛点。
这就好比跟唐僧说,怪不得你刚出生你爹妈就给你报峡谷漂流。
“但我现在知道了,我没错,是你非要等的。”
心月瞪著他,有些报復的说道:“等我报完了仇就自杀,让你隱忍克制了这么多年,到最后什么都得不到,白白浪费这么久的时光,孙瑾也嫁作他人妇。”
这番话说出来,宋时安直接就被逗笑了。
心月纯粹古人思维。
这事用现代人思维理解就非常简单了。
他们在谈恋爱。
“你要等就等。”
冷酷的选下这句话,心月起身离去。
但刚走一步就折返回来,一把將宋时安推到床上,狠摇了两下床榻,然后转身就走。
第205章 国库少了两万金?!
第205章 国库少了两万金?!
康义和老婆两个人晚上背对背睡著。
二人皆沉默无言。
突然的,康义开口道:“舒服吗?”
短暂的沉默后,回答道:“舒服。”
接著,又是臧默。
公子妃完全可以解释,自己並没有被宋时安所临幸,说清楚了对方也会相信,自己在他心里,
不会留这么一个疙瘩。但是,出於某些女人的自尊心,她甚至不惜承认。
毕竟作为质子,已经没有了自尊。
能捡回一些,是一些。
所以,更应当去按照宋时安说的做。
公子妃转过身,扯了下他的衣服。
康义还处在情绪中,没有回应“是我,献出自己去帮你谈判,你凭什么愤怒?”公子妃骂道,“就因为我觉得舒服了,把实话说出来了吗?”
康义当场就红温,他愤怒的转过头。
可面对的,是一张更怨愤的脸。
“宋时安需要女人吗?”公子妃詰问道,“区区一个我,能够值得他放弃什么吗?”
“.——”康义了一下,有些不安的问道,“他想要什么?”
“小声点。”
公子妃提醒后,缓缓的靠近对方,在他耳畔小声的说道:“就像你之前说的,他想要乱政。”
““.”康义早就知道这点,把妻子当成礼物送给对方,也是希望少卖点利益,可听老婆的意思,似乎她也不值那个价钱。
“他不想让你成为燕王,而是想让北燕有两个燕王。”公子妃道。
“不可能!”下意识的生气,但被用力拧了一下后,他声音小了很多,不过语气依旧是有些激动,“一个燕地,拆分成两个国家,还彼此间敌对,那十年之內就会被吞併。”
“十年的燕王后我要做,一年的燕王后我也要做。”紧咬著牙关,想著自己都快脱光了还没被宋时安所吃掉的耻辱,她仇恨的说道,“而不是当一辈子的阶下囚。”
活著,並不比死了舒服。
生命如若要论长度,那都去做乌龟好了。
“按照他所说的,哪怕真的成了燕王,那也跟阶下囚无疑,那就是宋时安的提线木偶啊。”康义劝说道。
“我要穿华袍,我要食山珍,我要当后宫之主。还有,你也是。”指著康义,说道,“你爹跟你承诺,你当质子,等到他死了,就召你回来继位。他难道没有想过,你怎么回来?他是不是根本就是在骗你。为的,就是把你哄到大虞去,抱著什么祖宗社稷的梦,安心的把康逊送到王位。”
“住口!你怎敢侮辱先王!”康义直接就扼住了她的脖子。
公子妃脸颊逐渐涨红,室息无语,但依旧是笑著看向他。
康义,鬆开了手。
“刚才”咳嗽两声,顺过气来后,公子妃说道,“你那样的生气,却也没敢高声语。”
这一句话,將他的自尊心全部击碎。
裂了一地。
低下头,康义面如死灰,做不出任何的表情。
缓缓的,公子妃抱住了他。將他的头,放在自己的胸口,然后温柔的道:“夫君,我们没有做错,只是要拿回属於我们的。若只有一半,那剩下的一半也是康逊欠我们的。无需自责,无需內疚..”
康义眼眶已然红润。
抬起头,看著她,问道:“夫人,我们要怎么做?”
“宋时安要一物,能够证明你是你。”公子妃说道。
““.”康逊闭著眼睛,艰难的点了下头。
这种东西,有。
而且所有人都不知道。
不然,早就被虞国的人拿去做文章了。
“然后,你要写下这几个字。”公子妃凝视著他,说道。
康义没有说话,於是公子妃凑了过去,將那几个字,在他耳边说了出来。
一听到,他就露出抗拒的表情,直接摇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必须要写,死也得死了。”公子妃死死的瞪著他,说道,“他已经要要挟你的儿子了,就算是为了你儿子,也得写。”
“我不能当这个罪人”康义坚持不从。
“他是你儿子,不是別人的。”公子妃眼眶都泛著泪,有力的说道,“我发誓,他真是你的儿子,就是你康义的种。”
这,才是康义的心结。
別的都是虚的。
他不想当一辈子的冤大头。
知道这句话已经奏效,公子妃便继续的说道:“宋时安,他可不只是想出使成功,他是要权力的。”
“北凉就是他夺的权力。”康义也认可这种说法,“你白天看到没有,他在这支使团里,好像被左子良所肘———
“除了那个小卒,还有女的,剩下的人都不是他的。”公子妃也发现了。
“他完全有可能骗我们,写出这种东西,却並不送出去。”康义说道,“他可能想自己留著。”
这么一说,公子妃的心凉了一截。
她才不在乎燕国灭亡与否。
她只要自由和体面。
但要是宋时安为了玩弄权柄而欺骗她,那就根本没有回燕国的可能性了“我们。”康义道,“也得扼住他的命脉。”
左子良靠在太师椅上,双脚浸泡在水桶之中。
面前的士兵,跪著给他洗脚,然后描述道:“左爷,康义前脚刚走,宋使君就被请到了屋子里,而进去后,那女人就勾引他,不过好像被宋使君奚落了一番,说姬渊的老婆还感点兴趣,她就算了。”
“宋使君志向很高远啊。”左子良打趣道,“想玩偽后啊。”
“原本宋使君都看不上她的,但那女的不知道做了什么,然后就说,宋大人身体比较实诚—
“继续说。”左子良憋笑道。
“接著嘛,就是床在摇,那个女人在叫。”士兵说道,“动静真不小,时间也挺久的。”
“我年轻的时候也这么厉害。”左子良丝毫不羡慕的说道。
“左爷威武。”士兵夸完后,又补充说,“不过中途啊,宋使君的女人来了一趟,也隔著门听了一会儿,就很生气的走了。”
左子良笑不活了。
然后抹了下笑出的眼泪,对他说道:“还有別的事情吗?”
“左爷,没有了。”
“行,继续出去盯著吧。”
“是!”
就这样,对方离开了屋子。
左子良將双脚从木桶里拿出来,用干巾擦拭完毕后,看著脚指甲有点长,於是抽出了一旁的弯刀,用刀刃咔吡咔吡的磨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后,把刀收回去。而后踩著木履站起身,离开了屋里。
他的门口,並没有人守著。
因为没有人敢监听锦衣卫。
毕竟他们可是这个世界上知道皇帝秘密最多的人。
月色下,走到了一棵树旁。他解开腰带,哗啦啦的尿了起来。
悄然的,一个人影接近了他。
而后,跟他並肩的对著树根尿著。
宋靖在把宴会善后完,休完了假后,便回到了尚书台上班。
不过在一件事情上,他陷入了狐疑。
坐在案前,他对於修问道:“国库,这几天就没有支出吗?”
尚书令能够作为实质性的丞相,不仅因为管官员的升迁,还有就是国家財税也受到他的监管。
自古以来,宰相都得管钱,
不管钱的,那算不上是真正的宰相。
“好像那边没有通报。”於修说道。
“出使一趟,这开销不得走国库吗?”宋靖说道,“无论怎么样,都得钱吧?”
拋开贿赂不谈,別的开支总要有啊。
难道是內库出?
不可能,这个流程压根就不对。
“也是。”於修也觉得不太对劲,於是问道,“都堂,要不我把管国库的官员传过来?”
“嗯。”
宋靖点了点头。
於是,於修就下去了。
宋靖知道,宋时安这一趟去燕国,肯定要很多钱。
这肯定涉及到一些机密问题,但作为代尚书令,他可不能在这种事情上失职。
要是年底述职的时候对帐,说凭空少了多少钱,他怎么办?
国库的亏空,他宋府可填不上。
很快的,管府库的官员就过来了。对著宋靖,相当恭敬的一拜,笑著道:“下官见过都堂。”
“你这国库这些天没有出库钱財吗?”宋靖问道。
“回都堂,是有的。”官员有些纠结的看著对方。
“有陛下的命令,对吧?”宋靖问道“是。”官员点了点头后,又稍微的看了下左右,小声的说道,“陛下有令,可以跟都堂说。”
於修相当识趣的主动退下,並且让其余人全部都走。
门也给关上了。
“说吧,陛下有何命令?”宋靖问道。
“陛下为小伯爷出使从国库拨了笔款,是让锦衣卫的左爷和小伯爷亲自认领的,在国库那边,
也有记名和登记。”官员说道。
“好,知道了。”
这就没问题了,锦衣卫来的人,提出去的时候也签了字,完全符合流程。
“那个提走了多少,陛下说都堂还是得知道的。”官员说道,“毕竟您暂代尚书令一职,这国家要钱的地方多了去。”
“嗯。”宋靖平静的应下,接著问道,“提走多少?”
“两万金。”
“!”宋靖陡然间瞪大眼睛,“夺少?!”
第206章 宋时安的好儿子
第206章 宋时安的好儿子
晋王府里,两位王坐在一起。
两个人的情绪,都相当的低落。
因为他们突然发现,什么都不知道了。
就包括这一次的出使,到底什么样的内容,什么样的条件,作为皇帝的亲儿子,竟然一点儿风声都捕捉不到。
尚书台这个位置,到了宋时安他爹的手中。
盛安令这个位置,也到了叶长清的手中。
皇帝看样子,是彻底要扶正吴王了。
“这次出使如此严密……”晋王看向魏翊渊,说道,“看来是涉及到了很多不能公开的东西。”
唯一知道的,就是质子一家也被带过去了。
“二哥。”魏翊渊笑了,问道,“你觉得四哥,他会知道这些细节吗?”
“那肯定。”晋王不搞自欺欺人。
“倘若一场仗都不用打,就把北燕给稳定下来了。”魏翊渊提醒道,“那我们想指望的翻盘,可是一点儿机会都没有了。”
“可以祈祷宋时安出使失败。”晋王有些深沉的说道,“那不能去破坏他的出使……”
“二哥,你又在说这种话。”
魏翊渊已经对这个迂腐的哥有点受不了了。
“你听我说。”晋王解释道,“我不是只有伪善,要兼顾什么天下。这个时候你使袢子,万一被发现了,你觉得会怎么样?”
“……”魏翊渊愣了下,“总不可能会杀了我们。”
“是不会杀我们,因为这种小事。”晋王盯着他,说道,“但为了给老四铺路,会不会把我们关进宗人府呢?”
“那也不会关一辈子……”
“那出来了,谁还听我们的?”
这一句话,就把魏翊渊给安抚下来了。
诚然。
要是在权力交接的时候,他俩因罪被关押了。那过几年之后再出来,世界可就变了。
就像是一部港片,大哥勇猛的砍人被送进了橘子,可出来之后,先前的小弟都敢踩他了。
政治角色喜欢表演,时常上演‘下野’的戏码。
可倘若掌控力不够,光是提出名号便没有那种让人忌惮的威慑力,那下野的风险就很大了。
“我们现在只是输了阵仗,而非是损兵折将,溃不成军。”晋王耐心的对魏翊渊说道,“甚至说,我们现在的拥趸,比以前还要更加强大。”
基本盘没有变,而且更大。
“只是吴王那边扩张的更快。”
“是,可我们元气未损。”
“二哥。”看着他的眼睛,魏翊渊说道,“你有多久没有见到父皇了?”
“自从上次朝会以后……”
晋王说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哪怕是受到了冷落,也不至于说是见都不让见一下吧?
皇帝他的身体……
不是很好了。
就像是一只凶狠的老狼,不再轻易的捕猎。它不敢展现出即将衰亡的状态,不然它的领导力将顷刻间消亡。
得加紧了。
“吴王性格有点什么问题,从小一起长大的,你知道吗?”晋王问。
“什么问题?”
“他看似很大方,是我们这帮人里,最为阔绰的,逢人便是赏赐。”
在晋王开口后,魏翊渊也点头的附和道:“但给别人的东西,都是他不要的。哪怕愿意分享,可如若是他最喜欢的东西,他也不会拿出来。”
晋王笑了:“你想找他要一个东西,他如果非常喜欢那个东西,他就会相当热情的给你一些别的东西。”
这当然不算是吝啬。
吴王甚至能够把家财全都捐出来,跟魏忤生打好关系,哪怕对方十死无生,那么多钱只够买个好名声,他也毫不犹豫。
可是,这也算是一个缺点。
因为越是上面的人,能够得到的东西就越多。
吴王能够给的,他自己也能够得到。
他想要的,就是自己没办法获得,而只能是吴王给的。
晋王,就愿意给。
“他容不下忤生的。”魏翊渊懂了,“我们从忤生下手就行了。”
“是的,他不仅容不下忤生,如若宋时安不愿意完全的臣服他,他也容不下。”晋王道,“别的事情我们干不了,可他手下,忤生,宋时安,赵毅,叶长清他们,多盯着,总会有收获的。”
吴王班子扩得太快了。
新贵和老钱现在的和谐,只在表面上。
只要将那一对貌合神离的双王拆了……
……
一直往北走,马步不歇,足足十几天。
距离东凉越来越近。
宋时安也和团队里的其余小伙伴打好了关系。
但终究没办法完全的信服。
毕竟御林军是魏烨的亲兵。
锦衣卫,更是他那忠诚的家犬。
只有临时的服从。
甚至说,如若是坏了他的事情,宋时安甚至都没办法就地杀了,还得让左子良用私刑。
这就是掣肘。
很有效果。
至于康义那边。
让他们写的东西,还是没有交给自己。
期间心月几次找他老婆,但对方也只是说,在尽力的劝,可没办法说服。
猜都不用猜,这两口子大概是有一些小心机——咱们不能轻易的妥协,就把自己给卖了,这样不就跟婊.子一样轻贱了吗?
没事,他们也没有高贵到哪里去。
在宋时安的眼中,就是可以随便欺的。
“小子,你会骑马吗?”
坐久了马车,宋时安打趣的对自己儿子问道。
康庆是自己儿子这事,别人不知道。
这小子也非常的懂事,没有跟别人说他被要求叫爹。
那时头上的包,硬说是自己撞的。
“爹,我不会。”康庆道。
“从质子馆出生的,从来就没有离开过那里,应该没有这个机会。”心月说道。
“好,今天来学骑马。”
宋时安对车夫三狗喊停马车后,下了车。
其余人见状,也停下马。
然后,宋时安随意的指点道:“把这马从车上卸下来一匹,让康庆骑。”
“伯爷。”三狗说道,“此马过于强健高大,这孩子太小了。”
“怎么样,要不要换一匹?”宋时安摸着康庆的头,问道。
宋时安是两驾。
而康庆,直接指着左边那一匹更加黝黑强壮的凉州大马:“这个。”
“哎呀。”看到这一幕,左子良都乐了,鼓了鼓掌,“这老康家,还是有真男人呐。”
其余人也在纵情的笑着。
纷纷看向这个一股子志气的小孩。
马车里的康义和老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车队停了下来,然后他老婆就掀开帘子,然后看到,自己儿子在被送到马上,双脚往马镫里塞。
其余大虞人则是在旁观。
一下子,她就慌了,大声朝着宋时安喊道:“伯爷!庆儿他不会骑马!”
“不会所以要学嘛。”
宋时安笑着说道。
而公子妃见所有人都在看康庆的笑话,根本就没有教的打算,而且那一匹马,如此高大……
彻底忍不住的她,挣脱开康义的手,跑下了马车。
想要去把康庆给拉下来,但根本围不进去。
于是直接的,她跑到了宋时安的身边,一下子抱住他的大腿,眼泪汪汪的说道:“伯爷…求求您放过他。”
“说的什么话?”宋时安不开心了,“我这是在害他吗?我这是在教他。”
“夫人。”这时,站在一旁的左子良也说道,“燕国人不会骑马,可是很丢人的,你不信问问公子。”
“可不能这样啊……”公子妃乞求道,“应该有人带带他嘛。”
“那我来带他。”
宋时安伸手要过了一只马鞭。
然后,随意摆手,让手下把公子妃拽开。
接着,走到康庆的身边,问道:“马镫上好没有?”
“上好了。”康庆点头。
“看着前面。”宋时安说道。
“是。”
“紧攥着缰绳。”
“是。”
“攥紧没有?”
“攥紧了。”
话音刚落,宋时安对着马屁股,重重的抽了一鞭子。
pia!
瞬间,黑色的凉州大马如利箭一样冲出去。
原本还双手攥着缰绳的康庆,一下子被颠起,一只手脱开。整个人几乎要被甩出去,身体重心彻底后移,歪斜的挂在一边。
而此马依旧是在狂奔,并且似乎感受到了大家对康庆的作弄,也故意的欺负他,时不时的左右摇晃……
“啊!”公子妃差点就吓出了眼泪,“伯爷,你救救他呀!要摔下来了!”
康义也下马车来,揪心的看着远方,不知所措。
“这马还是太烈了,不太适合小孩啊。”有人说道。
“我也是这样想的。”宋时安申明道,“我刚才问过他,要不要换一匹吧?”
左子良道:“使君说的没错,我也听到了。”
“伯爷!”公子妃完全知道了,这就是在逼自己就范,宋时安已经没有了耐心,所以她跪爬到宋时安的面前,抓着他的大腿,眼泪汪汪的说道,“伯爷,放过他吧,我会更努力满足你……”
话的声音不大,但左子良听到了,狐疑的瞥了过去。
然后,就看到她被宋时安瞪了一下。
而公子妃,依旧是乞求的望着。
“骑上了!”
“驯服了!”
“这小子,可以啊!”
就在这时,康庆征服了西凉大马,并且朝着前面狂奔。
而众人的乐子,也伴随着距离逐渐被拉远,变成了紧张。
一名锦衣卫连忙道:“使君!”
宋时安抬起手,摆了摆。
众人,一齐的看着黑马远去,踏起一地尘嚣。
在越来越远,快要不见的时候,逐渐放缓,紧接着突然勒马,掉过头来。
然后,朝着宋时安这边跑来。
“这小子,可以啊。”左子良道。
“这样的人,就应该做燕王。”宋时安笑道。
这样一个敏感的政治话题,其余人都不敢接,唯有左子良笑着说道:“诚然。”
唯有公子妃完全瘫软在地,吓死了。
康庆骑了回来。
在要下马时,宋时安张开了双手。康庆没有片刻的犹疑,张开了手。
然后宋时安在他下马时,突然收回手来。
康庆一个扑通掉到了地上,再次被作弄,摔了一脸的血,众人又是哄笑不止……
但他一声不吭的爬了起来,直勾勾看着宋时安。
(本章完)
第207章 你,就是王!
第207章 你,就是王!
当康庆策马奔出去的时候,除了宋时安和左子良在内的所有人,都慌得一批。
因为一个轻装的小孩,骑着一匹宝马,而且已经把他们远远的甩出了射箭的范围,要是他一直往那边逃……
这小子还真有可能逃走。
公子妃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充满着惶恐。
唯有康义,咬着牙看着远去的儿子,心中竟生出一丝期望。想让他就像是那脱缰的野马,干脆的逃到天涯,哪怕生死未卜。
这些虞人,太能羞辱人了!
然而当康庆回来的时候,不少人又感觉到了这小子身上某种危险的气息。
“庆儿!”
见康庆遭了宋时安的骗,从马上跌下来,公子妃赶紧的过去,想抱着保护他。
“走开。”
然而便被宋时安不耐烦的骂道。
她,直接就被人拉开。
而康庆依旧是直勾勾的看着宋时安,一言不发。
然后,宋时安再次的张开了手。
“庆儿!”康义大声的喝止,不想让他再被这虞人如此的羞辱。
可康庆像是记吃不记打一样,竟一步步的走了过去,张开了双手。
左子良一直看着,表情不再有任何的嬉弄。逐渐的,变得深沉。
而在康庆即将到他面前时,宋时安忽然双手插在他的腋下,一个举高高,把他抱了起来,往马车上放去:“这好孩子,真讨人欢喜。”
“伯爷,走吗?”三狗问道。
“月使上来,走。”宋时安对心月也喊道。
于是,她也进了马车。
“出发。”左子良骑上马,一声令下,使团开拔。
一脸羞愤的康义上了马车,公子妃也坐了上去。
在颠簸中,两个人沉默不语。
而经历刚才的惊魂未定,现在都心跳不已的公子妃,缓缓转过头盯着康义,带着埋怨。
刚才在求情的时候,她假意用了身体向宋时安贿赂,说更加的满足他,实际上指的是那个交易。
她跟康义不想出卖的这么快,主要是康义不想。可现在,宋时安用儿子做的下马威就是一种警告——你们没有任何的选择。
区区质子。
“你不觉得这小子的眼神很阴冷吗?”
在马车里,心月借着说康庆的名义,提醒宋时安不要这么过火。
因为她很懂这个眼神。
这个小子,绝对不是善茬。
你要是不把他杀了,就别这么玩。
日后,必定会成大患!
“他能掀起什么水吗?”
宋时安指着他,就像是一个爱顺风浪的反派,对心月问道。
“我不知道。”心月对宋时安道,“但这个眼神,很危险。”
“你娘不喜欢你的眼神,不许这样看了。”
宋时安凝视着康庆,笑着道。
康庆没有说话,低下了头,虽然视线是移开了,但那若寒霜的眼睛,可是一点儿都没有变。
“真是很危险啊。”宋时安也笑了。
“只是想要从康义那里得到东西,把刀架在这小子的脖子上,逼他就行了。”心月对宋时安说道,“倘若他不同意,就一刀下去,再把刀架在他老婆的脖子上。”
“都不同意呢?”宋时安问。
“折磨康义。”心月斩钉截铁道。
而非是这样,把一个危险的孩子,反复的试炼。
“东西是次要,只占三成。”宋时安比了一个三,然后说道,“真正重要的是人。”
心月知道他什么意思。
可总是有些担忧。
“儿子。”宋时安再次看向康庆,用手托起他的下巴,问道,“想不想当王,只要想,你就能够当上。”
康义是没有用的。
因为他骨子里,对于燕地就没有仇恨。
这样的人放回去之后,很可能做一个傻事——放弃一切,向亲弟弟表明自己没有任何危害,甘愿做一介庶民。
然后,就变成了被他亲弟弟派人偷偷杀掉的倒霉蛋。
这根本就是在浪费宋时安的心血。
公子妃确实是有仇恨。
可是,那有什么用?
不管康庆的血脉如何,是赛级还是杂种,他是前燕王的嫡长孙。
所以,宋时安见到他的那一刻,就确定好了,我要康庆。
也确定好了,只有这小子能够真正的分裂燕国,成为乱世枭雄。
当然,危险还是有的。
掌控不住不就危了吗?
那又如何。
我可是大虞第一搜打撤。
战绩:分走姬渊半个北凉。
心月有些紧张的看着这个小孩,不知道以这阴刻的脸,要说出什么话。
“来,儿子。要不要当王?”
宋时安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注视着宋时安,康庆眼神没有丝毫的躲闪,良久后,开口道:“爹,我想成为你。”
宋时安的笑容,逐渐消失。
“……”而心月则是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对宋时安说道,“杀了。”
“不杀。”
宋时安松开手,缓缓的靠后,看着这个作死的小孩。
已然初见反骨了。
他没有说当傀儡王。
他想当宋时安。
但没人知道,他到底要做哪方面的宋时安。
是年纪轻轻,位高权重。
还是癖好特殊,爱操人妈。
亦或者说,是一个操控别人的恶役。
“你听我话吗?”宋时安问。
“爹,我听。”康庆道。
“把车帘掀起来。”宋时安说道。
跪在地上的康庆转过身,掀开了车帘。
马车现在的速度不算是很快,不过也绝对不慢。在后面跟随着的御林军骑兵,大概就十几步的距离。
“跳下去。”宋时安道。
心月眼睛都睁大了,这摔下去是没事,但很快就会被骑兵践踏。
有可能被踩死。
可话音刚落,康庆就干脆利落的跳车了。
砰。
宋时安一把拽着他的脖子,拉回到了马车上,哐当的一摔后,马车帘子盖了下去。
而险些被踩踏的康庆,也是止不住的惊恐和后怕。
这是人的本能。
但是,并不能说他是假装跳车演戏。
康庆就是遵从宋时安的命令,说什么就是什么,哪怕下面全是刀子。
指着这小子的背影,心月无语了:还不杀?
这还能留?
这不危险?!
然而宋时安,却缓缓的把手搭在他有些懵的脑袋上,轻轻的抚了抚:“不管你想不想,都得当王。”
……
此刻,在马车后面的骑兵。
两名锦衣卫并马而行。
“左爷,刚才那小子是要跳车吗?”旁人问道。
“在测试他的忠诚吧。”左子良说道。
“这康义的儿子,还真是有点狠啊。”旁人道,“比他那软弱无能的爹,有种太多了。”
“就像是一只狼崽子。”
左子良对他倒是相当的欣赏。
“那使君是要做什么?”旁人小声的问道。
“他做什么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这是陛下赋予的权力。”左子良严肃的提醒。
不过,眼眉还是微含了一下。
但皇帝也说过,要盯着宋时安。
盯着那两万金。
以及,这康义一家人。
毕竟他的权势,目前来说,有点太大了。
………
北燕,相国府邸。
一人急冲冲的进到了里面,找到了公孙兴。
他的族弟,公孙恙。
北燕的政治结构,可以用军阀联盟来形容。
其中最大的三家军阀,就是康,公孙,秦。
但因为共通的利益,导致他们抱团之后的联系,还算是紧密。
属于康逊的军队,占全国的四成左右。
然后公孙和秦各占两成。
剩下的,就是一些小军阀。
总体的话,有点像抗战时期的四川。
别的不说,只类比结构嗷。
在这种情况下,康家强,北燕也会相对而言强一些。
康家弱,北燕也会弱。
但这个国家的巨佬,其实并不希望康家太强和太弱。
准确来说,是公孙兴不希望。
不包括其它大佬。
其它大佬们中,甚至有不少人有‘三家分晋’的极端想法。
康逊越弱越好,就像是韩赵魏三家分智一样,每个人的势力都能扩张好多。
秦和公孙甚至能把北燕五五对开。
但公孙兴属于是柔和派,他与其它公孙的想法都不同,他反对分康。
因为他清醒的看到,倘若分康之后,必定要分裂成至少两个国家。
彼此之间为了不被蚕食,会互相浪费兵力提防。
这样下去,被另外两个大国吞并的风险大了很多。
唯有三股势力能够制衡,谁都没有绝对实力,联邦才能成立。
不过更准确来说,这个体制更像是邦联。
公孙兴在自己的地盘里,就是实质意义的君主。
“兄长。”公孙恙有些急切的说道,“来消息了,南边在调兵的同时,还派出了使者。”
“谁出使?”公孙恙问。
“宋时安。”
这三个字一出来,公孙兴‘哦’的点了下头:“打败姬渊的那个宋时安?”
“对。”
“这还真是有些麻烦了。”公孙兴感觉到了棘手,“若是有他在的话,我们的王怕是会犹豫。”
“我们就一定要向齐吗?”公孙恙问道。
“你觉得我是收了贿赂,所以向齐?”
“弟不是这个意思……”
“我告诉你,必须要联齐的原因,只有四个字。”公孙兴看着这位族弟,道,“虞强齐弱。”
这四个字,道破了实质。
倘若北凉轻而易举的拿下,那虞齐的差别会缩小很多。
但姬渊把自己拼得遍体鳞伤,却没有完全拿下北凉,这代表两国的实力差距,依旧是不小。
且,矛盾已然白热化。
这个时候加入齐国阵营,就是为了制衡。
“我们燕国有野心吗?”公孙兴打趣道,“一个三个君主的国家,能够称霸图强吗?”
公孙兴的认知很清醒。
就是不想打破平衡。
北燕的平衡,天下的平衡。
这样,他们的好日子才会绵延百年。
“那要去见大王吗?”公孙恙问。
“我们的消息比他来的还快,大王能开心吗?”公孙兴随口道,“等大王召我吧。”
(本章完)
第208章 绝密:燕王诏
第208章 绝密:燕王诏
一直往东北走,终于到了东凉的地界,也就是蓟郡。
不过离治所新城,还有大概两百多里的路程。
一路加急到明日夜晚之前差不多能到。
坐久了马车,也觉得有些闷的宋时安,便和心月一起出来,将康庆留在车里,骑马赶路。
而在行进时,一名相当年轻的新进官员,好奇的问道:“话说,这蓟郡的治所为什么要叫新城啊?”
一个城池叫什么名字都正常,但总会有由来。
山南水北叫做阳,山北水南叫做阴。
淮阴,洛阳,都是这样得来的。
长安,意为国势长安,作为都城,会夹杂一些政治意义,名称的规格很高。而在明代时,朱元璋为了巩固西北边防,便取名为‘西安’,也反映了国家重心所在。
而现在虽然民众的呼声高,想西安‘复’长安,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还有其它名字,也拥有特别含义。
天津:天子的津渡。
保定:保卫大都,安定天下。
剑川:当地山势如剑锋挺立。
几乎是所有的地名,都有意义。
所以这个‘新城’就显得尤其没东西,让这些年轻的文化人很好奇,为什么一座边塞重镇,取名如此潦草?
听到这个,稍微年长一些,三十来岁的介使周同笑了,问道:“那你知道蓟郡为什么叫蓟郡吗?”
“以前有个国家叫蓟国嘛,这个我还是懂的。”年轻官员说道,“然后那个时候还是大将军的离国公带着军队过去讨伐,一人亲灭两国。一个是东凉的蓟国,一个就是淮东的徐国。原本正想继续征战辽东,可快要下雪,就停了……”
说到这些历史的时候,这个年轻的小辈,以及使团里的其他人,无不对离国公流露崇拜,同时脸上也都充斥着‘厉害了我的国的’热忱。
宋时安也就听一乐,然而当他视线无意识的与心月对视到后,他怔了下。
平时,没有人能够看得出,心月在想什么,因为她总是一个表情。
但男朋友不同,他对女朋友有着列文虎克般的精准判断。
有点冷。
“所以说,为什么叫新城呢?”有人又问。
这时,左子良突然道:“原本的蓟都,是一座富庶繁华的大城,但离国公一直都打到了城下,蓟王还不投降,顽抗了四个月,所以进城后他一个不留,并且为了泄愤,一把火将城池烧成废墟。那现在的城池,不就成了一座新城吗?”
听到这个解释,一些不懂的小年轻都笑了,频频点头认可。
“这蓟王,就为了一些身后名,负隅顽抗,然后被付之一炬,何必呢?”
“可一点儿都没有把子民当回事儿啊。”
“确实是该焚城,抵抗的这么凶狠,不狠杀一批,难以震慑蓟地啊!”
对于新城往事,继续洽谈。
左子良见一向是爱笑语的宋时安没说话,于是转回了头准备搭话。
便看到宋时安和一旁月使的马并首停在了一起。
然后,宋时安的脸完全遮挡住了她的脸……
啊?在亲嘴?
“不要眨眼,睁开,呼——”宋时安对着她的眼睛,用力的吹着气。
哦,沙子迷了眼睛啊。
“这到了北边,确实是风沙越来越大。”左子良道。
“对啊。”宋时安回了一句,便对心月说道,“回马车里吧,用水洗一下。”
“嗯。”
就这般,心月和宋时安回了马车里。
康庆只是跪坐着低头,什么都不说。但还是被心月嫌弃了,冷道:“出去。”
“骑马玩去吧。”
宋时安让康庆离开。
他老实的下了马车,骑上马。其余叔叔们又开始调戏这个被当电灯泡赶出来的孩子,不过除了宋时安,谁喊他他都不会理。
用湿润的毛巾将眼眶擦了擦,然后做了一个深呼吸后,心月便好多了。
一点儿都看不出来,任何的情绪波澜。
但她知道,多智而近妖的宋时安,什么都看得出来。
所以,缓缓看向了他,问道:“你想说什么?”
“靠近一点。”宋时安道。
心月便凑了过去,但脸颊刚靠近宋时安,突然‘啵儿’的一下,香香软软的嫩脸便被啄了一口……
心月瞬间红温,慌乱的看着这个男人:“你,你要说的话呢?”
“话都在吻里。”宋时安道。
而心跳现在都还没有平静下来的心月,支吾道:“你,你什么意思?”
“冷静。”
宋时安仅仅两个字,就把什么话都说明了。
心月知道。
她的成熟还远远不够。
倘若连冷静都做不到,那她什么都做不到。
而缓缓的,双手握住了她的手。心月也在被握时,相当配合的与对方十指相扣,温暖的链接在一起。
“心月,我一直在。”
“我知道。”
心月虽然离仇人越来越远,但她知道,宋时安在帮助自己,让她越来越近。
………
夜幕来临之前,因为这段路上没有驿站城池,他们选择原地扎帐。
但帐篷的数量有限,所以宋时安不再住单间。
在他被守卫的大帐里,还有一个小孩康庆,席地躺在粗糙的布上。
而宋时安,则是睡着唯一的行军床。
“儿子。”
宋时安从床上坐起来,看着在地上蜷着躺着的康庆。
“爹。”康庆坐起身来,看着对方。
“我要是杀了你娘,你会恨我吗?”宋时安问道。
“……”
一向是都能够冷静,老实,说啥是啥的康庆第一次的害怕起来。
在抬起头,欲言又止的张开嘴巴好一会儿后,低下了头。
“我当然不想杀你娘,她很不错。”宋时安笑道,“但我已经给了他们足够多的机会,可他们没有珍惜啊。”
“那是我爹决定的吧?”
康庆抬起了头,语气很硬的问道。
这个小孩子也懂一个道理。
哪怕他对于具体的交易什么都不知道。
但能够做出选择的,只有康义。
这位宋爹想逼迫他们就范,让亲爹出卖国家利益,而亲爹不愿意。
可作为质子,他爹不可能被杀,因此杀的人就只能是他娘……
看似是宋爹杀的人,实则是康义杀的人。
“孩子,过来。”
宋时安平和的对他勾了下手。
康庆跪走了过去,可刚到面前,就被宋时安用力的一脚踹翻,摔在地上。
“懦弱的东西。”宋时安骂道,“你娘如如若被杀,那就是我杀的。你不敢恨我,你就去恨你那个亲爹?你这种,也配当王?”
康庆连忙爬起身,跪在宋时安的面前,双手撑着地,瞪着这个男人。手越攥越用力,咬着嘴唇,哆嗦的开口道:“爹,你要是杀了我娘,我会恨你。我一定,会恨你。”
“这才对。”
宋时安就是想听到这个回答。
魏烨和姬渊,他们都是王者。
作为王者,就是要有不可阻挡的怒。
南边的孙佗都比康逊要强,正是因为他敢将自己的愤怒表达,发泄,以杀势。
指着康庆,宋时安道:“我迟早要把你送到燕地,你如果随随便便就死在那里,就不配当我儿子。”
搞颠覆哪来这么容易?
康逊在那个国家都统治了多少年?
随便整一个王,是能够轻易扶起来的吗?
绝对不可能。
所以,这个质子留在大虞的威慑更大。
就像是一枚威力极大的导弹,且只有一枚。
打出去,被拦截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可要是一直留着,康逊就时时刻刻要警惕被斩首,从而惶惶不可终日。
但总有局面控制不住的时候。
所以,哪怕这个小b太危险,比区区康逊和康义强得多,也得让他发挥自己的价值,在燕地至少害死几十万人。
这就是‘乱武’。
“爹。”康庆对着宋时安磕了下头,极其真诚道,“我要做你儿子!”
两个人之间,是有一段畸形感情的。
而这种畸形的感情,让他们都有了同一种希望:最好能不杀他娘。
………
“军爷,妾身想如厕。”
公子妃捂着肚子,对门口的守卫说道。
但这荒郊野岭,哪里有茅厕。
“你去看着她。”所以他对一旁的同伴说道。
同伴看着这个清丽的女人,嘴角勾起了一抹弧度:“走吧。”
“……”公子妃做出惧怕的样子,紧接着羞愤红了脸,指责道,“我好歹也是质子的夫人,我夫君是大虞的王公子,你们怎可如此折辱?”
如果她嘴硬撒泼还好,可偏偏是搬出了大虞燕王子的身份。
“那我们这里也没有女人……”他说到一半后,想起了一个人,“那位月使,可以去求她吗?”
“我去问一下。”
说着,一名士兵就去到心月的帐篷外面,喊道:“月使,那康义的老婆要如厕,您能去帮忙守一下吗?”
“可。”
相当干脆的,心月就答应了。
而过了一会儿后,腰间配剑的心月,带着公子妃离开。
此刻,在帐篷里的康义,则是将自己的腰带解下。
然后,用力一扯。
缝合的线被挣开,而打开腰带。在里面,藏着一张明黄的绢帛。
打开后,上面有两行字。
传位于长公子康义——燕王诏。
(本章完)
第209章 锦衣卫盯上你了
第209章 锦衣卫盯上你了
没有纯粹的忠诚。
一股脑忘我的忠诚,那是斜角。
但这并非是否定忠诚的存在,只是说,单方面的忠诚是不可能的。
而信仰能够回馈给你的,不只有物质。
还有精神。
康义在这个国家当了这么多年的质子,被限制自由,被侮辱,老婆被宋时安当饭吃,但他始终有底线。
就是因为老爹送他去大虞的时候就承诺过:儿子,等你回来。
甚至,还给了他这样一封绝密的王诏作为信物。
所以,他比任何人都相信自己的父亲。
父王不是把自己骗到大虞去,然后把位置交给自己的弟弟。
那这封诏书现在有用吗?
有,但仅凭这一个王诏让康逊把位置还给自己是不可能的。
因为先王死之前说过,要把位置传给自己。只是那些老家伙,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以国家应当尽快稳定为由,将弟弟扶上了位。
诏书的时效性已经过了。
那它的作用呢?
就像是宋时安所说的:这件东西能证明是他。
在得到的那一刻,他就把这玩意藏在了腰带里。但凡是离开质子馆,都必须佩戴。毕竟这玩意要是落到了别人手上,可抵几万大军。
皱着眉头,他咬破了手指,血液一下子溢出。
然后,在金帛上,他写下了宋时安要自己写的八个字。
可以说,这是诛心的八个字。
要是这玩意到了宋时安的身上……
实在是太危险了!
不过,他不可能这般毫无保留的,平白无故的给他。
你拿我当棋子。
那宋时安,你也要是我的棋子。
……
“不能走远了。”
配剑的心月,在公子妃的身后。
“那边还有个兵呢,再走几步……”公子妃难为情的说道。
于是,继续的往草丛里走。
在一个稍微有些杂草繁盛的地方,她将裙摆提了起来后,把亵裤褪下,然后蹲了下去。同时,不太好意思的问道:“月使,您就这样盯着我吗?”
“夜晚跟白天不一样,我有看守之责。”心月道。
“好吧。”公子妃只能接受。
月影朦胧下,潺潺水声。
而在这外音干扰下,她顺势道:“公子他愿意写了。”
“东西呢?”心月伸出手。
“但是,公子很担心。”公子妃道,“他希望宋大人将这封手书送到我父亲的手中。”
“当然,我们正要这样做。”心月道。
“我知道宋大人会帮我们的……”抬起头看着心月,她说道,“可是,我们也想要安心一点。”
“什么意思?”
“宋大人能留一个证明,在我们手中吗?”她问。
“你觉得他是那种允许别人威胁他的人吗?”心月无语道,“因为我们都是女人,所以我一直帮你。你不要再考验他的耐心了,明日就要到新城。那个时候要是再拿不出东西来,你这个无足轻重的人就死定了。”
公子妃在听。
同时,她瞥到心月身后有一名锦衣卫,悄然的朝着这边接近……
“只要东西送到了我爹那里,宋大人留在这里的证明,我们立马归还销毁。”公子妃道。
“你太天真了。”
心月笑着摇了摇头,看着这个女人。
但忽然发现,对方的视线似乎没有对准自己。
正当她打算回头时,公子妃连忙哀求道:“别,别杀我,我真是拗不过他啊。”
感觉到公子妃突然提高的音量,似乎是在提醒自己,锦衣卫缓缓的放轻脚步,往回一步步走去。
“宋大人没有耐心了。”心月道,“我劝不了他。”
“可是我夫君他……”
“记住,你儿子也在我们手上。”
“明天,明天晚上之前。”谈及儿子,公子妃连忙承诺道,“我一定劝好公子,请不要用杀我来激他……他为了自己的面子,连我都能死的。”
“看来,你们不是很恩爱啊。”心月笑了。
“所以,我很羡慕你和宋大人。”公子妃道。
“呵,有什么好羡慕的?”心月反问。
“月使,我跟宋大人什么都没有做,那是装的,请您一定相信。”公子妃反过来拉拢起了心月,坦诚的说道,“他只爱你一个,哪怕我主动,他也拒绝了。”
脸色瞬间沉下,心月严肃道:“你发誓。”
“我发誓,宋大人没进…没与我有染。”公子妃说道。
“好了。”心月说道,“裤子提起来,走吧,离开太久,会引起怀疑的。”
“那月使,你一定要在宋大人那里帮我说话啊。”公子妃提起裤子站起身,道。
“明天晚上,最后的时限。”
心月撂下这句话后,两个人便回到了营地。
其实离的一点儿都不远,最近的值守士兵也只有三十步。
好在的是,两个人的交谈时间短,声音也小。
但这只是心月这么想……
公子妃就是要暴露他跟宋时安的交易。
不然,一点儿把柄都没有了。
在护送下,她回到了帐篷里面。
因为不同于驿站的屋子,还有点隔音,空间也更大。
两个人没办法说话。
只能跪在地上,用手指写字在地上交流。
公子妃:锦衣卫已察觉
康义:明日,在锦衣卫的监视下,将东西给宋时安
这个东西不可能直接给宋时安,因为这是孤品,仅此一份。要是给了他,宋时安没有帮他们办事,他也没办法质问,更不能向左子良告密。
因为东西都没了,没有证据,宋时安可以一口咬死,什么都没有得到,这俩人在血口喷人。
左子良哪怕不信,也无能为力。
而且这样跟宋时安撕破脸,被暗杀的风险很大!
只有让他们的交易被锦衣卫发现才行。
那样,左子良才会去质问宋时安,是不是有这样一个东西?
然后,宋时安不得不为自己辩解:这是计划的一部分,为了不泄密,所以没有告知你。
最终,这样东西在监督下,宋时安没办法自留。
他只能够按照他的‘规划’,将这封血书送到北燕,另立新君。
这就是这对夫妻的自救方式。
不要把我们当成什么良人!
………
左子良的帐篷里,一名锦衣卫走了进去。
躺着的左子良依旧闭着眼,轻描淡写的问道:“何事?”
“宋时安的那个女人,把康义女人带去如厕时,两个人有些谈话。”锦衣卫严肃的说道。
“什么谈话?”左子良睁开了眼睛。
“宋时安好像要康义给他个什么东西,康义不情愿……”锦衣卫道,“但迫于威慑,他不得不给。只是康义提出了一个要求,让宋时安给他们留个证明。”
“那可是宋时安,他怎么可能答应?”左子良笑了,而后道,“皇帝给了他极大的特权,可以做任何事情,只要能够阻止燕国和伪齐结盟,我们管不了。”
“话是这样说没错……”锦衣卫走了过去,半跪在他的面前,小声道,“左爷,就怕他能够阻止燕齐结盟的同时,还为自己捞取一些利益。”
“那他,还真是了不得。”左子良眼神逐渐深沉,“你觉得,他找康义要的是什么东西?”
“在下怀疑,是证物。”锦衣卫说道。
“用处呢?”左子良又说。
“证物上留字。”他敏锐的猜道,“用以颠覆燕国。”
“这的确是一个很有用的东西……”左子良说道,“以康逊的秉性,见到这玩意估计就怂了。当然,钱也能让他怂。”
“就怕一点。”锦衣卫说道,“宋时安若摆不平,就拿出这个东西来解决问题。可如若没用上这东西,就能够拿钱把事情摆平。那这玩意……就归他了。”
“哎呀。”左子良缓缓的起身,坐了起来,看着这位手下,“你算是出师了。”
“谢左爷夸奖。”锦衣卫谦虚一笑。
“按理来说呀,把一件事情做成了,皇帝给他点赏赐,这是应该的。”左子良道,“但额外的,他再去挣,而且偷偷的挣,那就过于僭越了。”
“左爷。”锦衣卫又提起道,“那公子妃似乎看见我发现她们窃窃私语了,可不仅没有收敛,还提醒我,这是不是……”
“怕被宋时安给吃干抹净呗。”左子良判断道,“宋时安连姬渊都骗过,赤水的誓,发的跟放屁一样,谁敢相信他呀。”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
锦衣卫试探性的问。
左子良严肃道:“嗯,小心的盯着。”
………
最后一日的赶路,大概晚上之前就能够进到新城里。
而在起行过后,宋时安也和心月,还有自己的儿子康庆一起坐在马车里。
“转过去。”心月突然的对康庆冷语道。
康庆慢慢的转到了对面,跪坐在车板上。
接着下一刻,心月突然大腿抬起,一下子就横跨到了宋时安的身上。
浑不顾腿根那处最绵软的腴脂,隔着襕袍抵住宋时安腹上。然后,两臂环锁他的颈项,冷丁贴上他的耳廓……
宋时安身体一硬。
便感受着,心月柔唇循耳轮蜗线厮磨进去,呵息凝成带露蛛丝,黏着软骨低语:“被锦衣卫盯上了。”
在之前还好,没有直接被抓包过。
但昨夜的对话,她很确定被听去一些。
那公子妃就是个贱人。
宋时安很平静,将手在她的后背拍了拍,而后靠到耳边小声道:“没事。”
(本章完)
第210章 你再去睡他老婆一次?
第210章 你再去睡他老婆一次?
康庆每一刻都在恐惧。
害怕到浑身冰凉,不停打颤。
因为宋时安说了,如若跟自己爹的交易没有达成,他娘就保不住了。
并且他还跟自己说,恨才是对的。
但要恨宋时安。
在这之前,这个少年心里恨的只有燕国……
一个素未谋面,却要让自己为之而死的国家。
倘若康庆获得了力量,他最先做的事情就是覆灭那个国家。
准确来说,是杀掉康逊,屠戮公孙、秦氏,把所有老东西全部干掉!
他的这些情绪,从来都是藏着的。
可宋时安,一眼就看出来了。
他那深处的阴暗,潮湿,残忍。
甚至还鼓励他去恨,帮助他去恨……
不管是谁,在黑暗之中,身处绝境之时,都会有一种信念,就像是无形中射入洞穴的光,让他能够把这口气吊着。
康庆的光,就是对燕地的恨。
但不是恨的人越多就能越顽强。
只会迷茫。
因此,他不想让自己恨宋时安。
他爱着这位假父。
无论他怎么的羞辱,殴打,欺骗……
所以,他不想让自己的母亲死去。
毕竟娘亲的死,让他一定会有一个去恨的人。
可宋时安不让自己去恨他的生父,那样会被认为是软弱。
然后,他就会被抛弃。
“要不,用这小子作为要挟吧?”
行军一直快要到晚上了,康义那边还没有把东西带来。而心月,也是稍微有一些着急了。
她有点担心那一家人会告密。
东西到手了,他们再告密,哪怕石锤了,这边也可以解释,这是计划的一部分。
可中途告密,多少会引起一些误会。
“不。”宋时安摇了摇头,然后对已经吓懵的康庆问道,“倘若你是我,这个时候,你会用‘你’去威胁他们吗?”
“……”康庆错愕的抬起头,看着宋时安,怔了好一会儿后,摇了摇头。
“为什么?”心月质问。
康庆看了眼她,再看了眼宋时安,颤抖的说道:“急的人是我爹娘,不是爹…不是宋爹。”
宋时安一下子就笑了,伸出手对着他,然后满足的说道:“看,这小子聪明吧?”
谈判的核心,就是利益的瓜分。
弱势方,才会急。
“哪怕对我们也很重要,也没有必要去勒住他的脖子抢。”宋时安说道,“他们啊,就是站在悬崖边边上的绝命之徒,你往前追,逼急了他就跳了,还能留点虚名。你要是不管他啊,他指不定还向你走来,问能不能给口饭吃。”
心月听懂了。
但她对康庆这个小孩,则是更加忌惮了,甚至直接对宋时安警告道:“你最好一直看着他,不然我迟早会把他杀了。”
“别啊。”宋时安劝说道,“我还指着他给我们俩养老呢。”
“他养老,你能睡着吗?”
心月觉得宋时安真的疯了。
“这都是说不定的。”用手摸着康庆的头,宋时安看得很开,“要是我到时候没能力,镇不住他,被这小子反噬了,我也认。”
“尽做这种危险的事情……”
心月在吐槽一句后,也没有再与他争辩。
因为他也知道,康庆这小子确实是危险,但燕国的政治之复杂,不是什么小毛头孩子就能够搞清楚的,像公孙兴这样的巨头有好几位,光是跟他们斗,这小子就得脱一层皮。
马车,继续的行进。
终于,抵达到了新城。
久坐了一天马车的宋时安,准备下去。
突然的,康庆抱着他的大腿,惊悚的哀求道:“爹,放过娘!”
“孩子,愿赌服输啊。”宋时安说道。
“爹,我替我娘死。”康庆连忙的摇头,恳求道,“让我死,可以吗?爹,求你了。”
“你小子的脑子呢?”
用手指点着他的额头,宋时安教训道:“你什么身份,你娘什么身份。她能够来换你?你到底在想什么?”
赵姬可以死一百个,都抵不上一个嬴政。
被说懵的康庆呆了一下,下一刻突然的去拔心月腰间的配剑。
然后,直接就被心月一拳揍到了脸上:“反了?”
“给他。”宋时安说道。
“别说傻话,这小子拿着剑,指不定会做什么……”
“给他。”宋时安直接打断,语气有些不快。
朝着宋时安一蹬,心月不满的把腰间配剑掏出,扔到了康庆的面前。不过另外一只手,还放在靴旁,准备抽出另外一把小刀。
然后这小子,哆嗦捡起剑后,直接就横在了脖子上,剑刃都嵌在了他的肉里,一条隐约的红印,已然出现。
“爹,放过我娘。”康庆带着一丝哭腔道。
“看吧,一点就通。”宋时安说道,“是对的,真正重要的人是你。你若要威胁我,就只能用自己。只有这样,才能达到目的。”
心月算是知道了。
这一路上,他都在给这小子上课。
第一课,弱小时,在强者前要低头。
第二课,不要相信任何人。
最后一课,明白你的价值。
的确,只要把这些搞明白了,不说别的,至少能够活着……
“爹,放过我娘。”
康庆没有别的想法,他只想威胁成功。
“嗯,我答应你。”宋时安说道,“把剑还给你月娘。”
“……”看着对方的眼睛,康庆缓缓的将剑放下。
但下一刻,一只手过来。
他本能的闭上眼睛,咬着牙齿,准备挨上这一巴掌,然而这宽厚大手却停在了他的头上,并温柔的抚摸了几下:“嗯,我答应你,放过你娘。”
“……谢谢爹。”
调教就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走吧,进城了。”
宋时安与心月和康庆,就这样下了马车。
在不远处,就是一座坚固的城池——新城。
原本是一座富庶的都城,但被焚烧过后,更多的是作为军事重镇。经济人口上,只能排在凉州第四城,只比朔风强一点。
心月在遥见的那一刻,双瞳一震。
但紧接着,她很快平复下来。
宋时安教过她要冷静。
一个人如若是带着仇恨去复仇,那连仇主都看不到,就会被切做臊子。
两个人一边走着,心月一边小声的说道:“真答应那小子?”
宋时安笑了:“康义那个废物,你觉得真有那么硬吗?”
同样,也是有个交易的心理。
弱势方拖到最后一刻才勉强同意,会稍微有些面子,显得没那么‘贱’。
“宋使君,左爷,蓟郡丞,参见二位。”
大半夜的,郡丞就带着人在城门口迎接。
两个人走了过去,也稍稍行礼。
接着,蓟郡丞又说道:“钟将军人到边境去了。”
钟季,蓟郡的军事统帅,先前是被从都尉提拔上去的,正三品。
但只能管麾下的郡兵,为防卫北燕的镇东将军所调度。
“嗯嗯。”宋时安浅笑点头,然后说道,“今日已经太晚了,任何的欢迎仪式都不用。直接让使团,还有锦衣卫的兄弟们休息。”
“已经安排好了,我来带诸位去。”郡丞说道。
“还有这三个,北燕质子。”宋时安说道,“然后,单独看守这小子。”
“是。”宋时安说什么,郡丞都连连答应,照做。
毕竟他很懂,这个国信副使的从四品是假的,不要按照这个品级来对待他。
这家伙的权势,目前来说,给个二品估计都不换。
“那子良兄。”宋时安对左子良双手握拳,笑道,“让所有兄弟都好好休息吧,明日还有大事。”
“嗯。”左子良点了点头,接着也相当给面子的对别人说道,“使君的命令听到没有?今天,都好好休息。”
陆续的,所有人都进了城中被安置好。
包括康义一家人,被分开的带到不同的驿馆。
而就在住进去的时候,公子妃突然捂着肚子,小声的对守卫说了些什么。
接着,守卫便过来,对心月禀报。
“啥事?”宋时安问。
对此,心月随口说道:“她来月事了,要月事袋。”
她这一说,其余人都回避。
而干脆利落的心月,从马车里拿出一个两端系带,里面填充草木灰、的布袋子,走了过去,递给了公子妃。
然后,便各自的被安排到驿馆房间……
宋时安刚一躺下,心月便来了。
走到他的面前,张开手心。
是一张白布。
“这玩意是啥?”
宋时安觉得这玩意能当成物证,也过于草率了吧。
“你看吧。”心月递给了他。
展开后,只是一张普通的字条,上面写着:义,亲自送物。
“不知道他在警惕些什么。”心月提醒的说道,“但已经被锦衣卫给洞察到了,他这单独与你会面,很危险啊。”
“人家估计也有担心嘛,毕竟这么重要的一个东西。”宋时安说。
“要是没有锦衣卫,都好说……”心月感觉到了麻烦。
士兵,使团官吏,都是能够收买的。
唯独这锦衣卫,光是去贿赂,就算是一种大罪。
“要不,你再去睡他老婆一次?”心月建议道。
“你还挺大度。”宋时安笑了。
“那怎么办嘛?”心月问道。
“锦衣卫都睡了,现在守卫的是蓟郡兵卒。”
稍作思索后,宋时安道:“半夜,我亲自去拿。”
(本章完)
第211章 归义大虞
第211章 归义大虞
一层的驿馆里,康义和公子妃二人根本就睡不着,就那样坐在床上。
两个人都担忧的不说话。
终于,是康义小声的开口:“他是有戒备了吗?”
“……”公子妃皱着眉头,充满了烦躁,“要不就给他吧?”
“直接给他,那就是被吃干抹净。”康义很清醒,这就是他们唯一的底牌,所以很坚持的说道,“不能够完全信任他啊……”
“那他真的要杀我,怎么办?”公子妃反问。
“他也不可能明目张胆的杀你……”
康义其实并不确定会不会。
因为,只是一个女人。
对于大虞的皇帝而言,重要的人只有自己和儿子。
宋时安完全可以找个由头,就说睡他老婆的时候,她老婆有行刺的行为,所以当场就杀了。
如果这样说,皇帝甚至会替他遮丑。
毕竟皇帝也要用人,赏赐一些女人给信任的人再随意不过,更何况是一个人妻呢?
唯独有用,只有康家血脉的父子。
所以也知道这话不对的康义又趁着老婆生气前,连忙问道:“真的让锦衣卫发现了吗?”
“你没感觉到,那些锦衣卫这两天的态度吗?”公子妃反问。
“是啊……”康义知道那不是假的。
其实这一路上,二十多天,他都在悄然观察这支使团。
相当明显,宋时安的死忠就没有几个。
那些使团的人还好,而锦衣卫的,根本就是来监督的。
其实这话就不对劲。
什么时候出使会带锦衣卫?
从来都不会。
他们就是带着任务来的,美其名曰为宋时安鞍前马后,做一颗颗很有分量的棋子,上传下达,实际上就是来掣肘。
哪怕是个质子,也知道这宋时安的风头最近有多盛,还如此年轻。
皇帝能不担心?
“这宋时安,到底有没有想过立你为燕王?”公子妃说道。
“还用他立……”
相当嘴硬的反驳后,他也回归了现实:“倘若这东西,真的能够送到你爹那里,应该是能行的。”
“万一不用这个,就能破解结盟呢?”公子妃问。
“真不太可能。”康义道,“姬渊把质子送过去后,结盟就一定会成立。而且朔风一战他败给宋时安后,虞强齐弱的局面甚至会扩大。而以燕国的立场……最好要帮弱的啊。”
其实北凉这一战,两边的损失是差不多的。
但五减一,和三减一,哪边更亏?
已经白热化了,不可能有回旋余地的。
燕齐联盟势在必行。
所以宋时安能够做的,还真的只有用乱政来分裂燕国。
“只要能把东西送到燕地,你爹的手上,我们就能活。”康义说道。
公子妃懂了:“倘若今日宋时安不找我们要,我们找左子良……”
话音刚落,他们突然听到了外面的声音!
……
“使君。”
两名守门的侍卫见到宋时安后,连忙开口。
而在他的身旁,还站着一个女人。
宋时安压了压手,说道:“你们到路口去把守,不用过来,我们进去一趟。”
“是。”
两个人想都没有想,便离开了。
不过心里还是有些好奇,这大晚上的,来康义的屋子作甚?
并且他老婆可是在里面,这么不避嫌吗?
那妇人清丽丰腴,难不成是要夫目前犯……
好刺激哦。
就这般,两个人进去了。
这对夫妻早已下床,低头等待着二人。并且,提早点燃了夜灯。
而就在此时,黑夜之中一个身影,缓缓的接近路口的侍卫,并且在对方开口前,直接做噤声的动作。
侍卫见到对方的穿着和腰间的弯刀,屁都不敢放一下。
两个人,看着他走了过去。
那人,悄然的就像是蜻蜓点水,没有发出一丝声响,便已然到了门口,并将耳朵附在门上……
……
“拿来吧。”
宋时安伸出了手。
“宋大人。”康义确认的问道,“您一定会将这样东西……送到我岳丈那里吧?”
“当然。”宋时安说道,“此八个字,由你写下来,让燕国的忠臣拿到,足以惩戒那个勾结齐狗的逆贼。”
被当面骂弟弟是狗,康义也只能忍气吞声。然后,缓缓的将那张金帛从袖子中拿了出来。
见到这个东西,宋时安的瞳孔都有了光。
仿佛看到罗摩遗体一样,喜悦遮掩不住。
康义隐约的感觉到对方的某些私心,但没办法,这个东西已经漏了,他不给也得给……
“请宋大人,一定要将此物带给我父亲啊!”公子妃突然大声道。
心月脸当即阴沉,警告道:“小点声。”
但话音刚落,门突然被推开!
宋时安的赶紧的将此物攥在了手心,但还是露出了金黄的边角……
心月下意识的回头,想要拔剑,便被宋时安用另外一只手搭在手背上,劝住了。
左子良,走了进来。
“何故喧闹?”左子良开口后,走到了宋时安的身旁,然后笑着问道,“使君,你怎么在这里?”
宋时安阴沉着没有说话,依旧是把金帛握在手心。
另外两人都知道,得救了。
这个东西,不可能被宋时安私藏了!
“啊,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宋时安抬起头,冰冷的对康义问道。
康义强忍着情绪,做出在锦衣卫面前不敢口胡隐瞒的样子,承认道:“我送一样东西给宋使君。”
“哦?”左子良表情凌然,徐徐转首,看向了宋时安,“使君,是什么东西?”
宋时安一言不发的把东西放在了左子良的手中,有些不悦。
心月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以宋时安之智,这个时候应当解释,此乃计划的一部分啊……
左子良双手打开此封王诏,也像是发现了罗摩遗体一样,眼睛放出金光来:“竟真的有这种东西?我带人去质子馆七八次,上下都翻遍了,硬是没有找出来。”
康义低着头,只感觉到后怕。
他就知道,自己肯定被搜过。
幸亏他谨慎,藏得好。
且,十几年如一日的藏着。
“康逊不仁,归义大虞。”
读出这血手指写下的八个字后,左子良也被震颤到了。然后,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男人,笑道:“公子可知道,这八个字,这张王诏,能够在北燕掀起什么山呼海啸吧?”
“……”被羞辱的康义,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
一旁的公子妃可乐麻了。
既然这个东西能够颠覆大燕,在这个时候,肯定能够用上!
“使君啊。”左子良看向了宋时安,语气阴阳。
这对被宋时安羞辱了多次的夫妻是真的爽了。
你也有今天!
心月更是慌张到窒息。
你说说话啊,是被吓到了吗?
那天我以为你说没事,是已经有了被发现的对策。
现在怎么办啊?
在众目睽睽之下,左子良将诏书,缓缓的迭好。
然后,放在宋时安的手中。
旁人愣了一下。
接着,他又好奇道:“你怎么就知道,会有这么一样东西呢?”
这句话说出来,三人同步一怔,懵逼看向宋时安。
“是张如此有份量的王诏我是没想到。”宋时安也看着左子良,浅笑道,“但我想,应该有点别的东西吧,毕竟远去故国如此多年,总得有个念想。”
“?”康义对二人突然奇怪的氛围感到惊愕。
公子妃也是看懂了今日之套,然后连忙道:“左爷…您是最近被他告知的吗?可宋…宋使君胁迫我等,已经很久了!”
这女人在当面告状!
心月有点生气。
但她没想到,宋时安原来在被发现后,就跟左子良坦白了……
“多久啊?”左子良笑着问,“能比我俩第一次见面,还要久吗?”
说完,两个上位者看向彼此,流露出狼狈为奸般的默契表情。
这句话让全场震惊。
“不可能!”
康义才不信,他笃定的说道:“这一路我都在观察,那些使团的官吏就跟这宋时安有些疏远,这很正常,毕竟新官驾道。可是,这些锦衣卫,每个人都是带着任务来的。他们的表情,行为,动作不会骗人。他们,绝对是警惕的,是在监督宋时安!”
还有,旁边这个月使,也对那些锦衣卫很警惕。
“对啊,这怎么可能是演出来的?”公子妃也不相信,有些激动道,“你们所有人帮我们当成傻子?你觉得我们真的这么傻吗?”
但两个人,依旧是那般友好的笑着。
“使君,请不要听这俩燕国人挑拨。”左子良对宋时安解释道,“我们就是来辅佐宋使君的,我那些手下呀,见谁都那个眼神,其实没有任何敌意的。”
“月使也一样,她其实人很温柔。”宋时安也解释。
“啊!我杀了你!”
陡然的,康义发狂了一样大叫,并且打算扑上来。
下一刻,直接被心月拽着胳膊,反拽的踩在地上,当场制服。
但他昂着首,也要死死的瞪着宋时安:“奸贼!”
公子妃只是一脸茫然。
直到那康义,几乎是撕心裂肺,眼泪迸发的吼道:“这俩畜生谁都没有告诉,是他们两个做的局,就是为了骗我拿出王诏啊!!!”
(本章完)
第212章 再杀个虞使!
第212章 再杀个虞使!
月色下,哗啦呼啦——
“子良兄,我这是被发现了吗?”
宋时安也靠过去,解开了裤腰带,并排着放水。
“嗯。”左子良道,“我的人碰见你的人和康义老婆交谈,听到了一些内容。不过,好像是那女人有意引来的。”
“我猜也是。”宋时安说道,“他们迟迟不主动上交那样东西,恐怕是担心我要单独吃掉。”
“你还真是料事如神呢。”左子良笑了,打趣后说道,“既然真有,那何不直接去强行的搜身?”
“能够藏这么多年,就说明藏的很好。”宋时安说道,“还是尽量骗出来吧,不然要是他撕破脸皮,直接销毁了,或者以死相逼,很有可能坏事。”
“听你的。”左子良答应,“继续的演。”
“然后,依旧是不要让任何知道。”宋时安道,“倒不是不信任锦衣卫……”
“我明白,这些人办事情十分耿直粗暴,跟什么间谍斥候不同,精细的活儿肯定干不来。”左子良抖了抖,看向了宋时安,“一切,还得靠使君呢。”
“我也是这样想的,还得靠子良兄呢。”
宋时安也抖了抖,然后提上裤子……
……
公子妃终于明白了。
那些锦衣卫,压根就不知道宋时安在钓鱼,他们只是干着本职工作,把谁都当坏人监督。
那个女的心月也不知道这件事情,她纯粹就是宋时安的死忠,不管他有什么要求,都会拼命的满足。
这两只狐狸!
“你怎么能够这样!”
公子妃怒视着这个反复戏弄、羞辱自己男人,冲上去就要咬他。
但很轻易的,就被左子良一只手攥着胳膊给制服。
他下手极重,痛的公子妃眼泪当场就涌出,完全不敢挣扎,因为那样只会更痛,对宋时安的怒气,也因为这随手的镇压,变得极其可笑……
“我还真没想到,你父亲留给你的东西,竟然是这个。”拿着这张王诏,宋时安感慨道。
康义死死的瞪着他,依旧恨之入骨。
“哎。”随手扼住他老婆的左子良问道,“你既然有这种东西,为什么不在康逊继位的时候,向陛下禀报,好让我们送你去北燕当王呢?”
这句话,让公子妃想到便懊悔。
而康义现在已经被激怒了,宁死不可改其节的说道:“康逊再怎么样,也是燕国人自己立的王。我绝不当虞国人扶起来的傀儡,绝不!”
他是很能嘴,但左子良不比他差,并且专挑让他破防的话:“看来你爹这算盘打的好,知道你不敢用这种废纸。而且,还用这张废纸让你在大虞老实本分了几十年。”
康义脖子一下子就涨红了,咬着嘴唇,嘴角的血都渗到了牙齿缝里。
突然,他重重的磕头,一心寻死。
还是被心月按着头,才动弹不了。
“你这狗腿子,你懂什么是王者?”脸上全是血的康义,对左子良憎恶道,“你也配妄谈燕王……”
“这康义确实废物。”
这时,宋时安看着诏书道:“完全没有看出来,你爹就是想让你拿着这诏书到辽东当王。”
康义僵住了。
瞳孔剧烈的震颤。
被骂成废物他一点儿都不在意,关键是所有人都不认可的父王……
宋时安没有去侮辱。
唱红脸,唱白脸是吧?
左子良一下子就看出来了,所以也配合的说道:“或许,他爹就是看出了他的软弱和迂腐,才特意承诺呢?要是真的想让他继位,在国势安稳的时候,就应当与我大虞交涉,交换质子,用康逊来换。”
其实,这也是康义所困惑的。
他对自己的父亲的确是相信,可在无数个寂寥的夜里,信仰总是会偶尔动摇。
为什么,不能是弟弟?
“倘若真是骗局。”然而宋时安却没有回答,轻叹道,“老燕王死的时候,直接传位康逊就够了。”
这句话,让左子良和康义同步的呆滞了一帧。
的确,到处都是疑点。
可是,有一个推翻不了的悖论。
倘若老燕王是为了将他骗出去,让他不要在大虞闹事,是为了政权稳固,那死的时候,直接把皇位给弟弟,不就是最稳固的吗?
为何要传位给康义,给那些老臣们能够‘乱政’的机会,也给日后留下口舌。
一行清泪,从康义的眼眶滑过……
左子良是真的佩服宋时安。
“心月,走了。”
宋时安将王诏拿好后,便要离去。
心月小心翼翼的松开手,但被控制的康义并不挣扎。于是,她护送着宋时安离去。
左子良也走了。
在离开前,对两名侍卫叮嘱了一番,让驿馆窗户打开,看紧他们的一举一动,连自杀的机会都不给。
“现在怎么办啊!”公子妃崩溃了,丝毫不忍,对着他便咆哮道,“继位的时候我早就跟你说过,去找皇帝,你非不肯,我还不知道你有这张诏书…现在,怎么办?!”
先前那个时候,康义拒绝自己的解释是,现在回去太危险,那些老臣都把康逊扶上去了,是不可能容忍他们归国的。
可现在听了宋时安的话,公子妃也觉得,那就是唯一的机会。
等了十几年,他位置都坐稳了,才是一点儿可能都没有!
“怎么办?”缓缓坐起身的康义,苦涩的笑了笑,看着她,凄凉的说道,“连王诏都没有了,我们就是单纯的质子了?还能怎么办?”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矣!
………
“那这康义一家……”在宋时安的屋子里,左子良问道,“要不就关在牢房里?免得生出事端。”
宋时安说道:“给他们间宅子,周围多布一些守卫。然后,送去些好的衣服和饭食,当猪养着吧。”
而对于这个提议,左子良稍作思索后,觉得巧妙的点了点头:“有道理,现在他们的心已经死了,要是再逼狠一点,怕是真的要寻死。”
在监狱里,哪怕有人看着,陡然想不开一头撞死也是有可能。
可好吃好喝的圈养着,也就逐渐忘了。
然后,重新的回到了这张王诏。
看着桌面上的它,左子良郑重其事道:“这个东西,要好好的用着啊。”
“是的,用得好胜过十万兵。”
“这燕国全部加起来,也就十万兵吧。”左子良打趣道,“怎的,还能换个国家呀。”
“可要是和我们打起来,那就不止十万兵了。”
“诚然,是三国参战。”左子良同意,然后问道,“这个东西,这次是铁定要用上了。但是,要拿给谁呢?”
“子良兄有何指教?”宋时安问。
“不,我没有任何指教。”左子良道,“这次出使,全部听你的,就像是这次做局,我言听计从。当然,如若太机密,你也可以不告诉我。”
“你我,没有秘密。”
宋时安笑着说完后,缓缓的靠了过去,掩着嘴,小声的说出了一个名字。
“……”
然后左子良当场就为这个计划,忍不住的拍案叫绝:“宋使君啊宋使君,你这些妙计,都是怎么想出来的呢?”
真是太天才了。
左子良想过,给燕国的一系列大人物送去,都没有想到那个人。
“过奖了。”宋时安谦虚的说道,“我只不过觉得这个,最省事。”
“那既然如此的话……”左子良有些严肃的说道,“那这一次的出使,得尤其慎重。”
“子良兄的意思是?”宋时安问。
“我们的使者,绝对不是康逊要求杀的。倘若是陈行贿赂,可是被贿赂的那个人,为何要答应呢?”左子良笃定道,“因为那个人,就是铁血的齐国派。”
都到了那个位置了,怎么会缺钱?
钱给的多,的确能够打动。
但最核心的,还是利益达成了一致。
“这样的话,他肯定会阻止我们进燕。”左子良身体前倾,看着宋时安,提醒道,“因为我们入境了,就会有变数。倘若康逊改变了主意,那肯定要治罪那个擅自杀了我们使者的人。”
“所以,”宋时安也严肃起来,“如若我们正常的出使……”
“很有可能惨遭毒手。”
………
“秦公,好像查到我了!”
在一座军事乌垒之中,大堂里,一名约摸五十岁,身体健硕,穿着华袍的武者坐在位上。
而在他的面前,是一名中年校尉。
黄通。
他跪在秦公的面前,十分害怕的请求道:“秦公,您一定要保我啊。”
“有我在,你慌什么?”秦公说道。
“宋时安要入燕了,那个人可是打败了姬渊……”他无比恐惧的说道,“王上要是被打动,不与齐国结盟,肯定要追究之前的虞使被杀的事情。”
区区校尉,肯定会被当破烂一样的扔出去。
毕竟,就是他干的。
但,上头的人是秦公和陈行。
“那不是还没来吗?”秦公道。
“可使团马上就……”
“别慌。”
打断黄通聒噪的牢骚,秦公在深思过后,露出了有些寒冷的眼神:“以大王有令,不便接待使者为由锁国,把宋时安拖着。”
“那他非要来呢?”
“你就再杀个虞使。”
(本章完)
第213章 宋时安来燕了!
第213章 宋时安来燕了!
燕王殿。
康逊坐在上面,在一旁的就是他的太监总管,杨公公。
他们在等待姬渊的儿子,北地王姬晖。
然而他的表情,却不算太好。
“听说,姬晖来襄城的这一路,沿途结交了不少名士权贵?”康逊不悦的问道。
“……”杨公公低下头,小声的说道,“有主动结交,也有一些人找过去。”
“哼,一个质子,倒是像来我燕当宰相的。”康逊虽然嘴上这样吐槽,但也清楚的知道,质子之间,亦有差距。
燕地送到大虞的质子,那就是阶下囚。
而在盟国之间,还是强国送来的,真就是座上宾。
可以给他安排卫士,但也不能真的像质子一样,控制人身自由。
人家打个申请,要去哪玩,你总得答应不是?
还有,他的开销支出燕王室也得负责啊。
当然,这些都是很小的事情,算不上麻烦。康逊真正在意的,还是立场问题。
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断绝大虞。
可是,下面的这些人直接就把他给架了起来。
南边的人,背着自己把虞使杀了。
西边的人,都不跟自己打个招呼,竟然就亲自去和齐国皇子见面。
结盟,已然势在必行……
可是前些天自己跟公孙兴聊到了宋时安,他们达成了一个共识——这个人,就是要来搞事的。
大虞的状元,北凉的英雄,如此有权势的一个年轻人过来,他能随便敷衍一下就赶回去吗?
现在康逊最担心的,就是南边的秦氏,害怕被怪罪‘杀虞使’,自作主张的替自己做决定——把宋时安也杀了。
所以,他已经派了心腹重臣,带着他的王诏,前往南面,亲自迎接宋时安。
希望那些权臣,还顾及王国的体面。
“北地王,到——”
就在这时,客人也来了。
公孙兴带着姬晖,这样一位二十岁出头,面容英俊,身姿挺拔,充满傲气,而又能够做出‘和气’的男人。
“晖,参见北燕天王!”
姬晖一来,便主动的对康逊行礼。
见状,康逊连忙站起来,笑盈盈的说道:“北地王勿要多礼,我是王,你也是王。”
谁不想做皇帝,当天王?
康逊也是一个虚荣的人。
可是,现在宋时安都来了,魏烨最相信,最得力的大臣,他这个时候还登基当天王,那不是讨打吗?
毕竟名义上,他还是属于虞臣。
“天王,折煞晖也。”
姬晖演都不演,直接道:“盟约之中说好的,您登基天王,与我大齐二圣并尊。父皇都让我带来了贺礼,虽还无名,但已有天王之实。您是名副其实的,燕地至尊。”
“……”
这一番话虽然是拱火的,但不得不说,康逊被有点哄上了头。
长久以来,他都是两边装孙子。
一边是猛虎,一边是雄狮,自己顶多就算个鬣狗,谁平时不能口头上占一下他的便宜?
可结盟之后,自己就能跟姬渊平起平坐。
他的这个儿子,正儿八经的‘北地王’,都要拜见自己。
好像,也不全是坏事啊……
“这个嘛,还得再议。”康逊笑了笑,看向了公孙兴,“相国,你说呢?”
“是啊。”公孙兴也帮腔道,“要顺名义,要顺天时,还要占星问卜。哪怕真的要登基天王,也不在这一时。”
公孙兴看得出来燕王的心情。
哪怕他本人是联齐派,也得优先为自己的王服务。
一个虚名而已,不能急切。
虞国那边平息下去了,然后在与齐共同缩军,哪怕没有向南边增兵,也不会受到灭顶之灾后,一切彻底的安逸下来,再晋这个天王,有何不可呢?
顶级的政治家,先务实。
“那还请尽快呀。”姬晖高情商的说道,“倘若我为王,您也为王。那晖,也难以尽臣下之礼,免不了的逾矩。”
什么样的国家,才能够有‘王’作为质子?
那肯定要比王高一级。
“嗯,本王会考虑的。”康逊也不惯着他,说道,“那晖殿下,就由下人带你去府邸吧。”
“多谢燕王。”姬晖先谢过后,又不依不饶的说道,“那请问一下,盟书何时才能够签订?”
现在只是双方定了盟约。
可最重要的盟书,还没确定。
这个确定不了,那两国互相派官员,在国境处彼此撤军,以及开始通商就进行不了。
这个,非常重要。
这臭小子,你在想什么?
南面的虞国都在调兵了,我现在跟你签盟书,那不是挨那最重的一肘子吗?
“晖殿下,不必如此急切。”这时,公孙兴又说道,“盟书签订可是国家大事,自然要选定一个黄道吉日。”
“何时,是黄道吉日?”
姬晖带着他父亲的底气,追问道。
“那要占卜啊。”公孙兴说。
“占卜应该不挑黄道吉日吧?”姬晖又笑着追问,“何时占卜呢?”
康逊见这小子咄咄逼人,语气也没有那样的温和了,平淡道:“相师焚香沐浴,三日之后占卜,可否?”
“燕王定下便可。”姬晖点了点头,礼貌道,“晖,不敢干涉大政。”
好一个不敢干涉,非得把日子问得清清楚楚。
这姬渊的儿子,真不错啊。
“那就请晖殿下,去休息吧。”康逊做出假笑,伸出手。
“晖,告退。”
就这样,这位爹被请走了。
公孙兴跟康逊,二人面面相觑。
然后,康逊一下子暗沉下来,提醒的说道:“宋时安此行来,还把大哥带来了。先前你说了,宋时安不可能将他还给我们。那体面的法子,这些天了,相国想出来了吗?”
所谓体面,那就是大虞以自己的大哥为人质,进行威胁的时候,燕国该怎么样,才不违背‘仁义,孝德’?
毕竟那是亲哥哥,总不能不管吧。
公孙兴虽然老辣,政治手段非常成熟,但他的进言,也有一些边界。
那就是,王的心思。
王肯定想他哥死。
但王绝对不会直接说想让他哥死。
他会隐约的,暗示你帮他解决他哥。
可在天下的骂声席卷而来时,王又会甩锅的说:是你害了我哥!
还有,我从来都没有暗示过让你做这种事情,如若我哥能回来,我甚至愿意把王位让出来!
公孙兴怎会去背这个锅呢?
所以,他长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后,惭愧的说道:“臣,愚钝。”
………
宋时安使团在新城只歇了一日,便直接往北走了。
并且还带上了康义一家。
不过这个康义是给他们看的,而非是要带到北燕的。
这也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诚意——我没有画饼哦。
而在来时,郡丞以上一任太守就是被燕人所杀,向宋时安提议多带一些军队,至少一百个骑兵甲士,但被宋时安直接拒绝了。
此举更是把对方急得不行:此番出使,一定要小心啊!
宋时安很犟。
就不带,就不带。
就这般,一直到达了边军的驻扎地,一座戍堡。
这种就是纯堡垒,完全的军事用途,里面只有极少部分的家眷。
原本,宋时安前往沧辽关完全不用过这里,甚至说跟他就没有关系。
可宋时安提出了一个主意……
“使君。”左子良在他前去之前,说道,“我可与你一同前往,虽然不能为你说话。”
“子良兄,前来便必定受到牵连,而且你的身份特殊。”宋时安婉拒。
“……”左子良也知道此举多严重,遂接受了,并且提醒道,“使君,职责所在。发生的一切,我都会记录,并且到时候如实禀报给陛下。”
“嗯,应当如此。”
两个人就这样打了一番交道后,宋时安就与心月两个人,骑着马朝着堡垒而去。
在彻底远离使团后,心月说道:“锦衣卫会乱说吗?”
“他是来监督我,不是针对我。”宋时安笑道。
“那之前你俩的谋划……”
“那个时候我真的想告诉你的,可是我……”
“不,别这样想。”心月摆了摆手,说道,“你不告诉我是对的,我真的演不来,只会搞砸。我心里没有任何你对我隐瞒的不悦,相反,还觉得你真聪明。”
“心月你真好。”宋时安看着这个好姑娘,颇为感动,“我怎么就遇到了这么好的女人呢?”
“……”皱着眉头,抿着嘴巴,心月被他肉麻得不行。直接的,回归正题道,“此番,算罪吗?”
“你真是想太多了。”宋时安说道,“把一个三品的武将打晕了,把一座城池的辎重搬空了,还调走了几千精锐,跟这些相比,接下来我要做的小恶,算什么?”
在对比一下之后,心月被说服了:“算好事。”
自从经历了琅琊之事。
若有人言:宋时安是一个杀人放火,奸淫辱掠,无恶不做的逆贼!
心月:没那么善良。
就这样,二骑一直的走到了戍堡城门之外的拒马前,然后被几名士兵给拦了下来。
见对方身着大虞的四品官袍,众人皆单膝下跪,双手握拳。
在行礼后起身,为首的问道:“请问大人是?”
马上的宋时安,郑重其事道:“大虞国信副使,平北伯,宋时安,请见镇东将军。”
(本章完)
第214章 带兵出使!
第214章 带兵出使!
鲁超拿著王詔就到了秦地。
准確来说,这里是辽南郡,只是绝大多数的部分,都由秦公所掌握。
而秦公,也是这个郡的太守。
当然,不要拿一般的太守来类比秦公。
你当某个都的太守,只代表著你可以管理这里。
秦公当这个地方太守,则是因为这里就是秦公家的私產。同时,他还能够来直接管理,
更加准確的说,他可以算作郡王。
南朔郡也是宋时安和魏性生的,可是他们对於那个地方的统治,依旧是不如秦公。
他们只有兵和城,顶多算是得了民心。
可再怎么样,也不如得了『民”。
因此,鲁超需要展现自己高超的政治技巧。而非是用一张王詔,去“压”对方。
真要觉得有王的允可,我就能横行霸道了。这样的人,在古代官场压根就活不了几天,就背后中二十几刀自杀。
等了好一会儿后,鲁超终於是在离沧辽关十余里的成堡里,见到了秦公。
“下官,见过秦公。”
“鲁大人多礼。”秦公笑著点首,接著伸出手,“大人请坐。”
鲁超也笑了笑,便坐到一旁。
然后,相当主动的开口道:“秦公,有些事情我不能不跟你说了。”
“你们都下去吧。”
秦公也懂,直接就將其余人都遣散下去。
大堂之中,就剩下两个人。
“鲁大人,请讲。”秦公说道。
“您的手下,是不是有一个叫『黄通”?”鲁超严肃的说道。
他这一问,秦公眉头皱了起来。然后,做出疑惑的询问:“他怎么了?”
“他收受了陈行的贿赂,带著军队,在关外將虞国来的使者给斩杀了。”鲁超继续认真的说著,就好像是真的在担忧对方手下有內鬼,提醒他注意一样。
这就是语言的魅力。
表面上是康逊要敲打秦公。
可说出来,就变成了康逊来关心秦公,让他注意团队管理,不要被小人所害。
“他胆子还真是大。”秦公握著拳头,就是对著扶手一锤,显得十分愤怒。
到底是说黄通胆子大,敢瞒著自己,还是说康逊是真的管得宽而胆子大,这就不得而知了。
指桑骂槐也是有可能的。
当然,你骂归骂,但事情还是要做的。
“倘若真的是这混帐把虞使杀了,那我一定將其抓起来,押送到襄城,交由大王处置。”秦公义正言辞的说完后,又小小的补充道,“可是,也不能够只凭藉一些流言语,就断定真的是我们燕人干的吧?”
“秦公说的是,但现在这些流言传到了大王的耳朵里—
“我听说的是山匪杀的虞使”秦公说道,“倘若那虞国问起,我会找到那帮子山匪,交给他们的。要是再不依不饶,那就另说。”
“是的,这自然是的。”鲁超点头,在这点上与他达成了共识。
能不认,咱就不认。
可真要是认了,你秦公得把人交出来。
至於贿赂的钱,你自己拿著。
也算是手下的买命钱。
“鲁大人来”秦公也不弯弯绕绕,他已经听了对方的牢骚,所以他现在要成为牢骚的一方“是为何事而来?”
“秦公。”鲁超显得十分为难的说道,“您应该知道,这虞国现在全面调动兵力,淮州,凉州,还有钦州的部分军队,都已经开始准备粮草辐重。”
“我知道。”秦公说道。
“这齐国啊,確实是要和我们联盟。”鲁超说道,“可这个节骨眼上,全答应了齐国,虞国势必会把火烧到我们燕地。他姬渊,能够给的支持,又能有多少呢?”
“当然,我们不可能把命交在別人的手上。”秦公相当霸气的说道,“可就算是打,我们也不惧。”
“有秦公镇南,真是让人放心。”鲁超先捧后说道,“可是,应该儘量避免打。”
“那我有个法子。”突然的,秦公笑了,主动的说道,“宋时安不是要出使吗?那我们就先以大王最近国势繁重,而且也有重要的年度祭祀要举办为由,暂且封锁关隘,拖著他。”
“可这宋时安都来了,他不可能回去的啊——.”鲁超有些为难的说道。
“这宋时安又如何呢?不过是拼命贏了一仗,飞黄腾达了。他的勇敢值得称讚,他並不就说明智勇戒备,且在这齣使问题上,也游刃有余。”秦公道,“还有,不是不让他进燕,是缓进,慢进,从容的出使。”
这傢伙,竟然要锁关。
真要是按他这样做,那可就是在逼著燕王儘快的把齐燕契约落实·
“秦公。”鲁超实在是忍不住的说道,“可我奉命来接待宋时安入燕。”
“这好啊,到时候宋时安入燕了,鲁大人就去接待”秦公却依旧是和稀泥的说道,“这个,不衝突的嘛。”
宋时安进了成堡之后,那位镇东將军,项平,亲自前来会见。
一个身材相当魁梧,有大胃袋,脂包肌大块的男人。
他是成边高级將领中,唯一不是勛贵的男人。
他的任务就是值守北燕。
先前北凉大战,打得如此惨烈的时候,他的军队,也没有调动,去支援宋时安。
东凉和淮州来的,都是一些不成器的州兵。
不过不需要受到任何的指摘,
就好比黄权,在刘备伐吴的时候,也一直没有动,提防北边的曹魏。最后荆州丟了,他被吴军给截断退路,不得不北降。
所以关於古代战爭,动輒几十万大军的那些『史料”,不要太过於当真。
那是把號称,辅兵,民夫全部都算作在內。
实际上,一万纯部队跟一万纯部队作战,那就是相当大的战役了。
打仗时不能够动的部队,实在是太多了。
燕国名义上称臣,康逊这个庸主谁都能嘲讽几句。
可是姬渊在被自己下套康逊出兵的时候,还是紧张了一下,派人回去確认。
魏燁哪怕打得那么悽惨了,防北燕的军队,一个兵都没有调动,
这也是为什么畏惧他们结盟。
这两个国家要是缩减百分之八十的部队在彼此的边界,后果不堪设想!
两个人在一番客套后,宋时安也是进了项平將军的营房。
他坐在上面,宋时安坐在侧边,心月站在他的身旁。
“將军,在下能够询问一些事情吗?”宋时安问道,
“时安问吧。”项平笑著说道。
別人都是叫小伯爷,或者说小宋大人,但那基本上是下位者。而这,可是一个从一品的將军,
还是长者,所以直接说『你”都是没有问题的,
可项將军,对这个年轻人尤其喜爱。
其实作为武將,还是身居高位的,不可能不喜欢这种铁血硬汉。
朔风的事情就不说了,那是老生常谈。
可是,这次出使燕国,如此危险的事情,可是他主动提出来的。
真是个有血气的好孩子哦。
那帮子废物紈都应该来学学!
“將军。”宋时安笑了,问道,“我们是不是已经准备好了攻燕。”
他这么一问,项將军点了点头。毕竟使者对於国情,必须要全面的了解。於是,他直接说道:“到处都在集结军队,真若要打的话,半个月就能兵临沧辽关城下。”
“大概是何人出战?”宋时安问。
“你们下去。”项平让眾人退下,彻底离开这里后,才对宋时安说道,“萧群將军时刻提防齐国,要镇北。倘若要打的话,应当是左將军,中山王殿下。”
“不是华太僕吗?”宋时安好奇道。
这涉及到一个吴晋两王的党爭。
项平不太好说,也只能隱晦的说道:“二位都要来,这涉及到一些军事的安排。”
“哦,那下官明白了。”
兵分两路。
小魏和华政各领一支兵。
其实那天皇帝问怎么打的时候,小魏没有说,因为有爭夺兵权的嫌疑。
“中山王殿下,这是不放心你时安啊。”项平点破道。
“一切都是为了大虞。”宋时安有点小羞涩了。
“那出使之时,一定得小心啊。”项平说道。
“在下,就是来聊出使的。”宋时安语气突然认真道,“此行,会非常的危险。”
“他还敢再杀一个虞使吗?”项平问。
“很有可能。”宋时安分析的说道,“秦氏已经把我们得罪了,他要是为了保住手下,只可能继续得罪,强迫康逊加快联合齐国进度。因此,要么是锁关不让我进。要么,就是半道杀我。”
“那我多予你些军队,护送你安全。”项平说道。
“將军,我只需要这个数。”宋时安抬起手指,做出一个『1』来。
“一百不够,我给你三百。”项平爽快道。
“是一万。”
“—”项平眼晴都瞪大了,惊愣的同时,质问道,“你知道,带著一万人前往沧辽关,无异於宣战。”
“將军,不会开战,绝对不会开战的。”宋时安说道。
“你到底想做什么?”项平先拋开了程序,而后追问意义。
“燕地,绝对不可能让我进去。我带著一万人,就是护送。”
宋时安站起身,郑重其事的说道:“我带兵如若是去攻打康逊,他绝对会跳脚,甚至要与我们一战。可如若我只是说想出使,他当场就会打开城关,放我入燕。”
第215章 给我把国门打开!
第215章 给我把国门打开!
人都是折中的。
你要带兵来打他,他肯定不干。
但你要是说是来出使的,他立马就会把城门打开放你进去。
大虞这边的將领害怕私自调动军队,引起两国爭端,燕国那边又何尝不是呢?
而且,两边的恐惧程度是不一样的。
从头到尾,燕国都不能跟大虞对等。
因为这一场战爭,大虞哪怕惨败,也只是伤了元气,而燕国可是存在不小的被灭国风险。
项平不可能不懂这个道理。
可擅自调动军队,引发爭端的责任他也承担不起。
“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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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平站起身,严肃的拒绝道。
“將军。”宋时安也起身,走到了他的身边,“他们一定不敢开战,我只需要进入燕地。除此以外,我都能够自己解决。”
“我知道你不是畏惧,很早我就知道了。”项平说道,“在朔风的所做作为,没有超出常人十倍的勇敢,是不可能做到的。但是,你还年轻。”
“將军何意?”宋时安询问道。
徐徐转过身,看著他,项平严肃且深沉的说道:“你有才能,你有魅力,你遇事果决,不拘於常理。作为一个英雄,你无可挑剔。可作为臣下,你是否明白一个道理?”
“明哲保身。”宋时安道。
“肤浅了。”项平见他这样说,直接就反驳,“看样子,你觉得我拒绝你是因为我要明哲保身,不想惹上麻烦。作为一个將军,臣下,听从上命这是天经地义的,我只算尽责尽忠。反倒是你,还没意识到自己的危险吗?”
心月有点不爽。
对这人明明就是明哲保身,还要高谈阔论,贬低批评宋时安的行为由衷反感。
“將军请赐教。”宋时安谦逊道。
“去北凉的路上,你一个人便说服了中山王殿下调琅琊之兵,可有此事?”项平问。
“是。”
“在琅琊,振臂一呼,一千禁军,下一刻就成了你与殿下忠诚的战士,可有此事?”项平再问。
“是。”
“在东凉,也就是这里。”项平指了指脚下,“倘若我答应你了,你只是见了我一面,便能够带著一万大军,兵临沧辽关下。对不对?”
““...”宋时安沉默了。
然后,项平笑了。
这小子这么聪明,能够想出逼迫开关门的点子,不会不理解自己话的意思。
他的威望,太高了。
仅仅只是凭藉一个面子,就能够把禁军,琅琊军,边军隨意的调动。这样的人,能够为圣上所容忍吗?
大圣人也做不到啊。
“將军,时安受教了。”
做出醒悟的样子,宋时安十分深沉的对他握拳行礼,然后便转身离去。
“我给你三百精骑,一路护送你到沧辽关。”项平喊住他,说道。
“三百骑兵,看著也像是一股不少的军队了。”宋时安回过身,直接就说道,“那燕国必定会警惕,这样就更不可能开门。更加,有理由把我挡在国门之外。”
“那你准备做什么打算?”
“回將军,没有打算。”宋时安坚决的说道,“与使团一起,现在就去沧辽关,赴燕出使。”
“这是生气了吗?”
项平一点儿都没有因为宋时安的冒犯而恼怒,相反还相当『討好”的笑著说道。
“將军,在下不是生气。”宋时安极其认真的解释道,“现在,姬渊的儿子已经送到了北燕,
康逊不会第一时间就签订盟约。可我如若到不了襄城,而南边又迟迟不发动攻势。这个联盟,必定会形成。”
“所以?”
“我一定要终止齐燕盟约,一定!”
宋时安转身就走,步履极快。
“秦彻刚把我们的人杀了,他回不了头,你若执意要去,他也会杀了你的!”
宋时安头也不回,抬起手道:“那时,就请项將军为我报仇了!”
眼见著,他就要踏出门外。
突然的,项平抬起手喊道:“时安,留步!”
停下脚步,宋时安缓缓转头。
而那位將军也是露出了『真拿你没办法”的笑容:“我的话都说完了,你不听,我也没办法。
但能否,过来谈谈正事呢?”
项平被打动了。
一个炽热的,勇往无前的少年,让他看到了一种在自己身上找不到的东西。
他是个天才,也是个狂生,但绝不是一个『古之君子”。
君子,是善於藏身的。
“將军,这是?”宋时安不解道。
“我跟你说了,秦彻要杀你,不是我乱猜的。”走到一张地图的面前,拿起马鞭,他指著自己驻地和沧辽关中间的某处,“太守是在这里被截杀的,但並未全军覆没,有几人逃回了我们的驻地。於是,我就亲自派小股部队,在这些地方,去搜那些所谓的马匪。”
“搜到了?”
“早就逃回燕国了。”项平將军说道,“但是,这一条路上,最近又出现了一伙伏兵,藏匿於山林之中。应当,与我境某些山吏勾结。为的,就是阻挠出使。”
“多少人?”宋时安询问道。
项平笑了,看著这个年轻,展现出了他政治的老辣:“一条路,在一座大山的背后,被完全挡住。从山里走出来一个人,走进山里一个人,那这条路上,有多少人?”
“至少两个。”宋时安看著他,说道,“但有可能,是几千人。”
“我手下侦查到了,两个人肯定是不止的,但到底多少人,还不清楚。”项平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时安,赶路辛苦了,你就在成堡里待上一晚儿。今天下午,我就將校尉以上的军官召到营房里,商討出一个出兵剿灭来犯之敌的计划。”
太厉害了.
跟魏性生待的那些日子,两个人纯粹是自说自话。
心月这才见识到,真正的大人物,他们是如何玩转政治的。
宋时安,也一脸钦佩。
紧接著,他突然对项平行了一礼:“多谢將军!请原谅时安刚才的冒犯!”
“哈哈哈。”大卫戴將军笑了,“不用说这话了,你让使团都在成堡里休息吧。”
说完,他又小声的对他说道:“记住,既然锦衣卫跟著你来了,那你什么事情,都要在锦衣卫的眼皮底下做。”
“多谢將军教诲。”
宋时安感激的说道,显得十分尊敬,且有一种『知错就改”的乖巧。
让人忍不住把女儿嫁给他。
“客气啦。”
十分欣赏的,他又拍了宋时安的肩膀好几下。
他们,也离开了营房。
然而在出去后,二人骑上马时,心月就有些好奇,且打趣的看著他:“今天,怎么被人教训了呀?”
“哼。”宋时安假装傲娇的哼了一下,然后又笑了,靠近她道,“你觉得我光说,就能够让他擅自调兵?”
“..—”心月虽然想反驳,但也意识到,宋时安岂会不懂,对於一个將军,擅自调兵是多么严重的责任。
他还为此坐过牢呢,
“人家喜欢我,乐意保我,才会想办法帮忙。”宋时安道,“不然,他可没有义务。”
“你真是———”心月都不知道怎么评价了,“所以,那一气之下要走是演的。幡然醒悟的愧疚,也是演的?”
“这是彼此的台阶,不要这样说嘛。”宋时安看向心月,说道,“至少在你这里的真诚,善良,可爱,没有一点杂质。”
“你在说谁?”心月做出一脸困惑。
“我,是我。”宋时安指著自己。
强绷著笑意,心月没去搭理他,
不过他说的也没有错,他们两个人都很懂怎么让对方舒服。
左子良感觉宋时安会失败。
只有他带著自己去,才有一点成功的可能性。
毕竟这样才代表著皇帝在场。
不然的话,就凭一张嘴,一张脸,就能够调动一万大军,这大虞是姓魏还是姓宋啊?
可是,他又能够被宋时安给说服。
这秦彻连虞使都敢杀,接下来就只能强行的推进齐燕联盟,不然日后要是清算,歷史的一粒尘埃砸在他的头上,也是沉甸甸的。
所以,只有那个法子才能够儘快入燕。
人吶,都是立场动物。
你要是纯锦衣卫,来调查这调兵的事情,不可能会听宋时安解释,觉得他都是狡辩。
可肩负了一起出使的职责后呢,就很能够理解了。
哎,都不容易,都不容易。
这时,两个人也骑著马出来了。
“使君,如何了?”左子良问道。
“我去后,提了想要由大军护送的事情。”宋时安做出如实的说道,“但被秦將军拒绝了。”
“他也是职责所在。”
左子良虽然有点消沉,但还是点头道。
“不过秦將军说了。”宋时安打马凑到他的身旁,避开使团的其余人,小声道,“將军向我透露了一个机密,燕贼或从小道入境了,人数不少。”
左子良也严肃起来。
“他有筹划出兵的打算。”宋时安说道,“我可隨军一起。”
“那正好啊。”左子良道。
“只不过可能要稍微等一下,將军让我们进他的成堡短暂休息。”宋时安说道。
“”强行被牵扯进来,左子良有些纠结。
“子良兄,你就在外面扎营。”宋时安十分体恤的说道,“我去吧,莫要影响到你。”
非常拙劣的激將。
“不要这样讲。”
左子良不辱锦衣卫之英名,甘愿上套:“我来,就是辅助使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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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章 哪来的一万大军啊!
第216章 哪来的一万大军啊!
沧辽关城楼营房里,黄通一个人正喝著闷酒,眼睛里面遍布著血丝,他已经足足连著三天没有睡著觉了。
一闭上眼睛,就梦自己的头搁在斩首架上,然后一口大刀坠落,不等他求饶和认错就咔嚓一声……
梦里的世界,满目猩红,仿若身处在十八层炼狱。
乾的时候,秦公对自己说好了,他的人没人敢动。
哪怕那虞国的人来兴兵报復,也不可能把他交出。
况且齐燕联盟势在必得,到时候虞国就成了敌国,谁会把自己家的將领送给敌国?
那这样子,真打仗的时候,谁会来替大燕拼命?
说的哪都好,听起来特別有道理。
可是,最近他越发的不安。
那姬渊的儿子都送回来了,怎么还不结盟?
还要等什么?
而且,对面来的使者可是那个大名鼎鼎的宋时安。倘若没有和谈的把握,会让状元过来冒险吗?
他要是来了,跟齐国的盟约中止了,不搞了,那自己还能有命活吗?
攥著酒樽,黄通咬牙切齿的盯了一会儿后,突然將其往地上一砸,骂道:“都是混帐东西!”
三百金。
这就成了自己和那些兄弟的卖命钱。
那陈行,送给秦公的至少是一千金。他坐在城堡里,就把大头给捞了,自己与那些苦哈哈,冒著险去虞国杀人,现在替他干了事情,却要背全部的锅……
就在这时,一名主薄走进来,见到地上的酒樽,以及那阴鬱的黄通,便打趣道:“黄將军为何独自喝闷酒啊?”
“哼。”他轻笑了一声,接著继续提起酒壶,正准备灌酒的时候,愣了一下,“你叫我什么?”
主薄笑了,接著將一张牛皮的委任交於了他。
“秦公念你多年以来,尽忠尽责,功劳高,苦劳也高,所以委任你为偏將,整个沧辽关,现在都归將军所统了。”主薄笑道,“將军,恭喜啊。”
而拿著这张委任,他变得更加沮丧,趁著酒劲,他牢骚道:“交给虞军一个校尉还不够,所以就把我临阵升成了偏將军……看来,我是真的要死了啊。”
听到这个,主薄脸色一沉。回过身,將门紧闭后,走回来,当即就大声呵斥道:“別人说的流言蜚语你就信,你跟了秦公多少年,他那天跟你说的话,你怎么就不信?!”
这一骂,把黄通给骂醒了。
他错愕的放下酒壶,起身后走到主薄面前,將其扶到位置上,十分没有安全感的说道:“袁大人…我对秦公的忠诚,没有掺一点的假,可是现在大王没跟齐国结盟。我,害怕呀!”
说了质子一进燕,就要结盟。
可是,他进来燕国这么多天,还没有共同守备的趋势。
不是要给南方增兵一万五吗?
军队呢?輜重呢?钱呢?!
“结盟是迟早的,一定的。”见他如此的不安,主薄解释道,“姬渊的儿子都来了,是不可能回去的。王上敢得罪姬渊吗?不可能的。姬渊打我们,可比魏燁要方便的多。”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看那宋时安的脸色,让他入燕呢?”黄通追问道,“大王,这不是在犹豫吗?”
“不是犹豫,大王只是不想得罪人。”主薄十分篤定的说道,“你以为大王想见宋时安呀?他比我们任何人,都不想见到宋时安。那小子,在《国富论》里,对我国用阳谋啊。”
“那还派鲁超过来接人……”
“所以啊,秦公为了保护你,將你提拔成了这个城的主將。”主薄打断后,十分认真的说道,“你掌控著此关隘,你把关门给锁著,无论对面怎么说,就是不开,用一些正当的理由拖延著。要是宋时安进不了城,跟大王见不了面,而姬渊那边催著,我们这边的大人物们又持续的向大王进言……那盟约,不就成了吗?”
“这……”
“岂止秦公收了齐国的黄金啊?拿了钱的大人物们多的是,你怎么会是一个人呢?”主薄十分严肃的说道,“你在这里,怕什么呢?”
“我不怕了。”黄通连忙坐好,双手抓著他的胳膊,十分较真的说道,“黄大人,你留在这里,替我拒绝虞国入使,我就不怕了。”
“我还要回去给秦公復命呢,而且襄城那边也得去。”主薄知道他怕,所以拿出一张纸来,递给了他,“这上面,写著你拒绝他们的说辞,你找个口齿伶俐的人去交涉就够了。”
“他们会相信吗?”
“我们不是不开门,是缓开,慢慢的开。”主薄笑道,“你就像是给那驴子面前钓个萝卜,跟他说两天,三天,五天,到时候一定开门。只要拖个七八天,那事就都成了。”
“这……”黄通皱著眉头,“那鲁超来了,我哪说的过他呀。”
“放心,秦公已经跟他说好了。”主薄看著他,承诺道,“只要你不放宋时安进燕,就没事。”
“我肯定不开门……”
“还有,他要是死在了我们燕国之外。”主薄奸笑道,“那就跟我们,一点儿关係都没有。”
听到这个,黄通眼神逐渐肃杀,咬牙切齿道:“他要入燕,就得死!”
………
因为戍堡和沧辽关隔得很近,鲁超一早便直接赶了过来,將他的那一份王詔收的很好。
目前为止,他还没有拿出来用过。
因为这玩意,就第一次展示出来的效果最好。
“鲁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啊。”
在关门口,校尉黄通带著一些人,亲自过来迎接他。
“黄校尉客气了。”虽然知道这小子就是杀使者的刀,但鲁超表现得相当自然,一点儿敌意都没有。
听到这个,黄通笑了一下。
这时,一旁一名军官替他解释道:“鲁大人,黄校尉已经被秦公委任为偏將,镇守沧辽关了。”
“……”听到这个,鲁超愣了一下,然后挤出笑容道,“啊?如此突然吗?”
没听说过这个事情。
是那秦彻临时决定的!
而且,他成了沧辽关主將,能让宋时安入关吗?
“其实不突然。”黄通解释的说道,“大概是半年前,秦公就已经有这样的打算了,也与原来的守將所协商调整过。因此大人不必担心,这道防线不会有任何问题。”
“当然,我绝对尊敬秦公,只是稍微有些惊讶而已。”鲁超主动祝贺道,“在这里,恭贺黄將军高升了。”
“多谢大人。”
两个人就这么客套之后,便一起进入关隘之中。
原来的主將,已经连夜调走了。
这真是给鲁超將了一军。
他原本的打算就是,在实在拖不住的时候,用王詔逼迫主將,將城门打开,放宋时安进来。
毕竟杀使者这事,不是所有人都干了。
据他所知,就是黄通亲自带著几十骑精锐乾的。
原本的主將会听秦公的话,可他疯魔了,才去替黄通承担责任。
但非常可恶的是,完全没办法问罪。秦公拥有『假节鉞』的权力,偏將以下的將领,他可以自行提拔和任免,然后再向大王稟报一声就行……
完全,在规则之內。
“將军。”隨行时,鲁超主动说道,“那宋时安如若执意要进城,也得放啊。毕竟虞军离这里过近,要是挑起爭端,大王是会问罪的。”
“大人放心。”黄通说道,“宋时安他只是一个使者,隨行不过带一些护卫,他是无权调动军队的。”
“可要是那项平被他说动……”
“那就更不可能了。”打断鲁超的话,黄通说道,“大军的调动,全听君主的命令。作为一个將军,去听一个使者的,这不是找死吗?宋时安的確是干过先斩后奏的事情,可不也坐牢了吗?他想干,別人可不愿意干呢。”
他说的有道理,但是鲁超不喜欢他的態度。
“您啊,大可放心。”黄通拍了拍他的肩膀,“咱们有理,咱们怕啥?”
“啊,有理是不怕啊。”不悦的瞥了这个冒犯的武夫,阴阳怪气的提醒他注意分寸后,鲁超又道,“可有理没理,谁说得清呢?”
黄通勉强的笑了。
这傢伙看来是真的跟自己槓上了。
就在这时,一名斥候走了过来,小声的对他说了些什么。
接著,黄通打了个招呼后就过去了。
“都统。”斥候还不知道大哥升官,只是小声道,“咱们埋伏的兄弟被发现了,那边调动了军队。”
“撤了没?”
“发现的时候,我们就全撤了。一个人都没有落单,都从小径回了燕。”
“嗯,不要留任何的把柄。”
“可是……”
“可是什么?”
“那些军队扑空之后,並没有停。而是,继续向这边进发。”
“多少人?”黄通震惊道。
鲁超不知道他们在一边说什么悄悄话,但要问的时候,被以军事机密不得泄露为由给拒绝。
隨后,他被安排到了一间在关隘之中,算是相当宽敞舒適的屋子休息。
可鲁超,完全没有心思偷懒。
他发现,这个关隘里的所有人都急匆匆的。
而且,不少骑兵出关、入关。
从前后门,陆续的出去。
每抓住一个人想要问一些什么,可对方都一致不说。
“黄通呢?他在干嘛?”终於,鲁超受不了了,不耐烦的质问自己跟隨来的手下。
“大人,他在营房议事……”
没等他说完,鲁超就急匆匆的赶了过去。
“將军议事,请大人止步……”
“滚开!”
守卫刚要阻挡,便被他暴躁的一吼给喝退。然后,直接衝进到了营房里面。
以黄通为首的军官们,皆错愕的看向这位大王的人……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鲁超大声的问道。
没人说话。
“军事机密到什么程度,你们这些人能够听得,我奉大王的命来督军却听不得?!”鲁超瞬间就爆了。
你以为你是个將军?
你身子都入土半截了,还搁这里乐呢!
黄通低著头,没有说话。隨手的摆了一下,让旁人说。
於是,那位军司马向鲁超解释道:“鲁大人,正有一万大军朝著沧辽关而来……”
“一万大军?!”
听到这个鲁超傻眼了,没想到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顿时就崩溃的摊手,颤抖的吼道:“哪来的一万大军啊!”
(本章完)
第217章 贵使,请退兵啊!
第217章 贵使,请退兵啊!
一万大军哪里来的,黄通比任何人都清楚。
就是因为自己安排到虞境内,准备伏击宋时安的‘马匪’。
但他更清楚,这点人压根就不至于由一万人来清缴。
这虞军,就是借势来施压!
“你不是说过,虞国不可能为了宋时安出动军队吗?”鲁超直接就质问道。
“那怎么可能是为了宋时安出动的军队呢?”黄通脸沉了一下后,辩解道,“谁能够承担起这个擅自调兵的责任呢?”
“那你说,这是虞国要打仗?”鲁超诘问。
“他不打仗,他大军压境做什么呢?”黄通也反问。
这下子,直接就把鲁超逗笑了,一句话杀死比赛:“这虞国皇帝的脑子是一根筋两头堵吗?他既然要打仗,为什么又要出使?都还没有出使,为什么要打仗?”
左右脑互搏是吧?
“……”黄通语塞了。
的确,他说不过对方。
既然都要出使了,那肯定是把打仗做成了出使失败的最后准备。
哪有人都还没有入燕,就先制造两国冲突?
“在下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虞国的皇帝是不是一根筋两头堵。”黄通索性回避这个话题,道,“作为军官的职责,我奉命守卫沧辽关,有敌军来犯,我就有守卫之责。”
“区区一个你,能够承担得起两国开战的责任吗?”
“当然承担不起!”黄通站起身,铿锵道,“所以第一时间我就向秦公禀报了,军队也会很快就抵达,来拱卫防线。”
戍堡和关隘中间有一条驰道,相距不远,很快就能赶到,在虞军来临之前。
“好,这是你的责任。”鲁超直接决定道,“我要前去出使虞军。”
“不可。”一听到这个,浑身都是破绽的黄通下意识反对,都短暂忘记了上下级观念。
“大胆!”然后,就被鲁超直接训斥,“你算什么?我乃大王钦定的国使,奉命接待使臣,还需要得到你的允可吗!”
鲁超不知道他们干了什么,能够让宋时安带着军队过来。
但肯定,是被抓住了某些把柄。
所以,故意的放大。
那还是这帮子天高皇帝远的军阀,自作主张做了些不干净的事情。
这潭水太过于浑浊了!
当然,他是被下了死命令的,那就是一定要让宋时安入燕。
大王确实是不想见宋时安,这个不假。可是,他不能做掩耳盗铃的事情,他应该面对这个问题。
而且,他也不能够完全对国家失去掌控,任凭那些诸侯把自己推着走。
秦公不想让宋时安进来,就能够挡在外面。那燕王的统治力,还剩下一点儿吗?
“……”黄通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于是连忙的解释道,“大人勿怒,末将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两军交战,您现在过去,太危险了。”
“那你懂什么叫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吗?”他反问。
“可是他们的使者刚……”这句话说到一半,黄通差点把自己给绕进去,连忙道,“刚刚就被马匪杀了,还把这种事情,算到了咱们的头上,大人过去…不是时机啊。”
“这个就不容你操心了。”鲁超哼道。
“可战时城门不得开启,末将没办法让您出去。”
“放下竹篮,我从城头下,可吗?”鲁超瞪着他。
额头的细汗冒出,背后火热如针刺,黄通的脸也红了……
“不,不好。”他支支吾吾道,“出城,是十分危险的。”
“危险?”鲁超笑了,盯着他那心虚的眼睛,问道,“难道是我跟宋时安见面,会让黄将军感到为难?”
“当然不会,我与那宋时安没有任何纠葛!”黄通掷地有声道。
“最好没有。”鲁超霸气挥袖转身,“下城,出使!”
……
“秦公!”将军营房外,一名骑兵飞马前来,单膝下跪,双手握拳禀报道,“虞国军队,大约万人,向沧辽关进发,只剩下二十里不到!”
正在与秦公商量事宜的袁主薄听到这个,人都傻眼了,错愕道:“秦公,难道那黄通做了蠢事,激起了南面出兵?”
“不,不要慌。”秦公站起身,走到了地图面前,“你,过来。”
“是。”
骑兵过去,站在了地图旁。
“在哪个位置?”秦公问。
“将军,这里。”他一边指,一边又小声的说道,“黄将军说了,他们大军是先往这边行,然后再顺势,又朝向这边。”
看了下地图,袁主薄有些敏感。
因为那里,是伏击宋时安的地方。
“宋时安随军没有?”
“回秦公,这个没有侦查到。”骑兵说道,“但有探子消息,说昨日宋时安到了项平的大营里。”
“那就是跟着一起来了。”秦公稍作思忖后,下令道,“遣胡先军率四千兵马,抵达沧辽关,全权管理。然后,与边境其余军官送去消息,加强防备。还有,让沿途所有县令,启动民夫,运送物资,时刻进入战备状态。”
“是!”一名在门口的亲兵,前去转达指令。
“你也回去,跟你们黄将军说,紧闭城门。”秦公道。
“是!”
就这样,骑兵离去。
这里,只剩下了二人。
袁主薄忍不住的问道:“这真要打仗,王上会震怒吧?”
“你想一想啊。”秦公笑了,“宋时安这种情况下都要出使,就是为了屯田不受到干扰。所以,他怎么可能会引发此战呢?”
对啊,于理不合啊。
“那他此番行为就是……”袁主薄在细思后,极恐了。
黄通死定了!
秦公知道,这场仗打不起来。
宋时安也知道,这场仗不应该打。
那他的威慑,岂不是没用?
不,非常有用。
在上头的眼里,就是两边陈兵,一触即发,整个大燕的国势都垂危了。
燕王肯定不赌这个气,立马就会开启和谈。
一旦让宋时安进来,齐燕联盟未必会终止。
但以大王的性格,肯定是不想彻底交恶大虞。
那虞使被杀这个,必须要给个交代了。
“看吧。”秦公叹息了一口气,“看黄通,他能不能顶着鲁超,把宋时安拦在外面了。”
他现在只剩一个自救的机会了……
而袁主簿,则是胆战心惊。
黄通就这样被卖掉了,作为大人物们政治博弈的牺牲品。
谁又能够保证,自己不是下一个黄通呢……
……
正午的太阳,悬挂于头顶,炽白的天穹熔断在荒原的尽头,宋时安胯下凉州大马四蹄裹着熟牛皮,踏地时仅卷起两团哑声的赤尘。左手持三节竹符,身旁是腰间配剑的少女心月,神情肃杀,冰冷桀骜。
而在二人身后,万员精兵连成一片,阳光下,枪槊锋尖的爆闪连接成浩瀚银河,无边无际,与太阳争辉。
大军,离沧辽关不足五里。
正要继续向前时,一名手持符节的大臣,朝着这边快步踉跄而来,这才不到五月,他便热得满头是汗……
“慢,慢,慢!”他在见到宋时安后,便抬起手,一边气喘吁吁,一边阻止军队行进。
“这位大人,你先顺好气。”宋时安身体稍稍前倾,低下头,笑着打趣说道。
“您是宋使君吗?”他稍微调整过来后,站起身,询问道。
“嗯,我是宋时安。”
“哎呀,我等您好久了。”他自我介绍道,“鲁超,北燕国使,奉命来接待贵使。”
“哦?”宋时安做出狐疑。
“大王令我来的。”他打量着身后的大军,十分崩溃道,“使君你来就来,怎么还带着军队呀?哪有出使,带着大军的?”
“这不是我带来的呀。”宋时安解释道,“项平将军发现有一大股马匪,在附近徘徊,疑似先前杀害我大虞使者之辈。”
“那抓到了吗?”鲁超试探性的问道。
“往你们燕国去啦!”宋时安笑道,“我们,正准备去抓呢。”
“既然有此事,那我燕一定重视!”鲁超道,“即刻,大王就会全国筛查,找到那些马匪,然后派人亲自的将首级送到大虞盛安!”
“你觉得我傻是吧?”
宋时安盯着他,语气肃然的问道。
“……”鲁超一怔,然后扶着额头,过了一会儿,抬起头说道,“无论是谁,查到是谁,我王都会给逝去的虞使一个公道。但这些,不该影响两国的邦交友好,是吧?”
刚才他还顺着说‘马匪’,但被哈气之后,也不搞这些虚头巴脑了。
习惯性把人当成傻子的,那才是大傻子。
“当然,项将军不是来攻打的。而是,护送我来燕国出使。”宋时安笑道,“最近马匪多呀,他也是担心我的安危。”
“将军考虑得当。”鲁超频频点头,“那现在,人都已经到了,就请退兵吧,莫要影响两国情谊啊。”
“我还没进关呢。”宋时安盯着他说道。
“那我前去通报。”鲁超说道,“很快,不到两天就会得到回复,毕竟这一路上也要打好招呼,才能够好好接待贵使。”
“入个关都这么复杂,马匪何时能抓到?”
宋时安没有说话,冷眼的看着他,道:“要不,还是我们亲自抓吧。”
(本章完)
第218章 让宋时安进来
第218章 让宋时安进来
项平坐在大军的后面,在他的身旁,是左子良,不过并未身着锦衣卫的飞鱼袍。
“将军。”左子良说道,“军队能够在此多久?”
项平有些严肃,看着这雄伟的大军,说道:“只带了一天的干粮,只能够在这里待一个时辰。”
“……那可让辅兵来补给吗?”左子良问道。
“左大人。”项平看着他,有些勉强的说道,“你也知道的,一万大军在此驻军超过一天,第二日就能够牵动双方近十万的军队民夫,再到那个时候,可撤不了了。”
“那就是,只有一个时辰。”左子良懂了。
“无论对方开不开门,我的军队都得撤。”
这种‘一触即发’的压力不是单方面的,项平完全做好了打仗的准备,但上头可没有跟他说,他能够自己决定开战。
上峰有自己的考虑。
“那宋使君……”左子良表情逐渐严肃的说道,“更加不能急了。”
………
项平派大军把自己送来就算是仁至义尽了。
他不可能一直在这里,等到自己进到城关再撤。
更不可能在对方不放人的情况下,朝着城头射箭。
那么,他就一定要愤怒狰狞。
同时无比沉稳,不可让对方感觉到一丝的急切。
“……”鲁超人麻了,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这个人能这么走极端,出使都要带着一万人。可是,想过他先前做的那些砍头的事情,这也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但是,他得阻止双边关系恶化。
“宋使君,谈肯定是要谈的。”鲁超说道,“可是出使的流程,您也是知道的。现在要经过驻地和防务,至少得跟秦公商榷一下。”
商榷个鸡毛。
鲁超现在就想放他进去。
可是秦公说了,要锁关拖几天。
那黄通也会极力阻止。
自己如若太强行的现在就放他进去,那就是跟秦公翻脸……
“早说啊。”听到这个,宋时安笑了,“来燕国,只需要出使秦公就够了,那我还何必去找燕王呢?”
这折辱国使的阴阳怪气,让鲁超只感觉到头疼:“不不,燕国的一切事情,找燕王就够了。我作为燕王使者,使君找我也可以。”
“朔风,一座易攻难守的孤城,几乎没有守的价值。”宋时安看着他的眼睛,说道,“为何,我要冒死前去?”
“使君,为何?”
“因为我就是主战派。”宋时安语气突然强硬道,“这一刻我是使者,倘若出使失败,下一刻我就是蓟郡太守。”
“使君,谈肯定要谈!”鲁超说道,“我现在就去与守将商榷,尽快将城门打开,让使君入城。”
从这里到城池,两千多米,鲁超就算走过去,也要好久。
而且要是与守将争执,一直不开门的话,那这边的军队也要撤了……
得给他十足的压力。
让他能够力排众议,甚至说用威胁命令的方式,把城门打开。
“鲁使君。”宋时安喊住他,说道,“你能不能开门,那得看秦公的脸色。或许我们就再也见不到了,你临走前,我给你看个东西。”
“哎呀,不是看秦公脸色,是一些流程…”先是笑着说过后,他又问道,“使君,什么东西?”
宋时安面无表情的招了下手。
紧接着,人群中让开一条道。
鲁超稍稍探出头,望向里面。突然的,他一脸认真起来,端详着一个被两个人一左一右控制着,颓丧消瘦,胡渣毛刺的男人……
越看越熟悉。
他记起后,瞪大了眼睛。
“公子!”
鲁超激动的喊道。
看到国家来人,而且这个也是以前认识的,康义瞬间就眼眶红润。
正当鲁超想冲过去与之交谈时,军队的缝隙被迅速合上,公子也消失在视野之中,只留给他一个悲凉的眼神……
“除了康义。”宋时安道,“他老婆,他唯一的儿子,我都带来了。”
这,就是燕王的软肋。
康逊跟鲁超说过,此行一定要问宋时安关于质子的打算。
可如若他都不能够进城,出使进行不了,那就没有接下来的事情了。
“使君,这是让我们公子还燕吗?”鲁超抬起头,问道。
“谁知道呢。”
宋时安意味深长道。
“我这就去开城门,使君请稍等。”鲁超对其认真的行礼。
宋时安抬起手,遮着额头,眯了眯眼,看着头顶的阳光,做出被刺眼的样子,没有说话。
“抱歉,请使君稍等!”
鲁超撂下这句话后,便朝着城门跑过去。
两千米长跑,宋时安就这么看着。
“我感觉他稍微有点被架空了。”一旁的心月说道,“真的能够打开城门吗?”
“看他本事吧。”宋时安没有太大的反应,说道,“每个人的使命不同,我若是他,就抽刀杀几个人。”
“那他会为了这个事情,拼到这种程度吗?”心月在意的是这一点。
“倘若他真的能够代表康逊意志,就必须促成。”
宋时安,十分笃定的说道。
………
宋时安在虚张声势。
黄通说的对,没有人敢自作主张打这一仗。
哪怕门不开,今天也不会爆发战争。
甚至说,项平还会撤军。
但是,宋时安再出使,那就不可能了……
他是个要面子的人,怎么可能会在被拒绝后再来这里呢?
今天,他就要进来。
然后,今天自己就要把他放进来。
鲁超必须要发力了。
不然这趟出使就得黄了。
这么大的事情,自己不说办好,甚至连人都没带回来,既会愧对大王,也会显得自己无能。
他妈的,秦公把自己摘得真好啊。
是杀了虞使的黄通不给开门,他要自救。
自己要完成使命,只能够让黄通顺服。
想着,他便拿出了在袖子里的王诏,握在手上。
在跑到城门下后,上面缓缓的放下来了竹篮。
他没等落地,就一下子跨了上去,并朝着上面吼道:“快点拉我上去!”
连忙的,上面的人拽着绳子给他拉上高耸的城头。
“鲁大人,您与宋时安说了些什么?”见到对方快步而来,手里还拿着仿若王诏的东西,黄通试探性的问道。
他笑了笑,睥睨的看着此人,道:“他跟我说了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校尉你想知道吗?”
“……”对方如此激怒,他依旧强行的绷着,纠正道,“我是偏将。”
“秦公有提拔之权利,但正式的任命,需要大王的王诏。”瞪着这个人,鲁超强硬道,“所以你在我这里,就只是个校尉。”
说你妈呢,校老弟!
黄通被怼着一下,有些红。但他知道,无论怎么样都不能够让他把门打开。
“将城门打开,宋时安入燕!”鲁超大声道。
城头上站着的所有人,都看向了黄通。
“不可,秦公有令,城门不能现在开!”这里是秦公的地盘,这就是黄通的底气。
“秦公给过你这样的命令吗?!”鲁超诘问道。
“说过,若宋时安要求入燕,以大王需要主持国内祭祀为由,暂且拖延。”黄通一股脑的,就把这句话说出来了。
当着所有人的面。
那他死的理由,又多一点了。
到时候宋时安和燕王对账,燕王说我没有说过这话。
燕王再与秦公对账,秦公会怎么说?
我也没有说过这句话,谁讲的,让他拿出证据来。
“校尉黄通,跪下!”鲁超突然道。
“你!”
“王诏!”
黄通刚想哈气,可下一秒对方拿出诏书。他也只能当即的双膝跪地,匍匐下去。城头上其余的人,也同步的下跪。
“燕王令:
国使鲁超,董宋时安出使庶务,职司所至,郡邑咸禀其令。凡驿传关津、廪饩仪卫,毋敢稽违。有不从者,以抗命论!”
在这一刻,他将王诏掏了出来。
上面说的很清楚,不从者算抗命。
谁敢抗王的令?
战战巍巍的,黄通抬起了头。
然后发现周围的所有人,都低下了头,不敢掺和。
“开门!”鲁超下令。
“鲁大人!”黄通站起身,极力的劝诫道,“我已经侦查好了,这一万人,无辎重,无后军,甚至没有携带粮草。不出一个时辰,就会退兵。这仗,打不起来的。”
被这小子发现了。
鲁超知道,这下子更不能拖了。
“我说开门,你想抗命?”鲁超凶狠道。
“末将不想抗命,只是秦公说……”
“秦公大,还是王大?”鲁超这一句话打断之后,其余人都吓得不敢看。
连听,都不敢听啊。
“王大,这大燕都是大王的。”黄通道,“可是我乃武将,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我得到的命令就是,紧闭城关。除非我死了,否则这城门就不能够打开!”
话音刚落,鲁超突然从身旁一人的腰间抽出一柄刀,抬起来就朝着黄通脑袋砍了过去。
“诶!”黄通下意识的闪开一刀。
可对方继续是追着砍,他只能连续的躲闪。
然后一个不小心的,跌倒在地上。
生怕被对方砍死,他连忙抱着头怪叫:“啊!!!!”
“你去,把城门打开。”
直接不理他,鲁超提着刀对一旁的军官命令。
“是!”
那人撒腿就跑下城头,去给鲁超开门。
(本章完)
第219章 进入燕境,危机四伏
第219章 进入燕境,危机四伏
在沧辽关大门开启的时候,在前面晃悠的骑兵便迅速的折返回去,向大军禀报。
坐在草地上的项平露出了一丝的‘欣慰’。
“这宋使君。”一旁的左子良,则是对这个男人的智慧,感到由衷的钦佩,“还真是料事如神啊。”
“他比我想象中,懂人心得多。”
项平忽然想到了昨天两个人的交谈。
然后,反应过来了。
这小子,就是在‘激’自己。
还是说,看出了自己对他的喜爱,所以故意的装出一副不懂政治呢?
两者都有。
但唯独没有的,是纯良。
或许这小子,还真的能够做成在王朝中期,压根就不可能成功的屯田。
“项将军。”这时,左子良看向这位镇东将军,“在入关前,我有一封八百里加急要送于盛安。对于此事,将军是否有些叮嘱?”
几乎是明示,现在还能打补丁,你想让我怎么跟皇帝说。
但谁敢听懂这个明示?
到时候左子良来一句:陛下,这份口供我看了,跟项将军要我说的一样。
“请左大人代我向陛下问安。”将军道。
“嗯,在下会的。”左子良说完后,又看向前方,补充道,“锦衣卫做事,确实是不近人情。但此番,我随使团北行,这一路上我什么都看到了。无论是将军,还是宋使君,为的都是能够出使成功。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其余的想法。”
锦衣卫并非都是皇帝的鬣狗,到处疯咬。
既然是人,就是有感情的。
一些廉臣,能臣,以及忘我的忠臣,左子良也喜欢。
目前来看的话,这个在传说中被骂得几乎没有人臣之礼的宋时安,他就很喜欢。
“那就,谢左大人了。”
项将军对他稍稍点了下头。
……
“真是了不起啊。”
宋时安旁边的介使,差不多也是这次使团文官的副手,周同得知道大门开启后,看宋时安的眼神都变了,忍不住的喃喃道:“使君,您是我第一次见到用一万大军出使的。”
“低调。”宋时安摆了摆手,谦虚的说道。
让我一直当这个国信副使的话,你就能够见识到各种各样的暴力出使了。
而在城头开门后,过了一会儿,一名骑兵快马过来,双手握拳行礼:“请宋使君入燕!”
“鲁大人呢?”见到对方只是来了个兵卒,周同表露出对规格不等的不满。
同时,也有一些警惕。
“大人。”骑兵解释道,“鲁大人于城门下等待诸位。”
“好。”宋时安伸出手,压了压,提醒其余人不要太大敌意。
八成里面已经干过一架了。
然后鲁超赢了。
所以,他正守在门口,怕黄通这个b发疯了,强行的把门关上。
赶紧入关,这才是正事。
于是,宋时安带头行进。
以左子良为首的几名锦衣卫,也身着便服,跟在了后面。
而其余士兵,则是押着装黄金的箱子,慢慢跟随。
“使君,请其余兄弟卸甲,并将长枪和矛卸下。”他说道,“入关,只能够佩戴一把短刀,或者剑。”
“卸甲。”宋时安道。
这个也是出使的规矩,双方都是对等的,为的也是保证安全。
这么说吧,几十个全甲的精锐骑兵,在都城里,可以屠好几条街。
早期的出使,那都是相当不规范的。
就比如非常有名的汉使。
他们解决一个国家政治摇摆的问题,会选择——半夜提着刀把敌对国家的使者全杀了。
只能说,大汉使者里心理医生还是多:专门替人治疗选择困难症。
很快的,那些骑兵全部都把装备卸下,只剩配剑一把。
包括宋时安,也带着老魏亲赐的一柄镶着红玉宝石的魁星剑。
当然,这玩意纯粹是装饰品,又短又细,杀伤力很弱。
“使君,这一箱箱东西……”骑兵又说道。
“这是送给燕王的礼物。”
宋时安这么说了之后,他便不过问了,然后伸出手道:“请。”
就这样,他们终于进入了沧辽关。
在大门紧闭的那一刻,鲁超的心也放了下来。赶紧的走到宋时安的身旁,说道:“使君,这下兵能退了吗?”
“可以。”宋时安说着下了马,然后直接搀着他的手臂,安慰的说道,“鲁大人,看把你急的?”
“我这能不急吗?”鲁超红温了,“我在这里,对宋使君翘首以盼。十分期待能够见到您这位少年英雄,新科状元。你倒是好,带着千军万马来讨伐,多吓人啊你说!”
“抱歉抱歉,请鲁使君见谅。”
宋时安的停下脚步,对他鞠躬行礼。
“使君多礼了,只要你到了燕地,做什么事情都跟我商量一下,那就谢天谢地了。”鲁超扶着宋时安,请求道。
“咦,大人为何会有这种担忧?”
“宋使君你觉得你在朔风的雷厉风行,不出名吗?”
“过奖了,些许风霜罢了。”
“……”
没在夸你!
在这番互相客套后,鲁超又看向身后,对宋时安问道:“出使的人员,使君有名单吗?”
“周大人,你来。”宋时安招来周同。
接着,周同过来汇报道:“总共四十一人,其中侍卫二十二人,武官六名,官吏……”
就这样,他们进行着重要的对账。
把每一个人都确认,每一样东西都对上。
那一车车的‘礼物’,把鲁超看得有些紧张。
里面的东西,按理来说,是不需要检查的。
可量太大了,难免让人怀疑……
这时,宋时安掩着嘴,小声的对他说道:“大人,是很重的礼。”
他都这样讲了,鲁超也不好过问。
只是,他想起了大王交代的,很重要的事情:“那公子呢?”
“这也是我们邦交出使的内容。”宋时安说道,“人会送到蓟郡的,大人放心。”
“请一定要善待,一定要保证安全。”鲁超说道。
“我现在人都入关了,还如何叮嘱手下呢?”宋时安笑着,接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公子和夫人与我关系甚好,这一路上,我们谈笑风生,仿若亲眷呢。”
一句‘夫人与他关系甚好’,让使团的其余人同步的露出了绷不住的笑容。
“那就好。”
鲁超不接这茬,装傻中。
在全部都登记在案后,众人进入瓮城,往里行进。
瓮城尽头是内门,一进去,便是整齐列在两旁的军队。在前面的,是军官。
为首的,自然是主将黄通。
他现在的心,尤其的慌乱。
但还是忍不住去看,那个让自己陷入危境的家伙……
而在看的时候,对方的视线也恰好和他汇聚。
仅是一眼,就被震颤到了。
宋时安的眼睛里,有狮子!
不是,这吊毛盯着我看干嘛?
宋时安感觉到这个人对自己有意见,所以也盯了回去,毫不示弱。
“使君,这位是沧辽关的主将,黄通。”鲁超主动介绍道,“一直以来,都负责沧辽关的防务。”
草你妈!
黄通整个脑子一热,恨不得把鲁超生啖其肉!
一直以来负责沧辽关的防务,意思不就是说,关外的那些伏兵,跟自己有一定关系?
不就是说,先前那个死的虞国使者,跟自己脱不了干系?
而在他说完这句话后,那些虞人,突然的看向了他,眼神里都是那种冰冷的‘审视’。
日你妈呀!!!
“将军真是魁伟非凡。”
然而宋时安却相当友好的,主动行礼。
“久仰宋使君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一表人才,英俊潇洒。”
他也跟宋时安互捧一番。
“那我,就随鲁大人走了,告辞。”
宋时安朝着他笑着点头,颇为礼貌客气。
他也照做,目送着前方。同时,攥着的拳头越来越紧……
“那宋使君,请与我一同上马车吧。”
一点儿都不拖沓,鲁超直接邀请宋时安上车。
而宋时安也懂,与他一起上了马车。
要尽早的离开这里。
这个地方,非常危险。
秦公几乎是演都不演的齐国派,那宋时安的到来,他一定是不欢迎,甚至是敌意的。
现在还不知道,他舍不舍把小弟卖掉呢。
万一人家为了名声,死保小弟?
不确定的因素,太多了。
就在二人出了关,沿着驰道而行的时候,迎面碰到了胡先军前来支援沧辽关的军队,他们还不知道虞军已经要撤退,急速行军中。
“大家伙,好着急啊。”在马车里,探出头去观察的宋时安,打趣道。
这可把一旁的鲁超给气到了,忍不住的吐槽道:“是啊,宋使君一时兴起,就能让几万大军马不停蹄。”
“过奖过奖。”
没夸你!
…………
胡先军带着军队,接管了沧辽关。
这时,对方却缓缓退兵。
在营房中,黄通找了过来,焦急的问道:“胡将军,秦公怎么想的啊?”
秦公麾下有先军、中军、后军将军三位,相当于大虞的中郎将。
而黄通刚升的偏将,也在这之下。
胡先军前来,确实是有秦公的指令。
看住黄通。
意思是,只要是秦公想要,下一刻就能把此人带过去。
面对这个焦虑的人,他缓缓的把手搭在黄通肩膀上,压低声音道:“将军请放心,替死鬼已经找到了。”
(本章完)
第220章 大虞有内鬼
第220章 大虞有内鬼
宋时安和鲁超两个人,在燕国的马车上坐着,往北边走。
燕国分为四个郡。
其中辽南郡,很大一部分为秦氏所掌控,是与大虞接壤最多的郡。
还有一个白郡,是康管区,在辽南郡东侧,有一小部分与东凉接壤,还设置了一个名为‘白头关’的关隘。剩下的一部分,与淮州接壤。
但白郡的战略地位完全比不过辽南郡,淮州通往燕国的路被称为‘临海道’,沿途的沼泽,瘴气,森林,山脉,让这条路基本上行进不了军队。与凉州接壤的那部分,也是道路崎岖,人口稀少。
倘若到时候两国对垒,白郡的战略或许会提高一点,但那也只是防止奇兵。
主战场,仍在辽南郡。
然后就是辽中郡,康逊势力大本营。
高郡,公孙家的地盘。
以及最大城池,襄城。
燕国概括下来便是:四郡一府。
“大人,我们这在秦公的地盘上赶路,安全否?”宋时安做出担忧的询问道,“要不往东行百里进白郡,然后北上?”
“宋使君多虑了,我们燕国非常安全。”带着一些本土的地域荣誉感,鲁超安慰的说道,“就像是大虞一样安全。”
其实他也有些担忧,毕竟秦公的态度现在还不明确。
不是说他齐国派的立场不明,而是对于达成联盟的手段,还琢磨不透。
联齐是一定的。
可是联齐抗虞,还是联齐缓虞,这非常重要。
康逊趋向于后者。
一大部分人都是这样想的。
但还有一种极端的思潮,那就是大虞的崛起无法阻挡,不抗虞的代价便是,坐视一个庞大帝国的形成。
倘若秦公是联齐抗虞的,那还真有可能做出一些极端的事情来……
“鲁大人。”宋时安对这位国使认真的问道,“在见燕王之前,您得给我交个底呀。”
“什么底?”鲁超问。
“你们大王,到底是怎么想的?”宋时安道。
“……”听到这个,鲁超皱起了眉头,纠结一会儿后说道,“只要大虞愿意把公子一家送回来,大王什么都愿意。”
“可签订盟约,三年之内,陆续将公子一家送回。”宋时安承诺道。
“三年太久了,最好现在。”鲁超道。
“那我们现在就把公子送回来。”宋时安说道,“半年之后,若大王反悔了,又与那齐国结盟,怎么办?”
“大王怎么会反悔呢?我们有盟约在啊……”
“我记得,大虞和燕国的盟约应该还没终止吧?”宋时安提起道,“可你的王,还是把姬渊的儿子接来了。”
“……”
一句话就杀死了比赛。
但鲁超作为使者,肯定要狡辩:“使君作为大国之臣,不会懂这种感受。那姬渊来势汹汹,硬将儿子塞到了我们国家,我们也不想要的呀。”
“那就送回去。”
“那送回去的同时,大虞也要将公子送来。”
“姬渊可以再把人塞给你们,我们还能要回质子吗?”
“他再塞人,我们绝对拒收。”
“那我们可以先将夫人送给你们。”
“我们要夫人做什么?”
两个人这般露骨的直来直往,将所谓盟友的关系,道出本质——都是屁。
没有实质性的互相威胁,口头上的承诺,比草纸还贱。
“哎,燕王被蒙蔽了呀。”宋时安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他可怜啊。”
“使君说笑了。”鲁超道,“王怎么会可怜呢?”
宋时安看向他,露出了一抹打趣的笑意:“帮忙做决定的,是大臣,到时候被重用的,也是大臣。甚至说那陈行来,送的一块块黄金,也是给诸位大臣的。燕王阁下,可曾得到一枚金饼?”
“大王就是燕国最富有的人,他不需要接受齐使的任何贿赂。”
鲁超作出笑容,进行回应。
哪怕对方一针见血的指出了燕国政体的本质——元老政治。
或者说,贵族政治。
聊天陷入僵局的鲁超,看了眼窗外后,主动转移话题道:“前面有个庄子,于溪林之中,景色静谧优美,是大王南巡避暑的。今日已经行进了五十余里,要不先歇息,明天之后,再开始赶路吧?”
宋时安礼貌的点了点头,道:“全凭鲁大人安排。”
就这样,一行人停下了赶路。
纷纷的,将一车车的黄金押送进高墙之内的庄园里。
“这些送给大王的东西,可有仓库。”宋时安说道,“并且,全由我的人来值守。”
‘我的人’便是伪装成普通武官的左子良,以及一些锦衣卫和御林军。
“带这位大人去。”鲁超说道。
接着,就有一名下仆带着车队往仓库那边走去。
“你,带着宋使君去房间。”鲁超又顺手指使一位丫鬟,叮嘱道,“还有月使,都好好安排房间。”
“是。”丫鬟道。
“那鲁大人,待会儿见。”
“嗯,待会儿见。”
两个人互相行了一礼,就此回房。
而在这高墙内,人来人往,忙忙碌碌的时候,鲁超叫来他的副手,问道:“记住每一个人了吗?”
他十分自信的小声道:“完全对上了,宋使君的心腹是那名月使,还有一个叫三狗的侍卫。其余使团官吏,总共十一人。六名地位很高的武官,大概就是情报中说的锦衣卫。其余的,应该是精兵,总共二十一个,全部加在一起,四十一人,每张脸对应的名字,我不用思考就说出来。”
“不错。”鲁超认可后,叮嘱道,“我们的人少,基本上管不住他们。所以要守好府门,不要让人出进。”
“是。”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鲁超严肃道,“所有人都看住,但凡消失一人,立马向我禀报。”
………
傍晚,秦公戍堡。
独自一个人,站在了沙盘正中间,表情凝重,一言不发。
这时,袁主薄回来了,走到了他的身边,对秦公说道:“撤军的消息已经给各营发去了,按照着您的指示,让他们继续保持着守备的状态。”
“嗯。”秦公依旧是表情沉重。
“宋时安进燕的如此顺利……”袁主薄没有带着任何立场,说道,“现在黄通将军十分害怕。”
“不是跟他说了吗,找了个替死鬼。”秦彻说道。
袁主薄低下头,一言不发。
他不想吐槽,但确实是有些地狱。
找了个替死鬼,就是你。
“你有什么担忧吗?”秦公忽然问道。
“没,没有。”他结巴道。
这时,一只粗糙的大手,盖在了他的肩膀上。在他紧张的一怔后,秦公慈祥的笑道:“你做了我十几年的学生,我对你视若己出。什么事情,都可以跟我讲的。”
言下之意:你是自己人,我不会卖你的。
“还有,我给过了黄通机会对吧?他自己没有把握,就这么让一个文官把城门打开了,他没有错吗?”秦公笑着说道。
pua。
不是自己没有保他他才死的。
是他自己没用,不敢对燕王的人哈气。
“是,是的。”袁主薄连忙做出笑容,然后说道,“在下是担心,这宋时安太狠了。怕是,真的能终止盟约。”
要是燕齐没能结盟,很多人会遭殃。
“是啊,谁出使带一万大军呢……”
秦公也开始担心,那康逊是真的被说动了。
要是宋时安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会来吗?
就在这时,一名亲卫走了进来,对秦公禀报道:“秦公,有客人。”
听到‘客人’这两个字,他表情当即郑重其事起来。然后,对袁主薄道:“你先下去吧。”
“是。”
袁主薄退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一名身着布衣,一脸老沧,还有些佝偻着身子,披着灰麻布兜帽的老人走了进来。
见到秦公后,他缓缓摘下帽子,露出一张严峻的脸:“参见秦公。”
“那位大人,还好吧?”
秦公此刻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但对于这个看起来像是老仆人的男子,展现出了过度的尊重。
哪怕面对康逊,也未曾有过。
“大人身体安康。”老者说道,“我是随商队而来,不可逗留太久。过一会儿,我就趁着夜色回南方。”
“嗯。”秦公点了下头,然后在意的问道,“那位大人怎么说?”
“全力阻止宋时安与康逊的和谈。”老者道。
“我已经设法让他不能进城了,可是他还是入燕。”秦公为难。
“那为什么,让他进去了呢?”老者反问。
“鲁超搬出了王诏,而且那黄通,就是杀使者的人,他已然陷入恐慌。”秦公道。
“交出他。”老者道。
“我已经决定交出来了。”
“秦公。”凝视着对方,老者严肃道,“只要宋时安不死在燕国,这一仗就打不起来。”
“……”
听到这个,秦公愣了一下,然后极其认真的说道:“我的探子已经侦查到了,十余万的军队都在调动,而且魏忤生和华政也被点将了。南边也已经造势,谈不成必有一战……”
“那位大人说,打不起来。”
就在秦公越说越急的时候,老者用冷静的口吻把他打断。
“那位大人的话,从来没有错过。”
秦公缓缓抬起头,看着老者,语气也凌然道:“好,我明白了。”
(本章完)
第221章 有刺客!!
第221章 有刺客!!
夜里。
宋时安和心月在屋子里。
门口就是三狗守着。
“那鲁超你怎么看?”心月问道。
“收陈行钱了。”宋时安说。
“这么确定?”心月有些意外,因为她并没有看出来。
而且她觉得这个人比其余人,都要卖力得多。
“过于公事公办,刚直不阿了。”宋时安直接拆穿道。
原则上可以=不行=要钱。
原则上不行=可以=要钱。
那这两点的区别在哪呢?
钱的额度。
原则上可以的,意味着事情难办,需要的钱更多。
横也是钱,竖也是钱,那古代就没有一心为民的好官僚了吗?
当然有。
但一个正儿八经的好官僚,不会动不动就大谈原则,高举主义。
拿原则说事的,基本上就是最没有原则的人。
“那钱要开始了吗?”心月问道。
“钱肯定是要的,但要在合适的时机。”宋时安道,“钱的事情,对于鲁超来说,是最小的事情。”
“大事呢?”
“立场。”宋时安道,“我大概确定了,康逊最希望三国局势的理想状态。”
宋时安这一路,一直都在琢磨一件事情。
那就是,康逊想要什么。
而见到鲁超后,终于确定。
“什么?”心月好奇的问道。
“他想联齐,但不想得罪我们。”
“这小孩都知道啊……”
心月觉得这个道理不需要宋时安去费劲的理解。
“那心月宝宝,你知道怎么做才能够联齐,又不得罪我呢?”宋时安问。
“谁是心月宝宝……”她吐槽一句后,说道,“收质子,跟齐国保持联盟,两边各自撤军。而跟大虞这边,就把杀了虞使的人给交出来,不就行了吗?”
“这一颗头,有价值吗?”
“那他要怎么做?”
“很简单。”宋时安说道,“撤齐国军,而不增南方的军。”
“……”心月恍然大悟,但还是有些不解,“他这也没有履行跟齐国的盟约,姬渊能答应?”
“这,是一个三个国家都会接受的局面。”宋时安道,“齐国能够额外调度两万边军,大虞能够少承受一国压力,燕国能够两国都不太得罪的情况下维持邦交。”
“真让他这样搞……那我们的外交,就算失败了啊。”心月不安道。
“但这,是不可能的。”
宋时安直接否认道。
“为何?”心月问。
“一,齐国哪怕明面会答应,背地里也会激发虞燕矛盾。”
“二,我是带着钱来的,不会答应这样一个不用钱就能实现的折中方案。”
宋时安说完这两点后,心月看着他,问道:“三呢?”
“还真有三。”宋时安语气坠地有声道,“那就是,秦公不让!”
“秦公镇南方,而南方有爆发战争的可能性,他这么做图什么?”心月由衷费解。
宋时安笑了。
六个大字:大燕复合军工
“没打仗之前。”宋时安抬起手指,点了下她的额头,又点了下自己,“北凉可跟你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心月全懂了。
而在这时,门外的忽然敲门。
“何事?”宋时安说道。
三狗喊道:“大人,鲁大人找您。”
“来啦。”宋时安答应后,对心月说道,“你不用来,我和他单独说。”
“那你注意安全。”
听到这‘注意安全’这四个字,宋时安微笑的摸了摸她的头。
然后,离开了房间——
“宋大人,还没睡呢?”鲁超笑着打招呼。
“您不也是?”宋时安笑道。
“我看今夜,月亮正圆,辉光泄地。”鲁超友好的说道,“不如,你我在外面散散步?”
“可。”宋时安直接答应,并也感叹起了好天气,“今夜确实是好极,月光朦胧,竹林摇曳,不用提灯,也能看清夜路。”
两个人就这样一起的出了府邸大门,在夜风拂面的小道上,同步的缓行。
“先前宋使君说的事情,我也好好的想了想。”鲁超道,“我觉得啊,你我两国啊,本就不必如此剑拔弩张。”
“当然,我希望是永世的和平。”宋时安说道。
“既然您说是永世的和平,那《国富论》中所说的,对我燕用商贾战争是?”鲁超问道。
“啊?大人你也看到了我的考试文章?”宋时安做出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您的两篇考试文章,都非常有名。《洛神赋》在燕国士子之中,是无法逾越的高山,无数人都想结交您。而《国富论》,看过的人也不少。”鲁超打趣的说道,“可这《国富论》,我们就没有那么喜欢了。甚至,还有些害怕。”
“可鲁大人都说了,那是考试文章。”宋时安笑道,“有谁会把考试文章,当成治国的方略呢?”
“普通一个士子写这样的文章,没人会放在眼里。”鲁超停下脚步,看着他的眼睛,说道,“可是宋使君,不是普通的士子。”
“我只是一个从四品,我决定不了任何事情。”
“您是普通的从四品吗?”鲁超,也展现出了自己的关系和人脉,“此次出使,无论如何,只要有一点的效果,你就会很快被提拔。而大虞的屯田,也会由你来做。”
他是懂一些大虞国情。
但似乎误以为,自己是来镀金的。
“那鲁大人觉得我这次出使,只是想要一点效果吗?”宋时安问。
“当然不是,但如若大虞不归还公子,只会有一点效果。”他几乎是摊牌的说道。
“那齐燕联盟,就必定成行?”
“宋大人,这不是我的想法。可是,你要知道,每一个国家都在争一个‘赢’。”鲁超坦白的说道,“你现在要做,不,是以后要做的事情,会让燕国感到前所未有的危机。燕王,也要做让燕国能‘赢’的事情。”
“齐燕联盟,燕国会赢。”
突然的,宋时安一句话让鲁超惊愕了。
但凝视着他的眼睛,还有剩下的半句:
“但燕王,会输。”
“……”
燕国会赢,燕王会输。
鲁超被这句话,震颤的站在原地,瞪大眼睛。
下一瞬,‘嗖’的一声,划破空气的声音。
鲁超愣了一下,转过头,便看到一支箭嵌在了一棵竹子里……
“有刺客!”
鲁超意识到那支箭要射的就是宋时安,只是偏出了,从他面前而过,便连忙的用手护着他的肩膀,往回逃。
宋时安傻眼了,不知所措的被拽着走。
紧接着,又有一只箭矢射出来,并且也是朝着宋时安。
“有刺客!有刺客!”
鲁超一边跑,一边大喊。
终于,门口有人出来了。
离这里最近,守仓库的几名虞国使团锦衣卫急忙的冲出来护驾。
终于是将两个人挡住。
而在回首的一瞬间,鲁超看到了那个蒙面的黑衣刺客,可下一瞬,他就隐进了竹子里。
见状,一名锦衣卫当即就要去追。
“此乃调虎离山之计,不要去!”左子良大喝道,“全部都退回到府邸去,保护宋使君!”
“是!”
于是,没有一个人追出去。
“对对对。”鲁超也说道,“诸位,赶紧回庄里,不要追击,保护宋大人是最重要的!”
“我们自然会保护宋大人。”左子良铿锵有力的说道,“但鲁大人,这个刺客,你们得做出解释!”
“……请先回去,请先回去。”鲁超红着脸,请求的说道。
这时,众人开始防卫,所有人都出来了。
心月也最快的赶了过来,见到呆滞的宋时安,便慌张的对他的全身进摸索,后怕的问道:“没事吧?没中箭吧?”
“请先带宋使君回屋吧,他没有受伤,但是受惊了。”鲁超道。
心月直接牵着他的手,然后在三狗的护卫下,赶紧的将他带回屋子。
鲁超也开始安排和吩咐道:“关紧大门,不要让一个人出去。然后好好检查,贵使的各位兄弟是否安全。记住,一定要挨个确认!”
……
宋时安一进到房间里后,便用力的将心月抱紧。
心月则是缓缓的抬起手,在他的后背抚摸,安慰的说道:“没事,我在。”
颤抖的宋时安,慢慢抬起头。
然后,看着面前这位少女。
越看,越不安。
越看,越不舍。
心月知道,他这是劫后余生的恐惧……
所以,依旧是母性的笑着。
直到,宋时安把嘴唇靠了过去。
她脸颊一红,但想到对方很恐惧需要安慰,也没有拒绝,还抿了抿嘴,稍稍闭上眼……
柔软的触感,反馈到了宋时安的嘴唇。
不对,这是手背呀?
在都快亲的时候,心月突然把手给挡在了二人中间。
“人害怕的时候,脑子是空的。”心月狐疑的看着他,“你到底是不是怕?”
言下之意,谁这个时候想着亲嘴啊?
宋时安无语的抿了下嘴。
“我听说了,箭矢都从你面前过去了,你害怕也是应当的。”心月察觉到了不对劲,“可你这,是什么反应?”
生理反应。
“刚才装的像吗?”宋时安不演了,问道。
“非常像。”心月如实说完后,又惊讶道,“什么,你装的?”
装得这么像,对于宋时安来说一点儿都不难。
可装就意味着,他知道即将会被刺杀。
甚至说,这场刺杀就是他策划的。
“不行的。”心月焦虑的说道,“我们来的时候,就被他们盯上了,所有人的长相和姓名,他们都对得上。要是明天发现少一个人,就露馅了。”
“我们出盛安的时候,是多少人?”宋时安问。
“四十一啊,鲁超都登记了。”
心月想都没有想,直接的说道。
“入关的是四十一。”
宋时安嘴角勾起了一抹弧度,道:“可出盛安的,明明是四十二。”
(本章完)
第222章 你燕国姓秦呐?
第222章 你燕国姓秦呐?
出盛安的人,是四十二人?!
心月彻底傻眼了。
对于细思极恐这个词,有了很好的诠释。
而宋时安看着震惊的她,也是忍不住的吐槽道:“你满眼都是我,也得关注一下同事啊。”
“漏了一个人,为什么我们的人不说?”心月问道,“其余人不怀疑吗?”
“都说关注一下同事啊。”宋时安道,“那人在来的时候,就被我下令去守康逊了,他也与其余兄弟说过了,所以没人怀疑。”
“抱歉,我知道了。”
心月也意识到自己真的是满眼都是宋时安(物理意义上),导致严重的失职:“确实是没有想过,竟少了一个人。”
作为亲卫,这是非常不该的。
这还好是自己人,要是在敌国,那种相当紧张而危机的环境之下,突然少了一个人她没有察觉,的确会给宋时安造成很大的风险。
“别认真,我就开个玩笑。”
宋时安说着就想捏她脸。
然后就被心月直接用手背推开:“我的失职,主要原因在我。但你,也有不小的责任,知道吗?”
一天天的,乱我道心。
“我知道了,抱歉抱歉。”宋时安也不与她开玩笑,主动承认自己犯了色欲之罪。
“那你这一次,没有告诉我……”看着他,心月稍微有些低落的问道,“也是因为我会坏事吗?”
“不。”宋时安也看着她,认真的告知道,“你,也是这计策中的一环。”
………
“没事吧?没中箭吧?”
坐在客房的地板上,一只手搭在膝盖上,一只手握着一支损耗的燕国箭矢,鲁超回想起了宋时安进门时的那一幕。
那个女人,身体恐惧的颤抖,发自内心的后怕。
当了这么多年的使者,这样的表情和反应鲁超见过不少,人在恐惧的时候,就会展现这种身体机能。
演,是不可能演出来的。
皱着眉头,鲁超几乎表露出了痛苦面具。
一个从四品的使者,在燕国差点遇刺,且差点被杀了,这么大的事情,他承担不了责任!
而且,还让刺客跑了。
要是抓到,那还好说。
当然,也没有办法。
那个时候,比起抓刺客,更重要的是,控制住使团里的人……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那名副手带上门后,连忙的屈着步子到他的面前,因为对方坐在地上,他也就单膝跪坐在面前,小声的说道:“大人,确定过了,使团的所有人都在,那个刺客,应该就是外面的人。”
“我知道。”鲁超烦躁的把那只没有射中宋时安、嵌到竹子里的箭扔到一旁。
“大人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性……”他又猜想道,“的确是使团的人,但不在登记之内。而是,跟着箱子从关外运进来的?毕竟,箱子我又没有检查。”
鲁超抬起头,凝视着他。
很快的,对方连忙摇头,自顾自道:“把一个人藏箱子里运进来,在夜里的时候放出去,没有被我们的人发现,并且又在刺杀的时候,放出去的箭,从宋时安面前飞过,那可是大半夜,差点就杀了他……哪有如此多的巧合连在一起。”
“还有,是我邀请的他散步。”
鲁超说出这句话后,两个人都不去怀疑宋时安了。
这也太环环相扣,天衣无缝了。
其实看到那个女人的表情时,鲁超基本上就没有任何怀疑。
他听过这俩人,一把小刀夺取一座城的故事,明白她在宋时安心里多重要。
这样的事情,怎么能够安心托付外人呢?
“所以……”副手压低声音,问道,“是秦公干的吗?”
鲁超没有说话。
燕国会赢,燕王会输。
宋时安的这句话,太有深意了。
燕国会赢指的是什么?
燕王会输,又指的是什么?
那燕王明知如此,该如何做决定?
为了燕国的赢,自己输掉。还是,宁可燕国输,自己也要赢?
“继续盯着,守夜。”鲁超没有回答他,站起身,朝着门外走去,“我去见宋时安。”
“是,大人。”
鲁超抬脚的时候,步子都是僵沉的。
想到这件事情,脑子就跟炸开了似得,压根就没办法思考。
他妈的,怎么能够搞出这么大的乱子?
一个大国的使者能够在境内差点被宰了,这燕国快他妈的毁灭吧!
终于,他到了宋时安的门前。可还未接近,三狗就直接的伸出手,面无表情的警告道:“退后,使君不见任何燕国人!”
“……”鲁超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做出笑容,实在是没脸开口的说道,“跟宋使君说,是鲁超来了。”
“鲁超也不见,回去吧。”三狗一脸对燕国人的轻蔑。
“今日之事,属实是意外,以后不会再发生。”鲁超只能够硬着头皮道,“麻烦去通报一下,说鲁超当面来请……”
“三狗,开门。”
就在这时,里面的宋时安不耐烦的高声道。
三狗面无表情的将门打开。
然后侧开身。
鲁超笑着对他点了下头,接着进入到里面,便看到宋时安一个人坐在床上,一脸铁青,生气的样子都让人战栗。
没等他开口,宋时安便问道:“鲁大人,我能活着见到你们燕王吗?”
“哎呀使君啊!”他快步走过去,发誓道,“我保证,绝对不可能有下一次。您的安全,一定能够得到保障!”
“能够得到保障的前提,那就是我明日就回到大虞。”宋时安肃然道。
“不不。”鲁超连连摆手,“这出使还是要继续的呀,怎么能够就这样终止呢?”
这个事情,真的特别大。
使者被杀了,战争会直接爆发。
哪怕没死,对于一般使者而言,也不可能接受,都会愤然离国,然后回去对自家皇帝说:陛下,康逊说草你的妈。
话虽然糙一点,但都大差不差。
这邦交,基本上就等于黄了。
两国,也就再也没有体面可言。
“使君,这样。”鲁超连忙提议道,“这里离东边的白郡,不过二百里。明日天一亮我们就起行,争取一日一夜赶到白郡。再从那边北上,这样十分的安全。”
“安全在哪?”宋时安反问。
“白郡的军队,我可以调动一些用以使团的护卫。”鲁超道。
“也就是说。”宋时安瞪着他,诘问道,“作为燕国的国使,这辽南郡的一兵一卒,都无法差遣,对吗?”
鲁超闭上了眼睛,屏着呼吸,酝酿半晌后,睁开了眼睛,接着看向宋时安,笑道:“使君,对于燕国的了解有多少呢?”
“燕王是康,公孙,秦三家推出的共主。”宋时安说道。
“那大虞有除了皇帝陛下以外,另外两股合在一起,足以对抗皇帝的家族吗?”鲁超问道。
“没有。”
宋时安直接回答。
什么?离国公加孙司徒?
不能够这样算。
你可以说,离国公背后的勋贵,加孙司徒背后的扬州集团,合力在一起,可以与皇权相当。
但燕国不是,燕国是秦公加公孙兴就能等于康逊。
“使君您刚才说了。”鲁超提起道,“燕国会赢,燕王会输。请问,能够指教一下吗?”
宋时安将床上的被子掀开,坐在了床边,面对着眼前的鲁超,道:“倘若齐燕联盟,你们国家的战略之重,在哪?”
“辽南郡,沧辽关。”鲁超说道。
“几乎国家一半的兵力,要被直接或者间接的,被拉扯在南境。”宋时安提醒道,“倘若只是一年半载,那还好,燕王的军队可以收回去。可如若,三年,五年,十年呢?”
秦公会逐渐贪掉。
用贿赂,用拉拢。
某些人,甚至会主动去投。
“你们燕国,姓秦呐?”
宋时安这七个字,确实是绝杀。
同时,也触动了鲁超的利益。
他属于是辽中世家,受到康氏信赖,还与燕王康逊是亲家。
这也是为什么他是国使。
在割据时代,一个国家的国使,可谓是重中之重。
因为小国的生存,靠的就是斡旋。
所以康逊,选定了这个利益跟他完全一致的人。
燕王输,就是他输。
“不管别的局势如何,我们虞燕,可否像以前一样,相安无事呢?”鲁超使用了杀招。
这就是公孙兴给康逊的折中点子。
齐燕撤军,而虞燕不撤军。
“那我告诉你。”宋时安想也不想,直接就说道,“虞燕相安无事,三个人不同意。”
“姬渊,秦公,还有谁?”鲁超问。
“我。”
被这样回答,鲁超也清楚了折中的阻力。
宋时安来,就是带着大刀阔斧。
“那使君。”鲁超严肃的询问道,“您想要,两国局势如何?”
“把姬渊儿子送回去,回归先前的状态,燕国大可两面逢源。”宋时安直接道。
“那燕国是会输,燕王如何赢呢?”他反问。
至少姬渊给了一个燕国会赢的条件。
宋时安也得付出。
“白郡边境,是不是有一个关隘叫白头关。”
“是。”鲁超点头。
而宋时安的手指,像蛇一样的游走,道:“我大虞,为燕王修一条到白头关的路。”
(本章完)
第223章 黄金,开用!
第223章 黄金,开用!
天还未蒙蒙亮,使团的所有人便全部起床,并且将一箱箱的黄金带上,朝着白郡进发。
而在走之前,鲁超特意对庄园的管事叮嘱道:“宋大人遇刺的消息,不要透露出去,别让任何人知道。”
这个‘行院’属于是燕王的财产,里面的管事和丫鬟,都是燕王的人。
“是。”管事认真的点头。
然后,一行人趁着天边微光,迅速启程。
管事就站在原地,眺望着使团的队伍。在看到他们远去,并且在前面的十字路口向东行进后,便对一旁的手下说道:“快去,将宋时安被刺杀的消息,向秦公禀报。”
“是!”下人领命。
“还有。”在对方打算离去时,管事又叫住他,补充道,“使团往东边进发了,可能是要去白郡。”
“是!”
下人连忙照做,骑上马,就朝着秦公那儿飞奔而去。
并在中午时,终于到达了秦公的戍堡,直接以紧急军情为由,面呈禀报道:“秦公,有要事。”
“袁主薄非外人,你直接说吧。”袁主薄准备退下时,秦公随意的展示着自己的笼络人心手段,显得相当的开明。
“是。”于是下人直接说道,“昨日宋时安于别院留宿,夜晚他与鲁大人一同出门散步,然后就遇到了刺客放箭,险些被杀。”
“?!”
听到这个,两个人的瞳孔一致地震。
然后袁主薄下意识的看向秦公,但见对方也很惊愕,立马把头侧过来。
“等下。”秦公抬起手,然后对袁主薄问道,“你第一反应,也是觉得是我干的,对吧?”
“在下不敢……”
“不不,言者无罪。”秦公十分平和道,“正常人都会觉得是我干的,对吧?”
袁主簿不好意思说,低下了头。
而这秦公则是皱着眉头,坐在位上的他,看着面前那位也有些紧张的下人,喃喃骂道:“哪个蠢货,在秦地刺杀宋时安,而且还没杀成?”
不管是谁干的,这屎盆子是全扣在了秦公身上。
那位大人保证的,虞燕不开战,应该不包括宋时安在自己地盘上被杀了。
秦公旁边和面前的两个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老头,是在装?
就硬装?
整个秦地都是你的,而且这片区域,更是核心管控,兵卒有近万人。
没有你的命令,谁敢去杀宋时安?
秦公是看出来了,他俩也在怀疑。不过他并没有太在意,他们的看法不重要,宋时安和鲁超的态度才重要,但显然刺客是自己派的,会成为了他们坚持的共识。
“确定是真刺客?”秦公问。
“小的确定。”仆人说道,“据说,箭从宋时安的面前飞过。要不是因为是夜里,他当场可能就被射穿了头。而且在刺杀过后,府邸就紧闭大门,进行了人员清点,一个人都不少。”
哪怕对方说到这个份上,秦公表情依旧肃然。
这,排除不了宋时安自导自演的可能性。
可最重要的是鲁超的态度。
他要是真认定是自己派的人,康逊那边可就麻烦了……
“秦公,要去查是谁杀的吗?”袁主薄问。
“不,装作不知道,不要管。”
“秦公英明。”袁主薄很快意会他的意思,也对下仆说道,“别院里的所有人,都要保守这个秘密。更不可让人知道,你来向秦公报过信。”
凶手总是会第一时间回到案发现场,欣赏自己的杰作。
秦公只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那就跟他没关系。
可能,还真的跟他没关系?
“秦公。”这时,仆人补充道,“天未亮,他们就出发了。而且,似乎是向东边去了。”
“走白郡了?”袁主薄一下子就猜到了。
“你回去吧。”秦公对仆人说道。
“是。”仆人退下。
而后,他又看向主薄:“鲁超对我也没有信任了。”
“毕竟黄通也冲撞了他……”主薄小声道。
“或许,有可能是黄通搞的。”秦公觉得他跟宋时安的直接利益关系最大。
毕竟除了他以外的所有人,去刺杀宋时安的性价比都很低。
杀死还好,要是没杀死,刺客还被逮住,那就是灭顶之灾。
“可黄通,不是被看着了嘛,他怎么做到的买凶?”袁主薄也好奇。
“是啊。”秦公也纳闷道,“那就真是我干的了。”
袁主薄:“……”
“或者,宋时安自己干的。”
秦公在一番思索后,对于他刚才的猜想,加深了一丝信任。
刺杀宋时安谁获利最大是一个角度。
可,刺杀宋时安而没有成功谁是最大获利者,又是一个角度。
“秦公的意思是,他有意挑拨燕王和您的关系?”袁主薄细思极恐。
“我不会让他成功的。”
“那要把他拦在辽南郡吗?”
“不,放他走,让他赶紧离开这里。”秦公眼眉微含道,“这真是只臭虫。”
“是。”
缓缓的,秦公抬起了头,看向这位学生:“陈行来燕送了我五百金,后面让我杀使者,又送了一千金,其中我拿了七百金。然后,我再贴八百金,总共两千金,都交给你了。”
这可是足足两千金,或许是秦公绝大部分的黄金储备。
如此大的一笔钱,能换自己十条命了……
袁主薄,惶恐了。
“你全部都带到襄城去。”
秦公丝毫不觉得可惜,果决道:“将钱全部散给那些说得上话的大人物,包括某些康氏的,并且晓以利害,逼大王即刻就将盟约签订!”
……
两百里(90km)的路程,一天一夜也走不完。但这一路上,这些全员轻骑兵,基本上没有停歇,除了马匹必要的休息进食以外。
终于,在第二天晚上的时候,以总共三十多个小时的急行军,行进了接近二百里。
这样的速度,是不可能放大在大军行进,毕竟处境也截然不同。
他们可以说,是在逃命。
这一路上,因为有鲁超的王诏和身份,可谓是畅通无阻。
其余人也意识到,秦公绝对不敢明着杀。
就这样,在进入到辽南和白郡交接的一个官方驿站后,众人都有了回家的感觉……
“诸位好好休息,我派人送食物到各自的房间。”鲁超已然疲惫得睁不开眼,但依旧是主动的招呼道。
这时,左子良走了过来,说道:“鲁大人,可有空的仓库?”
左子良这一趟,虽然有看着宋时安的秘密任务。
但最首要的,还是看管这些黄金。
这可是大虞的命脉所在。
“带这位大人去。”鲁超吩咐道。
接着,左子良就领着麾下的所有锦衣卫,让人押着黄金去了。
“宋使君,好好歇息吧。”鲁超伸出手。
“鲁大人,你也辛苦了。”宋时安对其点首。
两个人,就这样分开。
宋时安,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门外就是三狗守着。
他虽然也很辛苦,但这个房间,只能够他守着。毕竟宋时安,不能够让任何人监视。
过了一会儿,左子良进来了。
“子良兄。”
宋时安在床上给自己正着筋骨,见到他进来,便当即笑着起身。
“使君,一切都按照着你的计划进行呢。”他也微笑道。
“最难的,还在后面呢。”宋时安心里相当有数。
“何处?”左子良问。
“康逊本来就难说服,而秦公的大手,估计也要发力了。”宋时安做好了在燕都舌战群臣的准备。
“一步步来嘛。”左子良安慰后,说道,“那钱,应该要用了吧?”
“是的。”宋时安点了点头,然后问道,“是已经用了一笔,对吧?”
“那名御林军,给了他一块二十金的金饼,并且给了他一个秦地的地址,那里有我们的人。”左子良说道。
“这么一看,钱挺经用的,对吧?”宋时安打趣道。
“使君,二十金,可顶三百两白银了。”左子良提醒他,二十金只是相对于两万金少。
“这我还是懂的。”
宋时安在接茬后,直入主题:“那就请子良兄,拨我一千金。”
“随使君所用。”左子良问也不问,当即答应。
………
“鲁大人,宋使君请你过去。”
鲁超在房间刚躺一会儿,便有人来禀报。
“好,来了。”
鲁超毫不犹豫就动身,朝着他的屋子前去。
他与宋时安,并没有达成什么协定。
但经过那一日后,他内心也成了‘王赢派’。
的确,联齐是想要让燕国不灭亡。
可如若联齐会导致燕国变成了秦公的国家,燕王就是个傀儡……
那我还不如就做大国臣。
况且,大虞打不打得赢齐国还俩说呢。
可是,他并未完全满意。
毕竟陈行来的时候,可不只是把他当个使臣,还是要好的知心朋友……
终于,他到达了宋时安的门口。
三狗见他到来了,便将门稍稍打开,留出一个刚能过人的空。
作为使者,被这样羞辱,他相当不满:“把门打开。”
三狗照做了。
把门打开,而鲁超直接大步进去……
走进的刹那,满目的黄金,呈现在他的面前,就在一张桌案上,宋时安就在案后站着。
旋即的,鲁超转身把大开的门关紧。接着才心脏怦怦跳的看向宋时安,语气都有些颤抖的严肃道:“使君,这是何意啊?”
(本章完)
第224章 我值这么多金?!
第224章 我值这么多金?!
鲁超,一个相当有原则的人。
可在这一刻,他的原则有些动摇了。
这沉甸甸的黄金,晃得人眼睛都有些不敢直视……
这得是多少金?
不要觉得古代动辄赏黄金万两,这一千金就不值钱了。
汉武帝赏卫青的二十万斤金子,实则为二十万斤的铜钱。
其它朝代,大臣们获得的“黄金万两”,也是包含了黄金,白银,铜钱,以及粮食等。
就像是封万户侯,除了汉初的刘邦能那么大方以外,后世基本上都是虚封,而且极少有那种真正的‘封地’。一般叫食邑,代表某个地方的税收属于你。所谓万户,差不多也就两千户。
所以,这实打实的千金,远胜于所谓的黄金万两。
足以改变燕国鲁氏的地位。
宋时安也确定,足以把这个人变成自己的亲兄弟。
“怎么,大人这是在警惕什么?”宋时安打趣道。
“并非警惕……”
鲁超尽量的让自己不把视线放在这桌的黄金上,而是看着宋时安,解释道:“我只是不懂,使君这是要贿赂我不成?”
“哪是贿赂呀?”宋时安笑着说道,“古往今来,为了结交朋友而送上心意,像这样的美事有多少,怎么就能够用‘贿赂’这么难听的两个字,将其概括呢?”
“可这远超了交朋友的规格吧?”
鲁超也收过陈行的钱,作为一个大王的心腹,拿了区区百金。
不,不能说区区。
对于像他这种非巨头,非军阀的普通大臣,只是初次见面便被赠予百金,已经是非常看重了。
因为这百金,鲁超在商讨要不要与齐国结盟的时候,都对大王说了些好话。
而这,应该有千金!
“当然没有超过。”
宋时安反驳后,然后相当示好的说道:“陈行来燕,应当也交好了燕国的诸位大臣。他所赠予的诚意,也是有多有少。难道,公孙相国在他那里,不值得千金交好?”
真是千金啊!
“公孙大人当然值得……”鲁超笑了笑,然后自嘲道,“可我哪配跟公孙大人相比?”
“不。”
宋时安再次的否定,不过他要‘抬杠’的话可一点儿都不让人反感:“在我这里,使君就是比公孙相国更重。”
“……”鲁超愣住了。
除了宋时安,谁还会千金来交好我鲁超?
“还有,大虞比齐国出手阔绰,只有一个原因。”宋时安郑重其事道,“那就是,大虞更强。”
“大虞确实是富庶……”
确实,能豪掷千金给使臣,大虞确实是有底气。
“大人。”宋时安突然cue道。
“怎,怎么了?”他回过神来,有些恍惚的答道。
“大人这是担心,收了这笔钱,我会让你做很为难的事情吗?”宋时安问。
“我不是这个意思……”
“请放心,我只是想与您交好。”宋时安道,“不用为难,更不用违背原则。在燕王那里,也什么都不必替我说。”
“使君,你能够拿我当朋友,而且是这么重的朋友,我很感激,也很感动。”鲁超保证道,“有些话不必说了,我都是懂的。”
哪有拿了钱不帮人办事的?
你要拿钱,就一定要帮人解决问题。
不能这不遭举报了嘛。
“对了,除了鲁大人,我还想结交一下贺府君。”宋时安道。
“贺大人早就仰慕使君久矣。”听到这个,鲁超直接道,“我们在经过昌城时,我可以带使君去见他……不过,这个得低调一些,不能够太过于张扬。”
收贿赂这种事情,最慌的就是你一个人收了。
要是所有人都收了,那就相当于都没收。
会心安理得一些。
而宋时安想去找贺太守,八成是要谈那件大事情……
“那就多谢鲁大人了。”
宋时安行了一礼,两个人四目相对后,他做出突然反应过来,压低声音道:“那您先回去休息,我待会儿派人将这些心意,给您送过去。”
“使君真是客气。”鲁超笑盈盈道,“那您也早些休息,明日我们启程,尽量早些到昌城。”
两个人就这样打了个招呼,而在他准备离去的时候,宋时安走上前,握着他的手,真挚道:“使君,我们是各为其主,但说到底,都是臣子。这天下大势,以后怎么样了,都说不准。可你我是朋友,这点就够了。”
“使君说的说,我非常赞同。”
两个人注视着彼此的眼睛,情比金坚。
言下之意:哪怕以后燕国亡了,你可是我朋友,你还怕在新朝没官做?
立场决定态度。
但立场,是有价的。
只要自己出得比天还高,就没人能够拒绝。
在鲁超走后没多久,心月便进来了。
“只是帮忙引荐一个人,就给他这么多金,这个鲁超值得吗?”心月问道。
“他当然不值。”宋时安看向心月,“这事,一百金差不多就能办成。”
“那你为何要出价十倍?”
心月更加费解了。
“他知道自己不值千金。”
宋时安缓缓露出笑意,解释道:“所以,他会努力在我这里展现出千金的价值。”
………
昌城,白郡的治所。
作为康管区,这里王令能够基本通行。而太守贺季,也是燕地的著名世家。
不过这白郡,相比起其余三郡一府,确实是要差得多。
土地面积比辽南郡多,但人口只有六成不到。产粮的量,更是不到人家的四成。
贫瘠的同时,战略意义也不大。
大虞这边与白郡接壤的县,也穷得一批。
加上地形也不好,所以甚至连一条正儿八经的路都没有修。
入燕出使、贸易,基本上得从秦氏的地盘走。
所以怎么样,才能够让这个地方富庶起来呢?
得有人搁这里画个圈。
好处则是,贺季这里还算是安定,最大的威胁就是一些山里的流寇。
在郡守府里,贺季正反复的看着一篇文章。
《国富论》。
此文在现在的燕国比较火,大概就相当于有个外国人写书,民众非常敏锐的捕捉到了其中,他们自以为的《大燕威胁论》论点。
并且都在群策群力,如何去反制虞国的商战。
贺季作为这里的四方封疆大吏之一,自然也要看看敌人想怎么做。
“这宋时安,真是个奇才……”
贺季再一次的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对这个人,也更加的神往了。
至于其中所谓的商战,他自然有反制的方法。
可为政者,都是成熟的。
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大虞和燕国是敌人。
不代表虞臣和燕臣是敌人。
“这秦公啊,为何如此坚决呢?”
贺季非常难以理解。
虞燕通商,肯定要走沧辽关,那他肯定会赚,至少会‘富’。
可为什么却坚定不已的站在了燕齐联盟上呢?
是的,他想让双方在边境陈兵,时刻保持紧张,把国家战略中心全部转移到辽南郡,借机扼住大燕的军政要务。
可他怎么能够确定,平衡的状态会一直保持呢?
万一真打仗了,那他输的风险可不小哦。
甚至说,非常大。
“对啊,他怎么就能够确定,真的不会打仗呢?”
贺季每次一想到这里,思绪仿佛就卡在瓶颈,无法继续突破了。
正当他琢磨的时候,外面突然来人:“府君,鲁大人要见你。”
“哪个鲁大人?”贺季费解道。
“国使,鲁超。”属官说道。
“啊?他不是去接见宋时安了吗?”他只是困惑了一瞬,便当即起身,“快,让鲁大人过来。”
“是。”
属官立马去传话。
而他则是有些欣喜的原地踱步起来。
这是宋时安要见我啊。
一时间,他有了一些要见偶像的紧张与期待。
但毕竟自己是燕国有头有脸的人物,当然得稳重。
很快,就平复下来心情。
过了一会儿,鲁超就来了,十分激动的上前:“府君,安好否?”
“鲁使君来了,是有带来什么好消息吗?”贺季也主动上前,握着他的手。然后,将其带到位上落坐。
“好消息?”鲁超笑了,“我给你带来了一个好人。”
“宋时安?”他试探性问。
“人现在已经在城外马车了,待会儿就来见你。”鲁超道。
“这是为何啊?”贺季既激动,又费解道。
“他想与你结交。”鲁超暗示道。
“这样啊,我也正想与他结交……”贺季点了点头,接着对门口的属官说道,“我与鲁大人有些事情。”
“是。”属官退下,并且让门口的守卫也退下。
接着,他表情一下子就严肃起来:“发生什么了?”
“你这边消息应该还没传来,那你肯定不知道宋时安带一万人出使的事情吧?”
“带一万人出使?!”贺季惊呆了,然后喃喃道,“真是生猛啊。”
“那他在秦公的地盘被刺杀的消息,你也不知道吧?”
“?!”
贺季傻眼了。
这一个个的,太过于劲爆了呀。
“这大燕,是要出大事了吧?”
失神的坐在位置上,贺季有一丝的害怕了。
而聊到这里,鲁超陡然眼神犀利道:“倘若真有大事,府君愿为何党?”
(本章完)
第225章 没有钱搞不定的事情
第225章 没有钱搞不定的事情
鲁超拿钱了。
而且还拿了不少的钱。
贺季只是从这句话就能够听出来这个他不为人知的秘密。
何党?
这燕国真的存在党派吗?
不,是不存在的。
除开那些巨头和巨头的家臣,燕国的其余人,有一定能量的,都可以说是骑墙派。
因为这个有特殊国情的考量。
大虞和齐国的党派问题,归根到底是利益争夺。那是建立在已有秩序的框架之下,比较健康的政治行为。
燕国并不具备这样的生态。
三位军阀之主,都拥有能够坐断辽东的实力。对于其余人来说,倘若不是心腹家臣,去掺和这种党派之争,那是十分危险的。
就像是在大虞,你作为文官派系被勋贵打压,大不了就是告老。勋贵被文官舆论压迫,顶多就是当家下野。
可你在燕国,要是于康,秦,公孙三家之中暧昧不清,那是真的会掉脑袋的。
贺季是康管区的太守,这个不假。
很受到燕王的信赖也不假。
可他不会为了燕王,赌上自己的家族,与另外两位大佬玩命。
况且这个白郡,他掌控的程度也挺差的,就一普通最高长官。
“我们燕国,真的存在某些党派吗?”他看着鲁超,笑道。
“那联齐派和联虞派,你总有一些想法吧?”鲁超问。
“齐国皇子都入燕了,还能有别的说法?”贺季又是反问。
“但大王并未签订盟约,而且派我来迎接宋时安入燕,就说明此事没有定下来。”
贺季陷入沉默。
缓缓的抬起头,凝视着他:“那大人总得告诉我,大王是如何想的吧?”
“大王的想法是动摇的,取决于宋时安能够付出什么。”鲁超道,“那贺大人,愿意与大王同行吗?”
“我乃王臣,当然要听从大王的命令。他让我行,我就行。”贺季政治正确道。
“我说的,是真正的行。”这些虚伪的话,鲁超不想再说了,直接摊牌道,“倘若宋时安能够说服大王,今后的政策彻底向虞,你能够全力支持吗?”
太狠了,这话说的太狠了。
支持大王的人那么多,不用我也行。
贺季心里是这么想的,可肯定不能够这样说。
“他到底要怎么说服大王?”贺季愈发的敏感起来。
“这个你不用管。”
鲁超起身,拉着他的胳膊,让他也起来,带着他一起走到了一张地图面前。用手指,在白头关外徐徐游走,画出了一条虚无的蛇:“这,是宋时安送你的礼物。”
“这里是一片荒原,沟壑纵横。”贺季提醒道。
“所以,他要送你一条路。”
“……”
听到这句话,贺季瞳孔震颤了一下,惊讶道:“他能决定?”
“他自然是跟他家的陛下商榷过了。”鲁超看着他那完全来了兴趣的双眼,知道他已然动心。
没有这条路,白郡不过是一个边陲的,土壤贫瘠的,与外界隔绝的,物资匮乏的落后大郡。
可有了这条路,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宋时安可是被秦公刺杀过。”鲁超再提醒。
看着地图上标记着的,辽东南部三关中最不起眼的‘白头关’,贺季忍不住的喃喃自语道:“白头关将成为唯一口岸……”
大虞与燕国的所有交易,都要在这里中转。
可以说两国的所有贸易,都要从自己的手里过一道。
倘若与齐国交恶后,那这里的地位将再……
“这条路修起来就要不少钱,而且还要动用不少的人力,至少要用半年时间。”贺季十分较真的说道。
“那可是大虞。”鲁超浅浅一笑,“对他们而言,这是难事吗?”
“的确,只有想不想,没有做不做得到。”贺季承认。
以前为什么不这样做?
因为压根就没必要。
原本就有一条大路,用了那么多年,不存在任何问题,何必再钱,劳民伤财的搞这种基建?
现在,他们要制裁秦公。
所以赢的就成了康大王。
还有,自己。
“我想,你现在应该见一见宋时安了。”
鲁超知道已经算是谈妥,整个人都松弛下来。
贺季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这位想带自己发财的朋友,表情微妙。
“那我去请了。”
鲁超对其行了一礼后,离开了此处。
留下贺季一人,坐在案前,十分的忐忑不安。
他还在想那一条路。
还在想,鲁超所说的党派。
自己不需要当先锋,替大王去与另外两位巨头博弈。
但是,他需要在大王强开的时候跟团。
那么势必会被打为:王党。
风险与收益并存。
可这个收益,非常夸张。
这不愧是宋时安啊,头脑还真是异常清晰。
一般的使者,可不会想到这个切入点。
别人都是贿赂所有的人,然后在朝堂之上压力燕王。
可这宋时安,是直接贿赂燕王。
鲁超,自己,可算是燕王的人。
还有秦公对他的刺杀?
虽然不知全貌,可贺季就是觉得,这是宋时安的自导自演。
秦公疯了要去杀虞国使者?
他这次杀了宋时安,就等同于石锤上次的使者也是他杀的,那大虞作为大国的面子能兜得住吗?
肯定要有一场势必打出成果的大仗。
“啧……”
靠在自己的位上,贺季就这么纠结的思考着。
过了好一会儿后,在门外,一人缓步的走了进来。
那人,器宇轩昂,风流倜傥,意气风发,所有少年得志的形容词,都能放在他的身上。
“时安,参见贺府君。”
宋时安主动的行了一礼。
愣神的贺季站起身,赶紧走了过去,扶着对方,然后十分尊敬的对他说道:“您是大国使君,我是小国太守,何以用‘拜见’呐?这是折煞我了。”
“您是尊者,又是辽东名士,值得时安的敬仰。”
“《洛神赋》才是值得我敬仰呢。”
贺季拉着他的手,非常热情的将他带到位置上:“使君请坐。”
“多谢府君。”
宋时安落坐后,再行一礼。
“鲁大人,在外面吗?”他问道。
宋时安答道:“在的,不过他在走廊尽头,离这里较远,门口也无属官侍卫。”
意思是,这里很安全。
“哦,这样啊。”他笑着点了点头,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大人,刚才鲁使君已经与您说了一些事情吧?”宋时安问。
“昂,是知道了一些事情。”他表情凝重道,“没想到,您这一路来,还发生了这么多惊险的事情啊。”
“但来到这里,见到府君,便是值得的。”宋时安恭维道。
“您可跟我想象中不一样啊。”贺季乐了。
“哦?”宋时安感到好奇。
“世人都说,宋时安才华横溢,这举世才子都看不上。更是在堂堂司徒的宴会上,说出你的诞辰,与我何干。”贺季一边说着,一边又打量着眼前之人,“可您啊,太和气,太谦逊了。”
“因为交友,就是要以一颗真心,换另一颗真心,不是吗?”
“哈哈哈,在下荣幸之至啊。”贺季都被他说的有些不好意思。
“除了交友之外,我来这里,还有一个目的。”
“请说。”贺季伸出手来。
宋时安缓缓起身,走到了他面前,道:“我要与府君做生意。”
这句话,让贺季不再有一丝的轻松。
是紧张,更是一种期待。
古代虽重农抑商,但官僚最喜欢且没有之一的事情,就是做生意。
这天下太大了,奇珍异宝,琳琅满目呢。
“您说过,是要关外修一条路,对吧?”贺季问。
宋时安没有说话,从袖子里相当随意的掏出一份圣旨,递给了对方。
贺季见状搓了搓手,接着起身,走到宋时安的面前,行了一礼后,双手接过圣旨。
bro,老魏不在,没必要这么尊重。
贺季接过后,打开认真的阅览。
接着,流露出惊诧:“大虞陛下说三个月之内,将此路修好?”
“陛下出钱,凉州,淮州,钦州三地出人,且还往前移近千户人口,在关外这片区域。”宋时安走到地图面前的某个地方画了一个圈道,“此处新设一县。”
这些自然是有可能的,但不是现在就可以做好。
可路皇帝是真的说了,要在联盟后,三个月之内修好。
“这可真是大手笔……”
贺季双手呈上圣旨,归还给了宋时安,并且由衷感叹他的行动力。
“秦公的辽南郡,不可能额外增兵。他关外的那一条路,我也下令锁死。”宋时安带着一股气说道,“到时入燕只有一条路,那就是白头关这条。”
妥了,这是真的妥了。
可是贺季还是有些犹疑,看着宋时安,纠结的说道:“我觉得这是个富燕的好事,对陛下也可以。但我是郡守,直接与大虞做生意这事……可不归我管。”
宋时安听懂了。
这条路的利润太大了。
他在白郡只是行政长官,可不是一手遮天。
到时候,他能够掺和上吗?
这么赚钱的事情,燕王肯定要自己做呀。
“我可不管。”
宋时安颇为霸道的说完后,看向了这位太守,笑道:“这条路,我只认贺府君,谁来都没用。”
(本章完)
第226章 不准骂宋时安
第226章 不准骂宋时安
“可如若没有大王的命令,我不能开白头关通商。”
贺季已经被说动了,可他还是要做最后的迭甲。
我可以做跟团的那个人,但不能是开团。
“那就是,如若燕王准许,你我的生意就可以做了?”
宋时安笑着问。
“当然,我听王令。”
贺季确定的说道。
“那默许,也算准许,对吗?”
“……”
宋时安这句话一说出来,贺季就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果然,这里有坑。
这件事情的阻力有多大,他心里是清楚的。
《国富论》可是在大燕非常火爆,连个乞丐都知道,大虞要对我们燕国搞经济战。
要用开放通商,引导燕民重商弃农。
这个时候,作为燕王,怎么可能对外宣称:我们要跟大虞通商,将我们的兽皮、马匹出口过去赚外汇?
这他妈不是投降派吗?
一个国家,连统治者都不珍惜名声,将主权随意割让,又如何去要求民众爱国呢?
哪怕燕王也想赚外汇,但他不能说这种话。
他只能不明令禁止。
不禁止,那就是默许。
下面的人,就可以试探性的干。
试探性的干也没受到惩罚,就能大胆的干。
最后直接变成,明目张胆的干。
一旦这条路起来了,牵扯到的利益多了,那就不可能再开倒车,往回走了。
所谓是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
没有人敢站出来反对,甚至说主张锁关。真要这么搞,那他就是想溶于水了。
至于当地的老百姓?
白郡本来就贫瘠,多山地,而种田风险也大。可要是一年打到一只好的兽皮,就能够供全家一年的口粮,谁还去种地?
阳谋之所以是阳谋,那就是就算你知道了,也没办法改变。
贺季没有说话,但面色相当沉重。
而这个时候,宋时安拍了拍手掌。
下一刻,门外传来脚步声。
贺季抬起头,便看到两名身材相当强壮的男人,一起抬着一个大箱子,进到了里面。
自己的太守府,倒是变得出入自由了。
当然,这是因为鲁超在帮忙拉皮条。
那这些,就是他的献金……
竟要两个大汉一起抬?
“使君。”
左子良和另外一个锦衣卫把东西放下后,对宋时安开口道。
宋时安伸出手,做出‘请’的动作。两个人便点了点头,一起的离开了这里。
“使君,你这是何意?”
这些拿钱的人,还真就只会说一句话。
而且,还要摆出一副刚直不阿的样子。
有点可乐。
宋时安没有直接回答,道:“府君,请您打开箱子。”
“……”贺季不语,缓缓走到了箱子前。弯下腰,将箱盖抬起。
在开封的一瞬间,他的眼睛瞪大,彻底定在原地,傻眼了。
两千金。
折合一百二十五斤黄金。
且,是真黄金,纯度相当高。
宋时安笑了。
在对方发愣时,宋时安缓缓一拜。
然后,退出了这里。
“使君——”
贺季想叫住宋时安,可话音未落,人家就走了。而他,也没有追出去。视线,很快又被这些黄金拉回去了。
手也忍不住的在金上抚摸……
离开房间的宋时安,对走廊尽头站岗的鲁超说道:“使君,我们北上见燕王吧。”
“好。”鲁超一口答应,二人就此离开。
在宋时安去马厩的时候,一直都没有说话的左子良,在鲁超短暂不在时,凑近宋时安小声的说道:“使君,哪怕真通商了,他未必也能够赚到这么多钱。如此多的黄金给了他,他会不会就此吞了?”
通商的利益不是一个人赚,贺季搞一辈子,也未必能够赚到两千金。
左子良担心他黑吃黑。
可宋时安毫不在意,笑道:“他胃口再大,肚子也就那么大。”
……
此刻,在府邸案前的贺季,在禁受着恶魔般的考验。
这些黄金,可以说是他的一辈子。
不,是好几辈子。
粗略估计,应该差不多两千金。
足以让他募一支近万人的军队。
一跃的成为辽东第四家……
毕竟贺氏本来就很有底蕴。
可是,他的野心很快就收敛下来。
这次的贿赂,知道的至少有五个人,其中包括鲁超。
那沉甸甸的箱子抬进大堂,见到的就不下十几人……
他想要一口吃掉,那得有多大的胃袋?
甚至他隐约的感觉到,鲁超知道这笔钱的具体数字。
突然的,他开口道:“来人。”
很快的,那名属官就进来了。
一见到这些黄金,当即懵逼,连忙错开视线。
可贺季毫不遮掩的说道:“宋时安送来的,应该是两千金。”
“竟然是如、如此多的黄金?”属官吞咽了一口唾沫,连说话都结巴起来。
谁见过这种场面?
好大方的大虞人呐!
而且,连贺郡守都送这么多,给秦公和相国的,该有多少?
“你拿些去。”贺季伸出手,说道。
“……”属官被这么一说,还真的忍不住上手。可是理智让他警惕起来,连忙的回绝道,“这是使君送给府君的,在下怎敢染指。”
是吧,是个人都害怕。
你要是秦公,别人送你多少钱,都能心安理得的拿下。
大不了赏赐给小弟们一些三瓜俩枣。
毕竟人家手上有一支近两万人的武装。
邻居囤粮我囤枪,邻居就是我粮仓!
君子无罪,怀璧其罪。
“文官,监察使以上唤来。武官,军司马以上唤来。”贺季对属官错了下头,道。
“是!”听到这话,属官当即积极的应下,前去摇人。
整个白郡官僚体系,就此攻克。
………
在皇宫里,皇帝和吴王正一起吃着茶点。
期间,皇帝时不时的咳嗽,但吴王不敢开口询问,只是装作没听到。
而皇帝也没有解释,更不掩饰。
两个人就这样的心照不宣。
父皇,不太行了……
“先前与宋时安的赌注,没与你商榷,不在意吧?”皇帝喝了口茶,打趣道。
“父皇想告诉儿臣,自然会说。父皇不说的话,儿臣也肯定不必去听。”吴王还算是胆大的说道。
“你倒是豁达。”皇帝笑了,说道,“当然,这事也不是不能告诉你。而是,他跟朕说时,就已经要出使了。”
“是。”吴王点了下头,然后又稍微有些在意的说道,“时安他心中只有父皇。”
“何意?”皇帝一下子就猜到了他的想法,“你在芥蒂,他没有与你商榷出使的事宜。”
“如此大事,关乎国运,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他只跟父皇您说是对的……”
“你是觉得他与忤生说了?”
一句话就把吴王给说中,完全的无力反驳,也没有为宋时安作解释。
“子盛。”皇帝喊了他的名字,让他抬起头后,说道,“忤生进宗人府之前,朕问过他,要何种赏赐。他与朕说,除了宋时安,什么都不要。”
“……”吴王惊了,因为这事他也不知道,“那忤生和时安的关系,确实是亲密无间……”
“朕刚才问你。”皇帝盯着他,说道,“他与忤生说了,你为何不辩解?”
吴王没懂,但感觉到了父亲的严厉,所以紧张起来。
“如此大事,他跟忤生私下说过至少牵扯到两条可大可小的罪名,泄密,与结党。”皇帝道。
“父皇,时安肯定没有这样想……”吴王当即就辩解。
皇帝也是叹息了一口气,道:“他跟忤生说过此事,既无证据,又没有造成后果,你为何不从此处澄清呢?”
吴王低着头,脸颊羞红。
“你是觉得,你我是父子,是自己人。宋时安是外臣,是外人。”皇帝直接道破。
吴王终于懂了父皇话的意思。
宋时安之所以跟忤生心换心,是因为哪怕在没人的时候,哪怕父子二人心交心,也要去维护他。
老在抱怨一个人不爱你。
那你扪心自问一下,你有没有爱他呢?
“儿臣谨记父亲教诲!”
吴王起身,连忙匍匐跪拜。
就在这时,八百里加急正好传来。
是锦衣卫左子良发的。
“起来。”皇帝让吴王起身,而后伸出手拿信。
刚看一眼,便皱了皱眉,交于一旁的吴王:“子盛,你读。”
“是,父皇。”
吴王就这样拿着信,半跪在皇帝的一旁,读着这封锦衣卫密信。
可在读完后,他的表情有些严肃了。
“说,你怎么看?”皇帝问道。
他知道这是一个考验,便说道:“这宋时安,还真是奇才。而且,太有胆识了魄力了。竟然带着大军出使,直接撬开燕国国门。”
“嗯。”
“只是他的威望是否太高……”吴王由衷担忧的说道,“仅三言两语,就调动了边境大军?”
皇帝闭上眼睛,又叹了一口气。
接着,双手撑着扶手,起身。
一旁的吴王还去搀扶。
顿时,十分不耐烦的,皇帝诘问道:“你没有看到,左子良如何解释吗?那是因为使者被杀,边境封锁,迫不得已,只得如此进燕,才能不延误时机。连锦衣卫这样的人,都替他做解释了。你难道一点儿都看不出,宋时安的委屈,他的无奈,他的苦劳?”
这番话,把吴王说的颤颤巍巍。
“他难道不知道这样会引起皇帝猜忌,让他被同僚弹劾吗?”皇帝又问。
“可是父皇……”
这时,吴王说话都带了点哭腔:“日后,我该如何掣肘他?”
皇帝被这个问题气得咳嗽起来,用袖子捂着嘴咳了几下后,指着他骂道:“你自己的人,你自己去管。而不是在朕这里问,他要成为权臣,你该怎么办!”
“儿臣懂了…儿臣明白了。”
“你最好是真的明白!”
皇帝罕见得被吴王搞急,甚至展现出了对晋王才有的态度:“你我并非一体,朕不想听到对宋时安的牢骚,来自你!”
(本章完)
第227章 会见燕王
第227章 会见燕王
一万人出使的消息传到了燕国。
然后第二日,便召开了朝会。
在朝堂之上,大王没来的时候,众人都是躁动不已。
“自古以来,哪有出使的时候会带兵的?而且,还整整一万人,离我们国门沧辽关就十里地啊!”
“对啊,这也太欺负人了吧?哪怕是强虞,这样做也有失体面,有失妥当啊。”
“还好鲁国使顾全大局,亲自出关迎接,才将这边境那一触即发的大战给制止。这简直,就是小孩子干的事情,这宋时安怎么如此荒唐!”
基本上都在骂。
不过也有不少人对于边境之事相当了解,清楚内幕。
其中相国公孙兴,则是对于这‘来者不善’的宋时安,多了一些兴趣。
这还真是个人才。
不过做这件事情,聪明只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一点。
他是极力不想让两国交战的,可是却用了这样一个,稍有不慎,便可能形成重大国际冲突的法子。
当然,这个可能性在公孙兴看来,是非常小的。毕竟燕国这边也不想让自己变成主战场,放他入燕总比真的在边境陈兵十万要好。
可是谁敢担这个风险?
真是个疯子。
此人要么名垂青史,要么死无葬身之地。
或者死无葬身之地的同时名垂千古。
反正绝对不可能在这历史的洪流上被裹挟着东流,留不下任何痕迹。
“相国,你怎么看?”
这时,身后的一人小声的试探道。
然后不少人全都看向了他,想听大佬的想法。
对此,公孙兴摇了摇头,也做出不太满意的说道:“不管怎么说,这带兵出使,有违邦交之道。”
他这么说过后,其余人连连附和。
“对啊,现在燕齐还没有结盟,我们与虞国还算是友邦。这友邦之间,行如此无礼的顽童之举。这宋时安我看啊,不过如此!”
“虽然有文采,不尊礼制,不懂规矩,哪怕写出了《洛神赋》,也得不到我的认可。”
“文采是真的,可这国与国之间的邦交,他是一点都不懂。”
“来都之后,若是不为此事道歉,一切免谈!”
朝堂逐渐沸腾起来,因为这公孙兴的一把火。
公孙兴虽然不是联齐抗虞派,但至少是同意结盟的,作为百官之首,自然要表达态度。
哪怕没有表达的很满。
而且,不要小看这帮废物腐儒。
他们不敢对宋时安哈气,但压力一下燕王还是能够做到的。
这时,燕王也上朝了。
坐在王位之上,接受除开公孙兴的众人跪拜。
公孙兴作为公孙氏家主,是有入朝不跪拜的特权。
不过他形式上比较尊重燕王,每次其余人匍匐跪拜时,他都会行一礼。
“宋时安的事情,诸卿都知道了吧?”康逊相当淡定的说道,“来,议一议吧。”
其实康逊在得知的时候,也比较激动。
但他激动的点与别人都不一样——康义一家竟然被带来了!
至于带兵出使这个?
最后的结果是好的,就没问题。
宋时安此举还能敲打敲打秦公,让他稍微安分一些。
“大王。”这时,一位年过七十的老臣,太子师王定站了出来。
燕国的储君不叫世子,而叫王太子。
这是这个国家合法性的标志之一。
倘若真的叫王世子,就意味着属于是某个国家的政治构架当中,乃二级王国。
所以说所谓的向大虞称臣,只是某一时期,一种政治妥协。完颜构也称臣了,不影响宋国是个主权国家。
“王师傅说吧。”
康逊知道这个老东西麻烦,所以语气都有一点‘忍让’的意思。
“请问大王,宋时安为何要做这种事情,可有理由?”王定严肃的问道。
“这个嘛……”康逊想了想后,说道,“据说,是因为虞国的使者在路上被杀了,所以为了安全考虑,让大军护送。”
“好的。”王定说道,“那老臣请问,带一万大军逼近国门,此事合理吗?”
“不合理。”康逊说。
“那虞国的使者,是死在我们的国家境内吗?”
“不是。”
“没有死在我国,这样做也不符合邦交之道。”在确认了一遍后,王定问道,“假如我们的使者,死在了我们的国内。我们这样去对虞国,他们能够原谅吗?”
这一个非常精妙的‘类比’出来,其余人情绪一下子被调动。
民粹思想,瞬间蔓延。
燕人的命,也是命!
康逊被这怼的一下,不知道咋说了。
这时,襄城令田仪察觉到大王为难的表情,随后开口说道:“这自然是不能够原谅,虞使这样做不对。可是,这国家之间,有强有弱,不是简单的将心比心就能解决问题的。”
“哦,田大人的意思是,我大燕是小国。我大燕的臣不能,将不精,没有资格和虞国平等对话?”王定直接就扣上了帽子,开始搞政治正确。
这个无解。
当一个国家拥有某些不能言说的政治正确时,基于这种事情上面的讨论,都是太监上青楼。
“王师傅,我可没有这样说……”田仪连忙反驳。
“没这样说,可不代表没这样想。”王定一哼,阴阳怪气道。
“我大燕啊,有能臣,也有名将。”这时,还得是裁判来把话题带上正轨,“可是啊,虞强燕弱也是事实,那宋时安是带着兵来了,这终究没引发战争……”
“可这是蔑视,是侮辱。”王定不依不饶道,“倘若下次是带着好几万人,以出使的名义故意试探,该当如何?”
“是啊大王。”这时,中尉康纯也相当认真道,“虞国是以其强,不尊重我们。但尊重我们的国家,有的呀。”
“齐国?”康逊看向这位族弟。
“大王,齐国将皇子当成质子送到了我们大燕,同意两国边境一同撤军。而且,还要尊大王为燕王,二圣并尊。”康纯道,“我们何必还要再忍那蛮虞?”
“蛮虞又是什么意思?”康逊无语的问。
“野蛮的,无礼的。”
“知道了,你站回去。”康逊摆了下手。
“可是大王……”
“站回去,也让别人说说话。”
康逊现在是真的没招了,连自己的亲信都主张与虞划清界限。
那其余的,拿了陈行钱的人,还有悬念吗?
“大王。”王定道,“您进位天王之事,或可稍缓,择定一黄道吉日。可这齐虞之事,得尽快确定下来了。”
康逊扫视着众人,知道硬不了。
到时候,只能够交给宋时安,让他去跟这群人吵架了。
或许宋时安再贿赂一道,他们的说法又不一样了。
这些人呐,都是没准的。
可有一点,那是已经确定的。
宋时安要是没点本事,那在这燕地,他就一件事情都做不成。
“知道了知道了。”康逊不太有耐心的重复了两遍,“宋时安应当还有三日到襄城,你们若是有何意见,写成奏章献到宫里吧,本王都会看的。”
再聊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
现在需要的是方法论。
但燕王可不需要这些写在奏章上,各自心怀鬼胎的方法论。
他只要散朝,暂且清净。
“是。”
众人同步回应。
然后,就此散朝。
…………
公孙兴坐马车回到了自己的府邸。
而一进府,便有下人向他禀报:“秦公的人袁主薄来了,因为您去上朝了,所以小的就先自作主张,带到客房休息了,请君侯恕罪。”
“无妨。”他摆了摆手,接着说道,“把他带到堂屋去,我在那里等他。”
“是。”
公孙兴十分的从容。
去到大堂后,便相当有姿态的坐在主位上,等着秦公的人来。
过了一会儿,袁主薄捧着一个沉甸甸的匣子,走到了他的面前。
看他端着的动作,就公孙兴就估摸得出份量。
只是,这秦公为何要给自己送钱?
“下官,参见相国。”
主薄端着匣子不变行礼,便把头点低,十分尊敬。
“袁主簿,你可是秦公爱徒。”公孙兴笑了,打趣道,“何事,要亲自来呀?”
“为相国送礼。”袁主薄开门见山道。
“这是?”公孙兴困惑的站起身。
“秦公送于相国的,五百金。”袁主薄也浅笑道。
“……”公孙兴一愣,惊讶道,“无事无节,秦公为何送我如此厚重大礼?”
这可是五百金呐。
秦公,是真的出血本了。
“相国。”主薄道,“秦公想让您带领百官,对大王进些忠言,尽快签下燕齐盟约。”
公孙兴依旧是礼貌微笑。
他与秦公的想法一致,都是联齐。
但是,他可不会让秦公得逞。
联齐却不向南增兵,就是他的反制手段。
公孙家可不会允许秦氏坐大。
“这个,大王自有他的考虑。我,也不能说太多啊。”公孙兴对钱没有展现出一丝的需要。
毕竟也就这么点。
白拿自然舒服。
可这天下,哪有白拿的钱?
秦公这么出血的理由,他必须知道。
袁主薄低下头,皱起了眉头,纠结了好一会儿后,终于忍不住,小声的说道:“有一件事情,下官恳请相国能够……”
“你说,我能保密。”公孙兴轻描淡写道。
“宋时安,在辽南郡被刺杀了。”袁主薄十分神秘的开口道。
“……”公孙兴当即一怔。
“可这,绝对不是秦公所为。秦公如若要杀他,他不可能活着离开辽南郡。”袁主薄认真道。
“那秦公觉得是谁?”
“秦公认为,是宋时安的贼喊抓贼。”袁主薄道,“就是为了分裂我大燕,挑拨离间。所以秦公请相国您,一定要主持大局,莫让这人诡计得逞!”
这,就能够理解了。
公孙兴也没再多问,将手压了压,从容道:“你东西,放下吧。”
(本章完)
第228章 进燕都
第228章 进燕都
“使君,前方就是襄城了。”
在马车上,鲁超探出头,看到不远处的首都后,指着那座雄伟的城门,相当热情的说道。
宋时安也探出了头,看到了一座在燕国来说,少见规模庞大的城池。
抛开盛安不谈,在他见过的这些城池之中,蓟郡的新城,琅琊,都不如它。
或许凉州第一城雍城,才能够与它比拟。
这北燕国据辽东不能说是没有一点功劳的。
至少在数代以前,这里都属于蛮荒边域。
所以,这个国家一点儿都不能够小瞧。
倘若它跟齐国联合,共同裁撤边境的军队,那给大虞的压迫,真就是大国级别了。
保守估计,能够调动近五万的大军用于犯大虞疆土。
要是自己是燕王的臣子,还真得向他死谏,一定得联齐。
只有联齐,燕国才能赢。
而出使成功的关键逐渐变成了,怎么样去说服康逊,让他将自身利益凌驾于国家利益之上。
还是那句话,
燕国会赢,你会输。
“没想到在这里北寒之地,竟也有如此富庶庞大的城池。”宋时安称赞道。
“所以,百姓都很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安宁。”鲁超温和道。
宋时安,听出了他语气里的提点。
在燕国,绝大多数人都是不想打仗的。
康逊两面称臣当孙子这么多年,给这片大地带来的影响之一便是,自从离国公灭蓟、徐之后,燕地没有经历过一场大仗。
所以宋时安笑了,道:“我,就是来给燕地带来和平的。”
“使君仁义。”
早就被一千金收买得没有底线的鲁超热情的吹捧,然后在接近城门的时候,对手下说道:“去,说鲁超带贵使归国(国都),让军队开道,肃清道路。”
“是!”
………
襄城之内,近百名士兵手持盾牌和剑,开始在中轴路上进行开道封路。
两侧的商贩,全部都往边上靠。
路上所有的行人,被隔几十步就一名的甲士,退开到路肩。
很快的,一条宽敞的,一个人都没有的大道便被开辟出来。
而见到这架势,这些百姓们也相当八卦的凑起了热闹,议论纷纷。
“这是要来面见我们大王的宋时安吗?”
“就是那个写了《洛神赋》的大虞状元?”
“什么大虞,是虞国。而且,这小子写了《国富论》,要让他们的皇帝对我们打商贸战争,引导我燕国子民弃农重猎。此人,其心可诛!”
对宋时安这个陌生人莫名仇恨的老百姓不少。
不过更多的,还是看乐子的。
其中女性尤其之多……
“诶,听说了吗?那宋时安可是一个美男子呢。”
“好像说是盛安第一美男,尤其英俊,而且不是完全的阴柔,相当有男子气概。”
“毕竟是使者啊,代表国家颜面,自然要挑得体端正的。”
“都是传的,也就那回儿事。”一个老妇人说道,“你们那是没有见过真正的美男子,当初大虞的孙司徒来的时候啊,整条街的女子都把路给堵死,不让车走呢……”
“是啊是啊,他所佩戴的一个香囊,整个襄城的王公贵族都竞相模仿。”
“这也有点太没必要了吧……”
“你们年轻人不懂,那个时候的大虞可不像现在。”
燕国的老一辈,确实是经历过一个时代。
那个时候的大虞,在鼎盛时期。周边的小国,挨个被灭。而彼时的燕国,集权比现在更分散。每个老百姓都在担惊受怕,并且由衷的认为:强虞不可战胜,他们只要来打,我们就会灭国。
而且现在民众没有经历过大的战争,所以才会有那种‘大不了就跟虞国干一仗’的偏激思想。
这,都是可以利用的。
“马车进来了!”
就在这时,使团的车队从城外进来。
最前头,是几十名燕国长矛全甲骑兵,威严的开道。
而在那辆气派的马车左右,各有一男一女,两名骑兵。
三狗和心月。
“大虞还有女人当兵呢?”
“长得好漂亮啊,哪怕没把头发披下去,也能看出绝美容貌。”
“就是表情好冷,有点凶煞啊……”
不过大家的心思,更多在车里。
每个人都十分积极的往里挤,踮起脚,伸出头,想要一睹真容。
可只能够看到使团的其余人,那主角就藏在密不透风的马车里。
“这宋时安,怎么不露面呀?”
“就在那座马车里?”
“人家孙司徒当时可是登马进襄城,大方坦荡,要真是英俊如司徒,怎么会不舍得露脸?”
“宋使君!露一面吧!我等都对你的才华钦佩至极啊!”
“宋使君,《洛神赋》写的是谁啊!”
宋时安全都听到了。
包括其中夹杂着的一些‘宋时安我是你爹’的极端份子发言。
“这燕国人民,很热情啊。”宋时安对鲁超道。
“使君。”鲁超直接伸出手,严肃的打断道,“你可不能想这种事情,很危险的。”
“这襄城的治安也不行吗?”宋时安问道。
“你那《国富论》可是伤害了燕国百姓的感情,你知道有多少人恨你吗?”
“我当然知道。”
就像是孙司徒出使燕国的时候,其实也相当危险。
因为两国关系很敏感。
蓟国还被大虞屠了城。
所以对大虞的某些恐惧和仇恨都转移到了这位使者身上。
但年轻的孙司徒可不惯着,他本来形象就好,而进城的时候,直接胯着西凉大马,戴玉冠,配香囊,腰间别宝剑往城里进。
要是有个极端份子对着他脑袋一袖箭,孙司徒就死在北燕了。
可没有发生。
同时,他代表着的大虞气象,让对南方国家强度没有概念的燕地老百姓,完全具象化了。
所以,我能忍?
宋时安突然的,就将马车的帘子掀了起来,鲁超都没来得及反应。
“这,这是宋时安吗?”
“果然英俊啊!”
在宋时安露面后,一些少女顿时就兴起了此起彼伏的尖叫。
那宋时安,真的如传说中的那般,轩轩韶举,朗如日月,肃肃如松下风,真可谓是翩翩贵君子!
心月被宋时安这显眼包的行为给搞得不爽。
而且工作量一下子就变得巨大。
她只能把每一个人都当成了刺客,眼睛到处搜索。
那些士兵也骤然压力大了起来,无数人往前涌,想要一睹大虞最锋利之剑的真面目。
每一个看到的人,都没有失望。
“那传说中大败姬渊的人,竟然如此年轻?”
“如此年龄便身居高位,而且还未曾婚配。”
“他是来我们大燕找夫人的吗。”
对这痴言论,心月感觉好笑。
“他如此年少有为却不成婚,看来是真的在等那个洛河神女啊……”
而听到这个,心月是笑不出来了。
“使君使君,够了。”鲁超在旁边都急麻了,让他赶紧拉下帘子。
“嗯。”
随口答应的,宋时安笑着伸出手,打了个招呼。而后,将随身的手帕从袖中掏出,对着眼前便是一抛。
瞬间,众人前去哄抢。
一个机灵的小个子拿到了手帕后,直接就举起来,当场拍卖:“宋使君的手帕,五千钱,谁要!”
“我出八千钱!”
“我出一万钱!”
看宋时安随手一个物件,被这样的追捧,心月感觉都不知所谓。而且还在纳闷,他好像也不随身携带手帕啊?
而一万钱买下此手帕的某位富商,拿到了此物,原本打算再转手卖掉,可当他将此轻薄绢帛手帕抻开后,惊愕住了。
“这么小的一张手帕,竟雕绣了如此精美的百鸟图?”
旁人看到这玩意,也纷纷目瞪口呆。
外面的世界,发展的这么快吗?
“这应当是杭绣吧?”
“江南的手,竟如此之巧?”
“这手帕,哪怕不是宋使君的,也不止万钱吧!”
在马车内的鲁超,看着这个鬼才,有些感慨的摇了摇头:“使君,您要是我们燕臣该多好。”
宋时安也笑了,但没有搭茬,道:“我给夫人也来了不少的礼物。”
“不少?”
“很多。”
“那她一个人可用不完。”鲁超道,“可否由贱内,转送于她人呢?”
“那就有劳了。”
古之东北,千里苦寒。只有粮食,烈酒,高丽马,遮体的粗布,满山的吊睛白额大虫。
而宋时安要开启的这条商路,对于百万燕民来说,也是一条向往文明之路。
………
质子府邸内,姬晖都感受到了满城的聒噪。
在庭院之中,对外界的了解其实也不少的他,向侍奉的太监问道:“是宋时安来了吗?”
“是的,殿下。”太监说道。
“何故如此吵闹?”姬晖问道。
“……”太监谨慎的解释道,“燕民都想一睹这宋时安真面貌,是否像传说中那般英俊,所以就把路给堵住了,挤着瞻仰。”
“啧。”姬晖不屑道,“这宋时安有何好去看的?不就是写了几首诗……”
话没说完,姬晖陡然反应过来,宋时安被人关注的重要理由之一。
二十出头的他,便与自己雄霸天下的父皇打平……
这不是关键。
关键是,有人要来破坏燕齐联盟了!
“你去通报,本王要见燕王。”
(本章完)
第229章 舌战群儒
第229章 舌战群儒
宋时安等使团一众人,被带到了驿馆暂且住下,等待燕王的召见。
不过鲁超与宋时安说好了,明天晚上之前,燕王一定会见他。
这就是一千金的魅力。
这么大的事情,甚至只给他君主不到一天的时间考虑。
在这段时间,宋时安也有事可做。
使团的所有人虽然不能够自由出入,以免出现勾结大臣的行为,但宋时安并不担心。
陈行是怎么做的,他就怎么做。
“子良兄。”
在宋时安的房间里,二人正在一起。而他,也有一个很重要的任务要交给左子良。
“使君,有何吩咐?”左子良道。
“是需要子良兄来协助。”宋时安对于这位锦衣卫大佬总是充满着客气,将二人之间的体面维持得很好,“襄城有我们的人,我需要你带一千金给他。”
说着,他将一张纸条拿出,递给了对方:“这是地址。”
在临行前,皇帝让陈公公亲自给了宋时安一份名单,涉及到燕国全国上下的内应。
这个东西要是泄露,那整个虞国在燕的情报系统都会瞬间瘫痪。
所以唯独宋时安拥有,且知情。
每次要执行的时候,他就抄其中某个需要的地址给左子良,并且用完即毁。
“好。”左子良接下,然后相当麻利的塞到了自己的鞋板里,“一千金,怎么用?”
“在明天我见到康逊之后,便在全国散布燕齐联盟已经终止的谣言。”宋时安说道。
用古代交通困难的方式,打时间差。
“可空口白话,是不是不够真实?”左子良问道。
“那如何才能够让一个谣言,看起来真实?”宋时安道。
左子良也当场意会,露出了笑容:“那就在假话里面,掺一些真话。”
“就说,宋时安以送康义回国为代价,让燕王同意将齐国质子送回国。”宋时安道,“其一,此事符合逻辑。其二,我真的把康义带到前线来了,甚至一些秦公的士兵都还见过。”
“有道理。”
“再说一点。”宋时安继续道,“说先前刺杀虞使的事情,已经确认了,是秦公的人搞的鬼,燕王准备献出此人。而那人,也被控制住了。”
“直接爆出秦公,可以吗?”
“因为知道内幕的人,都清楚是秦公干的。这样,能够让谣言更加真实。”
“那为何不把黄通这个名字说出来?”
“说出来,那他就真的死了。”
“明白了。”
左子良点了点头,决定去执行,不过他又以锦衣卫行事的经验,提醒的说道:“我们在燕国的探子,不少是商队,还有一些是低级官吏,想要在全国内散布,五百金就够了。”
五百金的购买力是非常强大的。
整一些民间的谣言,不至于这么多钱。
“此事,关系到出使的成功。”而宋时安相当认真的说道,“望子良兄与我们的人说,务必要办好。这一千金要是没用完,剩下的都是陛下赠予他的。”
奖励机制。
行大事者,不能小钱。
“好。”左子良不再说了,然后道,“那门口的那些守卫,我每人贿赂一个金饼,可否?”
一个金饼二十金。
整个驿馆区的守卫总共是四名。
随便一支出,就是八十金。
“他们是冒着风险给我们开门的,会因为钱而偷偷放我们出去,不留记录。可这种事情,他不会一直干。”
“诚然,或许出入的太频繁,他就警惕……”
“所以每出去一次,每人给一枚金饼。”
“……”锦衣卫真心肉疼。
“这样,他不仅不会举报,而且还巴不得我们出去办事。”宋时安道。
“不愧是宋使君,想的太周到了。”
左子良这下子是见到真公子了,这金跟流水一样啊!
连如此小人都是二十金,二十金的送,这得把燕国喂成啥样?
但确实是有用。
要是能够让他们随便的出入,那办事就方便多了。
“子良兄,那就靠你了。”
宋时安对其缓缓的行了一礼,面带笑意。
“使君请放心。”
左子良双手握拳,而后离开了这里。
而过了一会儿后,心月来到了他的房间,十分在意的问道:“不是这个鲁超不可相信,只是他毕竟是燕臣,他会老实的按照你的想法,对燕王说吗?”
“不会。”
宋时安能够笃定。
“那怎么办?”心月担心的问道。
“我们的行程,燕王都知道,他大概也清楚了,鲁超可能是与我达成了什么利益输送。”宋时安说道,“鲁超那边,没办法表现得太积极。也不会为了我,把自己的名声也搭进去。”
“那继续献金?”
“不用,他不值。”宋时安摇了摇头,相当严肃的说道,“我已经做好了,舌战群儒的准备。”
“舌战群儒?”心月不太理解,“那燕王不是单独会见你吗?”
“他要单独会见我,但他没有单独力战群臣的勇气。多半会在朝堂之上,让我自己去与那些群臣拌嘴。”宋时安已然看到了未来,“不仅鲁超不会站我,到时候燕王也不会站我。”
“既然如此,那我就放心了。”
心月露出淡淡的笑容。
“我要被那么多人怼,你放心什么?”宋时安不解道。
“你嘴巴那么厉害,骂人这方面我还是很相信的。”
“胡说。”宋时安一本正经道,“大国外交,要有雅量,我肯定不会骂人。”
………
鲁超进到了王宫里后,直接就去到了燕王那里。
“爱卿来了,快请坐。”
燕王主动起身,伸出手。
“谢大王。”
鲁超行了一礼,在燕王坐下后,也坐在了阶下侧边的位上。
“大王,您应该已经知道了我们在辽南郡被刺杀的事情吧?”鲁超问道。
康逊闭着眼,十分沉重的点了点头:“这一路上的事情,我们都听说了。”
“那我带宋时安去白郡找贺太守的事情呢?”鲁超问道。
想显得坦荡,就把一些看似很严重的秘密,毫不遮掩的说出来。
以此来显得纯粹忠诚。
但某些更大的事情,就不能说了。
比如两个人加起来的三千金。
再比如,一条路换外交。
“你带他去找贺太守了?”燕王做出惊讶道。
回来的人已经禀报过,他们是绕路往白郡北上的,在途径昌城的时候,宋时安鲁超在内的几人短暂离去了一会儿,但不知道做了些什么。
燕王还在狐疑,鲁超为何要私下带宋时安过去。
“是的大王。”鲁超严肃道,“在宋时安被刺杀之后,他对于秦公敌意很大,数次说要回国。臣知道,这回去之后难免要开战,因此就建议从白郡北上,他这才同意,不过还是有一个条件,那就是去见贺太守。”
“你做的对,千万不能让他回国。”燕王倒吸一口凉气,而后又好奇的问道,“那他们,聊了些什么呢?”
“不是他俩单独聊,臣也在场。”
“说了什么?”
“宋时安对秦公,确实是比较恨。”鲁超道,“他觉得南方无碍的前提,是秦公必须得到制裁和压制。所以,他想与贺太守商榷,通过白头关通商的可能性。”
“嘶……”燕王有些严肃起来,为难的说道,“那讨论出了什么结果?”
“白郡的情况复杂,宋时安对这里了解不够,没有商讨出来。”鲁超道,“大王您也知道,白郡多困难。”
“那当然。”康逊懂白郡多穷,于是直接问,“所以说,你是怎么想的呢?”
“大王。”鲁超在纠结之后,说道,“我们指望在齐国侧退兵,南面不增兵的想法,我甚至没有说,宋时安便直接说破。”
“此人竟如此妖孽!”
康逊就是底裤被人看穿了一样,紧张起来。
“是的,他真如传说的那般,对人心看得太透了。”鲁超道,“而且大王,真的如他所说的那样,可能做可能有难度。”
“在齐国吗?”
“齐国反而是小的问题……”
“我知道,秦公。”
在得知道宋时安被刺杀之后,康逊就彻底懂了一切:“他想掌控整个燕国!”
刺杀宋时安,大虞必定出兵。
燕齐联盟,瞬间结成。
全国一半的兵力,都要囤积在沧辽郡那一条战线之上。
哪怕自己亲自派主将,时间久了,也难免有夺权的危险……
“他的诚意和诉求呢?”燕王急忙问道。
“诚意听他说有很大。”鲁超道,“诉求,那就是回到以前的状态。”
“能够得到不少诚意,只是回到以前一样那当然好。可回到以前,就肯定会得罪齐国。”燕王进入深思后,道,“那他说封锁秦公,而富白郡这个,难道就只是随口一提?”
燕王是贪婪的。
他也想制衡秦公。
所以,在秦公展露出如此大的野心后,也改变了想法。
只是,那白郡如何能够富庶?
这尼玛不是开玩笑嘛。
“大王,我有一计。”鲁超道。
“哦?爱卿请讲。”燕王眼睛放了光芒。
接着,鲁超暗搓搓的说道:“我们让宋时安,在白头关外,给我们修一条路。”
“!”听到这个,燕王当即拍手,“妙啊爱卿,不愧是你!”
这就是语言的艺术。
让燕王去向宋时安提修这一条路的要求,会让他拥有仿佛砍价了的参与感。
同时,也能够让他跟贺季,稍微被摘出来一些。
不是我们和宋时安有利益输送,背着你达成了这种py交易。
是大王你在宋时安那里,争取到了这样一个权益,我们来实施罢了。
“但这事啊,有点难啊……”
康逊很快就意识到,这个国家不是自己一个人说的算。
这时,鲁超再次出招:“那大王,咱们就在明日早朝的时候,让那宋时安和群臣争去。”
(本章完)
第230章 朝堂上,开骂!
第230章 朝堂上,开骂!
鲁超亲自带着宋时安前去上朝。
而在路上,宋时安颇为感激的说道:“原本以为今晚才能够见到燕王,没想到这么快。”
“使君可别说这话……”鲁超做出为难道,“我是想让你单独与大王见面,可一些事情你也知道……这燕国的政事,还是需要诸多商榷才能成行的。”
“无妨,我也想结交燕国的一些名士猛将。”宋时安一点儿都没有为接下来的事情而露怯。
“使君能够这样想在下真是敬佩。”先是客套后,鲁超又提醒道,“可事情,恐怕会没那么容易。”
“何意?”宋时安问。
十分谨慎的,鲁超说明道:“这朝堂之上,多以你带兵出使而心生不满。哪怕有些人知道理由,也难免借机说事。其中有两个人,你要稍微注意一些。”
“何人?”
“七十多岁的太子师王定,此人乃两朝元老,又是文坛领袖,尤其强硬。”鲁超道。
原来是耄耋大人。
“另外一人呢?”
“康纯,我家大王的族弟,执掌襄城防务,武将之中,说话尤其有分量。”鲁超左右张望一番后,道,“不过,此人不以才智见长。”
低情商:大傻逼
高情商:不以才智见长
“这两人就是反我派?”宋时安说。
“不,所有人都是反你派。”鲁超纠正,“是此二人乃文武代表。”
“哦哟,懂了。”
宋时安来这里,只贿赂了鲁超和贺季。
而其余人,都是拿了陈行的钱。
当然要狠狠的批斗自己这个铁公鸡。
“那相国,是何想法?”宋时安又问。
此人才是真正的重量级,他的话无论有没有道理,燕王都需要考虑一番。
况且这位大佬,执掌大权这么多年,让燕国作为偏安一霸,其能力可见一斑。
“这个……”鲁超不太好说,然后打量着这位使君,“我不说,使君能知道吗?”
“我就来确认一下。”宋时安笑道。
“我是该说你们神通广大呢,还是该害怕。”
鲁超感觉宋时安可能对朝堂之上的所有人,都已经彻底调查清楚了。
“公孙大人真的如传言那般的‘公忠体国吗’?”宋时安证实道。
“没有人能够担当得起这四个字,但相国,确实为我燕考虑得更多。”鲁超道。
“好,那我就知道了。”
说着,二人就已经到了宫门之外。
鲁超伸出手邀请,宋时安也伸出手。接着,二人一同的迈向燕国朝堂。
………
在大殿之上,所有人带着比较强的恶意,等待宋时安前来。
每一个人,都拿了陈行的钱。
而昨日,他们每一个也都根据品级的高低,从秦公那里得到相应的金。
所以今天宋时安以来,就要火力全开。
只不过他们心中也有些疑惑,为什么秦公要来送钱……
看来这南方,还真是有点问题。
“虞国使君到——”
太监一声传报,众人同步的回过头。
然后便见到,一名二十岁出头,身材高大,长相英俊,身着四品官服的年轻人,在鲁超的陪同下,器宇轩昂的进殿。
“虞使宋时安,见过康王。”
宋时安双手交迭,微微颔首,连腰都不弯一下的向燕王致意。
霸气外露,找死!
康纯随即就瞪了他一眼。
康逊并没有太在意,然后主动交好的问道:“使君,此来燕国,这一路上有何感想?”
“北国千里,风光旖旎。这襄城,更是比在下想象中更加富庶,壮观。”宋时安一边吹捧着,一边遗憾道,“想到这里要遭受战火,生灵涂炭,便让人于心不忍。”
宋时安前面的话康逊还在乐,可下一秒就板起了脸。
“胡说。”康纯直接开骂,“什么叫遭受战火,生灵涂炭?你这是要代大虞来宣战吗!”
鲁超是真没想到,这家伙来了就直接开团,一点铺垫不给的朋友。
其余人也怒了,看向宋时安。
“我来燕地,是带来和平。”宋时安道,“生灵涂炭,是你们的姬皇帝带来的。”
“我们只有一个王,就是燕王殿下。”这时,一位武将当即接话道,“况且,齐派使者来是要结盟,而你到燕地,却带着大军压境。”
“是啊,谁要和平,谁来开战,这不是一目了然吗?”
宋时安刚准备开口,另外一人就打断道:“先说带兵出使的事情!看你如何狡辩!”
宋时安实在绷不住笑了。
“你笑什么?”那人道。
“这位大人,如何称呼?”宋时安问。
“襄城副将,马合。”他慷慨激昂的做介绍,眼神丝毫不怯。
“好,马将军。”宋时安说道,“我问一问你,以一个军人的角度,倘若燕国境内,出现一伙散兵,该如何做?”
“出兵镇压。”他干脆道。
“如若南逃,该如何去做?”
“出兵追击。”
“一直逃?”
“一直追!”
“倘若到了边境,且遁入我大虞?”
“……”马合怔了一下,然后说道,“那我自然不可继续往前,没到国境我就会停止行军。但并非是惧怕,而是践行两国邦交之礼仪。”
“说的好。”
宋时安点头认可,然后问道:“那我入燕了吗?”
这一个反问,直接把他卡在了这里。
当场语塞,说不出话来。
“可是,此乃一面之谈。”马合有点红了,激动道,“你可有证据,说一伙子散兵入我大燕?!”
这句话说出来,宋时安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看着此人,平淡的问道:“襄城副将,马合。你愿意在朝堂之上,与我聊辽南郡之军情,对吧?”
“……”
这么一问,马合被吓到了。
他突然理解,秦公为什么要送他钱了。
那如果自己在朝堂上把这件事抖出来……
必然会遭到秦公的责难。
“嗯?”宋时安继续盯着他,“将军怎么了?”
“我……”马合吞咽了一口唾沫,眼神开始躲闪,心脏怦怦跳个不停。
这时,公孙兴道:“使君,将军,是否有此事还需要去查。没有证实之事,就先不要说了吧。”
马合像是看到了救星。
可宋时安的视线,又让他感觉到在此时缩卵,非常没面子……
岂料宋时安当即转身,对公孙兴握拳行礼:“时安,听相国的。”
这话不聊了。
马合也狼狈的退了回去。
但出使带一万大军之事,没人敢聊了。
会把那位大人带出来。
“那你说,齐国与我燕结盟,为何就是带来生灵涂炭?”康纯诘问道。
此人不以智力见长是吧?
“我问将军,齐国出兵攻襄城易,还是我大虞攻襄城易?”宋时安问。
“都不易,我燕国兵强马壮,不会轻易让大军犯我国都。”康纯道。
“那稍作比较,谁相对更易呢?”
“……”康纯想了想后,如实道,“襄城离齐更近,离虞更远。”
“既然如此,为何要撤与齐国边境之军。而增,与我虞边境之军?”宋时安问。
这个简单的道理,康纯不可能不懂,所以他早就准备了回应:“因为齐国也承诺,撤掉部分边军。”
“那我们谈谈兵法之道。”宋时安道,“燕国军队,从西境撤,而增南境。倘若西境有敌来犯,如何应对?”
“调南境之兵,往西去。”他即答。
“可你增南境之军,我大虞也要增兵。你若撤走,南方岂不空虚?”
“可是……”康纯卡顿一下后,道,“齐国也把边境的兵调走向南了,他再回撤,南面不空吗?”
“对。”宋时安点头,然后道,“那他齐国多少兵,你燕国多少兵?”
“……”
这话一出,康纯一下子就昏了头。
其余文官也听懂了。
还真的意识到,燕国的力量远不能支撑他两面镇守。
齐国兵力至少是他的三倍。
“可是!”康纯倔强的抬起头,瞪着宋时安道,“我们跟齐国有盟约在啊,他怎么能够擅自增兵呢!”
这一句话,把宋时安当场说得哈哈大笑。
捂着肚子,眼泪都出来了。
“你笑甚——”
康纯瞬间涨红,还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便被康逊直接呵斥道:“够了,不要说了。”
连大哥都看不下去了。
宋时安也是真的服气了。
这康家应该是老坟出了问题。
还是说,康庆就真的不是老康家的人?
实在是没办法,他只能退回去。
然后对这个宋时安咬牙切齿。
“宋使君。”这时,一名老文官站了出来,问道,“我有一事想问。”
“大人请说。”
宋时安对其行了一礼,还是比较尊重老人的。
“我叫赵望,一个搞祭祀的老头子,不算什么大人物。”他自我介绍后,也相当谦逊的问道,“使君说那齐国有野心,可为何齐国,将质子送到我国。使君是带来和平,那虞国为何不送一位质子,到我燕来维系和平?”
这番话说出来,不少人当场就点头。
太狠了。
君子论迹不论心。
齐国已经展现出了他的友好,付出了真正的诚意。
你无论怎么说,也是空口无凭。
除非你不想促进双方和平,然后去胡搅蛮缠。
王定看着那位平静的,一句话都没有说的宋时安,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不过如此嘛。
“请问使君,为何不开口?”赵望又问。
宋时安抿了抿嘴,然后低下头,摇了摇:“我只是没想到,这也能成为一个问题。竟然,您还问出来了。”
这话,让他脸上不太好看。
其余人也烦了。
“答不上就是答不上,说这个作甚!”
“你要真的能答,为何不既答?”
“你说啊,为什么不送质子!”
面对这众人的紧逼,宋时安诘问道:“尔等,真的读过书,真的了解史吗?”
这个地图炮,把这些轰得怒不可遏。
但又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接话,因为不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直到宋时安费解的问道:“哪有真正的大国,会把自家的皇子当质子送出?”
(本章完)
第231章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第231章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燕王何时才能见我!”
姬晖听到今日早朝宋时安也上朝后,便直接的离开驿馆,要去皇宫。
毕竟是大国皇子,太监不敢拦,只能全程的跟着一直到宫外,好说歹说,对方都听不进去。
直到门口的一对卫士长戟交迭,做出一个叉,怒目圆瞪的将他拒之门外,并且展现出‘擅闯者杀’的眼神,他才意识到也不是谁都能够哈气的。
因此,对太监讲起了道理。
“殿下……”太监没办法,只能够继续劝说道,“能见到的,保证今日就能见到。”
“现在就在早朝,我为何不能此时见燕王?”姬晖质问道。
“哎呀殿下,没有大王的命令,怎的让您现在进大殿呢?”太监也觉得这小子有点太离谱了,仗着自己是大国的皇子,就提出这种无礼的要求吗?
还真是忘了,他不过一介质子罢了。
燕王尊重你,称你一声北地王。
燕王要是烦了,就算把你关起来,你爹也没有什么话说。
“明明说好了,齐燕要达成联盟,盟约不日就要签定。怎么能够在这种时候,接待虞国的使臣,这是要反悔吗?”姬晖道。
“奴婢就是一个太监,如何能够知道大王怎么想呢,殿下你就放过奴婢吧。”
“那你现在去通报,就说北地王请上朝,与那宋时安当面对峙!”
姬晖很清楚,自己的使命就是促成结盟。
父皇都说过了,燕国不会对自己怎么样,毕竟辽东小国罢了。
所以他要尽力的闹,把宋时安跟康逊的某些阴损诡计给搅黄。
这样,盟约才能稳妥的签订。
姬渊答应过他,只要在燕国完成自己的使命,作为一个逍遥的皇子在那小国闲散几年,到时便将太子之位传给他……
“殿下,奴婢做不到呀。”太监逐渐失去了耐心,干脆摆烂。
不然,要不你硬闯大殿?
看会不会被切做臊子。
姬晖流露出反感,从袖子中掏出一枚金饼,压在了他的手上,语气不耐烦道:“有劳公公了,可以吗?”
“……”见到此枚金饼,他眼睛一下子放出光来,连忙的收了回去,然后对姬晖点头哈腰道,“殿下,您一定要在这里等着,不要走动。老奴现在去通报一下,不过大王是否能够召见……那就不敢保证了。”
“知道了,去吧。”
姬晖叹息了一口气。
小鬼难缠啊。
………
哪有真正的大国,会把自家的皇子当质子送出去?
这一句话,说得可是狂妄至极。
而又确实是真理。
送公主结亲这事,基本上都干了。
并且很少有哪一朝不干。
可送皇子给敌国当人质这种事情,基本上没有大国情愿。
这属于是某种程度上,将主权给出卖。不仅仅是少了个儿子,还给于了对方乱政的可能性。
虽然贵为战国七雄之一的秦国也干了,而且他那个时候的国力,也超出了其余六国,但秦国远不具备以一敌六的实力。
送出质子入赵,就是防止合纵连横。
那么本质上,还是不够强。
真话确实是真话,可真话伤人呐。
“那你虞国这么强,为什么还要出使,忌惮我燕和齐国的联盟?”这时,一名武将厉声呵道,“如此有能耐,何不以一敌二!”
这话得到了众人的相应。
纷纷的为其助阵。
毕竟他说了,送质子就是弱国。
燕国送了,齐国送了,他们都是弱国。
唯独你虞,是个强国。
那就以一敌二吧!
“是啊,既是强国,何必再费口舌?”
“你若不惧,那就请回去!”
再一次的被围剿。
但宋时安敢说就不是一时兴起。
“此番,我来和谈,是带来和平。”宋时安道,“带来一个,本就是属于你们的和平。但并不意味着,你们不要,我还要硬塞。”
“何意啊?”燕王当即肃然的问。
“诸位请想,燕国在先前向大虞称臣之时,一直到现在,这二十年的时间里,燕虞可有一战?”宋时安问。
“没有。”一位文臣道。
“虞齐之间,有多少战?”宋时安又问。
“数不清。”那人又说。
其余人也在想这个事情,看宋时安到底准备说什么。
“所以,虞人不惧战!”
陡然的,宋时安强硬道:“虞人与齐人,还将有无数战。若你们非要将这战火烧到燕国,于我大虞有何干系?要这么做,就随你罢!”
宋时安铿锵有力的发言,顿时就让场上一阵紧张。
都知道宋时安不想开战,可都又不敢承担,将这一战在燕国打的责任。
“不愧是宋时安啊。”
就在场上气氛有些凝结,连燕王都紧张不已时,耄耋王定站了出来,笑着接话。
宋时安看向了他:“老先生是?”
“王定。”
“久仰大名。”
“我也久仰了你的大名。”王定也面向他,说道,“我记得,使君是平民女的妾所生?”
这一句话,让那些不安的人当即被舒缓,露出了笑容。
鲁超也替宋时安揪心。
这老头,最擅长的就是从人品和出身搞攻击。
“大人记错了。”
宋时安淡定回答。
“哦,不是平民?”
“是婢女。”
宋时安这一反转,让众人皆笑。
唯有公孙兴,十分严肃。
此子,不得了。
“好好好,是婢女。”
王定纠正后,说道:“你乃婢女所生,为家中庶子,少时喜好勾栏听曲,多去风月场所,为父亲所恶。而在中举后,主动去朔风任县令,可有此事?”
“是。”宋时安承认道。
听到这个,王定直接开喷:“因为自己的德行差受父亲厌恶,因为出身卑贱,无继承家业的机会,便唆使皇子,抢夺兵权、辎重、粮草,挟持大军,在朔风滥杀无辜,将举家之人送进牢狱!原本家族就富贵,可你因为嫉妒嫡子,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去用全家性命博自己的富贵,你这般不忠不孝的逆子,怎敢在这里,高谈大义?”
这番话说出来,王定是浑身舒爽啊。
其余人也都感觉稳了,跟着补刀。
“是啊,用举家性命换自己一人前程,这事也做得出来呀!”
“你少时顽劣,父亲厌恶你,不是理所当然?”
“而今呐,不也是为了富贵,来我大燕说出此等毫无道理的狂言?哼!”
大家都骂成这样了,他却没有直接反驳。
看来这小子,也有软肋。
他也不坦荡!
“不愧是两朝元老啊。”
宋时安点了点头,对王定认可的说完后,又好奇的问道:“哦对了,王公侍奉燕王多久?”
“十四年。”王定脱口而出,并且语气颇为骄傲。
“那侍奉先燕王,多久?”
“二十五年。”他再次即答。
“那加在一起,就快四十年了。”
“下个月,便满四十年。”王定的资历,老得不行,这也是他在这里说话,没人敢驳嘴的底气。
哪怕是教训燕王,对方也得忍忍。
“哦……”
宋时安做出恍然大悟,接着问道:“那这四十年之前,您在做什么?”
这一问,让他一卡。正准备开口的时候,宋时安抓住这个空隙,直接说道:“别人批评我不顾家族只图富贵,我都不认。可王公这样说,我完全接受,且甚为惭愧。”
宋时安这样一开口,他们就知道不对劲。
“后生,你到底想说什么?”王公不悦道。
“如果我没有记错,王公当初乃是石林手下幕僚。”
“那又如何?作为在燕地的老者,谁没有过诸如此类经历?”王公一秒不犹豫的反驳,“那时,我还没遇到先王呢。”
“我是夸赞王公呢。”
宋时安压了下手,让他闭嘴,接着说道:“所以先燕王大败石林,率军要攻打你城时,您为了保全家族,便举城投降了。孝顺呐,是真的孝顺。”
“你混账!老朽是为了保全家族吗?”王定道,“那时石林已死,再战已无意义,我是为了保护全城百姓,免受生灵涂炭。”
“那全城百姓得保后,为何不一根白绫吊死随尔主前去,而是转头就当了燕王的官,这也叫忠义?”宋时安也高声道。
“那能一样吗!”一下子,王定就涨红了脸道,“先王乃明主!”
这句话说完后,王定又裹挟着朝堂的其余人,道:“诸位追随先王的,有几个不是因为其大义,其宽厚?”
“明主?”宋时安笑了,“那日后姬渊入燕,踏平边境,你是不是也要为了避免百姓遭受生灵涂炭,一箭不发,开门乞降?”
一下子,他的心脏紧了一下,但还是强作镇定的骂道:“你混账!这能是一回……”
“到时候姬渊进城了,问你,两朝老臣为何不战而降啊?”宋时安指着这老头,故意学着他说话的语气,道,“哎呀,因为您是明主啊。”
王定咬牙切齿:“你——”
“住口!”
宋时安瞬间变脸,厌恶的骂道:“我冒着九死一生的危境支援北疆,以免大片国土丢失,数十万百姓沦为亡国奴。我固守弹丸孤城,拒十万大军!此等壮举,被尔这种恶臭宵小说成谋自己的富贵。忠臣不事二主,烈女不更二夫,你这卖主求荣之辈,也敢在在这里巧舌如簧!”
“你!”
“你什么你!”宋时安追杀道,“收了那陈行的贿赂,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没拿他贿赂!”
“那就更下贱了,别人好歹是拿了钱才说好话。你与那齐国毫无渊源,却为了巴结姬渊,将战火引向燕国,老匹夫你还是人吗?!”
“你——”
王定眼球瞬间血红,指着宋时安,身躯颤颤巍巍。
“住口!苍髯老贼!皓首匹夫!”
宋时安也指着他,抑扬顿挫的怒吼道:“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话音落下,王定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血溅大殿!
(本章完)
第232章 活人被骂死了?
第232章 活人被骂死了?
血液像喷泉一样,从他的口中射出,足有半丈高。
宋时安下意识的撤开,但还是有几滴绯红溅到他脸颊侧边,宛若一朵绽放的红莲。
我超,这就喷血了?
宋时安也没有想到,自己就是跟他正常的对线,也没有说什么太脏的话,尽可能的照顾着老东西的情绪……咋就吐血了?
扑通一声,此人倒在地上。
在王位之上的康逊也懵逼了,一下子站起身,指着那个扑街的老头,哆哆嗦嗦道:“怎了?”
瞬间,朝堂之上乱作一团。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惊恐。
太监更是连忙的走过去,半跪在地上,用手去触碰老王定的鼻息。
然而在放了一会儿后,愕然的抽出手来,脸色煞白的看向燕王:“死,死了。”
“啊!”康逊炸了,再一个月就满工龄四十年的两朝元老,竟然就这样活生生的被人给骂死?
这样的事情他还是头一会儿见。
不对,亘古未见,亘古未见呐!
“大王。”这时,公孙兴冷静下来,对燕王建议道,“或许只是一时气血攻心,气厥昏迷,还请将王太师请下去,让太医医治。”
喷血半升,当场就咽气,这肯定就是死了。
可是在朝堂之上被骂死了,这多没有面子啊。
所以要修饰一下,是医治的途中死掉的。
但没用,朝堂这么多人,他被骂死的新闻马上就会被传得到处都是。
并且,被骂的内容都要跟着一起流传……
《宋公传》里面,他要跟孙司徒一起出名了。
“传太医!传太医!”康逊反应过来,连忙道。
紧接着,就有人来搬王定了。
“哎呀这王师傅……”宋时安心疼的看着地上的他,又伸出手来,对众人说道,“两朝元老,肱骨大臣,燕地士族领袖,我们刚才还在探讨忠义,可没想到现在就……可惜啊可惜。”
“够了。”这时公孙兴也不悦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相国所言极是。”
宋时安也不再阴阳怪气,而是对着被抬出去的王定,缓缓的行了一礼。
见到他这样,大家也不好说什么。
毕竟两个人吵架,王师傅没说过,吵输了能怎么办呢。
然后,宋时安又行了一礼。
这家伙,真的能演啊……
就在大家愤愤不平的时候,宋时安再行一礼。
当场,那些武将全部围了上去。
“你小子!敬死人是吧!”
“他一直在挑衅我们,一直在挑衅我们啊!”
“揍他!”
眼看着宋时安就要被揪着领子挨打,鲁超连忙冲上去,将他护着。而后,对众人说道:“冷静,诸公冷静,莫要动手,有失雅量!”
“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宋时安连忙解释道,“我只是太过于尊敬王师傅,所以多行了几个礼,没有诅咒他死的意思。王师傅吉人自有天相,肯定能……”
“哎呀你别拱火了!”鲁超都被宋时安给说无语了。
bro你嘴巴是涂了毒吗?
能不能善良一点!
宋时安赶紧捂着自己的嘴巴,向鲁超保证,自己不说了。
武将们也纷纷的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死了个老王定,有些人是悲伤。
但绝大多数人,都是看乐子。
老东西,好死。
这个仗着自己资历老,然后倚老卖老,对谁都要批评上几句,动不动就要和对方比工龄的家伙,早就该死一死了。
希望每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都会遇到自己的宋时安。
同样,他的死也让大家都谨慎起来……
宋时安对我们非常了解。
跟他吵架,绝对赢不了!
就在这时,一名太监来了,但在殿外没有进来,只是让里面的太监替他传话。
一人走到了燕王的旁边,小声的说了些什么后,他就皱眉了。
紧接着,看向了公孙兴。
于是,太监去向公孙兴传话。
他稍作思索后,与燕王对眼。然后,点了点头头,小声道:“让他进来。”
“是。”
这帮人在干什么宋时安不知道,他的任务就是见人就骂。
下一个挑战者来吧。
超级喷子,随时待命。
“那使君说一下,燕齐不联盟,该如何做?”公孙兴接过了流程,说道。
想也没有想,宋时安说道:“破镜重圆,重归于好。”
“说的这么好听。”这时,有人反驳道,“齐国已经将质子送来,而你虞国一点儿表示都没有。我们何故要得罪示好的齐国,去与你虞国重归于好?”
“简单,将齐质子送回去。”宋时安道,“然后,我大虞永保燕地安宁。”
“谁要送本王回去啊?”
宋时安话音刚落,姬晖便迈着大步,走进了大殿,高声的反驳道。
所有人,全都看了过去。
除了宋时安。
他依旧是面向燕王,并且无视一般,继续开口道:“而且,我将给燕国带来富……”
他话还没说完,姬晖就把他打断,质问道:“你就是那个口出狂言的宋时安?”
见到宋时安的姬晖有些纳闷,为什么这人的脸上有血?
地上,还有不少的血。
咋的,他在大殿上杀人了?
宋时安强忍着火气,继续对燕王道:“我将……”
“本王叫你呢。”姬晖继续打断,带着高傲。
“住口!”宋时安索性不忍,骂道,“这里有你这种小辈说话的地方吗?”
这句话让姬晖都懵了一下。
其余人也是。
小辈?
除了你,还有谁最小啊。
你们两个年龄相仿吧?
“宋时安,你脑子昏头了吧?”姬晖道,“你如何称为我长辈?”
“你是姬渊的儿子,我是姬渊最严厉的父亲,差了几辈你自己算。”宋时安一本正经道。
这家伙,在说什么逼话?
大家都茫然了,为什么说别人就有理有据,在面对这位皇子之后,就开始撒泼?
正儿八经对骂,宋时安不会输吧?
“你也配侮辱我父英名?什么东西!”姬晖骂道,“他乃大齐皇帝,你又是什么?”
“我是什么不重要。”宋时安瞪道,“你是不是想听十万大军围困朔风,死伤大半仓皇北逃的故事?”
“那你怎么不说潼门关,武威,还有围武打援之战的故事呢?”姬晖反驳道。
“那是我打的?”
“那朔风就是你打的吗?”姬渊半恼道,“你不过一介县令罢了,人尽皆知,朔风的主将是魏忤生!”
“好,那各退一步。”
非常好商量的,宋时安主动退让道:“魏忤生是姬渊最严厉的父亲。”
“……”姬晖瞬间暴怒道,“我严你祖宗!”
“好啦,不要像是孩童吵架,东拉西扯了,幼稚不幼稚!”宋时安高声呵斥道。
“不是你这混账先……”
姬晖意识到这家伙在激怒自己,所以强行将自己冷静下来。而后,对燕王说道:“燕王殿下,我们不是已经说好了要择日签订盟约吗?为何你要接见虞使?难不成,是要背弃信义,朝齐暮虞吗?”
他这番话一问,康逊沉默了。
他不知道公孙兴让这小子进来是什么意思。
那现在,应当怎么回应呢?
“小姬啊。”就在这时,宋时安道,“说你小辈,并非在年龄。诸位大臣,都是有过几十年官场经验的前辈。而我,也比你阅历更多。”
“你想说什么?”姬晖不爽的问道。
“我想说两个字。”宋时安指着他说道,“规矩。”
“那你为何就能谈规矩?”姬晖嘲讽的反问。
“我乃大虞国使,奉大皇帝的命令,代表国家出使。所以在这里,我能与燕王对话。”宋时安道,“陈行是齐国使者,亦有此权力。”
“本王是北地王,论身份更贵,论爵位更高。陈行在燕国,也要听本王的。”姬晖告知道,“本王就能代表齐国,甚至代表父皇。”
听到他这么说话,公孙兴算是知道,这小子也废了。
“朕愿纳公子晖为质于燕,永固盟好。”
宋时安突然开口道。
这是盟书的原文……
他怎么会知道的?!
不仅姬晖,康逊和公孙兴也颇为惊讶。
鲁超更是慌了:宋时安你别搞我啊!我没跟你说过,你这知道了岂不是要把锅甩在我身上?
在他这一句话将空气凝结时,宋时安一字一句道:“吾乃贵使,尔是质子,谁能讲规矩?”
仅仅一句话,就让姬晖瞬间涨红。
脑子滚烫。
下一刻,他突然抬起脚,朝着宋时安踹过去。
但前摇太长,很快便被左右给拉住。
“快请北地王下去!”
而康逊连忙起身,伸出手邀请他退殿的动作,也深深的刺痛了姬晖的自尊心。
自己和宋时安吵架,被赶走的却是他……
闹剧,就这样结束了。
公孙兴也知道,经过这一闹,朝堂的阻力已然不存在。
需要太在乎的舆论,也不会有了。
哪怕这些老臣到时候进言反对,燕王也能用一句话驳斥:“这么能说,宋时安在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公孙兴也预感到了,自家大王可能要不听话了。
没办法。
康义被带来了,这就是他的软肋。
“本王去看王师了。”言尽于此,康逊冷峻的起身,“散朝。”
(本章完)
第233章 留宋时安在燕为相
第233章 留宋时安在燕为相
“听说没有,王定死了!”
“王定?就是那个太子师王定?两朝元老王定?他咋死了?”
“被宋时安骂死了!”
“啊?被宋时安给骂死了?!”
朝堂上的新闻,很快就传到了市井。
一代国师被宋时骂死,简直是亘古未闻。而且两个人斗嘴的内容也被传了出来,那句‘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更是迅速在燕都蔓延。
孩童之间还会活用此梗玩闹嬉戏。
这才仅仅是一上午。
坐在马车上的鲁超,听到燕国百姓聊这个,心中充满了罪恶感。
四舍五入,是自己把这只妖孽放出来的呀!
到时候该怎么面对王定的家人,族人?
不过也真是的,一个好端端的人,前一刻还能够揶揄嘲讽,阴阳怪气。然后只是吵了一架后,就彻底没了阳气到阴间了。
这宋时安,真混账啊。
但不得不说,这一次舌战群儒还真是好事。
几乎有理有据的驳斥了每一条反虞言论,除了后面对姬晖有些死缠烂打。但正如同宋时安所说,一个齐国质子的确没有资格跟他大谈国事。
毕竟宋时安和燕王都是棋手,而姬晖这个棋子,亦或者说筹码,本来就不应该说话。
现在,只要宋时安能够说服燕王一人,他的事情就能办成了。
不过自己还有个账要找他算……
带着一些气呼呼,到了驿馆后,他迅速的下了马车。
……
心月坐在床上,看着正捧着一本册子研究的宋时安,依旧是感觉到惊愕:“你真把那老头给骂死了呀?”
“怎么能说是骂呢,就是很正常的探讨。”宋时安说道,“只是没想到那老头气量如此狭隘,连那种话都承受不住。”
“我想没人能够承受得住。”心月打趣道,“你这嘴,太毒了。”
“你的嘴倒是甜。”
“啧。”
“我指的是说话温柔,有善心。”
心月没有继续跟他打岔,然后问道:“你今天应该见到公孙兴了吧,此人的态度,你怎么看?”
“确实是很稳重的一个人,哪怕是我,跟他对骂应该也不占上风。”
“你承认是骂了啊?”
“别无聊,说事。”
“那要不要贿赂一下呢?”心月建议道,“连一个鲁超,贺季,都赠予了上千金,那可是公孙兴,不收买不太好吧?”
“倘若我要是有钱,我直接把燕国买下来就行了,何必贿赂。”宋时安并没有这种想法,“钱还是要省着的。”
“在公孙兴这么关键的位置上省吗?”心月觉得这个一国之相邦,没有受到应有的尊重。
“已经出去四千多金了,没有能给他的。”宋时安道,“但他不会吃亏。”
“什么意思?”心月不解。
“燕王想吃掉南方那条路,就势必要得罪秦公。他的胃口再大,实力不够也是没有办法。”宋时安道,“此番,秦公已经触及到了底线。康逊和公孙兴,怕是要整一整他了。”
底线就是,国家安全。
在燕国,秦公可以不敬中央,可御民敛财,甚至可以拥兵自重,但唯独不能搞新和联胜。
他的那些行为,就是对邦联政体的冲击。
“那对秦公,我们也要加把劲了。”心月懂了。
就在这时,门外三狗道:“伯爷,鲁使君请见。”
“哦?人在哪?”宋时安问。
“驿馆大门外等候。”三狗说。
“让他进来。”宋时安说完后,又将那个册子递给心月,“放你那里,千万小心。”
“知道了,你放心。”
心月收下,离开了这里。
过了一会儿,鲁超来了。
一进门,宋时安便笑着准备给他斟茶。而下一刻,他就气呼呼的坐在案前,把手往桌上捶打,十分生气。
“哎呀我的使君大人,何故如此气愤啊?”宋时安讨好的给他倒茶。
“齐燕盟书,你怎么知道的?”他诘问道。
“这个,算是我国的机密了。”宋时安自然不能说。
其实,他知道个卵。
全文到底是怎么样的,只有极少数的核心官员知道,包括国使鲁超。
可只要你说出其中一段,且一个字不漏,别人就会觉得,你全知道。
这就是威慑力。
而这一句话,他是如何知道的呢?
送他到驿馆的那位老太监可是宫里的人,且地位不低。
宋时安足足用了一百金,才找他买了这一句话。
当然,对方肯定很诧异,为什么自己要做这种事情。
更不解,宋时安就说了一句话,怎么就让燕王对身边的所有人都不信任了。
后悔,晚啦。
“机密?”
鲁超真的有点害怕了。
“大人你放心,这事跟你没关系。”宋时安安慰道。
“我怎么能够放心?”鲁超被气笑了,反问道,“我作为使者接待你,而我又是少数知道盟约内容的人。而你在朝堂之上直接就说出了原文,那大王不是直接就怀疑我了吗?”
“当然会怀疑。”
“那不还是在害我吗!”
“但这个怀疑,马上就会被澄清。”
“口说无凭,大王心里一旦怀疑,永远都是心结,你又能够如何澄清?”
“因为你知道这件事情,我说出来了,所以你会被怀疑。”宋时安看着他的眼睛,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倘若连你都不知道的事情,而我说出来了。那我,还需要从你这里得知吗?”
“……”鲁超看着他,有些害怕的吞咽了一口唾沫,“你到底,还要展现什么神通?”
………
燕王宫,在稍微处理了一些王定的事情,让这位老人家的尸体回府后,便紧急召见了公孙兴来。
“相国,请。”
杨公公一直将他带到殿门口后,伸出手。
“多谢。”公孙兴微笑道。
而后,杨公公就守在殿门外。
同时,心里一阵忐忑。
一见到燕王,公孙兴在行礼后,便直接问道:“大王,那盟约的内容?”
“是我向宋时安透露的。”燕王平和道。
当然不是。
但自己这边养了鬼,连局面都控制不住。这种事情,又怎能让权臣知道呢?
“这样啊。”公孙兴没多过问,点了点头,“我让那姬晖进殿,其实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相国知道他进去后,会吵不过宋时安?”燕王好奇道。
“大王。”公孙兴都笑了,“我就是让他进去,受宋时安折辱的。”
连那国师王定都被骂死了,一个娇生惯养的皇子,能够赢吗?
会出现那个局面,甚至说姬晖被骂急了也要动手,公孙兴全都料想了。
“相国啊,你可真残忍呐。”燕王打趣道,“那就只是个孩子啊。”
“也算是让宋时安替大王出气了。”
“那姬晖确实是有点给脸不要脸了,打压一下也好。可是那老王定的死,让人惋惜啊。”这就是帝王,哪怕一丁点儿遗憾都没有,也要让臣子感觉到他的仁义。
“哎,此子过于妖孽,日后必然不可限量。”公孙兴也感叹。
不过二人,很快就回到了正题。
“这宋时安在朝堂之上,骂王定辱姬晖,那些极端的反虞派,应当是要压下去了。”燕王说道。
“大王,或许我们要改变战略了。”公孙兴有些遗憾的说道,“之前的想法,应当是不可能实施了。”
“是指南边不增兵吗?”燕王说。
“是。”
公孙兴的确是拿了秦公的钱,但那五百金,只是在朝堂之上站队的价格。
现在,秦公的钱已经用完了。
那些酒囊饭袋,挨了一顿骂就把两千金收入囊中。
眼眉微微的一含,康逊肃然道:“你说,这秦公是不是有点过分?”
生气了。
“刺杀宋时安的事情,姑且不论。但在关外派兵,准备伏杀使团的事情,基本上是真的。”公孙兴道。
他们也是有眼线的,如此大的事情,根本就压不住。
“刺杀,八成也是真的。”燕王道,“鲁超向我保证,不能有假。”
可话说完,他又想到盟约泄密的事情。
多少,有些膈应。
“大王。”谈及于此,公孙兴有些不确定的问道,“秦公做的这么过分,难道就真的不担心打仗吗?”
“相国的意思是?”燕王感觉到他有弦外之音。
“这个臣不好乱猜……”
“你可以乱猜。”
“南边打仗,对秦公有利。可真的打输了,对他是不利的。”公孙兴道,“难道说,秦公与南边的联系,比想象中紧密?”
两个人看向彼此,神情冷冰。
在那个地方,不可能跟南边没有联系。
可要是逾越了那个度,就是为王所不能忍了。
御三家中另外的两家,都要打他。
“那真是过分了。”
康逊,已经有了怒火。
这火是公孙兴拱的。
所以他,也有点火。
二人就此联手,三足鼎立的局面势必会被破坏。
同时也默认了一件事情——联齐终止。
“那我们,要怎么样做呢?”
燕王询问的事,这个事情的结局。
“臣有一计,将姬晖遣散回齐国可以,但虞国必须要答应一个要求。”
公孙兴找到了,最佳的解决办法:“留宋时安在燕国为相。”
(本章完)
第234章 震慑康逊
第234章 震慑康逊
早朝当日的晚上,宋时安被燕王召见了。
但这一次来的不是杨公公,也不是鲁超,而是另外一位从来没有见过的太监。
很明显,燕王还在生那个‘盟约泄密’的气。
确实是把鲁超害了。
可这是暂时的。
宋时安来燕国,谁都没有贿赂,对你们挥手就是这么大一笔金子,有些压力也是该他们承受的。
记住,没有一两黄金能白拿。
在引荐下,宋时安一直走到了今日的王殿之外。
抬起双手,他被搜了身。
而后,侍卫从他的袖子之中,拿出一个信袋,稍微掂量一番,知道里面并没有暗器钝物,便问:“里面是什么东西?”
“机密。”宋时安说道。
侍卫准备打开,不过一直看着宋时安,直到对方说:“此物,你最好不要看。”
“为何?”
“除了燕王以外,谁看谁死。”宋时安语气淡然。
但这名侍卫并没有头铁,伸出手,递还给了对方:“使君,请进吧。”
就这样,在入夜,他走进了大殿之内。
阶上,坐着的是一位有些疲惫的王。
一见到宋时安,没等对方开口打招呼,他便道:“何苦要对老王定咄咄逼人,招致他暴毙于朝?”
“殿下。”宋时安看着他,一点儿的紧张都没有,相反还多了一丝的戏谑,“那您觉得,我与王定,孰忠?”
康逊抿了抿嘴,接着没办法的承认道:“你忠。”
忠诚没有标准。
但如果非要定一个标准,那就只能论迹不论心。
从行为来看,宋时安就是用命换了国土,用命来保平安。而王定没根,投敌了。
两个人的工龄虽然差四十倍,可事实就是,王定侍奉了二主。
在古代,为君主宁死不降是忠,为庇佑百姓投降后自裁是忠,宁死不当二臣是忠,当了二臣但愿为已故君主收尸也是忠。
王定拥有很多将这段经历美化的机会,可他都没有去努力。
而这句‘先王是明主’,更是将他的小丑面目展现得淋漓尽致。
先王是明主,所以前头的主君就是暗主咯?
现代的资本家都知道,那些在跳槽的时候骂老东家的人不能要。
“殿下。”在得到这个回答后,宋时安道,“有时候礼很重要,可我们能不能求一个‘真’?”
“何为求真?”
“做正确的事情。”
“那联虞抗齐,就是正确的事情了吗?”
见这个小孩子教自己做事,康逊稍微有些不悦。
“正确的事情,也是要看对谁正确。”宋时安说。
“那你骂死王定,对谁正确了吗?”燕王质问道。
“对殿下您正确。”宋时安凝视着对方,“死了一个道貌岸然的老废物,也让天下人都看到了,跟您做对,没有好下场。”
“休得胡言。”康逊严肃的反击道,“本王对王师只有尊敬,能让你入燕出使,召你到朝堂之上,只是顾及两国邦交,而非与你为伍。更不会,为你站台。”
宋时安想要把康逊绑到一起的行为,被迅速切割。
明明就是你骂死的王定,怎么说是为了我骂的?
“不管殿下有没有为我站台,但那些收了陈行好处的大臣们,已然哑口无言。”宋时安浅浅一笑,“接下来,殿下您可以自己做选择。”
“燕国的大政在本王,本王什么时候都能够决定。”
康逊不满他将话说的这么露骨,一点儿面子都不给,所以负面情绪更重了。
宋时安没有说话,继续保持着微笑。
霎时,燕王就恼火了,愤怒的骂道:“你不要以为用点金子就能贿赂到本王身边的人,谁将盟约透露给你的,本王早就知道了。他现在已经被打入大牢,你们之间的那些利益往来,本王已全部知晓!”
作为一个王者,最恨的就是身边有鬼。
可他没有证据,也不能现在就去扳倒怀疑是内鬼的鲁超等人。
所以,他干脆让这些人全部都不要出现。
诈宋时安一下。
反正他现在人在这里,没有办法证实。
宋时安依旧是淡定,不过在康逊看来,这就是一种虚张声势。
“殿下,我不知道你抓的是谁,但这个不重要。”
说着,宋时安就将袖子里的那一个信筒拿了出来,单手的递了出去。
“大胆,竟敢对大王无礼!”身旁的太监顺着燕王的情绪,也直接朝宋时安哈气。
可他,却依然单手拿着,相当从容的看向燕王,对于他的怒火,他的责难,以及他的试探,毫不在意。
“去。”
燕王也瞪着他,然后肃然道。
于是太监下去,也相当不爽的单手接过宋时安手中的东西,走到了康逊的面前,双手呈上:“大王。”
康逊粗暴的接过信筒,拆开,而后见到一张金帛。
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双手握着此帛,在慢慢打开之后,他陡然瞪大眼睛,双瞳震颤,连手都止不住的发抖……
脑子也瞬间被热意冲上,心跳骤然提速。
连一旁的太监都感觉到他的反常,开始忐忑不安了。
“下去!”
突然的,康逊高声道。
“宋时安,退下!”太监继续狗仗人势。
但下一刻,就被康逊吼道:“是你,给我滚下去!”
“是…大王!”太监吓得哆嗦,立马低下头,连连的退出。
“还有门口的卫士,一个不要留,全部退下去!”
此刻,康逊谁也不相信了。
“大王,守卫怎么能退,那样您的安全……”
“滚,都给我滚,不然拉出去砍了!”
康逊彻底的癫狂了。
没有一个人敢继续的待在这里。
哪怕是亲卫,也远离了这个宫殿。
宋时安拥有一个单杀王的机会。
但没啥意义。
在这人发癫的时候,他缓缓的走向了台阶,然后坐在一块金阶之上,将手搭在膝盖上,仿若搁自己家一样,毫无拘束,满是随性。
完全没有把这个王放在眼里。
康逊什么都不敢说。
这份王诏,金帛,盖章,刺绣,基本上都能证明它是燕国的。
上面那句‘传位于长公子康义——燕王诏’甚至是自己父亲的字迹。
血书上的‘康逊不仁,归义大虞’,虽然已经有些忘却,但确实是康义的字迹。
没有任何假的可能性。
康逊的手抖了。
他真的害怕了。
这个东西,幸亏是在自己手上。
倘若给了秦公,那个明显对自己有反心的家伙,那就有可能出现比燕国灭亡更加严重的事情——自己的王位保不住了。
所以,宋时安要露骨的冷嘲热讽,自己在燕国做不了主。
他真的有这个底气。
康逊放下诏书,见到宋时安坐在自己的阶下。于是起身,走了过去,半蹲在他的身旁,一点儿王的架子都没有,两个人仿佛没有了任何的尊卑关系,质问道:“这个东西,哪来的?”
接着,宋时安便道:“老燕王送康义做质子时,允诺他自己在死之前,会派人前去接他回来,将王位传给他,并且留了这样的诏书一份。”
康逊咕噜的吞咽了一口唾沫,继续的看着他,更加紧张。
“老燕王死的很急,所以秦公等老臣将你扶上了王位。康义心中一直有所不满,所以在你准备联齐时,也就是最近,用上了这份诏书。并且贿赂人,想要秘密送往燕国。”宋时安道。
“那怎么在你手上的?”康逊错愕道。
“他要贿赂的那个人,也是我们的。”宋时安笑道。
听到这些话,康逊的冷汗全冒出来了。
仿佛经历了一场顶级智斗。
“那他要送的人是谁?”
康逊急忙且恐惧的问道。
“知道了,会是好事吗?”宋时安乐了。
“你是觉得我不相信?”
“不,你相信不相信已经不重要了。”宋时安道,“我们知道是谁,就足够了。”
我们知道是谁,而且我们拥有康义。
就能把你拿捏死。
“告诉我!”康逊急躁了,“是谁要暗通康义这贼子,谋我王位!”
宋时安看向他,摇了摇头:“燕王呐,你对于现状,是一点都不了解吗?”
“什么意思?”康旭惶恐道。
接着,宋时安盯着他,直接警告道:“联齐抗虞,秦公会赢,你会输。”
“联齐而稳虞,燕国会赢,但你会输。”
“两面逢源,燕国会输,你更会输。”
这三句话,精炼至极。
不过康逊很快就体悟到了意思。
联齐抗虞,军政大权会被秦公所挟持。
联齐而稳虞,虞国会干涉其内政,放出大招,扶持康义。
两面逢源那就更不用说了,你把齐国的人质都收了,这个时候还能搞暧昧?
“那能怎么办?”
陡然的,燕王站起身,骂道:“你们掌控着康义,就想威胁我一辈子吗?我可是燕王,就要这样受你们的掣肘一辈子吗?大不了,就是血战!”
“殿下,倘若真的要掣肘你,此物我们为何不留着?”
宋时安一个反问,让他怔在原地。
诚然,这可是打他七寸的神器。
缓缓的,宋时安抬起手,柔和的对着王说道:“殿下,去到烛火前,把它烧了,一切便都安心了。”
(本章完)
第235章 请君入相!
第235章 请君入相!
宋时安在命令一位王。
可燕王,一点儿都不敢哈气。
对方似乎是在展示自己的神通,让盟书的泄密,显得是那般微不足道。
可燕王,再看到此张金帛时,依旧是免不了的恐惧。
在政治不安定的时候,凭借这一样东西,就能够让他王位悬空。
西周末年,就爆发过一年之内几位周王被杀,王权更迭的故事。
所谓玄武门,只是名气大,论残酷和规模,在历史上远远排不上名。
这个位置,没那么好坐。
翻遍史书,中国历史可以轻松的总结成四个字:争当皇帝。
此物,绝对不可能是假的。
此物,绝对不会第二份。
除了这个东西,绝对不会再有其余能够乱政的‘宣称’。
缓缓看向阶下的宋时安,康逊这一刻才明白,他想做什么。
“请。”宋时安抬起手,继续道。
稍作犹豫后,燕王走到烛火前,亲自将此颠覆国家之‘罪证’,在摇曳的烛火之下,燃成油腻的灰烬……
“多谢陛下。”
灭完此物后,康逊缓缓转身,对南面深深一拜。
宋时安笑了。
这个东西给某些人的话,的确可以捣乱燕国的大政,让它变成一个分裂的国家,王诏的可玩性非常高。
而赠予给燕王,只有一个好处:卖人情。
但这,就是宋时安所要的。
他也站起身来,重新的回到正题:“殿下,你应当能够察觉到,我此番来的诚意吧?”
“察觉到了。”燕王看着他,语气和缓,甚至带着一些打趣的笑意,“那你也应该知道,在朝堂之上,我之所以那般,也是让你来说服那些顽固的齐党吧?”
“非常感谢殿下给时安这个机会。”
在秀了一番手腕之后,宋时安也不再较真,回归了礼貌,说话也自带了几分虚伪。
“那使君,康义这贼子,几时能够送回燕国?”康逊最在意的是这个。
大虞强盛而燕国灭亡,那也至少需要十几年光景。
可是政权被这康义动摇,可是转眼之间。
“三年。”宋时安道。
“太久了啊。”康逊皱起了眉头,十分的为难,“为何不能一年?”
“殿下,我要是用权宜之计,只为骗您将齐使赶走,与我虞签订盟约,就说一年了。”宋时安提醒道。
“……”康逊无言了。
还真是。
如若是骗人,连‘你把使者送回去之后我就还人’这种话都能说出来。
可说三年,那就是认真的。
“那为何一定是三年呢?”燕王甚为不理解。
“三年之内,大虞的屯田大计才能完全施行。”宋时安道。
康逊都惊了。
这家伙,不是明摆着说等我三年休息好,就来灭掉你们吗?
那我能等吗?
康逊没办法,只能等。
但是,他可没有这么容易就糊弄:“你刚才说的,都是本王会输。那本王,如何能赢?”
“取消燕齐盟约,不往南方增派兵力。这时,我会锁死入燕的关隘,让大虞百姓禁止入沧辽关。殿下您,则是从北方也封锁辽南郡,阻断其通商。”宋时安从容道,“秦公一郡之力,却拥兵数万,跟扼住了燕地商贸有很大关系。没有了这笔钱,他难以支撑如此庞大的军队开支。”
国际制裁。
这也是康逊想的。
因为秦公确实是过界了。
有大虞方面的配合,也的确能够实现。
还有,就算秦公被封锁了,他也不敢哈气。
西面齐国,南面大虞,东面白郡(康管区),北面燕国大军。
“殿下是知道的,秦公之所以想要让重心难移,全面与我大虞对峙,就是因为他想夺权。”宋时安道。
倘若不树立一个这样的大敌,以举国之力镇南,秦公这辈子都只是一个四战之地的大将,权臣。
但这条战线为他所主导后,他便完全能与燕王平起平坐。
甚至说,将其架空为傀儡。
不然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风险?
“本王当然知道,只是……”燕王为难的说道,“商贸乃我国财税的重要来源,沧辽关封了,于我也不利啊。”
“我们可以在白郡通商。”
“可白郡之外,可是一片荒芜。”
“那……”
听到这个,宋时安也面露难色。
“可否由大虞修一条通往白头关的路,而且是尽快,在三个月之内修好?”燕王提议道。
在古代,修桥和修路都是大事。
巨大的工程。
尤其是三个月之内修好这事,就更费钱费力了。
“那这可不是小事……”宋时安倍感棘手的说道,“还有,三个月这也太急了。”
鲁超跟他说了,要演一下,但不能特别过,所以他尽量保持着度。
“一定要是三个月。”康逊说道,“夏秋乃是商贸旺季,拖延时间太久,对我燕也是一笔不小的损失。”
“……”
宋时安缓缓抬起头,看着他,忍痛开口道:“好,这事我能够决定。”
其实通商之事,对大虞的好处并不大。
基本上都是贸易逆差。
毕竟燕国的消费力太拉了,就是一些王公贵族撑着奢侈品的销量。
他们靠主要的产品兽皮,就能够在大虞捞到不少金。
出口到他们那边的粮食,甚至还要低于市价,保障燕民都能够有口吃的,才能安心弃商从猎。
没办法,你不去改善他们的民生,如何能够扼住命脉?
“好,有了这一条路,我们都能够赢。”
燕王对自己的砍价很满意,指了指你我,颇有一番沆瀣一气的意味。
“而该输的人,也会输。”宋时安道。
“使君,还有一事。”康逊突然道,“你刚才也说了,这燕国还是有不少人能够掣肘我的……”
“请殿下见谅,在下不是那个意思。”
“如实跟你说吧,本王还真的做不了决定。”讲排场的时候,他肯定要硬气。可是谈价钱的时候,自然就要装弱,康逊相当能屈能伸的说道,“公孙家族据高郡,临匈奴,不少钱税也都来源于南边的商贸。”
意思很明显,以前没撕破脸皮,往南的这条路,是三家共用的。
燕王他也需要收买人心,让全国服众。
除了御三家,这个国家还有不少别的大家族。
你燕王一意孤行的要断齐联虞,只是为了一个人赚大钱,别人怎么可能答应?
“殿下。”宋时安也很懂,欣然一笑道,“我还有东西,送给你。”
………
入夜,宋时安的使团将两个总计四百斤的箱子,分开有两辆马车,而且在燕国骑兵的护送下,送到了燕王宫里。
一直的,进入到大殿。
在左子良放下后,他便准备离去。不过走之前,他与宋时安互视了一眼。
接着,彼此给予眼神的肯定。
他离开了这里。
同时,一名锦衣卫跟在他的身旁小声的说道:“这宋时安,是不是给这个燕王太多的尊重了?”
这废物王跟他的亲信们,几乎是拿了一半的黄金啊。
钱就这么如流水一样的了?
他是一点都不心疼。
“住口,由不上你来质疑。”
在骂了一句后,左子良眼神也深沉下来。
其实他也有些芥蒂。
但宋时安对他说了一句话:司命之馈,霜镌已勒寒墟。
这命运的馈赠,已悄然为康逊埋下了祸根……
……
“使君,这是?”
看着宋时安面前的两个箱子,康逊露出了一些的费解。
这可是王。
当面数钱,那多不体面呀?
所以宋时安相当平静的笑着介绍道:“此乃我家陛下赠送于您的五千金。”
五千金?!
听到这个数字,康逊整个人都愣了一下。
因为他没有想到,会是这么多的黄金。
这么说吧,现在燕国国库里面的黄金,都不足三千金。
这一大笔钱,哪怕拿出两千金来平息舆论,也还剩下足足三千金。
足以轻松的装备一支精锐军队!
“陛下如此厚爱……”康逊脸上的笑容都有点藏不住了,“这本王该如何是好?”
“遣散姬晖出境,保持原有的驻军,与大虞签订盟约,开白郡口岸,共扼秦公。”宋时安道,“这便是我家陛下的意思。”
“这个自然不在话下。”
当场的,康逊答应下来。
但陡然的,他想到些什么。
拜宋时安为相。
“那殿下,就先从盟约……”
宋时安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燕王突然道:“使君,我还有一个请求。”
“殿下说。”宋时安笑道。
下一刻,燕王缓缓的对他行了一礼,让其有些紧张的时候,他开口道:“请使君在燕国入相,让虞燕永结盟好。”
你说你妈呢?
我在这b燕国干嘛?
宋时安被惊了一下,但尽可能的表现出是受宠若惊,然后又打趣的说道:“谢殿下厚爱,可是是我今日都说了,忠臣不事二君烈女不更二夫,岂能自己打自己的脸呢?”
“主动事二臣是不行,可?”他露出神秘微笑。
“大王,你这是何意?”宋时安还以为他要强迫自己,一时有点慌张。
“这些黄金,是陛下的吧?”
这时,燕王在心中忍痛,表情却相当大方,潇洒挥袖道:“五千金我不要了,就要使君入相。请将此事报于盛安,让陛下来定夺。”
(本章完)
第236章 被燕王‘软禁’
第236章 被燕王‘软禁’
康逊,你在干什么?
宋时安第一次见这废物做出这么潇洒的动作。
这个主意肯定是别人想出来的,而且就是公孙兴。
为啥?
公孙兴就是现在的相国,没有他开口,谁敢把他的位置让给我?
此举的确是有几个好处,对于两个国家都是。
燕国会在长期之内获得安全。
并且,多少削弱一下大虞。
大虞则是能够轻松的化解此次危机,还能够节省五千金,并拥有充足的时间进行屯田。
坏处呢?
我他妈不在大虞,还屯鸡毛啊。
本来这个事情就是我一个人要干,全天下人都反对。现在自己走了,孙司徒等人估计会爽晕过去。
卧槽。
宋时安突然意识到,这一招还真的挺狠。
因为它创造出了一个多赢的局面。
这个赢甚至还包括自己——因为他升官了。
若是自己能够做决定,他肯定会拒绝。
要是让皇帝做决定,皇帝也会拒绝。
可要是把这个消息放给大虞……
那他们的态度就会被世家裹挟。
“殿下,这可是五千金。”
宋时安做出被逗笑的样子,指着那两个箱子:“原地拉出一支万人的军队都不成问题了,您真的要拿来换我?”
这话说到了康逊的心坎里。
因为五千金真的太多太多了,大燕的国库从来没有哪一刻储备了五千金。
他更知道,宋时安的作用。
你直接说这个人有多牛逼没用。
但康逊可是亲眼看见了,他在自己面前把一个活生生的人给骂死了!
这玩意多震撼呐。
“别说五千金,就是一万金,能够换先生入燕为相,也是值得的。”康逊尤其大方道。
“要是真给大王一万金呢?”
“……也不换!”
康逊差点就被这小子给测出诚意来了。
要是给万金肯定会换啊。
这笔钱可以让燕国原地变成一个中强国了。
但怎么可能给他这么多金?
明显就是给自己下套,试探他的想法。
不上当哦。
“大王,您真是说笑了。”宋时安道,“我只有在大虞,才能够向你保证这些东西。因为,这全是由我来答应的。包括那一条路,换了别人来对接,他可就没这个义务,没这么尽心了。”
宋时安用一种近乎威胁的说法提醒康逊:别闹了,你烦不烦啊?
“有先生在,我一切安心。”康逊继续纠缠道,“使君在燕,要屯田,要经商,要整顿吏治,大燕会举国之力支持。”
“可我是个虞人,只会报效大虞。”宋时安道,“哪怕您把我留在这里,成为这个相国,也依旧没办法对于燕国的现状,有任何的改变。”
“那我燕国愿意向大虞称臣,并且结成军事同盟,伐齐出兵呢?”
这句话一说出来,宋时安知道难了。
这公孙兴,太辛辣了。
这个要求放出来,不仅是大虞的臣子会一边倒的支持,哪怕是皇帝都有可能同意。
你以为这老魏真的是想屯田,是想强国,有让后世一统天下的打算?
错。
他想的就只有一点:魏氏的皇位坐稳。
燕虞形成军事同盟,哪怕打不死齐国,也能够让齐国于姬渊在位这几十年不能肆意南下,并取得建树。
而且自己这个隐藏着的权臣,直接就被送走了。
皇帝的后顾之忧都没了。
公孙兴,你踏马了个b的……
“那殿下,你就得做好什么都得不到的准备。”
宋时安对他笑着行了一礼,无比的从容。
不能让自己一个人烦。
这一句话,让康逊确实有被骇到。
可是他也意识到,能做主的是魏烨。
就像是公孙兴所说的一样,要从皇帝的角度去想。
宋时安所有人都没有贿赂,唯独向自己献礼,他不也是这样做的吗?
去搞定真正做决定的人。
“本王只是为燕国的子民谋一位好相国,使君在这里待久了,会感受到热情和民心的。”
康逊将话题在此结束,并坦然割爱:“那这些黄金,请让使君的人先带回去吧。”
“那在下,告辞了。”
宋时安不悦的准备离去。
“使君留步。”康逊笑了笑,“本王与使君还有诸多想聊的事情,每次都往返王宫和驿馆,过于麻烦了。今夜,就请使君留宿此处。”
好家伙,还限制人身自由了。
“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
两大箱黄金,原封不动的被送回了驿馆。
而原本就在紧张等待结果的众人,不得不开起了小会。
包括心月和三狗,这两位宋时安心腹。
这时,将黄金重新放好的左子良,也来到了驿馆大堂。
“左爷,发生什么事情了?”介使周同不安的问道,“为何黄金退回,而使君却没有回来?”
“我也不知道。”
左子良摇了摇头,看向了心月,本以为她会知道些什么,可发现对方也是困惑,且有隐隐的担忧。
宋时安没回来,这没啥。
燕王想留他一晚,怕什么呢?
可关键是钱被退了。
这就代表——事情没谈拢。
“难道是因为今天在朝堂上,伯爷把那个老东西给骂死了?所以,那燕王要怪罪他?”这时,三狗突然开口问道。
“真的是因为朝堂上,他羞这些大臣,所以被记恨了?”
“那不是吵架没吵赢吗,这能怪谁啊!”
“要不我们去找鲁超……”
眼见着使团的情绪有些动摇且混乱,左子良开口道:“我回来的时候,都没有见到使君。我想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应当遵循他的指示。”
意思是,不可擅自行动。
“我们现在都见不到他的人……”周同开口道,“左爷,要不我以介使者的名义,请入王宫?”
“不,他不会让你进的。”左子良道,“倘若真的能够谈,不会什么都不与我说。”
“我去。”
这时,心月语气冰冷道。
众人一齐的,看向了她。
最后,由左子良发话:“不以使团的身份,确实是可以一试。”
………
燕王在寝宫里,身旁的是王后。
但他一点儿都睡不着,他在想宋时安说的话。
也在想公孙兴说的话。
更在想那五千金。
道理他都懂,可是那可是一国库的黄金啊!
就在这时,宫外太监前来禀报。
“大王。”太监道,“吴美人在外面求见。”
“吴美人?”燕王费解,“我不是让她去宋时安那里了吗?”
听到这,一旁的王后也坐了起来,骂道:“这狐狸精,平时骚浪的很,今日让他去侍奉个男人都被赶出来了?没用的东西。”
康逊皱了皱眉,道:“那让她进来吧。”
于是,一个委屈巴巴而又梨带雨的女子进来,跪在二人的床榻前,告状道:“大王,妾才刚进去,那宋时安就要让妾身走。”
皇帝的妃子那确实是很尊贵。
可一个偏霸的王,还只是一个美人,就是用来搞外交的。
我连老婆(虽然小的)都能与你分享,你还没感觉到我的诚意吗?
“你说你的身份没有?”康逊问。
“我说了,然后他叫了我一声夫人,便要请我出去。”她继续道。
原来宋时安一开始以为是宫女侍寝,直接让滚了。
听到了是燕王的老婆,就委婉的让滚了。
都滚都滚。
“你就没有稍微主动一些?”康逊又问。
其实吴美人一进去,看到那么英俊一位男人坐在床上,本来也挺高兴。过去后对方虽然要自己滚,但她还是主动的贴上去,又是蹭,又是脱的,可还是一点儿都没打动。
她自觉没趣和羞耻,便走了。
可这话她不好说。
只能摇了摇头,楚楚可怜:“毕竟对方不是大王,妾身没办法主动……”
“没用就是没用,你扯这个?”王后指着这狐狸精,被恶心坏了。
“算了,退下吧。”
康逊也没为难他,只是叹息了一口气。
于是,吴美人哭哭啼啼的离开寝殿。
“大王,这宋时安到底想要什么?”王后费解道,“二十一岁,到这燕国当相国他都不情愿吗?”
“他肯定是更想当大虞的相国。”康逊道。
“野心还真大啊。”王后在感叹后,又问,“那他在这里如若不尽心尽力,那留下来还有意义吗?”
“光是他这个人,就比姬晖康义之流,价值高得多。”
可到底要怎么样,康逊真的陷入了迷茫。
这一步棋,是对的吗?
燕国能赢,自己也能够赢吗?
可不强留宋时安,自己是必赢的呀。
就在这时,一名太监前来紧急通报道:“大王,宋时安的妻子请入王宫照顾他。”
“宋时安哪来个妻子?”康逊费解道。
“那人应当是使团之中,跟随宋时安而来的,被称作月使。而她自称是宋时安未过门的夫人,见礼被退回,他的夫君还杳无音信,便请进王宫,与夫君生死相随。”太监道。
“送她回驿馆……”
康逊还没说完,又连忙改口,道:“算了,让她进王宫去找宋时安。”
“不是不让他见人吗?”王后问。
“话是这么说。”燕王无奈道,“可真的要传出去我把宋时安软禁,这个风险大燕可承担不起。”
(本章完)
第237章 燕相,狗都不做
第237章 燕相,狗都不做
心月入宫的时候,被宫女所搜身后,便由一名太监带着,前往宋时安的住所。
一座相当阔落的寝殿。
在殿门外,是一个约摸十四五岁,相当漂亮的宫女。
她见到心月来后,连忙的将头给低下。
这个女人看起来给人的感觉真是不好惹……
她应该不是宫里的人吧?
“使君睡了吗?”太监询问丫鬟。
“没呢,在里面看书。”丫鬟说。
“嗯。”于是太监稍稍提高一些音量,朝着里面喊道,“使君,夫人请进。”
“不见,别来。”宋时安不耐烦道。
听到他这干脆果决的拒绝,心月眉头都皱了。
“使君,是您的夫人。”太监连忙补充。
心月更加费解。
什么叫您的夫人?
还来过谁的夫人?
好怪哦。
而里面稍作停顿后,直接改口说:“好,让她进来。”
“夫人,您请。”太监为其打开门,微笑道。
接着,心月便缓缓的走了进去。便看到在床上坐着,手上拿着一本书的宋时安,惊讶且感动的看着她:“心月,你来救我了?”
“他真的将你软禁了?”
听到‘救我’这个字眼,心月快步上前,严肃的问道。
“谁敢软禁我,不要命了是吧?”宋时安特意高声道。
心月连忙向他提醒,门外有人。
可对方却一点儿都不在意,明显是故意让外面听到的,发泄不满。
“心宝,来。”宋时安用手拍了拍自己屁股旁边的床,邀请道。
“……”心月坐到了他的旁边,然后压低声音,有些纳闷的问道,“刚才他说夫人进的时候,你以为是哪个夫人?”
宋时安也放低了声音,用一个对方听不到的音量,自然的交流道:“康逊的老婆,先前就送过来了。”
心月当即就听恶心了,流露出反感的表情:“这康家人,都是怎么回事?”
质子那样也就算了。
王也这样?
“对啊,简直离谱。”宋时安附和的道,“我说我已经有老婆了,所以就把她赶走了。”
心月嘴巴抿了一下,道:“我确实是以你夫人的名义,进的王宫。”
“行,那咱们睡觉吧。”宋时安掀开被子,自然的走流程。
“别闹了。”心月无语了,直接双手抓着他的肩膀,相当较真的说道,“到底发生什么了?连五千金都退回来了,而且还将你软禁于此?你不会骂他了吧?”
“不是,我骂人上瘾是吧,逮着人就骂?”
“那到底怎么了啊,我很担心你。”
她现在一点开玩笑的心情都没有。
因为这个事情太严重了。
在古代,连贿赂都不收的人,那得多可怕。
见她如此,宋时安也不再插科打诨,看着她那有些愁容的脸,道:“行,我们慢慢说。”
“嗯。”
两个人就这样回归了正题。
都坐在床榻上。
“公孙兴摆了老子一道。”宋时安面色沉重道。
很少见宋时安爆粗,心月边意识到了这事的严重性:“他怎么了?”
“他向燕王建议,留我在燕国做相。”宋时安道。
“……”心月惊愕了,“他为什么要把位置让给你?”
“因为这个位置对他而言压根就不重要。”宋时安道。
公孙兴不是因为相国的身份而尊贵。
他本身就尊贵。
他不当这个相国,那燕国反倒是没有合法性。
就像是有五常才有联合国,而非联合国为五常授勋。
他就算不是相国,在燕国的政坛上,也是举足轻重。
当然,这个位置给了自己,多少会削弱一些他的实权,毕竟分权了。
“这也太阴险了。”心月跟着宋时安这么久,政治头脑也逐渐成熟不少,“你在燕国,大虞就屯不了田,燕国长远的危机便解了。而齐燕联盟终止,且有你为枢纽,大虞短暂的危机也解了。此举,唯独牺牲了你,哪怕是大虞的皇帝,也有可能答应。”
“并且他燕王还提出了一个共同出兵的军事同盟,皇帝拒绝的理由就更少了。”宋时安道。
“那怎么办?”心月有些焦急了,“我们把全部的黄金都给他,换自由身可否?”
“全部都给他,燕王自然答应。”宋时安道,“可是,我回大虞之后也是要掉头的。”
心月陡然反应过来,他还有一个使命,用两万金让齐燕交恶。
“你有什么法子吗?”心月觉得宋时安是无所不能的,所以第一想法就是他已经有了方案。
“明天你出宫,让左子良亲自回一趟大虞。”宋时安用极低的声音道,“那个册子上,给他一个地名,里面有个人可以助他。”
“哪怕他是铁人一个,每日每夜不停,换无数次快马,至少也要六日才能到盛安吧?”
八百里加急的要义在于,有官方驿站轮换人与马。
锦衣卫的素质确实是高,锦衣卫副手更是人形高达,可毕竟还是人类,没办法与官方的飞马相提并论。
“比燕王的消息到得慢是肯定的,但这么大的事情,皇帝不会定下的那么快,我也没有那么贱,考虑个两天就把我卖了。”宋时安说。
“他会劝说陛下吗?”心月问。
“左子良此人,识大体,有良知,而且我感觉也挺喜欢我的。”宋时安说道,“总比把这么大的事情,交给一些压根就没交际的人做好吧。”
“也是。”心月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跟他说,对于我的提议燕王其实都能接受,按照原来的计划,一定可以成功。”宋时安也是给皇帝一个安全感。
“好。”心月点头,接着又问,“那还能做什么努力?”
对此,宋时安笑了:“有些东西,纯纯就是阳谋。并不是说我想不到,被设了陷阱。”
“而是最终做决定的人,不是你。”心月懂这个道理。
作为使者被强行的留下来当相国,这纯纯非战之罪。
“那要是左子良没有劝说下来……”心月不安的问道,“你就会留在燕国出任丞相吗?”
宋时安没有说话,双手放在心月的手上,看着这个穿越以来,真正能够让他感受到放松的女人,问道:“心月,你愿意陪我一起留在燕国吗?”
“……”
哐当一声,她被这个问题给创懵了。
彻底的怔着,脑子陡然间一片混沌。
抬起头,看着这个男人,她仿佛没有听到问话一样,只是呆滞的看着。
“开个玩笑。”宋时安浅浅一笑,将一封信从床头的枕头下拿了出来,递给了她,“回国之后,将此信交给小魏。”
心月失神的看着他。
瞬间,眼眶红润了一圈。
抓着宋时安的手臂,她当即站起转身,颤抖道:“走,我带你回家。”
“啊?咋回去啊?”宋时安有些尴尬的笑了。
下一瞬,心月后脚跟抬起,迅速将藏于小腿上的一柄足刀摸出,并且在手心旋转一圈,无形的隐入进袖中,整个动作在一秒钟内完成。
眼眶泛泪的回过头,她看着宋时安,坚持道:“走。”
“心月,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宋时安流露由衷的喜悦,“无论怎么样,我都会回来找你的。”
心月将刀甩掉,一下子就扑到了宋时安的身上,紧紧的抱住他,有些崩溃的说道:“如果没有那件事情,而是其它的任何事情,都不会牵绊到我。你比任何人在我心里都重,倘若完成了那件事情,我会让自己最美的嫁给你……真的,一个字都不假。”
宋时安也伸出手,抱住她,并轻拍着安抚:“我知道,我相信。”
“我一直在想,我们何不就隐匿到山林之中,做一对山野夫妇,不问俗世,不求富贵,只有你我……”心月咬着嘴唇,摇了摇头,“但是,忘不掉你知道吗?我在阴暗的缝隙里,看着他单手提起我父亲血淋淋的头颅,然后缓缓转过头……”
“好宝,我在呢。”宋时安不停的安抚着心月的情绪。
“不是不爱,也不是爱不够。”
心月慢慢与他分开,看着他的眼睛,真挚的开口道:“我想度过一个无梦的长夜,天明时被曦光照醒,睁开眼,枕畔便是你的脸。”
“好,我等着。”
宋时安完全能够理解心月。
三个字足以表达一切:伍子胥
“别哭了,看着让人心疼。”
宋时安用手去擦拭着她的眼泪。
“那这封信怎么办?”心月哽咽的说。
“让左子良送给小魏。”宋时安道。
“他不会偷看吗?或者给陛下看?”
“他肯定会偷看,然后给陛下看。”宋时安道,“但这封信,谁看都没问题。”
“明白了。”
心月也知道,现在只有六殿下能够帮助宋时安回国。
“那天色也不早了,咱们就……”宋时安建议道。
心月看着这个男人,什么话都没说。
“那睡吧,夫人。”宋时安给她打开了被子的一角。
“昂。”
心月准备上床,毕竟这里就只有一张床。
“穿这么厚睡不舒服呀。”宋时安指了指她身上的衣服。
“……”
心月脸颊微红,继续盯着这个男人。
而后,徐徐解开袍带。
冰绡亵衣浸透月华,流动着初荷凝露般的湿光,随手扔下的细罗襟带,散在枕上如蜕下的银蛇皮。
一双美腿,仿若白玉,细腻无痕。
亵裤缘边勒出腿根两弯蜜脂弧。
美的不可方物,让宋时安都看得出了神。
而就在这时,她徐徐的解开了绑着的头发,黑色的瀑布静谧流淌下去……
心月带着羞怯,在宋时安的视线下,钻进了被窝。
但,是侧背对着他。
“我习惯往这边侧着睡,你也早些休息……”
心月支支吾吾的解释。
然后下一刻,就被搂着胸,直接从后面抱着,嵌在了他的身体里……
(本章完)
第238章 小魏救我!
第238章 小魏救我!
背对着宋时安,心月缓缓的将腰带系好……
“那现在我们算什么关系?”
坐在床上的宋时安问道。
“啊?”
心月转过头。
她哪知道叫什么关系……
在古代没有成亲的男女这样做,应该是会被中式精灵球捕捉的阴阳两隔的关系。
但昨天晚上,的确是没发生什么。
宋时安就那样一直搂着自己睡觉。
毕竟现在的心月,不可能跟他随随便便开一局。
肩负着复仇的宿命,万一怀孕了怎么办?
“我开个玩笑。”
宋时安没再继续逗她。
“在外面,我会努力捞你。”心月对他叮嘱道,“而这段时间,你在王宫里就好好的休息。”
“那笔黄金,你一定要留意。”宋时安道,“虽然是归左子良等锦衣卫守着,可皇帝是给了我,要是没了,我可能人头不保。”
“有我在,你放心。”心月认真点头。
“心月,有你真好。”宋时安也带着爱意的看着对方。
“那燕王的老婆再来,你要对得起我的信任。”
心月语气里少有的带着一些明显的酸味,不过一看就是节目效果居多,她真吃醋不是这样。
“我是什么人呀?”
宋时安可没有性压抑到那种程度,见到女人就大发神威,定叫对方丢盔卸甲,首尾不顾。
他只是一个孤独的人,一个在大应当时代坚守纯爱的人。
“我有悄悄话对你说。”
心月看着这个男人,语气有些神秘。
宋时安不解,坐到了床边。
然后心月走到他的面前。
接着,捧住了宋时安的脸。
在对方有些困惑时,慢慢的将嘴唇贴在了他的唇上……
啵儿一下后,才徐徐分开。
“……”抬着头的宋时安,看着脸颊微微泛红的她,“你话呢?”
“有,有的。”
她虽然羞耻,但却充满温柔的看着宋时安:“你身上有股特别的气息,很温暖,昨晚上是我睡了最安逸的一觉。”
宋时安也来了兴趣,积极评价道:“心宝你也是,身上又软又香,感觉后颈都是甜的……”
“好好好。”
赶紧打住他热情洋溢的赞美,心月站起身,很少主动表达的她,在即将与之分离时,终于大方的开口了:“时安,倘若我出身在平凡家中,你就是我要嫁的郎君,我会特别高兴。”
她这样说,宋时安才意识到,她并非一直都是这么的冷酷,没有任何的感情,不带有一丝的同情。
在被灭国屠城之前,她应当也是一个天真浪漫,经常笑的少女。
所以她的意思是……
“哪怕我们没有这些经历,我遇到了你,也会爱上你。”
说罢,更加涨红的她点头肯定后便转过身,离开了这里。
留下宋时安在床榻上,心脏扑通扑通,激烈的跳动着。
嘴角的弧度,也忍不住的上扬。
能够让这个女人说出这种话,自己真是有点太有魅力了。
哎,压制,手法,绝境,突破,道馆。
而她这一出去后,康逊应当也不会再让她随便进来了。
现在,就只能够靠心月和小魏,让他们去做力所能及的事情了。
我呢?
“使君,大王邀请你去庭院用早膳。”
搁这里陪傻子玩呗。
“来了。”
宋时安起身,殿外的宫女过来给他更衣束冠。
然后,便在一名太监的引领下,去到了一处满是圃芬芳,临着宫池的庭院之中。
“使君,请坐。”坐在位上的康逊伸出手,主动邀请。
“请。”
宋时安也伸出手回礼,而后坐在他的面前。
两个人面对而桌,用着甜点,茶,以及一些清口的早膳。
这应当是大虞贵族的习俗。
目前的天下,最小布尔乔亚的地方,就是盛安。
当然,最腐烂的国家也是大虞。
齐国虽广而大,但因为地处北国,要粗糙落后一些。
燕国就更不用说了,物质生活十分匮乏。王公贵族的逼格相比起孙司徒,赵湘等天龙人,都弗如远甚。
因此,那一条路就更加有必要了。
“夫人似乎是有些误会,还说了什么‘生死相随’这种话,以为使君您被我所囚呢。”康逊道。
“妇道人家,总是会有这种没由头的担忧。我已经与她说好了,她也知道我在王宫很安全。”宋时安道。
“夫人可不是普通的妇道人家哦。”康逊笑道,“北凉杀王深,就是她做的吧?”
“确实是相比起寻常人来说,烈了一些。”宋时安笑道。
康逊也被逗乐了,然后问道:“那这宫中的女人,你是没有看上的吧?”
“宫里的都是好女人,没有看不上这一说……”
“我知道了,惧内。”康逊一语道破后,又打趣道,“夫人那般刚烈,且擅使刀剑,这哪个男人不怕啊。”
宋时安没脸看,做出羞煞道:“请殿下保密,莫要与他人说……”
“哈哈哈,那是自然。”康逊笑着说完,便端起茶来小饮。
这种没营养且没有意义的话题,作为开场,让人只觉得反感。
与这吊毛相处的每一刻,宋时安都觉得厌恶。
甚至,他都能够猜到他接下来想说什么。
“使君,在我燕国为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此富贵,为何不享?”康逊道,“本王愿你一座大宅,侍女仆从百人。到时候商道开通,货物流通,南方的奇珍异宝,燕国也能享用,倘若思念家乡亲眷,宋公也能接来。”
“可这富贵,能享多久呢?”宋时安问。
“虞燕联盟,共同守备,那齐国就是再好战,又能如何呢?”燕王道,“有使君在这里,我们都能够享永世荣华。”
“姬渊也愿意吗?”
“姬渊他也该好好享受,总是闲着没事打什么仗呀。”康逊摆手道。
像这般阶下之犬,自守之贼,确实是能说出来这逆天言论。
“那使君以为如何?”
康逊试探的问道。
“挺好,天下和平,每个人都能过上安定日子,我所愿也。”宋时安道。
“那好啊,使君就在我燕国为相吧!”
面对他的热情如火,宋时安轻轻摇了摇头:“但总有些人,要打破这份安宁。”
“谁要?”
“大虞中山王,魏忤生。”
“使君如何知道的?”康逊有些狐疑。
宋时安品了一口茶,徐徐道:“殿下说,我若不能归虞,他就只能亲兵北上了。”
………
驿馆之内,心月找到了左子良。
左子良为了避嫌,便让锦衣卫在大堂门口值守。
而他,则是在堂中亲自与之会话。
“金为何退回了,使君现在怎么样了?”左子良严肃的问道。
“公孙兴给康逊献计,让使君在燕为相。他人暂且没有危险,但几乎等同于被软禁了。”心月道。
“这公孙兴,还真是老谋深算……”左子良愁得皱起了眉头,“要不说这燕国,就这么一个明白人呢。”
“但使君那些条件,完全说动了康逊。”心月又说道,“只是燕国的大政,他没办法一个人说得算。”
“那如何对秦公,已然达成共识否?”左子良问。
“嗯。”心月说,“由于使君所作的这些事情,另外两家对秦公已经不打算忍了。按照使君所说,不出几年,秦公就要被迫下野。”
秦公确实是一个霸道的人。
但他代表的是整个家族。
他做错了事情,如若想要回转,只能够让他退位,交于下一任。
政治角色,都是愿赌服输的。
“啧。”左子良头疼了,“那现在使君出不来,我们估计也找不了他。若入相的交易快马传到了盛安,该当如何?”
“左大人,您是怎么想的?”心月试探性的问。
“使君,如何想?”左子良看着她,郑重其事道。
“他不想做燕国的相,他要回大虞,继续屯田大业。”心月道。
“我愿意写信向陛下力荐,保使君归国。”左子良道。
“您真的愿意这样做吗?”心月惊讶道。
“使君的为人我是清楚的,那些流言蜚语在我这里,都是宵小的叽喳。而且这一路后,更加确信。”左子良道,“时安是一个真男人,吾甚爱之。”
“太感谢您了。”心月少有的说出谢谢,但很快又有些难过的说道,“可这个事情,不是那么容易的。”
“不想让使君回来的人,太多了。”左子良道,“对吧?”
“是。”心月点头,“而且,康逊提出的条件太高了。”
“那使君是什么意思?”
“他希望您能够亲自回一趟大虞。”
左子良顿了顿,然后在深思后,坚毅的开口道:“使君这是信的过我,我回。”
“那就麻烦您了。”心月说着拿出一张纸条,递给对方,“找他便可尽快归国。”
左子良拿下后藏进了鞋底板,接着又说道:“可是我位卑言轻,只能够向陛下说出我的一些看法,还有别的能够求助的大人物吗?”
心月拿出了一封信,道:“请交于中山王殿下。”
“嗯。”
左子良眼神坚定的点了点头。
两个人,就这般的结束托付。
而在对方离开前,心月低下头,缓缓的行了一个女子礼:“妇,就将时安托付给大人了。”
(本章完)
第239章 陛下,还要宋时安吗?
第239章 陛下,还要宋时安吗?
燕王在公孙兴的府邸。
两个人一起在庭院中散步。
“大王,那宋时安,应当是很暴躁吧?”公孙兴感兴趣的问道。
“你如何得知的?”康逊有些不解道。
“他的计划里,绝对没有在燕国当相这一环。”公孙兴道,“而此举,他又没办法做任何的选择。”
“可是他真的有些愤怒……”康逊看着公孙兴,提起道,“那日,他还警告本王,倘若他滞留于燕,魏忤生会亲兵北上。”
“那大王没有怪罪他吧?”公孙兴有些在意的问道。
“没呢。”康逊道。
“希望大王还是姑且忍耐一下这小子。”公孙兴浅笑道,“真要是撕破脸皮,传出去的话,那这事就不太好做了。”
“不好做在哪?”康逊问。
“用宋时安换和平,而且还有共同守备的条件,魏烨是绝对愿意答应的。可毕竟宋时安是替国出使,他要是在燕国当丞相,也算是获得了富贵,倒没什么好说。”公孙兴一针见血道,“可如若是为国出使,却传来人在燕国被软禁,在那里受苦的消息,他魏烨也得要些颜面,岂敢毫不遮掩的拿一个忠臣换和平。?”
“可这宋时安,真是冥顽不化呀。”康逊道,“仿佛这世间一切的贿赂,都对他不起效一样。”
“因为他是忠臣。”公孙兴说。
康逊流露出了一抹狐疑。
因为‘忠臣’这种幼稚的字眼,在自己这位睿智的相国口中说出来,有些稀奇了。
就好比一些朴素的老百姓会用‘好人’和‘坏人’来界定一个人。
哪有纯粹的好人?
同样,哪有纯粹的忠臣?
一个人如若是纯粹的忠臣,那他如何能够在这种浑浊的世道而得势呢?
你的意思是,全天下就你一个忠臣,然后那些身居高位的奸臣,让你轻轻松松的坐到了高位?
“大王,他现在对大虞是有忠诚。”公孙兴道,“可如若他的大虞对他不忠诚,那这份忠诚还能保持吗?”
“那倒是,没人能够禁得起背叛。”
皇帝都不要你,要那五千金,你还搞什么‘玉可碎不可改其白’?
爱是相互的。
“那让这宋时安在大燕当相国,还真的能强我社稷?”康逊问。
“他孤身一人在北燕,没有任何约束。自然,就不可能有顾忌。而且哪怕在虞国,九族都不能够成为其牵绊,这下子岂不是更能放开了干?”公孙兴判断道,“倘若真的能够让他来掌权,不说别的,秦公必倒。”
甚至说,还可能会被弄死。
康逊严肃的点了点头,颇为认可。
接着,又说道:“可是他的女人出宫后,便传信给那个锦衣卫头子,怕是要往大虞传信呐。”
“大王,让他去。”公孙兴建议道,“倘若连信都不让报,可真就是软禁了。”
“那他的回去,不会改变皇帝想法吗?”
“大王放心,没有一个人能够劝动那位皇帝。”公孙兴很笃定,“况且他绝对,忌惮这个妖孽。”
听到这,康逊算是松懈了一口气:“本王已经开始期待这位相国为我所用了。”
………
盛安皇宫。
两位老头,慢慢的走着。
其中稍微年龄小一点的皇帝,被陈宝搀扶着。
“子晦啊。”皇帝道,“你说宋时安此行,能够让燕国遣散走姬渊的儿子吗?”
“倘若是他,机会是很大的。”离国公说道,“除了他,没有人能够更接近成功。”
“那就算是他,依旧是很难做到,对吧?”皇帝明知故问。
“嗯。”离国公点了点头,道,“整个北燕,就只有一个能人,那便是公孙兴。而此人,实质上掌控朝政如此多年,其权势可能不亚于康逊。”
“他就一定要联齐吗?”皇帝又问。
“臣,不太确定。”离国公坦诚的说道,“燕国的朝政,很是复杂。而且,变数极大。那秦彻,就是不安定的因素之一。再加上有西边齐国的左右,一切都犹未可知。”
“但宋时安很危险,这点是可以确定的。”皇帝道。
“此子,心中是有热忱的。”离国公道,“比起那些醉生梦死的人来说,他清醒得多。”
“他是野心的,但至少现在看来,他的野心是青史留名。”皇帝也给予了极高的评价。
二人,继续的朝前走着。
在古代,交通过于闭塞,消息的传播极慢,哪怕是八百里加急回来,那边或许就已经又出现了一些新的,需要采用完全不同的对策来应对的局面。
可以说,宋时安现在就是断线的风筝。
让人担忧。
“子晦,不打了吧。”皇帝突然道。
听到这句话,离国公相当的平静,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问道:“那六殿下,还有华政那边?”
“让他们派兵过去,但不打。”皇帝道,“燕国那边只要交个够分量的人,再让康逊亲自为先前遇刺的使者国祭,这事就算完吧。”
魏烨他的身体不行了。
倘若在发动这场大战的途中他死了,而继位都没搞定,前方还打着仗,这是会出大问题的。
愤怒归愤怒,可国祚是最重要的。
“那这北边,怕是要陈兵了。”离国公道,“哪怕康逊不增兵。”
“是啊,边境的局势更敏感了。”皇帝道,“届时,子晦你能去镇一下吗?”
“陛下,臣太老了。”离国公颇为无奈的说完后,又说道,“六殿下年轻,而且坚韧,刚在朔风打了胜仗,在北地可是很有威望。”
“那一仗没有宋时安,他凭什么赢?”皇帝连忙摆手,“他,太嫩了。”
魏忤生不能去。
华政也不能,因为他牵扯到晋王。
现在的晋王,是不可能再被给予任何实权的。
因为要给吴王太子位了。
“可陛下,老臣真的不行了,就连出行都要坐车驾,骑不动马了。”离国公再次的婉拒。
“哎。”皇帝叹息了一口气,接着突然想到些什么,“那让璟儿去吧?他也到了能够独当一面的时候了。”
吴璟,离国公的长子。
元老派中的优秀青年,能力,威望,资历都足够。
目前是钦州都督,在这个位置干得相当不错。
倘若北凉丢失,南凉成为第一道防线。那钦州,就是北方战场的核心腹地了。
“他目前还未单独的执掌大军,尤其是一人负责一条防线……”离国公依旧是犹豫。
“该放手了。”皇帝将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这戍边的大任,还得是我们钦州人担着。”
以宋时安为首的少壮派的迅速崛起,让天下人有了一个假象:勋贵们的时代或许已经过去了。
但到了关键时刻,谁是这大虞真正的主人,还是拳头说话。
“多谢陛下的垂爱……”离国公叹息了一口气,“可这些年轻小辈,没有经历真正的磨砺,臣很惶恐他会误陛下的事啊。”
“都没有经历过,可是我们都老了。”皇帝道,“与赵湘不同,璟儿能做好的。就算没有做好,朕也认。”
愿赌服输就是大佬们的体面。
到了这个时候,无人可用,也是历史遗留的问题,算老祖宗没有好好削勋贵,所造的孽。
那为什么非要用勋贵?
要是真的慢慢把勋贵都拆解了,权力全流给了少壮派,或者是南方家族,那钦州那群人是会被杀光的。
当了这么多年的天龙人,最高权力世袭罔替,能够不招人恨吗?
真有个机会能够推翻,会被群起而攻之。
“一切全由陛下决定。”离国公对其缓缓的行了一礼,“我吴氏,愿世世代代为陛下守住江山。”
大势,就这样达成了。
秦公与离国公,要连成一片了。
就在这时,八百里加急的通报传来。
军报赶紧的进了皇宫。
而且,来的还是一名气喘吁吁的骑兵。
这属于是魏烨的皇帝令,军情高于一切,骑兵甚至能够在皇宫内策马。
那名骑兵下马后,赶紧的跑向皇帝,单膝下跪,都有些哆嗦的双手呈着军报,断断续续道:“陛下……是燕国交于边境的八百里加急……”
说罢,过度疲惫的他就哐当一下,倒在了地上。
“快带去让太医医治。”皇帝严肃的对太监道。
“是。”
几名太监将这位传令兵给抬走。
而陈宝,则是把军报拿起来,呈给皇帝:“陛下。”
“燕国的信,让我们大虞的八百里加急来传?”皇帝拿着信,有些纳闷。
“定是有大事。”离国公一下子就紧张起来。
接着,皇帝拆开了信筒。
拿着这封信,靠近着离国公。
两个老头,就这样认真的看着一封信,各自皱起眉头。
倒不是说发生了啥大事件,纯粹是看不清。
可在看清过后,离国公当即变脸:“陛下,康逊要留宋时安在燕国当相。”
“……”皇帝也愣了一下,沉重道,“真是阴损呐。”
“必定是那个公孙兴想的。”
离国公的眼神里,都一闪而过了一丝的‘不悦’。
不过瞬间就归匿于无痕。
而硬着头皮看完全部信的皇帝,唏嘘道:“这宋时安呐,朕是真舍不得。”
(本章完)
第240章 爱时安,还是爱黄金?
第240章 爱时安,还是爱黄金?
吴王府。
因为军事上的事情,赵毅抽不开身,唯有叶长清和他一起。
两个人在庭院的凉亭中。
心情都相当的紧张。
哪怕他们也知道宋时安入燕还没有多久,可依旧是担心。
“现在看来,打这一仗或许不是好事。”叶长清严肃道。
“难道我们会打不赢吗?”吴王问道。
“那倒不是,但变数真的太多了。”叶长清道,“能够用出使换来和平,那肯定好。可是,就怕宋时安的想法,不比寻常人呐。”
“他肯定不是寻常人。”吴王也懂,“再加上少年出名,肯定是有一些狂气的。”
“狂是一方面,原则太强也是的。”叶长清说道,“这种事情,一般来说,无非就是互相妥协,寻求一个折中方案,能够让两边都说得过去。可凡是要争一个赢的话,那就没那么简单了。”
“他带去那么多‘金’,难道就争不了一个赢吗?”
吴王是将两万金这个秘密透露给了叶长清的,甚至连赵毅都不知道。
毕竟此事太过于机密。
“小赢,甚至说中赢,都能够做到。”叶长清一语道破本质,“可要是他想像朔风那样,来一个完全的胜利,赢得彻彻底底,那就很危险了。”
“可如若是他,就一定会这样做。”
吴王现在最无奈的便是,自己真的操控不了这个宋时安。
他可以为自己所用,但对方行事的手段,那真是一点儿都干涉不了。
两个人在讨论之时,王府的管事太监前来禀报道:“殿下,陛下召您进宫。”
“现在吗?”吴王问。
“是,殿下。”太监道。
“好,本王马上来。”
吴王说完,太监就退下了。
这时,就只剩下他与叶长清。
虽然这话真的难以说出口,但他不想再犯错了。而且,他压根就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错了。
“长清。”自从感觉到宋时安那边难以亲近后,吴王对自己这些老人们,便更多的依赖,以及主动的交底了,“你说,陛下到底要我怎么做?”
“殿下您指的是先前在皇宫,说宋时安时,遭受到了指责?”
叶长清有些敏感的问道。
“先前你以臣下不太好说这事为由,没有开口。”吴王有些着急的问道,“可先前,你我可是无话不说的。甚至有时候,毅还会让你稍微注意一些,莫要过于激进。对吧?”
“殿下,我还是以前的我。”
叶长清知道吴王有些不安,所以在纠结之后说道:“但这就跟那日陛下责难您一样,我此刻也不好在殿下面前谈论此事。”
“有何不能谈?”
吴王盯着他的眼睛,流露出了一丝的费解。
“……”在一番沉默后,叶长清终于开口问道,“那殿下,您是如何认为陛下那日的斥责?”
“父皇说的话肯定是有道理,可是我认为根本就没有解。”吴王有些不满的抱怨道,“我说宋时安不好,陛下怨我没有仁义,在那里倒苦水。可我如若说宋时安好,凡事都为他争一个赢,或许他又要怪我没有手段,批评我不懂御下了。”
反正一切解释权都在皇帝那里。
怎么做都是错的。
只有皇帝才是对的。
怎么才能算聪明?
来,你告诉我。
怎么做,才能够是一个合格的储君?
叶长清感觉到了吴王的无助,他以前可是被称为‘贤’,而且以做事果决有担当而出名,可现在他彷徨了。
这个道理,他悟不明白了。
“长清,我该怎么做?”
吴王言语之中近乎恳求的问道。
“按照陛下所说的做。”
叶长清冷静道。
“那要是我真的为此而困扰呢?”吴王反问。
“那时,陛下就会告诉殿下怎么做了。”
“……”
叶长清的这句话,让吴王脑子嗡了一下。
突然反应过来。
他的意思是,就按照皇帝所说的那样,维护宋时安,替他辩解,为他站台,仿若一体。而那时,陛下自然会教导他,应该如何去提防宋时安。
可为什么这种话就不直接说出来呢?
还是皇帝在搞谜语人嘛!
“帝王是孤独的,不能让人真正的看懂。而陛下,希望您拥有继位后不会让任何人欺凌的帝王心术。”
见其依旧困惑,叶长清终于露骨的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
吴王这一刻才明白,父皇有多难。
皇帝不想让自己被人一眼就看穿。
他甚至希望自己这个儿子,能够在某些方面,连他本人都不能完全看穿。
只有这样,才能够与离国公、孙司徒等辛辣的老者去斗。
顿时,他也明白叶长清不愿讲明白这件事情的理由。
两个人实质上,还是君臣。
两个人之间哪怕再亲密,也拥有一条明显的边界。
某种程度上,他与宋时安无异。
都是吴王臣。
那么作为同僚,必然会有某种心心相印的悲悯。
倘若某一刻,吴王也担心叶长清像宋时安一样不可控制,且去向皇帝抱怨呢?
于叶长清而言,吴王当然可以做。
但不能让他听到,更不能说出来。
所以,自己在把这件事情向他吐槽且寻求意见便已经错了……
“长清。”
吴王起身上前,握着对方的手,注视着他的眼睛,做出真挚的询问道:“我真的不想当孤家寡人,你我能永远不变吗?”
叶长清做出一抹笑容,点了点头道:“殿下,长清永远不变。”
………
皇帝最近的走动越来越少了,很多时候都是靠在龙椅,或者躺在床榻上。
今日更是直接在寝宫的榻前,双脚踩在金虎上,召见的吴王。
“儿臣,参见父皇。”
吴王来后,匍匐行礼。
“赐座。”皇帝道。
于是,陈宝便搬来了小圆凳。
吴王坐在对面,床上是皇帝。
“把那封信,给他看。”皇帝道。
陈宝屈身向前,为吴王双手捧上书信。
吴王接过,刚看了一眼,便有些惊讶道:“康逊送来的?”
“嗯。”皇帝平和道。
继续的,吴王看着信。
表情慢慢的严肃起来。
手都开始颤抖。
燕王竟然打上了宋时安的主意……
而且,提出的要求还真的是丰厚。
连五千金都拒绝了,甚至还提出愿意军事结盟。
这四个字,可是很重的。
我国似乎跟诸多国家拥有很深的渊源,但实际上我们奉行的是‘不结盟政策’,就是没有第二个政治上的‘盟友’。
对,只且只有一个:三冬。
燕国与大虞结成军事同盟不代表就一定会发动战争,但如若燕国要攻击齐国,大虞需要出兵。大虞攻击齐国,燕国也需要出兵。
而齐国攻击燕虞之一,双方便共同出兵。
哪怕这只是一纸盟书,很难做到完全强制性,可至少对于齐国的威慑是实打实的。
吴王很心动。
但,
不划算。
没有宋时安,自己就少一大助力,如何去跟晋王党争。
“父皇。”因此,谨记叶长清之言的吴王抬起头,相当严肃的说道,“宋时安可是个能臣,忠臣,哪怕我们要付出五千金,也不能够给康逊啊。”
“毕竟是你的人,朕肯定要征求你的同意。”皇帝道,“可是,这不仅仅是五千金,还剩下的金可能有过万,都能够收归国库。”
事情可以办成。
剩下的黄金也不会给宋时安,而是重新收回来。
不要小瞧这一万多金,这能做很多很多事情。
还有,皇帝可不是吝啬这些钱。
他的格局,也从不狭隘。
倘若自己还年轻,宋时安此人,他会毫不顾忌的大用特用。
但并不意味着,吴王也好,晋王也好,能够将这个可能是应梦逆臣的家伙用好。
“父皇。”
吴王放下书信,跪在了他的面前,动情道:“让宋时安去燕,的确可以换来至少十几年的安宁。可是,倘若用他,屯田成功了,影响的将是几百年。甚至,让天下归于一同。”
“你坚信宋时安能屯田成功吗?”
“他的才能在我大虞最高,而且哪怕不能,田也要屯。”吴王坚持道,“无论是勋贵还是世家,都太庞大了。”
“无论有没有宋时安,你都要屯田吗?”皇帝道。
“有宋时安最好……可是这存在的问题,不能不去做。”吴王语气激动道,“仅仅只是宜州一地灾害,便将我大虞六州动摇。”
“好,方法宋时安都写在了纸上。”皇帝道,“你若是有此心,而且你手下那叶长清也是个能人忠臣,屯田就不会失败。”
“父皇。”抬起头看着他,吴王近乎哽咽的说道,“儿臣虽然对宋时安有些忌惮,但真的由衷喜欢此人。说他狂吧,也有。傲吧,也有。可决不能说他奸,因为他做的事,都是为国为民的。倘若我大虞连这样的人都容忍不了……还有谁愿意忠心报国呢?”
吴王的反应,很好。
甚至,还真的有些让人动容。
“好,明日早朝你就这样说。”
皇帝注视着他那泛着泪的眼睛,道。
“谢父皇!”
吴王再一次的,匍匐一拜。
为自己没有被骂,而感到庆幸。
而他的正确反应,也让皇帝接下来愿意用行为去教。
朕,来当这恶人吧。
(本章完)
第241章 小魏得知北燕大事
第241章 小魏得知北燕大事
在吴王动身去皇宫的时候,叶长清也离开了王府。
所以在吴王回府后,只剩下他一个人。
靠坐在书房的椅子上,他表情相当的凝重,足足的愣了半个时辰。
直到吴王妃过来,看着他搁这里发呆,于是不解的问道:“去父皇那一趟,这是怎么了?”
吴王回过神来,看向了她,因为不想说什么,并且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便开口道:“先前你让我不要管你们女人之间的事情,那你与宋时安的女人,做过些什么吗?”
“还没来得及了解呢,她就跟宋时安去了燕国。”王妃道,“不过她刚从皇宫出来,搬到外面住的时候,我派人给她送了些必要的家具细软。”
“就送如此薄的礼?”
吴王一向是在金钱上慷慨,所以有些看不上。
“殿下您不懂我们女人,只有走得近了,才能慷慨。在还没认识前,就送太大的礼,对方能不警惕吗?”王妃笑道,“日常的一些小事,最能体现关心了。再聊一些闺中私语,保证能变成姐妹。”
“哦。”
吴王敷衍的应了一声,接着继续想事,显得心事重重。
“子盛,到底发生了什么啊?”吴王妃担忧道。
“这事说了你也不懂。”
“我不懂,那你为何不找叶长清呢?”吴王妃更加费解。
“这事,也不能跟他说。”
吴王现在学聪明了,知道如何去‘藏’心意。
他与叶长清两个人,讨论别人可以,比如哪怕是在同一个阵营里,但稍微边缘一些的贾贵豪。毕竟对方身份很低,且关系也没有那么近。
可自己是跟宋时安承诺过的:等我继位,汝为相邦。
他在这里的地位,不亚于叶长清。
现在说宋时安在北燕被留下了,要不要救。
叶长清也会在心里嘀咕,如若是我被扣下了,难道吴王也要权衡一下利弊吗?
“我不懂,又不能问叶长清,那就是……”吴王妃猜测道,“跟宋时安有关系?”
“你怎么知道?”吴王惊讶了,“真就是和宋时安有关的。”
见自己的话得到印证,吴王妃当即就露出一些小得意:“哎呀,还说我不懂?”
“坐坐坐。”吴王站起身,按着她的肩膀,让其坐在位置上,而自己则是站在一旁,双手插在腰上,颇为好奇道,“你怎知的?”
“虽然我没见你们几人在一起,可这赵毅和叶长清,是跟了咱好多年的老人。而宋时安,刚来没多久,就和他们平起平坐了。”吴王妃道,“他们心里怎么想?”
听到这个,吴王就有些无语了:“我告诉你,并非嫉妒。”
“那你说,是什么?”
“北燕来了信,是康逊的,说想让宋时安留在燕国为相,然后就愿意把齐国的质子赶回去,并结盟好。陛下询问我的意见,且隐约的有一丝想让宋时安留在北燕的想法。”吴王道,“我不与叶长清说是否救宋时安,是怕他觉得我对宋时安都不尽心,到时候也不对他尽心。”
听完这一大长串话后,吴王妃说道:“这就是嫉妒。”
“这怎么就成嫉妒了呢?”吴王纳闷的反问,“叶长清如何是这么狭隘的人?”
“你为什么单说叶长清不是,而不说赵毅?”
“因为赵毅确实是有点情绪……”
“赵毅跟叶长清一起来的,赵毅有情绪,叶长清能没有?”吴王妃点破道,“那还不是人家叶长清更聪明,把心思藏着,没让你看出来。”
嘶——
吴王突然发现,好像还真的有点意思。
“好,那你说,我应当怎么和他们说?”吴王问。
“如实的说,宋时安被留在燕国了,问他俩该怎么办。”吴王妃道。
“那如若他们问我,说我是怎么想的呢?”
“不说话,就像是刚才那个样子,看起来又犯愁又低落。”吴王妃神秘道,“让他们猜去。”
这话说出来,吴王仿佛领悟到了一些东西:深邃。
帝王之术,还真的是这样。
自己的优点,就是有担当和有判断,这就是跟晋王截然不同的区别。
但相应的缺点便是:急。
而这,也是皇帝教给了晋王却没有教给他的道理——当你想做一件事情,你要让别人知道,是有人想做这件事情。
“你还真是有点机灵呢。”吴王两只手轻捏了一下吴王妃的脸蛋,而后问道,“那依你看,我到底要不要宋时安?”
“这我哪懂?”吴王妃连忙道,“你都说了,父皇隐约有不要宋时安的想法,我能揣测到父皇的心意吗?”
“我似乎揣测到了一点……”吴王表情逐渐深沉。
只要宋时安留燕,陛下就会当即立自己为太子。
………
中山王府,寝屋内,有一座大沙盘。
整个东凉燕国都囊括其中。
还包括凉州部分,淮州北部,齐国东境。
魏忤生已经被任命为了预备伐燕的主帅。
虽说是主帅,但与华政所率的大军兵分两路,并不能完全掌控所有军队。
自己到时候的随军副将,还是吴王的手下,赵毅。
没办法,除了北凉以外,魏忤生没有自己的班底。
不过这无所谓,自己这一战只要赢了,那就足够了。
但他最担心的是,宋时安在北燕与康逊聊崩了,他被挟持软禁在燕都……
“你这家伙,真是会自作主张。”
魏忤生继续观摩着沙盘上的局势,忍不住对当初的宋时安牢骚起来。
那时他还没有直观的了解。
可这些天,每日都在机要室,跟陛下还有一些人论战时才逐渐意识到,燕国太复杂了。
知己知彼,方可百战百胜。
可越深入的了解,一个道理越清晰——燕国杀机四伏。
老臣谋国的公孙兴就不必说了,燕国唯一的政治家。
那秦公,已是头角峥嵘。
在从吴王那里得知宋时安率军出使的消息后,魏忤生就更担忧了。
倘若没谈成,甚至影响扩大,在秦公那个地方,会慢慢的聚拢三十万人左右。
燕,齐,虞三国的大军。
以及半数以上的辅兵。
民夫等,就不计其数了。
真的能打吗?
“打不了。”
凝视着这个大部分原有军队,基本上都有大幅度调兵的沙盘,他轻咬着拇指,得出了这个判断。
大虞不想打这一仗,可齐国会硬着头皮打一仗。
那么,变数就在‘康逊’这里。
八成会演变成,自己和华政上任前线后,边境压力逐渐负荷,最后燕国主动求和,大虞顺着台阶而下。
这样没什么。
可如若他们以莫须有的理由将宋时安扣下……
哪怕违背圣意,我也会出兵!
“殿下,吴王殿下来了。”
就在这时,一名侍女进来,小声的禀报道。
“吴王来了?”魏忤生不解道。
“已经到王府门口了。”侍女小声道。
竟亲自来了,而不是让我去找他?
难道跟燕国的事情有关?
“好,我去门口接。”
魏忤生没多想,直接动身去到府门。
“四哥啊。”一见到,魏忤生便说道,“为何不直接进府啊,还要在门口等着。难道是我府的太监没请?”
“勿要责难下人,是我自己要等的。”吴王摆了摆,接着道,“闲话不说了,我有要事。”
“请——”
魏忤生直接的邀请着他,进入了堂屋。
并且相当恭敬的让吴王坐上位,自己于一旁侧位。
“忤生。”在下人都退下后,吴王直接变脸,“康逊来信,请留宋时安为相。”
“竟有此事?!”魏忤生当即而起,颇为激动。
“忤生冷静。”吴王道,“说的是由陛下决定,他是不敢随便挟持的。”
“那他是给了什么条件吗?”魏忤生问。
“先前你知道的一些黄金,康逊拒绝了五千金的献礼,并且愿意将齐国质子驱回,与我大虞结成同盟,共同戍卫。”
听到这些条件,魏忤生皱起了眉头,试探问道:“陛下什么意思?”
“明日召开朝会,就谈此事。”吴王道。
“四哥,你是知道的,那些人怕他。他留在盛安,他们都恐惧。会被宋时安这面镜子,照出他们的邪念丑恶。”魏忤生激昂的说道,“此举,就是拿宋时安当质子,你一定在朝堂上全力反对啊。”
吴王做出犹疑:“可是我们都还不知道宋时安的意见呢……”
“他绝对不会同意。”
“可如若他觉得,此举能够为大虞换来和平,甘愿这么做呢?”
“我不甘愿。”
连续几次毫不犹豫的回应后,吴王也是明白了。而后,便突然做出大笑道:“适才相戏耳,你不会以为我真的不想救他吧?”
见他如此,魏忤生先是清澈的一愣,而后惊喜道:“四哥,你也绝对不会同意此事吧?”
他已经跟叶长清和赵毅聊过了。
然后在那两人一番争论之下,达成了一个共识。
肯定是要宋时安。
可就像是宋时安先是中山王党,才是自己的人一样。
去吵这件事情,也肯定是魏忤生发力更多。
这样,吴王才会留有回旋余地。
“我已私下跟宋仆射,还有诸多我们的人说了,明日朝堂之上,都会为宋时安说话。”吴王道。
缓缓的,魏忤生走到了吴王面前。
“忤生你这是?”
“弟弟只有这一个请求。”
单膝下跪,双手握拳,魏忤生坚决的看着他:“宋时安,安然无恙归盛安。”
(本章完)
第242章 没人想要宋时安回来
第242章 没人想要宋时安回来
入夜,宋府。
在大堂之中,只有宋靖和宋策二人。
宋时安的事情,是吴王派人来传的信,宋靖还没有公开,也是不想让事情还没发生之前,府里就鸡飞狗跳的。
不过他还是与家里的小男子汉宋策商量了。
然而俩人正聊的时候,宋沁端着茶点,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
二人没有说话,就这么看着她鬼鬼祟祟的把茶点分开放在他们桌前……
“你这一会儿就来两次了,你平时有这么孝顺懂事吗?”宋靖无语的看着她。
“女儿这不是想孝顺您,尊敬兄长吗。”宋沁嘀咕道,“难得勤快一些,您还这样打击我。”
“知道了。”宋靖不耐烦道,“快回房睡觉,不要再过来了。”
“哦……”
宋沁失落的低着头,慢悠悠的离开了屋子。
在她走后,宋策顺势开口道:“这事瞒是瞒不住的,要不就让小娘知道?”
“你已经稍微有点懂世故了。”宋靖评价道。
站在这个位置,是要为国家考虑的,很多事情就得冠冕堂皇一些。
可要是让家中的女人来争,然后把这件事情放大,那就不一样了。
我一个人妇道人家不懂什么,但我就知道我儿子是为国出使,怎的你们这些人就不让他回来?
我不管,我就要我儿子!
江氏在家闹翻。
宋靖以待在家里不清闲为由,一直住在单位不回家。
这事搞几天之后,领导还能视而不见吗?
当然。
只是有点用,而非有大用。
“但此事啊,还是得寻求真正的助力。”宋靖凝重道。
这时,宋淦急忙到来禀报道:“老爷,公子,六殿下来了。”
“六殿下?”宋靖稍作思忖后,道,“快去请。”
“是,老爷。”
宋淦立即下去。
宋策也打算回避一下,这时宋靖压了压手:“策儿,你先待着。”
“是,父亲。”
宋策便留在这里。
过了一会儿后,宋淦领着一名穿着素服的男子,在夜里的府邸快步走着。
这时,躲在一棵树后面的宋沁,瞥见了这个进入自家大堂的身影……
“臣宋靖,参见中山王殿下。”
宋靖主动起身行礼,宋策也跟着做。
魏忤生相当冷静道:“都堂,此番我是一个人来的,为的就是不想看起来有‘勾连’的意味。所以,无需多礼了。”
“好。”宋靖点头,接着对宋策说道,“策儿,你先回去。”
“景明也留在这里一起商量吧。”
魏忤生并未将这位驸马忽视,毫不介意的说道。
“是,殿下。”
于是,三个人甚至都不落坐,便站在堂中开始商榷正事。
“吴王殿下来传过信,都堂基本上都知道了吧?”魏忤生先问。
“康逊留他在燕,且说了某些条件,这些是知道的。”宋靖道。
“也就这些了。”魏忤生见不需要再补充,便问道,“那都堂,您怎么看?”
“殿下。”宋靖稍作沉默后,说道,“我乃仆射,国库少了两万金的事情,也是知道的。”
“这事,时安先前没与您说?”魏忤生说道。
“知道了,我怎会让他去?”宋靖不悦道。
“哎。”魏忤生也叹息了一口气,也相当不爽的说道,“我是没想到,他与陛下搞了这种赌注。他要是事先说了,我绝对不可能让他去燕国!”
“没完成使命,是人头落地。”宋靖骂道,“这臭小子此番在燕为相,或许还是好事。”
“您可千万不要这样想。”
见父亲都这样,魏忤生连忙劝说道:“就算了金没完成使命,我也会极力的保他性命。但不能,真让他留在燕国啊。”
“是啊父亲。”宋策也跟着劝说道,“兄长还不知道是恭敬的请他入相,还是得罪了人被扣在燕国做了质子……”
“对对对。”魏忤生连连点头,“时安,必定要回国。”
“可是,这事难做呀。”宋靖说道,“他在这盛安得罪了多少人?有这种机会,他们岂能放过,肯定不让时安回国啊。”
“所以,这事要争。”魏忤生小声的说道,“吴王殿下跟我说了,他的人都会反对此事。而我,到时候也会据理力争。”
“那殿下需要臣怎么做?”宋靖不确定的问道。
“都堂作为时安的父亲,而且是在这个位置上,不太好说话。请在先前,保持缄默。”魏忤生道,“不过在陛下亲自问您时,请言不舍。”
你说别的理由,人家就会道德绑架你:你做这么大的官,而且皇帝许了宋氏这么重的富贵,连为国牺牲一下都不愿意吗?
但你要说,我是真的舍不得儿子。
这个时候谁再嘴贱,你就问:好啊,那你也把你儿子送过去咯?
语言的艺术。
“我知道了。”宋靖予以了他肯定。
就在这时,门被轻轻推开,端着茶水来的宋沁唯唯诺诺的开口:“我来送茶……”
一而再再而三,宋靖当即就怒了:“都让你别来了,听不懂话吗!”
这一吼,宋沁被吓得手一抖,手中的茶盘落在了地上。
眼眶,也瞬间红润。
“都堂勿怒,小妹也是好意。”连忙的,魏忤生求情道,“请不要责骂。”
“殿下,是她太不懂规矩了。”
“小妹尚且年幼,忤生请都堂在此小事上,就放过她一马吧。”魏忤生打趣道,“都吓哭了呢。”
“实在是让殿下见笑了。”宋靖汗颜的说完后,摆了摆手,让宋沁离去。
她便连忙的退了下去。
“时安此事,都堂请放心。”回到正题,魏忤生承诺道,“我与他歃血为盟,求同生共死。只要我活着,他便不会有任何危险。”
“殿下,时安真是跟了仁德之王。”宋靖感激的行礼。
“景明,多谢殿下。”宋策也这样做。
他扶起两个人的手,让他们起身。接着,急促的说道:“不宜久留,我要先走了,二位勿送。”
“策儿去送一下殿下……”
“不不,不要拘礼,我要马上走。”
说完,魏忤生开门就迅速离去,毫不拖沓。
二人就这样目送着他们远去。
在彻底看不见后,宋策有些不解的说道:“父亲,你为何那样说?”
虽然宋策不解,但还是装模作样的跟魏忤生一起请求自己的父亲救宋时安。
让他把戏演真。
“你以为我是在说假话?”宋靖笑了,有些无奈反问道,“盛安就真的比燕国安全吗?”
“可是兄长一定得救啊。”
“那是自然。”
宋靖也就只是有了些悲观的想法,态度还是坚定的:“可这,真的很难。”
“如若只是父亲你说,的确是难。可吴王也会替我们说话,他的话,应当很有份量吧?”宋策不解的问。
“你刚才都顺着我演了一下,而吴王跟陛下可是亲父子。”
宋靖一语道破,让宋策恍然大悟。
“那么,陛下这是要让吴王做好人。”宋策懂了。
现在吴王可是被当成了继任者,他与皇帝怎么可能会有利益冲突呢?
他们的利益,可是高度一致。
“这天下,除了咱们外,真心想让宋时安回来的。”宋靖颇为唏嘘的感叹道,“也就这位六殿下了。”
宋策也感觉到了,他身上的那份真意。
“父亲,那陛下就确定了,不想让兄长回来吗?”宋策问。
“这事如此私密,他若想,干脆就拒绝了,何故特意召开这个朝会呢?”
冷知识:不想做的事情,领导都不会说。
既然开会了,那就是要统一一个他想要的思想。
宋策没招了,相当纠结。
“策儿。”宋靖从这破事中抽离,道,“明天,去安抚一下妹妹。”
“父亲,为何明日?”宋策问。
宋靖摇了摇头:“不知道。”
………
宋沁吸着鼻子,一边走一边哽咽,心情尤其的沮丧。
“怎么还在哭呀?”
然后就被要出府的魏忤生给碰到。
听到这个声音,宋沁连忙停下脚步。错愕转过身,看到是中山王后,当即老实巴交的行女子礼:“参见…殿下。”
“听你父亲的意思,他在谈事的时候,你似乎不止一次进门送茶?”魏忤生觉得有点搞笑。
“对不起。”宋沁低下头,解释道,“可我什么都没听到……”
“那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被这样问后,宋沁才解释道,“今天府里来了人,和爹说了些什么后,他就一直愁眉苦脸的,饭也不吃,和宋策两个人在大堂里一直说些什么。”
“哦,是你担心爹,对吧?”
“爹的烦心事可多了,担心不过来。”宋沁道,“但宋时安离开这么久,又是很秘密的事情,让爹那么烦,我就有点担心可能与他有关……”
“你与哥哥关系这么好吗?”魏忤生感兴趣道。
“还,还可以吧。”
其实原本就一般,或者说正常。
两个人在府邸的交际也不多。
可那天宋时安要去北凉送死的时候,突然搂着自己和宋策说了句‘哥哥永远爱你们’……
“那你答应我,这事是秘密,不要泄露。”魏忤生看着她的眼睛,严肃道。
宋沁抬起头,刚看到对方脸后,她的脸颊就红了一下,然后点了点首:“嗯,我谁都不说。”
神秘的,魏忤生压低声音道:“燕王要留你哥在燕国做丞相,但放心,我们正在想办法,不会让他留在那边的。”
“……”竟然是这种事情,宋沁颇为惊讶。不过很快便冷静下来,抿着嘴,十分拘谨的对他行了一礼,“谢谢你…您,对我家兄长这么上心。”
这女孩如此可爱,让魏忤生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的长青。
也就是她的嫂子。
哪怕她俩现在的年龄都差不多。
“稍等。”
魏忤生掏起了袖子。
宋沁就这么呆呆的看着,直到对方将一些碎银掏出,并伸向她。
弱弱的,她也伸出手掌。
将钱在对方手心后,魏忤生宠爱的说道:“明天和长青去集市逛逛,买些好吃的。”
(本章完)
第243章 晋王的顶级智斗
第243章 晋王的顶级智斗
进太元殿的这一条夹道,第一次感觉到如此之短。
魏忤生还未回过神来,便快要走完。
昨日在得知的时候,他便有了强烈的不安。
而今日,见到诸多同僚,他们都还不知道宋时安的事情,纷纷都在猜到底为何事而早朝时,这种不安愈发的加深了。
陛下倘若想让宋时安回来,完全可以不动声色的将此要求拒绝。
没有任何人会知道。
所谓的朝廷阻力,一点儿都不会有。
陛下难道不懂,今日将此事拿在台面上说,会怎么样吗?
停下脚步,魏忤生抬起了头。
望着这座庞大的宫殿,脸上没有一丝的感情。
你恨的不是只有我吗?
“忤生。”见他表情沉重,一旁的吴王安慰道,“没事的,有四哥在。”
“嗯。”
二人,随着百官一同的进入到大殿之中。
今天,大人物们都在。
晋王中平王,吴王中山王,离国公等一众勋贵,孙司徒等一众世家,以及以宋靖为首的新贵。
但所谓的新贵,在朝堂上的只有宋氏。
余下人,是摇摆的。
最惨的依旧是晋王和中平王,因为他们发现,魏忤生和宋靖这俩对手表情很沉重。
按理来说,对手不爽我不该爽吗?
爽鸡毛呢。
这意味着除了吴王,几乎是所有的吴王党人,都有提前得知道内幕的权力!
而他们,被皇帝彻底的抛弃了。
还能赢吗?
皇帝来了。
身体明显就不是很好。
他还将这种不太好的身体状态给放出来?
这是要确定接班人了。
我,要赢了。
吴王强忍着心中的喜悦,以至于让脸上的一些沉重,都显得有些虚浮表面。
上朝,匍匐跪拜。
平身。
“今天,来议个事情。”
没让太监开口通报,皇帝开口道:“燕王写来一纸信,说对宋时安的学识和能力相当钦佩,想与我大虞永世交好,请求让宋时安在北燕为相。”
此话一出,大殿之上一片哗然。
那个主动出使的宋时安,竟然要在燕国当相国了?
而紧接,便是在心中的窃喜。
屯田,不会进行了。
至少,不会由宋时安这个数典忘祖的东西主持进行了!
“朕在得知的时候,也是和诸卿一样,相当惊讶,不愧是朕的状元,才二十一岁就拥有相国之才了。”皇帝笑了笑,说道,“而且燕王的‘聘礼’还很重,逐姬晖出境,并愿与我大虞签订军务盟书。”
听到这个,众人更加惊诧。
这礼重啊!
“把质子给赶回去,势必要和齐国交恶,那我们的北境,可就安定了。”
“尤其是这个结盟,让齐国就此陷入被动,不再敢主动出兵。”
“只要小宋大人在燕,且执掌相位,那燕国的大政,岂不是在我大虞掌控之中?”
这些人,全部在用冠冕堂皇来表达自己的想法。
谁会在这种时候上,傻傻的去攻击他呢?
孙司徒这辈子少有如此高兴过。
皇帝啊,我还真以为你想做些什么。
看来,是老朽猜错了。
一个政体在衰败的过程中,统治阶层最先想到的事是什么?
对,粉饰。
但为什么统治者还要做出一些看似大刀阔斧,或者十分远大的事情呢?
这是给民众一种幻想,或者说一种饼,让他们以为皇帝憋了个大的,在某刻便会实现。
可真要到那一刻,就给你拉一坨大的。
那这样有什么意义?
就说,你是不是等到了那个时候,且尽可能的没闹呢?
宋时安这一年太短了?
不,这一年几乎是把国内的所有重大矛盾全部转移了。
这个人用到这里,价值也就够了。
虽然没有达到皇帝的效果,但却以另外一种方式,达到了另外的效果。
本质,都是延长国祚。
“诸卿,以为如何呀?”皇帝开口问。
这时,叶长清主动站了出来,开口道:“陛下,臣以为宋使君是抱着为国为民的一腔热诚而出使的。此事,应当遵循他的意见。”
吴王党这边的策略便是:尽力。
无论怎么样,我都要尽力。
可聪明如叶长清不可能不知道,这个事情光尽力根本就不够,得拼命。
“叶爱卿说的对。”皇帝认可道,“宋时安替大虞守了朔风,退了姬渊。他若不情愿,那燕国提再多的好处,朕都不得答应。”
“陛下仁德——”
皇帝说出这样一句漂亮话之后,包括宋靖在内的众人都按规矩行了一礼,并且彩虹屁。
唯有魏忤生一人,站着没动。
皇帝凝向了他。
而弯腰时,注意到身旁魏忤生没动的吴王,赶紧压低声音焦急的提醒:“忤生!”
这才跟随着行了礼。
但没张嘴。
可皇帝对他的行为并不厌恶。
这梦中逆王,还真是有种。
姬渊还真的没有看错他。
可惜,他是忤生。
“陛下。”这时,大学士孙康开口道,“臣也觉得,小宋大人为我大虞付出心血甚多。此番,若在燕国真正拜为相,应当督促燕王,以公侯之礼待之,不可架空、轻视。”
“那是自然。”这时,一位文臣也附和道,“我大虞不是拿小宋大人换和平,而是用我大虞的上臣,去感化辽东小国,让其更加崇敬的顺服。”
“倘若两国结成永世邦交,小宋大人当名垂千古啊。”
“二十一岁的相邦,不愧是我大虞状元。”
好人全都冒出来了。
这让中平王意识到,这个臭小子是真的回不来了。
于是,他也准备加把劲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被一旁的晋王瞪了一眼。
二哥这种时候又在怂,诶!
正当他这样想的时候,晋王站出来了。
想错了,原来是二哥你要亲自来加火呀。
今天你真不一样了!
“陛下。”
晋王在众人诧异的眼神下走到了中间,郑重其事的开口道:“陛下,先前燕国就杀了我虞使者,现在以拜宋时安为相的理由乞盟,臣以为不可轻信。”
这话一出来,全场傻眼。
你俩不是死对头吗?
中平王更是无语了。
诶二哥你……不对!
中平王在意识到父皇那冷漠的表情后,瞬间反应过来……二哥你神了!
魏翊轩,你个混账!
吴王也被他这一手给整到了。
晋王虽然见事迟,但求生的本能,让他是无情报中,最早看懂这朝局之人。
陛下要召开朝会留宋时安在燕,却提前找了吴王。
这是在铺路。
倘若宋时安不回来,吴王也该登上太子大位了。
扪心自问。
魏翊轩,你是要反宋时安吗?
不,你要反的是魏翊云。
那么,凡是吴王支持的,都是我晋王反对的。凡是吴王反对的,都是我晋王支持的。
可就是让老皇帝头疼了。
混账,你为何不早点这样英明神武!
“四哥。”见晋王都开口,魏忤生连忙看向吴王,带着催促的眼神,劝他现在就下场。
吴王吞咽了一口唾沫,心脏瞬间忐忑的急促跳动起来。
原本的剧本就是,皇帝当这个恶人,自己来做好人。
最后好人没有拧过恶人。
坏事做了,可留下了好名。
那现在怎么办?
自己要是也跟晋王一样,去说这好话……
两位储君预备役,都为宋时安求情。
那么朝堂之上的文武百官,哪个还敢开口?
毕竟今日的进言,就是在驳斥日后的皇帝!
……
“时安呐。”
大燕高耸的霄云阁上,康逊和宋时安正喝着酒。
两个人每个人身旁,都有一位深沟的侍女斟酒服侍。
并且,都喝得有点微醺。
“燕王呐。”
对方突然这样叫,宋时安也抬起酒樽来,趁着醉意大不敬的开口。
可这康逊,一点儿都没有放在心上,反倒是嘲讽道:“你没必要和我争这口舌之快,日后你要共处的人,还是我。”
“为何?”
宋时安做出不解。
“想知道?”燕王笑了,指着他的酒樽,“喝!”
宋时安当场就闷了下去。
并且将酒器倒置,证明自己没有养鱼。
“喝完呢,所以为何啊?”宋时安问。
“这还不简单吗。”燕王哈哈道,“在大虞,没人喜欢你!”
“不可能。”宋时安直接否定,一本正经道,“我夫人喜欢我。”
“哈哈哈……”燕王乐了,“你用那种法子打赢了姬渊,那些养尊处优的钦州人,谁不嫉妒?你身为世家公子哥,要去搞屯田,造老子的反,那些老世家们,哪个不恨你入骨?”
“那只是我把事情做对了,遭人嫉妒。除开这些,我这个人如何就不可去喜欢了?”宋时安质疑。
“举世皆浊你独清,是为不群。持才傲物,目中无人,是为不谦。洞察人心,算无遗策,是为不愚。”
“不愚也是缺点?”
“太聪明,没朋友!”
“朋友少归朋友少,那你如何能说,没有人喜欢我呢?”宋时安较真道。
“某些因为朝堂党争,不得不为你说句话的人,那能算喜欢?顶多,就是那个你心心念念,将你魂都勾走的魏忤生,他算一个。”
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康逊看着面前的男人,相当欠儿的开口道:“除此之外,还有谁是真心想让你回去?”
话音落下,宋时安先入了沉默。
手中拿着重新被斟满的酒樽,看着荡漾的酒,嘴角的笑意很浅很浅,以至于都让人察觉不到。
“那按照燕王这样说。”宋时安抬起头,“这天下,哪我也不能待了?”
“哎,这又是何话?”康逊有些迷离的说道,“留燕国呀。”
“那燕国,不喜欢我的人更多了。”宋时安晃荡着酒樽,自嘲道。
“我喜欢你啊。”
康逊笑了,看向这个被自己说emo的男人。
宋时安也笑了,看向燕王,单手抬起酒樽:“敬大王的喜欢。”
(本章完)
第244章 皇帝的圈套
第244章 皇帝的圈套
祸起萧墙了。
孙司徒是没有想到,一向是霸道的皇帝,竟然也遭遇到了如此局面。
能够怪谁呢?
当初你杀儿子的时候,有想过吗?
当初你抬晋王的时候,有想过吗?
虽说孙司徒也不想让宋时安回来,可这个时候,他可不会去替皇帝解忧。
名义上我是晋王那一派,可晋王今日可不是在保宋时安,而是顶皇帝。
你们父子,相杀吧。
果然。
魏忤生从吴王那细微有些为难的表情,证实了他的猜想,他根本就不是真心让宋时安回来。
从头到尾,他都只是要爭皇位。
宋时安对他允诺的皇图霸业,並未打动他。
亦或者说,他认为自己离了宋时安依旧能够自立。
但,与我何干?
“四哥。”死死的盯著吴王,魏忤生眼神压迫的低声催促。
这一幕,旁人都看在眼里。
魏忤生把他架起来了。
这个时候,你若不替宋时安开口,魏忤生就有理有据的能够直接脱离他。
哪怕他现在实力不太够,可现在市面上还有一个正值低价的晋王股。
人家轻轻一拉,你一个人如何抗衡三王?
没办法,吴王只能硬著头皮顶上。
就在此时,皇帝突然道:“晋王说的对,我们的使者,在边境不明不白的死了。这件事情,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结束。朕,会问罪燕王。”
“陛下圣明。”吴王也顺势道,“宋时安的安危,乃第一要务。倘若燕国限制了他的自由,甚至还软禁加害於他—我大虞军队应即刻北上,荡平北燕!”
说完后,他视线还悄然的瞥向了魏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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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留给他的,只有面无表情。
里面,还夹带了一抹失望。
吴王在避重就轻。
晋王说的是,前一个使者为燕所杀,不应当让宋时安留燕。
可皇帝跟吴王的说出来,便带偏了节奏:如果宋时安在燕国受到了伤害,就不能答应。
言下之意,他只要没被软禁强迫,那还是可以去的。
没办法,如若双王反对,余下人都会被闭麦。
吴王与皇帝的默契被点破了。
魏忤生不是傻子。
没人能骗得了他。
“晋王,还有什么进言吗?”
皇帝凝视著这个才智和胆识突然提升的儿子,平和的问。
但鼻息下的龙鬚,已经颤动。
你真的要跟你老子打擂台吗?
“陛下圣明,臣说的就是这个意思。,说完,晋王退了回去。
离间之计的效果已经达到了。
忤生,你应该看清楚这个“贤』得很是时候的四哥了吧?
这时,叶长清开口道:“臣以为,宋时安是大才,是能臣。这样的人留在我大虞,可使国富而民强。”
他要反对。
因为这是吴王党的明面態度。
有找补的意味。
且显得尤其虚偽。
因为,他只是个叶长清。
“对啊,这大虞没了宋时安,国也不能富,民也不能强。”一位酸腐的老臣,阴阳怪气道。
吴王的话不能反驳。
可不代表吴王党等同於吴王了。
“大人何意?”叶长清问。
“叶府君也是年轻而居高位,自然觉得这朝堂上的老臣既没用又胆小,都应该退了。”那位老臣,继续的阴阳道。
“长清不是这个意思。”叶长清解释道,“有些事情,需要宋时安去做。”
“那別人,就一定做不了?“
持续的扣帽子和道德绑架,让叶长清知道,这样说下去之后,绝对討不了好。
真没想到这晋王会横插一手。
他事先可是不知道此事。
而且,这位王一向是优柔寡断。
今天怎么就如此果断?
叶长清失算了。
他实在是太低估这位王求生的本能了。
晋王,逆风的神。
“可屯田大事,请问谁能来做?”叶长清反问。
这句话,让场上气氛骤然改变。
大家不想让宋时安回来的理由,就是屯田。
可谁敢把这种事情挑到明面,“陛,陛下让谁做,谁就去做。”老臣错开脸,做出不与之爭论的意思。
“诸位不要跑偏了。”这时,孙司徒终於开口,“我们当前要谈的,应当是如何处置那燕国吧?”
“孙司徒有何想法?”皇帝问道。
“陛下。”孙司徒颇为镇定的说道,“臣不懂军事,但若不答应此事,燕国是要战,还是和?”
赵烈接话:“请司徒再说明白一些。”
孙司徒笑了,面向这位荀候,解释道:“倘若宋时安不去做这燕相,我们也能够联燕抗齐,那为什么要损失这样一位状元呢?如若我们不准许,这燕王又要做什么?打,还是和?”
“康逊自然是不想打。”赵烈道,“可如若我们不应,他应当也不会与我大虞结盟。”
赵烈虽是赵毅的父亲,但现在是抑制少壮派的绝妙时机。
谁都明白,宋时安革完世家的命就要去革勛贵的命了。
“那老朽就明白了,多谢荀候指教。”孙司徒点首。
“司徒言过了。”
赵烈回应他的客套。
两个人看似说了些有的没的,可这番话几乎能够把宋时安钉在燕国。
失去宋时安,我们能够获得什么?
不失去宋时安,我们会损失什么?
如此两问,比什么话都狠。
“宋爱卿,这是你的儿子,应当由你来决定。”皇帝问道,“爱卿如何看?”
这时,眾人才將目光聚集在这位大人身上。
缓缓的走出来,宋靖沉重的开口道:“时安他一直说,想报国。臣便教训他,勿要自大,这大虞不止你一个官,报国两个字你还不配说。如若此番,他能够以身报国,还真的发挥了些作用,也算是得偿所愿吧。“
“宋大人莫要如此悲观,小宋大人是去当相,而非是做质子。”孙司徒假笑的安慰,“这燕国向我们称臣,那燕王就是我们的藩国。宋时安他,依旧是虞臣嘛。而且,还相当於官居一品的刺史,是封疆大吏呢。”
“宋爱卿,此事是否要应,是看他做不做,而不是逼他做。”皇帝道。
“那陛下,时安是什么意思?”宋靖问。
“据燕王来信说,他请由朕来决定。”皇帝道。
“那就,”宋靖忍痛道,“请陛下圣裁。”
“他若不决定,就由宋爱卿你来决定,你再定不下来,再是百官商榷。”皇帝充分展现民主的说道。
拒绝啊。
魏忤生看向宋靖,用眼神请求对方拒绝。
按理来说,宋靖在这里否了后,宋时安必定能够回来。
可他已经被放在了烤火架之上。
大家都得出了结论宋时安做燕相是好事,利国利民,能避免大战休养生息,且宋时安也得到了好前程。
你要是不答应,就是有私心。
而且皇帝都有这个心思,你领悟到了却唱反调,那就是大不忠。
所以宋靖只有那一条路。
“臣—对时安诚然不舍,毕竟他是我的亲儿子啊。“掩著袖子,宋靖哽咽落泪。而后,抬起手向眾人道,“臣听他的决定,他若定不下来,诸位来商榷出一条,他的报国之道吧!”
这番话说得,让那些上了些年龄的,都有了共鸣。
其实每个人都反对屯田。
並不意味著每个人都討厌宋时安。
在朝堂之上,没有发言的是多数。
有几位,都被感染得潜然泪下了。
对此,皇帝做出感动的讚赏道:“宋爱卿,真担得起公忠体国这四个字。”
剩下的人,都在附和的点头。
魏忤生知道,所谓吴王的努力,已经结束了。
走到中间,他肃然道:“陛下,臣以为结盟只可解一时之患,而改革方才是长久之计。”
这话,让全场静默无声。
“中山王,继续说。”皇帝道。
“宋时安於《国富论》中所言,皆乃治国之良策。屯田,通商,治军,此事刻不容缓。”魏忤生道,“燕王乃两面逢源,见利忘义之辈。我们不可安逸於这片刻的安寧,而对於此刻的问题,视而不见。”
魏忤生这一刻,就像是宋时安一样,尤其的刚。
而且其皇子的身份,也让百官难以开口。
但皇帝却丝毫不乱,尤其平静。
这反应,明显是自己没有对他造成困扰。
什么意思?
“臣以为,殿下所言极是。”这时,孙司徒认真的开口道,“不能够享这片刻的安逸,在醉生梦死之中,忽视这大虞真正的问题!”
老东西,你要做什么?
魏忤生睁大了眼睛。
“臣以为,在宋时安为大虞燕相,北境暂且安寧之后,应马上启动屯田。”孙司徒道,“我等士族,更应当起到表率作用,主动配合屯田!”
“——”魏忤生怔住了。
这才意识到,自己走进了一个多大的圈套。
他们並不抵制屯田。
他们抵制的是宋时安。
宋时安屯田,要改变的是贫富差距。
而这些人赞成的屯田,是剥削中產阶级。
那皇帝如何办?
皇帝他只要粮。
至於粮从何来?
与朕无关。
第245章 锦衣卫归盛安
第245章 锦衣卫归盛安
吴王赵毅还有叶长清三人一起走在夹道,面色都有些沉重。
这时,魏性生从身旁而过。
“生。”吴王喊了他。
魏生停下脚步,双手对其敷衍的行了一礼,接著便继续往前走。
这一幕,让吴王相当没有面子。
可这时,叶长清用力捏了下吴王的大腿。
“生!”哪怕很没面子,吴王也硬著头皮道,“在外面等著我。”
魏性生脚步稍缓后,继续往夹道外面走了。
晋王这一手,確实是做到位了。
让这对兄弟的关係,產生了间隙。
“殿下。”压低声音,叶长清严肃的说道,“等下,请说实话。”
“好。”
吴王明白他的意思,点了点头。
接著,也快步的往夹道外面走了。
此刻,在他们身后的那群以孙司徒为首的老臣,全然將这一幕收进了眼里。
其中唯有孙司徒,敢笑。
陛下啊,你可能是个好皇帝,可是当父亲,你还真的不如我。
而皇帝的另外两个儿子,晋王和中平王,则是面无表情的往外面走,把一切都藏在了心底。
但今天中平王尤其欣慰,自己这个二哥,是真的懂如何去还击了。
这么来一下,四哥和生哪怕亲兄弟,也得闹!
在魏生的王驾里,吴王隨后登上,一见到那个表情极其冷酷的弟弟,他当即就开口辩解道:“你没看出来吗?陛下是铁了心的要宋时安留在燕地,不是我不愿意救。”
“既然吴王您知道,那为何还要在朝堂上进言?”魏生反问。
“你明明什么都知道,还问我作甚?”吴王有些难堪的皱著眉,咂了一下舌,“你是不是觉得普王都比我好,至少他主动求情了?”
“我不知道。”性生摇了摇头。
“他那是为了跟我做对,所以才那么说。並非是真心为了救宋时安而且不是救,宋时安在燕国是当相国,又非人质。”吴王苦口婆心道。
这句不当人的话,让魏生沉默了。
然后,看向这位尊贵的吴王:“我明白了,四哥要当皇帝,所以要听皇帝的话。生什么都不要,所以我会自己去救。”
“不是的!”吴王急了,但理智还未失去,他尤其痛苦的说道,“你想一下,父皇要做的事情,什么时候不做了?”
“屯田。”
“那只是没让宋时安屯田,今日那些大臣不都献了忠心,愿意配合屯田吗?”吴王道,“父皇比任何人都英明,他什么都想到了。”
“那宋时安,就不救了吗?”
“我肯定要救他!”
吴王当即红温,接著压低声音道:“你也看得出来,父皇身体很差了。只要我当上皇帝,必定会將宋时安从北燕接回来。五年,不,顶多三年。我发誓,我对天起誓!”
魏性生先前觉得自己懂一些政治。
可现在,被上了一课又一课。
吴王,越来越像那些人了。
他把自己当成了驴子,在前头吊了个萝卜。
“谢殿下。”
魏生缓缓的行了一礼。
“性生,你怎么想的?告诉四哥。”吴王渴求的问道。
“生没有想法,谢谢四哥了。”魏生挤出一抹笑意,“我想回王府休息一下。”
他下达了逐客令。
“放心,我不会辜负你们的。”
说完这句话后,没办法的吴王也只能暂且离去。
魏生缓缓的张开手,看著掌心那道深壑的疤。下一瞬握成拳头,朝著马车上用力一砸。
实木裂开缝隙,他的拇指关节也裂开伤口,鲜血溢出一眾大臣在朝堂之上力表忠心的支持屯田,並且主张为宋时安封侯等话术,让一切的顽抗都无济於事。
此乃阳谋。
而这几日,宋时安要在燕国为相的消息也传遍了盛安。
大街小巷,里坊集市,无不热议此事。
“这燕国不是杀了我们的使者吗?怎么还求宋大人在他那里当相国。”
“那宋大人答应了吗?”
“这可是二十岁出头当一国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谁会拒绝呢?”
“他莫不是被软禁在了燕国,咱们要用他换了盟约吧?”
“我听说的可是他自己要当的,就是贪图荣华富贵,消息確凿。”
“胡说八道,你这是收了孙司徒的钱,故意抹黑小宋大人吧!明眼人都知道,他不在大虞谁最开心。你们这些拿了钱干事的,一点儿良心都不讲。”
“你可別乱说话,你敢说他打心底不想当相国吗—
“真是让人心寒,拿命守了朔风,回来还要坐牢。拿命去出使,可还有人说他是求富贵,想在他国当相。我说吶,既然都是白眼狼,还不如让宋时安在燕国当丞相,至少有人赏识!”
宋时安的风评,不会因为某些大人物硬黑而变质,相反,还会有一些觉得大虞真是腐烂透顶的老百姓来一句:请加速!
但此事,確实不像先前宋时安被关那样,激起了民愤。
这样下去,似乎就要尘埃落定一骑快马从城外而入,在马上的左子良,差点要被跑死,就靠著一口气硬钓的往城里进。
六天六夜,每天也就马匹短暂歇息的时候,他跟著补一会儿觉。靠著心月给的那位地位颇高的接头人,他一路上都有令牌,畅通无阻,换了至少十几匹马,终於赶到了盛安。
一刻也不敢歇息,他便拿著锦衣卫的手牌进了皇宫。
请见陛下。
而在宣宇殿中,得知道此事的皇帝瞳孔地震,异不已:“左子良回来了?”
陈宝也很惊论。
他应该在燕国啊?
怎么就擅自回来了?
还有,他身上可是肩负著一个使命:监视宋时安,擅自回来这是抗命,是死罪!
“让他进来。”皇帝靠在龙椅上,冷冽道。
过了一会儿后,一名颇为沧桑,身子骨仿佛都要裂开的男人,艰难的进来,对皇帝一拜:“臣,参见陛下。
“为何回来?”皇帝问。
“陛下,宋时安被燕王控制了。”左子良直接道。
对於这个结果,皇帝丝毫不意外。
康逊若是不控制住宋时安,怎么能跟自己谈条件?
皇帝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宋时安现在就在王宫里陪康逊玩。
因此问都没问,道:“有何稟报的?”
先前左子良就写过八百里加急的信,说宋时安带兵出使,且诱骗出了康义的王詔。
现在皇帝问的,是在燕国发生的事情。
“陛下。”左子良如实的说道,“入燕时,宋时安偷偷將一人藏於辐重之中,矇混过关。而后在燕国秦彻的地盘上,做了一出险些被刺杀的戏码,嫁祸给了秦彻,让康逊和秦彻反目。”
“燕使相信了?”皇帝有些无语的问。
“回陛下,非常的真。”左子良道,“当时的箭矢,就从宋时安面前而过,再偏几寸,他就命丧当场。”
这句话说出来,皇帝沉默了。
奸侯和勇气是扯不上关係的。
“入燕后,他先后贿赂了鲁超和贺季,都成功了。在王宫,他將那张王詔送给了康逊,也基本上谈成—?哦,还有一事。”左子良道,“宋时安在燕国朝堂上,把两朝老臣王定给骂死了。”
“..—”皇帝再次一。
不怪陛下大惊小怪,活活把一个人骂死,这能是真事?
“骂死?”陈宝问道,“当朝骂死?”
“是的,王定当场吐血半升,顿时就没了气儿。此事已经在燕国传遍,民间儿童都知道了。”左子良道。
“如何骂的?”陈宝知道皇帝感兴趣,又问。
接著,左子良就將宋时安与王定的忠臣之论,说给了皇帝。
连同那句名言。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顏无耻之人“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顏无耻之人—
呢喃著这句话,皇帝露出了笑容。
倘若宋时安知道他回不来,会不会也这样骂自己呢?
他那般努力的为自己当刀,却被皇帝送到了北燕,天下人会不会这样骂自己呢?
会。
倒不是皇帝不惧流言,不要名声。
而是,朕快死啦。
皇帝承诺的,跟吴王有什么关係呢?
“那你,为何回来?”陈宝问道。
“宋时安被软禁,不知道燕王在信中说了什么,臣怕他顛倒黑白,便受宋时安所妥,回盛安向陛下票报北燕情报—.”
“因为你觉得朕,要答应这笔交易?”皇帝嘴角带笑的问道。
“臣怕那康逊撒谎,还有朝中大臣附和——”
“大胆!天下岂有能欺骗陛下之人?!”陈宝当即怒斥。
“臣不敢。”
左子良赶紧低头。
“你也知道朕要答应康逊,那你还要回来劝朕。”皇帝低下身,凝视著他,“你,是想教朕做事吗?”
“臣不敢!”
天威压顶,左子良当即以头抢地,发出砰的一声。
地砖之上,已有血色。
继续的,他猛的即首。
血色,扩散。
第三下,鲜血淋漓。
再来几次,怕是要当场爆头。
“够啦。”
皇帝不怒自威,一声龙吟,叫住此人。
而后,充满费解的詰问道:“宋时安,到底是何妖孽,连你都能被他勾去魂儿?”
左子良颤颤巍巍的抬起头,看著皇帝,不敢开口。
“他贿赂了你?他抓住你把柄了?还是说,他是他口中的忠臣?”
皇帝连续询问后,左子良缓缓低首,战战兢兢道:“臣,敬仰宋时安。”
第246章 大虞魅魔
第246章 大虞魅魔
左子良低下头,瞳孔还在颤动,面对至高无上的皇帝,他此刻的恐惧,完全盖过了生理上的痛苦与疲惫。
擅离职守,违抗圣意,还有一个以下犯上,这些罪名加在一起,哪怕他是皇帝的亲外孙,是长公主的长子,也难能有活路。
而此刻的皇帝,脸上有的却不是愤怒,而是少见的愣然。
这可是锦衣卫副使,亲信之中的亲信,鹰犬之中的鹰犬。
让他监视宋时安,也就意味著,这一路,来自锦衣卫带著显微镜的处处挑剔下,都没找出宋时安一丁点的问题!
这个人恐怖到,作为官员他竟然经得起查!
“拖下去砍了。”
皇帝闭了下眼,而后冷漠无情的说道。
“罪臣,谢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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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的宣判落下后,左子良的恐惧仿佛暂且消失,身体的机能也回归正常。而后,双手匍匐在地上,徐徐的低下头叩首。
“.·阵下。”
见状,陈宝连忙的跪在皇帝的面前,低下头,小声的开口道:“左子良其罪当诛,虽九死而不足惜。但此番出使还未结束,且宋时安在北燕无人制约——-那笔黄金也暂且扣留在燕。奴婢请求,让此罪臣把事情做完后陛下再行论处。”
陈宝什么都懂。
皇帝不可能杀左子良的。
当他说出那句话之后,就不可能杀了。
当然,意思就是,除了那句以外,他如若说出別的,全他妈都是死罪。
皇帝要你监视宋时安,你不仅擅离职守,而且回来还要跟皇帝打擂台,这个时候你给出的理由是『宋时安如何如何”,那你到底是宋时安养的,还是皇帝养的?
你听命於谁?
我敬仰宋时安。
只有这句话,能够免死。
而在陈宝给了台阶后,皇帝凝视著他,语气里一点儿温存都没有的开口道:“那两万金,要是不明不白的消失,那么不止你,你全家都得死。若拿回来了,你能苟活。”
他的全家甚至包括长公主,也就是皇帝的大女儿。
这很正常。
普天之下,没有人能够值两万金。
“罪臣,谢陛下隆恩。”
左子良还想磕头,可还没落下,皇帝不耐烦道:“够了,你这是想把血溅在朕的袍上吗?”
因为再磕头真会死。
“谢陛下。”
左子良停下了。
接著他抬起头,开口道:“陛下,宋时安入王宫后,我们隨行的那个女使者,以其妇的名义进宫,然后带出来了一封信。宋时安转告她,让我带给中山王殿下。”
说完,他双手举起呈上密信。
然后,本就是跪在地上的陈宝便爬了过去,到了左子良的面前,將信拿过后,又爬了回去,在皇帝的脚边抬起双手,恭敬而战慄。
“你如此有主见,为何不直接带给中山王?”皇帝挪输道。
“罪臣——不敢。”左子良解释道,“作为锦衣卫,不能对陛下有任何的隱瞒。罪臣,也不能有任何的秘密。”
诚然,左子良的忠心不可置疑。
而且,他没有任何理由不忠。
图什么?
锦衣卫,又是皇亲国戚,这辈子都锦衣卫,就跟太监一样,唯一的领导就是皇帝,只要皇帝赏识,他能富贵几辈子。
明知道这是死罪一条,依旧是要孤身从北燕骑马回来,来冒著大不。
他是太愚蠢,看不出宋时安的狡点阴险吗?
那可是锦衣卫,是把几朝老臣当西瓜砍的狠角色,谁能够躲过他的眼睛。
遗憾。
种种跡象都表明,宋时安与逆臣奸臣沾不上边。
甚至可以说,是个纯粹的忠臣。
皇帝拿过了信,打开。
他已经老的不成样子,所以看到的一瞬间,头就开始疼了。隨手的,递给了陈宝。
陈宝接过,为皇帝朗读:
“安弩顿首再拜:
吾本章台浪子,素乏青云志,沉酣楚馆笙簫,醉死秦楼风月。慕殿下裂金躯蹈朔雪,沥肝胆祭轩辕,高山仰止,心驰神往今衔命使燕,功垂旦夕。然公孙兴设连环策,臣羈北廷,虞廷必藉“协理屯垦”之名,售割质饲虎之实。安甘化阴山磷火,然社稷膏育之疽,在豪右壅阡陌、剥间左以实库一一富者裂锦为薪,贫者骨输税,此必摧虞室柱石也!
伏愿殿下盟成之日,尸諫吴王:屯田司必付寒素,税籍簿当曝市井。
安之处境,殿下毋虑。吾於北庭安若磐石,贵擬公侯。此间诸物无闕,康逊待以执圭礼。虽处异国,犹可展志安毗闔境,庇寒庶如荫桑,独念殿下—
落黯黯孤臣立,微雨瀟瀟燕影双。麟阁当时煌煌月,曾照鸞影逐云归。
今当远离,临表涕零,不知所言。”
整首信读完后,连陈宝都有些硬咽。
宋时安在康逊提出,或者说公孙兴用出这个阴谋诡计的时候,便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结局。
必定是回不来了。
而且,他直接算到了那些世家为了买他的命,提出主动配合屯田,替皇帝敛財。
所以让六殿下劝吴王,莫要真的让世家控制了屯田,不然长此以往下去,必定祸国殃民。
什么我都算到了。
而我在燕,你也不用担心,哪怕这辈子都回不来,康逊也会好好对我。
可我唯独掛念的,就只有你小魏吶。
“不愧是宋时安吶,算出了百官的卑劣,还算出了朕的冷漠寡恩。”皇帝笑了笑,但表情异常的沉重。
那个梦,似乎是错的。
宋时安和魏性生,都不会是应梦的奸侯,自己不应该如此恐惧。
但那个梦,似乎又是对的。
因为自己畏惧此梦,而將此梦慢慢修正,可不知不觉中,竟让现实逐渐的导向了梦境。
前几日在朝堂之上,魏性生对吴王那失望至极的眼神,皇帝全看在了心上。
原本性生杀兄,那是要经歷挣扎的。
可那一瞬间的死心,让彼时魏生手中的刀,又快又锋。
往往在逃避命运的路上,却与之不期而遇。
“陛下。”陈宝念完信后,抬起头看著皇帝,哆哆嗦嗦的建议道,“宋时安於信中挑拨,不应该当此信给六殿下。
这完全不是挑拨。
宋时安的文采虽佳,可感情是十分朴实的。
里面没有一句话,带著恶意,讽刺朝廷。
可让魏生看到了,他会生气。
对很多人愤怒。
“朕將此信藏著不给生看,他就看不到了吗?”皇帝笑著问。
“..”陈宝低下了头,不知所言。
两个人的联络,不可能断绝的。
日后要是对帐,宋时安知道自己写给魏生的『家书”都被截了,他对这皇帝能不恨吗?
在燕国掌权的他,可不得一个劲的復仇大虞啊。
魏生要是知道,自己的信被皇帝给没收了,原本就不喜欢这个老头的他,还能够保持基本的人臣礼吗?
两个人的恨意,皇帝確实能压下去。
可黄金还在宋时安手上,北凉还有大几万两个人的军队。
“把信,给中山王送去。”皇帝说道。
跪著的陈宝將信接著,跪走到了左子良面前,交给他。
“是,陛下。”左子良接令。
“知道该怎么说吧?”皇帝问道。
“此信我先交於陛下,而陛下並没有过目,让臣直接转交给殿下——”左子良小声的说道。
说自己没有给皇帝看过,谁相信呢?
锦衣卫会做这种事情?
掺杂一半的真话,就会让假话显得很真。
“你原来不傻呀?”
皇帝看著左子良,不爽的椰输了一句:“你纯粹就是想跟朕顶嘴是吧?”
听到这话,左子良又要磕头。
“別磕头啦!”皇帝反感的打断,接著摆了下手,“滚出去。”
“臣,遵命。”
左子良就这般的捡了一条命,离开了这里。
在他走后,皇帝也对一旁战战兢兢的陈宝道:“起来吧,陈公公。”
“谢陛下。”
陈宝站起了身,保持著恭敬。
毕竟他是没错的,哪怕给左子良求情,也是揣测皇帝的心思。
“朕错了。”
听到这三个字,陈宝立马低下头:“陛下不会错,圣明无过陛下。是宋时安,太会揣测人心了。让左子良归虞,带回此信,便是他的谋略。”
“朕儿子的人心被他勾了去,那这锦衣卫呢?铜头铁臂,人心跟疙瘩一样,杀人如麻的鹰犬,也被他给魅惑了?”皇帝问。
“大忠似奸,宋时安虽不似奸。但此等大忠,与大恶无异。”陈宝认真的说道。
“朕知道。”
皇帝一直都懂,这些世家得削一削,且相信宋时安能够成功。
他是愚蠢,就非得寻这亡国之道吗?
大错特错。
宋时安在给自己当刀时,权力已然应运而生了。
他要是能够將所有权臣世家压制的能力,那他的权力得到达何等巔峰?
奸臣多了不会亡国。
可有个能把所有奸臣全部杀灭的忠臣,那才会招致亡国之道。
因为那时的忠臣,离顺应天道民心,只剩下一步了。
那时何解?
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乞求宋时安,真是一个无私伟大的臣子。
“今晚。”
皇帝看向陈宝,道:“让吴王在宫门口跪一晚上,为宋时安求情。”
第247章 小魏看信
第247章 小魏看信
魏忤生这几日,將陛下给予的所有赏赐,全部都收了起来。
包括王冠,王袍,配剑。
以及左將军的官印。
他决定硬刚皇帝。
因为他已经清醒的知道,此事没有任何迴旋的余地。
皇帝是要拿宋时安当他的刀,一般来说不可能放弃,可他没有预料到自己的身体会衰老的那般快,因此他决定在將皇位传给吴王之前,先废了自己的这把刀。
而孙司徒、离国公等人,则是与陛下达成一种无言的默契。
他们每个人都能够成为刀。
唯一与宋时安不同在於,这刀不斩自己。
短期內,確实能够解决现在的问题,扩充军粮,可长此以往下去……
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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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王面对的是一个怎么样的摊子,皇帝要放手了。
或许出现新的宋时安。
或许,这个宋时安被辜负后,再也不会有这样一个人,愿意做大虞最锋利的剑了。
“无所谓,那就都拿去吧。”
魏忤生不要了。
哪怕他知道,自己交权对於皇帝並不会不舍,就算他真的不干了,皇帝只会更开心,並將『安生』的力量交於吴王。
反正,他也是一个无人在意的忤生罢了。
正当他准备出王府时,这时门口的太监来报:“殿下,锦衣卫左子良请见。”
“左子良?”魏忤生傻眼了,“这人不是在燕国吗?”
“殿下您有所不知,今日上午,他便进了盛安。”太监道。
“他来找我?”一联想到什么,魏忤生立马道,“请进,速速请进。”
“是。”
太监过去传话。
魏忤生则是在原地,严肃的深思此事。
难道说,是宋时安有事情嘱託?
可那是锦衣卫,比起儿子而言,更加忠诚的鹰犬!
作为职责所在,肯定是先要向皇帝述职。而且没有皇帝的允可,他能够在这个时候来找自己吗?
不可能。
那就是,皇帝让他过来见自己。
至少是,允许他来。
难道说北燕的事情有迴旋的余地?
亦或者说,皇帝这是来捂自己的嘴?
到底发生了什么!
带著紧张的情绪,他快步的向前。很快,便与进来的左子良迎面碰上。
见对方头上包扎著绷带,魏忤生主动关心道:“左大人头上这是?”
“骑马回来的时候,摔了一跤。”左子良笑著说完后,直接进入话题,“殿下,我奉陛下命令来,但却没有皇帝要交代的事情。”
“请进来说。”魏忤生主动邀请。
“不必了殿下,在下还有要事。”左子良从袖子中拿出了那一封信,“这是宋大人在北燕写得信,让我交於殿下。”
“……”看到此信,魏忤生瞳孔一震。而后,右手发颤的伸出手。拿到此信的瞬间,他甚至感觉到了一股远超出信纸沉甸的重量,“他,还好吧?”
“殿下请放心。”左子良说道,“燕王是將他请到王宫的,我们原本也怕是软禁。但让月使以其妇名义进宫后得知,他的处境还是非常安全的,也算是暂且休养了……这信,就是月使带出来的。”
“他俩在燕国成了夫妻啊。”魏忤生笑了,“过分,也不知道遥敬我一杯酒。”
有心月在北燕陪他,哪怕是真的留在那边了,也不会太孤独吧。
“还有。”左子良道,“作为锦衣卫,在下只对陛下负责。所以我先带此信回了宫,上呈给了陛下。不过陛下並未观看,只是让在下直接给殿下您送来。”
“知道了。”
魏忤生表现的相当平静。
没看?
这话也就能骗骗小孩。
这位皇帝恨不得知道全天下的事情,他的手也恨不得將整个天下都掌控。
你若这般开明仁德,为何设锦衣卫啊?
就当他没看过吧。
不过,以宋时安之才能,不可能留有把柄,他肯定做好了这封信被很多人看过的打算。那换而言之,这將是一封——谁都能够看的信。
“殿下,多的我不能说了。”左子良主动告辞道,“在下,便先回皇宫了。”
“左大人慢走,多谢。”
魏忤生微微点首,目送对方而去。
而后攥著此信,一刻也不停的回到了自己的寢屋,关上门。
迫不及待的將这封信拆开。
不过最后在即將看到时,他短暂的停顿,闭上眼睛,不由得有些『害怕』来。
毕竟这是穿越数千里的话语,哪怕是信他都觉得沉甸了,更別说信中的力量。
但,终要面对。
他,睁开了眼。
安駑顿首再拜:
吾本章台浪子,素乏青云志,沉酣楚馆笙簫,醉死秦楼风月……
每一个字,里面包含的情感,都是那般的充沛。
仿佛那位翩翩公子,芳华少年,就在自己的面前,哽咽颤抖的表白。
原来他在写这封信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他可能回不来了。
他甚至都猜到了,自己在朝堂之上被百官裹挟时才出现的情况。
为了让宋时安留在北燕,每个人都会动用浑身解数。
可就是这样,他在这信里,依旧是一点牢骚都没有。
不,他肯定有牢骚,有愤怒,但那是对皇帝。
而对於自己,
独念殿下。
“今当远离,临表涕零,不知所言……”
眼眶一直都红红的魏忤生,看完这最后一句后,情绪终於是决堤。
一行清泪从眼眶划过,滴落在了纸上。
此刻,他又想到了写下这封信的宋时安,那一刻也是眼泪落在纸上。
一时间,心痛得难以呼吸。
距离当场大哭,只剩下轻轻一推了。
但他强行的忍住了。
这封信让他知道了,宋时安没有给自己任何的指示,教他如何去做。
因为他心里清楚,这件事情已经要尘埃落定。
除了他,没有人会在这个事情上面尽心。
所以,他要是再不尽心。
那么宋时安就不可能回来了。
將信收到信筒之中,放入到了案下隔层。
抬起手背,將眼眶泪滴抹去。
魏忤生,进宫!
………
王驾之上的吴王,心情忐忑不已。
皇帝一向不会把话说透,他要考自己,让他猜,他觉得这样自己才会获得成长。
可这一次,皇帝没有让他猜了。
已经急切到,直接手把手的教他怎么做了。
吴王也不是傻子,相反他比很多人都聪明。
皇帝让自己在宫门前跪一晚,那意思不就是,他决定让宋时安回来吗?
所以,让自己来当这个好人,也让魏忤生和宋时安感念他的这份恩情,至少是名义上的恩情。
可是他不明白,陛下如何转变的如此之快?
难道跟白天的时候,左子良进盛安有关吗?
北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难道只是一个锦衣卫回来传消息,就將这几乎可以改变国运的事情,轻易改变?
早知如此,为何要来那么一出啊!
宋时安是傻子吗?
魏忤生是傻子吗?
爹!你坑人吶!
吴王现在真的是烦死了。
当王驾到了皇宫门口后,他下了车。
“参见吴王殿下。”
见到他靠近,两侧的士兵当即开口致敬。
可他表情却没有任何的变化,就这么一直走,一直走,在即將快要当宫门的时候,门口没有收到召见吴王入宫命令的卫士,正准备询问。
就在此时,吴王突然的朝著皇宫跪下。
瞬间,所有的卫士全部傻眼。
然后陆陆续续的,一手持著戟,一边双膝跪下。
谁他妈的不要命辣敢接受吴王的跪拜?
“殿下,请问何事?”跪著值守的军官小声的询问道。
“魏翊云,请皇帝陛下恩允宋时安回虞!”
说完,他一头就匍在了地上。
霎时,其余的所有人也將头更低,一直快要贴到地面。
宫门的一名太监见状,连忙爬起来,朝著皇宫里去通报此事。
过了一会儿后,太监回来,因为他带著口諭,並不需要拜见吴王。但是,他也相当崇敬的开口道:“殿下,有陛下口諭。”
吴王抬起头。
接著,太监硬著头皮道:“不允,你给朕回家去,少做这丟人现眼的事情。”
“儿臣,恳请父皇拒绝燕王请求!”
吴王,再拜。
太监也只能再回宫去。
不过这一次,没有很快回来。
大概是收到了皇帝的话:他爱跪就跪吧。
一场所有兵卒太监都看不懂的政治作秀,在这里上演著。
直至傍晚时分,一骑在拒马前止步,身著常服的魏忤生下马,前往宫门而去。
而后便在大门口,见到了这一幕奇观。
吴王?
於是他连忙上前,走到了吴王的身旁。而后,也跪在了他的身边,看向他:“殿下,你在做什么?”
听到是魏忤生的声音,吴王看向了他,相当理直气壮的说道:“四哥说过会想办法的,那就不会撒谎。”
“那这是?”魏忤生不解。
“求陛下让宋时安回来啊。”吴王道,“陛下如若不允,我就一直跪,跪到他答应为止!”
这番话,说的是慷慨激昂。
让魏忤生都不禁有些感动。
可很快就回过神来。
回过神来后最快做的,就是衔接刚才的感动,並做出极度惭愧道:“四哥对不起,是我冤枉你了!”
(本章完)
第248章 你和宋时安一起死!
第248章 你和宋时安一起死!
“陛下,中山王殿下已到宫门口。”
陈宝进殿来稟报导。
“嗯。”皇帝很平静。
然后,陈宝小声的补充道:“中山王殿下是骑马到的皇宫外,身著素服。”
听到这话,他的脸上才有了些表情。
很明显的反感。
王驾不要,王袍不要。
皇帝给的一切,都不要。
那你这条命也是朕给的,你还要不要?
“让他进来。”
皇帝冰冷道。
“是。”
陈宝徐徐退下。
皇帝拿起那张抄录过后,字体都大了几倍的信,再次看了起来。
没有藏头,没有藏尾,也没有暗示魏性生如何去做。
当然,宋时安肯定是指望他將其救回来的。
只不过用的是感情。
所以性生,你是带著感情来的?
还是,带著恨来的?
隨手將信揉成团,扔在了一旁。
皇帝就这么等著自己的儿子前来一会儿过后,魏生来了。
身上没有一件皇室的东西。
“臣魏生,参见陛下。”
徐徐的,魏生匍匐跪下,崇敬一拜。
“是左將军魏性生,还是中山王魏性生?”皇帝冷漠的询问。
听到这个,魏生徐徐的將一枚左將军的官印放置於面前,然后再次一拜:“陛下,恳请让宋时安归虞。”
一下子,皇帝就恼火了:“你这是在威胁朕,就像那一日你威胁朕一样?”
“没有能够威胁得了陛下,臣也不能。”魏生冷静的说道。
“那你这是何意?”皇帝笑了,“要当一个净臣,將朕架在昏君之上,说朕昏,纵容奸侯,残害忠臣?”
皇帝说的已经非常严重了。
陈宝也嚇得不敢呼吸。
可这魏生就像是头铁一样,依旧平和无比。
越是这样,越让人反感。
仿佛没有软肋一样,“陛下,臣不敢这么说。”
在应付完皇帝的发癲后,魏生道:“只是臣认为,国可以无魏生,而不能无宋时安。”
“莫要狂傲了,你们两个,都可以无!”皇帝对这俩人的腻歪劲头,终於忍无可忍,“你要逼宫,你要威胁,还不够格!”
“陛下圣明,国可无宋时安,也可无魏生。”
魏性生再次一拜,葡匐道:“臣愿意放弃一切爵位,俸禄,官职。也恳请陛下削掉宋时安一切爵位,官职,俸禄。至於北凉將士,请陛下善待,不要因为臣和宋时安的狂妄而迁罪。”
什么都不要了。
“反了!”
皇帝用力一锤龙椅扶手,顿时胸腔撕裂,连著喘息数次,抬起颤抖的手,指著面前这位毫无反应的魏生:“逆子!既然你如此掛念那个宋时安,你就跟他一起死,一起死!”
“谢陛下赐死。”
魏生再次一拜。
此刻,陈宝连忙跪到魏性生的旁边,著急的哀求道:“殿下何以如此!您可是陛下的皇子,为何说出这般气话?您不知道,为了宋时安的事情,陛下有多么的操劳。为了您的事情,陛下有多么在意吗!”
“他不知道,也不会相信!”捂著自己的胸口,皇帝痛苦的摇了摇头,“他在恨朕,他从来都没有忘记仇恨!”
“臣不敢。”
魏生也有些紧张起来,颤抖道。
“不敢?啊,不是不恨,是不敢。”苦涩的笑著,眼眶已经有了泪,皇帝道,“朕错了,作为一个爹,朕不仅杀了自己的儿子,朕还偏恨亲生骨血,竟然將其取名为性生。朕是何等的岁毒—.—何等的无道啊?”
“殿下,这可是您的父亲啊!”陈宝也涕泗横流的说道,“请说些真心话吧,莫要再拿钝刀子,割一位父亲的心了。”
“”..—”听到这话,魏生也被泪蒙了眼,低下头,不由得哽咽起来。
但还是,没有抬头开口。
“朕知道,你恨以前的事情。朕没办法辩解,错了,就是错了。”皇帝道,“可朕当时,对你的恨,是因为对你母妃的爱呀。朕,是真的捨不得她啊。”
“殿下,您的母妃可是白身。有几个美人,是出自白身?”陈宝也跟著劝和,苦口婆心的劝皇后,四贵妃,而后就是美人。
美人俸禄可是跟一个正三品的太守相当。
皇帝对陈美人,太过偏爱。
“朕不敢面对你,朕没有脸去关心你。”皇帝呕心沥血道,“把亲儿子取名为性生,做了这般歹毒的事情,朕自觉有愧。诸多皇子之中,最优异的便是你了。谁敢在两军阵前,单独去与那姬渊碰面?你的这些成就,朕夸不出口,朕想说一句,生能否原谅父皇但哪好意思啊,不就是像那些市井里的刻薄父亲一样吗?偏心別的孩子,等到出头了,又回过来笑脸逢迎?”
这话,把陈宝感动的已经泣不成声。
“你的一切,都是自己挣来的。朕,什么都不收回。”皇帝单手掩面,良久后道,“只求生,日后不要更恨朕了。朕,真的错了———”
“父皇。”
突然的,魏生抬头。
而且是第一次的,叫出了这两个字。
皇帝一愣,错愣的看著他,心灵极大的被震颤。
是惶恐,是紧张,也有一丝难以察觉但无法被忽视的喜悦。
“父皇。”生泪流满面的说道,“生从来都没有恨您,生只觉是自己哪里没做好。所以,想要拼命的在您的面前得到认可。让您能够.看到件生。”
“生,朕看到你了。”皇帝颤抖道,“你很好,你是诸多皇子中最好的。朔风没有你,守不下来。这魏氏的江山,也坐不住。”
听到这番话,生终於是放肆的哭泣起来。
情真意切,让陈宝这个无根之人,仿佛都切身的感受到了,父子之间深厚且复杂的感情。
“父皇,生不是要威胁您。”这时,魏生真挚的看向皇帝,“宋时安是生唯一的朋友,我捨不得他。所以,我想让他回来。生知道,大虞还有別的能臣,可生只有这一个朋友。
生能够请求入燕作为质子,换宋时安归国吗?生,不想辜负这份情谊。”
“生。”皇帝在挣扎之后,说道,“朕也告诉你,朕不恨你,也不恨宋时安。朕要他留在燕国,就是知道没有人能够驾驭他,朕是为了让这魏氏的江山传的更久”
“他不会欺凌四哥的,他也没有那么大的野心。”魏生保证道。
“朕乃將死之人,只想看到你们兄弟,每个人都好好的活著。”皇帝坚持的说道,“为了不兄弟相残,朕寧可这政治浑浊,也不要让普吴党政演变成宫闹之乱。”
“父皇—”
“不要再说了!”皇帝错开脸,忍痛的说道,“送殿下回去,什么都不要再说了。”
魏生还想说些什么,可对方已经不愿意再谈。
“父皇,生退了。”
没办法,他只能够颤颤巍巍的对著皇帝一拜。
而后,徐徐起身。
四目相对之时,父子之间,含情脉脉,情真意切。
抹著眼泪,魏性生缓缓转身。
背对著皇帝,走出大殿。
而魏燁那一脸的哀苦,也逐渐化作深沉,皇帝的威严重新回归。
连陈宝都不敢继续装腔作势,以免让皇帝觉得他有暗中讥讽之意。
最是无情,帝王家啊。
要是没有那个梦,似乎会没有这一切。
可陈宝又觉得,哪怕没有那个梦,依旧是逃脱不了的宿命。
皇帝怎么可能放心呢?
他永远觉得魏生对他有恨,因此就更恨对他有恨的魏生了。
这是一个悖论。
魏生如若能够原谅皇帝,两个人就能和好。
可多疑的皇帝就是不相信魏生能够真的原谅他,这皇位,真的能够把人搞变態的。
魏生带著悲慟的情绪,一边哽咽,一边往前走。
直至,到了宫门之外。
吴王抬起头问道:“性生,如何了?你哭什么?
魏生没有说话,只是走到了他的身旁。接著,也缓缓的跪下,与他一起,匍匐向皇宫:“
生,与四哥一起跪。”
一股暖流,在吴王的胸前迴旋。
不愧是皇帝。
真是太厉害了!
无论做什么,都能够把锅甩出去。
生可能心里还有芥蒂,到时候宋时安也会有些芥蒂,可天下人会怎么想?
满朝文武都反对宋时安归国,然后吴王和魏生这对好兄弟,一起跪在皇宫一晚上,求皇帝要回宋时安。
皇帝將天下百姓的,还有士子的人心,全部都给自己收了下来。
並且更重要,此举將他跟魏生两个人完全的绑定在一起,是经过认证的一党!
不管魏性生怎么想,他就是自己最亲密的朋党。
“件生,四哥一定会让宋时安回来的。”吴王对他说道。
“谢四哥。”
魏生看向了他,微微的点头。
宋时安必定要回来了。
可是魏性生,却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跟想像中会有的喜悦不太一样。
心里就像是落了千年的霜雪一样,感觉不到温暖。
时安,还有什么是真的?
魏生想问。
智如宋时安,一定能答。
可是他更想问。
时安,你是真的吗?
第249章 混帐皇帝
第249章 混帐皇帝
司徒府邸书房。
“儿戏,简直就是儿戏!”
手在桌上用力一锤,孙司徒当即大怒:“这是在把人当成三岁孩童来骗?如此这般,还讲一点规矩吗!”
在一旁弱弱站著的孙恆,小声的开口道:“那这事,就一定会通过吗?”
“废话。”孙司徒道,“他自己说的不让宋时安回来,所以就搞了这样一个台阶,让吴王和中山王在宫门假模假样的跪上一晚,就將此事给草率更改。”
对皇帝,孙司徒竟然用出了『他』这个大不敬的字眼。
孙恆都不敢听。
不过毕竟是在家里,房樑上面也检查过,没有刷新锦衣卫,也就不必过於紧张。
只是他还是不太明白,为什么父亲如此篤定?
就一定是皇帝更改了心意,让吴王来演戏。而不是吴王和中山王力荐,让他不得不改变主意?
“你是不是还没懂?”孙司徒横了他一眼,问道。
“请,请父亲指教。”孙恆低下头,老实的请教。
然后,孙司徒便一字一句的,向他讲解道:“康逊的提议,正中他的下怀。因为他知道,吴王驾驭不了宋时安。索性,就让宋时安留在北燕,而后策立吴王为太子。他们父子俩已经商量好了,我等主动退让,要施行屯田,也是与他达成默契。知道吗?大虞没有秘密,这天下都没有秘密!”
只有利益。
看歷史,千万不要觉得古代皇权至高无上。
崇禎连几万两军餉都拿不出来,而在北京城破的时候,李自成进京抄家时,隨手就是七千万两白银。
难道崇禎没钱了不知道抄家吗?
闯王能抄家,他就不能吗?
不能。
因为闯王,抄的也不是自己的臣子。
那都要亡国了,明朝大臣为什么还不主动捐款抗敌,那不是等著被李自成抄家吗?
因为那些大臣从来不觉得亡国了,他们也要遭殃。
是李自成,破坏了游戏规则。
所以李自成输了,因为明臣寧愿降清都不降闯。
同样,当今的大虞皇帝这样做,也是在消费在世家勛贵那里可贵的公信力。
“那怎么办?还能有迴旋的余地吗?”孙恆问。
“两个王替宋时安求情,这个时候谁敢去唱反调?”孙司徒反问,“先前能说,那是因为皇帝说了,才能跟著说。”
真的是厚顏无耻啊。
“那咱们也有理由不配合屯田了……”孙恆说道。
“当然不配合,他都不讲信用,我们要讲什么信义?”孙司徒反感的说道,“可问题的关键在於,皇帝说了要废那把剑,所以我们帮忙一起。可现在,他又不废了。那这把剑,挥挥刀向谁?自然是跳出来说要熔了它的我们。”
“父亲,他还动不了我扬州孙氏吧……”
“当然。”孙司徒反问,“可其余人呢?他们因为要废宋时安,衝杀在前,在朝堂之上据理力爭,宋时安真的带著杀气回来了,能不用他们杀鸡儆猴?”
“那咱们就放弃那些……”
“连你都知道咱们要放弃。”孙司徒被气笑了,“他们会怎么做?”
“断尾求生……”
孙恆懂了。
放点血,这事就过去了。
“好在的是,当初的陈可夫想缩头,宋时安可没给他好脸,那些人也不会投降的这么快。”孙司徒道,“那宋时安,就是要做孤臣。”
“那以后必然是吴王了,中山王也要得势,我们的日子会不会不好过啊?”孙恆问。
“一朝天子一朝臣,皇帝总要用人,这朝堂没有我们孙氏,这大虞也算不上完整的大虞。”
孙司徒嘆息了一口气,而后凝重道:“这次给天下人看到的是,这宋时安真的很难动。这,才是最要命的。”
………
“父亲,因为二王彻夜跪拜,陛下已经发詔,拒绝燕王入相要求。宋时安,要回来了。”离国公最小的儿子吴琼稟报导。
听到这个,在太师椅上的离国公,相当的平静。
毕竟在听说吴王去跪之后,他就猜到了。
是,吴王在朝廷上做好人,说了一些话。
但那也足够了,没必要装模这样做到这一步。
毕竟他是未来的储君,吴王跪了一晚上,皇帝也没给面子,那多多少少会传些閒话。
现在吴王跪了一晚上皇帝就改口了,不更能说明他们的面子大吗?
此番,也算是挽救式的铺垫。
“你怎么看?”离国公问。
吴琼猜测道:“那左子良,作为锦衣卫,明显就是去监督宋时安的。他却一个人跑了回来,然后皇帝就改变了说法。燕国,必定发生了什么事情。亦或者说,宋时安动用了什么方法,这才改变陛下的心意。”
“你觉得是什么方法?”离国公又问。
“这个……”吴琼深思后,说道,“既然他要去监督宋时安,为什么敢擅离职守,从燕国回来?难道说,宋时安真的被软禁了?还是说……他被宋时安给收买了?”
“锦衣卫怎么会被收买呢。”离国公笑了,“不过人心被收买了,也算是收买。”
“那儿子就不知道了。”吴琼摇了摇头。
“能够完全猜到,你就是妖孽了。”离国公打趣的说道,“不过你这样想事情的方式,是对的。”
“那左子良到底说了什么……”吴琼皱起了眉头。
“爹也不知道,但爹能告诉你,左子良去北燕是监督什么。”离国公道。
“为何而监督?”
“宋时安挪了国库两万金出使燕国,若不成事,他自裁。”离国公道。
“两万金?!”吴琼傻眼了,“如此多的钱,他想作甚?”
“这是我在皇宫听陛下说的。”离国公缓缓的站起身,“传出去,宋时安出使带了两万金。”
“这不是绝密?如若这样泄露……”吴琼有些担忧的说道,“陛下会不会怪罪?”
“两万金出了府库,库官岂会不知?尚书台岂会不知?这么大的事情,吴王会不知?中山王会不知?”
“可他们应当都会保守秘密……不然也不会一点儿消息都没透露。”
“那就是我说出去的。”
离国公不在意。
而他的儿子吴琼也懂了:这件事情离国公说出去的可能性很大,但为什么不去怀疑別人?
他,就是要向陛下示威。
这宋时安,是真被拔得太高了。
钦州勛贵的感情,被伤害了。
而合力阻止宋时安回国的百官,也都变成了小丑。
“陛下这事做的太过分了。”离国公沉重的说道,“虽然,他也很难。”
………
晋王在王府內,心情十分沉重。
因为他知道,自己离储君的位置,已经越来越遥远了。
前日晚上那一跪,且第二天皇帝同意他和魏忤生的请求,就意味著自己彻底输了。
他想要再贏,只能靠夺权,靠兵变。
原本,他对於胜只有一步之遥。
但是,他並不觉得是自己的策略出了问题。
现在他都是这么想的。
一切都怪,那一个『变数』。
要不是宋时安的出现,自己这般勤勤恳恳,谨小慎微,早就成为了太子。
因为他很懂皇帝。
这个扭曲而变態的男人,嘴上说著想让自己的孩子睿智英明,可真的太英明,他又不乐意了。
五弟,就是聪明死的。
大哥,一个明明就很合格,每个兄弟都敬爱的太子,不也被他逼死了吗?
晋王有恨。
对皇帝的恨。
压抑这么些年,他终於不骗自己了。
他如若是一个好皇帝,那为何连继任者的选择,都这般的失败?
就在晋王面色凝重的坐在亭中时,魏翊渊来了,兴奋的说道:“二哥,好事。”
然而他却没有说话,似乎毫不在意。
於是,魏翊渊索性道:“宋时安出使的事情,不知道是从哪里传出来的。说他,动用了两万金!”
可这么有爆点的一句话,晋王依旧是毫无波澜。
这把魏翊渊都搞懵了,只能继续道:“这可是两万金啊,说明他肯定是带了使命的。若此使命没有完成,我们大可用他浪费国库黄金,置他於死地!哪怕他成功了,可天下人知道他是给一个小国送黄金而成的,必然愤怒。他的那些声望,可要受到不小的影响吶。”
说到了这个份上,晋王终於是开口。
可是,
“他会把这笔钱用好,让人无话可说的。”
“那…那我们应当从此角度,对他进行攻击啊。”
“他肯定做好了,哪怕在这事上受到攻击也会成功的准备。”
“二哥,你怎么了!”
魏翊渊都傻眼了,今天的二哥怎么突然变成了失败主义王爷。
这是被宋时安击溃,彻底失去了信心?
连这种宋时安不可战胜的发言都说出来了?
我们的晋王党,要完蛋了?
“这都无关紧要了。”
晋王看向魏翊渊,冷静道:“你觉得,魏忤生跟吴王会和好如初,毫无间隙吗?”
“当然不行。”
魏翊渊那天可是在朝堂上,亲眼看见自己的好二哥给四哥摆了一道。
这种事情,亲兄弟也得掰。
“还有,”晋王凝视著他,说道,“忤生,也是恨陛下的。”
“也?”
捕捉到这个字眼的魏翊渊发现今日的晋王,真有些可怕。
(本章完)
第250章 虞信传北燕
第250章 虞信传北燕
康逊的信传到了盛安,是八百里加急。而差不多此时,襄城的事情,也逐渐在燕国的民间传播。
包括两代老臣王定被宋时安骂死。
而紧接著,燕王就要让宋时安当燕国相国。
全国譁然。
古代老百姓的善恶观念都是朴素的,一个素不相识的大官死了,必然会拍手叫好。而且在得知了被骂死时的谈话內容后,更是觉得这个老奸臣好死。
但也不是外来的和尚更会念经,喷王定就一定会粉宋时安。
倒不是觉得他的能力、品格不行,纯粹是担忧大燕的相国让一个外国人来干,这是不是太危险了?
这可是王下第一人吶,如此重要的位置,给了外籍教练,他万一精忠报国怎么办?
当然,也有一些人看得比较通透,知道宋时安哪怕来当了相国,也没什么卖国的机会,毕竟御三家还在,他的权力是受到限制的。
此举,八成就是要搞和谈了。
燕国,似乎是更安全了。
但有一个人,只感觉到危险。
特別他妈的危险!
坐在自己的营房里,黄通只能够靠借酒消愁,自我麻痹,掩饰心里的害怕。
就在这时,一个军司马进来。
一见到对方,黄通便起身。
他虽然也是秦公的人,可对方是跟著自己一起去杀虞国使者的,是唯一能够信任的从犯。
“有消息了吗?”黄通紧急的问道。
“將军……”
“別叫我將军,这他妈是给死人升的官,我不当,晦气。”他一开口,黄通就骂道。
“那都统。”军司马立马改口说道,“事情很多,但我先给你说个算是机密的。”
“什么机密?”
黄通已经害怕的不敢听了。
“这是襄城那边传来的。”军司马道,“宋时安在辽南郡的时候不是住了一晚,然后第二天赶紧的朝著白郡那边赶路,换了一条道入襄城吗?”
“这事咋啦?”
“那是因为他晚上的时候被刺杀了,才赶紧逃的!”军司马操蛋道。
“刺杀?我没干吶……”
黄通愣了一下,接著立马骂道:“哎呀这帮畜生啊!刺杀不还做乾净,这下子肯定又算在老子身上了啊!”
一个地方,发生了很多的罪恶需要整治,你会怎么做?
把所有的坏人都抓出来吗?
当然是抓一个典型,然后说所有坏事都是他一个人做的,然后把他给弄死,这地儿就没坏人啦!
“真的是刺杀?不存在那宋时安,贼喊捉贼?”黄通怎么不太相信呢。
“真的是啊,那只使团不止鲁超一个人,还带了一些隨行的手下,而且那个行邸里的下人也都知道。据说啊,当时的箭还差两寸就穿过宋时安脑壳了,他就算再狡诈,也不敢那自己的命开玩笑吶!而且,那是夜晚啊。”
“那就铁定是刺杀了,一定是秦公派的人。”黄通也不觉得人能够自导自演到这种地步。
谁不惜命啊?
而且那么大的官,更应该惜命。
“那,那宋时安不是要在我燕入相吗?这不就意味两国要邦交了吗?”黄通还保持著幻想,期待的问道,“既然如此,那何必再动杀心……这不是破坏两国的关係吗?”
“都统啊,倘若这大燕是秦公说的算,那我们自然是没事。”军司马悲观的说道,“可你要知道,还有大王和相国。秦公擅自做了这种事情没经过他们的同意,肯定会生气啊。”
“而生气,就要惩罚。惩罚就是,交出我们……”
扑通一声,黄通坐在了地上。整个人都懵逼,下一刻就如丧考妣,肝肠寸断。
哎呀你妈的,秦公为什么这么坏啊。
“还有,这是我一个尤其可靠的朋友跟我说的。”他半蹲在黄通的身边,用手掩著嘴,小声的说道,“秦公打算交出我们,那一批去杀了虞使的人,都不会放过。而且,他已经將都统你控制了。”
“把我控制了?这他妈不是谣言吗,我还在这里喝著酒,门口也是我的人,而且……”
说著说著,黄通陡然间意识到什么。
酒,一下子就醒了。
他並非是没有被人控制。
他是目前为止,还没有出过沧辽关。
而他到底能不能离开这里,还是未知数。
两个人相视一眼后,黄通缓缓站起身,道:“你先下去。”
“是。”军司马也明白,退出了这里。
黄通就这么提著酒壶,表情凝重。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起身,做出醉醺醺的样子,歪歪扭扭的走出营盘,走向了马厩,刚牵到自己的马,他便感受到了数道目光朝著自己而来……
並非错觉。
因为此刻,至少有三名士兵目光锁定了他。
娘的,他是对的。
自己真的被秦公给控制住了。
那他铁定要把自己交出去,也是真的。
狗日的秦彻,汝母毙也!
不过他还是颤颤巍巍的,一脚踩在马鐙上,跨上了马匹。而下一刻,一名马夫就快跑过来,到了他的身旁,笑盈盈的问道:“將军这是去哪?”
“本將军想去哪就去哪……还轮得上你来管!”
他红著脸,耍起了酒疯。
“小人肯定不敢管將军,可您现在喝醉了,再骑马不太安全。是否可以等一下,让小人为您驾马车?”他虽然笑著,可眼神一直放在马绳上,生怕对方跑了。
他跑了,自己的命也没了。
谁在乎他做了什么呢。
“那好,去驾马车过来……”抬起酒壶,他晃悠悠道,“带本將军去找个女人…好女人。”
“好嘞好嘞。”
马夫点头,然后继续的看著他。
另外两人,则是去驾马车来。
总之,不可能让他单独一个人。
黄通则是一点儿警惕都没有表现出来,醉醺醺的靠在了马背上,手垂了下去,手上的酒壶也落在地上,就像是一滩烂泥……
完了,这下子真的全完了!
………
戍堡內,秦公坐在位上。
一旁坐著的是袁主薄,从襄城回来不久。
“钱了,事也做了,但那么多人没骂过一个,还被骂死一个?”秦公感觉好笑。
袁主薄补充道:“被骂死的那个王定,送给了他钱,但他没有收。”
“这心高气傲的老废物。”秦公倒没有很心疼这笔钱,因为更加严峻的问题要出现了,“公孙兴看来是要和康逊那小子,一起整我了。”
可以说,已经闹掰。
“就怕他们要將我们辽南郡给封锁……”袁主薄担忧的说道,“这样南北东的路全绝,我们的商贸可就断了。”
“那就向西。”秦公冷淡道。
通齐。
这是唯一的路。
“但与齐接壤的大路,都在辽中郡。”袁主薄小声的说道,“开通商贸,不仅我们要修路,对方也要修路。”
“一样的道理。”秦公说道,“虞国想要制裁我们,便放弃已有的大路,新修一条更加麻烦的路。齐国想要制裁康逊,也会做同样的事情。”
“秦公英明……”
“但齐不如虞富,你想说这个是吧?”秦公问道。
“是……”
袁主薄虽然不想拆台,但客观规律他没办法忽视。
一个道理很简单——罪在当代,功在千秋。
可並不是谁都能够承担得起这种当代的『错误』。
齐国修这条路要收回成本,至少需要五年以上。
“是啊,虞强而齐弱,为何投个弱的呢。”
刚才確实是气性上来了,秦公说了些衝动的话,但理智並未失去:“不就是想要老子下台吗?”
袁主薄没有再说话。
“黄通那边怎么样了?”秦公问。
“还是那样,每日酗酒,不问军政。”袁主薄说道,“不过在昨天下午的时候,他醉醺醺的出了营房,要骑马去找妓女。然后,监视他的马夫就驾车带他出了城,去了个附近的庄子。”
“找妓女?”秦公皱了下眉头,“再看紧点吧,別让他跑了。”
不管怎么说,他都要死。
而且,还是死著被交出去。
当他让宋时安进关之后,他的死亡就已经註定。
“是。”
就在这时,一名属官走进来,准备稟报,但见还有人在,欲言又止。
“直接说,袁主薄是自己人。”秦公道。
“是。”於是,他说道,“盛安的信传回来了,在新城的燕使对接后收下,现在已经入关。”
听到这个,两个人的心便一紧。
包括秦公。
毕竟这涉及到那个重大事件——宋时安到底要不要留燕。
倘若不留,那还有迴旋的余地。
可一旦留下了,就意味著秦公的算盘全部都打空了。
齐燕联盟,不復存在。
与那位大人共同扼住边境战线,从此成为燕国实际上执掌牛耳之人的美好愿望……
幻梦都破灭。
“那我们要不要留住康逊的使者?”袁主薄问道。
“罢了。”秦公放弃了,“莫要真成反贼了。”
这盘棋如若输了,大不了就是被制裁,经济下行,养不活庞大的军队,缩减部队,然后自己作为宗主承担责任下马而已……
“你再去一次襄城。”
秦公看向袁主薄,无奈决定道:“不管怎么样,继续为联齐奔走吧。”
(本章完)
第251章 万金不换
第251章 万金不换
从王宫出来以后,心月就不被允许进宫了。
毕竟燕王已经向她证明了宋时安的处境安全,不可能再让宋时安明著操控使团。
不过心月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做。
发动敌后同志搞舆论活动的行为还在继续。
她甚至用性命担保,让锦衣卫挪用了五百金交於在襄城的探子,继续宣传反齐思潮。
舆论战是国与国之间没有硝烟的战爭,现代就不用说了,意识形態方面的对垒从来都没有少过。而在古代,人言更是比利剑还要锋利。
好多人就是死在口口相传之中的。
不过心月心里也十分清楚,最终能够决定一切的,还是皇帝。
他要是答应了燕王的要求,自己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
燕虞和平对她而言毫无意义。
她只要宋时安。
站在驛馆二楼的窗口,她每天都看著这条进王宫的路。
烦躁的等待回信。
终於,她见到了被燕王派出去的燕使,快马奔驰在中轴大道上。
“回信了!”
用手著拳头,她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
两国之间的八百里加急,差不多要四天。
一去一回,那就是八天。
可从送信那一天开始,已经过去了十三天。
也就是说,中间考虑的时间,是四五天。
这有点久了。
一件事情如若想要拒绝,那根本就用不了多久来思考。
或者说,皇帝要是不想让燕王得逞,他根本就不会把这件事情让別人知道,私下就拒绝了。
那需要想四天吗?
只有一个可能性,他將此消息放出,让朝堂百官去討论。
那结果还需要想啊。
除了自己和魏性生,谁真正想让他回去?
宋时安没有说错,这老东西要卸磨杀驴了。
“可恶。”
手握成拳头,对著窗台一砸,心月已然出离了愤怒。
恨。
她想杀的人,又多了一个。
倘若宋时安真的回不去,那他就一个人留在燕国了———
咬著嘴唇,她的眼眶已然泛出泪,王宫里,晚宴。
又是那座楼台之上,又只有燕王和宋时安两个人。
“这么久都不来消息。”燕王对面前的宋时安挪输道,“看来陛下不果断呀。”
“大王,有话直说啊。”
宋时安最烦別人阴阳怪气了。
“哈哈哈。”康逊笑了,抬了抬手指,“你是孤家寡人,我也是孤家寡人。”
“没人喜欢宋时安,这点不假。大王,你怎么又孤寡了呢?”宋时安看向他一旁的侍女,“你身旁,不就是美人吗?”
“那你身旁也有女人,你寂寞吗?”燕王反问。
“诚然,寂寞。”
“那就对了啊。”
康逊提起酒盏敬宋时安一樽后,而后突然开口说道:“世人都说我康逊昏庸无能,你们大虞应该也是这样传的吧?”
“哎,大王莫说这话—
“我不忌讳这个。”
打断宋时安,燕王眼神突然犀利,他问道:“你说,吾乃次子,连继位都是那些老臣扶到王位上的。倘若我太贤,太明,能够做到现在吗?”
能够活到现在吗?
宋时安没有说话,低头浅笑。
“魏燁如此心狠,连手中刀都能废掉。这样的人,你真的能够原谅?”身体前倾,注视著宋时安的眼睛,康逊较真的问。
“过都是臣子的,君父有何错焉?”
宋时安手里端著酒樽,轻轻晃荡,眼神平和。
“魏燁无情,而我有情。”康逊承诺道,“你也知道的,我废不了你。为了抗衡公孙和秦氏,我会一直需要你。”
“倘若我將权力都收归於大王之后,那时呢?”宋时安也带著一丝玩味的说道,“我不就成了公孙兴了吗?大王。”
“你只有孤身一人,公孙氏可是多少个大家族,我为何要忌惮你呢?”康逊辩解道。
“那就是一样的道理啊。”
宋时安抬起头来,回应道:“我的皇帝他並非冷酷无情,他心里装的是天下万方。倘若我无父无母,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他也会毫不保留的信任我呀。”
“......”
说到这里康逊才意识到,自己又没有说贏。
他之所以会信任宋时安,是因为他的家族在南国,他再强大,也没有宗族势力支撑。
他想说,你跟別人不一样。
我跟別人也不一样。
就算你不是子然一身的大虞人,我也会真挚待你。
可是,这样的假设如何能做呢?
“那身为王,都是孤独的吗?”康逊晞嘘道。
“我不是王,不也孤独吗?”宋时安安慰。
两个人再次相视一笑,继续喝酒。
很多东西都是假的,都掺杂了复杂的政治。
可有一样东西,它绝对真。
那就是这十来天,康逊的每一顿饭都是让宋时安共食。
可以说,每一天都在陪他。
无关尊重,无关討好,无关收服人心,纯粹就是酒蒙——啊不,纯粹就是爱和自己玩。
这其中理由,也再简单不过了。
个庸弱的小国君主,哪有真朋友?
想要与人交心,可到处都是不能碰的滑梯jpg。
唯有这个外国使臣,他们没有利益衝突。
就在此伤感时刻,八百里加急进了宫。
在高台之下的骑兵大声稟报:“大王,虞国皇帝密信!”
两个人同步一愜,屏气凝神。
紧接著,太监將信送到了楼阁之上。
燕王摆了摆手,两名深沟性感侍女也就此退下。
此刻,只剩下他们。
燕王当著宋时安的面拆开了信,平和的看著。
良久后,他嘆了一口气。
接著將信递与宋时安。
观察著他的表情,宋时安缓缓接过。
信日:
王雅意,朕膺之。然宋时安所决,即朕之决。大虞状元,卞玉之姿,万金不换。
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弧度。
小魏,你真的做到了!
他妈的,我爱死你了。
你到底怎么做到的?
是跟哥们一样,在大殿之上舌战群儒,贏下了群臣,顺带把孙司徒给骂死了吗?
那瑾就没爸爸了,你真是狠心。
宋时安舒了一口气,彻底放下心来。
而燕王也不是丈育,短短几句话,他怎会看这么久呢?
將信放下后,宋时安站起身,后退一步,对他行了一躬礼。
康逊释然的一笑,而后朝向他优雅的举樽。
公孙兴在相国府邸里坐著,等待著燕王的召见。
过了一会儿后,他的族弟公孙恙带著信,快步的到了他的面前:“相国,大王送来的。”
连忙的,公孙兴伸出手,接过信,而在拆开看到后,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怎么了?”公孙恙紧张道。
“你看吧。”公孙兴隨手给了他。
而公孙恙看了后,用力的拍了拍大腿,骂道:“这宋时安,还真的是个宝啊!”
“没道理,这很没道理。”公孙兴摇了摇头,依旧是不认为魏燁把这件事情做对了,“难不成,这大虞是真的铁了心的搞《国富论》?”
“相国,你是不相信他们会改革吗?”公孙恙问。
“以我对魏燁的了解,此人性格尤其自我。他若认定的事情,就难以更改。”
“那相国之前认为,他认定宋时安不能改革成功?”
“不。”公孙兴纠正道,“他认为自己的儿子驾驭不了宋时安。”
“那驾驭得了吗?”公孙恙好奇道。
“我都没见过,如何能知道?”公孙兴有点搞不懂,老皇帝在想什么了,“不过有两王相爭在前,在那种高压强权之下,哪个儿子能够锻造真正的帝王之心来?”
“虞国的人到底在想什么,我们没办法知道。”公孙恙焦虑道,“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才是关键啊。”
“你在担忧什么?”
公孙兴看出了他的情绪。
“大哥呀。”公孙恙无奈的说道,“宋时安来燕,將这康王的人都给贿赂了。而他进宫,也带了箱子,那就是黄金啊。”
“所以呢?”
“他跳过了所有人,直接向大王贿赂。那一条路,也是从大王的地盘上过。”公孙恙极其不安的说道,“现在秦公必定要倒了,三足鼎立的格局不在了。我们公孙氏的未来,在哪呢?”
就好比是蒙金宋。
宋因为血海深仇,与蒙联军灭了金。
而金亡后,就要独自来承担横扫地球的蒙古铁骑的压力。
公孙氏和康氏將秦氏打压甚至说灭亡后,公孙能得到什么?
分地盘吗?
那是飞地。
康逊的確会分自己黄金,乃至利益,可高郡在最北,真正到他手上的,又能够有多少呢?
公孙兴的三足鼎立是对的。
秦公取康氏而代之也是对的。
但灭秦而双足鼎立,那就是错的。
一个鼎,两足如何立?
“你以为强的是大王?”公孙兴反问,“做主的照样是世家,是新贵。”
但辽东三个君主的局面会被打破。
公孙氏的权势也会极大降低。
“我担心的是————”公孙恙道,“我们公孙氏,日后不安全吶。”
“恙。”公孙兴轻笑一声,“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是信啊。”
他错愣的抬起头。
“燕国的信,大王看后就是我来看。”
虽然平衡被打破了,可公孙兴依旧从容道:“大王都知道,这燕国离了我就是不行。”
第252章 將姬暉逐出燕国!
第252章 將姬暉逐出燕国!
使团驛馆大堂,眾人都在焦急等待虽然不是每个人都喜欢宋时安,但他们现在都身处在燕国,前路到底怎么样,对他们而言很重要。
其中三狗跟心月这俩跟宋时安心腹,自然是最慌的。
就在这时,一名太监来到了使馆,眾人连忙上前。
其中介使周同直接问道:“公公,宋使君如何了?”
公公笑了笑,而后说道:“请问,月使和周介使是哪两位?”
“我是。”心月站了出来。
周同也说道:“我是周同。”
“那是否可以移步细说?”公公问。
听到这个,其余人主动选择告退。
这里,只剩下三人。
在確保私密后,公公说道:“此事,哪怕是二位也需要保密。”
“一定。”周同说。
“公公请讲。”心月焦急道。
“使君有令。”在得到允诺后,公公道,“请月使在周介使的监督下,取出王礼,夜幕前押送至王宫。”
听到这个,二人同步一惊。
很快便都反应过来。
心月更是忍不住的展露笑顏,不过一下子就收敛回去。
原来大把的黄金都退回来了,要宋时安入相。
那现在又要黄金了,不就意味著宋时安不用入相了吗?
竟然真的做到了!
“是。”周同礼貌的行了一礼。
“谢公公。”心月也行了一个男子礼。
“那咱家,就回宫了。”
太监不废话,交代完就走了。
只剩下这俩人。
因为黄金一直是秘密,只有锦衣卫和宋时安,还有三狗心月知道。但周同作为副手,其实隱约知道那就是黄金,所以他谨慎道:“月使,使君交代的东西,你都知道吧?”
“嗯。”心月道,“请周大人隨我,以及一眾锦衣卫,一同取出黄金。”
这笔钱只有一个人能够用,那就是宋时安。
可宋时安取钱的时候,也要有左子良在场。
但现在这俩人都不在,所以这笔金尤其难动,先前心月要拿五百金出来,都要用命担保。
“他的意思”周同再次確认道,“宋使君应当是没有留作燕相吧?”
“大人勿疑。”心月劝说道,“愿意收礼,就说明陛下已经拒绝了康逊。此番要求带著黄金入宫,肯定是要签盟约了。大人,请即刻取用黄金与我进宫。”
要签合同了別他妈磨蹭,快把钱带上啊!
“..—·哦,好!”
周同別的不知道,但你要说盟约马上就要签订了,他肯定屁顛屁顛答应啊。
这可是不比朔风之战差多少的大功一件。
哪怕自己是老三、老四冠军,也能够沾不少的光。
就这样,五千金再次出库。
燕国大殿之內,一张案上,是两张盟书。
內容都是完全一样的。
一式两份,只剩下签字盖章。
上面的內容包括如下几点,其一,两国通商,盟约签订之日,三个月以內修好入燕道路。
其二,三年之后將康义及妻儿送归燕国。
其三,將齐国质子姬暉遣散回国。
其四,两国边境军队维持不变;与齐国边境军队维持不变。
“殿下。”宋时安提醒的说道,“虽然盟书上没写,可杀我虞使的人,得给个交代吧?”
“放心。”康逊道,“一定是那个人,一定没有顶包。不过,死活就不能保证了。”
“是死是活,那就不重要了,我只是要给同僚一个交代。”宋时安浅笑道。
蓟郡太守死后被追封了伯爵,而且按照正二品的待遇衣冠葬,儿子也直升了三级。
可这些,都算是虚的。
他儿子不过是继承了应有的官职。
皇帝为了告慰逝者,也为了让天下臣子有安全感,必须要有一个交代。
这个交代,就是凶手的人头。
活的?
那咋可能。
他一张嘴巴要是乱说,那把秦公给抖出来了,对两国可都不体面。
“哎一一”正事聊完之后,康逊看向了这位翩翻公子,颇为感慨的说道,“当年我刚继位没多久时,与齐国使者陈行也是一见如故,那时他也在燕国王宫,与我待了有小半个月。而今再次相见,已是十一年之后。”
“十一年之內,我再来看望殿下。”宋时安开口道。
“为何就是十一年呢?”康逊吐槽道,“你就不能早些来?”
“只要比陈大人早,就说明我的心意,比他更足嘛。”宋时安打趣道。
康逊抬起手指,笑骂道:“你个滑头。”
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
哪怕在政治上可能是敌对,但因二人没有一对一的利益关係,所以燕王总是对这些有才能的使臣走心,成为真正的朋友。
没有公孙兴,我如何治国?
而没有宋时安,我又如何解忧?
在等待中,五千金终於再一次的进了王宫。
在押送进来的时候,心月也进来了。
看到宋时安站在那里,她的视线瞬间就被锁定,当即失神。
我没有失去他—
“你夫人来了。”康逊笑著提醒道。
宋时安微笑回应,而后走到了心月的面前。右手,轻轻的牵了牵她的手:“等签完盟书,我便能出宫了。”
“嗯。”心月看著他,强忍著喜悦与煽情,轻轻点首。
“请殿下验收吧。”
宋时安转身走到康逊面前,伸出手。
“杨公公,打开。”
康逊对杨公公说道。
就这么,那位收到了宋时安一百金贿赂的太监將两座箱子打开。
整整五千金,闪耀夺目。
康逊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黄金。
国库的金子就很少达到四千金。
当然,黄金等价值的铜钱和银子肯定是有的。
国库有一万金不意味著国库的钱就是一万金,只是黄金的储备是这么多。
大头还是流通更广的铜钱。
“大王。”杨公公走到康逊面前,点头確认,没问题。
“那时安,请签约吧。
跟齐国的盟书,还需要玩龟壳定个日子。
跟虞国的盟书,钱到位直接开签。
老实说,哪怕没有这五千金,康逊也很相当心动。
因为打通那条路,会產生价值万金的收益。
所以,他觉得自己砍价算砍贏了。
就算给三千金,我也能答应呀。
这大虞人,还真是出手阔绰。
一式两份,宋时安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並且盖章。
接著,康逊也亲自签字,並且盖上他的王璽。
在完成这一份仪式后,两份盟书被分別的装到了两个精美的小匣子之中。
康逊亲自的,交给宋时安一个。
“殿下,姬暉那小子得赶紧送走了。”宋时安双手接过的时候,提醒的说道,“他不走,我可不走。”
“那我把姬暉留在这里一辈子,岂不是你也要留燕一辈子?”
康逊突发奇想的问道。
“大王莫要开玩笑了,时安是真的会被嚇到的。”
宋时安来这个时代的时候就感觉到,古人是真的不恐同。
因为好多行为,真的有点过於暖味。
这些小几把话也是。
我老婆还搁这里呢!
“杨公公,送使君回府邸,好好休息吧。”
康逊不再口嗨。
合同就此签完。
宋时安与心月,还有使团的数人就这样驾车回国使驛馆。
在眾人归馆后,杨公公也要回宫。
而这时,宋时安在月色下叫住了他:“公公留步。”
杨公公很烦这个宋时安,因为先前他竟然把与齐国盟书(未签字盖章)的內容泄露。
但,也有点怕他,毕竟自己收了他一百金,还帮忙做事了。
“使君这是?”
被这样问的宋时安,看向一旁的心月,接著轻轻拍了拍她的腰:“你先回去。”
心月一愣,又看了眼他那別有用心的目光,便离开了这里。
此时,月黑风高,就剩下这俩人了。
宋时安主动的与之嘘寒问暖,对方也是警惕的回应。
“使君,你这样搞得咱家有些害怕。”直到杨公公终於有点忍不住。
“燕王要是不信任你,会让你来送我吗?”宋时安笑著反问。
“..”杨公公证住。
“那日,燕王將所有人都赶走了。”宋时安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我已经向他表明了,我们的神通广大。”
“咱家没听懂”
“泄露盟书这件小事,微不足道的让人可笑。”宋时安道。
杨公公记得,那一天就算连侍卫都被赶走了,宋时安和燕王在大殿两个人聊了好久。
过后,盟书这点小事的確是没有在被放在心上“公公,请再帮时安一个忙。”
宋时安握住了他的手。
“这不可——
杨公公牴触的话音未落,心月端著一个匣子走了过来。
转手到了宋时安的手中,而后他双手奉上,赠予了杨公公。
两百金!
拿到手的雾时,他就掂量出来。
“公公,姬暉送出燕国的时候,出发的日期,还有路程,请告知於时安。”宋时安道。
“你,你要这个做什么?”杨公公警惕的说道。
“只有他真的离开燕国,我的出使才算成功。他若是赖在了燕国,那我回了大虞,可就没办法交代。”宋时安看著他的眼睛,提醒的说道,“我在燕国,无非就是有些眼睛,我的隨从护卫可都在这里,做不了什么的。”
“公公,我只要確保姬暉离开,便能交差。”
杨公公知道自己没办法拒绝,这两百金。
第253章 杀人任务!
第253章 杀人任务!
在质子府中的姬暉,在得知道虞燕签订盟约后,当场就狂暴起来,在府里疯狂的砸东西。数次要求面见燕王,拒绝回齐。
直到大太监杨公公亲自来,他才稍微冷静一些。
毕竟他也不是听不进去话,对谁都要无脑的哈气,而是要一个能够说上话的,能够让他见到康逊。
“杨公公,贵国说好了要签订盟约,父皇都將本王作为质子送过来,你们怎么能够言而无信,出尔反尔呢?”
姬暉直接起身,与杨公公面对面对峙,十分的气愤。
“殿下,您能够听咱家好好说说吗?”杨公公做出笑容道。
“请讲。”姬暉没好气道。
“请坐。”杨公公伸出手。
“不是,现在你让本王怎么坐—”
“请坐。”杨公公继续保持著好態度,“殿下坐下来,咱家慢慢的说。”
他只好坐在了位置上。
而杨公公则是站到一旁,依旧是展现著极大的尊敬,將其当成一个皇子:“咱家知道殿下愤怒,觉得燕国此番行为,尤其的无礼。但咱家要说一句,这件事情是您能改变的吗?”
“大胆,你还在轻视本王!难道你们不怕齐国”
“冷静,咱家还没说完。”杨公公压了压手,一点儿都不急躁,“咱家一个无根之人,怎么敢轻视皇子?可是您要知道,您在齐国才是皇子。您在这里,什么都改变不了。”
“滚蛋,你让本王去找康逊——”
“就是你说的这位燕王,还有相邦公孙大人,以及虞国的使者宋时安,甚至说还有大虞的皇帝。”將这些仙之人兮列出后,杨公公道,“盟约,是他们敲定的。”
“”.—”终於,姬暉稍微冷静一点。
“与齐国的盟书,还要选定日子,在黄道吉日才要签约。可是大虞皇帝的信刚回襄城,当夜两国的盟书就签订了。”
“你想说什么?”抬起头,瞪著这个太监,姬暉反感的问道。
“咱家想说。”杨公公坐在了他的身旁,座次与之平起平坐,而后將脚搭在了腿上,翘了个二郎腿,“大虞出了比天还高的价钱。”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不在於使者是谁,不在於质子是谁。
“你们若要如此,等到我回到齐国,一定力荐父皇,起兵发燕!”用力的捶著桌子,姬暉警告道。
听到这个,杨公公相当认可的点头:“殿下说的对,回了齐国,可以劝大齐的陛下伐燕,乃是尊贵之躯的皇子。可在这燕国,您可是什么都做不了。”
“哦?”姬暉冷眼的看著他,“你的意思是,不怕与我齐国开战?”
“怕,当然怕呢,咱家最怕的就是打仗。”杨公公把小子当傻子一样的逗道,“可咱家,就是一无根之人。咱家算什么东西?怕,能够决定什么吗?”
獴紧拳头,姬暉气得已经咬牙切齿了。
可是,他既没办法代表齐国出更高的价。而自己又只是一个质子,血肉之躯,毫无力量。
这时,杨公公终於是起身,走到了姬暉的身旁,弯下腰,將手搭在对上的手上,语重心长的道:“殿下,已经足够了。此番联盟失败,责任在陈行,而非是你。”
死死的瞪著杨公公,姬暉的怒火仍然未消。
杨公公再次低下身,且声音极低道:“要是殿下不嫌弃,可以在咱家劝您回齐时,大闹一场,说燕王无义,寧死不回,让您同行的人看到,让这满城的百姓看到—最后,就请恕咱家无礼,强行將您押上车,如何?”
“....”
老谋深算的太监只是因为钱,而著了宋时安的道。对付这样一个小屁孩,那还是轻轻鬆鬆,手拿把掐的。
直扼痛点。
谁想当质子?
他只是为了完成父亲的任务而已。
可现在陈行失败了,责任怎么可能在质子?
而走之前,再跟这杨公公来个自导自演,表现出他的铁骨錚錚,让齐国人民看到皇子的血性,那不仅不会因为被劝退而怪罪,反而要赏赐啊。
可是父皇说过,只要自己在燕国那里做个閒散皇子,到时候他就立自己为太子—
“殿下呀。”正当他动摇之时,杨公公一句话把他给点醒,“质子,没这么好当的。””
明明他谁都没有提,可姬暉就是想到了一个人:康义。
那人可是被燕王临终时传了大位,但最后当燕王的不还是康逊?
“那明日,咱家就来接您。”
再次轻轻的握了握他的手,杨公公起身了。
背对著愣神的姬暉而出,同时脸色一下就垮了下来,一副鄙夷的用唇语骂道:废物。
康逊的五千金没走公帐,全都是进了內帑。
作为他自己的財產。
所以最近每天脸上都是掛著笑容。
五千金,拿出一千金分给公孙兴的家族。
再拿出一千金,大宴全国兵吏,收买人心。
剩下的三千金,再养几千骑兵,壮大自己的力量。
舒服~
“大王,那姬暉同意离燕了。”
就在这时,杨公公相当高兴的向他报导。
“哦?这小子不瑾了?”康逊感到意外。
“他心里也懂,就是要个面子。”杨公公道,“所以明日,大王能不能给他点面子?
“他想怎么给?”
“他想骂您,且在眾目之下——为的就是演一个刚直不阿,忠君爱国的皇子。”杨公公道,“演完了,咱家就让人把他绑起来,扔进马车。”
“行吧,反正也不是啥大事。”康逊直接答应,而后又补充道,“能不能趁乱端这小子几脚?”
“大王,这不好吧?”杨公公有些尷尬的问。
“那算了吧。”康逊也不是那计较的人,“確实是燕失信在先,他要骂几句就骂吧。
但是,你要跟他对好,先问清楚骂什么,不能乱骂。”
审核,排练。
“那大王,什么能骂,什么不能骂?”
“你自己拿捏吧。”
“是。”
像你这背信弃义,两面三刀,厚顏无耻的王八蛋,这就是能骂的。
比如『得国不正,抢兄长王位』这话,那就不能骂。
真实伤害,是这个天下最真实的伤害。
“那宋时安等人呢,在做什么?”燕王问。
“回大王,因为盟约已经签了,再限制他们出行便不太合適了。这几天,使团的官吏都在逛襄城。”杨公公说道,“而宋时安那边,一些大臣权贵也想交好他。他也顺带的把虞国织物,香囊,玉雕等物,赠与达官贵人,城中虞货之风盛行。”
“真是个一刻也閒不下来的人。”度康逊没太在意,只是要求道,“但记住,使团的所有人,包括侍卫和臣子,每天都要清点人数,一个都不许漏,更不能让一个人出城。”
“是。”
杨公公认真点头。
“那姬暉的行程,你来定一下吧。”康逊说道,“挑禁军里三十名骑兵护送,沿途不要让他见任何人,送出燕国,赶紧的吧。”
“是。”
1
燕虞联盟的消息,通过骑兵快马传到了沧辽关。
黄通人已麻。
这下子他意识到,自己是真的完蛋了。
而且盯著自己的人,从三个,变成了五个。
狗日的秦公是真的要拿自己当外交礼物了。
可是他能如何自救?
出关的门,可是封得死死,一天也没有打开过。
因为运送物资等军事行为,入关倒是可以。
但入关有鸡毛用啊,整个沧辽郡都在秦公的爪牙之中。
逃出了沧辽,那就是康逊的地盘。
死得更快了呀!
他就像是一个溺水的人,拼命的寻求自救。
终於,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夜幕的沧辽关,不像黄通,並未被太严格限制的军司马带著一人,穿上燕兵的鎧甲,乘著马车入了关。
军司马和那人,一起的抬著一个大麻布袋进了他的营房。
“这位就是周兄弟?”黄通热情的说道。
“是的,我的同乡,绝对能够信任。”军司马说道,“先前秦公要抓將都统,而且已经把你控制了的消息,就是他给我的。”
“好兄弟。”黄通拍了拍他的肩膀,充满感激。但是,又好奇的问道,“这是何物?”
“请校尉自行打开看。”他伸出手,说道。
於是黄通便当著他的面,解开了麻袋。
瞬间,瞪大了眼睛。
黄金,全他妈是黄金。
先前秦公给了他和他的兄弟们三百金,去杀虞国使者。
可这里“金子?”军司马也傻眼了。
“兄弟,你这是做什么?”黄通傻眼了。
紧接著,那人又掏出了一张纸,递给了他:“这是姬暉回齐国的行程路线和日期。”
“”.—”黄通接过后,更加的纳闷。
“这个,是燕虞齐边境的地图。有一条路,可以入齐。”那人继续给他东西。
黄通就这么傻愣的一个个收下:“兄弟,你到底要我做什么?”
“这里是一千五百金。”
“不是,到底要我做什么,你说啊。”黄通急的直哆嗦。
而他,也终於发布了任务:“带著姬暉的头入虞,那边有人接应你们。凭头,换剩下的一千五百金。”
第254章 我啊,早就是大虞人了
第254章 我啊,早就是大虞人了
“那黄通,真的会愿意吗?”
夜晚,在宋时安的房间,心月十分好奇的问道。
“我不在的时候,你也金在燕国宣传了虞燕联盟。”宋时安笑著说道,“这件事情,在你看来,或许有很多的选择。可凡事,我们最好要代入当事人的立场。”
“当事人的立场”心月稍作思索后说道,“如果什么都不做,那是必死了。”
“一定会死的。”宋时安说=道,“这个人如若我要,康逊就必须要让秦公交出来十“可是已经杀了虞国的使者,再杀个齐国的皇子,他这不是死上加死吗?”心月不解。
“我可以承诺不杀他。”
“承诺?”心月没想到这个肤浅的词能从宋时安的嘴里说出来。
承诺能够管用吗?
“他如若真的做成了,我杀他百害而无一利。”
宋时安见她还是不解,便解释道:“一个忠心耿耿的手下,因为执行了君主的杀人命令,却要被献祭。倘若这样的人逃到大虞,那会给天下人带来何种榜样作用?”
政治避难。
俗称,卖国贼。
为什么会有卖国贼这种东西呢?
卖国贼,本就是那些立场和政治不坚定的投机者,这种人最看重的就是利益,倘若卖国都得不到利益,谁会去卖国?
他若真的成功了,宋时安不仅不会杀他,而且还要在多方利益之下力保他。
让齐国的,燕国的那些官员意识到,哪怕我在这个国家待不下去,南逃也不失为一种选择。
“可是,怎么跟大虞交代?”心月不解道。
“民心是要一个结果,犯我大虞者,虽远必诛。”宋时安道,“不是要让他们忘记仇恨,而是將这仇恨,转移到真正该恨的人身上。”
“你还是没有原谅秦公。”
“这个人,绝对有问题。”宋时安表情突然严肃道。
“什么意思?”心月不解。
“你试想,真的与大虞树敌,他的確是可以掌控燕国的兵权。可是,万一真的打起来了,他是可能亡国灭种的。”宋时安隱约的有了一种猜想,“我怀疑,我们这边也有什么大人物,跟他有勾结。”
不然根本就说不通。
他凭什么就能够確定,这一仗不会打起来?
甚至说宋时安都不確定,这一仗能不能打。
“你的意思是,不能让国內那位大人物太舒服?”心月懂了。
“不管他是谁,在这种事情上要跟我爭权,亦或者是要打压於我,都不能允许。”宋时安十分警惕。
屯田等诸多改革,阻力最大的,其实就是国內权贵。
这外部压力,说到底也有一个上限。
更多的,还是要与国人去爭。
但要是內外勾结起来,那就不是困难二字能够概括的。
“可是”既然是人性,那心月就更在乎一点了,“已经给了足足一千五百金,要是他们卷了这些钱跑了,不去做刺杀任务,那怎么办?”
对此,宋时安自信的笑了:“钱,那要的出去才算钱。”
这里,足足是一千五百金。
而且,还只是一半。
总共是三千金。
秦公之前让自己杀人,才给了区区三百。
但黄通还没有被金钱蒙蔽到这种程度。
“钱要的出去才能算钱!”他意识到自已激动了,於是旋即压低声音,但也十分较真的说道,“你让我去杀姬渊的儿子,杀完之后,我还有命活吗?”
“谁能杀你?”那人问道。
“姬渊啊,他可是齐国的皇帝—”
“你逃到了大虞,他怎么杀你?”
“那燕王如若要呢?”黄通又问。
“他要你作甚?”那人道,“一个燕国人,杀了齐国皇子,必定会招致两国敌对。这个时候,燕国除了与大虞更加紧密以外,没有任何选择。”
交恶於齐国,强行的上了大虞的船。
“那谁能保住我们?”身旁的军司马担忧的问道。
“大虞的皇帝。”那人说道,“天子的想法,不是我们可以参透的。我们自然觉得,送给人出去让两国交好,再便利不过。可是,他屯田改革就是为了强国。你作为燕国之人,投奔於虞,这是何等榜样?”
“皇帝?我能见到皇帝吗?”黄通很清醒,“你说也说个能够遇到的,能够许诺的。”
“宋时安。”他道。
“..—”听到这个名字,他就起了拳头,毕竟都是这傢伙害的自己。可很快,在军司马的眼神提醒下,他又冷静了一些。
“他想屯田,成就自己的功名。而燕齐交恶,才能让他毫无顾忌。”那人说道。
这是人尽皆知的。
黄通驻扎的地方离大虞最近,没人比他更懂。
可他还是很在意:“杀了人,怎么去大虞?真的会有人来接收我们?”
“地图那条路你也知道在哪,而出了那里往南就是虞。”那人道,“要是不放心,我可以陪你们一起。”
这话说出来后,那俩人看向了彼此,沉默了一会儿。
“你们可以先商量一下,我去外面。”
,他准备暂且离开,不过在走之前,特意留了一句话:“將军,齐虞大战刚结束,凉州因为姬渊死了几十万人。”
“.......
两个人,就这么看著他离开这里。
而后,视线放在了这一袋黄金上。
这时,军司马突发奇想,凑近到黄通身边,小声的问道:“都统,为何我们不拿著黄金跑路?”
“那你的这位同乡好兄弟呢?”黄通问。
“杀了。”军司马道。
“確实是一个主意。”黄通看向了他,而后又看向了钱,求生导致他智慧的大脑罕见占领高地,“但你想想,燕国要拿我们献祭,我们又拿了虞国的钱,两个国家都得罪了,去哪?”
“齐国?”
“齐国有人接应你我吗?我们甚至连出燕都困难。”黄通这两问直接把他说得证住。
过了一会儿后,他又说道:“那拿著钱逃到山里去?”
“钱,要用的出去才能算钱。”黄通知道,他们可不是普通人,“没有一个国家能够立足,却拥有这么多的黄金,隨便来个土匪都能杀了你我。”
你拥有一大笔钱,可是被全球通缉,有意义吗?
“可是”军司马陷入了犹豫。
这时,黄通一句话就打消了他全部的犹疑:“齐虞近百年死敌,我们拿著姬渊儿子的头去投奔都没用,谁还会相信大虞?”
“甚至,还会给我们封官?”
军司马逐渐生出一丝期待。
“这都无所谓了。”
黄通看向军司马,作为虞使之死的『罪魁祸首』,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任何表情:“我们,还能有別的选择吗。”
活路早就没有了。
要是有的选,谁愿意去冒死杀一个外国皇子?
都是你们逼的!
秦公你这个王八蛋!
大不了就退队。
退队流打法,这是现在最新潮的战术。
两个人確定后,缓缓点头。
开始做!
营房在城关內最高的阁楼。
在楼下,便是值守的人。
军司马带著一个陌生人进去的时候,他便已经很警惕了。
不过他们收到的任务是监视。
只负责管住他这个人,而不是软禁。
毕竟管的太狠,被他察觉了,引发了兵变也不太好。
而在值守时,军司马先下了楼,离开了这里。
在大概一刻后,黄通下来了。
一手提著酒壶,醉的走了出来。
见状,值守的人便直接放弃了营房,跟了上去。
便看到他俩要去马。
旋即,快步上前:“將军,您这是?”
“怎么,我要跟你匯报?”黄通转过头,不爽道。
“只是您喝醉了,还要骑马,我担心不安全。”
“城中可有妓女啊?”黄通问。
“没有。”
“那不就得了?我要出城。”
听到这话,其余几个监视的也过来了。
十分关切的围著黄通。
不对劲,这傢伙不对劲。
难道说,是要跑路?
眾人决定,他要是敢真的走,就当场给扣下绑了。
一手拽著韁绳,一边看著这些眼睛里都发光的手下,他哼了一声,不悦道:“不去了。”
听到这个,其余人才鬆懈下来。
可下一刻,一把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从后面绕来,一个人当场被抹了脖子。
其余人在发现时,后面的剑也当即抹动。
相当乾脆的,全被杀了。
而在黑夜里,是一群光著脚的士兵。
“全部穿鞋,上马!”黄通激昂下令。
就这样,所有参与了刺杀虞使的士兵拿了马匹。
而一千五百金,直接早就被分装好,每人马上掛著一袋。
骑著马,就朝著关门口奔腾。
“你等何人!”
门口的卫士刚开口,黄通便拿出了虎符:“执行秦公任务,延误时机者,斩!”
见到虎符,守卫连忙撤开。
放这一队骑兵出了关。
其中一人是秦公的人,知道这事不可能。
所以往里赶后,发现了其余监视的兄弟全都成了户体—
黄通跑了!得稟报秦公!
这样想的他刚准备骑马,马既里突然一剑刺杀出来。
“最后一个也解决了,应该能在秦公知晓时逃出至少五十里。”
军司马朝与那人一同上马,紧隨黄通其后。
杀齐王,当虞人!
第255章 秦公倒了(哭腔)
第255章 秦公倒了(哭腔)
翌日,秦公还没睡醒,便有沧辽关士兵前来稟报。
他半恼的从床榻上坐起:“进来。”
士兵进屋,单膝下跪双手握拳,哆嗦的开口道:“秦公……黄將军不见了。”
这句话让这位老者瞬间清醒,陡然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秦公。”那人害怕的继续道,“昨日夜里,黄將军以您有任务带了一队骑兵出城进关。然后今日天未蒙蒙亮时,城中马厩外发现数人尸体。黄將军与数十军官士兵不知踪影,校尉百总皆对此不知。”
“混帐!”秦公用力擂床,怒不可遏。
这就是没有彻底软禁的弊端。
导致监督黄通的只有少数心腹探子,哪怕连他出城了,其余人都觉得是正常军事活动。
毕竟他可是整座沧辽的军事主官。
一个单位大领导做什么,其余人怎敢质疑。
直到死了人,才发现出大事了。
“校尉参军呢?他们派人去抓了吗?”秦公焦急的问道。
“诸位大人將城池封锁,请求秦公指示。”他说道。
“……”此刻,秦公有点红了。
反噬来了。
那些人难道不知道黄通什么情况吗?
但凡有点权势的,谁看不明白这个局面?
可是秦公连替他做事的人都能献祭,不说兔死狐悲,內心还是会充满警惕的。
没有秦公亲自下达的命令,书面的文件,或者在眾人共同在场时,口头的指示,他们可不敢『自作主张』。
这就是为什么一个黄通,秦公哪怕到了这一步,都不愿意直接交出来。
因为它这是在极大破坏他在辽南郡的威望,让手下对他產生信任危机。
可现在,坏人也做了,还让那傢伙给跑掉了……
早知道索性就撕破脸皮,直接给抓了!
“让袁主薄过来。”
黑著脸,秦公语气恐怖道。
“是!”那名紧张的士卒连忙退下,以免被波及。
而床上血压飆升的秦公则是扶著额头,头疼不已。
彻底逆风了。
如若是棋局,已经被將军抽车了。
復盘一下,哪怕在宋时安进沧辽关时,直接就把他给杀了,情况也比现在好。
大不了就是两国彻底交恶,虞国起兵伐燕。而燕国在认错赔钱无果后,赶紧抱紧齐国的大腿,两国联合抗虞。
而现在,
自己如若不下台,秦氏让出部分利益,自我阉割,甚至可能要面临灭顶之灾!
他能够在这里呼风唤雨,可放在天下的纬度后,辽南郡到底有多么的微乎其微,他比谁都明白。
过了一会儿后,袁主薄急急忙忙的赶到了这里,见到床上的秦公,惶恐道:“秦公这是?”
“黄通跑了。”秦公道。
“竟有这事!”袁主薄傻眼了,“往哪逃了?”
那替死鬼呢?
“关內。”秦公说道,“应当是带了那天一起的人。”
“不是关外的话,那就好……”袁主薄说道,“至少他们跑不远。”
“但抓,也不可能抓到。”
不要觉得这个地方完全在秦公的掌控之下,那么找一个人就跟警察查房一样轻轻鬆鬆。
古代地图不要当成面,而是点。
整个燕国,大概五十万平方公里。
人口,在两百万左右。
算上那些隱户,顶多就两百五十万。
也就是说,一平方公里五个人。
还不直观的话,就再换算一下。
北京整个东城区,只有两百人。
这个人口密度之下抓人,无异於大海捞针。
“但是,他不可能逃一辈子。”
虽然不知道他在哪里,但可以猜,他要去哪里。
“秦公的意思是?”
“在辽南郡发布海捕文书,通缉黄通,赏五百金。”秦公说道,“通缉內容就说,裹挟兵卒,偽装成山匪,袭击抢掠百姓商队,罪孽深重。念其余人乃胁从,一律不问,只杀魁首。”
“是。”袁主薄领命。
但他觉得秦公这法子……
从內部瓦解基本没有可能。
秦公心里也很清楚。
那些人,不可能相信自己。
他们只会觉得自己卸磨杀驴,六亲不认。
“再让八百里加急传到边境,儘可能的封锁,不要让他们太轻鬆的离开辽南郡。”秦公道。
“但此举,只能封锁边境,入虞和入齐,往北的话……毕竟从属於燕国,是没有设太多哨卡关隘的。”主薄提醒道。
秦地算自治区,自主权很重,但因为体面,也没有与燕国完全实现军事割据。
“那就让他向北。”秦公道。
“您的意思是……”袁主薄反应过来,“他这是去见康逊了?”
“八成。”秦公道,“他应当是受人指点,打算向康逊告状,说接了我的命令去刺杀虞使,毕竟康逊和公孙兴现在是真的要整我。”
“那我再去一趟襄城?”袁主薄猜到了秦公要做什么。
体面。
“嗯,说黄通是为了掠夺钱財,擅自袭击虞使,並未得到我的指示。”
秦公在沉默良久后,凝重道:“老臣约束部下不利,愿引咎下野。”
………
国史驛馆內,两个人对案用膳。
“那这黄通去杀人,万一真的成功了,肯定会怀疑到我们头上。”心月担忧的问道,“我们为何不现在就撤离燕国呢?”
脚底抹油,跑路噠。
“那不行,我得亲自听到小姬死讯,才会离开燕国。”宋时安认真道。
“不怕康逊气急败坏杀你?”心月说。
然后,就被宋时安握住了她的手:“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知道了知道了。”
心月哄小孩一样口头应下,然后说道:“不过也是,姬暉死了,康逊顶多愤怒,会动杀你的念头,但回过神来也会很快冷静。”
你燕国什么水平?先得罪苏维齐,再得罪美丽虞?
真的觉得自己天下第三军事强国了是吧?
“心月,我有个问题。”宋时安问道,“不谈论別的,刺杀能成功吗?”
“不谈论別的是指?”
“必死的心。”
“不谈这个,那的確是有一些难度。但应该谈这个,或者说必须谈这个。”心月相当平和的说道,“几十人,还是边军,提前得知消息,伏击毫无应对的三十人骑兵队,贏面本就非常大。更何况他们没有任何的退路,可以说,只要让姬暉碰到了他们,就是死路一条。”
姬暉將遇到一群最可怕的人——buff迭满的强力边军。
“那唯一的变数,就是提前泄密。”宋时安道,“但这需要秦公在发现他离开后,便直派出骑兵去碰姬暉的马队报信。”
“秦公既不知道他们的目的,也不知道姬暉的行程,基本没有可能。”
“而秦公去向襄城报信,襄城再去追车队报信……绕这样一个究极大圈后,姬暉都长蛆了。”
哪怕一直到了近代中国,也有大部队伏击这一战术。更別提古代那通讯条件了,泄密基本上不可能存在。
唯一的不確定因素,就是黄通等人自己手法太糙了,打草惊蛇让姬暉跑掉。
或者说被那三十骑禁军给反杀。
真要这样的话,那也太菜了。
“时安,你要清楚一点,为什么刺杀虞使这种一旦失败,便会万劫不復的任务要交给黄通。”
就在宋时安依旧思索成功率的时候,心月开口提醒道:“黄通以及那帮子士卒,已经是秦公手下最能干的了。”
………
带著五日人马口粮,一路加急,黄通终於赶到了必经之路。
因为还有至少两日才能到,所以只留下了部分的人,伏藏在路边。
其余人和马,则是隱匿在山中。
黄通席地而坐,就这般等待著小姬的到来。
这一路上,一个人都没有掉队,一个人都没有跑路。
两人成从,三人成眾。
在古代为什么宗贼难缠,那便是因为凝聚力。
秦公让他们伤透了心,自己忠心耿耿当刀,拿得不多,却还要杀他们,自然要寻求自救。
至於说跑路去告状?
怎的,秦公连黄通这种高级军官都能卖,自己就不同了?
別说什么首恶必办,胁从不问。
芝麻信用高的才能玩这一套。
秦公这种扫个共享单车都不能免押金的人,我信他个鬼!
这几日等待著,等待著。
直到,在某个太阳即將落山的傍晚时刻,一声鸟叫响起。
脚上裹著绷带,嘴巴里衔著木片,眾人分散的进入大道两旁。
提前的,隱入两侧的林中。
在不远处,一只马队而来。
他们將要在夜晚抵达官方驛站,所以行路十分的匆忙。
其中只有一架马车,由车夫驾著。
陡然的,道路两旁十几只箭矢飞出,车夫与马匹当场就被扎成刺蝟。
马匹一倒,马车侧翻。
“有刺客!”
禁军也很快发现。
但隱藏在两侧的刺客箭法相当精湛,下一轮射箭,轻易就撂倒了一大片。
见状,当即就有禁军士兵勒转马头,准备跑路。
这时,两侧各有一名骑兵骑著封口的战马杀出。
边骑边射,不到一会儿的功夫,全军覆灭。
“你们是谁?!”
被逮出来的姬暉大叫道。
这时,黄通缓缓走出,到了他的面前,徐徐拔出腰间佩刀:“还挺英俊。”
“慢——”
话音落下,姬暉的人头也落下。
(本章完)
第256章 烹了宋时安!
第256章 烹了宋时安!
袁主薄再一次的,来到了襄城。
而这次,没有再去贿赂任何人,直接面见了燕王。
这位秦公的亲信来见,康逊心情还是挺好的。
因为他知道,这是老东西来服软了。
虞燕联盟就意味着,他秦氏的战略大失败,再也没有与自己争夺权力的机会。
果然,燕国赢不如自己赢。
反正赢了也没有fmvp,老幺冠军没意思。
“臣袁穆,参见大王。”
袁主薄下跪行礼。
“平身。”康逊笑道,“袁大人此番从辽南郡而来,是为何事啊?”
“禀大王,已经彻查出来,伪装成山匪袭杀虞国使者之人乃沧辽关校尉黄通,系为劫掠金钱。”袁主薄道。
“哦?”康逊有些不解道,“秦公表奏他为偏将的奏折,不是近些天刚上报于本王吗?这事,不会搞错了吧?”
“回大王,秦公先前就有拔擢他的准备,此番提拔,也是因为他资历正好到了,便顺势表奏。秦公也没有想到,此人竟然是刺杀虞使的贼人,他十分痛心和愤怒。”袁主薄回答道。
笑了。
“竟然是这种小人,真是让人震惊。”康逊愤怒的同时,也做出了为难,“可本王已经和大虞签订盟约,对方在虞使被杀的事情上一步不退,这可如何是好……”
“大王,约束手下不力,让其犯下如此大错,秦公为此非常的惭愧。”袁主薄声情并茂道,“他恳请,引咎告老!”
听到这四个字,康逊差点没忍住流露笑容。
终于,把这老小子给搞倒了!
而且,还是他自己退的。
既然是引咎,而且他儿子目前还没有上位,这就意味着,辽南郡可以亲派一位自己的人当郡守。
虽然依旧没办法掌控那边的军事。
可至少政务方面,能够伸手干涉。
长此以往下去,慢慢蚕食,迟早能够将这秦氏从三大家族之一踢出。
不过,他还是得装一下样子。
“这没必要吧?”康逊十分不舍的说道,“秦公乃大燕石柱,岂能因为这种小事便下野,本王于心不忍啊。”
“大王仁德,真乃英明之主。”袁主薄先是拍马屁,而后又继续坚持的说道,“但秦公不愿意让大燕陷入如此不义局面,恳请大王同意他的告老请求。他说,如若不准,他只能以死谢罪。”
“哎哎!不可,千万不可呐!”康逊起身,严肃的拒绝。而后,做出十分挣扎的样子,憋了好一会儿后,才忍痛道,“那,就准了吧!”
老东西,你想夺权的那一日,想到了今日否?
等你下去了,我就搞你儿子。
再搞儿媳。
“谢大王。”
袁主薄匍匐跪地致意。
而后,他再起身。
这时,坐在了王位上的康逊突然好奇的问道:“那贼子黄通呢?带过来没有?”
他这句话,直接就让袁主薄懵住了。
哎?
黄通没来找你啊!
“袁大人,你这是?”康逊看出了他的惊讶,不解道。
“回大王。”没办法,袁主薄只能老实交代,“沧辽关的黄通,在臣来之前杀了守卫,带着一股骑兵逃离北上……秦公还以为他是来襄城搬弄是非了……”
“不在本王这里啊!”康逊炸了,“他,没来本王这里啊!”
要交给宋时安的人,不在秦公那里。
也不在燕王这里。
两个人把账一对。
彻底破防了。
这意味着到时候连交人都交不出来!
还有,他往北跑,这是要去哪啊?!
………
大殿之内,康逊在王位。
公孙兴在下面。
在相国的面前,挂了一张地图。
他就这样左右徘徊,左右徘徊。
足足走了一刻钟后,陡然瞪大眼睛:“不好,出事了!”
布豪啊!
“什,什么事情?!”康逊也被吓到了,连忙站起身,整个人都僵硬着。因为,他很少见到自己这位足智多谋的相国,有这样的反应。
“他一个跑也就罢了,可是,他是带着那些跟他一起杀虞使的人一起跑的。而且,还是向北!”公孙兴想到了一个极其可怕的事情,面色一下子就沉重起来。
“往北怎么了?”康逊还是没有想到。
转过头,公孙兴表情肃然的询问道:“大王,姬晖是什么时候离开襄城的?”
“……”
这一次,发出‘布豪’惊愕的人成了康逊。
他连忙的快步下阶,走到了公孙兴的旁边。
两个人一起的看着地图。
算着日期,速度。
在比照之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绝对有机会埋伏到,这绝对有机会埋伏到啊!”康逊急了,“得快点派人去通知姬晖!”
“大王,可以派人。但如若真的是去埋伏,我们的人赶到,姬晖可就被野狗啃食的只剩骨架了。”
来不及,根本就来不及。
哪怕是再慢的行军,这个时候也差不多碰上了。
“不是,这家伙疯了吗!”康逊当即火爆起来,“他真的会做这种事情吗?”
“会做,而且可能很大。”公孙兴说道,“这是他唯一的活路,除此之外,是必死的。”
“他怎么活?杀了人,他往哪跑?”
“大虞。”
“……”
这两个字让康逊意识到,真的让他跑去大虞了,还真是能活。
“那得赶紧让宋时安发信到凉州,拦截住黄通。若真的得手了,一定要将此人送到齐国,连同着他全家老小!”康逊果断判断道。
“……”公孙兴在沉默过后,提醒道,“倘若他真的是去杀姬晖了,那这件事情的幕后主使,只有一个人。”
“宋时安……”
说出这三个字后,他连忙摆手:“不可能,他的所有人都在城里,一个也没有漏,如何能够完成此事?”
“大王,他人不出城,他的人就未必不能出城。”现在也来不及照顾燕王尊严了,公孙兴点破道,“恐怕就在这襄城里,便有不少的探子。”
先前的盟书泄密。
康义向北燕的密信。
以及一系列,宋时安覆盖天下的大手。
内鬼怎么可能没有?
他们可是一个小国啊。
“八成是盟书签订之后,那些天纵容虞国使团在襄城自由出行所导致!”康逊复盘之后,发现了这个漏洞。
他能够五千金买自己的好感。
为何不能再几千金买姬晖的人头?
造孽啊!
“若真的让他成功的把姬晖给杀了,那我们燕国……”公孙兴看到了一个极端可怕的局面,“怕是,再也无法动弹。”
“这事如若是宋时安指使……可否还有回旋的余地?”康逊问道。
公孙兴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看向康逊,反问道:“大王,人是在燕地死的,杀人的是燕人,这个人我们燕国还搞丢了……此事,还能如何回旋吗?”
康逊傻眼了。
他现在只能够祈祷刺杀失败。
杀一个人,没那么简单的。
可是,倘若那支马队毫无察觉,得不到任何的情报,就这么完全放下戒备的走在燕国的大道上,面对突如其来的刺杀……
这一波,除了虚化狗以外,不知道怎么挡。
但他,还是派八百里加急去报信了。
并且在内心祈祷,是自己跟公孙兴多虑了。
那些人并不是要去搞刺杀,他们只是要逃跑。往北,估计是去投奔匈奴。或者干脆的隐居山林,逃避追杀。
无论怎么样,杀人都是不对的……
终于,一切尘埃落定了。
再也,不需要担忧了。
“大王!齐国皇子在半道被杀了,首级都被拿走了!”
“……”哐当一声,坐在了王位之上,康逊彻底木然。徐徐的,他缓过神来。霎时间,脸脖子都红透了,咬牙切齿的大骂道,“来人,支一口大锅!烧沸!”
“是!大王!”
杨公公连忙的接受命令,因为心虚,他也哆哆嗦嗦起来。
“还有!”抬起手指,跺着脚,康逊用了洪荒之力的大吼道:“把宋时安抓过来!本王要!烹了他!”
(本章完)
第257章 出使成功!
第257章 出使成功!
上午的襄城,还沉浸在与第一大国结盟后,再无战事的祥和之中。宋时安带来的大量南国精美货物,在贵族之中盛行,高价难求。
每个人都觉得,抛开道德不谈,宋时安带来了和平。
直到数百名兵甲雷动而出,将国使驿馆完全包围。
整个国都,瞬间沸腾。
使团的锦衣卫和禁军也抽出配剑,堵住驿馆门口,与禁军对峙。
“大王有令,抓捕宋时安,尔等退去!”禁军的都统厉声喝道。
“休要放肆,你要挑动两国大战吗!”
而锦衣卫一步也不往后退缩,怒目圆睁,宁死不屈。
同时,周同立即跑到宋时安的房间禀报。
可就在他都急的要死时,却看到了宋时安在窗前看着楼下密密麻麻的军队,露出了兴奋的笑容。
“使君呐!你怎么还笑得出来?”周同都服气了,战栗道,“王宫门口支起了一口大锅,要烹你啊!”
“好烹,你想分一杯羹吗?”
宋时安依旧是看着那些黑甲军队,完全不克制的欣喜。
这就意味着,黄通的刺杀成功了。
不愧是被逼急了的边军,就是值得信赖。
而这玩意,自己在北凉有几万人!
“我分一杯?”周同无语道,“使君你死了,我们这些人还能活啊?”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如此有哲思的一句话,让周同在这个人身上,看了名为豪情和无畏的底色,但他还是想问一个话题,“那就非得死?使君,您到底又做了什么啊?”
“你下去,与他们交涉。”宋时安道,“尽可能拖一下时间。”
“倒是可以,但肯定拖延不了太久。”
周同虽然不解,但他已经完全见识到了宋时安的能力,严肃执行命令。
宋时安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道:“让这外面的人,越聚越多便可。”
“是!”
周同立马去做。
走后,宋时安对着镜子,整理衣冠,美美赴死。
离开前,他去了隔壁的房间。
推开心月的门,她正将那本登记了虞国在燕所有探子间谍的册子翻出。见到他来,她紧张道:“时安,看来刺杀成功了。”
“是,我去会会康逊。”知道对方要跟着,宋时安直接上前将其紧抱,“你在这里守着名单还有黄金,哪都不要去,我很快就回来。”
你要直接不让她跟着,她肯定不愿意。
可是你如若交代给她一些任务,她只能执行。
“……”心月咬着嘴唇点头,“是。”
“好,我准备去了。”
安排好了之后,宋时安便潇洒转身下楼。
而在门刚刚关上。
心月便将身上袍子褪下,跪坐在地,将那本名单贴在腹部,慢慢用绷带一层层绑住。
……
“到底何事?为何要抓捕我们使君?”
周同急忙的冲到人前,去与禁军军官交涉。
“大王的事情,我们怎么会知道?”对方一点好气都没有,怒道,“快点让开!”
“前去见燕王殿下可以,但能否稍等一下,我家使君正在更衣……”
“死到临头还要更衣,不必了!”他说着就要往里闯。
“谁要死?他可是大虞国使,皇帝钦赐的伯爷,你给老子把话说清楚!”三狗说着就要用剑砍他。
顿时,场面更加火爆。
刀光剑影,仿佛下一瞬,就有人头要落地。
而真要打起来,可能不到五分钟,这使团就得全军覆没。
这时,围在最外面一圈的百姓越来越多。
足足有上千人。
同时,不少人将这里的情况汇报给城中贵族大员。
“出事了,大王要杀宋时安!”
“听说锅都支起来,快去禀报给鲁大人!”
“让他直接去王宫,不然来不及了!”
怎么好端端的就要杀宋时安了?
这完全不符合燕王懦弱的性格啊。
燕国官民皆十分不解。
“不管了,进去搜!”禁军军官不想扩大影响,便直接行动,“违令者,格杀勿论!”
“我看谁敢。”
就在此时,宋时安走了出来。
顿时,两边都被震慑住。
而他,平静的走到了禁军军官的面前。
“给,给我绑了!”
这位军官不得不用音量将他的恐惧压下去。
“为何要绑?”宋时安问。
“不要嚣张了!”他吼道,“大王都要烹杀你了,我抓你有何不可!”
他这么一吼,宋时安也当即吼道:“我有说不让他烹吗!”
“……”
一下子,给禁军军官脑袋整得嗡嗡作响,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其余人也都傻眼了:什么叫,有说不给他烹吗?
“我给他烹不就完事了吗?”
宋时安毫不在意的撂下这句话后,挥动衣袖:“让开,我自己走。”
“……”禁军完全被他唬住,让开了身位。
然后,人群之中也开辟出一条道路。
确实啊,自己的任务就是把他带到燕王那里,也没有说非要绑。
他自己走,不是一样的嘛。
只是,怎么怪怪的……
宋时安不是那不惧死的人,烹杀更是痛苦至极,康逊现在已经毛了,在陡然间的愤怒下,上头做一些不计后果的事情也完全有可能。
但回过神来,他就知道不该做。
来一个重量级的人劝说,而后百官一起求情,他就下不了手了。
因为正常人都知道,得罪一个交好一个,是没问题的。无论得罪的是谁,坚定站队就行了。
可刚签订了盟约,就要杀使者,这绝对会招来祸端。
到时候襄城被破,可就不会留活人了……
我,已经赢了。
在他坦荡前行时,人群的视线陡然间错开了他,看向了身后,并且颇为惊愕。
而宋时安徐徐转过身,也呆住了。
霞光绮罗裙迤逦三匝,落英粉捻染就的轻容纱浸透辰光,随步散作溶溶桃霭。发卸钗簮泼至膝弯,恰似碧潭漂黛……
一位披散乌黑长发,身着华服的绝美少女,走向了宋时安。
你这家伙!
宋时安刚准备呵斥她回去,心月便开口道:“夫若赴死,妇自相随。”
她这么一说,禁军军官也没惯着:“一起带走,然后封锁使馆,一个人都不准放出去!”
丝毫不惧的,心月牵着宋时安的手,慢慢前行。
“你这样又能拖延多久呢?”宋时安虽然感动,但仍然吐槽道。
对此,心月浅浅的笑了下,没有搭理。
“好漂亮的女子。”
“在哪?就在那里。”
“大虞的人都这般美丽吗?真不是燕国女子所能比拟的。”
以燕国的生产力,何时能见到如此精致秀丽的华服。也孕育不出,这般高贵冷傲,让人不敢亵渎的神女。
哪怕是禁军士兵,也都忍不住垫脚探头观望。
更别说那些市井的老百姓了,纷纷为了一睹大虞最有权势年轻人的老婆芳容,将路堵得死死。
宋时安夫妇燕国行——
就这短短的一段路,硬是走得缓慢无比。
“让开让开!挡路者杀!”
禁军军官头都大了,只能不停的用盾牌拓开道路。
不过,也忍不住去看那位女子。
在视线与之对视时,对方还莞尔一笑,差点让他心脏骤停。
“黄金没事的,你交代的东西也不会泄露。”心月一边走,一边压低声音说道,“慢点,最好让鲁超等人先到王宫。”
“知道了知道了。”宋时安不再抵触,看向她那绝美的侧颜,忍不住的呢喃道,“如果这次能回大虞,你就嫁给……呸,算了。”
我在立个鸡毛的flag啊,明显胜券在握,强行制造悬念是吧!
见对方突然改口,心月有些自责的低下了头,心里相当不好过。
几次都是自己称为他的夫人,但却没办法给他名分,导致他对自己的情感表达都格外小心翼翼……
真的很对不起。
等杀了那人,我会好好弥补的。
驿馆到王宫的路,被拖延了好久。
终于是抵达了王宫之外的下马碑。
而在两侧,站立着的高大守卫,手持长矛,连成一排,属于是绝对禁区。
远远的,老百姓就不敢上前。
二人在两侧军队的控制下,走向王宫。
这时,鲁超等官员也赶了过来,辟开人群挤到了前面,朝着宋时安大喊:“时安!”
宋时安回过头,望向他,嚷道:“你的王要杀我,救我!”
“我的天呐,你又干了什么!”鲁超人都要疯了,绝望道。
但二人,已经进了王宫。
大殿之前,正中央有一口大锅,沸腾的煮着。
锅前,摆着一张鎏金王座。
康逊就这么翘着二郎腿,等着他来。
当宋时安到了他的面前后,他慢慢起身,手指颤抖的指着他的脸:“你做的好事!”
“我没做!”
宋时安则是不卑不亢的否认。
“我都还没说什么事情你就没做?!”康逊红温了。
“你说什么我都没做,所有人都知道,我和我使团的人这些天一直在襄城,哪都没有去。”宋时安激昂道,“你想杀就杀,别给我安什么罪名。我死了,也是干干净净死的,你欺不了天!”
“你这人……要不要脸啊!”康逊破防的骂道,“宋时安,我对你这么好,你怎么好意思做这种事情的?王八蛋!”
(本章完)
第258章 宋时安回国
第258章 宋时安回国
康逊是真的恨,因为自己是真的对这小子动心了,可是他竟然把姬渊的儿子给杀了!
那姬渊的气性有多大,能放过自己吗!
宋时安也觉得不好意思,毕竟康逊这人真的不差。但其实影响也不大,按照那个病娇一点的说法:康逊,你把姬渊得罪死了,那你最好的朋友不就只剩下我一个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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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你怎么能够骂人?”宋时安郑重其事的抗议道,“你觉得是我干的,你就把我烹了!”
“好,把他给我烹了!”康逊当即道。
下一刻,两名卫士就要上前架着他。
“不要碰我,我自己去死!”
宋时安甩开他们的手,然后瞪着康逊:“殿下,死之前我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也要死个明白。”
“还在这里装,还在这里装!”康逊气得牙齿都开始发颤,转了个身,而后又面向他,“一股骑兵把姬晖给半道截杀了,人头都给砍下来带走了!”
“好杀!”宋时安高兴的握住拳头。
心月:“……”
“你不要在这里假装振奋,显得你对此一无所知。你骗不了我,他就是你指使的。”康逊知道这喜欢诡辩,所以坚持道。
“请问,这人是谁?”宋时安说道。
“黄通。”
“黄通是何人?哦哦,好像是一个校尉吧。”宋时安做出想起来的样子,而后问道,“那此人,是燕国人吧?”
“明知故问。”
“那他是燕臣吧?”
“当然。”
“一个燕臣,在燕国境内杀了齐国的皇子,如何怪罪到了我这个大虞人身上?”宋时安问。
康逊摆手,冷漠道:“烹了。”
“禀大王,鲁大人请见。”
这时杨公公走了过来,头也不抬,小声的说道。
“不见。”康逊当即拒绝,并且对宋时安嘲讽道,“你不要以为假意拖延时间,等鲁超得知就能够来救你。没有人能够来救你,你已经死了。”
“大王,就算你觉得是我指使的黄通,想要杀了我。”宋时安问道,“那这样,又能改变些什么呢?姬渊那边,说得过去吗?”
“说的好。”康逊点了点头,“那我不烹你了,我要将你杀了,人头给姬渊送过去。”
“那燕虞之战,可就无法避免了。”
“你总觉得拿着这种事情能够吓唬我,你真的以为本王是废物,你虞国只用开战两个字,就能吓唬本王一辈子吗?”康逊笑了。
“时安不想吓殿下,我都要死了,我吓殿下有何意义?我只是告诉您,这一仗真的不可避免。”
“那就打!”
康逊涨红着脸,咬牙切齿。
“好。”
宋时安平静的应下。
下一刻,突然转身朝着那只大锅奔去,快得让士兵都以为他是要刺杀燕王,赶紧护在康逊的身前。
然而在意识到后,康逊眼睛瞬间瞪大。
而他面前的心月却平静不已,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他们,是真的约定了要死。
不,是他们对死毫无畏惧。
眼见着宋时安就要爬上架子跳进锅里,康逊恍惚间看到了那大锅下的熊熊烈火之上,燃烧的是他的都城,急忙道:“本王都说了要杀了他把人头留下,你们是傻的吗?!”
一声怒吼下,几名士兵连忙把宋时安扯下来,按着肩膀,强行的从鬼门关拉回。
“你夫君死了,接着就是你了,你不怕死?”康逊冰冷的质问道。
“他先死,我随后。”
“那要是本王不让你死呢?”康逊打量后威胁道,“比死更屈辱的事情,可多的是。”
“人要是想死,拦不住的。”心月道,“对每个人都是如此。”
对每个人都是……
“你这是在讽刺本王,杀了你们就是找死吗?”康逊问。
“妇不知道。”心月摇了摇头,说道,“妇只知道,我的夫君不是坏人,他来燕国是带来和平,很久的和平。”
“那他杀了姬渊的儿子,这是带来和平吗!”
心月笑了,道:“我一个妇道人家,不懂这些。但我觉得,死了个姬晖,应当也没那么重要。”
“好啊,那你承认姬晖是宋时安指使所杀的了?”
心月依旧浅笑,完全不惧。
“松手。”宋时安对身旁两人瞪了一眼,他们也不知道为何,就下意识的怂了,把手松开,这让康逊骤然恼火。但为了王的面子,权当没有发生过。
宋时安整了整自己的官袍,做出从容的微笑:“殿下,您一定是误会了些什么。我是无比尊重您的,不然也不会献出足足五千金了。其实我相信,就算没有这五千金,虞燕联盟还是会促成,您说呢?”
“……”
康逊这时才明白,自己并不是砍价成功了。
宋时安也知道,没有那么多黄金,他也会答应。
一个如此聪明的人,怎么可能连账都算不清呢?
他一开始就要杀姬晖。
所以,这五千金就是他向自己提前的赔礼。
姬晖的人头,他早已付过钱了!
“大王,百官……”
“不见,都说了不见!”
“相国也来了。”杨公公哆嗦道。
“让他来。”
得知是公孙兴来了,康逊愤然的转身,前往宫殿。
那俩人,就这么站在殿前中央。
不一会儿后,便看着不远处的公孙兴快步的往殿里走。
途中,公孙兴也看向了他们。
四目相对的瞬间,宋时安还投以了笑意。
而对方则是阴沉着脸,分外不爽。
就是你这老小子给我使袢子,活该。
“他现在就能够决定咱们的生死,有必要挑衅一下吗?”心月问道。
“博弈嘛,有输有赢。”宋时安颇为自信道,“而且公孙相国,绝对是个体面人。”
………
“大王,何故如此啊?”
见到康逊后,公孙兴十分费解的问道。
“本王对那小子如此礼遇,甚至还将相国之位托付于他。”康逊十分痛恨的摊手道,“他怎能行如此之事?”
“大王,我明白您的意思,我又何尝不恨此等混账呢?”公孙兴十分无奈的说道,“但宫门口,百官都来了。”
“他们这是都收了贿赂吗?要过来逼宫?”康逊不爽道,“本王若真杀了他,这王位都坐不住了?”
“大王,臣不知道如何说……”
“相国你是知道发生了什么,可百官不知,所以他们来劝我。”康逊道,“倘若知道此人如何挑拨离间,陷我大燕于窘境,必定赞成我烹杀此人!”
“百官的确不知道姬晖之死,可诸位大人想进的,不是谗言呐。”公孙兴劝说道,“刚签订盟约,便杀了国使,那我燕真就万劫不复了。”
这些官员的确是左右逢源,贪婪至极。
可就算如此,他们还是有底线的。
站虞,站齐,都只是路线。
无论怎么选,都有一条路。
可先联虞,后送走齐国质子,再杀虞国使者,这不纯二逼吗?
那他们如若知道宋时安唆使黄通杀皇子,他们会这么进言——那只能更坚定的联虞啊!
道理,就是这么简单。
“畜生!”可是康逊真的很伤心,“这小子,是在强迫我做决定。”
“事情已经发生了,没有办法了。”公孙兴道,“大王请想,这个时候,大虞攻打我们,齐国会来助我们吗?”
“不会。”
康逊很理性。
因为自己是先答应的燕齐盟约,后面反悔了,强行送姬晖出国,他还被杀了。
姬渊要龟到什么程度,才会出兵助我?
他只会在燕国前方吃了败仗后,趁机拿下他的地盘。
“那齐国攻打我们,虞国会来助我们吗?”公孙兴又问。
沉默良久后,康逊道:“会。”
虞离燕远,攻打燕,难。
齐离燕近,攻打燕,易。
大虞在战略上,绝对不想让燕国归入齐国版图,导致双方力量差距缩小,并且完全悬在大虞头上,成为永远威慑它的大敌。
“那我们燕地,岂不是永无翻身之日?”康逊有些凄凉的问道。
“大王,为今之计,应先自保。”
公孙兴是不折不扣的实用主义者,不讲废话。
“那该怎么办?”康逊道,“齐国那边完全没有交代吗?那黄通,可是抓不到了。”
“抓不到也无妨。”公孙兴道,“如若抓不住,他肯定逃亡虞国了。那时,就跟姬渊说,黄通受人唆使刺杀虞使,但因恐惧,便杀害了皇子,南逃至虞。”
听到这里,康逊苦涩的笑了:“兜兜转转,那杀姬晖的人,是陈行啊。”
“大王,本就是他们的错。”公孙兴安慰道。
“唉……”
康逊叹息后,决定道:“让宋时安回驿馆,明日便派军队护送回虞。”
“大王,你不想再跟他说些什么吗?”公孙兴觉得这需要一个冠冕堂皇的下台阶。
哎呀搞错了,原来真不是你唆使的,两国友谊长存。
“本王,不想再看见他了。”
然而康逊却摇了摇头,连演都不愿意再演一下:“本王,倦了。”
“臣,告退。”
公孙兴也只能让他一个人静静。
“大王,那锅是否要撤?”
这时,身旁的禁军军官问道。
康逊寡淡的看向了身边的杨公公,道:“别浪费了,把杨公公烹了吧。”
(本章完)
第259章 立姬晖为太子
第259章 立姬晖为太子
燕国的大新闻,一直都在以最快的速度传入大齐。
全国官员都在关注宋时安出使。
而在听说了宋时安带兵入关,丝毫不受阻碍的进入燕国后,所有人的心都悬了起来。
对于此人的恐惧,在朔风之战之后,从未消散过。
民间甚至还出现了他是重瞳,异眼,男人女相等妖魔化的流言,毕竟是打败了他们国家战无不胜的大皇帝。
带兵出使,亘古未闻呐。
悲观的情绪,笼罩在这个国家。
直到燕王将其‘软禁’,要立为相国后,首都乐阳才奔走相告,喜大普奔。
最头疼的敌人要被解决了。
然而对于姬渊而言,其实都是坏消息。
因为他的既定战略被破坏了。
无论宋时安是否留作相国,都意味着燕虞两国要达成盟约。至少,恢复到以前的平衡。
当然,比起宋时安不用留下就能联盟,他更愿意看到那小子被魏烨抛弃,成为燕国人。
倒不是怕。
好吧,就是忌惮这小子在虞国屯田干得太过于火热,真的把某些平衡给打破。
“我们要做好康逊连与我们边境的军队都不缩减的打算。”
在宫殿军事议事时,在地图前的齐国丞相姬弘严肃道。
在场的,还有好多位将军,以及谋首陈行。
“如若真的如此,那这康逊就完全没有把我们的盟约当一会儿事。”一位将军气愤道,“如不问罪,日后恐遭轻视啊。”
“但这个时候,如若真的要出兵伐燕……”陈行开口道,“恐怕伪虞,会出兵相助啊。”
“那这口气难道就不出了吗?”一位将军说道。
“当然不可。”陈行道,“可燕虞盟约若要落成,那此刻就是他们最亲密的时候。真要打,也不能够挑这种节点。”
就好比有个人得罪了你,还和你最讨厌的人拜把子了,这个时候你找人家约架,岂不是一打二?
虽然知道他们是塑料兄弟,可拜把子的酒刚喝完,酒劲都还没有下去,这股子血气方刚,还是稍微要避一下的。
陈行十分理性的说道:“这燕国,左右逢源,无非就是仗着它那一块地方,没什么打的意义。他哪怕收了伪虞的贿赂,也亲热不了多久。两国,总有厌倦、交恶的时候,找个机会痛打他一顿,他也就再也不敢乱叫了。”
“陈大人这是有想法?”姬渊问道。
“陛下。”陈行道,“宋时安出使前,把康义一家给带上了,估计跟康逊的交易就是,两国保持邦交,几年之后,就把人还给他。”
“诚然。”姬弘认可的点头,“康逊最怕的不是秦彻,也不是公孙兴。而是他的这位大哥,软肋就在于此。”
“所以,我们可以让人在燕国散播谣言,说康逊得国不正,不想让自己的大哥回国。所以,哪怕宋时安出使把人都带上了,他也不愿意接收。”陈行道。
众人听到这个,皆认可的附和。
“对啊,那康义在凉州乃事实,没有入关,也是事实。”
“私下的交易,可不能够抚慰民心。”
“这样闹过之后,康逊必须要昭告燕地,亲自派使者迎回康义。”
国与国之间,的确是有协定。
会达成某些默契。
而这些东西,是不可能泄露出去的。
只要官方不给出有说服力的‘辟谣’,那么就是心虚。
“好方略,我想稍作补充。”姬渊道,“继续造势,就说燕虞联盟并不对等,既已签订盟约,就应当归还质子。”
“陛下英明。”
众人异口同声道。
这就是反复说的,撒谎的玄机。
康义在凉州是事实。
康逊没有公开迎回兄长也是事实。
哪怕有些洗白说‘康逊私下在努力’,也可以从这个角度来黑:两国都结盟了,燕王也发话了,但还卡着我们的王子,这大虞完全没有尊重我们。
总之,就是挑拨离间。
姬弘道:“如此这般,康逊必须公开迎回兄长。伪虞若不答应,则两国有了间隙。这时,我们趁机攻打燕国。伪虞若答应,则他们失去了制衡燕国的手段。”
“且燕国局势动摇,也可趁机出兵。”姬渊道。
无论如何,燕国都得挨齐国一巴掌。
这样,才能够打怕。
就像是战国时,秦国伐赵之前,都会顺带把韩国打一顿。
打你不是真的要打死你,只是希望干正事的时候你别闹。
反正齐国的国策在姬渊时代是不可能改变的——南征,南征,还是南征!
“报——从燕国来的八百里加急!”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急报。
听到这个,众人都紧张起来。
“传。”包括姬渊,心情也十分的忐忑。
毕竟他对虞燕之间的盟约到底是什么,一无所知。
就这样,那名骑兵进到大殿之上后,单膝下跪,双手握拳禀报道:“伪虞伪帝拒绝了燕国拜宋时安入相的请求,两国随后签订盟约,北地王殿下也被康逊…逼出襄城!”
“混账康逊!”姬弘少见的恼了,“真是背信弃义,言而无信的小人。此等畜生,必定会死于我大齐刀兵!”
“明明陈大人都与他达成口头盟约,竟然能出尔反尔。如此这般,左右逢源,真当我们不敢打他们了是吧?”
“无耻,小人!”
因为这一份羞辱,都在骂。
不过刚才也说了,打燕国得从长计议,不可轻动。
但没想到竟然是这样虞国大圆满的结局,真是棘手。
“这宋时安,又立了一大功劳啊。”姬渊笑了,“而且,这魏烨还是铁了心的要用他。这天下,怕是永无安宁了。”
“是啊。”陈行也说道,“从带兵出使便可见其魄力,但屯田等国策,也绝对会心狠手辣。”
天下,不是孤立的。
战国时,除了楚国以外,各个国家都用变法获得了实质性的提升。
但这玩意,是有先后的。
先变法成功,自然先强大。
况且,齐国没有宋时安这一号六亲不认的人物。
那能怎么办?
只能打。
频繁的发动战争,破坏虞国寻求富强的变法。
“陛下,还有一事。”士兵道。
“说。”姬渊道。
接着,他抬起头,都有些被感动的开口道:“康逊要驱逐北地王殿下出国,殿下拒绝离开,并且在燕王宫外对康逊诅咒怒骂,说他背信弃义,毫无礼节,是不折不扣的无耻小人,并且宁死不从,绝不离去,最后还是那燕国士兵将殿下捆绑束缚……强迫的押上了马车。”
这番话说完,每个人都感动得泪目。
“殿下的拳拳爱国之心,着实让人敬佩。”
“一位如此年轻的皇子,竟敢在异国他乡,辱骂燕王,何等的勇敢。”
“这,真是大气魄啊。”
“臣,由衷惭愧。”将他送到燕国的陈行,也流露出了难以掩饰的羞愧。
出使输了,但姬晖没输。
君子论迹不论心。
姬渊不想去额外揣测。
先前他答应了儿子,只要去出使,到时候就立他为太子。
他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且没有给大齐蒙羞。
闭上眼睛,浅浅呼吸后,姬渊睁开眼,道:“即刻,立北地王姬晖为大齐太子。”
………
黄通手上提领着一个麻袋,里面是姬晖的头。
在刺杀完毕后,便朝着三国交界的地方而去。
这一路上,虽然遇到了一些人,甚至还有军队,可他们是骑兵,身着燕甲,基本上没有遭遇任何麻烦。
毕竟谁也不认识他们。
就这么,还算是比较容易的到了边境。
按照着地图,相当谨慎的越过一片荒原,进入到了一个只有单马能通行的小道。
非常有纪律性的,分为前中后三军行进。
“都统,按照这地图给的地方,出去后离北凉很近呐。”一名士兵有些警惕的问道。
“所以呢?”黄通说。
“北凉有一半是姬渊的,还有一半是大虞的。”那人相当担忧的说道,“我们可是杀了姬渊的儿子,离齐国这么近,不危险吗?”
“那我们应当去哪?”黄通问。
“东凉的蓟郡新城,那里要远得多吧。”
“哼,离得远就不会死了吗?”
黄通哼了一声。
不过,心中还是有些忐忑。
“前面有人,竖着宋字旗!”
这时,前方的骑兵大声禀报道。
黄通,更加紧张了。
“所有人全部停下,准备好弓箭!”黄通道,“跟前面的人说,只准来一个说得上话的,其余人不要过来!”
说着,他自己也把背上的弓拿了下来。
等了一会儿后,一个相当魁梧的将军模样的人来了,走到了黄通的马下,拿出了他的鱼凫,甩给了他:“荡北将军,朱青。”
“……”黄通确认后,看向这位大人物。接着,把那颗头颅甩给了他,“姬晖的脑袋,里面有证明的印章。”
朱青有些紧张的打开看了眼,而后又抬起头,笑着说道:“等宋使君确认后,剩下的一千五百金就给你。”
“他什么时候来确认?”黄通问。
“出关之后就会给我命令。”
朱青保持礼貌,平和问道:“那黄都统,你想去哪?”
“我要活!”
他瞪着朱青,十分严肃道:“宋时安说过,让我活。”
(本章完)
第260章 回到忠实的大虞
第260章 回到忠实的大虞
左子良回到盛安没有多久,便再次前往燕国,并且与盛安派出的蓟郡新太守一起。因为不仅是锦衣卫,还有一些京派官员,所以赶路没办法那般拼命,日夜星程足足十日后,才抵达新城。
左子良的使命还没有完成,哪怕自己交代了锦衣卫,每一金都要核算,但毕竟国库之重皆在于宋时安一身,关系到了他自己的性命,因此在到了新城没多久,便准备再一次入关。
然而这时,燕国的消息传来了。
来自于沧辽关外的骑兵探子。
在郡守府中,太守位于主位,左右是钟将军及郡丞,正在商讨政事。
“禀太守和诸位大人,燕国情报!”骑兵高声道。
“燕国情报?”郑乾愣了一下,毕竟他也是刚到这里,于是对一旁的郡丞问道,“左大人呢?他还没出发吧?”
“府君,左爷准备下午启程,现在应当还在驿馆……”
“来人,快去请左大人过来,就说有燕国的情报。”
郑乾很懂一个道理,新官不理旧账。
他虽然成为了一方封疆府君,但毕竟皇帝交于他的任务是过来顶替被刺杀太守的位置,安抚百姓,以及在皇帝调度下执行修路任务。
三个月把通往燕国的新路修好,这是一个非常大的功劳。当然,要是没做成,那他的政治生命可以说到此结束。
要是搞得一塌糊涂,那结束的就不止政治生命了。
所以,别的事情他可不管。
“是。”一名属官前去摇人。
接着,郑乾又摆了摆手,对禀报的骑兵说道:“你先待在门外,等到左大人来了,你再进来说。”
仅仅是这样一个甩锅的小动作,便让钟将军和郡丞看出了盛安官僚的专业。
“是。”士兵出去。
过了一会儿后,左子良来了。
三人亲自相迎。
“燕国来了情报,我担心事关重大,所以还没让他禀报,请左大人来定夺。”郑乾伸出手,相当恭敬的说道,“您请上座。”
“府君,你乃蓟郡之尊长,您请上座。”
左子良坚持让对方坐回了自己的位上。
另外两人,也坐了下去。
“左大人,还是您坐吧。”郑乾觉得不合适,再次推迟。
于是,左子良道:“我乃武者,习惯站了。”
他刚说完这话,左边的钟将军就站了起来。
武者,点我是吧?
将军都站了,郡丞也连忙站起来。
就这样,场面变成了主官坐上位,左子良站他旁边,另外两人站在场下。
除了宋时安这种不能够用官阶来衡量的新贵,左子良在其余高官面前,都是面子果实拥有者。
毕竟是锦衣卫副使,皇帝的亲外孙。
“那就让他进来禀报吧。”郑乾道。
而后,那名探子再进来,单膝下跪,双手握拳:“府君,左爷,诸位大人,据燕国那边来报,虞燕盟约已经签订,齐国质子也被遣返回国。”
“哎呀,好事啊!”郑乾兴奋的同时还不忘拍马屁道,“不愧是宋使君,不愧是左大人,此乃不世之功啊。”
“过奖。”左子良笑着应承。
“那这姬渊的狼子野心,也就落了空。”钟将军说道,“而且辽南郡秦彻,此人甚为棘手。燕国大权不落在他的身上,东凉的压力就少多了。”
“还有别的事吗?”左子良在意的问士兵。
他知道只要皇帝回应了,盟约就必定马上落成。
但宋时安的计划,不止于此。
“宋使君已经在被护送回大虞的路上,应当还有三日到达新城,然后……”说到这里,他欲言又止。
“怎的了?”左子良严肃的问。
艰难的,他开口道:“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在宋使君离开襄城之前,被康逊派兵包围了驿馆,将他和夫人一同的带进王宫,说是要烹杀……好在有公孙兴等燕臣力荐,才没有受到迫害。”
这话一说出来,全场皆惊。
其中三人是震惊,而左子良则是惊喜。
宋时安真的做到了!
这家伙简直就不是人。
说杀人就杀人。
而且,还能够从燕国全身而退。
恭喜,剩下的黄金,可就都是你的了。
“这康逊发什么疯?”钟将军气愤道,“竟然敢如此对我们国使?”
“这是发生什么了吗?”郡丞也不解。
“左大人。”郑乾开口询问道,“此番我等需要如何应对,是否要去派人接应,或者是禀报给项将军?”
“请诸位将此事保密,不要泄露。并且将城池严格管控,莫要让某些恶意的流言传开。康义一家,也请严加看守。”左子良冷静的说道,“我前去迎接使君。”
“那就,辛苦左大人了。”
事情,就这样交代完毕。
紧接着,左子良直接出城,片刻不停的骑上了马,孤身前往沧关。
迎接这样一位,差点就让自己死在亲外公手下的家伙。
在他看来,大虞有很多王八蛋。
这些王八蛋并不蠢,相反还精明之极,连自己这种锦衣卫都看不穿,可那样的人,他就是看不上。
满口的忠君爱国,为国为民,可干的都是些蝇营狗苟的腌臜之事。
宋时安狂,宋时安为了求富贵不择手段?
就说,你敢把自己的命往油锅里填吗!
………
鲁超一千金,贺季两千金,间谍一千五百金,康逊五千金,黄通一千五百金的定金,加上杨公公在内的太监,加在一起的六百金。
宋时安这番,还剩下八千四百金。
不过,还有一千五百金的尾款没给黄通结。
那么,总共就是六千九百金。
这么多钱,全都归宋时安了。
当然,他也非常清楚一个道理。
钱一旦到了某个总数,便不再属于自己。
更别说皇帝清清楚楚的知道,就有那么多钱在自己手上。
但这个钱,我肯定要为了自己。
的,让任何人挑不出理来。
而在回国的这一路,陪同自己的鲁超,心情一直都不太好。
所以在最后一段路时,宋时安邀请其上了自己的马车,主动服软的说道:“我的使君啊,我都要归国了,你打算生气到什么时候?”
“你你你!”抬起手指,鲁超咬牙切齿,然后又叹息了一口气,“为何要搞成这样呐?你这样,让我感觉是我把一只妖孽放进了燕国,我日后怎么面对我的大王?”
“这是什么话?”宋时安说道,“你非要觉得是宋时安杀了姬晖,那就是。”
“你还在说这种骗三岁小孩的话……”
“等我说完。”
宋时安知道他气得不行,于是便解释道:“我们的郡守是怎么死的,我们都心知肚明,说的时候,不也心照不宣的掩饰了吗?”
“…那是。”鲁超懂他的意思了。
宋时安承认了姬晖是他杀的,他没有逃避这个责任。
但这话,不能这样说。
就好比谁都知道,是陈行贿赂了秦公,然后秦公派黄通杀了虞使。
可官方给的通告不也是:黄通见财起意,伪装成山匪截杀虞使,而秦公对属下约束不力,引咎辞职?
如若不体面,真的把真相报道出来,这至少涉及好几项不能碰的滑梯——
勾结境外势力。
收受巨额贿赂。
发起恐怖主义活动袭击友邦政要。
“别把话说的那么吓人,使君。”宋时安道。
“那你说,为何姬晖就要死?”鲁超问道。
而被这般问起,宋时安也平静的问道:“南方的那一条路,到底是现在能走,还是一直能走?”
宋时安说的是新修的商路。
也暗指了,两国邦交的路。
两者是,紧密相连的。
倘若燕国朝秦暮楚,政治立场动摇,那这条路的重要性,也是不断动摇的。
可要是燕国确定了跟大虞铁杆盟友,断绝与齐国的往来,那这一条路,将会四季常青,数百万人的民生所系。
“使君,跟大王说一下,咱们好好的做生意就行了。”宋时安劝说道,“你也是,在白郡投点本,不会亏的。”
“说的轻巧,那大齐兵锋所至,燕国如何抗衡?”鲁超反问。
“我发誓,但凡你们要亡国的仗,大虞必定鼎力相助。但凡大虞没动的仗,你们伤不了元气。”宋时安郑重其事道,“姬渊这辈子坚定不移唯有一事,南下,南下,还他娘的是南下!”
宋时安激动的道出了天下格局的本质。
哪怕虞燕结盟了,也不可能真就跟兄弟一样亲密无间,但大虞有底线——绝对不可能放任燕国灭亡。
同时,姬渊若死磕燕国这辈子都统一不了天下,他只能南下。
“使君。”
宋时安看向他,真诚道:“燕国会亡,齐国也会亡,赢的只有大虞。但你和燕王,不会输的。”
“哎——”
抬起头,鲁超长叹了一口气。
两人,也就此和解。
车队,一直到了沧辽关。
宋时安的使团全部出关后,二人做了最后的告别。
在关下,彼此一拜。
接着各自回首,走向自己的国家。
虽有欺骗,但不管怎么说,此事已经定下。
燕国,也只能够接受自己的命运。
与那大虞……
凑合过呗,还能离咋滴?
而在回关后,鲁超脸色霎时一沉,将一封信交于副手:“送去新城。”
(本章完)
第261章 康逊的报復!
第261章 康逊的报復!
宋时安坐著马车,回往新城,在途中,车队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
宋时安不解,掀开了马车前帘询问三狗。
然而话音刚落,他就定住了。
接著,在心月呆呆的表情下,激动的跳下了马车。
在土路前方,一人坐於马上,提前等候。
见到宋时安下来,他也瀟洒的跳了下来。
“子良兄!”
见到他,宋时安直接就扑了上去,將其抱住,把这个强壮的男人硬是甩了一圈:“恩人来了,此番如若无你,我定不能回国啊!”
“客气了客气了。”左子良笑了笑,也相当高兴的说道,“乃陛下掛念,重视使君。
我啊,不过是传了个话。”
“你头这是怎么了?”
宋时安见他头上有道新疤,十分关切的问道。
“回程路上,下马摔的。”左子良轻描淡写说完后,伸出了手,“使君,先回新城,边走边说。”
“请。”
宋时安也伸出手。
两个人就此上马,並行的走在前头,其余人则是相当懂事的保持距离,给二人谈话的空间。
“盟书已经签订好了,在匣子中存放,子良兄,要不放於你那里?”宋时安问道。
“不用,使君做事我放心,到时候回盛安时,你亲自交於陛下吧。”左子良不贪功,也知道贪不了他的功,而他真正在意另有其事,“那姬暉,肯定是死了吧?”
“我都差点被康逊给烹了,那能不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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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君高义啊。”左子良夸完后认真道,“那黄通,离了燕国没有?”
“这个不知,但要烹我的时候,肯定是没被抓住的。”宋时安道,“北凉那边我早已跟盪北將军说好,他若接应好后,会发信给新城。到时候,剩余的一千五百金,还请由锦衣卫送去。”
“真给啊?”左子良忍不住的问道,“此等小人,能背叛燕两次,那也能背叛我们。
就那一千五百金,也够了吧。”
“这是不能省的。”宋时安解释道,“此乃考验我大虞信义的时刻,哪怕是个另外两国都厌恶至极的小人,我们也必须报。”
背叛我的人都给三千金。
那跟隨我的呢?
我直接就是一万金吶!
听懂掌声。
“一切听使君的,我已经是彻底拜服了。”
左子良原本觉得,他这一切都想得有点过於顺利,真实发展不会这般配合,可自从跟他一起经歷之后才知道,这一步步都是靠他修正而来的。
宋时安出使,就是拿命搏。
每一步,都是在极限的边缘所努力。
你就说,擅自调动大军,谁承担得起这个责任?
自导自演被刺杀时,谁敢在夜里,让箭从自己面前射过,將性命放在一个別人口中『
禁军里箭术最高超”的人身上?
还有,国库的两万金可是皇帝陛下的,你敢隨手就送几千金出去吗?
不是巧合,不是狗运,是必然。
左子良终於懂他是怎么贏姬渊的了一一不择手段。
只有宋时安真正把人生当成棋局,一切都是为了贏。
区別在於,他这场棋输了就得死。
“使君,有些事情我得跟你说一下。”个人情感上的钦佩除开在外,他也得履行他锦衣卫的职责,“燕王的亲笔信传到盛安,毕竟你没有表达反对,所以陛下还是將此事放在了朝堂之上,让百官来议论。”
不管这个粉饰有没有用,总得给皇帝遮掩一下。
“时安理解。”宋时安做出丝毫不芥蒂的样子,不过还是好奇的问道,“可按照时安的人品—诸位大人应当是极力同意的吧?””
“使君人品没有问题,不过的確是都认为两国的邦交难能可贵,所以议出来的结果,是同意你出任燕相。”
宋时安又不是再也不回盛安了,左子良没办法睁著眼睛说瞎话硬编。
“我到之前,便这样决定了。而在我面见陛下,把信又交给中山王殿下后——”左子良略有为难的说道,“两位殿下,都做了不少的努力。”
“不便说吗?”宋时安问。
稍作犹豫后,左子良靠了过去,道:“吴王和中山王殿下,亲自的在王宫外跪了整整一夜,只为召回你。因为他们,陛下也顶著压力拒绝了康逊。”
.....
听到这番话,宋时安表情一沉。
而后,在马上的他缓缓抬起双手,对著南方深深一拜,表达无尽的敬意。
老皇帝还真是有点东西,正说是他,反说也是他。
都这一大把年纪了,还能够將朝局玩转的如此漂亮。
当然,这种事情只有一大把年纪才能玩。
年轻的时候这样搞,毫无疑问是断绝自己的路。
脸都不要了,这是要给吴王铺路了呀。
在一旁的左子良,不知道他这一拜是对皇帝,对吴王,还是对中山王。但他知道此举,的確是將自己推向了一种危险而敏感的境地。
我啊,必定要被打成时安党了。
宋时安到了新城后,北凉那边的消息也提早到了,姬暉的头颅被封箱送了过来。在宋时安验收后,便將剩余的一千五百金,由锦衣卫送了过去,並且严肃要求:没有得到任何皇帝命令之前,一定要保住黄通等一眾骑兵性命。
而宋时安在新城后,也与新来的这位太守郑乾,沟通商榨著修路的大事。
新城作为与燕国沟通的桥头堡,日后的重要性,將愈发提升。
大虞多恨齐国,那北凉的军事地位便多高。
大虞多爱燕国,那东凉的经济地位便多高。
但毕竟是边境,就必定会笼罩在波云诡之下.
“这是鲁超大人送来的密信,大人请过目。”
新城之中,某位七品武官的家中,一名布衣探子將信双手呈上。
大虞能够在燕国安插那么多间谍,燕国自然也不可能傻傻的完全让对方渗透,一点儿努力都不做。
哪怕搞情报的支出远不如对方,可在这边境重镇新城,也安插了不少间谍,贿赂了不少官员。
那位七品武官接过了信,看了看,而后陡然瞪大眼晴,不可思议的看向对方:“真,真是鲁大人送来的信吗?”
“是。”那人答道。
“让我杀了康义公子,你確定?”他紧张道。
“是。”那人严肃道,“不可能有假的。”
“这是鲁大人的意思,还是————”他流露出狐疑,“大王的意思?”
对方没有回答。
沉默,便说明了一切。
是大王的意思。
然后鲁超来施行。
到时候如若泄露,背锅的人就是鲁超。
“鲁大人,能顶得住吗?”武官问道。
“大人,你也是知道的。”见对方还在狐疑,他知道不解释的话,难以將这个任务分发出去,便说道,“宋时安带兵入关出使,而后又指示黄通將姬暉刺杀,这件事情宋时安不可能负责。”
那负责的人,就只有接宋时安入燕国,直接导致这一切的鲁超了。
这件事情是过去了。
可在大王那里过不去。
“为这事,太监总管杨公公被烹了。”
“杨公公被烹了?!”
武官几乎傻眼,没想到大王的怒气如此之盛。
因此,他也明白为什么是鲁超前来做这个事情了。
收了宋时安贿赂的都他妈给老子赎罪。
“大人。”
说著,那人朝著一旁勾了勾手,这时站在门外的人,端著一个匣子进来。
放在了他的面前。
七品武官打开后,映入眼帘的五百金,让他险些被闪瞎。
“还有五百金,事成之后兑现。”他说道。
“这—”
武官盯著黄金,虽然想说些什么,但这些金子让他的脑子完全乱了。
“大人,你也知道这个任务並不难。”
他主管城內守备,负责宵禁巡逻。
武官皱著眉头道:“可人真要死了,要是怪罪在我头上———””
“一千金。”
这三个字,让他再次闭嘴。
要知道,这一千金放在现代都值两千五百万。
而古代黄金那个购买力。
他妈的,老子这个官干十辈子都赚不到啊!
“那大王不会卖掉我吧?”武官再次確认道。
“姬暉因为死在了燕国,哪怕不是咱们干的,这黑锅不也背在咱身上了吗?而康义死在大虞,哪怕不是他们干的,这锅该不该他背呢?”
那人表情严肃的凝视著他,道:“人死了,你能够拿到钱,鲁大人能交代差使,大王王位坐稳了,还能找大虞赔钱。吃亏的,只有大虞。”
宋时安在自己的房间里,跟心月一起待著。
经歷了燕国的事情,两个人被认证为了夫妻,同住同睡也是理所应当。
在宋时安泡脚的时候,他看向了坐在旁边修手指甲的心月:“你说,如何把康庆搞到北凉?”
“先前不都想好了吗?直接与左子良商榨。”
“先前那可以名正言顺为了安全,可现在毕竟经歷了入相这个事情,再提出来,像是我对皇帝不满,非要爭权一样。”
“那要不我去搞个刺杀,借这个事情,正好拆分那对父子?”
“那还不如直接说呢,被发现不就完了?”
宋时安不赞成,这样太危险了。
就在这时,二人突然嗅到了一股烟味。
心月连忙走到窗边,开窗探出头后,惊讶道:“著火了!而且,好像是康义那里?”
“啊?为什么单单是那里著火?”宋时安惊了,接著很快反应过来,“是刺杀!”
听到这个,心月欣喜道:“那好啊,正好可以藉此机会拆分。”
“那万一被杀了呢?”
两个人一阵沉默之后,宋时安迅速起身,直接穿上鞋。而心月也將剑架上的剑取下,两个人一同的出了房间。
真让康义被杀就完了,底裤都要赔光!
第262章 火烧新城
第262章 火烧新城
宋时安早就知道东凉不安全,不然他也不能够以『安全”这个理由向左子良提出分开控制质子的提议。
只是他没有想到,这康逊竟然这么疯狂。
自己还在新城的时候,便搞出刺杀来。
此举,稍微有些政治智慧的人都能够判断出来一一人就是他下令杀的。
毕竟姬暉前脚死,后脚康义就被刺杀。
这纯纯就是报復。
而且更加癲的是,这个时候,一旦活捉到刺杀的人,那康逊基本上等同於完蛋了,他在燕国的位置將被极大动摇,除非推出一个顶包的,而且地位相当高的人。
大王,真生气了?
“康义那边值守的,我们的人多吗?”宋时安说道。
在一旁跟著的心月道:“门口值守的是我们的禁军,但附近最近的防务,基本上都是郡兵负责,人数都是充足的,哪怕有內应也不会轻易的让他们得手。”
“所以,他们要放火。”宋时安判断道,“只有放火,才能够创造刺杀的机会。”
这就是为什么古代有宵禁,而且大晚上的在外面晃悠,被抓住可以直接处决。
放火在古代就是底层能够接触到的第一大罪。
尤其是城池之中。
因此刚发现火势时,代表著康义还活著。
可要是火大了,整个城池都乱了,那他才有可能在混乱之中被杀。
就在这时,一伙士兵朝著康义那边衝过去。
“我是宋时安!尔等止步,违令者斩杀!”
宋时安当即便对这些人呵道。
“—”为首的一名军官愣住,十分著急的说道,“使君,我们这是要去救火啊!”
“谁让你们去救的?不许动!”
宋时安厉声吼过后,旁边的心月顺势抽出了剑,威这名军官。
他们只能停留在原地,不敢乱动。
“以著火的驛馆为中心,周围两百步,全部封锁。就说是宋时安的命令,不要让一个人进去,也不要让一个人出来。若见到从火势中出来的人,一律让其丟掉武器,匍匐在地!”宋时安极其暴躁道,“我授予你直接处决的权力,不服从者,斩。扰乱秩序者,斩。不听警告执意救火者,斩。然,锦衣卫除外。”
“是!”
於是,这股土兵只能前去警戒。
过了一会儿,又来了一队,宋时安依旧是如此下令。
“三狗。”宋时安把鱼符丟给了他,说道,“別的地方还有再来的军队,就说是我说的,不要让任何一个士兵接近火场!”
“是!”三狗前去照做。
“心月,你保护我。”
“嗯。”
宋时安还是很沉著的,一点儿都没有乱。
乱,才会出事。
终於,左子良来了,惶恐道:“使君没事吧?”
“我让郡兵全部远离康义住所,在两百步之外戒严,不准其余人进入。”宋时安说道,“里面应该只有少数士兵,纵火者和刺杀者应当都在其中。你们六个锦衣卫-其余人穿飞鱼袍了吗?”
“一起火,我就让他们穿锦衣卫服了。”
不然锦衣卫也不可能来得这么慢。
这个时候,就是需要身份来镇压。
“那就你们六个人进去,找到康义,救出来,能行吗?”宋时安问道。
“没问题。”左子良道,“刺客在五十个人以內,都能拼死救出来。”
“幸苦了。”
“使君你也小心!”
左子良二话不说,带著所有锦衣卫奔向火场。
而恰好在此时,衣冠不整的郑乾也过来了,看著身上披著袍子的宋时安,相当不解道:“使君,火势越来越大了,为何不让人去救啊?”
“找到康义,再救。”
宋时安没有管他,依旧是盯著火势。
“..·那这样烧下去,怕是连郡守府都要烧著啊。”
“那正好,府君去一个地方。”宋时安道,“康庆在单独的地方。”
“为何?”郑乾问。
“请府君去!”
宋时安当场毛了。
“..—.好,好的。”
这个正三品被从四品骂得不敢哎声,只能带著亲卫离开。
既然要杀康义,那可能就会顺带的搞一下他儿子。
所以,他那边可能也有刺客。
“郑乾要是被刺客误杀了怎么办?”心月小声的问道。
“怎么办?”宋时安哼了一声,“风光大办。”
死一个郑乾,那算是因公殉职。
要死了一个康义或者康庆,那就是国际纠纷。
况且我又跟这哥们不熟。
就这么,焦灼的等待著。
突然的,宋时安见到了左子良开道,带著被熏得有些发黑的一男一女跑了出来。
“有人要杀我们,有人要杀我们,宋时安你管不管吶!”公子妃道。
举著火把过来的左子良说道:“一片漆黑,混乱无比,好在的是里面人不多。见我们过去,都四散的跑开了,放火的跟要刺杀的,应当有好几人,但不知道是谁。”
“子良兄幸苦了,带到安全地方。”宋时安鬆懈了一口气。
“嗯,你也小心。”
左子良便领著几名锦衣卫带著惊悸的康义夫妇离开这里。
“使君。”这时,郡丞慌张的小跑过来:“真,真有刺客啊?”
“去救火吧。”宋时安道。
“那这个时候救火,刺客可能趁乱跑———”
“我说,救火。”
宋时安抬高音量,极其不耐烦道。
“是!”
於是乎,全城的军民开始救火。
宋时安也不再管火势,转身就走。
“时安。”心月有些困惑的问道,“要是继续戒严,真抓的话,应当能抓一两个。”
“我知道是康逊乾的,还抓他作甚?”宋时安道,“北境,需要安寧。”
“.—”心月很快就懂了。
一旦把康逊,或者说某个执行康逊命令的人给带出来,那燕国的局势就混乱了。
宋时安的確有让燕国分裂的打算。
但那是在日后他要征服燕国时开始执行。
现在,他需要燕国政治稳定。
不然齐国顺势出兵,战爭就又要提前了。
“那这细作不抓出来,日后总有危险。”
“细作是抓不完的,而且只要有钱,就能买凶。”宋时安相当坦然的对她说道,“我之所以担忧,是因为康义目前还归我负责。真要赔钱,也是从我的金里扣。”
等我人走了,交接给下一个了,再死了怎么办?
那管我鸡毛事啊。
“还是你想得妥当。”心月非常认可的点头,接著问道,“那我们现在是去?”
“找我儿子。”
目的明確,宋时安去到了『关押”康庆的一栋宅子。
而这里,並没有任何放火的痕跡。
並且,基本上没有军队聚集。
只有在门口两名士兵值守。
“府君呢?”宋时安问道。
一名士兵有些困惑的回答道:“回使君,府君没来呀。”
“没来?”心月有些生气,因为宋时安刚刚让他过来,他就算是蠕动也得到了吧。
“算了。”
宋时安懂他的心情。
一个空降的郡守,手上都没有几个人。遇到这种恐怖袭击,肯定会觉得有內鬼,所以当前任务就是保护自己的人身安全。
都是人精,他能想不到既然刺杀了康义,那他儿子这里也不安全么?
郑乾郑乾,名字真的没有取错。
来这里,纯粹是因为皇帝觉得他会挣钱,所以让他搞经济来了。
“那康庆呢?”宋时安问道。
“不愿意走。”这时,一名士兵相当头疼的说道,“而且还不让我们进去。
“那小子,简直就是个小疯狗”旁边的士兵也吐槽。
“开门吧。”
宋时安表情平静。
於是,二人打开了门。
心月將他们的那一盏灯拿了过来,提在手里。
二人进去后,並未看到人。
直到心月打著灯寻找,看到楼梯的阁楼上,一个男孩坐在上面,还拿著一根木头尖定著自己的脖子,她一下子就红了,罕见暴躁:“臭小子,你扮什么鬼呢!”
“没事没事,夫君在。”
宋时安看出心月被嚇到了,笑著楼著她的肩膀拍了拍。
真反差,那个心月竟然怕鬼。
安抚完后,他走到了康庆面前的木梯下。
这时,对方才將手中的木头尖放下,看著灯光下的宋时安,哆嗦道:“爹。”
宋时安笑了,踏上了几阶楼梯,伸出手。
接著,康庆便把这个木头尖交给他。
看著此物,宋时安问道:“凳子腿拆下来,磨了好多天吧?”
“两天。”
质子住处不能有一个利器,怕的就是他杀了守卫逃跑。
而这小子,却自己偷偷造了一个。
“心机怎么这么深?”心月反感道。
宋时安没有怪罪,反而把利器还给他,接著问:“为什么躲在这里不走?你不知道起火了吗?”
“知道。”
“那烧到你这里,也不走?”
康庆摇了摇头,小声道:“火是从我爹那里烧的,应该是有人要杀他——-那,也可能要杀我。”
“不出去的理由呢?”
“外面的人,不是爹—宋爹的人。”
康庆盯著宋时安,胆怯的开口道:“我对爹很重要,我对別人不重要。我只要待在这里,爹就会来救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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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安表情一滯,而后徐徐的露出了笑容。
押宝,中了。
缓缓的,他抬起了手,用手轻轻抚摸著他的脸颊:“好庆儿,爹送你去更安全的地方。”
第263章 盛安大乱
第263章 盛安大乱
新城熊熊燃烧的大火,烧了几十栋房子,造成了不可估计的损失,也导致郡兵官吏之中,掀起一场大肃清。
主管宵禁的官吏和军官,十几人都被一到底。
毕竟这涉及一场有关友邦质子生命安全的重大事故。
不过也不全是坏事。
“子良兄,我等回盛安之后,这东凉恐怕依旧不安全。”
单独的,宋时安与左子良商榨起了质子事宜。
“昨日要不是有使君临危不乱—恐怕还真的要出大乱子了。”
左子良也清楚,边境的一座郡治,情势多么的复杂,尤其是在锦衣卫和宋时安离开后,这里就纯纯成了地头政治格局。
“你有何想法?”宋时安询问道。
“要不向陛下申请,將康义一家召回盛安———”
左子良是亲歷者,非常明白,燕国在新城的渗透多么深入。而康逊本人,对这位『眼中钉肉中刺”的兄长,不可能就这般轻易放过。
“不可。”对此,宋时安严肃的说道,“两国政治邦交的基础,便是我们允诺过,三年之后將康义归还。只有在边境,康逊看得到的地方,才能够维繫盟约。”
在之前,康逊也要过很多次他的兄长,请求大虞归还。
但都以各种理由塘塞现在正是“国际局势”风云突变之际,必须要和燕国搞好关係,不然这钱就白了。
这也是为什么哪怕知道是燕王雇的人,这个时候也得装傻,不去拆康逊的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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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然。”左子良也知道,这一趟出使的目標就是这个。
不可为了康义的安全而本末倒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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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到底该怎么办?
“子良兄,我有一计。”宋时安道,“將康庆和康义这对父子,拆分开来。分別的,控制在两个地方。”
“”.—”左子良其实早就想到了这个法子,正常人都会这样思维。可是,皇帝没有说能够这样做。
而且,將康庆放在哪,此事也很关键。
“那使君觉得,將康庆放在哪里合適?”
“肯定是凉州,不能距离太远,也要远离燕国的控制。”宋时安看著他的眼晴,认真道,“我想,只有朔风最为合適。”
这句话说出来。
左子良也意识到了,宋时安的想法。
在前面,他的確是一个无可挑剔的人。
可现在,他能够挑剔出来了。
“使君。”左子良也凝视著他,说道,“此事过大,在下无法决定。也,不能给出意见。届时,向陛下解释,也得由您亲自去做。”
“一切责任,由我来承担。”宋时安道。
叠甲过后的左子良听到这句话后,平和的说道:“此次出使,您本就拥有决定一切的权力。”
燕国事,还未传到盛安。
毕竟路途太过於遥远,但在盛安爆发的『舆情”,已然完全发酵。
市井街巷,无不都在討论那『两万金”。
哪怕是卖馅饼的汉子,都能够说出个天下大势来。
“宋时安想要搞屯田,不想让北边打仗,谁都知道。可是,为了让燕国不闹,把质子送过去,还要给那个反覆无常的康逊送钱,这是什么道理?”
“点钱贿赂,让燕国把姬渊的儿子赶出去也正常,可不能那么多钱啊,两万金-把整个燕国榨乾了,也搞不出两万金来呀!”
“我不相信。”有人相当理性的说道,“那宋时安啊,可是敢在那种时候去朔风打仗的人,他能是怂人吗?给燕国送钱,绝对是宵小造谣!还有,两万金是哪里传出来的?说这种话的人,绝对是別有用心!是收了齐国的钱,是卖国贼!”
“你还別不信,我还真的看到宋时安出使的时候,分了好多车队,运出去了不少用皮棚装著的东西。肯定就是黄金,不然裹得那么严实干什么呢?”
“对啊,要是真的不是黄金,为什么不敢光明正大的出使?”
“还有啊,他老子宋靖现在是尚书僕射,原来的尚书令又生病告假了,国库就是归他管。”
“那可是陛下的黄金,他敢贪吗?”
“贪不贪另说,但如若真的拿了那么多黄金,就说明宋时安也墮落了。”有人不屑的说道,“以前,他敢拼命,那是因为是个庶子,又没有啥地位。现在,二十岁就当上了四品高官,他肯定惜命啊。”
“要是这两万金给我,我也能出使成功,换个盟约书来啊。”
“哼,要是给我!我扩建几万精兵,直接就把小小燕国给平了!还用著巴结他?当初我大虞铁骑都杀到沧辽关了,要不是看不上那苦寒之地,现在哪来的燕国。”
“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我看那宋时安啊,不过也是一丘之貉——”
在马车上坐著的孙瑾,听到盛安的百姓都这么说,表情十分的沉重。
咬著嘴唇,她抱怨的喃喃道:“明明先前都说他是为国为民,是抗齐英雄,还去大理寺声討——这才没过多久,就一无是处,一丘之貉了。
而过了一会儿,丫鬟阿乌上了车,捧著一个小盒,对她说道:“小姐,你的首饰全都变卖了,这里是五十金—””
“这里还有五十金,加起来刚好一百金。”孙瑾把自己剩余的全部积蓄拿出来,也交给了她,“你不是跟贾府的那个女管事是亲戚么,你全去拿给他。我听兄长他们说过贾贵豪此人,是个贪婪之辈,且是吴王党,你去把钱给他,他知道是孙府的人,也会帮忙做事的。”
“这么多钱,小姐你为了宋时安真捨得呀“好啦,別打趣我了。”孙瑾认真道,“他是西都尉,正好管抓人。你就说,盛安有齐国细作,散布谣言,誹谤国策—”
“这样能有用吗?”
“有没有用,只要公开抓几个人,至少这流言能压一压。”孙瑾说道,“再让他们这么说下去,百官又要弹劾了。”
“可万一宋时安真的拿了两万金出使呢?”
“那能说明什么?”孙瑾气愤道,“他是一个坏人吗?”
“小姐你別生气—我这就去办。”
阿乌不敢囉嗦,连忙照做。
而孙瑾,依旧是满面的哀愁。
她越来越觉得那个叫心月的女人,说得没错了。
作为孙司徒的女儿,自己无论做什么,都是微不足道的。
因为父亲的一句话,就能够让宋时安深陷窘境。
真要保护他,我就应该去与父亲爭一爭—
送肉的马车,带著一车猪肉,到了盛安的某座酒肆后院。
“兄弟喝水。”小二给他递去陶碗。
布衣的伙计拿起碗,就喝了几大口水,然后问道:“东家在吗?”
“在的呢,我现在带你过去。”
小二便领著他,去找店家。
一般来说,这种结工钱,都是管事的给。
但这家店的老板特別抠,但凡是关於钱的事情,他都要亲力亲为。
所以每次有送肉送酒的来,都是带著伙计去找他领钱。
就这样,他进到了店家的房。
见到他来,店家便招呼道:“我来拿钱,你稍等。”
“哎,好的东家。”
送肉的伙计点头,然后带他上来的小二就离开了。
在关上门后,伙计连忙的凑了过去,在东家身旁掩著嘴小声说道:“这两万金被证实了,是真的。”
“这宋时安,也不过如此啊,要拿半个国库的钱去出使。”东家笑道。
“还有,皇帝派了锦衣卫跟著他。而那个锦衣卫之前不是回来了吗?后面,又去了北边。”伙计道,“他应当就是守著那笔黄金,监督宋时安的。”
“真要是拿了两万金,那陛下的计划,还真是被全盘打乱了。”东家道,“这笔钱说不定还要做点什么坏事。”
“是啊,交给我们来用『人言”杀宋时安的才一万金。而这两万金,怕不是也要搞这种事情。”
“皇帝也想保著他,所以这钱保密得很死。”东家玩味的点了点头道,“肯定是哪个大人物透露出来的,为的就是搞虞国皇帝和宋时安。”
“我们出去的钱,已经很有成效了。”伙计说道,“现在都在传,宋时安墮落了,怕死了,要拿著大虞的钱去討好燕国了。”
“继续。”东家道,“还要给一些官员送钱。”
“让他们弹劾宋时安吗?”
“那太明显了。”东家颇为神秘道,“让他们闹发餉的事情,再搞个什么哪个清官家里几年没有发俸禄,穷困潦倒,几乎要变卖女儿。”
“神了!”伙计抬起手指,认可的说道,“整个大虞都在拖欠俸禄,好多人活都活不起了,宋时安还拿国家的钱去送人。让燕国这尔小国的官员,吃得满嘴流油。”
“如此这般,哪怕他回来了,带著盟书,甚至把陛下的皇子都遣返回国,百官和百姓得知道国库少了两万金,依旧不依不饶——”
深谱细作之道的东家,流露出胜利的笑容:“別说升官了,光是一个吐沫一个钉,都能把他喷死!
第264章 捷报回盛安
第264章 捷报回盛安
晋王府。
中平王和晋王二人正在下棋。
不过其中中平王,明显就很浮躁。落子快而响,心思完全不在棋盘之上。
“越是乱,就越要心静。”晋王则是沉稳无比,每次落子都需要很久的思考。
“二哥,这外面传的事情你也不是不知道。宋时安挪走了国库的两万金,此次出使任务,哪怕成功了,回来也会遭到百官,甚至说一向是支持他的百姓所坪击。”魏翊渊说道,“我知道你想斗的是四哥,可这个扳倒宋时安的机会,你就想这样放过吗?”
“子尚,到你了。”
他说了这么多,晋王却只有这一句话。
魏翊渊不爽的咂了下舌,接著便没耐心的隨手一下。
而后晋王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將一颗棋子落於棋盘之上,接著看向他:“认输?”
“认输,认输。”魏翊渊把手中棋子往盒子里一甩,“这场夺嫡,也要认输吗?”
“我都说了,宋时安一定会贏著回来。”晋王道,“你这个时候,跟著打压他,等到他回来,再到陛下那里输一次,再遭宋时安记恨一次吗?”
“倘若这事传的不大,那他还能贏,可现在都已经全城皆知,那他”说到这里,他表情一凝,用手托著下巴,也逐渐意识到,“以那宋时安的妖孽,的確会想到这事暴露,为天下所知。”
不未雨绸繆可不是他的性格。
“倘若真是两万金换一个盟书,那確实是愚蠢无比,窝囊无比。可那是宋时安,不会做这种买卖”魏翊渊发现他二哥说的还真没错,越是急越要冷静,“他做的事情,要是真值这么多金,那確实就平息下去了。”
“並且,声望也重新反转。”
晋王是见识到了这人的能力,所以不会当那种反覆被打脸的小丑。
说一千道一万,谁觉得这个宋时安去朔风是要打胜仗的?
“子尚,你要信我。”晋王看著他,带著一丝笑意的问道,“你就说吴王那个人,涉及到利益,谁能够真的跟他走得近?”
“诚然。”
魏翊渊永远都忘不了以前他带著兄弟们打猎玩乐后整夜苦读应付第二日师傅考察的故事。
性生和他就不可能没有间隙,在那件事情上。
“就像是棋局。”魏翊渊冷静下来后,重新审视棋局,“二哥你在朝堂之上的那一句,便是一记妙手。”
將基本上已经成型的死局,顷刻间盘活。
哪怕说,他真的成了太子,皇帝要强行的扶他上位,他也坐不住。
只有真正的拿到了玉璽,坐在龙椅上,並且能够號令大军,那才是堂堂正正的大虞皇帝。
就在这时,一位官员快步而来,走到晋王身边,对二位王行礼后道:“二位殿下,西都尉贾贵豪那边,有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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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一起的看向了他。
西都尉是盛安五位公安分局局长之一,管治安和基层刑名。
隶属於盛安令。
其中因为贾贵豪是吴王的亲信,所以五位都尉之中,他的地位尤其之高。
“什么事?”魏翊渊问道。
“孙司徒家里一个丫鬟,听说是他小女孙瑾的,去找了贾贵豪。”他说道。
听到这个,两个人都觉得好异。
其中魏翊渊,还有一点儿的不悦。
孙司徒虽然位高权重,但姑且算是晋王派系的,他家的丫鬟,去找吴王的人”
“等下,孙瑾·哦,那个女子啊。”魏翊渊有些忘了,被提醒后才记起来,“就是先前孙司徒诞辰要嫁的女子,因为那一闹,好像现在都没嫁。”
“她怎么了?”晋王问。
“反正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然后贾贵豪就去带人集市上抓了不少的人。”那人说道,“理由是散布谣言,誹谤国策,低毁朝廷官员。”
“是宋时安献金那事吗?”魏翊渊激动的问。
“就是这事。”他点头道。
见晋王还有些困惑,魏翊渊便向他哥解释道:“二哥我跟你说是这样的,孙司徒那女儿喜欢宋时安,见盛安人都在骂他,所以就贿赂了贾贵豪,让他去抓人。”
“嘶—...”
晋王还真没见过这事,“这女子,有点意思啊。
“这事八成跟孙司徒无关,不,是肯定无关,是背著她爹乾的。”魏翊渊道,“而且她知道贾贵豪是吴王的人,宋时安又是吴王的人,所以找他会有用。”
“孙司徒的女儿,也被一眼误终生了。”
“既然那宋时安一定会成。”魏翊渊道,“为何我们不当个好人,也去抓间谍,闢谣言?”
“不不。”晋王拒绝道,“太明显了,好的时候特別好,不好的时候又特別记仇,这不跟吴王一样吗?”
听到这话,那位官员低下了头,这话题著实是对他这个外人有点激进了。
“也是。”魏翊渊点了点头,“做的太多,表现得太亲热,就假了。而且,还有挑拨的意味。”
那天晋王在殿上那一句,就算你非要说是和吴王打擂台,但为什么就不能是一瞬间的真情流露,实在是替宋时安委屈呢?
但突然变脸,一下子就成了捧宋时安,別人说点坏话他就生气的人,那也太虚偽了。
不跟魏翊云一个样了吗?
“交代你个事,跟我们亲近的那些官员都通个气。”晋王看向官员,说道,“最近不要去谈什么两万金,什么宋时安的事情,更不可去向陛下进言,都老实待著。”
跟宋时安打了这么久的交道,晋王非常明白一个道理一一顺风团也別著急跟。
“是,殿下。”
“还有啊。”魏翊渊突然想到些什么,说道,“这孙家小女的事情,要不跟孙司徒通个气?”
“为什么?”晋王问。
“嘘寒问暖,表达关心。”魏翊渊笑道。
“好。”晋王点头,觉得这话有道理,“跟孙司徒,的確要搞好关係。”
孙瑾在屋子里假模假样的抚琴。
但时刻的,关注著外面的动向。
听说已经抓了一些人后,心情好多了。
至少说明她“倾尽家財”的贿赂起了效果。
这就是她能够做的。
就在这时,阿乌进来了。正当她欣喜的准备再过问时,却发现对方哭丧著脸——
“小姐,老爷让你去庭院。”
从她的表情,孙瑾知道事发了。
果然,炸雷了。
此时的庭院里,家庭成员,还有一眾的侍女下人都在。
在她喘不安的过去后,鬍子都要气歪的孙司徒,手里握著戒尺,当即骂道:“混帐东西,给我跪下!”
这一声,让其余人全部都害怕得低下头。
而孙瑾也只能战战兢兢的跪在他的面前,整个人都虚得发软,不敢跟亲爹对视。
那个心月,真是站著说话不腰疼。
你爹要是这么凶,你敢跟他爭论吗?
“知错了吗?”孙司徒问道。
“女儿”孙瑾刚开口,便硬住,脸逐渐的发红,实在是不敢狡辩,但也不敢认错“一个女儿家,竟然去掺和朝廷大事。”孙司徒丝毫不留情面的骂道,“贿赂朝廷官员,让他去抓传谣言的细作,你好大的胆子吶!”
“女儿女儿不敢。”孙瑾几乎要哭出来,但还是抬起头看向孙司徒,辩解道,“只是女儿觉得,使团出使责任重大,背后造谣生事的人太多——”
“把手伸出来。”孙司徒直接打断。
没辙,她只能老老实实的慢慢伸出手。
下一瞬,啪嗒一声清脆声响,孙瑾掌心被打出一条血痕,眼泪瞬间涌出”
尚书台。
宋靖在办公之时,一旁的於修笑著说道:“都堂,你知道孙司徒家的事情吗?”
“何事?”宋靖不解。
“那孙司徒家的女儿,为了时安,去找了西都尉贾贵豪,还贿赂人家让他去抓散播谣言的人,被那老司徒在府中家法处置,打得一手血呢。”於修有些八卦的说道。
“—还有这种事情?”宋靖都听懵了,“那西都尉贾贵豪呢?是否要向陛下申请降职处置。”
“盛安令那边都没通报,还是吴王的人,小事化了吧。”见他太较真,於修也就轻描淡写的说过,並惊讶道,“都堂啊,您不觉得这事的重点在別处吗?”
“我知道你的意思。”
“时安可是正当婚娶,那孙司徒小女也未嫁。”於修道,“人家都做到这份上,挨了好一顿打,不去找孙司徒提个亲吗?”
“若是別人家的女儿,我早就去说了。”宋靖吐槽。
“化干戈为玉帛嘛。”
“算了,我现在的心思可不在这上。”宋靖有些头疼的说道,“这两万金不知道是哪里走漏的,这一遭,也不知道那小子扛不扛得住。”
“朔风都能贏的人,在燕国会输吗?”於修却相当信任的说道,“如若是时安,必然能相当漂亮的完成使命。”
“但愿吧.”
宋靖依旧是忧心。
半个国库的黄金,要怎么才能贏呢?
就在这时,一名属官快步而来,激动的向宋靖稟报导:“都堂,燕国的八百里加急进盛安了!”
第265章 姬渊的儿子死了?!
第265章 姬渊的儿子死了?!
“下面还在闹吗?”
皇帝靠在龙椅上,询问道。
而在案子一旁半蹲著为他读奏章的陈宝回答道:“陛下,说这个事情的人的確是很多。”
“多到什么程度?”皇帝问道。
“以往都不像这般,如此的激烈。”陈宝委婉的说道,“可能跟宋时安此人的性格有关,恨他的人太多,也有可能是——””
“齐国细作。”
“陛下圣明。”
“也该有点细作啊。”皇帝嘆道,“一个若是被朝堂官员厌恶,想要置之於死地,那顶多能算不群,还谈不上忠臣。要是连敌国的人都想让他死,那谁能比他忠?”
这可是大齐皇帝亲自认证的忠臣。
含金量太高了。
“吴王殿下的一个人,叫做贾贵豪,是盛安西都尉。”陈宝说道,“在闹得凶的时候,他去抓了一些人。稍微管了一点用,但人言还在继续,並且隱隱有些『声討』的意味。”
“声討谁?”
“回陛下,宋时安。”陈宝说道,“可能他拿著盟书回来了,大虞子民也不会买帐。””
“除非澄清,並没有拿国库的两万金,他的声望才会回来。”皇帝轻笑了一声,“可朕,就是给了他两万金。”
皇帝先前不暴露这事,也是为了不让出使受到影响。
而非是要保护宋时安。
“朕早就说过了,让他自己去赌,贏了归他,输了也归他。哪怕连这悠悠眾口,也需要他去堵住。”皇帝问,“那这两万金,是谁透露的?”
“回陛下,奴婢让锦衣卫的人去查过,那些府库的人,应当没有传出去。而在传出去后,顺势把这事给扩大的人,倒是很多。”陈宝道,“锦衣卫已经去顺藤摸瓜了,应当能够逮出一些细作.”
“朕问的是,第一个传的人是谁?”皇帝提高音量。
“回陛下,奴婢查过的人里,府库应当能够排除。”陈宝战战兢兢道。
“那就是吴王。”
“”.奴婢不敢冒犯殿下!”
“他也不敢,且没有理由。”
“宋靖那边还未查过.”
“你真的觉得朕老糊涂了?他会把自己儿子送上火架上?”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陈宝一个劲的磕头。
“好啦,停下吧。”皇帝喊住他,而后喃喃道,“朕早就知道是谁了。”
朕的那个老伙计。
离国公也有情绪了。
在为之前的事情而表达不满呢。
宋时安被他捧的太高了,而自己又出尔反尔,欺骗百官,甚至让皇子下跪替其正名,种种行为都让当初的从龙功臣后代没有安全感。
他们也在怕,等皇帝死后,是不是就没有人保他们了。
是不是就真的要纵容宋时安剥离他们的特权。
一切,都隨后日去做吧。
你们的命运,你们也要自己抗爭。
“陛下。”陈宝稍稍有些转移话的说道,“除了百姓,盛安一些官吏,也在抱怨两万金的事情。还有人传,某个清官,因为几年未有发俸,已经到了变卖女儿的地步。”
“非要挑在这个时候卖是吧?”
皇帝笑了道,隨口道:“这大虞的官竟然都吃不起饭了,真是可怜,真是清流啊。把俸禄给他补了,让他告老吧。”
“陛下圣明。”
盛安官有部分发不出俸禄,这是实话。
他可能需要变卖女儿过活,也是实话。
但非要挑在这个时候,加一把柴火,那就相当耐人寻味了。
“这次晋王的人倒是不错,没人弹劾,没人牢骚,甚至都没人过问这两万金的事情。”皇帝让陈宝读奏章,並未发现晋王的人搞事,便表扬道,“这孩子,倒是懂事。”
有些人,顺风局是真的不会打。
一到逆风,就英明神武起来。
比如这次,就让他这位父皇都险些破防。
吴王跟中山王的间隙也提前裂开。
没办法,他已经控制不住了。
能从这歷练之中杀出来或许並非坏事。
“八百里加急!”
就在这时,燕国的消息来了。
皇帝罕见的身体一紧,心悬了起来。
陈宝则是连忙出殿,去接八百里加急。
而后非常懂事的拆开,到了皇帝的身旁,询问:“陛下,是奴婢替您看吗?”
“你看吧。”
皇帝已经服老,不再『你这是欺朕老了』这件事情上过于敏感。
心气的转变,陈宝是完全感觉得到的。
“是。”
陈宝便开始阅览,而在看完之后,十分激动道:“恭贺陛下,姬渊的儿子死了!”
“—”陡然的,皇帝紧了拳头,振奋的面色红润,“竟,真的死了。”
“那个杀虞使的將领带著骑兵將姬暉的头砍下后,逃到了北凉,由盪北將军所接管,人已经保护住了。”陈宝说道,“康逊在得知姬暉死的时候,勃然大怒就要將宋时安烹杀,而他寧死不承认,好在百官求情,他这才得以脱身,带著盟书回了大虞。”
“好,好,好啊。”皇帝连说了三个好字,心中的不安彻底的平復,“这燕国,与齐国是彻底交恶,再也不可能有余力抗虞了。”
“恭贺陛下。”陈宝相当欣喜的再次祝贺道,“北境燕国,必然要彻底臣服陛下了。”
“当然,他没有別的选择。”皇帝道,“將虞燕签订盟约的事情传出,並且说姬渊之子姬暉毙命於燕。”
“是,陛下。”
这两句话拼凑到一起之后,那比什么样的澄清都有用。
前一脚,宋时安和燕国签了盟约。
后一脚,姬渊的儿子死了。
你细想,仔细的想,这能是谁干的?
“还有。”皇帝说道,“將他在齐国险些受到刺杀,骂死燕国两朝元老,还有因为姬暉之死差点被燕王烹了的事情,传播於民间。”
“是,陛下。”陈宝听令,而后小声的询问道,“这其中涉及到一些军政大事,向百姓透露是否?”
“朕说过,赌贏了就算他的。”皇帝道,“这些好名声,归他赚的。”
別的不说,皇帝的赌品是真的好。
“况且不管朕的儿子如何”
扶著龙椅,皇帝少有的露出舒爽的笑意:“他的儿子,可是先死了一个。”
集市上,因为吴王的人抓了某些言辞激烈的老百姓,导致市井之民都克制了很多。
不过,还是小范围的討论著。
那日的炊饼摊主,更是直接化作宋黑:“两万金的事情不澄清,那就说明是真的。而且宋时安的人还来抓人,更说明心虚。”
“你呀少说两句,不然也被打成齐国的细作了。”
“真让人寒心吶,这宋时安也变了。”炊饼摊主摆了摆手,“他当初被关在大理寺里,我还跟著一起去抗议了。可以这样说,救他出来,还有我一分功劳咧。”
“他確实是有勇有谋。”旁人道,“但毕竟是世家少爷,养尊处优长大的,不懂民生疾苦,觉得拿大虞的钱换和平没什么。不像城西有个刘举人,那才是老百姓出身,懂得体恤百姓,廉洁清流,都穷到了要卖女儿的地步。”
“我要是当了官啊,我一文钱都不贪。”
宋时安的风评,已然因为那洗不白的两万金,彻底的跌落谷地。
没有人在乎虞燕联盟是否成功,突然的,几名骑兵敲锣打道,一路上大声宣告道:“喜报!虞燕盟约已成,姬渊的亲儿子姬暉暴毙燕国!!”
听到这话,老百姓们全部憎逼了。
其实前半句刚说完,便有人直接表露反感,可下一句出来后,那脸上的阴阳怪气彻底僵住了。
“啥玩意啥玩意?姬渊的儿子死了?”
“我没有听错吧?说的是暴亡燕国!”
“一个皇子啊,怎么死的?不可能是燕国人杀的吧—
“废话,燕国人怎么敢杀姬渊的儿子,这不是怕得罪齐国被灭国吗?”
“跟宋时安有关係吧—”
“宋时安用两万金,买姬渊儿子死?”炊饼摊主怀疑道。
“多少金康逊也不可能杀姬渊的儿子啊!他有命吗?”
“我懂了,肯定是宋时安用黄金设计,把他给杀了!”
“我知道知道。”就在眾人激烈討论时,一人过来道,“先前杀我们使者的那人,杀了姬渊的儿子,然后带著人头跑到了我们北凉。”
“那这也跟宋时安没关係啊”卖炊饼的说道。
“蠢啊,咋可能没关係呢?”
“他跑去北凉,要不要人接收?”
“北凉那里,宋使君的熟人可多咧。”
瞬间,他便被人围攻了。
脸颊,也逐渐涨红起来。
“肯定是宋时安杀的,因为康逊都把锅架起来了,要烹杀他。”
“啊?还有这事啊!人呢?人没事吧?”
“好在百官求饶,康逊才没敢做。所以就有人说啊,这两万金,应该是卖通了燕国的官员,以及那些刺客—反正,不是给康逊。””
“只用两万金就把燕国政给乱了,而且彻底的交恶於齐国?这也太赚了吧!”
“反正宋使君是挺难的,沧辽官那边的秦公是亲齐的,都不让他入关,只能派军队护送道关口,在辽南郡还险些被刺杀,箭从面前飞过!就差一寸呢!”
“哎呀!这使君吶,是真的难,又是在拿命搏啊。”
“二十岁出头的四品官,能做到这个份上,这天下还有谁?这可是世家少爷啊,放著福不去享,为了大虞拼死拼活!”
风评逆转得像是海啸掉头,汹涌迅猛,所有的差评,一瞬间清零。
这些市井小民得知道宋时安几次险些生死,无不感动落泪。
“宋使君骂死老王定的时候那句话说的好啊,我觉得,那些低毁宋大人的,就是厚顏无耻之徒!”
“谁再用这两万金来低毁宋大人,我与他拼命!”
“先大败姬渊,又弄死他儿子。我大虞抗齐啊,只能看宋时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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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6章 朕的太子!!!
第266章 朕的太子!!!
“父亲,您知道那个老王定吗?也被宋时安骂死了——”
“我不要听谣言,要准確的军情!”
在孙恆急急忙忙的跑到书房找孙司徒匯报的时候,孙司徒当即训斥道。
“不,不是谣言吶。”孙恆察觉到了父亲的气愤,说话的声音也小一些了,“父亲,您是觉得姬渊儿子死的事情,不真实吗?”
“这能是真的吗?但皇帝都在市井宣告了,这能是假的吗?”孙司徒自相予盾的说完后,坐在了位置上,依旧是气呼呼,“姬暉死了我知道,但我不要听谣传,要绝对真实的,北方的事!”
“父亲,绝对真实,绝对没有一点虚的。”见状,孙恆凑到孙司徒身旁,认真道,“宋时安进关的时候,就是带著军队去的,因为南边的秦公百般阻扰,听说中途还刺杀过他,后面在签订盟约后,秦公手下那个杀了虞使的校尉,便半道袭击诛杀了姬暉,带著人头去了北凉。因为这事,宋时安差点被康逊烹了!”
这番话听完,孙司徒表情逐渐凝重。
“父亲,这是陛下放出去的话,会有掩饰的部分吗?”孙恆问。
“陛下没必要奉承宋时安,况且宋时安和锦衣卫等又不是不回来,发生了的事情,终会让人知道。”孙司徒在听完就已经相信了,但他所担忧的另有其事,“此等不择手段,为了贏连命都敢放上赌桌的人,何人能是他的对手啊。”
像他这么拼的没他这么强。
像他这么强的没有这么拼。
“父亲,这宋时安確实是厉害,但儿子认为,是大人物还未真正下手,所以显得他厉害。”孙恆相当不服气的说道。
这下可把孙司徒给气笑了,看向这个好大儿:“他去朔风杀齐,他去燕国抗齐,哪位大人物要真下手?是给姬渊当內应,还是给康逊传消息?”
“父亲儿子的意思是—”
“我知道你的意思。”孙司徒直接打断,“但凡他工於权谋,是靠党爭贏上去的,那我,离国公,都能下手。可现在,他是一个个功劳贏上去的,不管是谁,都得避他的锋芒。”
“父亲,那也没有那么多功劳让他立,他总是要工於权谋的吧?”
“这你说对了,我们只能够在朝堂的事情上与他见真章。”孙司徒道,“接下来,就是正面廝杀的时候。”
“可他积累了这么重的势,那些人会不会也避锋芒啊。”
“国內党爭,无非就是爭个输贏,又不是定生死。”孙司徒篤定道,“而现在,一个宋时安便能轻易止兵戈,延大虞国祚,最急的人是谁?”
听到这话,孙恆恍然大悟:“就是那些手握重兵,自以为这个国家离不开他们的勛贵。”
宋时安出使钱。
勛贵打仗也钱。
可一个宋时安,一张嘴,就把燕国彻底的转变为自己的盟国,並且完全与齐国交恶。
你靠打仗打成这样,至少得死十几万人吧?
“没事。”孙司徒其实还好,“宋时安若见识到了真正的恶意和敌意后,到时候也会意识到,咱们这种就跟他斗斗嘴的文官,对他有多好。”
“那还让小妹私下去与宋时安接触吗?”孙恆问。
“你动动脑子啊,我那天公然打她的意思是,警告小妹不让她喜欢宋时安?”孙司徒都无语了。
“”..—”孙恆愣了一下,开始思索,然后大脑急剧的头脑风暴,最后陡然反应过来,“父亲,你这是要把小妹喜欢宋时安的事传出去!”
“瑾没那么轻贱。”孙司徒哼道,“但她变卖首饰,贿赂贾贵豪维护宋时安的事情,可不能埋著头傻傻的做。”
默默无闻的付出也太蠢了。
挨著这一顿打更是让宋时安心动一一死敌的女儿为了帮他还挨了父亲一顿毒打。
发生了这种事宋时安都能不动情,他心是铁做的吗?
“对了,你说的那个王定,又是什么事?”孙司徒好奇的问,“真被骂死了?”
於是,孙恆就將燕国朝堂之上宋时安舌战群臣,並且骂死王定的事情讲给了他。
听完后,孙司徒呵呵了一下,少有的风趣道:“也是多亏这老王定,史书上老朽的事情怕是不会那么出名咯。”
离国公府邸。
离国公吴擎,荀候赵伦,淮侯赵烈,还有基本上已经告老的曲侯冉牧,长陵侯韩琦。
五位顶级大佬,於府中会唔。
因为两个王相爭的事情,这些勛贵基本上都没有这么整齐的聚过,为了避免左右储君的嫌疑。
可现在,他们真的有些受不了了。
“国库两万金託付於宋时安,让他去买姬暉的人头,如此大事,陛下都不愿意与我等老臣商榨,这也”赵烈颇为辛酸的嘆息。
“事以密成,告诉的人太多,也有走漏的危险。”离国公对皇帝维护道。
“老哥哥,陛下总得跟你说吧?”韩琦问道。
“让宋时安出使,是我向陛下提的。”离国公道。
“两万金的事情呢?”韩琦又问。
“后面知道的。”离国公摇头。
“现在陛下已经有了宋时安,不需要咱们这些人了。”说到这里,韩琦就老泪纵横,“远儿死在了武威,在陛下那里,不过也是一个丟了城的败军之將吧。”
“湘儿更是让他顏面扫地,深恶痛绝吧。”赵伦也开始emo起来。
两个失意人,让这里的气氛无比压抑。
离国公终於看不下去了:“说这作甚呢?陛下他哪里做错了吗?”
“陛下是没有错,那是我们错了。”赵伦不太买帐的阴阳。
“够了。”离国公怒道,“赵湘那一仗,除了陛下,哪里不是死罪啊?现在让他去屯田了,哪个皇帝有这般宽容啊?”
都是惯出来的。
养了一些不中用的东西。
赵伦也知道自己说错了,不再顶嘴,转而打起了理性的牌,请求道:“可国公吶,仗没打好我承认。可现在,有这个宋时安在,那些仗咱们甚至没打的机会啊。”
“我儿赵毅本要隨中山王,还有华政一同出征。”赵烈道,“这一仗不说保证打贏,可只要打服了燕国,那就说明咱们钦州人还有用。可是,他一张嘴把咱全给顶替了,这有些危险吶。”
冉牧附和道:“是啊,若显现不出咱的作用,日后屯田也在钦州搞了,那咱可就没有永世富贵了。”
这个话,才说到了点子上。
“谅他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在我们钦州放肆。”赵烈强硬道。
“可他就像是有一百个胆子啊。”冉牧道,“正常人要被烹的时候,就求饶了。”
“他是知道肯定不会被烹”
没等赵烈逞完口舌之快,但很快就被赵伦给反驳:“淮侯啊,你说宋时安不敢得罪我们勛贵,可他就是那样对湘儿的。你也不要觉得你儿子赵毅跟他走得近,日后就不会找你事了。”
“我从来没有参与过晋吴党爭!”赵烈严肃申明,“更不需要让宋时安放过!”
“好了,都冷静。”
离国公打住了他们。
其实,他早就意识到勛贵的权力在被削弱。
不然也不会让秦公做那些事情。
都是要抓住別人惦记的权力。
所以,他从来都没有怂过。
“等他回来,我亲自会他。”
若猛虎般,离国公流露嗜血的肃杀:“他若执意要战,那就开战。”
“陛下,太子殿下——·被燕贼杀了!”
在太监悲愴的稟报后,正在案前批阅奏摺的姬渊瞳孔一震。
失神的,他接过军报。
看著燕国而来的八百里加急,血丝布满眼球,一拳头砸在了铜案上:“暉儿!朕的朕的太子!”
“请陛下节哀。”
太监匍匐在地,悲慟拜道。
“全国为太子服丧,集结兵力问罪康逊!”
姬渊一气之下,决定宣战燕国。
並且强烈的悲痛,让他生了一病。
不过哪怕在宫中,他的怒火都烧向了全国。
一道道制裁燕国政令,连续的下达。
並且拒绝百官进言,心意已决。
直到陈行进宫,跪地请求道:“陛下,臣要犯大不恳请您收回伐燕的命令。太子是宋时安是杀的,刺客也逃到了偽虞,我们更应该与燕国结盟南征吶!”
“连你也不懂朕吗?觉得朕是在一时衝动吗?”姬渊坐在床榻上,十分激动的说道,“不是朕要打,是不得不打。不是朕不原谅康逊,是康逊原谅不了自己!”
燕国,襄城。
站在高台之上,公孙兴和康逊一起,看著大军出国都,驰援西境,心情沉重。
康逊道:“不管那姬渊如何说,边境的军队都不能撤裁。毕竟他儿子我没看好,死在了燕国,走之前还受了辱。”
两个人再和好,也只是口头上的好。
因为他儿子的事情,康逊一辈子都睡不好。
边境的军队,也只能增加不可减少。
“相国你说。”康逊问道,“这姬渊,真的要开战吗?”
“举国东征应当不会,但肯定要只为发泄的打一仗了。”
公孙兴看向远方,嘆息道:“不这么做,他就不是姬渊了。”
第267章 回盛安啦
第267章 回盛安啦
打顺风强的多的是,可不逆风不会玩的,那就相当罕见了。
“二哥,你还真对了。”
一向是觉得自己二哥怂得批爆的魏翊渊,快步走到王府之內,一见到他便毫不吝嗇的夸讚。
“怎的,二哥以前都是错的对吧?”晋王吐槽道。
“有对有错,但那些不谈。”魏翊渊摆了摆手,回到了正题,“现在宋时安的声望可是又逆转回来了。”
“应该要升正三品了。”晋王分析后,感到了一些可怕,“一个二十岁出头的正三品想像不到他以后要站到何等高度。”
“先后考中解元,状元,还立了两个如此大的天功,也就是他资歷太浅,不然换谁来都是尚书令了。”魏翊渊道。
“只能说此人是真的不能用常理思考。”晋王问道,“我们这里,別说不怕被烹杀的,连去燕国出使的都没有。”
“吴王那里也没有。”
魏翊渊耸了耸肩,觉得这並不是值得內耗的事情。
“那倒也是。”
宋时安只是名义的吴臣,甚至都不是对外宣称,而只是『不否认』。
倘若不把这两人区分开来,那晋王就没有任何的贏面。
“二哥。”突然的,魏翊渊严肃道,“昨日,离国公府邸,这盛安城內的所有勛贵宗主聚齐了。”
“果然,他们要急了。”晋王早就意识到了这点,“他们一直不出手,就是因为没有真正被冒犯到根源。而这一次,情况不一样了。”
“在以前,他们的位置坐得稳,是因为北方战事不断,有勛贵坐镇,姑且没出过岔子。可现在,宋时安让天下人看到了,大虞根本就不需要勛贵。”
天龙人为大虞撑了那么久的伞子民才发现,外面根本就没有雨。
他们的作用,就是没有作用。
或者说,可以替代。
但是,他们的权势又远远的超过那些能够替代他们的人。
“我们,等的就是这一刻啊。”
晋王一直期待勛贵下场搅乱局势,让吴王党成为眾矢之的。只是那些人爱惜羽毛,避其锋芒,一直在等,甚至坐视宋时安与文官集团爭斗。
疼了,才知道还手。
“二哥。”魏翊渊十分认真的进言道,“有一个人,先前你提过的,我觉得的確是时候了。”
“赵毅?”晋王问。
“对。”魏翊渊道,“他是吴王党,但他爹在勛贵里也是激进的,两个人不说有爭执,至少赵毅他受了他爹不少的压力。”
“赵烈恨宋时安,但赵毅必须又要交好他。”晋王说。
“没错。”魏翊渊道,“所以,我们完全可以去挑唆,让赵毅也跟宋时安產生衝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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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很难做到吧?”
“不难的,赵毅说到底,还是个勛贵子弟。”魏翊渊说,“哪怕为了大局,他不得不与宋时安和睦相处。可是,出於人之常情,他也有牢骚。”
“你的主意是?”普王好奇的问。
“唆使赵毅,让他与宋时安在屯田上,私下达成和平共处。”魏翊渊嘴角勾起了一抹弧度,“倘若宋时安要大公无私,赵毅绝对不满。倘若宋时安真的妥协,那便可宣扬他徇私枉法,看人下菜,让他的屯田搞不下去。”
晋王听完后,露出了郑重其事的认可:“此乃,阳谋。”
因为姬渊的儿子確定死了,燕国很有可能遭受到攻击,所以赵毅等人,也要带著部分禁军北上布防。
明日就要开拔了。
然而他的心情,並不是很好。
前天刚被老爹吊过。
好像是跟几个勛贵大人物聊过,因为燕国出使成功的事情,然后就骂他非要掺和党爭,还跟那个宋时安走得近。
吴王这边,他也不太被体恤。时不时的就有些暗示,希望他爹能够站队。
夹在中间的他,非常难受。
就在这时,军司马华衢进到了他的营盘,走到他面前:“哎哥,你心情看起来不是很好啊。”
这是钦州华氏的一位子弟,按照辈分来说,算自己的小老弟,此次出征便同行。
像这样的中层军官,勛贵子弟占了很多。
也是养尊处优那一类。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赵毅不惯著他,道。
“出去出去。”华衢把守卫给赶走,然后按著他的肩膀,让他坐在位上,接著半蹲在他身旁,嘀咕道,“听说这一次,打不起来。”
“你听谁说的?”赵毅反问。
“我的一些兄弟都在说啊。”华衢道,“哪怕齐国要打燕国,咱们这边也要等著燕王先向陛下求救,陛下同意,而后再下令。真要到我们出兵那时,齐国八成也就退了。”
“那也是被威镊退的。”
“话是这么说,可这种事情不是谁去都一样吗?”
“怎么,你觉得自己有什么特殊之处?”
“哥別消遣我了。”华衢道,“弟弟的意思是,根本就没有打的可能,姬渊走个形式,咱们也走个形式,双方可能都碰不到。若是一箭不发,这种仗,连个军功都凑不出来。”
连金都镀不上了。
这话,也把赵毅说沉默了。
吴王贏了,他应当开心。
可是,他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自己的价值,就只是走个形式。
別的,那宋时安一张嘴就说来了。
“这也就罢了。”华衢继续吹风道,“宋时安拿了功回来,肯定要继续升官。若是一步到位,直接能主持屯田,这天下.谁有咱们钦州人的田多?谁有咱们钦州人的佃户多?”
“你脑子里,每日都在想这种事情吗?”
赵毅虽然脸上做出嫌弃,可这话的確深入了他的灵魂。
宋时安想造他老子的反,自己可不想造自己老子的反。
到时候宋时安大刀阔斧的改,动到了自己这边,他爹又要骂他交友不慎,与奸侯为伍“哥你跟宋时安关係这么好—”华衢小声的嘀咕道,“到时候,应当在他那里能说上话吧?”
“哼。”赵毅不屑道,“我是他手下吗?还需要向他稟报?”
“不是稟报”
“我告诉你,文人治国,打仗还得靠我们武夫。”赵毅抬起手指,对著他,尤其篤定的说道,“现在不打仗,以后也肯定会有仗打!”
宋时安亲率使团,加急的赶回盛安。
不过这一路上,他们的心情是相当鬆弛愉悦的。
杀了姬渊儿子,燕国彻底交恶齐国,这是何等的大功一件!
要升官的,当然不只是宋时安一个人。
这波也算是坐著小宋大人的升职器起飞了。
“使君,快出钦州界了!”
见到一块界碑,前方的土兵激动的凛报导。
眾人也是一阵欢呼。
钦州东在凉州和司州之间,南下归都时,要经过部分钦州。
一旦离开钦州界,便意味著进了天下之中一一司州。
那离首都盛安,就只剩下数百里的路程了。
“北边,是要凉爽得多啊。”左子良打趣说道。
“再过几个月,便不是凉爽了。”宋时安笑道。
“哦,使君可是在大虞最北的朔风,一直守到了鹅毛大雪。”左子良自嘲说,“我等还是太过娇气了。”
“休要捧我了。”宋时安摆了摆手,“我是不敢想,这襄城到盛安,你一个人是如何六天六夜跑完的。”
“那你该去问马。”
左子良说完后,两个人都大笑起来。
“马的辛苦我知,子良兄的不易,我也放在了心上。”宋时安握著拳头,在胸口轻轻敲打,“这是救命之恩,不会忘的。”
他肯定有监视自己之职责。
还是皇帝的亲外孙。
可是擅离职守,丟下黄金一个人跑回去,皇帝就是把他杀了,他也是应得的。
子良这人,能处。
“使君,多谢了。”
左子良也对其行了一礼。
两个人的气氛相当不错。
就在此时,前方突然折返回一名先头骑兵稟报导:“虞军北上,就在前方!”
“虞军?”宋时安听到这个,直接下令道,“让使团撤到路边,大军先过。”
毕竟出使的任务已经完成,而出兵的任务正在进行。
还是要分清敦轻敦重的。
“是!”
於是,使团开始往边上靠,离开主路。
“何人为主將?”宋时安问。
“回使君,是中山王殿下。”
“中山王?”
听到这个,宋时安当即脸上便展露由衷喜色。
跟与左子良那种还算克制的浅浅一笑不同。
“心月。”宋时安刚准备敲打马鞭,后又记起来,便对心月道,“过来。”
“嗯。”
两个人就这样骑著马,朝前而去。
很快的,便遇到了率领著一支军队,而他一个人为『先锋”的魏生。
两个人相见后,当即拍打马鞭,双向奔赴,就这么在大军面前,马首碰著马首。
面,对著面。
本来想说的话有很多,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讲些什么。
就这般看著对方,满是放鬆的笑著。
“你们成亲了?”见到心月也来了,魏生道。
“顺手的事。”宋时安道。
心月有点红。
接著,两个人马首靠的更近,魏生小声道:“放心,陛下已经与我支会,只是威,这一仗不会打的。”
“请殿下一定克制情绪,管好那些人。”宋时安小声道。
“嗯,我能掌控。”
魏生认真点头。
“好,那殿下就先去,我在盛安等你。”
宋时安也朝著点头。
隨后,彼此错开马身,迎面而过。
同时相当默契的伸出手,在分別时轻轻一握。
第268章 向皇帝復命
第268章 向皇帝復命
宋时安和魏忤生的见面,堂而皇之。
交谈,也是正大光明。
包括分別时的握手。
但时间,却不能够太长。
因为现在的他,得知道的盛安情况,基本上来自於左子良美化后的描述。
到底什么情况,哪怕他都猜得七七八八了,可毕竟没有真实的反馈。
他回盛安就需要向皇帝復命。
所以跟小魏的交流,只能言简意,不然就有串联的意味。
两个人都懂。
不过看到宋时安时,“临表涕零不知所言』这句话,还在魏生的脑海中迴响,並且似乎看到了在烛火之中,他颤颤巍巍写下此信时的寂寥和悲愴。
很多东西是假的。
但他觉得,宋时安是真的。
“加速行军。”
魏性生从使团而过后,便下达了如此指令。
凉州一行,早去早回。
不然盛安对他的恶意,太大了。
回望著那支军队,宋时安也有些感慨。
以前咱哥俩啥都没有,就他妈的烂命一条,可现在,两个人都位高权重了。
所以,更应当紧密『勾结”,亲密无间。
倘若被逐个击破,那两个人都得惨死加紧的,他一路向南。
逐渐接近盛安,遇到的人就越多。而且,还因为燕国事,受到了百姓单食壶浆的夹道欢迎。
沿途,还有百姓叩首长拜。
这还不是盛安,只是周边城邑,便已经有如此的民望。
毫无疑问,他已经被架起来了。
前期可以用声望来保命,而此刻的声望便成为了累赘,甚至说是把柄。
说个简单的,在这种关注度下,他的错误也会被急剧放大。
这也是现在营销中,为什么某些大企业,在竞品出节奏的时候,没有选择盲目的跟踩或者自吹,这是因为一一迴旋鏢是打得很快的。
百年企业或者能够延续几代的品牌,都不会过度营销。
站在风口浪尖之上,赚的是流量,没的是m。
宋时安,儼然已经有些宗教人物的意味。
他的反噬,会来得很快。
比如,这次回盛安,就不比去襄城安全。
大概二十几日的加速行军后,他们终於到达盛安城外。
在城郊,便是热情激动的百姓,高呼著:宋使君我们敬爱你口牙!
恨不得直接就將归路给挡住。
非要请他们吃饭。
见状,宋时安缓缓下马。
而百姓则是陆续的匍匐在地上,对他一拜。
这让使团的眾人都有些不知所措,只能低下头。
可没想到的是,对著万千百姓,宋时安竟也跪了下来,跟子民对拜。
这可是当今天下最有权势的年轻人,大虞的中流砥柱,竟然跪了平民,这是何等的博爱!
他拥有伟大的性格。
“诸位!”宋时安跪后起身,十分感动的高声道,“你们的信赖和盛情,时安心领了,但美酒和佳肴,恕我不能享用。此刻,陛下还在城中,等著我去向他復命!所以,时安恳请诸位让出路来,多谢,多谢,多谢了!”
说完,他还深深一拜。
他不仅尊重百姓,还解释了原因。百姓也纷纷承情,自发的让开道路。
“百姓跪官天天见,这官跪百姓还是头一回啊。”
这一幕把周同在內的所有使团官员都看得有些震撼。
在古代,官僚跟人的差別,比人跟狗的还要大。
哪怕再仁爱的大人物,都不会回百姓的礼。
做这种事情,绝对不是虚偽。
因为虚偽的表现有很多,没有必要用牺牲膝盖来体现,这对虚偽的人来说,纯纯就是噁心自己。
他们,或许看到了一个活的圣人。
是真的要为生民立命。
左子良原本也是这样想的,可是他真的不明白,为什么非要爭一个『康庆”。
使团,向前行进。
两侧的百姓像是被破开的浪,开闢又合流,对这个男人充满著旺盛的热情。
行进到城门口后,便是禁军。
“禁军校尉马和,参见使君。”
禁军军官下马,双手握拳,对宋时安行礼。
马上的宋时安平和行礼,而后问道:“马校尉,何时归城。”
“隨时都能归城,中轴天街两侧道路已然有禁军把守。”马和道,“只是百姓过於热情,是否要慢行—.”
“校尉不必,请向百姓解释,我要即刻向皇帝復命。”宋时安道。
“是!”
就这样,禁军校尉上马在前。
使团在后。
两侧严禁的同时。
禁军还敲锣打鼓,大声宣告『使君復命,勿要阻塞”,让他们得以迅速通过。
不过能够一睹大国使者,姬氏杀手的英姿,便已经相当满足,热闹非凡了。
“使君,你真的骂死王定了吗!”
“姬渊儿子的头,带回来没有啊?”
“那康逊是不是真的跟猪一样蠢啊?”
仅仅只是一颗人头,就让宋时安从丧权辱国,变成了大虞战狼,盛安的气氛好得有种重铸大虞辉煌的上行之美。
欢声笑语之中,宋时安进了皇城。
“使君,陛下说你可以先回府拜见父母后,再进皇宫。”马和道。
“不必了。”宋时安直接道,“向陛下復命更为重要。”
“是。”
一点儿都没有逗留,坦荡无比,对於盛安的一切仿佛都毫不在意一样,宋时安直接就进了皇宫。
而在面见皇帝之前,他则是先在侍前殿等待。
宫女上前,为其整理衣冠,佛拭尘埃。
大太监喜公公也热情道:“恭贺使君,此番出使成功,真是力挽狂澜吶。”
“多谢公公,承蒙陛下信赖,倚仗陛下神威,还有左大人等多位使团同僚的苦心付出,方才不辱使命。时安,只是做了一些微小的工作。”
宋时安颇为谦虚道。
“过谦吶,陛下都是看得见的。”喜公公笑著道。
“时安,不胜感激。”
是啊,陛下都是看得见的。
这不就让左子良去告小状了。
没事,说去吧。
做了,那就是做了。
“新城大火,康义的儿子,送到了北凉?”皇帝问道。
“是的,陛下。”左子良道。
“你能確定是康逊所为吗?”皇帝问道。
“夜里大火烧了大半个驛馆区,康义夫妇为在下亲自所救”左子良说道,“的確是有纵火者,刺客也见到了。只是,没抓住。”
“那就是真的。”
皇帝思路很清楚。
整个东凉,没有一个人是宋时安的。
他带了那个女人,还带了一个侍卫,就这三个人还在一起出现。
也就是说,纵火,刺杀,只能由额外的人来完成。
这么大的事情,他敢託付给別人吗?
能够演康逊,那是因为整个使团的人都帮助他演。
可是演皇帝,谁敢跟著一起。
“那康庆如何?”皇帝又问。
左子良短暂一愣,接著迅速抬起头,回答道:“此子,沉著冷静,敏锐多智,根本就不像是这个年龄的小孩.”
听到这话,皇帝看向了他,眼皮微微挑起,有些冷的问道:“你的意思是,他比康义更强?”
“回陛下,他毕竟只是一个孩子,但是”左子良认真答道,“他比康义,比康逊,更加狠辣。”
身为王,是需要智慧的。
但一个王者,也需要拥有王者之风。
狠辣,便是王者的底色。
哪怕仁爱如汉文帝,他依旧拥有这种底色。不然也不会三个月杀四子,继位之后便將吕氏彻底清算。
如此高的评价,足以说明一点一一倘若要乱燕国大政,康庆比康义更合格。
可是,这个人被宋时安所抢去了。
“你答应了?”皇帝问。
“臣不敢自作主张。”左子良如实的说道,“但那场大火,確实是差点烧死质子。
而宋时安与臣商榨时说过,他会全权负责。”
“不怪你。”原本以为会震怒的皇帝,却相当的平静,“朕说过了,宋时安全权决定一切。”
“陛下盛恩,臣不胜感激。”
左子良也算是鬆懈了一口气。
“你下去吧。”在问询完毕后,皇帝平和道。
“是。”
左子良就这么退出了宫殿。
而皇帝,手扶在龙椅之上,握了几握,颇为沉重。
自己这把剑確实是锋利。
可他,咬人了。
“陛下,宋时安进来了。”陈宝走到皇帝面前,小声道。
宣宇殿有內寢和外室,此时宋时安到的,便是外室。
“让他坐下。”皇帝说完后,便撑著扶手,缓缓起身。
“是。”
陈宝则是去到外面,走到了宋时安的面前。
安排人將位置布好后,伸出了手:“小宋大人,请坐。”
“可是我还没有拜见陛下.”宋时安有些不解道。
“陛下说的,请坐。”
陈宝微笑道。
於是,他只好坐在圆凳之上。
就这般,等待皇帝召见。
怎么回事,又要搞『垂帘”听政这一出?
哥们都快做到三品了,还没见过皇帝啊!
正当他这样想的时候,一名身著皇袍的老者,徐徐的从內寢走出,弯著腰,步履缓慢。
“陛”宋时安当即就想起身。
然而皇帝却压了压手,让其坐下。
缓步的,走向紧张的坐於他面前的宋时安。
眯著眼睛,老皇帝观察著宋时安的脸,越走越近,而后带著一丝『仿徨”道:“朕,好像见过这张脸—.”
第269章 朕梦到过你
第269章 朕梦到过你
见过我这张脸—
这老登在说什么呢?
宋时安被这句话搞得有些错,开始极力回想。
可哪怕穿越之前的记忆,也没有什么时候,有机会见到皇帝啊。
不过比起这句让人困惑的话,宋时安现在更加紧张的是,自己坐在了凳上,而皇帝却在他的面前站著,还用那种带著好奇端详,仿若一位农民老汉遇到外乡人时的眼神。
此刻,让人感觉不到皇帝的威严,有的只是真实的人性。
可毕竟他的身份就是皇帝,所以还让人感觉到有些隱约疹人。
“陛下,微臣—”
宋时安又要再起,可他依旧是压著手,並且道:“无妨,坐著。”
宋时安之后有些侷促的坐在位上,並且询问道:“陛下您说见到过我这张脸是?”
此刻,不安的不只有宋时安。
还有在角落弓腰站立著的陈宝。
难道说陛下要把那个梦,直接告诉他?
司马煜只是听到皇帝说这个梦,就嚇得要死,都快哭出来。
而宋时安可是这个梦的当事人吶。
难不成这就意味著,梦中之人的脸,真的跟他对上了吗?
最初时,皇帝梦中的人没有脸,隱蔽的站在身后,带著诡异的模糊。越想看清,越是迷茫。
所以才没办法让画师画出来,张贴到全国去逮捕。
可后面,这个应梦逆臣逐渐有了形象。
他应当是一张瘦削的脸,眼眸中带著清澈,但並未有任何的愚蠢,让人感觉到一丝可爱,温和,常態下人畜无害。可当他严肃起来时,则会流露出宛若鹰视的锐利—
面对询问,他並未有回答,缓缓走到了宋时安的身后,面对著他的背影,忽然道:
“宋时安,你可知罪?”
知罪?
宋时安身体一紧,本能的准备转头。
而有些僂著皇帝则是顷刻间瞪大眼睛,屏住呼吸,看著他的转首,直到清秀的侧脸映入眼帘时,宋时安立刻转了回去。紧接著,赶紧起身,转过身匍匐一拜:“陛下,臣知罪!”
皇帝睁大的眼晴,徐徐鬆弛,眼眉套拉下来一些,问道:“哪一条罪?”
“在新城大火后,微臣擅自將康义之子康庆,送到了北凉朔风!”宋时安高声道。
“为何要这样做?”皇帝问,“抬起头来说。”
“回陛下。”宋时安抬起头,认真的看著他,答道,“康义和康庆必须要留在凉州,不然无法让牵扯住康逊。其中,康庆比康义更加辛辣,冷酷,日后成长起来,必定能成为扰乱燕国大政之王。所以,臣必须要把他放在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
听到这个,皇帝笑了。
並不是因为他说了什么。
而是这张脸,终於跟自己梦中的印象,对了起来。
此等坚毅的双眼,並未掩盖他那一抹悄然的锋芒。
梦中的人,逐渐清晰。
与宋时安,逐渐重合。
二人归一。
应梦逆臣,找到了。
不,並非是逆臣。
而是从龙梟臣。
用忠臣和姦侯来將他作为区分,过於的幼稚了。
这个梦,还可以换个方式理解。
他支持一个皇子,杀了另外一个皇子,便將这大虞局势落定。
“別的地方,不安全?”皇帝问。
“回陛下,整个凉州除了朔风以外,世家大族根基太深。而他们的立场,左右摇摆。”宋时安道,“朔风已然没有了世家,有的只是精兵强將。將士们,只求军功,不论立场。”
“放肆!”陈宝当即便呵斥道,“大虞的兵卒,都是陛下的。他们的立场,只有忠於陛下。
“是的,大虞的兵情理之中都属於陛下!”宋时安道。
“狂生,还不住口!”陈宝被整红了,“陛下念你有些忠心,又太年轻,固不加以责难,何故得寸进尺?”
连大虞的兵情理之中属於陛下这话都说出来了。
就好像是,国家都是皇帝的。
他来一句:对,国家理论上都是皇帝的。
什么意思?实际上不是唄。
九族不要了!
“继续说。”然而皇帝却相当冷静,没有一丝的愤怒。
“凉州陷落了,凉州人依旧是凉州人。”宋时安道,“所以,在朔风之前,我虞一仗都不能输。”
打仗之前,那些宗贼可是亲自给赵湘送粮送钱的良民。
可一旦输了,立马阻断交通,封锁乌垒,等待大齐圣君天威降临。
是虞人,是虞臣。
但,是灵活的虞臣。
“倘若我们打齐国,他们的边境,就能输不止一仗吗?”皇帝反问。
“也不能多输。”宋时安道,“可不会像我们这般,一泻千里。”
陈宝傻眼了,这个人竟然敢说齐国好大虞差。
哪怕只是谈论某个方面,也太过於激进了吧!
“你的意思是,齐人刚强,虞人软弱?”皇帝又问。
“陛下,哪里的人都是一样的。哪里的人心,都是脆弱的。”宋时安十分坚定的说道,“可是虞人图安逸,安逸才是毒药。”
“说。”
“近些年来,也就这十几年吧。”宋时安演都不演了,严肃道,“陛下逐渐不再主动征伐,转而文治,著重於科考。我们北凉的人,仗著有潼门关这样一座边境雄关,有武威这样一座北国坚城,做著区区齐贼胆敢南下的大国美梦。可那样一座关隘,一夜便下。而拒北第一城里,竟只有半年粮草。赵湘只是输了一仗,整个凉州的民心便一边倒向姬渊。
太敏感了,这个话题太敏感了。
陈宝冷汗都落下来了。
“为什么潼门能够轻易策反,为什么武威只有半年粮草,为什么赵湘败后,虞民竟然都不南撤,等著齐国来?”
“边境如此屏弱不堪,那你觉得,朕是不是要下罪己詔?”皇帝反问。
“微臣不敢。”宋时安隨口的回应后,继续道,“可如若继续让虞人坐享安逸,仗著我们幅员辽阔,十年丟北凉,二十年丟凉州。而后,钦州有勛贵坐镇,再坚守个二十年。
能够保证咱们司州的人,三代安逸,享完现世之乐。如此这般就足够的话,大虞危矣。”
大虞虽然是天下人口最多,最为富庶的国家,可宋时安毫不避讳:现在就是在王朝末期。
这番话,让宫殿內寂静无声。
但宋时安,依旧没有停止他的『不知死活”,道:“大虞人打贏齐国之后会欣喜,但欣喜的不是贏了姬渊。而是,姬渊下次打过来,得好久之后。”
一番话,將这个国家最大的问题,说得血淋淋。
甚至可以说,贴脸放大。
“你觉得朕让你出使,也是享安逸吗?”
既然他说到这个份上,皇帝也不乾净了。所以这位陛下,相当冷静的『不耻下问”。
“陛下让臣出使,是因为想要短暂稳住北境局势,屯田强国。”宋时安道,“不,朕没有想要屯田。”皇帝丝毫不走他下的这个台阶,道,“若不是吴王和中山王求情,朕已经决定让你留在燕国了。”
宋时安没说话了。
两个人,相视无言。
按理来说,作为臣子要说一句,圣明不过陛下,陛下肯定有自己的考虑。
当清流都不会无差別打击。
大不了说:天下人都奸,百官都坏。
谁会说,陛下您也包括在里面哦。
“你很失望吧?”皇帝问。
“臣不敢。”宋时安道。
“不敢,那就是失望。”
“臣以为——”宋时安抬起头,望向这个男人,有些酸楚道,“想要屯田的,是陛下。”
因为我猜中了你的心思,所以你才让我当解元。
所以,你才为我造势。
让我当大虞的剑。
可现在,你说你没想过。
“宋时安,起来。”皇帝道。
“是,陛下。”
宋时安爬起身。
“坐著。”
“是。”
再一次的,皇帝站而宋时安坐。
而后,皇帝抬起手,徐徐的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注视著这位小辈:“朕不是不相信你,朕是不相信自己的儿子。”
皇帝先前答应屯田,是因为那个时候他的身体还行,別说十几年,五六年总是没问题。
他在,总能看到屯田有成效的那一天。
可现在,他连自己能否坚持到第一次屯田秋收都没自信。
就像是他说的,大虞辽阔,每年丟几座城池都能坚持好几代。
哪怕现在已经烂透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至少还能传两代,不在吴王或者晋王那里就亡国。
魏燁的责任,也就没那么大。
“你在燕国贏了,而且回来了。”皇帝道,“那就,放手去做吧。”
“谢陛下。”
宋时安低下头,不知所言。
“还是那句话,既然都上赌桌了,那就赌完。”皇帝相当释然的说道,“你若赌贏了,那就算你的。赌输了,也算你的。”
“陛下,无论输贏。”宋时安道,“都是您的,都是皇帝的。”
两个人都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皇帝:你贏了我不会清算。
宋时安:我贏了不会夺你权。
但谁能够真的相信呢?
两个人的交流只有:不管你信不信,我这样说了。
“宋时安,你知道朕什么时候见过这张脸吗?”
回到了这一句,皇帝问道。
宋时安抬瓷头,元然的看向他。
皇帝抬手,粗糙的手指,掠过他的额头后,颇为慈爱道:“梦到过。”
第270章 应梦梟臣!
第270章 应梦梟臣!
枯槁般的手指,在宋时安的额头上掠过时,他仿佛就像是与一个和善的爷爷相处一样,真的从皇帝身上感觉到了慈祥,完全没有那种帝王一怒,浮尸千里的肃杀。
他虽然没有见过皇帝的面,可已经在无形之中,有过多次的『交手』。
我总以为,他会很有压迫感的。
可是这傢伙.
梦到过我?
你讲这话?
“毕竟是朕大虞的状元,从来未见,自然日有所想,夜有所梦。”皇帝见宋时安住,便打趣道,“你跟你爹很像,朕想到的宋靖年轻时,大概就是如此吧。”
“”..-陛下能如此观念微臣,臣不胜感动。”
宋时安低下头,连忙客套的回应。
但心里,已经是有些不太舒服,准確来说,是异样。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太正常了,谁高中的时候没有跟暗恋的人在梦里连结过?
如果高中没有,那中专肯定有过。
问题的关键在於,在这老登的梦里,自己做了什么。
自己,又是一个怎样的人。
可別小看这事,古人对这种东西是非常忌讳的,因为做梦梦到谁对不起自己而把对方直接砍了的事情也不是没有。
还有什么代汉者当涂高。
三马食槽。
什么桃李子,得天下。
当然,其中不乏牵强附会,亦或者说『偽史”编造,再者就是的確是一种人心风向。
就好比『桃李子,得天下”这句,甚至引发了杨广对李氏的屠戮。在当时,李密的父亲李宽,为隋朝上柱国、蒲山郡公。李渊乃李虎后代,本来就是世袭的大贵族,天下风云人物,哪怕真得了天下,也只能合理预测。
就说,谁会在元末的时候整一句“猪猪子,得天下』。
也就是说,所谓的预兆本身不可怕,可预兆中的受害者若是执掌生杀的皇帝,还把自己给牵扯进去这老登可能死的时候都要让自己陪葬!
皇帝没有多说,走到了宋时安的面前。在陈宝的扶下,徐徐的坐上了龙椅。
“说燕国的事吧。”皇帝道。
开始復命。
於是,宋时安开口道:“因为黄通之事,秦彻不久之后下野,哪怕康逊无法完全控制辽南郡,但秦氏的实力也將削弱不少,对我们临燕的防线而言,是好事。”
“那黄通你觉得要如何?”皇帝问。
“请陛下对黄通,还有一眾的骑兵,一律加封。”宋时安恳请道。
“我们死的太守呢,如何交代。”
“我將黄金送於黄通时,跟他说过,如若陛下问起,便说是受到秦公的胁迫。”宋时安道,“陛下可问罪康逊,而到时候秦公顺势下台,也是一种交代。”
“可。”皇帝答应,不过还是说道,“那康逊一定会找朕要黄通,那如何呢?
“黄通杀了我们的使者还能投虞,这对那些燕臣,以及一些齐国的世家而言,能够起到榜样作用,臣恳请陛下能保住他。”
谈到那位颇为认可自己的康逊,宋时安笑道:“五千金,已是补偿。康逊现在已经身处绝境,他只有求陛下的权利,但不能奢望求就一定有用。”
皇帝笑了,夸讚道:“你把事情做得很好。”
康逊已经走到了绝境。
他一怒之下,也只能怒一下。
这个时候敢真翻脸,齐国真打他怎么办?
现在康逊唯一能復仇回来的方法,就是对著大虞的使者喊一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而后成为斗尊强者。
如果不是修仙世界,可以说燕国基本上已经没有了任何翻身的能力。
“黄金还剩多少?”皇帝问道。
“回陛下,贿赂鲁超时用了一千——
“不用细说,朕只想知道,还剩下多少黄金。”皇帝相当隨意道。
“回陛下,还剩六千九百金。”宋时安道,“跟隨著使团一起回来的,等確认好后,便可直接归还府库。”
“府库?”皇帝轻轻的摇了摇头,指著他,“朕说过,剩下来的都是你的。全部,带回家去吧。”
“臣恳请陛下收回国库。”宋时安坚持的说道,“屯田还需要钱,这七千金可以做很多事情。也能够让进程,加快起来。”
“我大虞还没有窘迫到这种程度,需要靠臣子的钱,来聚天下的粮。”皇帝轻描淡写道,“说过了,输了你死,贏了剩下的钱都归你。怎的,你要让朕食言?”
“臣不敢。”宋时安本来就没有想还,所以不再继续推辞,不过他也知道皇帝给的归他给的,自己没诚意可不行,所以说道,“那蓟郡的这一条路,要修好预估也要三千金。
此事,是臣提出来的,所以也应当在这两万金里出。”
“朕的路,你来出钱修?”皇帝反问。
“臣,臣不敢。”宋时安旋即做出惶恐。
这下可是把皇帝给逗了,哈哈一笑后,道:“你若要出三千金修,可以,那这一条路,也有你的份。”
“..—”宋时安直接就傻眼,接著连忙委婉拒绝,“陛下,这是大虞的路,是皇帝的路,微臣绝不敢有任何的非分之想。”
“你那是不敢有非分之想,还是不愿意和朕一起做生意?”皇帝问道。
“这个生意,陛下可以去派宫里的人做。”宋时安道。
“年轻人,朕知道你爱惜羽毛。”皇帝注视著他,娓娓道,“可你是否知道,官场之上,亦要和光同尘?”
跟皇帝做生意的人可不少,能够有这个机会,那是福分。
宋时安想做名臣,想做清流,就不能跟任何人做生意。
“时安,谨遵圣命。”
但宋时安没有选择。
“这条路可不只是惠燕,亦是我大虞的军费来源。”皇帝说道,“你在《国富论》中,亦有记载。”
倘若一个官僚怕贪污,而不去搞经济,这不是自缚手脚,本末倒置?
“陛下圣明。”宋时安道,“此番,的確是更多的钱会流入到燕国,但那些世家大族的钱,也有一部分流入国库。”
换个说法,贸易逆差是存在的。
可就算不逆差,世家的钱也到不了皇帝手上。
还不如促进消费搞经济,搞兽皮奢侈品,从世家和中產那里收一道进出口关税。
古代人低欲,是因为物资匱乏。
钱买不到东西才会变成『矿”
因此大行通商肯定是赚的。
康逊也会贏。
但只贏在当下,而非是未来。
说白了,康逊就是燕国最大的买办势力。
“那就这样说好了?”皇帝又问道。
“臣,听陛下的。”
宋时安艰难的吃下了这一口甜食。
这一条路,宋时安也有了股份。
毫无疑问,他將成为大虞这个时代的勛贵。
跟离国公,孙司徒,还有一眾钦州人同等地位。
可问题在哪?
他並非原始股。
会遭到人嫉妒。
而且,这条路要是让宋氏掺和,他跟他爹都没问题,可槐郡那边老家的亲戚,如果有几个傻逼,打著自己的旗號横行霸道,出了事来一句我堂哥是宋时安,那他可就麻烦了。
很棘手。
不过也还好,还是有应对方法的一一杀了。
一想到也没有那么棘手后,宋时安也就不太牴触了。
和光同尘,和光同尘。
“那剩下的四千金,你就带回家去吧。”皇帝决定道。
“谢陛下。”
宋时安真诚回应“再就是——”皇帝扶著头,想了想后突然想起来,然后说道,“你的婚事,儘早解决了。”
“臣,遵命。”
古代皇帝就是爱管事的,宋时安也只能答应。
“既然如此,那就没事了。”皇帝道,“回家去,休息十天,然后升官的詔书会送到宋府,等到性生回来后,你便去上任吧,宋府君。”
“臣,叩谢陛下。”
宋时安从凳子上起身,对著皇帝一拜,接受了他的好意。
他爹二十几年走的路,他这一年多,也算是走到了。
爹,你也不行吶。
“嗯,回去吧。”
“臣,告辞。”
宋时安缓缓的退出大殿。
这里,只剩下了皇帝和陈宝。
突然的,皇帝表情凝然的开口道:“真是他。”
“——”陈宝紧张的吞了一口唾沫,哆嗦道,“陛下梦中之人,跟宋时安一个长相?
“那双眼睛,不会有假。”皇帝说道,“只有第一次梦,他是奸侯。后面,他是梟臣。”
皇帝先前只看出了有个人会逼宫,怂自己的一个儿子杀另外一个儿子。
可现在他发现,不是普通的宫闹之乱。
宋时安明显是扶持著某位皇子,將另外一位皇子击垮。
按照他现在的所作所为,要达成这个,至少说明:內忧外患皆无,大政全归中央。
代价呢?
死一个皇子,再死一个皇孙而已。
“可是陛下,梟臣·
“梟臣说到底还是臣,他是要面子的。”
名留青史,便是宋时安的负担。
也是他成为梟臣后难以再进一步的桔。
“陛下圣明。”
陈宝觉得皇帝是真的玩嗨了。
那个宋时安今天的表现,也的確像是能做那种大事的人。
盛安,已经没有人类了。
全是变態!
“陈宝。”
转过头看向这位太监,皇帝冷峻道:“將朕曾召司马煜入宫解梦之事,透露出去。”
7
第271章 两百五十斤黄金
第271章 两百五十斤黄金
宋时安回盛安后,整座都城都在沸腾。
而宋府同样如此。
所有人都在府门前等待著,包括宋靖本人。
以及一向是对这位庶子素有偏见的大夫人,也得老老实实的挤出笑容。
家宅安寧是很重要的,尤其是在这种,宋氏完全站在天下风口浪尖的时刻。
“父亲。”在一旁的宋策有些在意的小声问道,“你说盛安发生了什么,他能知道吗?”
“发生了什么,肯定能够知道。”宋靖道,“可这前因后果,具体如何。他,何从得知?”
盛安的事情,这是很不体面的。
被皇帝所钦点的刀,竟然被皇子自己放弃。
而且百官都一致的赞同,极力的促成他留燕为相。
最后又出了个吴王和中山王跪了一夜求皇帝让他归国的事儿。
在民眾眼里,全是美谈。可在这些大人物眼中,全是丑闻。
“那也是。”宋策点了点头。
锦衣卫隨行,那些使团官吏和御林军,哪个是与他亲近的人?
真实情况,如何能够进到他耳里。
“但他,应当都能猜出来。”宋靖还想相信宋时安这方面的智慧,只是有些疑虑,?
就怕他,心中多有抱怨。”
见了皇帝,可不要因为对方放弃过你而乱说话哦。
只有受委屈的臣子,哪有受委屈的天子。
“父亲,我觉得兄长不会的。”对此,宋策意外坚定道,“他,不惧任何的恶意。”
这话,倒是让宋靖放心了一些,的確,宋时安是一个目的性极强的人,任何的情感都无法干扰他。
相应的,也很难跟人亲近。
让人晞嘘吶。
就在等待之中,一名府邸下人连忙折返回来,兴奋的喊道:“小伯爷回来了!小伯爷回来了!”
於是,眾人皆翘首期盼。
不远处,宋时安一人骑马在前,身后跟著驾著马车的三狗,带著诸多行李。
还没等他下马,江氏就快步过去,又是泪眼婆娑的抓著他的骼膊:“几啊,你怎么又骗你娘呢。不是说好了,燕王是皇帝的臣子,此去不会有任何危险。怎么又是被刺杀,又是差点让燕王给煮了呀?”
先前说去朔风没危险,毕竟皇帝的儿子都去了,就是镀金升官的,然后那边就死了几十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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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孩子,一句实话都没有!
“都是一些人情世故,表演出来的。”宋时安道,“我跟那燕王上商量好了,他假装烹我,然后百官假装求情,他再顺势放了我。为的就是把戏唱好,做给下面的人看呢。”
“假的?”江氏惊讶道。
“像这种摆在檯面上的奇怪事,都是假的。”
“那吴王和中山王在皇宫门口下跪“矣娘,这个可不兴瞎说。”宋时安抬起头,连忙打断。接著,就让三狗拿来礼物,双手呈给了她,“娘,这是那边官员赠予我的,白虎皮。”
见到此物,大娘眼睛都放光了。
跟雪一样温暖和厚实,毫无杂质的虎皮,是绝佳的上品。在大虞很少能够有这种品质的东西,可以说是皇室贡礼级別。
他在燕国,如此有面吗?
“谢谢儿子,可娘只要你平安。”
江氏接过后,便將此物交於了一旁的丫鬟拿著。並且,牵住了他的手:“回府。”
“嗯。”
宋时安和江氏一起府走。
见到眾人后,宋时安相当恭敬的向宋靖行礼:“儿子,拜见父亲。”
“嗯。”宋靖轻轻点首,很是高冷。
接著,宋时安又带著浅浅笑意看著崔氏。
按理来说是要拜见主母,可宋时安並未著急。
“时安吶,你这一趟从燕国回来都瘦了不少。”崔氏主母的架子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全是温柔和亲和,还主动拉著他的手,“那边吃不好吧。”
“谢大娘关怀,自然是不能跟家里比。”
宋时安说过后,还侧身的伸出手。
然后,三狗就將另外一件白虎皮呈上。
崔氏嘴角的笑容都掩饰不了的自然勾起,在接过的时候,就轻抚起来,並且感兴趣的问道:“此物,是哪位燕国官员送的?”
“贺氏赠予的,总共两幅,皆是白虎皮中的上品。”宋时安知道大娘所慕为何,所以便迎合道,“专供给燕国王后的,一般王妃都配不上。”
“竟是这样啊—”崔氏就是喜欢这种高贵的感觉,颇为得意道,“燕国一聂尔小国罢了,我跟你娘还是配得上的。”
说了,还向江氏投去视线示好。
她则是礼貌一笑,哪怕心里白眼翻到天上去了。
说白了,崔氏確实是富贵。可没有宋时安,她几辈子都当不了侯门主母。
现在,只能巴结。
就像是以前,因为她婢女的身份,加上先生出了儿子的原因,处处歧视一样。
攻守易型了。
“矣!我的呢?”
宋沁走到他面前,伸出双手:白给我jpg。
“都有都有,三狗你都拿出来。”隨口说完后,宋时安又指著那个箱子,对府里的下人说道,“来,將此物搬到大堂。”
交代完后,他便对父亲道:“儿有事情向父亲稟报。”
“我也有很多话向你说。”
宋靖表情认真道。
“景明,你也一起来。”宋时安又看向宋策。
“是。”
就这样,三个人一起去了大堂。
那个箱子,也提前到了。
“景明,把门带上。”宋时安对弟弟招呼道宋策去將门也关上,回来后看向了这座箱子,有些疑惑道:“这是?”
“这不会是?”宋靖则是眉头一皱。
然后,宋时安直接打开箱子。
金灿灿的黄金,赫然的映入二人眼帘。
从未见过如此之多黄金摆放於一起的他们,都被极大的震撼到了。
这是人之常情。
4000金。
换算下来,就是二百五十斤黄金。
在中国古代,黄金的纯度已经非常之高了。在海昏侯墓中的金饼,非常接近现在的足金。也就是说,整整两百五十斤黄金,就在这里。
何等显赫的家族,都拿不出来。
黄通的確是拿了三千金的报酬,可分到手里,能够有一千金就已经不得了了。
甚至说,可能都不到千金。
同样都是拼死,还有別的官员,还有一些出生入死的兄弟,他要凝聚人心,怎可去拿大头。
康逊也做不到。
那五千金,和公孙兴分帐完,然后人情支出扣掉后,他自己到手顶多也就三千。
因此,宋靖第一反应便是:“不行,得还给皇帝!”
“皇帝不要啊。”宋时安道,“我说过归於国库,然后他说自己玩得起,说好了杀完姬暉之后剩下的归我,就一定要给我。”
“你是不是看到这些黄金也走不动路,產生了据为己有的贪念?”宋靖极其严肃道。
然后,宋时安就当看他的面,走了几步。
接著,还看向了宋靖。
脑子已经有些混沌的宋靖,身体也颇为僵硬。意识到这小子是在讽刺自己,一下子爆了:“臭小子,想挨打了是吧!”
“爹,冷静!”宋策连忙劝道,“兄长也有苦衷。”
“我知道你的苦衷,皇帝不可能收回。”宋靖老辣的说道,“可是,你家里有四千金,跟皇帝知道你有四千金,这是不一样的。这是,很危险的。”
財富为什么不能公开?
两个理由。
皇帝惦记。
百官和天下嫉妒。
“看到这些黄金爹你都这样了,接下来的话,我不敢说了。”
“说,你给我说。”宋靖都害怕,“可千万不要再一声不的,就做这么大的决定了。”
拿两万金去北凉买凶杀质子,不成功便成盒。
这纯他妈赌徒!
“这四千金,还是我推辞之后的。之前,皇帝要给我七千金。”宋时安道。
“—”宋靖倒吸了一口凉气,挪撤道,“你这是要咱家富可敌国啊。”
“我提出要用三千金去修通燕的路。”宋时安道,“而皇帝答应了,並且还要奖励我跟他做生意。”
“不行不行。”宋靖摆手。
“爹。”宋时安也无语了,“没办法了,他就是要拉我们宋氏下水,成新勛贵,这样就不忌惮咱们了。”
“你屯田改革,诸多事务,都是要革勛贵。”宋靖一语道破,一针见血,“而革完勛贵,咱家成了勛贵。那些勛贵,岂不是巴不得咱们死?你明白这个道理吗!”
“明白啊。”宋时安双手一摊,“他是皇帝,他说的算啊。”
“哎你!”宋靖服了,已然完全没辙,在原地步,“不能这样做,这样做要灭门的,皇帝他没有安好心—”
“矣谈误爹,慎言!”宋时安连忙打断。
“爹,宫里的嬤嬤虽然不在,但还是稍微注意一些。”宋策也小声提醒。
宋靖嘆息了一口气。
看著这箱黄金,特別挣扎。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宋涂的声音:“侯爷,是我。”
宋策直接將箱子合上,然后宋靖说道:“进。”
於是,宋涂走进后稟报:“侯爷,离国公府邸来人邀请。”
“离国公要见我?”宋靖有些不理解,毕竟自己跟他没有太多交集。
“侯爷,老奴嘴笨。”
连忙的,宋涂解释道:“是离国公邀请伯爷进府一敘。”
第272章 咒梦泄露
第272章 咒梦泄露
在匯报完,且说明日期后,宋淦便离开了这里。
“离国公找我?”
而宋时安依旧有些纳闷,毕竟他是勛贵之首,一个尊者,还是一个老者,单独找自己这个年轻人,明显就不是很合规矩。
在古代有一种说法,就是不能在家主不在家时,辱骂对方的孩子。
这代表这个人没有格局,不守规矩,仗势欺人。
也就是说,离国公若有公事,应当找宋氏的家主商量。
离国公若有私事,而且有情绪,是要吵架,哪怕是针对宋时安,也应当找宋靖。
大人欺负小孩,一向是为人所不齿。
所以见到某些大人跟小孩爭吵计较的,儘可能远离这种人。
“怕是来者不善。”宋策当即脸色一沉,十分认真的说道,“兄长这次功立的太大,对勛贵们而言,的確是有些威胁。此次出征,城中多有流言,说此战不成不会打,只是起一个威慑的作用。”
“竟然这种扰乱军心的流言都传出来了?”宋时安是真的感觉到了王朝末期的衰败。
这要是在开国初期,朝廷出征时,有人说什么『哎呀这一仗肯定不会打的啦』这种,那是绝对会被军法处置,直接杖毙的。
倒不是涉密,纯粹是动摇军心,让士兵无心作战。
杨修『鸡肋』之事,虽说本质上是因为牵扯到夺嫡,为曹丕铺路。可就算没有这事,主帅都没通知,便在军营里散播大军要撤,也能是死罪。
因此,杨修此人真的不能够说他有多么聪明。
没有政治头脑,一切的小智,那都是空中楼阁,虚无縹緲。
当官没有政治头脑,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可那离国公,素来识大体。”宋靖有些不太相信,“先前赵湘吃了败仗,他也没有主动求情。屯田之事,也从未反对过。”
勛贵都是自私自利的这点不假。
但並非是所有人都没有『家国情怀』,格局狭隘。
至少离国公是希望大虞能够长久,也能够在关键时刻,做出取捨,牺牲部分勛贵利益的。
而想到这里,宋靖忽然反应过来。
他看到宋时安,也似乎想通了。於是,便问道:“你觉得呢?”
“他后面的人,施加压力了。”
宋时安平静道。
见兄长和父亲都意会过来,宋策知道自己还是年轻。
“弟弟,教你一些事。”宋时安对宋策说道,“世上没有真正的孤臣,当孤臣是做不成事情的。而一旦有了拥躉,那日后就身不由己了。”
“哥,那你是孤臣吗?”宋策问。
“我是孤臣,但我能吸引一些孤臣。我们聚在一起后,便不再有孤臣。”
这是个相当简单的道理。
宋时安屯田是在造世家的反,可屯田总得有人去执行,他肯定也要找一些跟他相像的『孤臣』一起,这就变成了吾道不孤。
同样,这个事情一旦做起来就没有迴旋的余地。
屯田的时候,宋时安的確是『罪魁祸首』。
可真正执行的时候,还是五品以下的中基层官员。
坏事做尽,得罪人,施行『暴政』,当酷吏不近人情的都是他们。
宋时安要缩卵,没等对手杀他,下面的那帮人都得把他给生吞活剥。
他们不至於对离国公哈气,可如若都去施压,让他来主持主持公道,这位勛贵首领也不得不做些什么。
除了暴君,没人能一言九鼎,隨心所欲。
可当暴君的代价就是亡国。
自己选吧。
“哥,我明白了。”宋策说道。
“既然明白了,那你知道该怎么办吗?”宋靖询问宋策,有测试之意。
“不卑不亢,绝不退让。”
宋策给出了这八个字。
这让宋靖,非常的欣慰。
说明他完全懂了刚才宋时安的话的意思。
离国公有人推著,宋时安同样有人推著。
既然已经承接了这个没人敢做的大项目,宋时安现在除了把事情做成以外,没有任何別的退路。
“还是我去吧。”宋靖道,“你说话太刚直,做事也有些极端。若我在的话,他离国公多少也给些面子。”
哪怕两个人的地位相差得还是有些多。
宋靖在新贵之中,都没有做到最贵。
可毕竟是僕射,再加上也算是中老年人。
“人家请的我,父亲你去作甚吶。”宋时安打趣道,“而且说不定,是想让我当女婿呢。”
这话说完,他就愣了一下。
因为,想到了心月。
见离国公吶……
“少在这里乱说了,你的婚事啥时候,有个准信吗?”宋靖不悦道。
说到这里,宋策跃跃欲试的想要插嘴。
兄长应该还不知道孙瑾嫿挨了他爹打的事情吧……
“確实是得考虑一下了。”宋时安喃喃道。
毕竟皇帝都催婚了。
“这个先放一边。”宋靖看向了箱子,头疼的说道,“这些黄金,如何打算?”
“放家里仓库藏好唄。”宋时安隨意说完后,又搂著宋策的胳膊,笑嘻道,“日后都是咱哥俩的。”
宋策笑了笑,没说话。
但宋时安却来劲了:“等咱爹再生一个弟弟,那就是咱哥三的。”
“住口,胡说些什么呢。”
嘴上这样训斥的宋靖,看到这哥俩如此和睦,心中还是颇为欣慰的。
世家的族长虽然只有一人,但古代的兄弟之爭,可不只是在皇家。
面对这四千金宋时安都能如此坦荡,这是何等阔气。
可面对这四千金他都能如此坦荡……
这小子的野心,让人担忧。
………
皇帝交代完事情后,在宣宇殿当值的太监便替换成了喜公公。
而陈宝,则是回到了宫殿监,也就是敬事房。
坐在自己的太师椅上,他刚落坐,便有小太监过来递茶到他的手中,笑嘻嘻的说道:“乾爹。”
茶到手中,是正温的。
就像是他伺候皇帝一样,早就已经成为习惯,不会有任何的紕漏。
他在这里,也是皇帝。
脚一踏进门槛,就有人连忙去热茶。人一落座,茶这个时候也正好热好,送到了他的手里。
可以说,除了女人以外,他拥有男人想要的一切。
这就是太监的顶点。
“公公,是这茶不对味吗?”突然的,身旁的乾儿子问道。
“为何这样说?”陈宝不解的问道。
“儿子见乾爹有些不悦……”小太监相当机灵的说道,“是哪个不长眼的官儿得罪了公公,儿子去替你整他。”
“你倒是对咱家上心哦。”陈宝摸了摸他的头,脸上恢復了笑容。
但心里,一点儿都笑不出来。
“乾爹的事,就是儿子的事。”小太监颇为諂媚道,“那些官儿,就是欠收拾。”
“那咱家让你去收拾宋时安,你去不去?”陈宝打趣的问道。
“……”被这个名字嚇一跳,他愣了一会儿,但连忙说道,“只要是乾爹交代的事情,儿子拼死也要干。不就是宋时安嘛,儿子去!”
“哈哈哈,真要动宋时安,你小子算哪根葱嘛。”
陈宝开怀的笑了出来,是真的被逗乐了。
小太监也低著头,脸颊有点泛红。
“还真有些事。”陈宝说道,“你知道那个司马煜吗?”
“儿子知道,太卜令嘛。”
“你传出去。”压低声音,陈宝说道,“先前他深夜入宫,是给陛下解梦去了。”
小太监本以为是多大的事,愣了一下,然后很快就答应:“好的乾爹,儿子这就去干。”
“记住,只准传这一句话,其余什么都不要说。”陈宝要求道。
“是,乾爹。”小太监稍稍试探道,“那这事,是陛下交代的吗?”
“你话很多。”陈宝的脸色一沉。
小太监立马跪了下来,磕头认罪:“乾爹儿子错了,儿子该死。”
“別谈死不死的,你才多大你就死。”
陈宝刚说完,便想到了那一日见到皇帝咳血的小太监,嘆息道:“去做吧,什么也別问,多的也別管,去做吧。”
“是,乾爹。”
说完,小太监便退下了。
看著他的背影,陈宝脸上出现了难以消解的愁容,呢喃道:“咱家让你做的,你还能活。要是陛下让你做的,你还有命么。”
缓缓的,他站起了身,出了房。
门外的太监跟隨著他,去到了宫殿监的某个偏房,敲了敲门,道:“陈宝来了。”
里面便传来一个老沧的声音,颤抖道:“是陈宝啊?”
而后,陈宝就让旁人打开门。
自己,一个人走了进去。
一个老头,正瘫在床上,看到他后抬了抬手,心疼的说道:“怎的,你又老了?”
“也五十好几了,怎么能不老。”
陈宝笑了笑,接著便打著热水,放进木盆。
端到了老太监的床前,將对方的袜子解开,相当熟练的放进了桶里,跪著给他洗起了脚:“乾爹,你这下雨还疼么?”
“已经要入土的人呢。”老太监相当不在意的说道,“哪怕现在死了,也够本啊。”
“说不准儿子会死在你前头呢。”
陈宝苦涩一笑。
听到这话,老太监哆嗦的手贴在了他的脸上,眼眶一润,担忧道:“这是咋啦?”
“没咋,也就隨口一说。”
陈宝的表情一下子回归原有的慈善寧和,笑道:“儿子不死,儿子还要给乾爹堆坟呢。”
(本章完)
第273章 司马煜疯了
第273章 司马煜疯了
在宋时安回盛安后,吴王便招来了叶长清。
两个人在庭院之中,一边煮著青梅酒,一边商量这个有些棘手的人物。
“此番宋时安归国,陛下没有让我去迎接。”吴王情绪有些复杂的说道,“而他,也没有来找我。”
“陛下上午刚召见,下午他便回府了。”叶长清笑著说道,“殿下不必过於心急,肯定会来的。”
“是啊,肯定会来的。”
吴王也能够理解,毕竟皇帝第一大,回家第二大,总不能直接就来这里报导吧。
可忤生若在盛安,他岂会改日再访?
他也知道,宋时安和忤生的关係岂是他能比擬的。
可毕竟经歷了那些事情,他还是很心虚的。
“长清你说,他会怎么想?”吴王还是有些不死心的说道,“毕竟在外人看来,我也没做什么。”
还是不死心。
“殿下,宋时安何等智慧你也是知道的。”叶长清知道自家吴王有多焦虑,可再焦虑也不能丟掉脑子,遂直接道,“况且那日宋僕射也在大殿之上,百姓確实是看不到朝堂风云,他父亲可全都看在眼里。”
“嘖,难吶……”
吴王用手扶著额头,有点太心累了。
“殿下,不全是坏事的。当然,我的意思不是说让宋时安寒心了这是小事。”叶长清提醒的说道,“但这些都是陛下要您做的事情,您也很好的做了。所以,不用过於担忧一些事情了。”
一些事情指的是:储君之位。
皇帝让他做了事情,还让他跪在皇宫收买人心,全都是铺路。
可以说,太子之爭已然没有任何悬念了。
在太子愁眉愁眉苦展之际,叶长清再次的提起道:“殿下您先前说过,六殿下和宋时安要不忌讳的用。目的,就是先爭到再说。而今,已经爭到了。”
说白了,智囊团早就说过了,拉拢他们会有让其坐大的风险,可当时吴王的意思是:先用再说,拿下太子重要。
可现在,已经拿下太子了,他又开始担忧:这宋时安和魏忤生好棘手啊呜呜……
“长清你说的对,我们优势很大。”吴王咬著嘴唇,依旧是纠结,“他们会跟我们疏离也是在意料之中,可我不太想得罪……”
“殿下,请让我冒昧的打断。”
叶长清见其心结依旧很深,终於是不忍了。
“长清你说。”吴王抬起头看著他。
叶长清也看著他,严肃道:“宋时安和六殿下,从来都是一体的。我们做什么,都无法改变。陛下之所以想让宋时安留燕,就是因为在深宫的皇帝深谋远虑,都看出了问题所在。”
“陛下觉得,我镇不住他们?”吴王问道。
叶长清没有正面回应,只是平和的说道:“都是这样的,这条路从来都是如此。没有人能够做到让所有人都保持著同样一个念头,除非您去顺著他们的念头。”
他早就想说了。
宋时安这人,是没办法转化的。
他不会相信一个跟他没有共同经歷的吴王。
这次吴王在朝堂之上的退却,甚至就是他想要的。
终於可以合理切割了。
先前那些替他立的功,就算是离开吴王党的赎身钱。
“所以……”吴王念头终於通达,“日后,我们需要做的就是——镇住他。”
“並且通过屯田,积蓄您自己的力量。”叶长清道,“肯定是他主持,可是他要用人,不能全是他的人,让咱们的人也蹭上他的功勋,走到人前。”
“长清,我明白了。”
吴王不再做那些幼稚的,企图与宋时安修復关係的打算了。
那宋时安的眼中,从来就没有过自己。
除非他跟魏忤生决裂,两个人彻底割袍断义,才有可能拉拢过来。
现在能做的,只有用帝王之术——边用边压。
父皇,你是对的。
就在这时,一名太监走了过来,小心翼翼的凑到吴王身旁,刚准备开口,吴王便不悦道:“没有外人,直接说。”
“殿下,是一些宫里的事情……”太监道。
“既然是宫闈之事,那在下还是迴避。”叶长清再跟吴王怎么熟,也不能去听人家的家事呀。
万一是丑闻呢?
“稍等。”吴王抬起手,让叶长清不要动。接著,让太监在自己耳旁匯报。
在听完之后,他眉头一下子就皱起来。
“殿下,奴婢退下了。”
说完,太监也走了。
“长清。”吴王则是十分困惑的说道,“宫里传出了一个消息,说陛下先前深夜召见了一次司马煜,就在一年多之前的乡试考试前。而这是因为,要让他去解梦。”
太监只负责把这件事情告诉吴王。
而吴王愿意跟谁说,就是他自己来决定了。
职场之上,亦要如此。
权力只对你来源的人负责——孟德斯鳩。
这句话基本上可以说是一切政治活动的根基。
“嘶……”听到这话,一向是淡定稳重,机智敏锐的叶长清也脸色一沉,十分的严肃。
“怎么了?”吴王不理解。
“殿下,司马煜已经很久没有上过朝了,您有留意到吗?”叶长清说道。
“还真的是。”吴王也意识到了,“这位老臣,好久没有见过了啊。”
毕竟只是一个閒职四品,还是个没有存在感的老登。而今朝堂大人物那么多,谁会去留意他。
“可是,这又如何呢?”吴王依旧不解。
“陛下让他解梦,这些天一直不朝,而一年多的事情,现在突然的传了出来。”叶长清语气越来越神秘。
吴王也是幡然领悟:“这梦有问题!”
………
“二哥二哥,出大事了!”
魏翊渊直接闯到了晋王的书房里,而后將太监给赶走,並且要求门口不许有任何人。
一向是在写书法时格外专注的晋王,都被这一声叨扰给乱了心境。
一个字没写完,便將笔放下。
“坐著说,子尚。”
接著,魏翊渊就坐在了他的面前。而且,还把椅子往前拖动,直接跟晋王面对面,距离非常之近的同时还小声道:“我先前不是说过么,陛下在召见二哥和吴王前,单独召见过司马煜,接著回去后他就闭门不出,再也没有上朝过,这事肯定有蹊蹺。”
“你甚至还去监视他了。”
“不是监视,就是派人堵著路,想著迟早能够逮住他或者他的家人一次。”说到这里,魏翊渊就像是美系rapper,相当烦躁的拍著大腿,一脸厚礼蟹的无语,“可就是一次都没逮住!”
“然后呢?发生什么了?”
“然后,果真就如我所想,他肯定有问题!”魏翊渊郑重其事道,“今日,宫中传出了一年之前某次皇帝深夜召见司马煜的事情,说是为了解梦。”
“这又如何了?”
“一年之前的事情,为什么现在传出来?”魏翊渊十分篤定道,“这不就是陛下想让我们去追究这件事情么!”
“確实,没有理由会无端的把一年之前的事情旧事重提。”晋王也是这样想的。
“到底是个什么梦,竟然在这种节骨眼上让我们去关注?”
晋王相当纳闷,而后想到什么,突然问道:“对了,那个梦是什么时候?”
“好像是去年的乡试之前几天。”魏翊渊说道,“那个时候,还没宋时安这个风云人物呢。”
“那怎么办?这司马煜龟缩在府里,不愿意出来呀。”晋王为难道。
“二哥。”眼神向下,魏翊渊冷静道,“这消息,是向咱们传的。可未必,就只是传给咱的。”
………
司马煜在府邸里,已经待了好久好久。
期间,他也不让自己的家人出门。
就这么一户口的司马氏,在盛安城中的大宅子里颐养天伦。
最开始確实是有些担惊受怕,但伴隨著这样静謐的时光流淌,逐渐释然了。
每日啊,就这么养逗鸟,在池子里喂喂鱼,远离世俗的纷扰。
有些人吶,就是执念太深,官癮太大了。
在哪都放不下自己大领导的身份。
司马煜就不在乎有没有尊称他一声司马大人。
这样提前告老挺好的。
“老爷,中平王殿下……”
“不见。”
正在餵鱼的司马煜一摆手,当即瀟洒拒绝。
“殿下没有要进府,只是让王府下人送来一封信。”下人解释道。
“信?”司马煜不解,而后伸出了手。
“老爷。”下人双手呈上,交给了他。
司马煜就这么亲自打开信筒,而后发现里面没有信,而是一张小纸条。
他伸手去到后,顺势把信筒扔给了一旁的僕人。
接著,缓缓將这纸条抻开。
“中平王到底想作甚……”
他在那天被皇帝召见,並且是在二王之前召见后,便决定一直老死在家里。
准备逮他的中平王,早就被他发现了。
不听不听,皇子念经。
意志坚定的司马煜绝不动摇。
可当他看到纸条里的字后,脸色瞬间煞白。
——公入覲为君占梦,事泄矣
“大人,怎么了?”
僕人见司马煜有些怪,遂关切的问道。
可对方像是什么都没有听见一眼,表情呆滯。
缓缓的,一只手搭在了院池的廊桥上,抬起一只脚……
“大人不能跳啊!”
反应过来后,僕人快步上前的抱住了他的腰。
而这位老同志,歇斯底里哭丧道:“欺负人吶!欺负人吶!”
(本章完)
第274章 会见离国公
第274章 会见离国公
司马煜看到中平王送来的信后便开始要死要活,还是他儿子拦著,苦苦哀求的將他送回了房里,他才稍微冷静下来。
可一想到这事,他就觉得委屈。
魏燁,你怎么这么自私啊!
说我给你解梦的事情泄露。
请问,我给你解梦。
我没有说,那是谁泄露的?
现场就三个人。
我,你,陈宝。
是谁把这个事给泄露出去的?
狗皇帝,回答我!
你不会让我去怀疑陈宝吧?
就问,这个事情透露对陈宝而言有什么好处?
太监那个位置,只要不是权倾朝野的大太监,很多时候都只需要遵循一条准则——只做皇帝让做的。
“父亲,这跟我们一直闭门在家,不去上朝,也拒不会客有关吗?”儿子十分担忧的问道。
“孩子。”司马煜看著他,流露出苦涩,“什么都不要问,这件事情跟你没有任何关係。但凡有一丝的兴趣,可就离死不远了。”
这话嚇得他直接双腿一软,哆嗦的跪在了地上,带著哭腔的问道:“如此严重,我司马氏能够扛过此劫吗?”
“能,还是不能呢?”
司马煜靠在椅子上,抬起头陷入了思忖。
既然是皇帝泄露出去的,那就说明皇帝想做些什么。
这个梦,是自己的一个儿子,被某人所唆使,然后杀了另外一个儿子。
谁都懂,这个『某人』就是宋时安。
並且,还真的有一些玄学的意味在其中。
前脚皇帝做了梦,后脚便出了一个写出《劝学》的解元。
这真是天降灾星啊。
因此,此梦至少有三个目的。
其一,让皇子警惕宋时安。
其二,让宋时安一辈子都陷入自证困境。
其三,让诸位皇子去爭宋时安。
宋时安可是杀皇子的幕后指使,为什么要去爭他?
傻呀,他是唆使了一个皇子杀了另外一个皇子,不是见到皇子就杀。你把他搞到你的阵营,那不就能把对立的皇子给杀了?
晋王跟吴王,哪个不想干掉对方?
杀杀杀!
可是,这话皇帝不跟晋吴二王去说。
却要让我来说。
说了,我就背锅。
宋时安也会把仇记在我身上。
“没有活路,没有活路啊!”
拍著自己的大腿,司马煜知道自己是真的走向了绝路。
“爹!谁能救救我们呢!”
他儿子也意识到司马家可能要面临灭顶之灾,彻底的绷不住了,涕泗横流。
他爹就一个玩龟壳的,怎么会被皇子惦记上,想方设法的见上一面?
有好事能找一个玩龟壳的?
“谁都救不了……”
话还没有说完,司马煜突然怔了一下。
他真的被忠君报国的家犬思想给害了。
他一直,將生的希望寄托在皇帝身上。
甚至还想过,晋王和吴王。
可他们,不都是皇家的人吗?
谁当了皇帝,要为这件事情负责的时候,会不『献祭』自己呢?
没有人。
指望这些魏氏的王八蛋,根本就是脑子不好。
这件事情,应当去想受害者。
谁是这个梦的受害者?
陈宝!
他虽然是个坏事做尽的大太监,可都是为了皇帝而乾的。而那,就不能够叫坏事了。那是天子的恩威,是真龙的惩戒。
可並不意味他就是个奸宦。
还有,自己知道这个梦会死。难道陈宝知道这个梦,能活得很久?
哪怕他是个宦官没有后代,他只要是人,他就不想死。
“对,他不想死。”司马煜坐正身体,开始自顾自的呢喃起来,“还有谁不想死,还有谁是受害者……”
宋时安。
他想到了这个名字。
对啊,他可比自己冤枉得多!
人家自己考上的解元,状元,替皇帝守住了朔风,出使燕国又让齐燕交恶,维护了北境的和平,这样的一个人,竟然要被老皇帝猜忌是应梦逆臣,有道理吗?!
哪怕这个所谓的咒梦真的实现了。
宋时安杀皇子,杀皇孙,甚至连皇帝的生死都受到威胁……
梦里又说没说他杀太卜令呀!
“爹,你没事吧?”儿子看到自己父亲一脸『道爷我成了』的癲狂,已经有点害怕了老实说。
“没事。”司马煜看向自己的儿子,摆了摆手,“你出去吧,我休息一会儿。”
“父亲,您休息吧,我就在这里伺候您。有什么事,都可以吩咐儿子的。”
“好,你还是有孝心的,跟某人的混帐儿子不一样。”司马煜的怒气依旧未消。
“爹,您放心歇著吧。”
毕竟今天发生儿的事情有点太多,司马煜儿子也挺害怕的。
自己要是出去,他爹在房梁下面盪鞦韆可如何是好……
………
翌日,芸儿替宋时安穿上官袍,整理衣袋头冠后,他便直接的乘著马车前往了离国公府邸。
还未到时,门口便有人上前迎接。在宋时安掀开马车帘后,对方便主动行礼:“小宋大人来了,我是吴琼。”
离国公的小儿子,且是嫡子。
这点是最难得的。
一般来说最小的儿子应该都是妾生的。
毕竟高龄產妇很危险的。
而古代,四十多就算是高龄產妇了。
更关键的是,像这种顶级大人物,那个年纪了还跟原配有星生活,这是相当难能可贵的。
当然,我可以和心月做一辈子。
“见过公子。”
宋时安也连忙的下车,对其行了一礼。
自己虽然是伯爷,在这大虞是天龙人。可是,这可是国公的嫡子,是不能太过於怠慢的。
再加上人家也很有礼数。
不要装逼。
“客气了,您现在可是我们盛安年轻人的领袖啊。”
“吴氏,是天下世族的领袖。”
两个人一番客套后,吴琼便带著宋时安进府邸。並且,相当好奇的问道:“小宋大人来做客,为何还身著官服啊?”
“毕竟是国公召见,下官以为是有公事吩咐,所以便穿著官服来了…是误会了吗?”宋时安有一丝紧张道。
“不,是我没让下人说清楚,见谅。”
吴琼歉意一笑。
就这样,宋时安被一直的带到了大堂之上。
在上面坐著的,便是离国公。
而吴琼也是微笑点首示意后,便退去了。
“宋时安,参见国公。”
宋时安十分敬重,见到后便鞠躬行礼。
这傢伙就像是一块淡蓝色的铁,上面结著霜,寒冷的白气徐徐发散,给人的压迫感特別强。
毕竟是一人灭两国的强者。
“时安。”而对方这张冷酷的脸却突然露出和蔼笑意,还喊了他的名字,“那蓟都…哦,现在叫新城,那里怎么样了啊?”
“已经是一座颇为巍峨富庶的北方大城,丝毫让人联想不到曾经被付之一炬过。”宋时安打趣道,“不过我走之前,又被烧了一次,郡守府那一块,有些狼藉呢。”
“原来蓟郡的权贵世家,八成都没了。现在的蓟郡,已经不是曾经的蓟国了。”离国公说道,“不过既是边境重城,自然会有燕国细作渗透,你事先就应当有所防备的。”
他这是在教育自己。
没有尬夸,反倒是让人觉得亲切。
“时安太过年轻了,险些酿成大祸。”
“什么大祸呀。”离国公打趣道,“康逊…啊不,叫什么来著?”
“康义还有康庆。”
“哦对,那燕国质子啊,死就死了,无所谓的。”离国公道,“我说的呀,是你要有所防备。要是袭击的人是你呢?”
“谢国公关怀,时安甚为感动。”
“还有啊。”离国公从位置上起身,走到了他的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年轻可是好事。”
宋时安低下头应了下。
“吃了没?”离国公问。
“吃过来了。”
“行,那你陪我走走。”
“是。”
宋时安便伸出手搀扶著离国公,两个人走出了大堂。
在庭院之中,漫步著。
不亏是国公府邸,开国二號角色的底蕴,宋府是完全比擬不了的。可以说,这里跟皇宫相比,至少规格更小,然后有些礼器和象徵不是宫廷的,除此之外,儼然一座小宫殿。
差不多能够媲美康逊的燕王宫。
可康逊,毕竟是拥兵十万的君主。
“话说,你对我怎么看?”突然的,离国公问道。
“时安不敢妄言,您既是国公,又是尊长。”
“那你谈谈我们钦州人吧。”离国公相当亲和的打趣道,“这些打了败仗,都还能不受惩罚,日后还能继续领兵的人。”
“此乃大虞国情,时安不好去论对错。”
“但是,你想改变这个国情。”
离国公相当平和的,说出了这句话来。
“这大虞,不是时安一人就能改变的。”宋时安丝毫不怂,道,“需要陛下,也需要离国公这样的尊贵之人。”
一言以蔽之:大虞,的確需要改变。
“是,现在这些人,確实是有些草包了。”离国公点了点头,而后看向宋时安,问道,“那你知道,为何陛下还要留著钦州勛贵?”
“请国公指教。”宋时安礼貌道。
“不止勛贵,其实天下世家,都是这般。”
眼眉微微一含,离国公凌然道:“可真正忠这大虞的,愿意为虞死战的,並非是所有。”
“时安,也可以死战。”
宋时安凝视离国公,眼神丝毫不避道:“时安,也可以忠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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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275章 向勋贵宣战
第275章 向勋贵宣战
我也可以死战,我也可以忠虞。
这一句话,让离国公脸上的温和荡然无存。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凝视。
宋时安强硬得让人感觉到,仿佛他已经是执剑人一般,拥有总司一切的权力。
根本就是,油盐不进。
“不是可以。”离国公笑了,对宋时安夸赞道,“你已经死战了,此举便是对大虞,对皇帝的忠。”
“谢国公谬赞。”
宋时安来之前就确定了,不卑不亢。
这也是为什么要穿着官服。
我来,是以朝廷命官的身份。
而不是要做你离国公的‘三千门徒’,与你依依妖妖,暧昧不清。
“可是啊,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死战的。”离国公提醒的说道,“像你这样的孤臣,大虞恐怕不多吧?”
“国公,时安认为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宋时安回答道,“就像时安,立下了一些微小的功劳,也犯了不少错。但陛下仁德,愿意顶着压力提拔。此举,也是对那些想要立功的人来说,是砥砺。”
“是啊。”离国公点了点头,“当初高祖征伐天下时,便是以知人善任、赏罚信明闻名,让大军有勇知方,令行禁止,无不赤诚忘死。”
“钦州勋贵,便是高祖对‘忠诚死战’的奖励。”宋时安道。
“你这点说对了。”离国公抬起手指,笑了笑,“但还有一点,你说漏了。”
“请国公斧正。”宋时安认真道。
“高祖的确是赏赐了钦州勋贵永世的富贵。”离国公嘴角勾起,深邃一笑道,“但那些赏赐在打天下时,便已经恩赏出去了。而并非开国后,再行加封。”
“……”
这一句话,让宋时安感到有些毛骨悚然。
这个离国公,太狂了。
他的意思是,并非是皇帝赐予了钦州人富贵。
钦州人的江山,是他们自己打出来的。
高祖称帝之后不是不愿意削藩,而是没有那个能力。
因此,才会出现这样一个特殊的团体。
所以,宋时安倘若要屯田,不是抢走皇帝赠予勋贵的东西。
而是,抢走本就是属于勋贵的东西。
他,明牌了。
所以,宋时安你要如何来反驳呢?
是冠冕堂皇的说着假大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还是说硬着头说,我就是要造你们的反。
你不是擅长诡辩,还把燕国的老王定给骂死了吗?
那你试着,把我也骂死看看。
“国公说的对,勋贵的富贵,都是勋贵自己搏来的。”宋时安也做出笑容,毫不胆怯的面向他,说道,“当今天子,对钦州人没有恩典。”
宋时安扣上了帽子,开始诡辩。
这明显就是说不过的心虚。
哪怕这句话研究追究起来能够株连九族,但还是让离国公忍不住发笑:“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宋时安官还是太小了,改变不了什么。”宋时安也带着同等戏谑的笑意,“但这微末尊贵,都是来自于陛下的恩典。”
你的尊贵是老祖宗打出来的。
宋时安没兵没地,他的尊贵是皇帝封的。
因此,这又回到了那个基本定理——权力只对权力的来源负责。
离国公的表情,沉了下去。
“国公,宋时安左右不了什么。”宋时安道,“这身官袍,乌纱,还有俸禄,全都是陛下给的。时安的祖上,没能留下什么封地产业。所以啊,我愿意为陛下赴死。”
“你的意思,屯田后,你的一切所为都能代表陛下?”
“当然啦。”宋时安直接说嗨了,毫无尊卑道,“每一条政令,都出自皇帝。陛下觉得我做错了,那就把我给砍了。可陛下要是没说,时安就是陛下手中的刀。指着哪,宋时安就砍到哪。”
老东西想让自己知难而退。
所以就扯出了什么大虞遍地是‘皇帝’这种理论。
没有钦州勋贵,就没有大虞。
但宋时安可不惯着。
老子的富贵可不是你给的,也轮不上你对老子指指点点。
“哈哈。”离国公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接着继续往前走,“你的屯田呐,本来可以成功的。”
“哪怕这样了,时安还是依然希望能够成功。”
宋时安继续扶着他,边走边说。
“改变心意,现在也为时不晚。”
离国公最后的给他一次机会选择。
“刚才的冒犯,国公愿意原谅吗?”宋时安问道。
“我都没生气,何谈原谅呢。”离国公大方道,“可你要真觉得刚才的话有不妥,还是可以收回的。”
屯田若不动钦州,让你赢。
不然,我带着全体勋贵打你!
“我也觉得要收回。”
宋时安停下脚步,双手抬起作礼:“请国公将那句钦州富贵并非来自于高祖收回,此话确无人臣之礼。”
瞬间,离国公脸上便绽放了出杀意。
眼神凶狠得让人感觉到下一刻便会将其处死。
而宋时安的视线,也狠得有些反常。
富贵了这么久,差不多就得了,真拿自己当开国藩王了?
怎么的,还不能动你了。
“那就是,没有谈的必要了。”离国公轻轻的扯了下袖子,看着宋时安,“日后,也不必留手了。”
“谢国公看得起。”
“不,是你不用对我等留手了。”离国公坦荡道,“刀,杀过来罢。”
“遵命。”
宋时安握拳行礼,接着转身便要走。
“后生,北凉只是你保下来,而非打下来的。”
钦州人被小瞧成这样,离国公再有格局也不会继续忍耐。
朝着他的背影,便是冷峻的提醒。
“哦对了。”
宋时安停下脚步,转过身,再次行了一礼,笑着道歉:“在北燕把秦公给搞下台让国公损失了不少,属实是对不起了。”
这次说完,宋时安才彻底离开。
而离国公的愤怒,则是瞬间充斥大脑。
同时,带着些许的‘惊’。
秦彻的事情,他是如何知道的?
不,不会有任何透露。
根本就不是谁泄密的。
只有一个可能性,就是燕国这一趟,让他猜到了秦彻的后台便是自己。
握着的拳头,重重砸在廊桥木扶上,当即便摧出裂痕:“很好,欺负到老朽的头上了。”
………
宋时安出了府邸就上了马车,连忙的润离此处。
离国公肯定是体面的人。
再加上确实是不可能傻到这种程度,把自己骗到府邸杀了。
可真要是让他红温了,这老头又是个灭国的狠角色,真派死士出来把自己给宰了,也不是一点可能性都没有。
也不是宋时安装,非要到处树敌。
这纯粹是谈崩了,是没办法的。
你要是放低姿态,说什么朝廷政策勋贵会全力配合,那一切都好说。
爱国企业家那都是要标榜赞扬的。
可尼玛上来就是一句‘勋贵爷就是爷’那就对不起了。
小伯爷也是爷!
我他妈就是来这个世界打游戏的,今天给你跪了,日后哪怕真赢了也恶心。
不过宋时安最狠的,应该还是最后那一句。
看你表情,自己应该是没有猜错。
秦公的后台,就是离国公。
那天在见到了皇帝之后,宋时安对此更加确定。
道理很简单,宋时安走之前与皇帝见面时,中间是有一个屏障的。
这导致他不清楚皇帝具体的身体状态。
这次见过之后,宋时安彻底笃定:这一仗打不了。
他的身体可能支撑不了这一仗打完,连储君都没有立下,这不纯粹就是给乱政留隐患吗?
所以说,秦彻八成是得知了大虞不会真正出兵的情报,才敢那么的头铁。
要是真的随了他的愿,那么北方的局势将会演变成,秦彻扼住了燕国军事命脉。
东凉只能重兵把手,对秦公形成对峙。
那这个位置会交给谁?
钦州勋贵。
勋贵的权势,一下子就收回来了。
至于说为什么秦公的后台就一定是离国公……
地缘政治。
虽然离国公的地盘不在东凉。
但当初他一个人亲灭两国后,便是在辽南郡止步的。
他与秦公,绝对有关系。
他妈的,太黑了。
太可怕了。
但,正好。
这个时候不顺势去解决勋贵,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老东西,就看你我的刀谁更快了。
宋时安燃起来了。
然而就在他的马车到了宋府,准备下车回家时,路上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美女,于是便掀开车帘打招呼:“心月。”
他刚要下车的时候,心月直接就登了上来。
将帘子扯下,手指搭在嘴唇上,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宋时安不解。
接着,心月便将嘴巴凑到他的耳边,小声的嘀咕道:“有个奇怪的人找我。”
“奇怪?”宋时安费解。
“听我说完。”心月继续把手压着他另外一边的胳膊上,说道,“上午有个人去到我那里,对我的侍女说了一句话,并且留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地点和时间。”
“找你?”宋时安一下子就警惕了,并且相当生气,“谁不要命了,敢惦记你?”
“你猜他说什么?”心月完全不接茬,尤其严肃的说道。
“他,说什么?”
心月看着他的眼睛,小声道:“我能救宋时安的命。”
(本章完)
第276章 司马煜见宋时安
第276章 司马煜见宋时安
要救我的命。
而且,还是去找的心月。
宋时安很快就发现了,这事可能不是‘骚扰’。
因为这太符合人性了。
倘若自己的性命有危机,那一定是某人要做掉我的性命,肯定是一个大人物。
这样的大人物,谁敢去得罪?
因此,不能找我。
去找心月,那才是尽可能安全的做法。
宋时安伸出手。
心月拿出了纸条,放在了他的手里。
看过之后,他攥成团,收进了袖子里。
“我先回府换个衣服,你在外面等一会儿。”
“好。”
就这样,心月在门口等着。
宋时安回去,迅速的更换了衣服,而后去到了门口。
两个人就这样,徒步的并肩走着。
“咦,你是刚来还是去过我家一趟了?”宋时安好奇的问道。
“去过一趟,见到了你妹妹。”心月说时,表情有些凝重。
“她告诉你,我去找离国公了吗?”宋时安试探性的问道。
“……”听到这三个字,她的表情更沉重,但并未表现得过于明显,很快便恢复了神情,点了点头,“昂,她说了。”
“他叫我去的。”因为在外面,不方便细说,于是宋时安便相当省略的说道,“因为屯田的事,想敲打我。”
“嗯,还好吧?”
她虽然主动搭话反问了,但注意力依旧是很恍惚,尤其的心不在焉。
这时,宋时安握住了她的手。表情颇为认真的看着前方,道:“他很结实,看不出疲态与老态,相当健康。”
“……”
听到这句话,心月也紧握着他的手,眼睛里面出现了光彩。
心也更加踏实了。
健康就好,还能活很久就好。
这样,心月就不用担心自己的复仇还没有完成,那家伙就擅自的死了。
“笑笑嘛,笑起来更好看。”见她舒缓了一些,宋时安摸了摸她的头,打趣道。
心月淡淡的笑了笑,接着看向他,突然想到些什么后说道:“你妹妹跟我说,你在燕国那阵子,那孙家小妹还钱贿赂官员抓骂你的人,被孙司徒打了一手的血。”
“……”宋时安愣住了。
“笑笑嘛。”心月瞅着他,打趣的安慰道,“笑起来更好看。”
“你这人说话怎么酸里酸气的。”
“别闹了,跟我有什么关系。”心月无所谓的哼了一下,“被美女仰慕,有面子的是你。”
“所以说……”宋时安在一顿支吾后,开口道,“找你的那个人,你见到过没有?”
非常巧妙的就将话题生硬的给转走。
见他这样心虚,心月也没继续追击,回到正事:“没有,是侍女跟我说的。约摸四十多岁,看起来像是个官宦之家的下人,尤其普通,没什么特别。”
这才是对的。
像那些谍战片里,间谍细作都非常帅气是不现实的。
除开特殊任务需要,一般都是非常没存在感,就像是个普通老百姓的人来干。
你就说刘德华和梁朝伟搞卧底,你能够不去多看几眼吗?
“那你的丫鬟,可靠吗?”宋时安又问。
“府里就两个人,一个侍女,一个做饭的嬷嬷,都是宫里出来,先前侍奉殿下的。”心月说道,“应当是可靠的,你要是觉得实在是……”
“不要!”
宋时安直接打断。
“知道了,你吵什么。”心月嘴巴一抿,有些无语,“我才不是那种残忍的人。”
“我知道。”宋时安主动道歉,“你是为了我好。”
倘若真的有人要杀自己。
倘若那人真的是冒死传递情报。
那但凡知晓此事的人,都需要格外警惕。
包括是心月府上的丫鬟。
“没事的。”心月又说道,“我跟她提醒过,这事绝对不可能透露出去。宫里的人你知道,嘴巴虽然很大,但命也薄。”
“那倒是。”
宫女之间聊八卦再正常不过。
可她们也是有底线的。
伴君如伴虎,真涉及到什么可能要掉脑袋的事情,她们嘴不可能不严。
“那这事,你怎么看?”宋时安问。
“离国公不是刚让你去么?”
“那不对劲啊。”宋时安道,“喊我去就是谈事的,事情都没有谈出结果。与此同时,就有人过来找你,这不合理。”
离国公一边想要拉拢自己,一边就准备干掉自己,这可能吗?
“诚然。”心月一本正经的分析道,“如若不是离国公的话,那就有可能是孙司徒报复你欺负他女儿的事。”
“我啥时候欺负他女儿了?”宋时安嫌弃的看着心月。
“那这俩人都排除就是……”
说到这里,心月定了一下。
宋时安表情也严肃起来。
已知:有人想杀我。
再已知:有人偷偷来报信。
还已知:他不是离国公和孙司徒。
结论:那他便是一个非离国公和孙司徒以外,不能够说出名字的,相当有实力的大人物。
tmd,范围这样缩下去,话题会变得很敏感。
“差不多也是那个时间了,先去吧。”
宋时安没有再猜。
于是,两个人便一起的去到了纸条之上,外城的某个集市。
而后,找到了一家大的菜商行。
因为宋时安也是便衣素袍,虽说长得帅了一些,但由于太年轻,且亲自来这种底层市井之民才来的场所,所以并未太引起别人的关注。
虽然他长得有点像那个大明星宋时安。
可谁会觉得,四品大员出现在菜市场?
“公子,您找谁呢?”一位伙计问道。
“我去后院看一下菜。”宋时安说。
“好嘞,我带您去看。”
古代也是有菜市场的,而盛安土贵,城中几十万百姓,基本上都没有院子能够自己种菜,都需要去买。而那些官宦老爷就更不一样了,家里几百口人,隔几日就需要运送一大批新鲜蔬果进府,所以一般都会直接选定某些菜商,让其送菜。
宋时安看着光鲜亮丽,所以伙计直接就带他去后院仓库,给他介绍菜品,热情推销。
“嗯,不错。”宋时安点了点头,接着就从袖子里掏出一枚碎银子递给了他。
伙计欣喜的接过了钱,眼睛都发亮:“多谢少爷,您这是要订我家的菜?”
“有这想法,我再待一会儿,不浪费你时间吧?”宋时安问。
“没事,您看一天都可以。”他就这么站在旁边。
看着这俩人,继续的四处打量。
心月蹲在地上,百无聊赖的拿起一颗菘菜(大白菜),就那么看着一旁的宋时安,假模假样的挑菜。
怎么会选在这种地方碰头?
是不是被耍了。
正当她这样想的时候,院子侧门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司马府送车来了!”
两个人才同步的回头。
这时,侧门外推进来一个空板车。
车上都是一些大的空竹篮子。
早上,菜商给大户送菜过去,晚些时候再把车跟篮还回来。当然,这是那种采购量比较大的做法。
一般就送到府门卸货付钱。
像宋府就是前者。
并且因为信誉比较好,通常都是一个月给菜商结一次钱。
推车的下人见到伙计后,便打招呼道:“菜篮给你们送来了,不过我还要挑些菜带回去。”
“好说好说,你挑就是了。”
“待会儿还要用一下你们的车。”下人笑道。
“支会一声就是,司马大人可是我们的大主顾哦。”伙计非常殷勤。
“上个月的帐结一下。”下人掏出一袋银子递给了他,“你去跟你们东家对一下。”
“好嘞。”伙计拿过钱,然后对宋时安和心月笑盈盈道,“公子稍等一下哈,我过一会儿就来。”
“……哦。”宋时安点了下头。
然后,就看到伙计拿着钱走了。
在他刚走,那位来送车的下人便用力的敲打了一个空的大菜篮子。
紧接着,赶紧跑到一边望风。
宋时安和心月就这么费解的盯着那个菜篮子。
突然,它动了。
一下子,把竹子编织的菜罩顶开,冒出了一个脑袋。
“咦!”宋时安被吓得一激灵。
而心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摸出了一把竹柄小刀挡在了他的面前,十分警惕。
接着,二人就眼睁睁的看着一个老头,脸上还粘着菜叶,带着一股子酸味的从空篓子里爬出来:“是时安吗?”
“你,你是?”宋时安让心月退开,感觉此人有点熟悉。
“老朽是司马煜啊。”他颤抖的说道。
司马煜这个名字一出来,宋时安还怔了下,一旁的心月便解释道:“太卜令,正四品。”
卧槽,谁把正四品的老爷塞菜篓子里了!
他妈妈不要了是吧?
“哎哟,您慢点。”
宋时安赶紧的上前把他给搀出来。
这个人他肯定是知道的,只不过没有那么熟,毕竟大大小小也算个堂官,可因为这个职务太没有含金量,宋时安也没去过多关注。
唯一一次见面,就是跟随小魏出征时,司马煜在将台上主持祭祀。
“时安,你知道先前你从朔风归来之前,皇帝召见过晋吴二王吗?”
“好像有这事。”
“而在召见二王之前,陛下还秘密召见过我。”
“啊?!”因为这事没有人告诉过宋时安,所以他很惊讶。
但并非是惊讶没人告诉他。
而是,一个玩龟壳的怎么这么有面子?
绝对,跟这个梦有关。
“那你知不知道,司马府在那以后,紧闭大门,再不早朝,且不见任何人吗?”司马煜又问。
“我这一年都没多长时间在盛安,老搁外面飘着……”宋时安一边解释,一边紧张的问道,“这里说话安全吗?那边不会突然来吧。”
“对账一般要一刻左右。”司马煜说。
“哦,那我知道了,司马大人牵扯到了一件很大的事情。”
宋时安隐约的察觉到有‘党争’的意味,不过还是不解的问:“那您说,您能救我的命,是什么意思?”
听到这句话,司马煜当即就跪在了他的面前:“时安,是你能救我的命呐。”
(本章完)
第277章 我是应梦逆臣?!
第277章 我是应梦逆臣?!
“殿下,依旧是拒不会客。”
还在当值的盛安令叶长清在前往了司马府邸之后,仍然遭到了拒绝,于是直接去往吴王府,在大堂之内向其禀报这件事。
“你是以公事为由吗?”吴王问道。
“是的。”叶长清道,“仍然是告病,甚至都没有去向司马煜通报。”
一个正三品的大官,还是管整个盛安的府君,竟然都进不了司马煜的大门。
两个人愈发觉得,这事可能真的相当严重。
“实在不行,要不就以搜寻盗贼为由,让贾贵豪进去。”吴王道。
“不可不可!”叶长清连忙的摆手,提醒道,“这可是正四品,哪怕有一些刑名的案情,也只能是大理寺去。贾贵豪也许能进,但那是借着殿下您的势。此举若做了,在百官之中,我们会非常的被动。”
还没当皇帝呢,便用衙内去欺凌朝廷命官。
这以后,谁还敢跟吴王做对?
不敢作对可不是好事。
会陷入‘你一个人玩去’的政治孤立局面。
“那怎么办?”吴王说道,“我亲自去吗?”
“这……”叶长清说道,“有件事情,长清向殿下请罪。”
“直接说,赦你无罪。”吴王急忙道。
“昨日在听到这事后,在夜里,我便安排了一些官吏,以防火巡逻为目的,检查着司马府周围。”叶长清说道,“而后,真碰到了一些人。”
“什么意思?刺客,纵火的?”吴王费解。
“不,是中平王殿下的人。”叶长清道。
“啊?是对方承认的吗?”吴王无比惊讶道。
“宵禁的巡逻,本就是归盛安令所管。在遇到人之后,他们便主动追击,逮住了几个。”叶长清道,“正要将他们羁押时,对方自称是中平王的人。而且,还拿出了中平王府的令牌,也就将他们放了。”
“中平王的人宵禁时在城中官员府邸游荡,何不就此抓了,也能参他一本。”吴王相当强硬的说道。
“殿下……”叶长清尴尬的挤出笑容解释道,“还是给那些小衙内留条性命吧,皇室的人,他们可招惹不起。”
“那就没有询问为何触犯宵禁吗?”
“皇室的人,也询问不起。”
“好吧,我知道了。”吴王也不强人所难了。
盛安令这个位置,就是管京都治安。
原则上,能够逮捕一切破坏安定份子,甚至是潜在的。
但原则,在中平王手上。
涉及到皇子,哪怕是大理寺,也不敢乱来呀。
“那他这是做什么?”吴王依旧是不太能够理解。
“殿下。”叶长清则是敏锐的指出,“中平王应当是早就有些什么预感,可能不止一次拜访了。因为对方不见,所以才搞到这个地步,就是为了逮住司马煜。”
“啧,那我们该怎么办?”
“看来,这司马煜我们必须见到。而且,是先中平王和晋王他们见到。”叶长清在一番挣扎后说道,“殿下,我想借借您的势了。”
“随便借。”吴王爽快道,“但如何借?”
“中平王肯定不会承认这件事情是他派人干的,毕竟触犯了宵禁这样的死罪。”叶长清道,“所以,我去以昨日逮捕到某些人,持有王府令牌,在宵禁时刻于司马煜府邸周遭为由,询问他,是否有府上人员令牌丢失之事。”
“妙啊!”吴王觉得很赞,“他不想承认这事,肯定会说是失窃。既然是失窃,你就有理由逮捕这些手持令牌触犯宵禁之人。”
“衙内不敢触怒中平王,中平王应该也不惹上麻烦。”叶长清道,“自此,中平王殿下应该不会再继续监视司马煜。”
这样,也能避免中平王捷足先登。
“那我去?”吴王问。
“中平王他不见的话,殿下您……”叶长清不太好把话说清楚。
“中平王不见,不代表晋吴两王不见。”吴王道,“晋王此人我十分了解,小心谨慎,行事过于稳重,甚至都有点胆小怕事,肯定没有亲自去过。所以,我可以一试。”
“嗯,请殿下决定。”
毕竟牵扯到皇帝,本来就不是一个相当简单的事情,叶长清也不好太过于激进。
但可能真的很关键,必须出手。
“那长清,你去吧。”
………
中平王府,魏翊渊在书房之中,等待着消息而来,十分专注。
就在这时,门外的太监来报:“殿下,盛安令来了。”
“谁?哦,叶长清。不对,他来干什么?”魏翊渊表情经历了丰富的变化,而突然想到些什么,“让他进来吧。”
“盛安令说他还有公事,是有事情向殿下求证。”太监说道,“昨日夜里宵禁的官吏遇到了几个人,在司马府邸周围徘徊,并且自称是中平王府的人,还持有王府令牌。”
“哦?”魏翊渊流露出一丝敌意。
“他问,王府是否有令牌失窃之事。”太监紧张道。
“告诉他,是丢了一块。”魏翊渊轻描淡写道。
“是。”
“等下,把昨晚那几个叫过来。”
“是。”
就这样,那几个昨晚监视司马煜的下人过来,一见到中平王便扑通跪在地上磕头。
“你们昨晚跟本王说,遇到了巡逻的人,而后你们跑走了。”魏翊渊极其严肃道,“但向他们出示过令牌之事,为何不说?”
“殿下,小人知错!”
三人连忙磕头。
“拉出去,一人杖十次。”
魏翊渊随意摆手。
于是几人就这样被带了出去,在王府之中责罚。
过了一会儿,三人被搀扶着过来,继续跪在他的面前。因为屁股挨了棍子,所以都是半匍的姿势,艰难的抬起头仰望,看起来有些凄惨。
“你们知道错在哪?”中平王问。
“小人不应该出示王府令牌,将此事牵扯到殿下身上……”
“错。”魏翊渊指正道,“这件事情没有做错,错在向本王隐瞒此事。”
“小的再也不敢隐瞒了!”
三个人连连磕头。
“为本王做事,本王自然会罩着你。哪怕是被发现了,也没人敢刁难你们。”魏翊渊道,“但要是隐瞒,真惹出什么事端来,那本王可保不住你们了。”
“谢殿下!我等知错了!”
“这阵子都歇着吧,一人发五十两银子在家养伤。”中平王随口恩典。
三人感激涕零的叩首,而后被带了下去。
“司马煜府,不能再监视着了。”
魏翊渊知道,这是吴王在警告自己,如果不想把事情闹大,那就轻拿轻放。
可是,司马煜这边又不能不管。
要是让吴王登捷足先登了,那就更加被动了。
可是晋王又不想亲自下场。
就在这时,府里另外一名太监过来了,向魏翊渊禀报道:“殿下,司马煜府里的下人,推车去集市了。”
“嗯。”魏翊渊点头,但眉头突然一皱,“等下,本子拿来。”
“殿下。”那位太监将一本册子双手呈给了他。
这代表着司马煜府邸人员出行的记录。
时间,人数,形式,目的。
自从那一日皇帝在召见双王之前,见了司马煜,而且他回去之后就闭门不出后,魏翊渊便对他开启了永恒の视奸。
没有人,比他更关注司马煜。
因为这事根本就不对。
他肯定有问题。
“去购菜……”反复的翻着本子,魏翊渊突然表情一凝,“不对,按照以往的用菜开销,他家菜根本就没有吃完!”
听到这话,这俩太监都傻眼了。
视奸到了这种程度?
太吓人了吧。
“殿下,是不是寿辰办席?”太监道。
“什么节骨眼上还敢办席?”魏翊渊不这么觉得。
况且,昨日我都将这事向他泄密,诈他了。
他不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抬起头,魏翊渊眼神锐利道:“出府。”
…………
“大人快快请起,这是何意啊?”
宋时安赶紧把跪在地上的司马老登扶起来。
“时安。”司马煜也不浪费时间,说道,“昨日,宫里传出来一些事情,说了一年前我有次进宫,是替陛下解梦,你知道吗?”
“不知道。”宋时安摇头后,突然发现问题,“一年前的事情,为何突然爆出?”
“而且解梦的事情,只有三个人知道……”司马煜刚准备说,便看到一旁的心月。
“这是我未过门的夫人,绝对值得信任。”宋时安道。
“我当然信任,不然也不会去找这姑娘。”司马煜郑重其事道,“可这事谁知道,谁就死。”
“您请说。”心月丝毫不惧,坚毅道。
“那我说了。”司马煜道,“解梦此事,只有我,陈宝,陛下,三个人知道。”
宋时安定住了。
这意味着,是皇帝泄密。
或者说,皇帝放出消息。
“凑过来。”
司马煜压低声音,让二人凑了过去。
接着,便讲述完这个梦。
宋时安听着听着,愈发震惊。
头一回的,感觉到了死亡的威胁。
在朔风没有,在燕国也没有。
可此时,司马煜让他知道了,自己能够活着,纯粹是因为运气好。
“应梦逆臣?”听完后,宋时安费解的说道,“这顶多算梦中逆臣吧,陛下为何那样说?”
简单来说,就是皇帝做了一个梦,梦到我唆使他的一个儿子,把他的另外一个儿子杀了,还要对他逼宫。
这纯粹就是皇帝的霸道。
你讨厌谁,然后梦到他做了坏事,他就真的是个坏人吗?
可没办法,就算不合理,他是皇帝,你能怎么办?
人家就觉得这事晦气,你有办法?
“你说的很对,这只算是梦中逆臣。”司马煜眼神深邃的问道,“可你知道,这个梦是什么时候做的吗?”
“什么时候?”
“去年乡试之前。”
“!”
这句话出来,宋时安和心月的瞳孔同步地震。
不是皇帝梦到了宋时安是逆臣。
而是,皇帝梦到了一个逆臣。
然后,
宋时安出现了。
(本章完)
第278章 做的就是逆臣
第278章 做的就是逆臣
宋时安的反应,完全在司马煜的意料之中。
因为当初的自己也是如此震惊。
并且这所谓的‘应梦逆臣’,指的就是他。
我做对了。
不应该去乞求皇帝活命的机会。
更不应该去相信日后的皇帝,听他们的承诺。
说到底,都是把性命寄托在别人身上。
要活着,去找受害者。
可以找陈宝。
但陈宝他有软弱性,他并不会与自己一同反抗。
徐徐的抬起头来,司马煜看向了宋时安的眼瞳。
果然,从他眼中有的不是恐惧,不是惶恐,而是一种毫无感情的冰冷。
“司马大人觉得我是这个应梦逆臣吗?”宋时安问道。
“不是。”司马煜认真道,“时安你绝对不是什么逆臣。”
“那逆臣是谁?”宋时安反问道。
“这盛安,遍地奸佞!”司马煜说到这里,就充满恶感,“逢君之恶,便是最大的逆臣。”
“能去逢君的恶,那不是忠臣吗?”
“忠臣,是忠一个人吗?”司马煜盯着宋时安,铿锵的说道,“忠于大虞,亦是忠臣。”
“那我?”
“是忠臣。”司马煜坚定的说道,“是毋庸置疑的大忠臣!”
两个人的视线,一直都没有分开。
让一旁的心月都看得有些着急。
都这个时候了,不商量能够活命的对策,为何要聊这些。
他们这是……
这是在,配对中jpg。
“时安,你无论想做什么,都不必在意此梦。”司马煜说着,便对他行了一礼,“就是日后,还请保老朽一手。”
“司马大人。”宋时安扶着他的胳膊,而后也相当真诚的开口道,“此事,请务必保密。无论是吴王晋王来,都不要讲。”
一定要宁死不从。
因为如果从了,那就真死了。
“时安,这事你也谁都不能说。”司马煜拍着他的手,强调道,“不然,你我可都危险了。”
“好。”宋时安点头。
“行,那我不与你说了。”
说完,司马煜就重新的钻回了菜篓子里。
心月还贴心的给他把菜罩给扣了上去。
不一会儿,那名下人回来了。
店里的伙计也走了过来,对宋时安问道:“公子,看得如何啊?”
“不错,回去要与我家老爷子商榷一下,到时候再过来。”
“好嘞,您就放心吧,咱这里的菜绝对新鲜,绝对便宜,还亲自给您送到府里咧。”
“好好。”
宋时安笑着离开了庭院,在经过铺子时,顺手的拿走了墙上的一个草帽,扣在头上。
心月亦是一样,拿了个草帽压在头上。
两个人出了铺子便直接混进到人堆里。
“出来俩人。”
藏在暗处的两个探子敏锐的发现他们。
“不是司马煜家的就不用管,我们盯好他们就行。”
就这样他们走离了这里。
宋时安的步伐越来越快,一旁的心月也是快步的跟着。
“怎么办?”她十分紧张的问道。
“回去再说。”宋时安面无表情道。
“回哪?”
“你那里。”
“好。”
在两个人离开后,期间菜商的铺子进进出出的人不少。而过了好一会儿,司马煜家的则是领着菜商的伙计,让他推着装了不少菜的板车,往皇城的司马府去。
然而就在中途,经过某个巷子时。突然的,一位身着白色袍子,竖起马尾,颇为潇洒的男子,带着几个人直接就将车堵住。
还以为是在城中劫道的人,那名菜商的伙计当即就给自己壮起了声势:“诸位…我这可是给司马府送菜,就是当今四品大员司马煜老爷家。”
“我们就是司马大人家的人。”魏翊渊摆了摆手,直接就让手下将这名伙计给赶走。
“那,那小的就先走了。”
菜商的伙计见没找他的事,便放下板车,战术性的润走了。
只剩下司马府的那名下人,哆哆嗦嗦的看着这些人。
“你,也在一边待一会儿。”魏翊渊笑道。
“你,你们干什么?”下人惶恐的质问道。
但直接就被其余人给捋走,带到了一边。
只剩下魏翊渊一人,他顺势的坐在了板车边上,并且一只脚踩在了车板上,将手往菜篮上一拍:“我干什么?我跟菜聊会儿天。”
“……”此刻,正缩藏在里面的司马煜,已经开始了抖动。
窸窸窣窣的,都被魏翊渊给整笑了:“司马大人,你防我作甚呢?在宫里的消息还没有传出来之前,我就注意到你了。”
“除了我,还有谁这么关心你?”
“你说吧,要是不愿意出来,就一直待在府中好了。”魏翊渊的语气始终带着笑意,“怎么今天还偷偷跑出来?找人求救啊?”
这臭小子!
司马煜攥着拳头,是真的已经有点气了。
然而就在这时,魏翊渊的声音,突然的认真起来:“大人,到底哪位王更加仁慈,你其实心里也有数吧?”
魏翊渊现在已经确定了。
那个梦跟晋吴党争有关系。
并且,这个梦的份量非常之重。
甚至重到,能够左右储君之位。
可未来,他们两个之间总是要有一个是皇帝。
选一个,你觉得能赢的。
到时候,凭借着站队成功,总是能活的。
果然,这小子要用这个来拿捏自己!
司马煜就知道这帮皇室之人的德性。
他们总觉得,自己要活,只能够靠下一代皇帝的怜悯。
所以,快来讨好我吧,快来支持我吧。
快把皇帝的秘密告诉我,让我赢下这场夺嫡!
“越藏着,就越显得可疑。司马大人,你得见光。”
缓缓的站起身,魏翊渊对着那个装了司马煜的篮子特意的拍了拍:“只有光明正大的与我们成为朋友,才能够得到保护。”
说罢,他便走开了。
而后,招着手让几位手下放开那个下人。
目送着板车推走。
魏翊渊相当的自信。
倘若是在吴王和晋王之中二选一,司马煜一定会选择,晋王。
………
“陈宝,倘若是在吴王和晋王之中二选一,司马煜会选择谁?”
坐在龙椅上的皇帝,对一旁的陈宝问道。
他低着头,小声的开口说道:“奴婢认为,应当是晋王殿下。”
“朕觉得也是。”
皇帝跟他的想法不谋而合。
选晋王有三个理由。
其一,晋王现在处于弱势,这时投奔吴王属于是锦上添,而投奔晋王则是雪中送炭。
其二,晋王走的世家路线,会拔高士人阶层对抗勋贵,善待世家是他的外交原则。
其三,晋王不善杀。
最重要的,也是第三点。
当然,吴王也不善杀。
甚至说,他就没有怎么杀过人。
可没有杀人,不代表不想杀人。
身为皇子,怎么可能去乱杀大臣,他根本就没有资格,也没有能力。
可当了皇帝之后,会杀伐果断的,绝对是这个更加果决的吴王。
“可是。”皇帝突然又自顾自的问道,“宋时安乃吴王之臣,他顺路投了吴王,赢面更大,还可以巴结宋时安不是么?”
“陛下圣明。”陈宝小声道,“也,也有这种可能。”
“但朕若是他,朕既不选吴王,也不选晋王。”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皇帝道,“朕,选宋时安。”
“……”陈宝一愣,做出颇为惊讶的表情,并且有些认真道,“那陛下,要去敲打这个司马煜吗?”
“不。”轻轻的摇了摇头,皇帝从容道,“就让他去选。”
………
高高举起泛着凌冽寒光的剑,而后用力劈下。
咔嚓一声,一刀两断。
一只大冬瓜,被宋时安利落得斩开。
然后,他开始一阵乱砍。
把这瓜切得七零八落。
这时,心月又搬来了一个冬瓜,放到了他的面前。
而后,坐在身后的走廊上,撑着脸看着他:“劈吧,府里两个人都被我支出去了。”
“我操你m!”
宋时安又是一阵狂砍。
相当暴虐的发泄。
而后将剑甩到一边,转身看向身后的心月,尤其激动的说道:“你知道这狗皇帝在想什么吗?他想让老子进入自证陷阱。”
“什么叫自证陷阱?”心月不解。
“我为了证明我不是应梦逆臣,所以就要尽可能做不像逆臣的事情。”宋时安一眼便看穿,“这个梦中我唆使的皇子,八成就是小魏。”
“我也觉得是。”
“所以,我只有跟小魏断绝关系,全心的去辅佐吴王,才能够避免这个梦实现。”
“那万一那样做,梦中的皇子就成吴王了呢?”心月问。
“这就更对了。”宋时安骂道,“这老东西不是怕我教唆他的儿子杀他的儿子,他是害怕我教唆小魏,杀他的儿子。”
心月懂了:“他是厌恶小魏,不是逆子。”
“对,我教唆吴王杀晋王,那至少说明吴王没事。”宋时安操蛋的骂道,“可我教唆小魏无论是杀吴王还是晋王,那就不止是杀一个王那么简单了,可能全杀。”
换而言之。
皇帝想用这个梦来约束宋时安,让他陷入自证陷阱,当一个老老实实的魏氏家臣,不要对那些皇子有僭越想法。
就算这个梦约束不了。
赢的人是吴王就行了。
“那你如何打算?”心月在意的问道。
“我如何打算?”宋时安直接问道,“有人让你离开我,你愿意吗?”
“……”突如其来的真爱测试让心月啧了下嘴,但还是回答道,“我为什么要听他的?”
“对。”宋时安也相当不服气的说道,“我又为什么要听他的?”
这话把心月听得直皱眉:“你们这啥关系啊……”
宋时安缓缓的坐在了心月的身旁,看着一地狼藉的冬瓜碎,叹道:“我突然死在盛安的概率,已经不是零了。”
“往好处想,这个梦如若真的灵验。”
心月看着他的侧脸,相当平和道:“你所唆使的那人,最后在皇帝面前也提着剑。”
(本章完)
第279章 凶,凶,大凶!
第279章 凶,凶,大凶!
司马煜回了府邸,连澡都没有洗,就赶紧的躲进了房间。
他仍然心有余悸。
虽然一直在家里,但他可不是双耳不闻窗外事。
府里的人出去后,会向他禀报一些事情。
就比如最近的那个双王跪皇帝,求宋时安归国,他就知道。
虽然这被传为一段佳话,可他毕竟是几十年的老臣,一直主管着祭祀,跟皇帝打了不少的交道,他又怎么能够看不穿呢?
皇帝如若要宋时安回来,他何必将此事放在朝堂上说。
直接拒绝不就完事了嘛。
他这样做,就是为了给吴王铺路,让他来收服人心吗?
既然如此,直接让父子俩演这一出就完事了。何必把百官牵扯进来,让他们唱白脸,来突出吴王对宋时安的宠爱呢?
这不神经病吗。
宋时安的好感重要,百官的好感就不重要了么?
所以他敏锐的推测出来——皇帝和吴王一致同意宋时安留燕,只是事态出现了某些意外,导致失控,才会有那么一出‘儿戏定乾坤’。
“只有光明正大的与我们成为朋友,才能够得到保护。”
回想着魏翊渊这句话,司马煜就头疼。
他说的的确有些道理,那就是公开站队至少有些活路。
可那小子不懂自己到底给皇帝解了一个怎样的梦。
“对。”跪在地上,双手撑在地上的司马煜很快就想通了一个道理,“此梦不能公之于众,绝对不能再告诉任何一个人!”
宋时安和他老婆,就是自己唯一倾诉的对象。
其目的也不是让他们想办法,或者说日后真的如何了,乞求保自己一手,纯粹就是联合。
宋时安是受害者,我也是受害者。
在利害关系之上,只有我们是一致。
至于其余人?
世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想到这里,他爬到了床边,将床下一个盒子拿了出来。打开后,里面是一对烧制好的龟壳。
他一手拿着一个,咕噜的吞咽了一口唾沫。
祭祀者,一定要敬畏鬼神。
可这世间,真的能够有一个主持正义的神明吗?
既然如此,为何我谛听不到来自空域的灵言?
天之上的天,是一片白茫茫。
还是漆黑的虚无。
这位老唯心主义者,陷入了彷徨。
所以,他要做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替自己占卜。
双手颤抖着,他轻轻的用龟壳互相碰撞,并虔诚的呢喃道:“我这样做,是对的吗?这样做,能有活路吗?”
说完,他将龟壳轻轻一抛。
两枚龟壳,落在地上。
瞪大着眼睛,他看着龟壳的正反,与纹路方向,身体都战栗起来:“吉……”
“爹!”就在这时,他儿子跑了进来,急急忙忙的向他禀报,“吴王亲自来到了咱们府邸,想要见您。”
“吴王?”他惊愕的转过头,看着自己的儿子,“你们怎么说的?”
“还是像往常一样,说您卧病在床,没办法见人。”他儿子有些无助的说道,“可是吴王说,他带了太医来,亲自为您诊断。”
“哎呀……”听到这话,司马煜头都大了,“你在外面等一下。”
“爹,您尽快呀。”
他儿子去到了外面守着。
留下这个无助的老爹。
吴王,就是天底下第二有权势的人。
他日后,能成皇帝。
可这并不意味着,站了他的队就有活路。
你说时安是应梦逆臣,还会杀皇子?妖言惑众,斩了!
他要这么做能怎么办?
难道让宋时安为自己求情吗?
宋时安也开不了口。
你说司马煜不是妖言惑众,那意思就是说,你真的是应梦逆臣?
你说司马煜是妖言惑众,那就更应该杀啊!
可是,那都是日后的事情。
现在我若拒绝了他,这个未来的皇帝,灭顶之灾会来的更直接。
在一番纠结之后,他抬起了头:“我要去见吴王。”
说完后,他就拿起了乌龟,轻轻一碰。接着。抛了出去。
龟壳落地。
凶。
霎时,他的冷汗都冒出来了。
“那可是吴王殿下,我如何敢去冒犯……”
用手背抹了抹汗,司马煜再一次的拿起龟壳。
再一次的轻敲,然后抛掷。
凶。
脸色瞬间便煞白起来。
心也彻底的提到嗓子眼。
那可是吴王。
那可是以后的皇帝。
他带着太医,亲自过来看我。
我多大的脸把人家拒之门外?
“我见吴王,但是不会跟他透露任何关于梦的事情……”
战战兢兢的说完这番话后,他再次拿起龟壳。
轻敲,抛掷。
落地的瞬间,他身体仿佛被抽取了灵魂一样,在看清楚后,彻底瘫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面若死灰。
凶。
决定要将吴王放进府邸后,他连续三次起卦出来了‘凶’。
深渊里的确没有声音传来。
但他脑子里,发出了一个聒噪的,几乎可以说精神污染的声音,像是经文一样,反复的念叨。
凶,凶,凶……
此乃,大凶之兆。
“不见!”
终于,他便朝着儿子大声的嚷道。
………
“殿下。”司马煜儿子急急忙忙的跑了出来,到了吴王的面前。接着,相当悲伤的一拜,“我爹他…并非是普通疾病。”
“很严重吗?”吴王做出关切道,“那快快让御医进去啊。”
没办法,司马煜的儿子只好凑到吴王身边,小声道:“殿下,我爹他是得了疟疾,此乃不治绝症,所以不敢对外声张,更怕传给了御医……”
“疟疾?”吴王盯着他,重复了这两个字。
“殿下,家父着实不能见您。”司马煜儿子都快哭出声来。
“既然是这样,那就没办法了。”吴王盯着他,轻轻的扯了下袖子,转身的登上了马车。
态度,相当不爽。
而司马煜儿子只能连忙跪地,朝着王驾磕头,敬畏的目送他离去。
咱家到底发生了啥事啊,连吴王这样的半步天子都来了,而且爹还不让他进来……
造孽啊!
………
就这样,这几天内,司马煜的府邸依旧是彻底闭门。
无论是中平王和晋王,都没有办法撬开他们的大门。
这个神秘的事情,也就卡在了这里。
急得人浑身刺挠。
而宋时安,也应当尽一些人臣之礼。在家中待好后,便派人前去王府,请求拜访吴王。
吴王妃也顺势的提出,让心月与他一同前去。
两个人就这样坐在马车里,前面由三狗驾车。
自从归来之后,三狗便被宋时安专门的任命为自己的马弁。
一个绝对忠心,毫无杂质的死士。
“你说我们过去后,吴王会问司马煜的事情吗?”马车里的心月,好奇的问。
“皇帝既然泄露出来,那肯定是让司马煜说。他如若决定只跟我说,那就不会再跟吴王说。”宋时安笑道,“倘若吴王与我聊起这事,倒也是有趣。”
魏四啊。
我跟你说呢,我是应梦逆臣,要带着小魏来杀你跟晋王哦。
“那吴王妃找我,我需要怎么办?”心月问。
“你觉得她会跟你说什么?”宋时安问。
心月一顿,然后抿了抿嘴道:“问我何时成亲,何人说媒,要不要她帮忙牵线……就这些无聊的话呗。”
“知道就行。”宋时安道,“那就和她好好处呗,尽可能像女孩一些。”
“可是她肯定会问,你对吴王怎么看。”
“你撒不出谎对吧。”
“你要我怎么说,我就怎么说。”心月知道,这事有些严肃。
“无上的感激,无比的尊敬,无……”
“无限的忠诚?”心月问。
“算了,就说感激与尊敬吧。”宋时安对于心月的客套话水平并不多么信任。
“好,我心里有数了。”
二人就这样提前做好心理准备的到了王府。
刚一下车,便见到吴王和吴王妃亲自在王府前面相迎。
宋时安连忙的行礼:“时安,参见殿下,参见王妃。”
“见过殿下,见过王妃。”心月也行女子礼。
“燕国一趟,幸苦了。”吴王直接伸手,抓着宋时安的手。
“殿下,我给您带了……”
“让下人去拿吧,我现在就只想见到你。”
吴王相当亲和大方的将宋时安带了进去。
心月也被吴王妃领着进了府邸。
“那殿下,您就和时安叙旧吧,我带着心月姑娘赏赏。”吴王妃得体的笑道。
“好,你们去吧。”吴王爽朗道。
宋时安也对吴王妃行礼回应。
只剩下这俩男人后,他们便直接的去到了大堂之中。
一进去,宋时安便相当感激的拜道:“殿下,要不是您与中山王殿下跪求一晚,时安就回不来大虞了…臣,不胜感动。臣,愿为吴王赴汤蹈火!”
“言重了,不过是跪了一晚而已,比起你在燕国做的大事,这根本算不得什么。”吴王搀扶着他起身,并打趣的问道,“只是,让你当不成燕国相国了,不埋怨吧?”
“殿,殿下这是在说笑了,时安岂是那种贪图富贵之人?”
“开个玩笑。”吴王对支支吾吾的宋时安道,“区区燕相而已,要做就做,大虞的相国。”
“时安惶恐……”
“别惶恐啦,请坐。”
吴王直接变将其送到了位上,而他也坐在了主位。
就在这时,一名太监急忙过来。可见到宋时安,稍微卡顿了一下:“殿下,宫里的事。”
“时安不是外人,直接说。”吴王相当霸气道。
演这一出,也真是的。
“回殿下。”太监只好说道,“找了宫里的太监,就是那天传出那话的人。但他,也什么都说不出。”
宋时安在旁边挤着微笑,保持礼貌。
“这样啊。”于是,吴王看向他,“时安,你知道最近宫里传出了什么事么?”
“啊?宫里的事情,我是一点儿没听说。”宋时安道。
保持着神秘,并且为了展现出他的信任,吴王认真压低声音道:“司马煜给陛下解了个梦,他就再也不敢出门了。”
(本章完)
第280章 秘密败露
第280章 秘密败露
吴王什么都不知道。
宋时安能够直接确定。
因为这小子,纯粹就不是那种‘让我来试探试探你’的,城府极深的帝王。
他给宋时安的感觉就是:看,这么机密的事情我都跟你讲,我是不是拿你当兄弟,很够义气?
人际交往之中就很常见。
用隐私去换社交。
甚至说,自己暴露某些不利的秘密,去拉近关系。
同样,这也能用人际关系来解释。
宋时安跟小魏,就是那种可以躺在沙发上,各玩各的手机,百无聊赖混一下午的关系。
真朋友。
和我真的想和你当朋友。
“司马煜……”而这个名字,宋时安都想了一会儿,然后才反应过来,“是不是太卜令啊,先前出征的时候,我记得他有搞过祭祀。”
“对,就是他。”吴王正要说的时候,想到了还有太监在,便摆了摆手让其下去,接着继续道,“他在府邸之中,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出门了。而这个时候,宫里又传出来消息,说是在先前,他进皇宫的时候,是给陛下解梦。”
“是何时啊?”宋时安十分好奇的问道。
“非常巧,就在你参加司州乡试之前两天。”吴王认真道。
“那确实是好久之前了。”
宋时安一边这样附和,一边在心里骂娘。
那不就是自己穿越的前一天?
这也就意味着,皇帝刚梦到应梦逆臣。
自己也就正式的开始了异世界之旅。
这他妈的,还真的有点不像是巧合,带了点‘大宇宙意志’的意味儿。
我获得了重生。
魏烨获得了‘神预’。
我们都是自己故事里的男主。
双男主小说来了。
“时安,你怎么想?”
吴王一方面有凑近乎的意思,另一方面也想要寻求一种真正的解决方法。
或许,他能有招?
宋时安还真的有招。
但前提是,没有司马煜给自己通风报信,让他知道这个梦。
我还叭叭给人心理辅导呢,我自己都玉玉了!
不过好在的是,司马煜找自己这件事情上,应当没有任何一个人知晓。
顶多,就一个安插在自己身边,或者是司马煜家身边的锦衣卫知道。
真要让皇帝知道,他肯定没招儿。
可现在,吴王绝对是啥也不懂的。
“殿下,以你的身份,倘若真的想知道,直接去问司马煜的话,他应当不敢不说吧?”宋时安问道。
听到这话,吴王就来气:“我昨日亲自去见了,那司马煜称病,甚至都没有让我进府。我的身份,完全没起用啊。”
“那,那可能是这事真的过于敏感,司马大人也不敢说。”宋时安稍微替他辩解道。
“当然,也有可能。”吴王也连忙做出笑容,展现出宽容,“倘若事情真的太大,司马煜有苦衷,也是能够理解的。”
吴王现在要克制自己的脾气。
不能够显得过于霸道。
毕竟叶长清说的好,他是君,其余人是臣。
他对一个臣子如何,其余的臣子都看在眼里。
倘若司马煜不见自己他就发火,宋时安也会有担忧,日后哪些事情没有遂他的愿,吴王也会对他发火。
注意:在跟对方关系没有特别好之前,千万不要展现自己对其余人的坏。
“毕竟这是宫闱之事,也会让时安为难的。”吴王连忙的改口道,“如若会牵扯到你,咱还是尽量不说了。”
“殿下,您对时安的大德无以回报。”宋时安认真的说道,“倘若您真的为此而担忧,可以与时安讲。就怕臣才疏学浅,难以为殿下解忧。”
“你还才疏学浅,那这大虞就没有学问人了。”吴王见状,便直接说道,“其实,不仅我去看了司马煜。在我之前,魏翊…中平王其实就去过很多次,甚至已经派人蹲守了好几个月,就是为了见他一面。”
“竟有此事?”
“长清就亲自抓到过一次。”吴王道,“后面,再去调查,也发现不止是去过一次。甚至连本人都亲自到访,依旧是被拒绝。”
“那说明中平王殿下,认为此事牵扯极大。”宋时安严肃道。
“你觉得……”吴王问,“跟什么有关系?”
宋时安左顾右盼后,站起身,走到了吴王的旁边,用手掩着嘴小声道:“可能,事关夺嫡。”
吴王一下子便心紧了一下。
他并不是觉得这个梦如何。
而是连夺嫡这种事情,他都愿意和自己讲。
虽说二人第一次见面,‘书房对’时他也说了很多一针见血的东西。
可毕竟,两个人的感情出现了裂隙。
现在他又愿意讲了。
想和好?
“那该怎么办?”吴王做出礼贤下士的样子。
“时安觉得,司马煜既不肯您说,又不肯跟中平王殿下说。那就意味着,他谁都不会说。”宋时安肃然道。
“对啊,那岂不是永远都不知道了?”吴王有点急。
“倘若真的是宫里放出去的消息,那应当是想让您知道的。”
宋时安语气里没有一丝玩味,尤其严肃道:“那这事,不一定非要去问他。”
“问陛下?”
“也不能问陛下啊。”宋时安都无语了。
陛下就是想找一个顶包的。
他绝对不能下场啊。
他若说了,那不就成了——他将这个梦告诉皇子,让他的儿子去注意应梦逆臣。
你听你爹的,还是不听你爹的?
在这吴王十分纠结之时,宋时安提醒的说道:“殿下,你去宫里求证这事,是对的。”
这话让吴王恍然大悟,看向宋时安:“陈宝?”
既然是太监传出来的。
那就找最厉害的大太监咯。
“可是。”吴王也有些担忧,“那可是陛下的大太监,这样,是否有触怒他的意味。”
“这个……”宋时安的欲言又止表现出了他的为难。
“时安,百无禁忌。”吴王十分真诚的说道,“你若相信我的话,就请不要害怕。”
“是。”宋时安做出心一横的样子,索性开口道,“陈公公,他虽然是伺候陛下的人。但既然是人,便难免有人的情感。”
吴王被宋时安再次点醒。
对啊,陈宝难道就不怕死吗?
他若知道此事,他也很危险啊。
说不定,他就已经做好了皇帝死的时候,他要被殉葬跟着一起走的打算。
坦然归坦然。
可人家就真的愿意死吗?
我一个太监,没有后代,没有男性的快乐源泉,死就死了呗!
陈宝:说这种话,你真自私呐!
“陈宝,也要求生。”吴王盯着宋时安,缓缓道,“而他,如果要做选择,他会选择我。”
道理太简单了。
跟着皇位一起继承的,还有太监。
自己当了皇帝,陈宝依旧是大太监。
所以,他只能站队一个将来当皇帝,能够允诺他生的人。
在皇帝身边最近的人,难道看不出来,太子之位实际上已经定了吗?
“时安,我有你,无忧矣!”
吴王对于宋时安的投诚献策,充满了欣悦。
而宋时安,嘴角也勾起一抹弧度,微笑道:“能为殿下排忧,是时安的荣幸。”
魏翊云,去问吧。
将这个诅咒的梦,问出来吧!
然后,知道我就是你爹提防的应梦逆臣。
宋时安是故意的。
现在让吴王知道,还能做服从性测试,逼迫他慢慢接受事实。
而不是等他继承皇位的那一刻,才知道这个秘密。
魏烨。
大不了老子跟你明牌打!
………
“陛下,中平王行动了。”
陈宝去到了皇帝面前,禀报道。
“朕的诸多儿子之中,要说聪明,就这个魏翊渊,胜过其余诸子。哪怕,连魏忤生都比不上。”皇帝笑了笑,“但有的,也只是小聪明。”
因为他生母身份卑微,也就比魏忤生强上一点。
和晋王吴王,完全不能比拟。
母亲的娘家,也并非勋贵。
这样的人,压根就没有机会当皇帝。
所以他为了晋王能当皇帝而东奔西走,摇旗呐喊,展现出机敏,在皇帝看来:只有厌恶。
就像是李元吉。
不过,是一个英俊的,智慧的李元吉。
“说吧。”皇帝道。
接着,陈宝低头禀报道:“中平王监视司马煜时被吴王殿下的盛安令发现,给于了警告。但他发觉司马煜府邸出行异常,便亲自的率人,堵住了藏在板车之中,秘密出府的司马煜。”
“司马煜真的在里面吗?”皇帝问。
“中平王殿下的人承认的。”陈宝说道,“这事,就发生在第二天。”
“那他秘密出行,是为了见谁?”皇帝明知故问。
“中平王殿下的手下并没有发现……”陈宝道,“奴婢估测,应当的是宋时安。”
“那就只能是宋时安了。”皇帝靠在了龙椅上,流露出一抹冷意,“目前就是,司马煜找了宋时安。而中平王,抓到了司马煜。”
“是,但中平王殿下跟司马煜说了什么,目前不为人知。”
“但已经是最接近的人了。”
“陛下。”陈宝试探的问道,“吴王殿下那边…要不要怎么透露一下?”
“一时输,一直输,时刻输。”
皇帝徐徐摇头,毫不仁慈道:“他要是连他弟弟都不如,这个皇帝他也坐不稳。”
(本章完)
第281章 开始创业
第281章 开始创业
某日,吴王以商榷屯田之事人选进宫,向皇帝汇报工作。
这对父子俩,一直聊到了夜里。
“那就先说到这里,你回王府吧。”说得也差不多了,皇帝便开口道。
“父皇,那儿臣就退下了。”
吴王在离开前,对皇帝匍匐一拜。
准备离去。
而视线,则是尽可能的平视。
“陈宝,你去送送殿下。”皇帝随口道。
吴王身体一紧,但很快就将这种拘谨隐藏。
“是。”
陈宝自然的接令。
接着,便跟随着吴王,离开了这里。
“父皇最近入睡,还好吧?”
吴王相当关切的询问陈宝。
“回殿下,陛下还是一样,多有失眠。”陈宝回答道。
“可有方法缓解?”吴王展现出了一个儿子,相当纯粹的孝心。
纯粹的尬聊。
因为陈宝感觉到了,他那种微妙的‘心不在焉’。
亦或者说,别有用心。
两个人就这般一路的聊着。
期间,吴王还主动寒暄,关心陈宝这样一个阉宦之人。
这是先前从未有过的。
一直的,走到了出宫的夹道。
唯有这条路,是绝对的寂静。
周围,没有任何的监视。
果然,如陈宝所预料的那样,吴王终于是忍不住了:“陈公公,有一件事情,可否过问?”
“殿下有何吩咐?”陈宝十分礼貌道。
“并非吩咐。”吴王看着他,有些警惕的说道,“请边走边说。”
两个人就这么突然的停下,这是相当刻意的。
吴王想做的,尽量自然。
可是这条路越走越短,是说不完那么长的话的。
因此,他十分真诚道:“陈公公,此乃请求。”
“……奴婢不敢。”陈宝立马作出惶恐的样子,“倘若是陈宝方便的,一定尽力。”
“先前司马煜进宫,是不是为父皇解梦了?”吴王说出这句话时,心都在狂跳。
陈宝听的,也悸动不已。
“是有此事。”陈宝道。
“那是什么样的梦?”
吴王当即展现出急切,因为剩下的路已经不到一半。
得在一分钟之内说完。
可足足犹豫了很久,陈宝都没有开口。
“陈公公,拜托了。”吴王恳请道。
“殿下。”陈宝在挣扎后,说道,“陛下的梦,若不让人知道。那陈宝就必须守口如瓶,不能有一个字的透露。请您,体谅奴婢。”
果然,是非常大的事!
“我自然知道陈公公为难,可是我太想替父皇分担了。”吴王着急道,“你也知道的,父皇这个年龄了,还在为失眠而困扰。或许,就是心事太重,无人能够排解。”
“可是……”
来不及可是了,吴王道:“陈公公,你是知道的。陛下,最信赖的便是我了。日后,你我之间的相处也是来日方长。”
言下之意:陛下要传位于我。
以后,你就是我的大太监了。
“奴婢微末之人,只是伺候陛下的命,不敢僭越,大逆不道的与殿下您称‘你我’。”陈宝十分老实的说道,“更不可在这个时候,背着陛下行此蛊惑之事,牵涉到皇储之争。”
“没有皇储之争了。”吴王严肃道,“公公,你时常在陛下左右,应该很明白吧。”
“吴王殿下,莫要让奴婢为难了。”陈宝近乎哀求。
而此时,离出宫只剩下十几步。
吴王,也是终于开大,直接问道:“是不是我成为了太子,便再无皇储之争?”
对此,陈宝没有说话。
二人一直走到宫门。
“请殿下慢行。”陈宝笑着伸出手,做出恭送。
吴王则是看着他的眼睛,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后,转身便离去。
可这让陈宝,有些毛骨悚然。
这小子,跟他爹越来越像了。
弓着腰目送着吴王上马车远去后,他便折返回宫。
今日的月光很淡,所以哪怕夹道两侧挂着灯,却依然黯淡。
皇帝睡眠质量很差,稍有风吹草动,便会被扰醒。
因此陈宝练就了一个本事,踮着脚走路。
几乎,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就像是鬼影一样,未曾留下任何的痕迹。
可是,他的脚此刻却完全的放了下去。
一步,一踏。
实心的落在地上。
走路的速度,也慢了不少。
就像是那入朝的百官,作为贵中之贵,坦荡潇洒。
是个真正的大丈夫。
真正的男人。
我为何要去殉葬?
我为何要去站队?
吴王,先当上太子再说吧。
我这烂命一条,大不了就陪你们斗。
然而出了夹道尽头后,他的步伐重新轻盈,低着首,又见不得人了。
“陈宝,吴王殿下有问你些什么吗?”皇帝问。
“陛下。”陈宝回答道,“殿下似乎是想问些什么,欲言又止。而后,就与臣聊起了您的睡眠,殿下十分关切陛下的身体。”
他回答的十分顺畅,一点儿撒谎的样子都没有。
皇帝笑了笑,没再继续追问,而是顺带问道:“宋时安这些天在做什么?”
“回陛下。”陈宝答道,“据许尚仪说,整日都待在家里,什么都没有做。而且,多数时间都在书房里,据说是在看书。”
“好,不用过多的监视。”皇帝道,“出了府邸,就别讨他的嫌了。”
也就是在府里安了个嬷嬷,时不时汇报情况罢了。
真要连出门去哪都视奸,还派个人,把宋时安这样的年轻人搞烦了。
他是真的有可能发脾气的。
“是,陛下。”
陈宝平和回应。
“陈宝。”皇帝徐徐的看向了这位陪伴了自己多年的老太监,眼神里带着一些复杂的情感。
“陛下,奴婢在。”陈宝
“无事。”皇帝轻轻摇头,而后叹息了一口气,“罢了。”
………
宋时安从王府归来之后,每一天都在自己房间,哪也没有去过。
不管皇帝有没有发现自己跟司马煜见面了,都已经不太重要了。
当你因为担忧而反复自证的时候,就已经陷入了自证陷阱。
老皇帝想做什么妖,他真的太清楚了。
“但老子啊,可是一身的反骨。”
在这本作品第一部完成后,宋时安伸了个懒腰,将其合上。
“小伯爷,你这是写完了吗?”见状,芸儿相当好奇的问道。
“你要当我的第一个读者吗?”宋时安问道。
“小伯爷欺负人。”芸儿脸一红,埋怨道,“明明知道芸儿不认字。”
“不过咱大虞认字的人,倒是挺多的。”宋时安笑道。
《怪诞说》,也就是这个时代最畅销的小说。
虽然百分之九十五以上,基本上都是盗版。
但他也正版售出了将近五十万本。
总计二十二册。
每部大概也就五六万字的样子。
因此,这片市场绝对是红海。
“出门了。”
…………
阅文阁,盛安最大的一店。
这里不仅售卖小说,同时还负责收稿。
一名身着寒酸,身材消瘦的秀才走到了里面,问道:“东家可在?”
“怎的,你写书了?”那名翘着二趟腿,戴着刺绣小帽儿的摊主问道。
“您请过目。”他伸出双手,交到了他的面前。
在大虞,当官才是正道。
所以,每个读书人都想考上举人。
可举人不是那么容易考上的,因此就有不少家境普通的秀才,一边备考,一边写点书过渡一下。
当然,也不是每个人都只是想混点钱。
《怪诞说》的作者就赚的盆满钵满,还自己开了个挺大的书摊,现在已经是一个小有能量的富商了。
随手接过他的书,摊主看到书名,便甩了过去:“什么玩意。”
秀才连忙抱住自己被甩掉的书,有些生气,但还是耐着性子道:“这如何了吗?”
“你自己看。”摊主随手指点道,“桃色,春香,野狐,妖女,这才是正儿八经的书名。什么叫《千年雪》,谁知道你想写什么玩意。”
“名字还可以再改,您看看内容。”他连忙巴结。
于是摊主咂了咂舌,不耐烦的接过,看了起来:“嗯,写得不难看。”
听到这话,他连忙挤出笑容。
“就是写偏了。”他说道,“足足这几面,都没有一点雪白,你懂小说吗?”
“雪白啊?哦,那样的内容后面有……”
“错,开头我就要看到。”摊主教育道,“没有雪白的文呐,谁去钱看?还有,第一章你写的是家事,为何不在这里设置个嫂子。”
“嫂子?可这家里,主角是大哥啊。”
“那就弟妹。”
“……”
“怎的,你不服?”摊主旋即表露出嫌弃,“你们这些臭秀才啊,以为自己读了个书,就算是读书人了。瞧不上这一行,你就别干。要干,你就把头低着,好好干。”
强忍着愤怒,他挤出笑来:“那您再看看后面,后面好看……”
“等你加上嫂子再说。”
摊主直接就把书扔到了路上。
“你!”秀才对着他一瞪,但下一刻,便咬着牙把书给捡起来,忍辱道,“那我先回去改。”
说完,他就走了。
摊主则是嗤笑一下,显得十分余裕。
而这时,一个相当严峻,留着小胡子的男人,站在了他的面前,手里还拿着一本书。
“你也是写书的?”打量着宋时安的穿着,他有些狐疑。
明显,不像是缺钱的人。
宋时安没有说话,走到他的面前,将书放在了他的面前。
“《西游记》?什么玩意?”
(本章完)
第282章 《西游记》
第282章 《西游记》
看到这个书名,书摊的老板便展现出了不屑。
倒不是说《西游记》这个名字如何难听,让人没有兴趣。
相反,还相当的有悬念。
西游,为何要西游?
只是,他这里是卖书的。
是要赚钱的。
不是来搞文学的。
妖怪公文路鼻祖《怪诞说》此名,就起得相当大格局,也是大虞的第一畅销作品。可并不意味着,谁都能够这样。
跟风此作品的书不计其数,其中甚至还有一些,以《怪诞说》中作品角色为主角,进而二次创作的小说。
也就是同人志。
在古代,同人志可以说是一个极其大的文学品类。
可是,你都写了同人志,就不能够再端着了。
书名就要简明扼要。
从《寒霜千年归来的路o非》。
“你刚才应该也看到了。”
靠在椅子上的摊主,甚至都没有去拿这案上的书,姿态相当高傲的说道:“我若是不喜欢的书,只配扔到地上,任人践踏。”
不喜欢的小说直接拒绝。
“看到了。”宋时安相当轻描淡写的回答,一点儿都不被他的恶劣所影响。
摊主也意识到,他这身衣着,就不是那种缺钱的人。
纯粹是富哥写书。
毕竟现在这个时代已经有了阅读受众,看小说的人非常之多。因此有些爱看小说的富家公子,就会亲自来写。享受着那种被市井之民追捧,在街头巷尾讨论,成为脍炙人口的小说作家的感觉。
可那又如何呢?
“第一章有嫂子吗?”他相当挑事的问道。
“没有。”宋时安从容道。
“我知道你不屑于写这种东西,觉得低俗下作。”宋时安这种人摊主也见了不少,于是直接就犀利锐评,“但咱们这是做生意,所有的书摆在这里,任凭顾客挑选。无论写得什么,卖得多就是本事。倘若卖不了几本,那么在这一行,也算是废物。”
像这种富家少爷呀,无非就是觉得香艳小说下流,动不动意淫嫂子卑鄙,天然就带着优越感,想写点不雪白,不乱x的作品。
真写了,还摆在这里卖了,最后卖不出去,依旧是抱着精神胜利——果然,是读者太低级了,你们这些看通俗小说的就是垃圾。
摊主,一点儿都不惯着。
将宋时安的心态剖析的淋漓尽致。
“那当然,都没人乐意看,那肯定是废纸。”宋时安却完全顺着道。
“好,这种东西我可以看。”摊主瞪着他,较劲道,“要是写得狗屁不通,抄袭都抄不出个味儿来。我就要当面的,把你这书撕烂!”
“请。”
宋时安伸出手,态度谦虚。
于是,摊主随手把书抄了起来。
相当粗暴的翻开面,靠在椅子上,准备带着放大镜来批判的看。
混沌未分天地乱,茫茫渺渺无人见。
自从盘古破鸿蒙,开辟从兹清浊辨……
开篇的小诗,倒是写得不错。
不过摊主也并未多么惊讶,反倒是更加轻视。
好多瞧不起香艳小说,还想恰这份钱的酸腐秀才,都是以诗开头。
并且,开头都写得不错。
但全书,也就开头的诗可以了。
后面,八成就是一个穷秀才开局,准备进京赶考的故事吧……
可刚看了个开头,他就皱起眉头,费解的问道:“怎么石头里蹦出来个猴儿?谁写小说,主角是个猴儿?”
说着,他就看向了宋时安。
不知何时,这家伙已经坐在了自己旁边的位上。并且,倚靠在位上,自顾自的倒起了茶喝了起来。
相当自来熟。
写小说的都是孙子,没有他来给他们出书,怎么印刷,怎么叫卖,怎么赚钱?
所以,他才能够高高在上的凌辱那些穷秀才。
并且对方还只能忍气吞声,滚回去改文。
怎么这小子,跟个大爷似得?
宋时安非常有自信,这家伙看完一段之后,就不会停下来,哪怕没有嫂子。
你永远都不懂箭头穿过比蒙的蛋蛋射到迦娜然后生出男主的震撼感。
而此刻,石头里蹦出一个猴儿,对于这个小说只是各种跟人链接的时代而言,绝对是开辟之作。
宋时安眼睛往那里斜了一下,果然这家伙继续看着。
并没有像刚才那个哥们,因为第一章没有出现嫂子就扔掉。
开天辟地时,仙石受日精月华。
惊动凌霄殿,石猴目运金光射斗牛。
风霜洗礼,灵石迸裂产石卵。
这便是石猴的来源……
此猴子,身份就给摊主留了相当强的幻想。
而他,在山中行走跳跃,食草木,饮涧泉,采山,觅树果。可谓是活灵活现的将一个猴儿的习性展现出来,在看到他在众猴面前钻进水帘洞成为猴王这一段,更是心随文动,仿佛身临其境,看得津津有味……
身体,都坐正了一些。
很正常。
《西游记》能够成为四大名著之一,就是因为它好看。
可以这样说,四大名著都好看。
除了《三国演义》角色稍微淡薄,缺乏心理活动描写,精彩程度略逊色一些外,剩下三本,都是可以反复看的。
其中《水浒传》作为成熟的小说,已经能够跟《红楼梦》比拟。
当然,宋时安之所以写《西游记》,也是因为《水浒传》写出来绝壁禁书。
《红楼梦》他就看了一遍,记不住剧情。
是,《西游记》原著写出来也会被禁。
所以,他写的是86版电视剧《西游记》,这个他至少在电视上反复看了十遍的剧。
咕噜的,摊主吞咽了一口唾沫。
不知不觉中,他已经看了好一会儿,一刻没停。
手指在粗糙的纸上,徐徐翻动。
其实,他的这个工作相当于鉴黄师。
平时就是看各种嫂子文。
挑选出其中把描写最有氛围,细节写得最真实,那种双方的背德感,嫂子的一步步堕落写得好的文章,择取出来。
审稿的时候,经常都是硬硬的。
只有此刻,他感觉到了看小说的乐趣。
灵根孕育源流出,心性修持大道生。
彻悟菩提真妙理,斩魔归本合元神。
这神猴,是真的了不起!
时间就这样流逝着,他一点儿都意识不到过了多久。
“诶,推本书呗。”这时,一个顾客说道。
“您自己看吧。”他压了压手,没有搭理。
“啧。”顾客无语。
接着,宋时安便递给了他一本《春满园》。
人家看了几面后,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放下钱就走了。
书,被读得越来越少。
越来越薄。
喜欢看书的人都知道,一本书在越来越接近结束时,会十分的不舍。
作弄诸神,大闹天宫,看得摊主热血沸腾,浑身舒爽。
完全沉浸,仿佛自己就在现场。
如来登场,也让他感觉到了强大的压迫。
就这么,他翻到了最后一面。
再往后,没了。
“后面呢?”他看着宋时安,急切的问道。
“那就是第二部了。”宋时安淡笑道。
“哎呀!他可是齐天大圣呐,他怎么会被压在五指山下呢?!”摊主意犹未尽的同时,又被完全代入进去,气得不行,连连问道,“他肯定还有招儿,对吧?被压住的时候,变成个苍蝇就飞出去了。”
“书。”宋时安压了压手,提醒道,“聊聊出书的事吧。”
而足足闷着头看了半个时辰的摊主,这才回过神来。
仿佛经历了一场顶级智斗。
完全没办法从其中抽离。
“这……”先前他只是以为,此乃《怪诞说》的跟风之作,可现在,他才意识到此书远胜于《怪诞说》,因此态度也完全改变,“这是好书,这绝对能够大卖!”
当然,《西游记》全球光正版就有上千万册。
加上盗版的话,过亿没问题。
“那就承你吉言了。”宋时安稍稍行礼道。
“但我不解啊,先生为何写这样一个故事?”他好奇的问道。
对此,宋时安也是有打算的。
其实像《西游记》这么熟的,他还有一本《金瓶梅》。
但没办法,他的文笔比较正派,写不出这么涩。
再者就是,马甲总有掉的那一天。
就像那位写嫂子出名的进士老爷。
所以,就得写《西游记》。
人家写嫂子,我写猴子,看我多正直!
“因为,大圣也是我心中的梦。”宋时安解释道。
“此书,绝对会名流千古。甚至,超过《怪诞说》。”摊主笃定的判断后,问道,“请问先生,想开一个怎么样的价?”
“你们怎么出价?”
“这里的书,一般都是按照分成算。”摊主道,“一本书的两成,分给先生。然后一般一册,十五文。当然,您这种质量的,可以卖二十文。”
“我如何能知道你真的卖了多少册呢?”
“有账本呐。”他说道,“我们在盛安好几家店,在京畿附近的城,也有好几家店。像您这种啊,一本如若能售出两万本,那就是八万钱呐。”
当然,如果卖得太多,不想跟写书的分账,就稍微改一下销量。
可也不能压的太狠。
他们还是很良心的。
八万钱。
一个县的财税,也才百万钱。
哪怕宋时安分十本写完,也才百万钱。
这算鸡毛。
到时候的确盗版会满天飞,可能十本的存世量总和,几代积累下来,也能有千万。
毕竟现在印刷已经非常发达了。
但盗版,那是收不到钱的。
“您如若觉得不行,我可以自作主张。将分成,调至三成。”他认真道。
这盛安可不止就一个阅文阁。
这司州看书的人,也不止首都的百姓。
他要是投了别人,那就亏了。
必须,紧紧的抓住。
“想要几成,您说。”他继续追击道。
“零成。”
宋时安笑道。
“啊?”他呆愣住了。
宋时安缓缓起身,相当潇洒道:“这一本不要钱,你定几文随你便。”
(本章完)
第283章 赚走全盛安的钱
第283章 赚走全盛安的钱
宋时安撂下这本书便走了。
瀟洒得不只是离谱。
而且是有点『愚蠢』。
你写书就算是不为钱,可別人刚开始就如此刁难贬低你,你还把钱完全给別人赚。
你是圣人吗?
摊主十分的费解,就在这时,一位身上富贵味儿明显比他就强了几倍,还有些肥胖的男人走了下来。
见到他后,有些不解的询问道:“怎的,在吵什么了?什么大圣?”
“东家。”见状,摊主连忙走了上去,手里抱著这一本书,相当激动的说道,“发財了,我发现了一本能够火遍大江南北的书!”
“这么夸讚?”东家也被一惊,但他这么说,肯定是有理由的,所以相当欣喜的伸出手,“来,让我看看。”
摊主就相当於编辑兼店长,收稿子的同时还卖书。
一般都是一些看书和指导书水平很高的人,这盛安的好几家阅文阁书店,都有摊主。
而东家,便是整个阅文阁的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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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负责管理,是完全的商人,出资收钱。
当然,也是有一些文学审美和文化底蕴的。
毕竟一个纯外行,是绝对带不了团队的,除非他能完全的当甩手掌柜。
但一个老板,他去插手完全不熟悉的领域,就一定会指手画脚。
懂一定技术,能够放权,而且还出资阔绰,这就是最好的领导。
“《西游记》?”看到这三个字,东家便流露出一些稀奇,“好久没有遇到这样的书名了。”
“这几个月,主要收稿的就是香艷小说。”摊主道。
“你自己也知道,只有这样的书才卖得好。”东家提醒道,“像游记类型的志怪小说不是没有,可多是跟风换皮。真正能够有水准的,那能有几本?还不如写《怪诞说》的角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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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可跟那些抄袭又放不下架子的酸腐秀才之作不一样。”摊主十分篤定的说道,“这,远胜於《怪诞说》。”
“?!”这话把老板说得眼睛都瞪大了,“《怪诞说》那可是好多年前的小说了,哪怕在当时,遍地都是偷印的,也卖出去了几十万本。而现在,咱们在这司州,大大小小店铺近十家,要是有这水准,一本书养活咱们几辈子啊。”
“只要后面质量不出问题,绝对能够超过。”摊主深信不疑。
“你可別开玩笑啊……”
“东家,您就坐著看吧。”
他直接把老板扶在了自己原来坐的位上,並且给他倒茶。
老板就这么靠著,將书翻开。然后,就顺势看到了那个名字:“吾承恩,有姓吾的么?”
“八成就是雅號。”
在最开始的时候,写书一般都是实名。但文化逐渐繁盛,市井化发展起来之后,用笔名就成了主流。
一是因为他们主业还是考举人,上岸之后要切割。
再就是,谁特么在书里吃饺子敢用真名啊?
那是,独生子女能行。
就这么,老板拿著书开始看起来。
这开头四句诗,就相当吸引他,忍不住的抬起头说道:“我一直觉得啊,咱们钱也赚了不少,但不能总是卖那些香艷书籍。哪怕少赚一点点,能卖卖这种有深度的书,也是可以的。”
可以少赚,但前提是得赚,而且还只能比原来少赚一点点。
“誒,是的是的。”
摊主知道他的意思是,这样的书现在不好卖,也没有太看好。所以,不与他爭辩,让其继续看。
而这开头,確实是相当有吸引力。
哪怕是阅读量差很多的老板,都看下去了。
石头蹦出来个猴。
这猴出世的时候,就引发了风云际变。
“有意思,有意思哈。”
他先入为主的態度逐渐改观。
然后,继续往下面看。
而在去找菩提祖师拜师,修炼法术之时,身体也逐渐的坐了起来,看书的表情,也变得专注……
摊主懂他的这种想法。
不要觉得古代人的文化丰富,享受高级。
这么说吧,古人就两个爱好。
草碧。
酗酒。
什么投壶啊,飞令啊,跳舞,那纯粹要搭著酗酒和草碧一起进行。
纯玩根本没有意思。
所以,小说的出现,可以说是一己之力將整个古代人的精神文化世界丰富。
进而的催生出说书,话本,唱戏等『ip改编』,让市民阶级真正的出现。
但,毕竟是初期。
东西的水平,质量,数量远远不够。
这个时候,出现了一个能够降维打击的作品。
刚开始还能笑著点评几句的老板,后面便是全神贯注的阅读,而在翻到最后一页后,突然遗憾的拍起了大腿:“哎呀,齐天大圣怎么能够被五指山给压住呢!”
看吧,是这样的啊。
谁看,都会跟著陷进去,无法自拔。
“下面呢?”老板问。
“下面没有了。”
“下面没有那不成太监……”说到一半,意识到这太冒犯宫里的人,他连忙止住,只是意犹未尽的问道,“那人就没有说,什么时候再来交第二部吗?”
“喏,扔下书就走了。”摊主道。
“钱呢,谈的怎么样?”他问道,“三成左右还是可以接受的。”
大不了到时候再抽他一些。
“这就是问题所在啊东家。”摊主道,“那人就说,要分零成,这一本免费的给咱。”
听到这话,东家很快就懂了,將书合上,放在手心:“他啊,比你还有信心,认定此书能够大卖。”
“就算这本书大卖了,他下本书想要坐地起价,分成搞到五。”摊主说道,“可咱们,不还是有办法么。”
手动改一下销量。
“你啊,太年轻了。”东家抬起手指,点了点后说道,“这本书明眼人都知道,肯定还没写完,后面的故事才更精彩。如若是卖的好,那偷印的,马上就会冒出来,流传的满天下都是。”
“然后,盛安及王畿周边百姓,便会对第二部翘首以盼!”摊主这下子是明白了。
他只是在藉助他们这个最大的书商平台,把这本书给印出来,並且藉助他们的实力,迅速推广,让眾人开始期待第二本。
第二本只要一问世,那必定是疯抢。
“那第二本,他肯定要发啊,不在我们这里……难道是自己开店卖?”
摊主恍然大悟。
如若这样,那阅文阁就没有任何竞爭力了。
因为一本书出来,是会有周期的。
火的书,出来就有人盗版。
排活字印刷的版,印刷,装裱,最起码就要个七八天。
阅文阁一方面不太好盗,另一方面,民间小商贩盗版书,一本只卖七八文。
他们哪怕压到他们的最低,卖十五文,也没有任何竞爭力。
而且有时候印多了,剩下的书卖不完,他们还得低价,大概三五文左右出售给那些小商贩去库存,连本儿都保不住。
没办法,要赚钱的。
“开店卖,那是一点儿钱都不给咱赚。”东家眼眉微微一皱,“可要是印刷好后给咱们卖……”
“那就算定三十文,一本也就赚个七八文。”
“七八文?要是大卖了,只给三四文都有可能!”老板敏锐的判断道,他八成就是这样想的,毕竟咱店大。”
“那现在该怎么办?”
“没办法,只能印了,先卖出去,倘若大卖的话,他也能够看到咱们的实力,接下来与我们合作。”
“印多少呢?”摊主问。
老板思索后说道:“两万本,直接发往所有的店,包括附近好几个大县的店。赶在偷印泛滥之前,全部卖出去!”
………
宋时安带著三狗,两个人一起的去到了城南某个家刻的印刷坊。
大概就是一个院子,里面有十几口人,无论男女老少,举家从事这个行业。
“公子,您这是要印书?”一个约摸十三岁的少年见到二人,问道。
“是。”宋时安说道。
“好,您请跟我过来!”
就这么,他带著宋时安去到了一间印刷房。
在里面,一个赤膊的大汉,正在雕版上,对著一本书文排列拜访活板的字块。
见到宋时安来,直接就把书一合,对儿子大骂道:“混帐东西,不说了吗?我排版的时候,不准任何人进来!”
“爹,我看著公子穿得很富贵……”儿子小声道。
“住口,还敢顶嘴!”大汉怒骂,“东家出了钱,把书原版放到我们这里,要是走漏了,让別人偷印了,东家有什么损失,你这条贱命配得起么!”
见到他这般暴躁,宋时安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並且,主动避嫌的退出这里:“我在外面等你。”
见他这么有分寸,大汉也没说什么。对著他儿子的脑袋就是一巴掌后,走了出去,对宋时安说道:“客官印书么?”
“你这里,一个月能印几本?”宋时安问道。
“只要纸够,想印多少本就印多少本。”他霸气道。
其实最麻烦的,就是排版那一步。
一本书要连夜排版出来,大概需要五六个一起,忙活一晚上。
所以这老板討了几个老婆,生了很多的儿子,还特意教他们识字,就是来干活的。
只要把版拍好了,剩下就是狂印了。
纸够的话,加班加点,基本上一晚上能出近千本。
“那你最多的一个月,印了几本?”他问。
他一笑,相当得意的说道:“一万两千本。”
“一本多少钱?”
“你要是真能印这么多,我给你最低价,五文一本。”他伸出手,比了一个五。
“五文一本,一个月最多就是能收六万钱,那就是六十两银子……”
宋时安算了算后,对一旁三狗的说道:“给他。”
“……”大汉直接就懵逼了,双手颤抖的接过钱,“公子你这是?”
“这批印完之后,不许再接別人的。”
相当隨意的,宋时安道:“我买你全家一个月,休假去吧。”
(本章完)
第284章 宋时安又升官
第284章 宋时安又升官
六十两银子。
在大虞盛安,一家四口一年生活总开销大概就是六两银子。
印刷坊包括几个儿子儿媳,还有孙子孙女,总共也才十几个人。
一年到头,可能都赚不到二百两。
可宋时安隨意出手,便是足足六万钱。这下子,可把他嚇得够呛。抬起头,看著宋时安,试探性的询问道:“公子,您的意思是,这六十两,买我们一个月的工?”
“不,买你一个月。”宋时安解释道。
这两者有非常本质的区別。
因为他一个月顶多能收六万钱,这个是销售额。
大虞小说业如此繁盛,搞印刷这一行的相当之多,印刷坊的只能儘可能的压低工价竞爭。
按照正常的篇幅来说,一本收五文,实际上纸张和墨的成本,也有快三文。
因此一个月顶峰是印六万钱,毛利也就三万钱左右。
他纯给六万钱,就意味著,白白的送给这大哥,顶峰两个月的工资。
相当於平时的三四个月。
傻子都不会干这事呢!
因此,大汉当即就反应过来:“公子,你的意思是,以后有很多的印刷要找我。让我,专门给您供?”
“你这里有给阅文阁印么?”宋时安问。
“人家是大富商,书又多,有专门的坊,每个月都有十几万册,咱这里手刷断了,也供不上啊。”他笑著说道。
“所以。”宋时安道,“日后我若需要印刷,你能供得上吗?”
大汉这下子懂了。
他要让自己断了其它东家,专供他一家。
不然的话,到时候若是有什么订单衝突,自己又接了別的单,他那边就供不上。
“一个月一万两千本,绝对没问题。”
“不,至少两万本。”宋时安比了两根手指。
他倒吸一口凉气,质疑的反问:“您没有开玩笑?”
“如果能够做到,这六十两就先买你一个月。”宋时安道,“如若不行,那我再寻他处。”
听到这话,他一咬牙说道:“真要有两万本,那我大不了再去请人。但您,可不能消遣我。”
“我是那种人吗?”宋时安打趣的反问。
的確不是。
看这身衣服,哪怕並不是那种太富贵招摇的,也是刺绣锦缎,普通白身都不配穿的。
“这一个月我可以暂且以有工为由拒绝別的东家,可咱就是討一口饭吃的。”大汉相当较真的说道,“一个月过了,您若没来。这六十两,归我。而且,印刷坊继续做工。”
“成交。”
宋时安说著给了他一张纸条,上面写著某个地址。
那是小魏的一处房產,宋时安先前就借用了,目前是让三狗住的。
达成交易后,宋时安便和三狗一同离去。
“小伯爷啊,在下有点不懂。”三狗不解的说道,“你这买他一个月,何须六十两?三十两他也能答应吧。”
本来一个月巔峰赚三十两,那还得累死累活,现在包他一个月,还给六十两。
这也太冤大头了。
“六十两,就能包一个印刷坊,这还亏么?”宋时安从容的笑道。
“这……的確是不亏!”
人家一年就能稳定赚个二百两的生意,你想要盘下来,没有一千两他会答应?
现在,无非就是买一个独家合作罢了。
宋时安主业还是做官,並没有多余的心思拿出来做生意,也不能去冒这个险。
所以最好的方案就是——全部都请劳务派遣。
自己,只需要把书写成便可。
印刷包出去,售卖再包给阅文阁等书摊。
至於为什么是六十两,而非三十两。
一方面,展现財力。
另一方面,也是促成合作。
要知道,他一个月三万钱之所以是毛利,那是因为自己家人不用开工资。
实际上,扣了税,纯利可能就一万钱。
这么说吧,你家小工厂一个月净利润十万,但有人一次性给你六十万当意向金,要求一个月之內不准接单,时刻准备著收他们的订单,电话一响机器就要响,你干不干?
如若有长期合作的甲方,三十万可能会犹豫。
但六十万,很难拒绝。
什么,有可能是同行故意来搞你家生意?
谁六十万扔水里,来搞一个年净收入不到一百万的小厂子?
资本閒得慌么。
人家这样搞只有一个可能,他的政策背书马上下来,接下来要搞一个印钞机都能转废的大单子。
“军队里还有几个禁军的兄弟,都是朔风回来的。”宋时安说道,“就靠你们几个替我干了,绝对保密。”
“小伯爷放心,手上有疤的,喝了酒的,那都是只要小伯爷一句话,能把自己剐了的。”三狗十分確信道。
“你们,才是我自己的人。”
宋时安虽然有四千金。
但他去了槐郡,被天下人的眼睛盯著,不好贪,他也不想去贪。
而钱,是不得有的。
《大明王朝》之所以好看,之所以真实,就是因为王朝中后期,天下所有的矛盾都能用一个字来概括——钱。
东汉卖官鬻爵。
明末一条鞭法。
清末割地赔款。
只要秩序还存在,那根本矛盾就只有——钱,钱,钱!
吴承恩老师,就让我借你的书匡扶虞室吧。
而在离开了城南,要进入皇城时,宋时安也顺带把鬍子给抹了,收了进去。
以后这事就可以甩手交给三狗他们了。
需要的拋头露面,也就结束。
“誒?那怎么有这么多人?”
在即將到宋府的时候,三狗发现府邸前,停著几辆马车,以及一些穿著宦官服的人:“伯爷,是宫里的人。”
“我看到了。”宋时安表现得很平静,並且呢喃道,“不是说多给我放几天假的么,怎么现在就来了。”
“那这是来给小伯爷升官的?”三狗相当欣喜的说道。
这才二十一岁,就已经从四品了。
再要往上升,那不就得……
多嚇人呢!
自己从一个县令的侍卫,快要变成朝廷大员的马弁了。
“淡定淡定。”
宋时安相当的从容。
然而还没等他走过去,江氏便从门口衝出来,快步跑到他的面前,抓的他的手,焦急的骂道:“你这孩子,跑哪去了?你知道这宫里的人提前等了多久吗?你爹为了找你,把盛安城都翻遍了,心月那边,淳厚那边,还有你其余狐朋狗友那边都去问过了!”
“青楼那边…有问过吗?”
“不是说好了中午过后就回来么,竟然一直到现在!”说著,江氏还用力的拍打著他的肩膀,十分著急。
毕竟,谁也不敢让宫里的人怠慢。
“在外面多玩了一会儿嘛……”宋时安被拽著往前走,並且不解道,“不就是封个官么,我爹给我接了不就行了。”
“可不能说这话!你爹现在陪著陈公公呢,你等下过去,好好道歉。”
江氏一点儿都不敢耽搁,脚步如飞的,將他带到了府中。
而在大堂之內,陈宝正与宋靖一起坐在上座,两个人一边喝茶一边聊。
见到宋时安来,宋靖也终於是鬆了口气:“这臭小子,终於回来了!”
“哎都堂,正三品了,不能再骂了。”陈宝打趣的说道。
“是啊,官都要比我做得大了,快要到他骂我了。”宋靖也开了个玩笑。
两个人就这么哈哈一笑,而后缓缓起身,一起的伸出手,做出『请』的动作。
就这么,出了中堂。
“陈公公,劳烦久等了,时安去与朋友小聚了一会儿,请恕罪。”宋时安主动行礼。
“这本就是陛下给你的休假。”陈宝依旧是相当的隨和,一点儿都没有架子和刁难,“那么,现在能接旨么?”
他说完,宋时安便相当恭敬的匍匐在地。
宋靖也跟著一起,面度圣旨而拜。
“大虞皇帝制曰:
国信副使宋时安,秉丹墀之赤綬,蹈玄菟之霜锋。持节三入龙庭,舌翻九渊雷火;折衝独当雁磧,胸藏十万貔貅。遂使燕地歃血,不窥虞塞。
特晋正三品军机参事,赏赤金四千金。
並赐『安边剑』一柄。
制书如右,符到奉行。”
这封詔书,让宋时安又得了一柄皇帝剑。
不过更加关键的是,皇帝把这四千金给公开了。
其实还好吧,人家钱也是为了收买人心。
不仅是自己的人心,还有天下的人心。
只不过,让宋时安更加的惹眼了。
“臣,接旨。”
宋时安抬起头来,双手举起。
陈宝,缓缓的將詔书送於了他。
而后,他与宋靖一同起身。
“今日咱家还有事,就先走了。”陈宝毕竟等了这么久,所以东西放下后,便一刻也不耽搁的要离开。
“公公慢走。”
宋靖和宋时安一起行礼。
“时安,送送咱家可否?”陈公公笑道。
宋时安做出淳朴的一愣,接著连忙主动上前。
就这样,搀扶著他,一起出府邸。
“先將你品级提上来,日后再平调为槐郡太守,可以理解吗?”陈宝问。
“请指教。”宋时安谦虚道。
“这事都堂也知道,且已经与陛下商榷好。”陈宝说道,“槐郡的其余官员,已经全部更换,会慢慢的上任。等到他们都过去了,到时候你再去。”
“时安明白朝廷良苦用心。”
这个道理很简单,这个地方如若要先行改革,肯定要特派,或者增加很多官员。
所以,先將中层,或者基层官员进行替换,最后再让一把手空降,施行平稳过渡。
政治学问之一。
“等到北方的事情彻底稳下来,你也就是小宋府君了。”陈宝调侃道。
“都是陛下恩泽。”宋时安低头道。
两个人,就这样走到了府门外。
而在即將离开的时候,陈宝缓缓转身。將手,搭在了宋时安的手背上,微笑道:“你走得很快,稍微慢些吧。”
(本章完)
第285章 陈宝,落幕
第285章 陈宝,落幕
陈宝冷不丁的这一句,让宋时安流露出疑惑。
而很快,对方便指了指他的脚,打趣的说道:“带著我这老骨头,就不要走那么快了。咱啊,可跟不上你们年轻人的脚力。”
“..—”宋时安听到这,连忙的对其行礼,抱歉的说道,“是时安无礼了,请恕罪。”
“哈哈,那咱家就先走了。”
陈宝对著宋时安,一直保持著微笑。而后在太监的扶下,上了马车。
宋时安就这般礼遇的行礼,目送皇宫的车队走后,转身进府。
表情,立马变成肃然。
陈宝这话说的,非常奇怪。
像是要指点些什么。
可並不是。
皇权是高深莫测的,所以经常会让太监,做一些谜语人的指点,给某些人带来警告,亦或者说提醒。其中多数时候,还带著一点让对方揣测其圣意,百思不得其解,而后不得不自省克制的忽悠。
可是,如若是皇帝的意思,他绝对不会说这句一一你走得太快了,稍微慢些吧。
因为他拖不了了。
吴王也被他扶上去了。
现在的皇帝,巴不得自己当个无所畏惧的先锋,把所有人都得罪光。
成,则吴王集权。
败,则自己身陨形灭。
而不是让他慢慢的走,权力在踏实的脚步下,逐渐应运而生。
因此,皇帝怎么可能说这句话?
那—..—
是陈宝自己要说?
他疯了!
陈宝知道自己几乎是疯了。
但是,他没有路走了。
皇帝是否知道他跟吴王的交易,这个不是问题的关键。
老皇帝的疑心,已经重到了近乎魔愜的边缘。
不管他做没做,皇帝都会去猜忌。
服侍了他那么久,陈宝知道他不,他知道一个皇帝的猜忌意味著什么。
不管你做没做,我觉得你做了,我担心你做了,那你就是做了。
此法,如何去解?
乾脆做了。
但是,在宫闈之中,没有秘密。你若真做了,皇帝就能看到。而他,看到你做了一件事情,石锤了它,那么他就会霸道的认为一一他所猜忌的事情,你全做了。
这是无解的。
老辣如陈宝,也斗不过皇帝。
但斗不过不代表,连斗一下的尝试都不做。
“他让你走慢点?”在大堂之內,就只有宋氏父子时,宋靖十分不解的问道。
“是。”宋时安说道,“在出府邸时,他说的。”
“还是在出府邸的时候?”宋靖难以理解,“难道,是陛下让他传达的?”
宋靖不相信这个。
但是。
倘若陈宝要对宋时安说些什么,代表著他自己的立场,暗示一下。
为什么要那么光明正大让其送他出府,还要在府门口,当著眾人的面,把这句话说出来?
真要传达信息,可以窃窃私语,可以偷塞纸条,可以在饮茶之时,让宋靖传达。
一个大太监如此直接的说出这种明显就有很强诱导性的话这得多狂?
“陛下,莫不是要让你—”宋靖只能往皇帝那里想,“假改革,真敛財,不去触动大虞根基吧?”
歷史这样的事情多得是。
声势浩大的打著旗號要做些什么,但真落实的时候,只是狠收了一道税。
“皇帝当然会这样想。”宋时安笑了,“但,他肯定也知道我不会这样做。”
所以说,这句暗示毫无意义。
更不可能是皇帝想要传达的了。
就说个简单的逻辑:
皇帝钱请你打架。
然后又私下跟你说,等下打架的时候,你別真上,遇到人要知道退,知道跑。
真的,他做慈善的啊?
“莫不是这陈公公,真对你有些私心?”
宋靖老早就感觉到自己儿子身上有一股子劲儿,能够让那些人跟他真心换真心。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还真是个好人呢。”
宋靖不知道那个梦的事情,他肯定猜不到理由。
所以说若真的是陈宝自己的意思,宋时安也明白他想表达什么別那么较真儿。
你成或者不成,都会出事。
不成多的是人杀你,也能杀你。
若成了,位高权重了,又和魏性生暖昧不清,到时候无论是吴王还是晋王当了皇帝,皇帝临终前,都会告诉他们这个梦,你还是得死。
不要当什么皇帝的利剑了。
你父亲了二十年的路,你一年就走完了。
那剩下的二十年,就享你父亲一辈子都没有享到的福了。
你若不较真,此梦便是无稽之谈,我或许也能活。
宋时安,似乎从刚才陈公公那慈祥微笑时的眉眼中,读出了一句无奈的忠告:
宋时安,跟著大虞一起墮落腐烂吧。
“不管他如何,你確实是要做好打算了。”说著,宋靖將案上一本奏章递给了宋时安。
宋时安接过,打开后,看到了一系列的名字和官职。
其中不乏一些熟人,但最开头的一个名字,直接就让宋时安皱眉了:“说我升的快,这个贾贵豪做了什么么,就槐郡都尉了?正四品吶。”
一个郡真正的二把手,相当於地级市武装部b长,並且还拥有相对自主的权力。
这也是为什么大虞一些重要的边境郡,郡守和都尉是二合一的。
一般没兼职的郡守,调动不了都尉。
“你比这个?”宋靖笑了,反问道,“人家在西都尉干了多少年,人家又跟了吴王多少年?”
“那也跳的太快了。”宋时安依旧是反感,“都针对我,怎么就没个人说他呢。”
“这是好事。”宋靖却说道,“肯定有人要来制衡你,选这样一个草包,就是不想让你太麻烦。”
“那倒是,出了事,他也会躲事。”宋时安认可这个说法。
然后,继续看。
“范无忌,高云逸,还有王水山,这些老熟人也在哦。”宋时安乐了,“两个任六品,王水山在咱们槐郡的县令也提前候补到了。”
“虽然是熟人,但只有一个王水山,算是你的人。”宋靖怕儿子拎不清,便提醒的说道,“哪怕高云逸,范无忌等人与你是同期的举人,同期的进士,也要有分寸。”
“都拜入吴王门下了吗?”宋时安没太在意这些事情。
“是,都是吴王的人。”宋靖认真道,“且,那范无忌乃武將之后,素有贤名,在年轻士子之中,也是出类拔萃。”
“相比起贾贵豪,他才是真正制衡我的。”宋时安不再说笑,也逐渐认真起来。
“你知道就好。”
宋靖虽然总想跟自己儿子说,要留一个心眼。
但他也逐渐意识到,这孩子比谁的心眼都多!
这纯粹,就是根藕。
“也就是说,上面这些人里面,除了个王水山以外,全都是吴王的人咯?”宋时安道,“爹,我要的精明能干之人呢?”
“你以为吴王的人就全都是草包啊?”宋靖无语道,“除了这个贾贵豪,其余都是精明能干之人。每一个,我都严格审核过,再行提交的。”
“那行,不管他是不是好人,只要不是蠢人就够了。”宋时安没太在意。
只要不脑抽给爷塞普王的人就够了。
“你刚才是不是说,全都是吴王的人?”宋靖严肃的问道。
见他表情这样,宋时安便解释道:“我是这么一问———”
而后,宋靖凑了过来。用手指,在郡丞,以及其余几个官职旁的人名,轻轻点了点:
“这几个。”
“这名字有些熟悉—”
“爹的人。”
“?”宋时安一愣,看向宋靖,“爹的人?”
“我当了盛安令这么多年,也提拔了不少的人。哪些人能力强,那些人懂感恩,我还是知道的。”
靠在椅子上,宋靖颇为从容道:“你就理解成,他们是宋氏门生吧。”
“爹。”宋时安证了愜,而后看向这个老实了一辈子的父亲,“你的意思是,在皇帝要你推举的官员名单之中,你明晃晃的塞了几个你自己的手下进去?”
而且,皇帝还一个不改的全通过了?
对於他的质问,宋靖很平静,没有直接回答。
接著,沉重道:“你把命都压上去了,爹也必须顶上去了。”
“陈宝,这么多年了,只有你能够按到朕的心里去。”
皇宫之內,陈宝跪地为皇帝洗脚。並且,托著脚掌按摩穴位。
听到这种称讚,陈宝笑道:“奴婢手笨,也是侍奉陛下久了,才稍稍没那么笨了。”
“不,你第一次就按对了。”
“能够把陛下伺候好,是奴婢的荣幸。”
陈宝拿起洗脚布,为皇帝擦拭著脚。
在结束后,他端起木盆。
转过身,弓著腰走出大殿。
看著他有些沧桑的背影,皇帝也有些恍惚。
不过伴隨著他步伐轻盈的越走越远,脸上的表情也逐渐得威严起来,突然道:“走慢些。”
陈宝脚步一滯。
而后,缓缓的踏过门槛,离开此处。
在彻底不见於视野后,这位老皇帝罕见的,流露出了苦涩。
以及,无限的落寞。
原来一个那般厚道贴心的人,为何也变成这样了?
连你,也欺负到朕的头上了。
皇帝的眼眶里,泛起了萤光。
“今日起,御前伺候全交於喜善负责。”
第286章 壮我宋氏!
第286章 壮我宋氏!
自从皇帝整了那么一出,让两个王去给宋时安跪上了一晚上后,孙司徒就再也没有去过早朝,虽然期间也就只有两次早朝。
至于听事阁,也是好几个月没去。
虽说三公这个超品是荣誉职称,但毕竟是名义上的百官之首,一些政事,也是要询问一下他的意见,哪怕没办法像欧阳轲那样,最终拍案决定,可多少有一些话语权。
他这一搞,明显就是发脾气。
发皇帝的脾气。
当然,他也知道自己现在这个位置,哪怕发了脾气,也没有人会来哄。
属于是政协老人。
但他可不内耗。
皇帝失信的变化,那是要长期来看的。不在这一时,我不在朝而在野,我便不是孙司徒了么?
像往常一样,他相当闲适的在庭院里晃悠。
“你看这鱼儿,长得多肥?”
手里攥着一把鱼食的孙司徒,对一旁的孙瑾婳说道。
“这鱼确实是很肥美……”孙瑾婳回答道。
“把你看馋了是吧?”孙司徒笑道。
孙瑾婳见亲爹会错了意思,刚准备解释,孙司徒便说道:“我啊,就是想说这条鱼很肥,并没有什么弦外之音,你瞎琢磨什么。”
听到这里,孙瑾婳才松懈了一口气。
没办法,大领导家的子女是这样。
总感觉老爹要借着这个事情,教育些什么。
一生爱给人上课的中式领导。
“不过呀,这条鱼确实是太肥了。”孙司徒不悦道,“我扔的鱼食,都被它这一条吃了,让他吃的肥肥美美。其它的鱼,倒是饿得瘦条。”
“那要不就多喂点鱼食,它吃饱了,就不会跟别的鱼抢了。”孙瑾婳建议道。
“这个主意不错。”孙司徒点了点头,“你喂吧。”
“是。”孙瑾婳便找下人要来鱼食,将其分散的撒开,让其它鱼也能吃到。
跟父亲这样悠闲的相处,似乎也挺好的。
不自觉的,流露出了笑容。
而孙司徒看到她的手心上,还留着一条隐隐的疤痕,便随口说道:“手还疼吗?”
孙瑾婳把手一收,摇了摇头:“爹,早就不疼了。”
“但先前的疼,你记得吗?”孙司徒道。
这句话,是有教育意义的。
“瑾婳不敢忘。”孙瑾婳低下头,十分老实的说道。
“那不是你能够掺和的,也不是你应该掺和的。”孙司徒继续的喂鱼,没有去看她,“你觉得那贾贵豪收了贿赂,就会替你做事,并且不敢声张。可事实呢?”
“好多人都知道了,然后给爹和孙氏添了不少的麻烦……”孙瑾婳真的没有想到会这么严重。
自己的事情,连晋王都知道了。
然后转头,就告诉给了她爹。
这事,在外面看来,不就是孙府去与吴王的人接触吗?
朝堂暗流涌动,稍有不慎就会跌入深渊。
虽然这事不大,可的确给父亲的声誉造成影响。
“平时也别闲着,多练琴,不要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孙司徒教训道。
“是。”孙瑾婳看着一旁的孙司徒,因为对方今天的脾气实在是好,便鼓起勇气,小声的开口道,“爹,那宋时安……真的那么坏吗?”
这一句话,把孙司徒的笑脸也说没了。
孙瑾婳已经害怕到屏住呼吸,不敢说话。
心也咯噔咯噔,激烈的跳动。
感觉到下一刻,自己又要挨打了。
“你,”孙司徒徐徐转过头,看向自己这最小的女儿,费解的问道,“那日诞辰,你是不在吗?”
“女儿在…女儿是在的。”
“那你问这种废话。”
孙司徒被气得脸都僵了一下,直接转回去,继续的喂鱼。
“女儿知错了。”孙瑾婳在道歉之后,又小声的问道,“那宋时安如若亲自上府,向您道歉,父亲会原谅他…那小子么?”
“女儿家家的不要用这种粗俗的词。”
孙瑾婳以为自己顺带骂一下宋时安就能让孙司徒开心了。
纯粹马匹拍到马腿上。
“知道了……”
她再次可怜巴巴的道歉。
但见到父亲没有说话,心里燃起了些许的期待。
难不成,是可以和缓的?
只要宋时安能够给他老爹一个台下。
“爹。”
就在这时,孙恒过来了。
“哥。”孙瑾婳对着孙恒行了一礼。
“这么大一个妹妹还能在府里见到,还真是稀奇呢。”孙恒有些感叹道。
“那我就多多的出现在兄长面前,让你多见几次。”
知道对方在阴阳啥,孙瑾婳离开前,还特意的嘴硬了一句。
这时,丫鬟也跟着离去。
就剩下这对父子。
“爹。”表情一下子就回归严肃,孙恒十分急忙的说道,“出大事了。”
“出大事?”最烦别人大惊小怪的孙司徒流露出不悦,可发现自己儿子真的有些紧张,便也没有教训,直接问道,“有多大?”
“爹。”孙恒十分认真的汇报道,“尚书台的调令都公布了,这应该是这次屯田的执行人选。”
“人选如何了?”
“爹,您绝对想象不到,都是有哪些人被提拔起来了。”因为事情过于劲爆,孙恒甚至还敢跟他爹玩猜谜。
“呵。”
孙司徒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不中用了,竟然连这傻儿子都要来考自己。于是,也果断的跟他玩上这么一玩:“有那个贾贵豪,对吧。”
“对,他任职槐郡都尉,一下子提了足足两大品。”
“还有范无忌跟高云逸,这俩个投奔吴王党的新锐,对吧?”
“对,一个任军中主薄,一个任槐郡户吏佐,虽并未升迁,但也算是关键职务。”
“还有那个宋时安的狗腿,王水山。”孙司徒道。
“他直接候补上了宋时安老家的县令。”
“所以呢,你是想让你爹,把一个个人名全猜出来,就算宝刀未老?”孙司徒没了耐心,他觉得自己给孙恒的脸真是有点多了。
“爹,此番任命,总共就十余人,包括高云逸和范无忌在内,七成的人,都是吴王党的。”
“是啊,真让人意外啊。”孙司徒阴阳怪气道,“吴王的屯田,竟然用了七成吴王党的人,多让人惊讶。”
知道亲爹会有什么反应,孙恒便压低声音,神秘道:“而剩下三成,全是宋靖的手下。”
“……”
果然,孙司徒的瞳孔一震。
真的被震惊到了。
十分难以置信的,他问道:“你说的宋靖手下,指的是跟宋氏亲近的,还是曾经当过宋靖手下,受了他恩泽的?”
“爹,剩下的那四个人,全部都是宋靖一路干到盛安令,十几年的老手下。没有一个人,不是宋靖所提拔起来的。”孙恒道。
“这家伙,有这么硬气吗?”孙司徒是真的没有想到。
他知道,宋靖当了这个官,就是想要配合屯田。
所以,挑选的都是一些支持屯田的,有这方面才干的能臣,善吏。
可那个一向是以‘敦厚无私’,老实本分的家伙,竟然堂而皇之的借机提拔了四个门生。
老实说,塞一个真的能够理解。
可塞了四个。
再加上那个王水山,那就是五个。
这几乎是在说,屯田就是我们宋氏和皇帝的私事了。
“大胆!”孙司徒怒了,“这家伙,是真的升官太快,有点拎不清自己了吧?”
“盛安官场都在热议。”孙恒说道,“都在私下议论,会有一个‘府君党’出来。甚至还有人,去讨好先前当过宋靖手下的官吏。”
“府君党,哈哈。”孙司徒笑了,但笑得并不从容。
而是一种怨气。
“爹,宋氏这样,必定会被围攻吧?”孙恒觉得这是好事。
“肯定,绝对,一定。”
孙司徒连说了三个词,来表达他的态度。
但心里也清楚,他不得不顶上了。
风口浪尖的确是危险。
可要是,这盛安的官都去做府君党了。
自己的门生故吏也跑去那边了。
那除开勋贵,天下世家之首的地位,可就拱手让人了。
“还有一事。”孙恒继续道,“朝廷给宋时安的封赏里,还包含了四千金。”
“陛下,真是大方啊。”
虽然这个钱很多很多,可孙司徒并不意外。
甚至他都想到了当时的语境——两万金给你,只要能让燕齐交恶,剩下都归你。
沉着脸,他对着池子里不耐烦的撒着鱼食。
而那只比其余鱼都要大一倍的肥鱼,就那般用身体挤开别的鱼,大口大口的吃着。
陡然的,孙司徒一把将鱼食全砸在了水面:“吃吃吃,撑不死你!”
………
四名官员,乘坐着车队,准备离开盛安。
不过在离行前,他们突然都有些犹豫。
于是,一同下车,在一旁合计起来。
“纪主薄…啊错了,纪郡丞。”其中一人问道,“你说啊,咱们这些都是府君的人,离京之前,不去拜别一下不好吧?”
听到这话,纪郡丞连忙压了压手:“现在府君是仆射,而且不要说什么府君的人。宋大人提拔我们,就是因为我等还算是直臣…切莫以府君党自居,这是在给宋大人添麻烦。”
余下众人点了点头,觉得说的对。
“不过,”纪郡丞道,“宋大人也是咱们这么多年的上司,此去槐郡不知是多少年……拜别一下,也是应当的。”
(本章完)
第287章 小宋府君
第287章 小宋府君
“呕——”
长青公主眉头一皱,顿感一阵反胃。而后,突然就作呕起来。
侍奉着她的小宫女则是连忙的端来盆服侍,并且流露出担忧:“公主,你没事吧?”
“不知道,就是突然觉得好恶心,有种反胃的感觉……”
将手搭在胸口,她有些痛苦的吐息起来。
就在这时,在门外的许尚仪连门都没敲,便直接进来,见到这幅情形,一脸激动的问道:“刚才,殿下是在吐吗?”
“对啊,吐的可厉害了咧…”小宫女十分着急的说道,“不知道是不是吃坏什么东西了。”
“笨蛋。”许尚仪笑了,不过也没有直接说,而是走到公主身边,试探性的问道,“殿下,您的月事,上一次来是什么时候?”
“……”听到这话,长青公主脸一红,而后不确定的说道,“已经一个多月……你的意思是?”
“想吐呀,也正常。月事偶尔推迟一下,也算是正常。”凭借自己丰富的经验,许尚仪判断道,“您呀,这是有喜了。”
“呀,殿下有喜了!”宫女这才反应过来,当即就喜笑颜开了。
“咦?这事能确定吗?”长青十分慎重的说道,“可不能是搞错了,这样传出去,怕是不好哦。”
“错不了。”许尚仪凑近她,指了指,小声的嘀咕道,“您那里,涨不涨?”
抿着嘴唇,长青含羞的点了点头。
“这就八成是了,再过一会儿呀,肚子就要起来咯。”许尚仪对丫鬟说道,“快去国子监,给少公子报喜。”
“好嘞。”宫女立马就答应了,准备起身。
“出去的时候,记得唤一个丫头再进来。”许尚仪叮嘱完后,对公主道,“我呀,也得去给老爷和主母报喜了。”
“这……”将手搭在嬷嬷手背上,长青想稳一手,“让景明回来陪我便够了,事情还没定下,先别告诉公公吧。”
“公主,这可是宋府的第一个嫡孙。”
许尚仪却笑了笑,委婉的提醒道:“这样的大事,自然值得惊动整个宋府呀。”
………
“侯爷,小伯爷。”宋淦敲了敲书房的门,在允许进去后,面对宋靖父子,禀报道,“纪郡丞等四人,就要离开盛安。所以在临行前,想要来拜别侯爷。”
“这……”听到这话,一向是公事为重,不敢有一丝懈怠的老实人宋靖,当即就为难起来,“此行,也太过于招摇了吧。这事,朝中本就是议论纷纷。”
“爹。”但宋时安有不同的见解,“这事不怪别人议论,咱就是做了。”
宋靖也干了。
“这是啊……”宋靖仍然不太想见,“这样做,就等同于咱们宋氏的门生了。”
“爹,你不可能只求宋氏门生的实,而不要名。”宋时安劝道,“况且,也不全是讨好。这么多年的下属,此番又提拔了他们,心里自然怀着感激。倘若不让说,也有些不近人情。”
“是,你说的对。”
宋靖其实很懂这个道理,但他还没当过大佬,不懂真正大佬需要的余裕。
其实还有一点。
统战价值。
孙司徒那般荣耀,门生故吏遍布天下,是因为江南士族以其为魁首,并且也是数百年的大家,底蕴丰富。
新贵族这样搞,多少是张扬高调了。
这点,中外亦然。
在英国斯图亚特王朝时期,新贵族与旧贵族的分歧便不可调和,以至于新贵族彻底拥抱了新兴资产阶级,以此抗衡老钱。
但大虞没有出现生产方式变革,并且是在王朝中期,因此宋靖不能叫新贵族阶层——而是老贵族阶层里,来了个‘年轻’人。
可他们又不与老贵族合群。
“爹。”所以,宋时安再次为其鼓气,“不止咱家,贾贵豪,范无忌,高云逸,他们也都是乘风而起。此番大虞发生重大改革,他们的门客,亦不会少。”
怕就别干,干就别怕。
“宋淦,大堂会客。”
有儿子的‘怂恿’,宋靖不再犹豫,坦然接受。
“是。”
宋淦接令,而后退下。
而宋靖在去前,看向了宋时安,道:“你也来吧。”
………
许尚仪正要去向宋靖通报这个好消息,便在一处圃后,见到了宋淦请着几位身着官袍的大人,往大堂那边走去。
根据袍子来看,好像是从四品以上的一位。
剩下的三位,都是五品到七品之间。
这应当是要找侯爷。
于是,她便没有贸然的前去。
而四位大人,也都在宋淦的带路下,到了大堂之中。
没多久,宋靖和宋时安便身着常服,去到了大堂。
“我等,参见侯爷。参见。小伯爷。”
纪郡守领衔的带着众人,对其行礼。
宋靖笑着点头。
而宋时安,也是浅笑的徐徐行礼。
“时安,我来介绍一下。”宋靖就这么,给宋时安指认道,“纪郡丞,日后是与你共事最多的,你可多多依赖。”
“侯爷折煞了,下官会像当初协助侯爷一样,也尽量的辅助小宋大人。”纪郡丞自谦道,“当好我的管家婆。”
“四品大员给我做管家婆,这才是折煞时安呢。”宋时安打趣道。
“没有侯爷的提携,就没有下官的今日。”他再次行礼。
“槐郡赵河台。”宋靖继续道,“槐郡的水务,全由他来负责。”
大虞的水利官员,分别是州河道,正四品。郡河台,正六品。县河员,正九品。
都是相当有实权的官职。
因为在古代,治河乃是农业的重中之重。
不过大虞国情下,郡县的河官跟郡县的主官相比,其差距,要远小于州河道和刺史的。
也就是说,郡县的河官在郡县范围内,权力更大。
这个其实很好理解。
郡县河官与州河道,是指导和被指导的关系,而非是垂直领导的关系。
郡县的河官,听命于郡守和县令。
这就好比,教育厅在省一级的单位之中,似乎含权量差了不少。一方面,好的高校是部委管,一般的高校,是省政府直属。而高中,又归各县市教育局直管。
这就导致,县市教育局的声音相当之大。
“小宋大人,真是英俊不凡。”赵河台笑盈盈道。
宋时安微笑回礼。
“这是孙县令,何县令。”宋靖继续道。
“我俩日后便是小宋大人的马前卒,尽情吩咐。”孙县令代表县令二人组说道。
“日后,就要辛苦二位了。”
宋时安对他们都十分的礼貌客气。
这可是自己亲爹多年积攒来的人脉呀。
日后,那就是妥妥的心腹。
并且爹还相当细心的,将他们都安排在重要的岗位。
县令,含权量最顶的正七品。郡丞,理论上的二号首长。河台,最务实,跟屯田关系最大的官员。
到时候不用他们,难道真的要去用吴王的人?
“诸位,请坐吧。”
在介绍完后,宋靖上了主位,宋时安在宋靖的旁边坐下。
余下四人,坐在左右两侧。
丫鬟过来斟茶。
气氛相当的自然闲适,有说有笑。
“既然你们还要去上任,就不要耽搁了。”在聊了一会儿后,宋靖主动道,“不然抵达中途驿馆时,又太晚了。”
“多谢侯爷关怀。”
纪郡丞便起身,其余人也跟着一起,准备离开。
而众人在互相对视之后,当着宋靖和宋时安的面,做了一个让他们没有料想的举动。
四人站到了中间,而后徐徐的跪在地上,对二人叩拜。
宋时安当即就站起身。
宋靖也一紧,回应道:“不必行此礼,快快请起。”
这时,四人抬起了头。
纪郡丞看着宋靖,眼眶之中不觉得溢出泪,颤抖道:“提携之恩,没齿难忘。此番远去,不知多久还能见到老府君……望您珍重身体!”
他说完后,那位孙县令也颇为感激的开口道:“在下当了十几年的举人,这从九品也干了近十年,若无老府君赏识,何以能成为一方县令?我等,必定为日后的小宋府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不要觉得夸张。
当了十年的正科,一朝被老领导提拔成了县长,能够忍住在走的时候才折迭膝盖,就已经是相当之有骨气之人了。
他们这般,宋时安相当满意。
不过在看到门口低下头,似乎有事汇报的丫鬟后,他眼神一凝。
宋靖,也看到了。
这不是普通丫鬟。
这是跟着陪嫁来宋府的宫女。
“好好干,造福一方百姓,便是对我最大的回报。”宋靖接受了他们的心意。
众人起身,而这时,宋时安顺势说道:“等下,你们再去拜别一下吴王殿下。”
儿子这一点,让宋靖立马回过神来,道:“不要自觉身份如何,不敢去见殿下。没有殿下的推荐,也没有你们的今日。”
非常巧妙的,将拜别宋靖却没见吴王所巧妙的更改为:身份低微,不好意思去。
实际上,他们不去见吴王也正是这个原因。
见吴王?
我们配么?
“是。”
纪郡丞等人遵命行礼,而后又宋时安本人亲自相送,离开了这里。
在所有人都走后,那名原宫女的丫鬟才低着头走了进来,小心翼翼的认错道:“侯爷,奴婢一心报喜,没想到您在为正事所忙……”
“报喜?”宋靖问道,“何喜?”
丫鬟抬起头,道:“回侯爷,公主有喜了。”
“竟有此事?”宋靖有些惊讶,但很快便成了惊喜,“是许尚仪说的吗?”
“是的,她让奴婢来给侯爷报喜,所以奴婢才这么唐突的过来……坏了规矩。”
“宋淦,我要做爷爷了。”宋靖却像是全然不在意一样,依旧沉浸在这种喜悦中。
“恭喜侯爷。”宋淦连忙恭贺。
“赏。”宋靖相当大方的摆手。
而后,这位小宫女便拿到了赏钱,不再忐忑:“谢侯爷,谢侯爷!”
都给赏钱了,肯定是不生气了吧。
“你下去吧,把这好消息告诉祖母。”
“是。”
就这样,这个宫女走了。
宋靖脸上的喜悦,也褪了一些。
见势,宋淦小声道:“侯爷,府里的丫鬟,老奴会去管教的。”
“别在今天。”
“是。”
………
“你的意思是,那些人都跪了侯爷和小伯爷?”许尚仪确认的问道。
“嗯……”丫鬟吞咽了一下唾沫后,补充道,“然后小宋大人让他们记得拜别吴王殿下,侯爷就说,不要担心身份卑微,不敢去见吴王殿下。”
“知道了。”
(本章完)
第288章 真的跪了?
第288章 真的跪了?
“我要当父亲了?”
从国子监回来的宋策,在见到长青之后,便一脸呆滞,有些哆哆嗦嗦的问道。
“怎的,是害怕了么?”
坐在床上的长青,含羞的笑着问道。
“这事……”宋策相当忐忑的问道,“爹和娘他们知道吗?”
“许尚仪去报喜了,应该是知道的吧。”长青知道自己的老公紧张,便轻轻拍了拍旁边,“景明,过来一下。”
宋策走了过去,而刚一坐下,她便用手,握着他的手腕,缓缓的放在了她的肚子上。
“这,这不要紧吧?”宋策十分的局促,生怕自己动静大了。
“你自己的种,那么害怕做什么呀?”长青打趣道,“作为爹的威严没有了哦。”
在了好一会儿接受现实后,宋策才终于露出笑颜。
搂着长青的肩膀,将对方的头靠在自己的身上,宋策由衷喜悦的说道:“这是我一生,最重要的一日。等过几日,我便向国子监告假,待在家里陪伴你。”
“这才刚怀上,你就告假了。你是打算这一年多,都不去国子监点卯了么?”长青问道。
“嗯……”说到这里,宋策自我打趣的说道,“说是国文馆修史,但实际上也没什么要做的。史书有专门的大学士去作,我在或者不在…还真没什么影响。”
宋策去了国文馆当官后,才意识到,咱大虞吃空饷的权贵怎么这么多。
老实说,他严重怀疑,自己几天不去甚至都没人发现。
不知不觉中,自己也成了科考文章里,那造成冗官冗费的一环。
见到他这样,长青是真的有些难过,心疼的说道:“要不,你还是跟爹说,让他给你安排一下。哪怕不在盛安,我也陪你去。”
权贵出身,却洁身自好,干净的像一张白纸,进入官场前,每日都在勤奋攻读,十五岁就凭自己考上了举人,进士虽有些恩典成分,可也是因为期间被狱案牵扯……
这样一个努力的,想要建功立业的人,却因为驸马的身份,在这里蹉跎人生,让人难过。
也让人,有些自责。
“你又想太多了吧。”宋策用手捏了捏长青的脸,安慰的说道,“能够和你在一起,我便已经很充实喜悦了。”
“那国子监的值还是别缺了,我需要你的时候,你那时再告假嘛。”长青道。
“好,我听你的。”
“那你去跟爹还有娘问安吧,他们也有很多想和你说的话。”
“好,我去完就来。”
宋策起身后,又轻轻摸了摸老婆的肚子,而后才离开。
几步一回望。
而在他走后,一名宫女走了过来,小声的说道:“殿下。”
“怎么了,看起来很害怕的样子?”长青笑道。
于是,她便直接的跪了下来,说道:“许尚仪让奴婢去向侯爷报喜,正好碰上几位官员来拜见侯爷,然后回来后,许尚仪就问奴婢,他们都说了什么……”
听到这话,公主的脸直接沉了下去:“你的主人是我,还是许尚仪?”
“公主,奴婢错了。”宫女立马就惶恐的掌嘴。
连连的打了自己好几巴掌后,长青才开口道:“够了。”
“……”宫女泪眼婆娑的咬着嘴唇,战战兢兢道,“奴婢,再也不敢了。”
“你本可以瞒着不说,但你现在告诉我了,就意味着你并不是坏,你只是害怕。”
“嗯。”宫女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连连点头。
许尚仪毕竟是宫里的女官。
她的话,谁敢不听。
可是,自己是跟着公主一起嫁到宋府的。
侯爷说了什么,为什么许尚仪要知道。
她知道了,是要向谁禀报?
那自己,不就成了监视宋氏老爷的人了么……
“别人怎么做我不管。”长青罕见冷酷的警告道,“但你们几个人,也就是跟着我嫁过来的几个,但凡瞒着我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就自寻出路去吧。”
“殿下恩慈,奴婢再也不敢了……”
………
宋策去到了书房,宋时安和宋靖都在。
“要当爹了,是什么心情?”宋时安直接笑道。
“非常开心…非常激动。”宋策毫不遮掩的说道,“也很感谢长青。”
小暖男,真不错。
“想要儿子还是姑娘?”宋时安问。
“都可以吧。”宋策并没有太多的执念,毕竟也不是只生一个。
“哎,这思想是对的。”宋时安点评道,“生男生女一样好,少生,优生,优育……”
“乱扯什么玩意呢?”这话直接就让封建大家长的宋靖应激,“又不是你生,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还少生都整出来了!
怎的,宋府是养不起啊?
宋时安也就没哔哔了。
毕竟,再犟嘴就要被催婚了。
“国文馆就先别去了,我去替你说,就在家里陪长青吧。”宋靖道。
“我也这样说了,但长青跟我说事业为重,没有同意。”宋策道。
“真是个好弟媳啊。”宋时安有点感动。
“长青的确是十分得体,那你就听他的吧。”宋靖点了点头。
“爹,那我跟娘去……”
他还没说完,便被宋时安叫住:“景明,有点事要跟你说一下。”
宋策停下了脚步,发现自己父亲跟哥哥是一个表情,且有些沉重。
“是发生什么了吗?”宋策认真的问道。
“爹提拔的那些官员,要去槐郡上任了,今天就动身。”宋时安道,“而刚才,他们刚来宋府拜别咱爹。”
“全来了吗?”
“是。”
“这也是人之常情……”宋策能够理解,更觉得应该好好接待。
他虽然没有担任过什么实职,可也非常清楚一个道理——做一件事情,没有人与你同心,那是干不成的。
屯田这个事情,宋时安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一个人上任到槐郡后,完全做成。
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英明神武的陛下,将官员的推举权交给了他们的爹。
皇帝只是狠,但并不是没水平。
相反,水平极高。
且,极能容忍。
“他们在走时,一起向父亲下跪磕首了。”
“这样么……”
“长青的宫女,正好要来给爹报喜。”
“……”听到这句话,宋策身体一怔。错愕的看着兄长和父亲,有些紧张的开口道,“哥,爹,你们的意思是?”
“景明,不要多想。”宋时安道,“长青没有任何问题,但那个许尚仪,的确是有给宫里传信。”
“是真的。”宋靖附和道。
“那这样,不是好事……”宋策皱起了眉头,相当的为难,表情不是很好看。但为了家族着想,他抬起了头,“这事,我还是与长青说说吧。”
“景明,咱家现在是有些风口浪尖,所以得让你为难一些了。”宋时安道。
“嗯,我非常理解。”
宋策点了点头,而后就要走。接着,被宋靖一把拽住了手:“怎的,要去质问人家吗?”
“不,不是质问……”
“我来教你怎么做。”宋靖板着脸,酝酿了一会儿后,对宋策说道,“这事,不要和长青提。也不要,明里暗里试探,暗示。日后,你只需要做一件事情,好好待人家,家里有什么事情,多与她说便可。”
“啊?”宋策不明白这样做能有什么用。
这不什么都没干么。
“不愧是爹啊。”宋时安却懂了,相当拜服道,“以后家里发生了啥,咱们府邸的事情,亲戚的事情,甚至说有些为难的事情,都跟长青倾诉,并且与她商量商量。”
“……”宋策愈发困惑,“可以是可以,但刚才的问题还没解决吧?”
“长青虽然是公主,但可是你老婆。是你老婆,那就是宋氏的人。”宋时安道。
“哦……我明白了。”
这就涉及到一个悖论,公主嫁的权臣后面当了皇帝。
你是殉国,还是做皇后?
当然,没有到那个地步。
但长青能够嫁一个帅气的权贵嫡子,本来就是一个很幸福的事情。
只有对她好,让她觉得自己是这个家的一份子,才会荣辱与共。
大虞的天下,公主继承不了。
可宋氏的基业,公主的儿子可是能继承的。
此举就是让公主也意识到——许尚仪才是破坏她幸福婚姻的敌人。
“我懂了。”宋策明白了。
宋靖也没再多说什么。
而宋时安,则是相当崇拜的说道:“爹,你真是情场高手呢。”
“……”宋靖无语。
“爹,我向您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很多。”
宋策一本正经的鞠躬行礼。
“哎!谁让你学这玩意了?”
“爹,难怪那主母乃京都五望,在咱家还一口一个咱们宋氏,你手段了得啊。”
“什么叫手段?你给我一边去。”
“对,那应该是爹对娘亲真挚的爱。”
“你也一边去!”
………
“陛下,纪绍等人去了宋府后与宋氏父子没谈多久便离开。走之前,一起给宋氏父子下跪叩首。”喜公公禀报道,“宋时安则是让他们去拜别吴王殿下,宋靖也说,不要自觉身份卑微而不敢去,没有殿下,也没有他们的今日。”
“不是叩拜宋靖。”
这么长一番话,皇帝只提取到了其中一句,凝然的反问:“而是,拜宋氏父子?”
(本章完)
第289章 《西游记》热卖
第289章 《西游记》热卖
阅文阁因为有专门的工坊,所以排版到印刷的两万本,七天便搞定了。
然后,又用三天左右的时间,同时的运送到周边城池。
盛安留了一万五千本,周边城池加起来总共五千本。
毕竟整个盛安的人口便有四十几万,且是消费能力最强的。
而司州其余那些店覆盖的市民,加起来实际上也才十几万。
市场规模只有盛安的三分之一。
但好在是,其余城邑基本上没有书店,完全形成了垄断。
唯一的竞爭对手,就是盗印的小商贩。
而最终的统一定价,第一本设置在了二十文。
虽然东家和摊主都觉得哪怕三十文,也是完全值当,但毕竟『吾承恩』这个新锐没有名气,此书也没有前传,这个题材更是与那些单刀直入,深入不毛的香艷书籍比不了。
而且相当关键的是,第一部是免费的,不用给那个『吾承恩』分帐,卖多少都是赚的。
就这样,在各大书摊全部上架后,迎来了统一的初次售卖。
这次连东家都亲自的守著,颇为紧张的待在主店书摊后面,做著苍蝇搓手的动作。
而在他的一旁,掛著一张布幡,上面赫然几个大字——今日新作:七十二般变化的大妖猴!
一般出了新书,便在此宣传。
倘若同时有两本的新作,就宣传其中作者更有名气,亦或者说他们觉得更精彩的一本。倘若效果不好,便会迅速撤下来,换另外一本书。
不过无论好不好,他们都得力荐《西游记》了。
毕竟一次性的印了足足有两万本。
一般来说,第一部书都是用四五千册试试水。
並且绝大多数,都还没卖完,盗版便开始横行,只能被迫贱卖给小摊贩去库存。
盛安的书友很多,这又是位置最好的核心地段总店,一开门,便有十几个顾客来了。
並且全都是来看有没有新作的。
《老书虫》。
“七十二般变化的大妖猴?”一个留著长鬍子的瘦削中年人见到这个后,露出了困惑表情,“今日的新作就是这个,没有別的了吗?”
“哎,是有別的,但此书最佳啊。”摊主道。
“最佳?什么玩意,我看书是来看猴子么。”
“《西游记》?”其中一人看到了满书摊摆著的这本书,更是疑惑,“这是第一本吧,你们这印了这么多?是哪位先生的新作么?”
说著,就有人翻开了一页,读了出来:“吾承恩,没听说过呢。”
东家表情有些凝重。
摊主连忙道:“要不,各位先看一章,觉得不行,不要便可。”
书店的书,基本上都是可以先看后买的。
一几年好像都是这个模式,后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所有书都上了塑料封皮,只能先买后看。
“那看看吧。”
一人拿起了一本。
对这个《西游记》感到好奇的几人也拿了起来。
“我可不看什么猴子,无聊至极。”那位瘦削的长鬍子男道,“有那种书么?”
“这是新出的,《春满园》作者的新篇。”
摊主给其拿了书,然后他將钱放下,拿了书后,看向了身旁几位看妖猴的人。
“咦,有点意思哦。”
“从石头里蹦出来的猴子。”
“不过为甚这些猴子都能说话,都是妖怪么?”
见他们还是看了起来,东家的表情才稍微鬆弛一些。
这时,见有人堵在摊位前,要买书的顾客便不耐烦的喊道:“挡著作甚啊?”
“各位稍微在旁边站一下,那几位客官要买书。”摊主协调道。
然后,那几人就稍微让了一下。
“成猴王了,这有意思啊。”看到精彩之处,一人说道。
身旁看到这里的,也忍不住的加入话题:“確实是灵动的神猴一只,毕竟刚出世时,天地都异动了……”
“啥人物出生有这异象呢?那就是王者啊。”
“猴王也是王!”
见到几人聊的这么开心,刚来的人便问道:“他们看的这是?”
“今日新作,《西游记》。”摊主道。
“那让我也先看看。”
那人直接就拿起一本。
前来给自己东家买书,並不认字的小二,不解道:“讲的啥?有意思么?”
“就是一只神通广大的妖猴啊。”
“猴子有啥好看的?”
“你自己看就晓得了,有点意思的。”
“我又不认字……”
不知不觉中,摊位前的人越来越多。刚才的瘦削鬍子男也忍不住的拿了一本,看了起来。
很快的,所有人都沉浸在了看书之中,脚步一动不动。
並且,將摊位前完全给堵死。
这时,东家的嘴角,才勾起了一抹弧度。
然后,用眼神暗示摊主。
“诸位,不是不让看,还有好多客官在后面,要是觉得能看,就买下回府看吧?”摊主相当和气的说道,“一本二十文。”
因为后面的人越来越多,他们都被挤得看不了书了,於是便纷纷的將钱压下,拿著书离开了。
“让一下让一下,別挡路啊。”
他们已经完全看上了头,放下钱就要离开,只想快点找个地方看书。
就这么,《西游记》被看过开头的书友,一本一本的买走。
后来的,也翻了几面后就被吸引,然后下单。
那名不识字的小二看著人来人往,都在看这本书,看完了都买走了这本书,於是也把二十文压了下去,拿著书走了。
“这势头,猛啊。”摊主小声对东家贺喜道,“看样子,我们主店这六千册,十天之內就能……啊不,七天之內就能卖完。”
十天是一个节点。
那种比较快的,热销的书,十天就有盗版了。
而盗版的极限就是七天。
只要七天之內能卖完,就大赚了。
三十万钱的毛利。
但问题又来了……
那吾承恩在哪,第二本他啥时候能送来?
………
盛安最大一家的典当行里,閔老板正躺在靠椅上休憩,等待小二把买的书送回来消遣。
大虞这个时候,质押借贷已经有了不小的发展。
在之前,是一些寺庙所承办。
现在民间也有了。
甚至还有一些大的典当行老板,被朝廷表彰,封了『朝奉郎』这样一个荣誉职称,以此来鼓励商业。
閔老板就是朝奉郎。
纯纯的本地刀枪炮,背景相当的硬实。
像这样的人,是不会缺女人的。但並不影响他喜爱香艷书籍,凡有新作,必定追捧。
精神文化享受,在古代一直都是最为高级的消费。
哪怕看的是皇叔。
“东家,书买回来了。”
小二拿著书跑到他的面前,一头的汗。
閔老板接过书,看到上面的《西游记》三个字,便一下子就皱起眉头:“我让你买的是那种书,这是啥?”
“东家,我看到好多人都在买。”小二解释道。
“那不是请的託儿吧?”
“那是托的话,这托也太多啊……”
“无非就是《怪诞说》那种,酸腐穷秀才,考不上举人,便白日做梦,写的乌糟文。”閔老板看《怪诞说》就像是顶级富哥看yy文一样,找不到代入感,所以在隨手翻看后,便差使道,“你现在再去给我买本。”
“好嘞。”小二直接答应,而后拿起毛巾,擦著头上的汗,磨蹭著时间,就这么看著看书的老板。
而没过多久,刚才还挺不屑的閔老板眼神逐渐专注,表情也认真起来。
“东家,你要哪个写的书,我去问卖书的。”小二小声的问道。
“不用了,你先忙去吧。”他摆了摆手。
“好嘞。”
见状,他才嘿嘿的走到一旁。
閔老板就这么继续的看著。
摊主那个阅读速度,不是普通人能够比擬的,他半个时辰不到能看完的书,別人可能要看一个多时辰。
也就是两个多小时。
一上午,他就这么看著。
“东家?我要典当些东西。”这时,有人过来当货。
“里面。”
閔老板头也不抬,隨口敷衍后,继续看。
“东家,吃午膳了。”
小二看他看了好一会儿的书,便小声问道。
而閔老板乾脆不理他。
越看越投入,越看越激动。
一直到最后一页看完,他的心一下子就宕了一下:“怎么没了呢?这书没写完,就出来卖了?”
他不喜欢《怪诞说》那种书也是因为,一本书拆几十本去卖。
为了卖钱,一章能讲完的,硬是扯个好几个章。
吃相非常的难看。
一本书看完一个故事不行吗?
你全部写完合成一大本,一次性卖几百文也行吶。
“你去。”閔老板被卡在这里,刺挠得不行,直接就说道,“跟那个阅文阁的东家说,典当行閔东家问,这《西游记》第二本什么时候出?”
“好嘞!”
小二不敢怠慢,赶紧跑到了阅文阁。
閔老板就这么等著,看著这本神书,头一次对香艷书籍,失去了戒断反应。
就感觉自己不是纯爱看黄,整点低俗的,完全是自己之前没看到过好书。
这猴子不比嫂子有意思?
七十二般变化,一个跟斗十万八千里,手上的武器竟然是龙宫的定海神针,重一万三千五百斤!
这些新奇的设定,和衝击力十足的剧情,真是让他大开眼界。
原来这小说,不止能写下三路。
甚至可以,完全不写下三路!
只是这书太薄了,看完之后,真是意犹未尽……
“东家!”小二跑回来后,急忙的说道,“那阅文阁的东家说了,吾承恩先生还在写第二部……”
“吾承恩是谁?”
“写这书的人。”
“怎么这么能磨蹭呢,他要多久啊?”閔老板不耐烦道。
“东家,没说。”
“被压到五指山下,到底怎么了嘛……”
有些难受的喃喃后,閔老板抬起头后,催道:“跟那个吾承恩说,五天之內把书写出来,我给他加钱,一个字加一钱!”
(本章完)
第290章 收帐:五十万钱
第290章 收帐:五十万钱
《西游记》的问世,在盛安就像是爆炸了一颗炸弹,是从来没有过的文化盛况。
不要小看文化作品的影响力。
哪怕是选择已经相当之多,文化作品空前繁荣的二十一世纪,在孙悟空变身超级赛亚人的那一刻,全世界的动漫作品都为之黯然失色。
而现在的盛安,所谓的小说行业,其实就是黄產。哪怕是被冠以小说销量goat的《怪诞说》,也是软色情意淫文,其文学底蕴,相当之肤浅。
《西游记》当然是通俗文学,这太通俗不过了,写作的文笔就是当时朝代的口语化。但並不意味著,西游记就没有內涵。
就像余华的小说也好理解,也容易阅读,基本没有阶级门槛,但绝对有很高的高度。
现在,在这鱼龙混杂,桃色蔓延的盛安小说圈,出了一本既好读,又好看,並且一点儿都不低俗的小说。
纯降维打击。
远远的超乎了阅文阁东家的想像,在盛安的一万五千册,竟已全部售出,在短短五日內。
销售奇蹟。
虽说盛安这边,因为是天下中枢,京官京吏数量繁多,光是吃国家饭的人,除开兵卒就有上万人,世家士族子弟更是无数,识字率居全国之首,且远超於第二名,但毕竟这是古代。
“不是,还有没有《西游记》啊?”
“一本不剩吗?”
“对啊。”
阅文阁的摊位前,涌来了不少的人,都要求买书。
摊位前的小二,已经手忙脚乱了。
其实他们之中大多数人都已经看过。
可那是借阅的。
看完就要还给人家,既不能二刷,又不能收藏。
確实等到后面会有盗印的,可盗版的排版又乱,错別字一大堆,纸张也差,不少的还有粘墨,也就只是看个內容了,阅读体验还是要差一些的。
没办法,盗版讲究的就是一个十万火急,你稍微慢一点,別人就先发了。
看到这一幕,东家都有些急了,连忙对摊主问道:“能不能加印吶?”
“来不及啊,这都五天了,我们印好,盗印的也出来了。”压低声音,摊主相当理智的说道,“多数人也只是看个內容,想珍藏一本的,没多少。”
而且也没办法留版,五万字,那得几百套版,专门来印《西游记》这一本,他也没办法做生意。
“也是。”东家有些懊悔的说道,“早知道就印三万本了,看样子都卖的出去。”
周边城邑虽然不知道什么情况,但肯定没啥区別。
三万本毛利那就是四十五万钱。
照这样下去,光一本书,就足够阅文阁赚五百万钱。
即五千两白银。
可这才是最大的问题……
“吾承恩先生呢?哪去了呀。”东家著急道,“现在有不少的人,都在问他什么时候出第二部。还有好几位盛安有头有脸的东家,愿意打赏,重金催他出第二部。”
“东家,没办法呀,这都找遍了……”摊主也十分的无奈,“这盛安,压根就没有一个叫吾承恩的人。”
………
在小魏借给宋时安,目前正用於『兵变党』的某处房產,一间书房里。
“小伯爷,你这真的神了。”三狗是彻底的拜服了,拿著一本《西游记》,颇为感兴趣的说道,“可是,这里面写的啥?”
古代人如果不识字,精神文化的方式只剩下逛青楼。
“以后,你就会知道了。”宋时安笑道。
“啊?”三狗不解,“我以后,就识字了?”
“以后就有说书的了。”
大虞的文化產业发展,差不多跟宋比较相近。
小说,话本,说书,甚至还有一些唱杂剧的班子,不过戏曲基本上完全在萌芽。
就像是中国古代,戏曲也是元明时期才蓬勃发展的。
“说书好,就爱听点说书。”三狗乐道。
“现在书的情况怎么样了?”宋时安问道。
三狗相当高兴的说道:“书开始卖十天了,现在大街小巷,全都在聊齐天大圣。连街上的小孩儿,都拿著个棒子,自称自己是美猴王,到处抡人呢。”
“这影响確实是不好。”
现在国產小学里,全是学哪吒,把手抄在裤子里走路的吊儿郎当魔丸。
“都在问,这第二部什么时候出,到底齐天大圣有没有逃出如来佛祖的手掌心。”三狗道,“甚至,还有好些达官贵人都在找吾承恩。”
“找他做什么?”
“说要请到家里来,搞几个丫鬟伺候著他,全心全意的写书。其中开价最高的说,每写出一个字,就奖励两个钱。”
“那一百万字就是两百万钱。”
我还干几把太守啊,一心写书就完事了唄。
“这第二本要是出来,肯定卖空啊。”三狗有些不解的说道,“我们为何不趁著现在风头盛,赶紧把第二本出了?还让那印刷坊,慢慢的印。”
其实在十日前,《西游记》发布的那一刻,宋时安就把第二部的印刷外包出去了。
只不过那家印刷坊的產能实在是有限。
拼死拼活,没日没夜,甚至还招了好多个族人,现在也才印了不到两万多本。
“等。”宋时安抬起一只手指,相当从容道,“现在,並非是所有人都看了。”
“等他们看完吗?”
“等盗印的那八文钱的破烂书都泛滥了,我们再出第二本。”
这才是销售的最好方法。
“可是他阅文阁印了两万本,哪怕其中有五千本不在盛安,也是在五日之內卖完了。我们现在就发,三万本,也应该能在盗印出现之前卖完吧?”
“可涨价呢?”
“嘶……”
三狗这就不好说了。
盗版卖八文,你正版卖二十文,完全能够接受。
毕竟阅读体验摆在那里,书籍质量摆在那里。
可盗版卖八文,你正版卖三十文,那就有点影响销量了。
盛安平均一个人每日的开销,就是三十文。
“慢慢来吧,好酒不怕巷子深。”
对此,宋时安相当从容道:“好书的话,拖更半个月之內,都是值得原谅的。”
………
十七日,印刷坊將印版硬是刷得冒火星子,终於將四万本《西游记》第二部印刷完成。
这个时候,整个盛安的『西游热』已经到了一种狂热的地步。
而在这书问世的那一日,便有商贾敏锐的发现商机,將此书,印刷后,游动在京畿附近贩卖,大概好几个郡。
整个司州有五百余万人,其中比较核心的京畿,约一百七八十万,识字人口近四十万。
(註:科举制推动识字率提升,宋朝全国平均应该在10%以上,东京地区男性可能达60%)
仅仅半个多月,便已经在方圆百余里风靡。
此书成为大虞第一书,已经是定论。
因此,著急的人就更多了。
阅文阁的东家更是在书店里急的直跺脚:“不管你要分多少,总得开个口啊。”
哪有生意是谈都不谈的呢?
终於,他等来了一个人。
一个看起来一点儿文化都没有,精壮的,看起来颇为凌厉的男人走进了书摊里,问道:“谁是东家?”
东家毕竟是老板,没有去。
摊主走了过去,问道:“客官买书?”
“吾先生让我来的。”
说著,他就从兜里掏出一本书,上面赫然写著:《西游记贰》!
听到这个,摊主当即就伸出手想要,但三狗直接收了回去:“我跟东家说。”
东家刚才就已经惊呆了,连忙过去:“吾先生呢?是来谈书的么。”
“楼上讲。”三狗道。
“好,请。”
东家不敢怠慢,便恭敬的带著他上了楼。
二楼的茶室,三狗把书递给了他。
东家连忙打开,仅仅只是看到个开头就觉得对胃了:“不愧是吾先生的手笔,就是精彩,就是扣人心弦呀。”
给他看书也是交易的一环。
毕竟宋时安若不出面,又怎么能够证明这是他写的。
现在书这么火,万一是骗子冒充呢。
三狗就这么安静的等待,按照宋时安所说的,一刻钟过去后,伸出了手。
东家正看著意犹未尽,但对方有些强硬,也只好交还给了他,並感嘆道:“吾先生真是天纵奇才,这哪是常人能够想出的精妙之作,必將名垂青史啊。”
《西游记》可能没有大虞伟大。
但《西游记》这本书,肯定能够成为当今皇帝这一朝里,最伟大的成就。
歷史影响力,要超过朔风之战。
“那请问,吾先生想要几成呢?”东家问道。
“吾先生已经印好了书,现在是来卖给你的。”三狗道。
果然是这样的。
“那定价如何?”东家问。
“你们要按照三十文一本卖,不许擅自改价,不然第三部就不会与你们合伙了。”三狗说。
“三十文正好,五十文都不为过呀。”东家道,“那卖给我们,多少文?”
“二十五文。”
“这,这也贵了吧……”
老实说,仍然在东家预料之中。
“你们什么都不用付出。”三狗按照宋时安的话术说道,“哪怕只赚五文,也是纯赚。”
“那可不是这样说呀,我们每年都得给陛下缴税,光在这盛安,我手底下也有那么十几人要发钱。”东家举例道,“况且,运到周边城邑,也得运费。”
“税每年都要交。”三狗道,“况且,赚五文也能赚不少。”
东家没话说了。
那倒是,这五文已经是毛利了。
什么都扣掉,也有足足三文。
“还有,第一部不是让你白赚了那么多吗?”
这么连续几句,东家也只能接受,便问道:“那要卖我几万册啊?”
“两万册,五十万钱一手交钱一手交书。”三狗道。
“哎呀!少了!”东家听到这话,有些痛心疾首的比了个四,“哪怕三十文,都能卖出四万本。”
“別担心,是印了四万本。”
对此,三狗解释道:“但,您只能卖两万本。”
“哦……”
阅文阁的老板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拿自己当工具人吶。
(本章完)
第291章 燕王求救!
第291章 燕王求救!
“小伯爷,四万册书已经全部售卖出去。”
在小魏的那处宅子里,三狗將所有的收益,全部都带了过去。
四万册,每册二十五文,总计一百万钱。
因为都是分销售卖给盛安城內所有有门店的书摊,所以没有零钱,足足一千两白银。
在一个匣子之內。
“扣除掉五文一本的印刷,也就是两百两银子。再扣除给印刷坊老板的意向金六十两,总共七百四十两。”宋时安稍微计算之后,对三狗说道,“七十四两分帐给你和兄弟们,剩下是多少?”
“剩下就是—”没多久三狗就算了出来,“六百六十两。”
“好,你来记帐。”宋时安伸出手道。
“”三狗一,看著这个帐本,皱起了眉头,“可以是可以,小伯爷,六百六十六怎么写?”
“很好。”宋时安点了点头,“喊一个认字的兄弟过来吧。”
“好嘞。”
三狗连忙去叫人。
没办法,宋时安要秘密的做这个生意,只能用最熟悉的,绝对信任的人。
所以这些从朔风一起归来,手上留了疤的兄弟,就是最合適的人选。
但长此以往下去,还是需要一些灵光的,有商业头脑的。
得想办法把阅文收购了。
“小伯爷。”这时,一个禁军的哥们走了过来,对他说道,“基本的记帐我会,字的话,认得不多。”
“就是记帐方面的字都会对吧?”宋时安问。
“对的。”这哥们解释道,“先前在朔风的时候,小伯爷跟咱们说了,打仗的哪怕惨了,也能够当文官。我就想著,哪一天要真是残了,也能够替伯爷和殿下干点別的事儿。”
“不错。”宋时安就喜欢这种愿意上进的。
“小伯爷。”这时,三狗悠悠的吐槽道,“您不是说了么,不让说什么打完这一仗就回老家结婚,把老娘接过来这种么他咋能说?””
“还嘴上了。”宋时安『骂”道,“那能一样吗?”
所谓flag,那就是永远到达不了的美好。
而越是悲观主义战士,越是能贏。
“小伯爷,我有一点不理解。”负责管帐本的会计问道,“四万册卖给阅文阁,也是一千两,而且他也能够卖完。为什么要分別的卖给那么多书店东家呢?这不是更麻烦吗。”
“好问题。”见他思考了,宋时安很欣慰,说道,“我们的书,在哪都能卖出去。但以后若是全包给阅文阁,就像是绑定了一样,省事是省事,但日后对他们的依赖越重,他的话语权就越高了。”
“原来如此。”会计很快就明白了这个道理“还有,分出去那么多家,咱们还有定价权。”宋时安道,“若是包给他了,那就不同了。”
他三十文能卖出去,三十五文也能卖出去,他肯定想赚得更多。
让阅文阁赚点辛苦钱渠道费就够了。
“虽说这六七百两也挺多的,但总感觉对於小伯爷而言,也就那个什么水,一杯。”三狗琢磨道。
“杯水车薪。”
“啊对,就是这。”三狗连连点头。
六七百两,也就折合六七十金。
第一本已经免费送了,哪怕总共十册,扣除掉一些成本,最后全部卖完,大概就净利润六百金左右。
当然,这无论对於谁都是一笔丰厚的巨款。
可宋时安可是当获得陛下的四千金,就为赚这六七百金,费这么大的劲,值得吗?
“你说的很对,这点银子確实是不算啥。”宋时安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我们已经把这本书,卖给了所有愿意钱的人,但你没有算,还有某些人,愿意更多的钱。”
“小伯爷说的是閔老板那种愿意出钱打赏的吗?”
“我缺他这三瓜俩枣么。”宋时安道,“但的確,穷人的钱已经赚完了,赚的就是有钱人了。
而盛安,聚集了天下的有钱人。”
王朝中后期都会出现一个现象一一藏富於有钱人。
北京城破时,李自成抄家抄出了六千万两银子,而当时崇禎想拿出十几万两银子都要到处去借。
跟燕国通商也是一个道理。
谁家老百姓能用上白虎啊?
白虎皮还不是给那些达官贵人的。
赚的,就是有钱人的钱。
“不赚穷人的钱,那怎么赚?”会计十分好奇道。
“你们,在盛安找几个画师。”宋时安要求道,“那种没进宫廷的,民间的,画技好的。这个所谓画技呢,不是指画的像,就是路子野一点—”
“小伯爷,画门神的那种可以吗?”会计问道。
“哎,可以!”
宋时安抬起手指,当即决定:“找到就跟他们说,吾承恩养他们一辈子!”
“这神猴真是了不得呀。”
“第二本看了没?三藏把他给救了出来。”
“感觉看得不是很舒服啊,那个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怎么能够被一个和尚给用紧箍咒给降服呢。”
“那可是如来给的观世音菩萨,然后菩萨给三藏的呀。”
“如来还是厉害啊”
喜公公见到陈宝敬事房前,几个太监蹲在角落,每个人手里都拿著一本书,便充满反感的喊道:“你们,过来。”
见到喜公公,他们连忙的起身,走了过去,一点儿也不敢怠慢。
他们的確是陈宝的人,可陈公公最近被陛下派去扫陵墓,他们的主心骨一下也没了。
虽然皇帝没有惩罚,可哪个大太监干得好好的,会去守陵墓,给死人为伴呢?
那就跟妃子打进冷宫一样。
彻底失宠了唄。
不过也没人敢问,没人敢聊这事。
那么位高权重的大太监,就一下子跌到了谷底,肯定发生了啥大事呀。
“你们看的是什么?”喜公公问道。
“公公。”一个太监连忙解释道,“这是《西游记》,盛安最近都在看的书,讲的是一个从石头蹦出来的”
“住口。”喜公公脸色一沉,“谁允许你们看这种市井杂书的?”
这样一骂,几个人都低下了头。
“都是陈宝给惯的坏毛病。”喜公公由衷厌恶的说道,“从今日起,在这宫里,要是有哪个阉人敢看什么猴子,一人杖二十。”
这话一出来,他们当即跪下来,身体打颤。
那太监又不是丘八,杖二十之后还有命活呀?
死定了呀。
“什么《西游记》,全搜集起来,用炉子烧了。”喜公公对一旁跟班的小太监说道。
“是。”小太监接话,而后相当鄙夷的看著这三个跪在地上的太监,“还愣著做什么,快去给喜公公办事啊,蠢阉人。”
“是!”三个人慌忙的爬起身,开始去焚书。
而见他们远去,那个“狐假虎威”的小太监也连忙的对喜公公陪起了諂媚的笑顏。
“走吧。”
喜公公则是昂著首,在宫里大步的走了起来,尤其的风光。
现在,整个皇宫除了皇帝他最大。
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几万人的宫女太监,他一句话便可生杀予夺。
当然,没必要。
一切都是为了正规矩,一切都是为了侍奉陛下。
“陈宝为何被冷落此事,查到没有?”喜公公压低声音的问道。
“回公公。”小太监道,“好像跟宋时安有关。”
“什么意思?”喜公公警惕的问。
“在陈宝被送到守陵墓之前,去给宋时安发了一道詔书”小太监掩著嘴,相当严肃的说道,“听说在离开宋府之前,陈宝让宋时安送他,並且还握著那宋时安的手,语重心长的说什么”
你这一路走的太快了,稍微慢些也行。”
“找死。”喜公公当即便听出了问题所在,嘲讽的笑道,“这陈宝啊,就是喜欢装好人,对谁都是那副热心肠的样子。这下,触犯圣怒了吧。”
喜公公已经知道了根本的原因。
陈宝就是说错话了。
而宋时安,就是根源所在。
陛下虽然给宋时安加封了,还赏赐了那么多的金子,但未必就是真心的。
陛下对他防范得深呢!
这陈宝,竟然还想著去討好宋时安。
马匹拍到马腿了吧。
“八百里加急!八百里加急!”
就在这时,一个太监拿著军报,快步的朝著宣宇殿跑去。
“站住!”喜公公喊住了他,“为何是你传,骑兵呢?”
“公公,骑兵跑进宫就死了,奴婢现在接他的军报——.
“滚开。”小太监直接就把他的军报给夺了,然后双手奉到了喜公公面前。
喜公公拿过后,就大喘著气,快步的將这最后一小段路给跑完。
“陛下!八百里加急!”
跟跪的进到宫里,他直接滑轨到皇帝面前。
“你看,给朕说。”皇帝隨意道。
“是。”喜公公跪著拆开军报,看了起来。而在看完后,总结道,“燕国西境被齐贼所犯,燕王向陛下求救。並且,想让我大虞將杀了姬渊之子的黄通送给他们。”
这完全在皇帝的预料之中,所以他问道:“你觉得,该不该还?”
被问到后,喜公公认真道:“那黄通是个背信弃义小人,於我大虞也无用,燕王既要奴婢觉得,还给他也无妨。”
“可宋时安允诺过黄通保他一条命。”皇帝道。
想到陈宝的遭遇,喜公公绝不重蹈覆辙。抬起头看著皇帝,他极度赤诚道:“宋时安的承诺,只是他自己的承诺。这天下,唯有圣諭必须遵守。”
第292章 初入高端局
第292章 初入高端局
宋时安现在的官职虽然是正三品的『军机参事”,但毕竟是过渡职务,为后续平调槐郡太守做铺垫,再加上皇帝也没有召见,这些天便没有去军机室点卯。
虽然这个职务像是幕僚长,也就是类似於总长的那个位置,但肯定比不了何应钦。
就是个没有兵权的高级军队文职。
时而设置,时而空缺。
一般能够空缺,且不需要『代”的职务,那说明没有也无所谓。
不过好在的是,在这个位置上,若皇帝需要,可以让他参与政事。
且,是名正言顺的。
比如今日,宫里便来人了。
“小宋大人,陛下召您进军机室。”
一名锦衣卫前来府邸,通知宋时安进宫。
军机室在大虞其地位和功能,跟清朝的军机处不一样。
或者可以说,完全就是两码事。
清朝的军机室可以理解成军委,军机大臣都是宰辅和亲王级別担当,大有內阁阁臣之意。
而军机室在大虞,只是一个地点。
皇帝年龄大了,多有不便,但又要商议军事,所以便设置了这样一个地方。前来商討军事的人员不便,也没有常设,可因为但凡与会的,基本上都是一品,超品,侯爵,国公这样的大人物,因此就有了『军机大臣”这个概念。
不是官职,而是一种『名词作形容词』。
现在喊宋时安过去,相当於也认可了他是军机大臣。
当然,宋时安心里门清儿。
大虞没有爱,老魏头八成是让自己去跟人吵架。
算了,都是我活该。
我欠你们魏家的。
“好,那我现在就去。”
宋时安对其微微点首,相当从容。
“是。”锦衣卫双手握拳,而后退出。
而现在,宋靖去尚书台上班了,也没办法跟他商量,所以宋时安穿上官服,整理好衣冠后,便让宋涂架著马车带自己进宫。
然而刚到路口,便遇到一辆吴王府的马车。
连忙的,宋时安下车。
对方也很快就下车。
朝著他走来的,便是吴王府大伴(王世子太监)。
“褚公公,您这是?”宋时安不解。
“小宋大人呀。”褚公公走到了他的面前,压低声音的问道,“你知道宫里最近的事儿吗?”
“不知道。”宋时安摇了摇头。
他的確不知道。
可能发生了什么,但他的心不在那里。
宋靖,也没有与他说过。
见其如此茫然,褚公公便说道:“那日来贵府颁布圣旨回去后,没过几日,陈公公便被陛下派去守陵了。”
“还有这事?”
宋时安的確是惊讶了。
但他没想到的是,原来陈公公真的去硬刚皇帝了。
那让自己慢慢走,就不可能是皇帝的意思了。
魏老头啊魏老头,你说你好好的,对谁都用真心换真心多好,现在搞到这种地步,给你解梦的司马煜都躲菜篓子来求我了,天天伺候你的老太监也躲你躲得远远,图什么呢?
就要来个眾叛亲离么。
“现在的宫里掌印的,执笔的成了喜公公一个人。”褚公公道。
我超,会计兼出纳,刑啊!
“那喜公公也是个和善的好人啊。”
宋时安也见过这位公公,感觉就是那种比较好相处的类型,不说是贤宦吧,至少不列毒。
听到宋时安这话,褚公公就知道吴王让自己来对了。但是,又不好明著对他说,便悄然的提醒道:“这十几年吶,他给陈公公打下手时,確实是个和善的好公公。”
这话一说出来,宋时安彻底明了。
原来是这个意思。
以前的他的確是不错,可那是因为头顶上有个人深得皇帝喜欢,一直压著,所以显得好。
而压了这么多年,那个人终於是不在了,他会怎么办?
就好比一个性压抑的人压抑到了极致会如何?
变態。
“啊,这样啊——””
宋时安做出恍然大悟,褚公公不管他懂了没有,反正话传达到了,他便告辞了:“那小宋大人,就不耽搁你进宫了,快去吧。”
“多谢。”
宋时安对其行礼。
接著,坐上了马车,前往皇宫,这一路上,他都在沉思。
连这吴王府地的太监,都让自己注意喜公公了。
这阉人到底怎么了?
一上位,就开始乱搞吗?
老实说,宋时安还是有些晞嘘的。
当初自己进尚书台任免时,陈宝当眾的骂过他,就是为了给他一个台阶,让他不要因为陷入自证陷阱而送死。
不管这话是不是他想说的,还是皇帝的意思,可多少有个人关心了自己。
倘若他想要活,完全可以走另外一条路。
死死的打压自己,让皇帝看到他有制衡自己的价值。
“哎.”
长长的嘆息了一口气后,宋时安带著鱼符进了皇宫。
然后,被带到了军机室。
而一进去,两双锐利的眼睛,便直勾勾的盯著他。
离国公吴擎。
荀侯赵烈。
都坐在左边的位置上。
而在空置的皇帝位上之下的侧边坐著的,便是相当有精气神的喜公公。
大佬们来了,可皇帝不在。
还有一个记事参军,正四品,跟自己官职是最接近的,不过他在这里就跟嘍囉一样,估计就是承担会议记录和秘书长的工作。
宋时安刚到,喜公公便双手压著扶手,站了起来。
他这么一站,赵烈也跟离国公缓缓起身。
“国公,荀侯,喜公公,李大人。”
宋时安主动的行礼打招呼。
这里面,只有嘍囉般的李大人对自己回礼。
两位勛贵都只是微微点头。
“小伯爷,请坐吧。”喜公公伸出手。
在这军机室內,还有一个右边,靠外的位置空著,那就是宋时安的。
座次肯定是要差一点,可这是一品和超品才能进的地方,他没理由在这里哈气。
“多谢。”
宋时安坐了上去。
对面便是离国公和赵烈。
“小宋大人。”喜公公道,“今日陛下不便前来,就由你和诸位大人,一起商议。”
“是。”宋时安点头回应。
“那么,就开始吧。”喜公公主持道。
而后,记室参军李大人站到中间,读起了燕王的那一封求救信。
读完之后,又总结道:“至於是否出兵救燕之事,陛下事先也已经和诸位商榨过,说的就是但凡燕国陷入危境,由六殿下率领的军队,將带兵震。所以今日討论之事,是到底要不要將黄通归还给燕国。”
这话一出来,宋时安察觉到了敌意。
他妈的,还真是衝著我来的。
自己以前就跟皇帝说过,不要卖黄通,不要卖黄通。
怎么,又得议一下,让我替你战斗?
你他妈的,能不能有一点担当啊。
不,皇帝什么都懂。
他要制衡自己。
要让自己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没那么容易。
否则,他就“独断专权』了。
“还有。”记室参军又说道,“凉州都督萧群將军,给陛下上了一份周折,信中说道,北方局势颇为敏感,燕国尤其愤怒,要求將黄通等一眾叛逃的兵卒召回,否则就不承认盟约。而凉州大部分官吏百姓,也多轻视,厌恶黄通此等贪婪多变之人,並对蓟郡太守为其所杀,希望严惩。”
他妈的,萧群也背刺劳资。
人明明压在了北凉的南朔郡。
他一个凉州的都督,却在那里说什么民愤激起。
这些勛贵,狠狠的抱团了。
“诸位,请议一议吧。”喜公公道。
然后,几人就看向了离国公。
离国公笑了笑,道:“此事是时安的北燕之功,你应该更熟悉,何不你先说?”
接著,几人全看向了宋时安。
他知道这些人要搞什么。
黄通是我保的。
我把黄通交出去,损失的信誉基本上在我。
肯定,大虞也会损失信誉。
可我肯定比大虞更在乎信誉。
“那时安,就遵命了。”宋时安也没有起身,宛若一个军机大佬一样,锐评道,“他燕国何敢愤怒?我们出兵救他,已然是额外恩泽,怎可得寸进尺,找我们要人?”
“话虽如此。”赵烈接话道,“可是,他也杀了我们的蓟郡太守,民愤激起,我们將其交到燕国,既可平息燕国,也是平息北凉。”
“据在下所知,我们已经问罪过燕国。而且罪魁祸首秦彻已经下台,没有必要再去管燕国的想法。”宋时安道。
“可燕国毕竟是友邦。”赵烈继续道,“而此黄通,因为齐国的金子杀咱们的人。又因为咱们的金子,杀齐国的人。这样反覆的人,能够相信,能够留著吗?”
“正是因为这样的人都能为我大虞所容,那將来投奔我大虞的人,更是会源源不断。”宋时安道。
“哈哈。”赵烈被整笑了,靠在了椅子上,对离国公道,“时安的意思是不是,什么奸臣,什么盗贼,什么小人,都能够来咱们大虞做官。哪怕他无君无父,两面三刀?”
离国公也笑了。
喜公公也笑了。
他这个太监本来应该没有立场的。
可是帮助宋时安的陈宝被打入了冷宫,这意味著皇帝传出去一个信號:针对宋时安的会被宠信。
“咱大虞,当然不能够收小人,收奸臣。”可他们还没笑完,宋时安便开口道,“所以,像秦彻这种欺辱君主,擅自勾结外国使臣,胁迫手下刺杀,事后还毫无担当,大的不出面,让小的出来顶的人,咱们就不能收!”
这话一说出来,赵烈被得脸一沉。
这小子,真他妈的能诡辩。
硬生生把黄通给洗白了。
“时安。”这时,离国公问道,“当时使团出使,送给黄通等人的黄金,是三千金吧?”
“是。”宋时安丝毫不遮掩。
毕竟这几位大佬能来开会,就肯定知道这事。
“他们的所有人,都被控在了北凉。”赵烈说道,“若將他们送给燕国,既能交好,让虞燕长安,又可以为国库充三千金。”
“这三千金,的確是不少啊——”
喜公公谈到钱后,感慨的说道。
其实这一句,宋时安相信是皇帝的意思。
老魏別的不说,这笔钱,他肯定是很禽疼,想要收回来的。
“峰是不太好。”这时,离国公反对道,“为了这三千金回来,却让时安失信,败坏了元的声誉,不太值当。”
这话一出来,宋时安禽里一愜。
老东西,我把尼玛沙乐。
喜公公则是见识到了离国公的老谋深算,禽中窃喜。
一句话,就把宋时安给道德绑架死了。
宋时安,到底是国家资產重要,峰是你个人信誉重要?
第293章 威压勛贵(4000字)
第293章 威压勛贵(4000字)
“都统,那那城中来了不少雍城的官,而且咱们这些兄弟,全都被监视了!”
军司马跑到了黄通的房里,相当著急的说道。
“雍城……也就是刺史的人。”黄通皱起了眉头,也十分的惶恐,“这是刺史要逮我们?”
“这凉州刺史名义上是最高主政官。”军司马说道,“但凉州乃边境重地,说话的还是都督萧群。此人可是钦州勛贵,位高权重,真要把我们给交出去,那就完了呀。”
“等等。”黄通抬起手,十分严肃的说道,“凉州是萧群做主,可这北凉……他怕是不能一手遮天吧。”
“这倒是,来的全是文官,一个军官也没有,也没有让他见咱们。”军司马说,“可是,那郡守秦廓,能敢不听刺史和萧群的么?”
区区一个三品,他也扛不住上面的压力。
“还有啊。”他身体前倾,凑到黄通的面前,压低声音道,“齐国已经打到了燕国,康逊点名了要咱们的命,不然就要撕毁盟约。而且,咱手上还有三千金,要是把咱都给交出去,那这三千金,可就又收回去了。此举对虞国皇帝而言,是不是一举两得?”
“……”黄通已经忍不住哆嗦起来,嚇得脸色煞白,“那怎么办?”
“咱们现在啊,只是被看著。秦廓和朱青他们没跟咱撕破脸皮,所以要不就趁著夜里……”军司马流露出深邃的敌意,“放一把火,趁乱的逃出去好了?”
“又逃?”黄通十分牴触,“这他娘的不是成丧家之犬了吗?”
“可是,连那萧群都发话了,而且皇帝也没有留咱们的理由,我实在是想像不到,怎么能够活下去!”他拍著大腿,十分悲观的说道,“咱们,拿的住这三千金吗?”
“不,宋时安答应过我。他答应过我,让我活下来的!”黄通十分破防。
“都统啊,小点声。”军司马道,“话是这么说,可现在,他们都要扳倒宋时安啊。”
“扳倒宋时安?细说。”因为都统这些天就待在这里,守著自己的黄金,哪也不敢去,所以对外面的情况一点儿都不了解。
“萧群这些勛贵都打不贏的仗,那宋时安隨便动动嘴皮子就把燕国收服了,那些人地位受到威胁,肯定嫉恨於他啊。”军司马道,“让您活,那是宋时安承诺的,皇帝都没有说过。所以,他们肯定想让宋时安顏面扫地,再无信誉。”
“等等。”突然想到些什么,黄通严肃的问道,“你的意思是,把咱们交出去,能够损害到宋时安的利益。”
“对啊,他失信了嘛。”
“那是不是意味著,宋时安保住咱,会对他有利?”
“……”意识到黄校尉什么意思,军司马便提醒道,“可他只有一个人,如何扛得住那么大的压力?这三千金,要是没给皇帝收回来,他就得自己垫。哪怕他真的有,会为咱做到这个份上?”
“我不知道,但我清楚一点。”抬起一根手指,黄通篤定道,“宋时安这小子,是绝对不会吃亏的。”
你说交出我们,他会输。
那他绝对不情愿。
比起当丧家之犬到处跑,还不如把命交在宋时安身上。
赌他是一个睚眥必报,一毛不拔,並且强硬无比的男人。
“可是,把命交到別人手上……”
军司马还是怕,这金子都拿得烫手。
“咱们拿了他的金子,替他去杀姬渊儿子的那一刻,就已经把命交出去了。”黄通一咬牙,决定道,“就等著吧,宋时安贏了,咱们就贏了。”
“可逃,也能有机会活。”军司马做最后的劝说。
“咱们这种人,哪怕真的侥倖逃出去了,死伤不得过半?而且出去之后,山贼都能把咱们杀了。”黄通握著他的手,说道,“你看到了吗?那些傢伙的手上,都留著一条疤。”
“就是传说中跟著宋时安兵变的那帮子禁军吧……”军司马道。
“不管別人怎么说。”黄通道,“至少死心塌地跟著宋时安的人,可都是活的好好,升官发財。”
这句话,让军司马也彻底转变。
他们虽然没有比流言蜚语更早认识宋时安。
但当初那些琅琊兵变的人,既没有被拉出去顶包,又没有秋后算帐,更不存在什么秘密处死。
相反,整个南朔郡,全部都掌控在了他们的手中。
每一个参与了的人,都共享了荣光。
反观秦公?
刀架在了自己人的脖子上吶!
黄通不打算再多想,心境彻底明了,决定道:“让每个人都交出一半的黄金,去送给秦廓和朱青。”
“一千五百金,就这么送出去了?”军司马十分不舍,“宋时安若没有爭贏,咱们献金是死。宋时安如若爭贏了,咱们不献金也能活。此举,为何啊?”
“別贪,一千五百金就足够我们富贵几辈子了。”黄通瞪著他的眼睛,肃然道,“这钱,就是加入宋时安的诚意!”
………
“父皇,宋时安承诺了黄通,留他一命,如若反悔,这会折损他的声誉。”
自从被皇帝所教训,而叶长清点醒后,吴王就知道怎么当一个王者了,在与父亲面对而坐谈话时,相当冷静的说道:“也损我们大虞的声誉。”
而果然,就如同叶长清说的那样,当他好好的做一个『王者』,保持些许的深沉后,皇帝也就亲口告诉他,该如何去做了。
“你说的对。”皇帝看向他,笑道,“可是,並非是朕辜负了他。北方燕国求救是真,萧群上了摺子也是真,总不能忽视不见吧?”
我是答应了你,要保黄通。
可別人不答应。
还是辽东的军务大臣。
既然是你做的事情,总得把善后解决吧。
“父皇说的是。”吴王略有担心的说道,“儿臣只是觉得,那离国公和荀侯,过於的老辣了。时安要去与他们爭,也爭不过。”
“他能够把一个活人说死,你担心他受欺负么?”皇帝问。
“儿臣知道,他的嘴是很厉害,只是……”
“没事,说。”皇帝相当开明的说道,“你的担忧,说出来。”
“此事姑且是答应过他,而离国公和赵烈都持反对。”还有一个喜公公吴王没有提,但彼此心里都清楚,“时安看到如此局面,是否会有所气馁。”
“失望,然后撂挑子,是吧?”皇帝风趣道。
“儿臣,有此担心。”
“一般人肯定会,没有人能够受这种委屈。”皇帝表情徐徐的沉了下去,“可朕把权力交给他,与那些位高权重的老人博弈,就是他职责的一环。”
吴王有些呆楞的看著皇帝,好像逐渐懂了,一个王者到底该怎么做。
“父亲英明。”吴王替宋时安开口道,“倘若时安连这点委屈都受不了,那日后的屯田,也无法完成。”
………
爱乾乾,不干滚。
宋时安当然不可能当摆烂。
自己如若摆烂,皇帝就有充分的理由把自己的权力收回来了。
因为一切尚未开始。
而且,目前留给吴王的还是一个好摊子。
那问题来了,他什么时候能够摆烂?
那就是创造一个不好的摊子,还离不开他之时,他那个时候还真是魏氏的爹了。
大虞李鸿章。
当然,如何去报復魏燁这个先不谈。
自己现在退出了,那才是亲者恨,仇者快。
“小宋大人,你是如何觉得的呢?”喜公公浅笑的问道。
离国公感觉到了,这喜善有点针对宋时安。
並且,有点不知死活。
相比起陈宝而言,他的水平太差了。
可水平如此低劣的一个人,皇帝为什么要用?
这是来让他衝锋陷阵,到处得罪人来的。
“我的声誉不重要,大虞的国库很重要。”宋时安看著喜善,平和的说道,“但大虞的声誉,更重要。”
“那小宋大人的意思是,这黄通交出去了,会损害大虞的声誉?”
“当然。”宋时安保持著商业笑容。
这个当然,这个就把喜善搞得有些恼火。自己可是司礼监的掌印和执笔,竟然敢对自己这么说话。当即,他就反问道:“那小宋大人,不能为大虞保住声誉么?”
这话一出来,离国公笑了。
没等自己与这宋时安交手,这人就冲了上去。
他应该是会错了皇帝的意思。
可皇帝,应该是故意造成『误会』的让他会错意思。
所以,他出色的完成了皇帝交予的任务。
自爆卡车来了。
“公公的意思是?”宋时安困惑道。
“小宋大人是聪明人。”喜公公盯著他,说道,“所谓的承诺,只有口头,並无文书。哪怕真的出了些流言,那也是小宋大人的兵不厌诈。此功够大,足以堵住一些四起的谣言。”
“喜公公的意思是,我作为使者,代表使团,对外口头的承诺並不作数?”宋时安又问。
“使者的话当然作数,可没有文书,不必非得作数。”
“那我大虞使臣说的话,但凡不签字画押,都是空的?”
“宋大人。”喜公公表情一下子就阴刻起来,音量提高道,“咱家是一个阉人,比不上您和诸位大臣。可是,哪位大人替皇帝做事,就能完全不被人误解?一切,不都是陛下好,我等也心甘情愿吗?”
都是为皇帝做事,谁不委屈?
你宋时安就不能委屈一下,说皇帝没答应,是你自己承诺的。
既替皇帝把钱要回来,又不让皇帝的信誉受损吗?
你怎么这么自私啊!
“为了大虞,为了陛下,时安做什么都心甘情愿。倘若去这燕国一趟,是以我个人的名义,那还说什么,那黄通就是该被骗。”宋时安道,“可那是以我大虞使团的身份,我怎敢去玷污啊!”
你!
喜公公差点气的要站起来。
这时,他看到离国公和赵烈都在旁边懵懵看戏。
知道自己有点过了。
“当然。”他也重音说出了这两个字,然后道,“咱家只是个太监,还是得诸位大人商榷。刚才所讲的,只是想说,此事也得为国库考虑。”
“诚然。”赵烈道,“要修那条去燕国的路,至少要三千金。这三千金,能抵多少人言?”
喜公公欣然笑了起来。
他这么衝锋,不是完全的嘴贱。
要是他能够把这三千金说回来,再献给陛下,那肯定將会无比喜爱自己。
那可是三千金吶!
换算成虞钱就是三千万。
“明年屯田也得用到钱。”赵烈对宋时安说道,“不管丟的是大虞的声誉,还是小宋大人的,一年半载也就过去了。可要是这屯田做了起来,那就什么都压下去了。一切,可都微不足道了。”
这话看似是在替宋时安考虑。
让他求实。
实际上,怎么可能呢?
他赵烈可是反屯田派的。
到时候主持屯田的人是我。
说这点信誉不重要。
老子在北凉都把差点成失信执行人员了,好在是小魏能替我抗一下,现在在黄通这里,说话跟放屁一样又失信一次,谁敢信我?
老乡快迁走吧,补偿会给你的。
別人说这话我信,可你是宋时安吶!
“荀侯所言有理。”宋时安丝毫不避,道,“可此举,损失的不止这些吧?”
“还有什么?”赵烈反问。
“请问。”宋时安突然道,“会投降的是什么人?”
赵烈没多想,直接用尽了贬损:“无君无父,背信弃义,两面三刀,贪生怕死之人。”
而离国公,却察觉到了不对。
“那黄通算这种人吗?”宋时安问。
“当然算。”赵烈觉得这是废话。
“那好。”宋时安严肃的问道,“倘若我大虞挥师北上,是否要接受投降?”
“当然要,那可是……”
赵烈说到一半,一下子怔住了。
下一刻宋时安站起身,激昂的说道:“那么,断了投降者之路,我大虞何以一统天下!”
赵烈彻底傻眼。
就连喜公公这么莽撞的人,这个时候也不敢嗶嗶了。
因为比刚才那个政治正確,更加政治正確的东西出现了。
请问,大虞一统天下这个事情,重不重要?
回答我!
………
“那么,断了投降者之路,我大虞何以一统天下。”
廉公公按照皇帝的命令,对此时宋时安的发言,进行逐句传达。
而这一句话出来,吴王脸上都出现了惊嘆,忍不住喃喃道:“怪不得能把王定骂死,他这张嘴呀……”
“精彩。”皇帝也相当之出乎意料吗,不由得鼓了鼓掌,“他贏了。”
古代开会,就是爭一个政治正確。
个人损失与国家损失孰轻孰重,这是一个中级的政治正確,来自离国公,虽然不能去直接反驳,但说服不了人。
咱们臣子受点委屈,一切为了皇帝好不就够了,是低级的政治正確,反驳的角度很多——为什么做的事情越多,受的委屈就越多。亦或者,那你怎么不受委屈?
最后,大虞的统一霸业。
这才是顶级的政治正確。
根本找不到一个能够压过他的。
“那收留黄通可以,这三千金是否收回?”吴王问。
“你也输了。”皇帝看向他道,“这三千金,跟大虞的统一大业相比如何?”
“……”吴王沉默了。
“好好学吧。”
皇帝缓缓站起身,而因为发呆,吴王还坐著。於是,就这么被他居高临下的望著:“这个人你若能驾驭了,我大虞可旺三代。”
——
大学时候的bro来我的城市找我玩了,我去陪他,今天就一章。
没错,雪饼上过大学。
(本章完)
第294章 加入一心会集团
第294章 加入一心会集团
朱青和秦廓两个人都收了黄通的贿赂。
一人七百五十金。
这个数字让两个人都很快反应过来,彼此都收了,所以直接拿著黄金就去对帐了。
总计一千五百金,折合大虞钱便是一千五百万钱。
两个人如果拿死工资,可能要两辈子才能赚到。
私心自然是有的,但忠诚和理智同时具备便知道,这个钱不好拿。
首先,黄通未必保得住,到时候皇帝要收回这笔钱了,他们得拿出来。
虽说查贪腐的本质就是,你把钱补上咱就一笔带过,当无事发生,可终究是会给陛下留个差印象。
再就是,这南朔都也不是只有他们。
独吞肯定是不行。
倘若把这笔钱分下去,那底下的人要记住谁的好?
当然是他们俩。
可这事压根就不是他们办的,是宋时安冒死买的凶,他们也就只是接了个人,然后帮忙看著。
所以,这是小宋大人的钱,不能自己拿。
“归入郡府库,然后签字入帐,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挪用。”秦廓建议道。
“嗯,这样做是对的。”朱青点了点头,道,“现在我们入库了,而且有库吏签字。
到时候若真的保不住黄通,要把这些黄金收回来,咱们也好说。”
专员您看,我们是收了钱,但没收到自己手里。
“还有。”秦廓相当严肃的说道,“萧群將军派来的那些官吏,继续好吃好喝的伺候著,每个人都稍微打发点钱,不让他们乱来。千万,別让他们见到了黄通。”
“这个你放心,都以各种的理由塘塞了。而且所有的燕国来的人,基本上都有我们最信得过的人守著。”说著,朱青亮出了手上的疤。
那都是咱们一心会的哥们。
“黄通现在就是惊弓之鸟,而且他们人心也不齐,被那么一嚇唬,一策反,很容易坏时安的大事。”秦廓所在意的便是这点。
“那你觉得,时安他能够说服陛下吗?”朱青问。
“一般人的话,我觉得不可能,这可是三千金。可既然是他,那我们就不要问这个问题了。”
看著朱青,秦廓肃然道:“一切,只管相信他吧。”
“殿下啊,已经打过来了,我西线將士正在死扛齐贼大军,你们何时出兵啊?”
蓟郡新城,被临时用作將军府的太守府,鲁超急切的找到了正在与几位將军对著地图討论军情的魏生。
见到他来,魏生笑了,而后对余下之人说道:“你们先下去吧。”
“是。”
於是,除了赵毅以外的几位將领全都握拳行礼,而后退下。
毕竟赵毅担任的是副將一职,等同於副手,与其余人不太一样。
“鲁使君,莫要急切嘛。”魏生道。
“怎能不急啊。”鲁超相当焦虑道,“我来的时候,齐贼就已经到了边境。现在,两军相接了。我先去边境找了项將军,他说没有殿下的命令,他不能擅动。现在我找您,您又要等陛下的命令,这不是推脱嘛?”
“使君,您也是燕国多年的国使了。”魏生提醒道,“你我虽为盟国,但若出兵助战。必须一方主君向另一方下国书求援,而后另一方再下决定。这个流程,没错的吧?”
不仅没错,且相当的正確。
比如围魏救赵时,赵国就是遣使者亲自去国都向齐王求救,而並非找齐国某个离赵国近的將军。
人將军也不可能决定。
“话是这么说,可这是如何造成的—”鲁超真是麻了,拍了下大腿,“都是殿下您那个时安做的啊。”
他造的孽啊!
“哈哈哈。”魏生乐了,走到了他的面前,拍著他肩膀,安慰的说道,“话也不能这么说啊,原本咱们两国之间误会不少,都要兵戈相见了,不还是时安力挽狂澜,再让你我成为亲如兄弟的友邦嘛。”
他確实是挽狂澜於既倒了。
但你別问狂澜是怎么来的。
“既是友邦,殿下又是陛下派来的,那肯定就是出兵助阵的意思。既然陛下一定会答应,何不早些起行,以免貽误战机呢?”鲁超问。
“是这样的。”魏生点了点头,就在对方眼中出现神采,以为自己说动了他时,魏生突然道,“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这话,別人或许可以。但儿子在外,如何能不听父皇的呢?”
你放屁!
你是这么乖的儿子那琅琊兵变是怎么发生的?
可他都这样说了,鲁超也没办法。
各自有各自的无奈。
“军情已经发回了盛安,顶多就半日,陛下就能擬好信,再八百里加急回传过来,不到四日。”魏生道,“陛下的命令一到,咱们大军开拔。”
“四日之內若没到呢?”
“不可能,八百里加急很快的。”
“若四日没到,请殿下先行出兵。”鲁超对其行礼,认真道,“齐强燕弱,援军若不速至,就怕来不及了。
鲁超直接开始警告:你再不来我们就点了。
齐燕合一,看你怕不怕!
“使君请放心,虞燕同盟永固,姬渊他进不了燕国的。”魏生也行礼。
就这样,鲁超离开了这里。
而赵毅则是好奇的问道:“若四日陛下的信没到,要出兵么?”
“没有陛下的命令,我们如何能出兵。”魏生现在可不是草台班子了。
“那他要是以投降为要挟?”
“燕国投降,我们输五。而燕国自己,输十。”魏生完全不信,“两面三刀之辈而已,落得如今下场,也是活该。”
“殿下英明。”赵毅真的在魏生的身上看到了一种名为『进步”的东西。
就这么一年的歷练,便如此的稳重辛辣。
真是了不起。
“齐军东出的军队,也就三万。”面对著地图,魏生说道,“虽然向南部调兵了,但据说粮草的运输没有紧跟。”
“也就是说,对我们的防范並不多。”
倘若真的做好了大战的准备,应该会在与大虞交界的重镇布兵布防。
只动军队而未大幅度动粮草,明显就没有做久战的准备。
“齐国出三万人大举进攻,別说打残燕国,怕是连国门都进不去。”魏生分析道,“但他们边境线长,顶多就是派小股部队袭扰,屠戮了几个村庄,然后自称大胜,等我部真正到齐境了,也就退了。”
“嗯。”赵毅点头附和。
“议事时我不能说此战必定不打。”魏生道,“可到时候,我们向北推进时。只进,不攻。”
“那万一有好的战机,能够扩大战果呢?”赵毅问道。
“不会有好的战机,哪怕真的有,也放了。”
“—”赵毅屏著气,刚想说什么也收了回去。而后,双手握拳行礼,“是,殿下。””
“八百里加急,八百里加急!”
在第四日时,盛安的信果然还真的传过来了。
而鲁超见到骑兵后,便也跟著跑过去,急急忙忙的往郡守府去。
到那里的时候,魏生和赵毅已经拿到了信,还看了起来。
大口喘著粗气,鲁超慌忙的问道:“陛下陛下说了出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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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此,魏生笑著道:“是,我大军要开拔了,鲁使君也能够完成使命,荣誉而归了。”
鲁超鬆懈了一口气,而后又问道:“那黄通等人呢?我也要一起的带走。”
“这恐怕不行。”魏生拒绝道,“黄通截杀姬渊儿子,投奔我大虞。此乃功臣,自然不可弃。”
“不是!”鲁超当即便破防了,“他是我们燕国人吶!”
“虞燕一家嘛。”
“是,所以能不能让我们自己来处置?”鲁超坚持道,“这,也是为了虞燕盟约真正的落实。”
“先生何意?”魏生不解。
“两国邦交,自然是彼此坦荡,互相信赖。我燕国通缉之人,你大虞庇护,此乃友邦所为吗?”
“我们一定是友邦的,不然陛下也不会让我来出兵助燕。”魏生做出尊重的说道,“既然鲁使君对盟约之事尚有疑问,要不请再向燕王確认一下?”
你承认盟约,我就出兵。
你不承认盟约,我就不走。
一下子被將军的鲁超没办法,嘆息一口气后,行礼道:“请殿下,先出兵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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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將军,陛下的答覆来了。”
在魏生將消息传来后,秦廓便直接的找到了还在等待宣判死刑的黄通。
听到这个,他立马向前相迎,双手握住秦廓的手:“陛下如何说的?”
“黄將军截杀姬渊之子,乃是大虞功臣,大虞不会將你交给任何人。”
听到这话,黄通当即就热泪盈眶。
而后,双膝跪地,对著南面一叩:“谢陛下!”
活下来了,这下子真的活下来了!
秦廓微笑的看著他,黄通也在跪完皇帝后,再次叩首:“谢宋大人,谢六殿下。”
这傢伙,还真是上道。
“黄將军。”秦廓道,“宋大人答应你的官职日后会给的,这个节骨眼上给你封官,对燕国也是有些冒犯,你能理解吧?”
“在下完全理解,完全相信。”
黄通站起身,流露坚毅眼神:“在下黄通,愿为北凉赴汤蹈火!”
第295章 联手对付宋党
第295章 联手对付宋党
雍城,都督府湖心亭。
刺史陈凌和都督萧群,两位大佬站在亭中,最近的侍卫都在五十步之外。
“听说咱们派去的文官去朔风,都没有见到黄通的面。”陈凌交叉搭在身后,隨口道。
“是啊。”萧群嘆息道,“这黄通,是被宋时安保住了。”
“他出使燕国,以使团身份承诺的黄通,不想为此而影响声誉,確实能够理解。”陈凌看向萧群,有些不悦道,“可我们派去的官,连黄通的面都见不到,这恐怕有些过分了吗?”
“没办法,北凉是人家打下来的。”萧群说。
“北凉是他打下来的,可用的是谁的兵?难道,打下来就归他了吗?”陈凌打趣的说道,“当初高祖开国,也没有说將勛贵打下来的城池当封地赏赐吧?”
见他说如此危险的话,萧群压了压手:“州主说偏了。”
“將军。”陈凌笑了笑,而后走到亭前,將手搭在扶杆上,“整个凉州,与偽齐之间,十万大山,连成一线,只马难行,唯有北凉谷地,进可攻,退可守。而现在,南朔郡近乎完全独立。那宋时安,不就是我凉州的秦公吗?”
“是。”萧群並不否认,但也不觉得这事有太大的问题,“凉州之重,全在北凉。而今潼门关失守,赤水以北国土尽失,谁能够守住南朔郡,谁便是功臣。”
“那功,归谁?”
“自然是归北凉將士。”
他说到这个份上,陈凌浅笑著摇了摇头,道:“萧將军,不坦率啊。”
“州主何意?”萧群请问道。
“野人(城外的百姓)便不谈了,可城人却没有人抗议杀害蓟郡太守的黄通偿命。”陈凌看著他的眼晴,问道,“將军何故以此理由,来向陛下进言?”
所谓的民愤激起,要求为蓟郡太守报仇的舆论根本就没有。
说个暴论,在古代底层老百姓根本就不会有爱国思想。
尤其是这种活著都够呛的割据朝代。
除非原蓟郡太守干得相当好。
萧群没有说话。
这个时候再辩解,那就虚偽了。
难道要说,这黄通就是个贪財忘义的小人,他就该死,我们萧大將军是看不过去,非得弄死他不可?
没必要。
就是要搞宋时安。
就是要让他许的承诺变成屁。
“將军还记得,我是为何从大理寺卿,调到了这凉州当刺史么?”陈凌问。
虽然九卿到刺史是平调,属於是合理的人事调动。
可少府,奉常,典客这些也是九卿,让你用刺史换你乐意不?
可以说,这完全是高升。
权力上的实质性提升。
“原来的刺史因为赵湘的败仗也受到了牵连。”萧群道,“当然,潼门关的轻易失守他也有一定责任。”
“可赵湘的原因更大,对吧?”
“是。”
萧群不得不承认。
两个人,也揭开了过往。
原本出了这事,凉州肯定要改制,为了更好的抗衡姬渊,萧群將是刺史兼都督。
这样的权力的確会很大,可没有办法,战略意义太重了。
就算不是他一肩挑,也会给他配一个亲近皇室和勛贵的。
而不是让孙司徒的人来制衡他,“我是淮州人,將军是钦州人,一个在盛安右,一个在盛安左。但,都是为了拱卫盛安。”陈凌颇为鬆弛的说道,“到底有没有勛贵党,到底有没有仕人党。或许存在,或许没有。但有人啊,要掘我们的坟,再大的矛盾,也不如这个吧?”
“屯田而已,没有那么夸张。”萧群依旧冷静。
“他说了,要將所有的田连成一片,迁走原来土地上的人。”陈凌,“人可以走,坟带的走吗?”
“可他是要从槐郡开始。”
“他对掘自己祖宗的坟毫不在意,不代表我们也要不在意。”陈凌肃然道,“钦州,绝对无恙吗?”
你先给你爹打了一拳,然后就说我连我爹都打,所以你们快点把爹送过来让我打一拳,这不强盗逻辑吗?
可关键是,这种强盗逻辑利於陛下,所以就成了政治正確。
“钦州人,淮州人,扬州人的爭议先放到一边。”陈凌凝视道,“先对付这个无君无父之人,可好?”
咱们先別打了。
把宋时安先打死。
“对付谈不上,剩下一半的北凉丟了,你我也逃不开关係。”萧群凌然道,“但南朔郡屯田已成,已可自足,余下凉州的兵卒亦要吃饭。”
断炊。
虽然现在的北凉已经屯田大成,但压力太大了,吃饭的嘴也多,属於是刚好维持的状態。
刚好维持就能不求人么?
万一有点天灾人祸呢?
而在古代,有天灾人祸不是小概念事件。
甚至可以说,是一定周期的必然事件。
“当然,凉州这么多张嘴要吃饭,责任在我。”
对於萧群的表態,陈凌爽快响应:“他北凉要粮,就得服管。”
东凉。
魏生亲自率领两万大军,一万五千辅兵,还有调动了后勤补给人员六万人,总计接近十万,號称二十万,朝著燕地边隘,春平关进发。
这是燕地和大虞接壤中三关里,最西的一关,离齐国也相当之近。
这是两国商权的结果,从此道进发抗齐。
因为从这里,是在燕国的边境擦过,並未直接危险到燕国本土。
当然,倘若这个时候大虞也发了狂,进关之后就开始猛攻燕国。
这个国家,必然就此灭亡了。
但这事不可能。
大虞付出这么多,为的不是联合对手,將一个已经和齐国敌对的国家瓜分,自此两国再无任何缓衝。
可是这行军的速度,是真的让鲁超有些著急。
与魏生兵马的他,催促的说道:“殿下,能否快些啊?”
“一日行军四十里,便已经算是快的了。”魏生说道。
“那不能急行军吗?”鲁超问道,“先前殿下率禁军去北凉时,那速度可是在这一倍之上。”
“那是骑兵为主,轻兵为主,基本上没有辐重,完全的靠驛站。”魏生解释道,“可现在,如此庞大的军队,还携带有大量物资,不可急切呀。”
道理鲁超肯定懂,这放在平时绝对不算慢,可倘若大虞受到攻击,他会这么不紧不慢,从从容容吗?
他就没想真的救!
渣男吶!
当初宋时安承诺的多好,相信咱们背后强大的(宗)主国,犯我大虞盟国者,虽远必诛!
那姬渊,如何敢一人扛两国?
可真发生了这种事情就变成了:兄弟,我绝对不会让你被他打死的!
“哎”鲁超不知道说什么了,只能嘆气。
“使君,你还是快快去奉命吧,不用跟著大军。”魏生说道,“你难道担心,你一走了我们就不动了吗?”
对!我就是担心!
“殿下说笑了,怎么会呢。”鲁超挤出个商业微笑,而后把头转了回去,看向前面,一脸黑线。
“话说时安在燕国这些天,受诸位的欢迎吗?”魏生好奇的问道。
“那是自然。”鲁超阴阳怪气道,“他要被大王烹的时候,百官可都帮忙求情呢。”
但他为什么被烹你別管。
“鲁使君真是个好人,难怪时安把你当真心朋友。”魏生露出了爽朗的笑容,“我也想要结交您这样一位好朋友。”
对此,鲁超欲哭无泪:“殿下,您可別欺负老实人了哦—”
燕西边境。
齐军大寨。
半衡坐在大帐之中,表情严肃。
此刻的数万齐军正在猛攻燕军城寨。
双方各有死伤,但攻的一方肯定是更严重的。
抬起头,他看著面前掛著的地图,上面几个点,就是东凉的虞军。
这才是他们真正的威胁。
他们部分其中的精锐边军,禁军,战斗力都要比燕国的强上不少。
在燕国,只有最精锐的部队,才能够做到披甲,统一內衬,旗帜顏色整齐划一。
可大虞的边军,基本上都是这样。
贏赵湘的確是贏的爽,但並不简单。
“將军!”就在这时,帐外一名斥候进来稟报导,“虞军已经进入春平关,离我边境,不足两百里。”
听到这个消息,他也知道要撤了。
“知道了。”
半衡平静的接受。
但是,他不能够退的如此之简单。
皇帝跟他说过,不要求贏,但一定要杀。
他早已派出了数百余的精锐轻骑,分数队,绕行山野,潜入边境。
按理来说,应当有一定成果了两日后,成果回来了。
“报將军!我部进入燕地,屠戮焚烧了村庄十余处,斩首九百余人,已將九百余左耳带回!”
听到这个战果,他皱了一下眉头。
真的是有点拿不出手。
齐国可是死了一个太子,而这个太子只能换燕国九百个庶民?
还是野人。
但是,真的得走了。
交不了差事。
“將军,真的不敢再深入了—”匯报的军功为难的解释道。
“正面我牵制了几万大军,你说不敢深入?”
半衡的这一句话,把对方说得低下了头,没说话。
屠村都屠不明白。
“这样,你挑几十个可靠的。”
看著他,半衡小声道:“把我军尸首的耳朵削下来。”
第296章 勛爷衝击
第296章 勛爷衝击
北方战事的消息,未从得知。
但早已牵动了无数人的心。
自然包括为了出使险些被烹杀的宋时安。
在宋府的书房中,他便对著地图进行推演。
老实说,这还真是个进攻齐国的好机会。
燕国牵制了齐军不少的主力。
就在他双手抱在胸前思索之际,门被缓缓推开,一个可爱的脑袋冒了进来。
“怎么不敲门?”宋时安对宋沁有些不悦的说道。
“爹又不在家,我为什么要敲门。”
宋沁溜了进来,把门给关上,然后凑到宋时安身旁,看著他对著地图,便相当好奇的问道:“你看这能够看明白什么?”
宋时安没搭理她,而想到了先前的事情,便打趣的说道:“听说我不在的时候,你挨骂了?”
“.”宋沁脸一红,有些急了,“谁跟你说的?”
“你哥。”
“宋策那傢伙啊。”宋沁了嘴,吐槽道,“就知道告状。”
“那天六殿下还为你说情了,对么?”宋时安带著明显的意味说道。
“嗯”宋沁的泼辣被宋时安硬控了一下,显得都有些彆扭了,“没想到那么大的人物,还挺有仁爱之心的。”
“夸张,什么叫仁爱之心,咱爹又不是要杀了你。”
“你不知道他骂的多狠——”
“这点確实是不好。”
“对吧,你也觉得吧?”宋沁仿佛找到了知音,一个难得敢和自己一起批判封建大家长做事行为的人。
“是啊,你明明是因为关心我安危才想打探一下消息,又不是真的不懂礼数。”宋时安替她辩解道。
“..”这句话,让宋沁流露出了微妙的无语。
里外不是人了。
我,我才不是为了你呢。
“怎么样,六殿下英俊与否?”宋时安道。
他如此直白的问,让宋沁当即就红了。但很快,她就把这种情绪压下去,做出那种经得起考验的评价道:“確实是挺好看,不太像是一个那种特別威严的皇子。”
“所以其它皇子都不好看,你是这个意思?”
“我,我可没有说这种话!”宋沁见他要害自己,直接就急了。
“你觉得长得可以就行。”宋时安隨口道,而后继续看地图。
“这次六殿下去打仗,你不跟著,会危险吗?”宋沁好奇的问。
“小魏的能力尚且还需要提升,但他的脑子很清楚。”
“什么意思啊?”
而且小魏,这个叫法也太大胆了吧。
“原本进攻燕国的两个主將,一个是华政,一个是六殿下。”宋时安问道,“可现在,去救援燕国的只剩下了六殿下,你懂吗?”
“懂什么啊,这代表什么吗?”
“华政不说別的,贵为九卿,管全国马匹,且为將多年,不说水平如何,那多少算是老人了。”
“你的意思是,之前皇帝派他俩打燕国是真的,现在去救燕国,是假的?”
宋沁也懂了。
六殿下没什么经验,此次却派他一个人去,那明显就没有做打仗的指望。
“应该是吧。”宋时安敷衍道。
最初皇帝应该是想打的,但因为身体的缘故,所以肯定有退缩了。
可那个配置是对的,华政十小魏。
“那咱们大虞想假打,齐国万一真打呢?”宋沁合理质疑道。
“齐国不会想真打,但如若是姬渊”
宋时安最在意的便是这个,“肯定会做好万全之策。”
“啊?”宋沁更加不懂了。
而宋时安,表情逐渐严肃的喃喃道:“小魏,一定要沉住气啊。”
大军从春平关过后,与一股数千人的燕军合流后,便向著齐国而去。
前军为赵毅所率,中军是魏生坐镇,后军则是项平所率。
其中经验最丰富的镇东將军项平,一直与魏生保持著相当紧密之联繫。
二人中间的传令骑兵,一天能够来回几次。
毕竟在出发前,二人就经歷了彻夜长谈,完全露。
项平也领悟了皇帝的意思一一不要管燕国的损失,也不要有任何重创齐国的想法,逼退齐军就算成功。
老实说,项平在得知道是魏生单独率军前来之后,基本上就搞懂皇帝的意思了。
六殿下的確是相当不错,有胆识,有担当,且相当之果决,大將之风淳厚。
可有大將之风並不意味看他就是大將了。
北凉那一仗是守,守比攻可纯粹太多了。
並且谁都知道,那一仗之中宋时安的作用更大。
所以派六殿下来那就根本没有指望要他贏,此战,是来让六殿下熟练率领大规模军队的。
也算是小小的镀金。
就在虞燕联军正常行军之时,前方的探子迅速回报,骑马到了项平的面前,双手將军报上呈:“將军!殿下让交给你的!”
项平伸手接过。
打开之后认真看著。
“地图。”项平伸手。
很快,一名偏將便將地图打开,举在项平的面前。
“喊县丞过来。”项平道。
不出一会儿,一名燕国的县丞便快步跑过来,对著马上的项平行礼:“参见將军!”
“小燕山鹤翅坡一带,地势如何?”项平问道。
“回將军,都是山地,几无平地,只有一条小径,两匹马並行都过不去。”县丞说道“能够藏住千人的伏兵吗?”项平问。
“將军,这绝无可能。”县丞道,“顶多数百人,且要分散布置,还得是轻兵,主力为步兵,方可隱匿。”
“你能確定吗?”项平严肃的质问道。
“將军,除非说是什么新开闢的小道,不然不可能藏住千人的伏兵。”县丞十分篤定道,“下官绝无虚言!”
见这燕官这般斩钉截铁,项平便点了点头:“知道了。”
而后,陷入了思索。
前军右部,一个不可能藏匿千人伏兵的地方,被我军的斥候所侦查到,有近千人的伏兵。
有两个可能。
第一,天降神兵。
第二,夸大军情。
前一个姑且不谈。
而夸大军情意欲何为?
“给六殿下回信。”表情一凝,项平下令道,“建议全军暂停行军,不要轻动。”
临时休息的主帅大帐之中,魏生收到了项平的回信。
“小燕山鹤翅坡並无伏兵千人的可能,疑似齐军故设伏兵,请大军暂且停止行军,待重新侦查后,再行进发”
看到项平將军的回信,魏生连忙起身,走到地图的面前。
看向那个因为山地如鹤翅般陡峭锋利而取名为鹤翅坡的地方,他陷入了思索。
千军的右翼来报,说是侦查到了千人的伏兵。
是通过辐重,帐篷数量而判断出来的。
而隨行的燕国官吏又说,那里根本无法藏住千人的伏兵,顶多数百人。
也就是,数百人带了千人的辐重帐篷。
不对。
不是很对。
在古代,的確是有那种能够埋伏近千人且不暴露的地形,可那一般都是很经典的埋伏地点。
一个没有具备大规模埋伏的地方,却有埋伏的意图?
魏性生要是齐军,他想要拖延自己的军队,只会布置疑兵,干扰判断。
因此,哪怕连千人的辐重和帐篷都是不可能的。
“来人。”魏生道,“前军右翼部队,是何人领兵?”
“回陛下,是军司马华衢。”他答道。
哦,华家的子弟啊。
华政,还有皇后的亲戚。
魏性生嘴角勾起了一抹弧度。
什么人才会谎报军情?
一者,逃脱责任。
二者,贪图功劳。
现在都还没有出现失败,何来甩锅?
谎报,意为贪功啊。
“传我命令,全军停止,就近靠水扎营,任何人不可擅动。”魏生抬起手道,“违令者,斩!”
“六殿下命令,全军停止前进,就近靠水扎营,任何人不可擅动,违令者斩!”
命令传达到了华衢这里后,斥候便折返。
而在他的军帐之中,他与一位低级军官,同时也是他的小表弟商议起来。
“你说,咱们探查到千人伏兵这事,殿下会相信么?”表弟问。
“这里是藏不了千人,但咱们发现了千人的辐重,这话有问题吗?”华政道。
“哥,你的意思是齐国故意虚张声势被我们发现了?”表弟懂了。
不是撒谎,是咱们实话实说。
看到了啥,就说啥。
当然,千人的伏兵是没有的。
但的確是侦查到了一些疑兵。
总数大概在五十六人的样子。
故意的山谷之中製造动静。
继续的,华衢说道:“他们的这些人,就是嚇唬咱的,不会真的来偷袭。而跟著我们行军的燕国人说了,有一条小道,可以绕行过去,出其不意,就把这些跳樑小丑给宰了,一点风险都没有。”
“可殿下不是不让我们乱动吗?”表弟担忧的问。
“就这么一路下去,別说打仗了,遇到齐贼都难。”华衢道,“咱早就得知內幕,这一仗是绝对不可能打。”
“所以?”表弟问。
压低声音,华衢道:“杀几十个齐贼,缴几面齐国军旗,再加上拿点燕国野人的耳朵,凑个百十人,就说我们遭遇了袭击,英勇作战,齐贼死伤数百,我们斩杀就有百余。”
“这有点危险吧?”
“偷偷的摸过去,骑马的不要。”华相当自信的说道,“我们就派百人迁回轻袭,要是没遇到人,那就回来。要是成功,这个功劳我们直接献给殿下,他还能生气吗?”
不然这齣来一趟,纯白跑了。
至於小胜?
大输算平,小输算贏,平局算大胜。
只要能够有点功绩,到时候有人会可劲吹的。
殿下大功,我沾点小功,这不美滋滋?
“要是无功而返,又被殿下知道—”
表弟说了一半,看向了面前的大哥,又很快安心了:“也是,哥您可是华氏的人,当今皇后的人。”
第297章 皇后的人照样杀!
第297章 皇后的人照样杀!
赵毅督前军,约五千人在他的本部。
左右两翼乃是护卫,各千余人。
不过並非全部都是作战部队,只有半数的兵员。
但左右翼和前军相隔只有不足十里,一旦发生危险,可以迅速策应靠拢。
而主要的大部队,则是都在中军。
古代行军基本上都是如此,所谓的三军,並非是像《新三国》所说的步军,骑军,水军,而是前中后三军。
更不可能出现《新三国》里动輒几十万大军,十几万骑兵,十几万水军,那是相当雷人的。
在古代骑兵规模最大的,就是蒙古骑兵,巔峰时期二十四万。
而赵毅本部这七千多人,最大的作用便是,开路(架桥、修路)、侦察、应付小规模的战斗,带部分军需物资。
当侧翼传来有千余伏兵的时候,他迅速就进入了战斗状態。
並且找当地的燕国军官求证,並得出了一个结论——华衢这小子谎报军情。
哪来的千人伏兵?
哪来的!
於是,他继续派人盯著那边。
果然,发现了问题所在。
“將军,华都监派小部分军队,往小燕山里进了。”一名斥候到了他的营帐,急忙的稟报导。
“有这事?!”赵毅流露出颇为严肃的神情,看著这张地图,“他们干什么去?”
“不知道,但殿下说过不可轻动,违令者斩杀……”斥候感觉到大事不好了。
“小部分?那是多少?”赵毅问。
“应该不足百人。”他答道,“或者百人左右。”
听到这话,赵毅彻底懂了。
这小子,想要拔得头筹,先胜一盘。
至於什么千余人的伏兵,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这小子真的疯了。
怪不得当时他要对自己说那种话。
肯定是什么人跟他讲过,宋时安再这样下去,他们勛贵的好日子就没了。
至於是什么人……
华衢,那是华政宗族的人,四捨五入,那就是晋王的人。
“將军,该怎么办?”斥候问道,“要现在前去制止吗?”
“那傢伙已经出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的命令或许没用。”赵毅道,“迅速向殿下稟报这件事情,询问该怎么做。”
“那殿下要是问起將军……”
“就说我部对伏兵数量並不確定,正在原地驻防。”
“是!”
就这样,斥候离开了大帐。
而赵毅的嘴角也勾起了一抹弧度。
无论怎样,他都要受一点影响了。
但是,最大的责任都不在他。
倘若此战贏了,那就是隨机应变,重溃敌军,华衢的功劳一件。
表明勛贵並不是草包。
若此战输了,殿下要问罪华衢,那也是晋王党的人坏了事。
是六殿下和晋王开战。
甚至利好吴王。
但真的让赵毅感兴趣的事情是:“殿下,若他输了,你敢不敢杀?”
………
“殿下,军司马华衢令人率百余士卒绕行进入小燕山,不知是何目的。”
当斥候来向魏忤生稟报的那一刻,他算是知道了,真正带起大军来有多么艰难。
先前有宋时安给自己统战,让所有人的思想合一,是多么幸福。
这一支军队,可以说完全没有自己的班底。
他是纯粹的空降。
掌控力度的確是还行,但真正的做到上下一心,绝对的令行禁止,是不可能的。
派系之爭,已经深入到了军队之中,並且无时无刻不在影响军队情绪。
“赵將军下令阻止了吗?”魏忤生问道。
“赵將军在得到命令后,並全军停止行进,扎营布防。而右翼的华衢,在行动前並未通知將军。”斥候回答道,“所以將军担心他的命令无法奏效,让在下速来请示。”
这赵毅,看著正直,颇有大义,可在这党爭问题之上,依旧是避免不了狭隘。
他明明知道,消息传回这里,自己再下令,哪怕速度再快,也是生米煮成了熟饭。
赵毅,就是要看到华衢去送。
“好,让將军继续驻守。”魏忤生道。
“是!”斥候好奇的问,“那殿下,军司马那边?”
“这事不用你管。”
“是!”
………
近百名士兵轻装,掩著小路,潜入小燕山,准备绕后迂迴,袭击在鹤翅坡蹲伏的疑兵。
时值八月,北方的森林之中,已经十分的清寒。
脚踩在有些发黄的叶子上,发出咔咔的声响。
每一个人都非常的小心。
並且,相当的荫蔽。
虽然对外宣称的是千余伏兵,可他们心里都懂,也就大几十人在那里虚张声势。
他们压根就想像不到,虞军会偷他们的屁股。
倘若出现,便是天降奇兵!
咔嚓一声,先头的一人一脚踩到了一片落叶上,接著直接陷到了洞里,下一瞬便被几十根尖木头穿透,发出悽厉哀嚎。
“有埋伏!”
话音未落,突然几十发弓弩的短箭矢从暗处冒出。
虞军又倒了一片。
而因为森林小路过於狭窄,瞬间部队就乱作一团。
赶紧的折返往回撤。
一下子,几十名藏在林子中,身上被无数片叶子包裹成吉利服,宛若野人的精锐边军突然冒出,一边发出诡异的怪叫,一边穿梭追击。
虞军就这般兵败如山倒……
唯有部分溃兵满身伤残的跑回了军营。
而见到他们回来的华衢都呆住了,当即就冷汗直冒:“怎么回事!其它人呢!”
“都监,都死了,兄弟们都死了!路上有埋伏!”
“胡说,那条路怎么会有埋伏!”华衢十分难以置信的说道,“不是有燕国野人当嚮导吗?他说了这条路绝对没问题,他来回走过好多次了!”
“我们一被埋伏,那燕人就不见了!”那人这才反应过来,“怕是早就被齐贼买通了,故意来引诱我们的呀!”
听到这话,华衢一下子就傻逼了,当即瘫软的坐在地上,面目呆滯。
是啊,在山间野路上行军,怎么可能会遇到一个恰好知道一条小径通入鹤翅坡的野人……
哪有这么巧?
哎哟喂,这齐贼也太狡猾了吧!
完了,这下子完了。
功劳是没了。
还搭进去了近百条人命……
“中山王到——”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传来。
华衢的胸口一紧,心跳瞬间飆升到150。
“殿下,殿下?”
华衢刚爬起来,就跌倒了。
一旁的人也不敢扶著他。
就这么看著他在地上跌跌撞撞的起身,然后踉蹌的朝著声音的方向跑过去。
魏字大旗,在风中飘扬。
六殿下亲自带著数百名精锐骑兵,朝著这边而来。
在他的一旁,还有赵毅將军。
以及十余名校尉以上的军官。
“华衢…参见六殿下!”
扑通一声,他就跪在了地上。
魏忤生骑著马,缓缓到了他的面前。
其余人,都下了马。
唯有他一人,依旧是坐在马上,看著这个趴在地上的男人,眼神锐利,冰冷如寒霜。
华衢,钦州华氏的一个年轻人。
虽是旁支,但也算是贵族子弟中,血统较为纯正的一人了,不然也不可能在这个年龄就做到军司马这个位置。
最重要的是,他的爷爷跟华皇后的父亲甚为交好,两家互相走动,亲若一宗。
“怎么回事?”魏忤生问。
“殿下!”华衢抬起头,哆哆嗦嗦的说道,“那齐贼伏兵袭扰我军……在下被燕贼野人所骗,说绕到小路可以突袭齐贼后方,然后就……就中了齐贼的埋伏……”
“多少人埋伏的你?”魏忤生问。
“殿下……”华衢惶恐道,“光是伏击的士兵便好几百人。”
这时,魏忤生轻轻招了招手。
然后,一名浑身赤裸的齐兵就被押到了他的面前。
“你们有多少人?”魏忤生问。
“所有人加起来不到五十人。”他低著头回答道。
“伏兵千人,袭击你们的就数百人。”魏忤生笑了,“难道,他的名字叫数百人?”
“殿下,在下知罪!在下知罪了!”
华衢知道不能再嘴硬了,连续磕头认错。
“违抗军令何罪?”
“……”华衢怔住了。
“何罪?”魏忤生问。
“死,死罪。”咬著嘴唇,他艰难道。
“好,砍了。”
魏忤生隨意挥手。
见到这一幕,所有人都傻眼了。
虽然不是勛贵宗主嫡系,也算是贵族子弟,死了不到百人就这么杀了?
而且,他可是有华皇后的关係!
“殿下!在下知罪!能否让在下戴罪立功!”华衢没想到这么严重,连忙对赵毅喊道,“哥…赵將军!请你替我说情!”
所有人,看向了赵毅。
赵毅单膝下跪,双手握拳:“殿下,末將督前军,华衢犯错,末將有约束不力之责,请降罪。”
华衢眼中,闪烁出了一抹希冀的光。
“你第一时间就来紧急通报了,而且也是华衢擅自行动,贪功冒进,问题不在你。”魏忤生道。
“谢殿下。”赵毅起身。
“……”华衢看著他起来,懵逼了。
而在左右的士兵將其擒拿,刽子手也提著刀向他走来后,他这才知道殿下不是开玩笑。
於是,当即哭嚎的哀求道:“殿下!在下愿意当一个兵卒戴罪立功!殿下!真要处置,也请回了盛安后,让在下再见华皇后最后一眼……”
“混帐,皇后是你能牵扯的吗!”
魏忤生当即怒斥。
而后,当眾將这位皇后之人首级分离。
(本章完)
第298章 皇后盛怒
第298章 皇后盛怒
“殿下,攻打燕国的伪齐军队已经有序撤退,并且已经逐渐向南线军团靠拢。”
在斥候进帐禀报后,营中将军们脸上都流露喜色。
并且,开始狠狠的嘲讽起来。
“这姬渊一怒,也就只是怒了一下啊。”
“杀了他一个太子,这也能忍吗?哈哈哈。”
“就是帮欺软怕硬的废物,六殿下一到,立马就屁滚尿流了呀。”
在杀了一个华衢之后,大军的执行力瞬间拉满,王令所到之处,令行禁止,无敢不从。
这就是‘杀鸡儆猴’的魅力。
不对,应该算是杀猴儆鸡。
毕竟大小是一个勋贵,还有皇后的关系。
但魏忤生也并未膨胀,相当淡定的继续指挥道:“前军变后军,后军变前军,我亲自殿后,虞师陆续东归,借道燕国撤回东凉。”
“是!”
众将听令。
而后众将退帐,严格执行中山王的军令。
只有赵毅和魏忤生还在主帅大帐之中。
“赵将军,侦查的如何?”
魏忤生询问道。
“齐国主力基本上都在燕国西侧,也就是我们的北面屯军。向西几十里,已然完成了坚壁清野,方圆数十里,几无人烟。”赵毅道。
听到这个,魏忤生笑了笑,指着地图上的北凉地方,说道:“朔风来报,在北凉,还有潼门关以后,也增兵了至少万余。”
“毕竟战线不止一条,他们虽然是假打,可也得防范我们的突然袭击。”赵毅说道。
“将军,想立功吗?”魏忤生打趣的问道。
“殿下你这是……”赵毅不解,“功从何来?”
几乎所有的战略点,齐国都是重兵把守。
别说攻克城池了,想要歼灭有生力量,都会改变局势,连锁反应,引发不可控的大战。
对此,魏忤生手指缓缓的向西部划过,道:“这里,军队几乎是一片空虚。而且,也没有坚壁清野。”
“但此处一览无余,无险可守,亦无城池……”说到一半,赵毅一下子反应过来,“这里,有人。”
“至少有上千户人。”魏忤生道。
“并且因为远离战事,并未着急抢收粮食。”赵毅懂了。
“我部向东归燕,齐国必定按兵不动,避免我军突然折返。北凉以北的军队,也不会调动,以防我朔风军团顺势收复北凉。”魏忤生道,“在大军撤退时,你部率千余轻骑兵,向西绕行,将此处粮食抢收,并将数千人口顺势掳掠。”
“妙。”这个点子让赵毅颇为惊喜。
“此功虽小,但大国战争,比拼的便是人口。他们少一千户,我们多一千户,里外便是两千户,万人了。”魏忤生道。
“更为关键的是,几无风险。”
谁能够想到,两军对垒,几十万人蓄势待发的空隙,一边还顺便当了个扒手,摸走三瓜俩枣。
“请将军千万小心。”
魏忤生颇为认可的看向赵毅,眼神锐利。
“毅,定不负殿下所托!”
单膝下跪,双手握拳,赵毅铿锵回应。
………
盛安。
“陛下,喜报!喜报啊!中山王殿下率军赴燕后,伪齐军队仓皇遁走。而殿下大军回撤之时,还顺势抢收齐地粮食一万两千石,虏获齐民四千余人!”
听到这个,哪怕一向是严格的老皇帝,也不由得为之而惊喜。
“军报。”他对喜公公道。
而后,喜公公便向其诵读军报。
听完全程的皇帝,这下子也算是证实了自己曾经的判断。
诸多皇子之中,魏忤生最为优异。
先前还有宋时安辅助,看不出他的能力。
可这次,是独自的领兵,没有任何的班底,用的也不是北凉的军队。在这种情况下,能杀伐果断,第一次就完美的完成任务。
甚至还能加码。
“将此胜利旋奏于盛安。”点了点头后,皇帝下令道。
“是,陛下。”喜公公满目笑容。
“此军报,也张贴于盛安。”皇帝道。
“是……”喜公公连忙回答,可突然想到些什么,顿了顿。
“何疑?”皇帝问。
跟陈宝相比,喜善确实是有些愿意说话,也更有主意。
但皇帝希望这个健谈的太监是陈宝。
而非,此等自作聪明之辈。
“陛下,殿下处决违抗军令的军司马华衢此事,不做删减吗?”喜公公问。
“华衢是什么特别的人?”皇帝问。
“奴婢明白了。”喜善低下头,回应道,“奴婢这就去办。”
轻轻的,皇帝摆了摆手。
魏忤生的‘大胜’,也在盛安传遍了。
如皇帝预料之内发生的事情,也很快发生。
“二郎,华衢死了?!”
华皇后火急火燎的赶到宣宇殿里,表情十分震惊的向皇帝‘质问’道。
“啊,你知道了。”皇帝却很淡定,只是靠在龙椅上,闭着眼睛,让一旁的宫女给捶腿。
而自己都来了,这宫女还在这里,让华皇后流露出了极致的厌恶。
宫女被吓得一哆嗦,连忙的低下头,战战兢兢的撤离了这里。
“陈宝不在,连一点儿规矩都没有了吗?”华皇后骂道。
“好了好了,生这么大气做什么?”皇帝笑着睁开了眼睛。
“二郎啊。”走到皇帝的旁边,皇后十分难受的说道,“华衢死了,你是知道的吧?”
“他是谁?”皇帝反问。
“就是华衢啊,华政的族侄。”华皇后说道,“在军队里当军司马的。”
“一个区区军司马违抗军令,杀他还需要向朕汇报吗?”皇帝再次反问。
“那就一定得杀他吗?找个替死鬼不行吗?”皇后有一些情绪了,“那华老太公就这么一个嫡孙,魏忤生就这么把他杀了,你让人家怎么想?”
“那你就把你家某个子弟过继给他,这不就成了吗?”皇帝被逗笑了。
自己都到这份上了,皇帝依旧是这样的态度,华皇后是真的有点忍受不了了:“二郎,你平心而论,就死了不到一百个兵卒,就让一个勋贵子弟赔命,有必要吗?”
“住口。”突然的,皇帝一下子就怒了,呵斥道,“我大虞没有一个士兵是可以白白死的,你要是管不住你们家的人,朕来管!”
“……”
被这样一吼,皇后的腿都要打颤。
眼眶里也不禁泛起了泪。
皇帝则是叹息道:“回去休息吧,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情。”
“我知道,后宫不得干政。”
相当委屈的留下这句话后,皇后就回往自己的寝宫了。
而刚一进去,那些坐着的华氏女眷便连忙的起身,哭哭啼啼的到了她的面前,集体跪下。
看到这一幕,华皇后真是心烦。
直接从中间走过,坐到了位上,靠着椅背,用手侧托着脸,对着这些又转过身、跪到她面前的女人们,不爽道:“你们想要本宫做?中山王都说过了,违抗军令者斩。他贪功冒进,知罪犯罪,这能怪谁?”
“殿下,衢儿虽然跟赵湘比不了。可那赵湘也是贪功冒进,害死了几万人,咱衢儿的过…没那么大吧?”华衢妈哭诉道。
“那是赵湘没遇到中山王,遇到他也死了。”一句话,就将仇恨转移到了魏忤生的身上。不过,皇后还是打了补丁,“死罪就是死罪,不在乎是谁犯的。本宫,绝不纵容!”
众人不好说什么,都低下了头,继续的哭泣。
憋了好一会儿后,华衢娘哽咽道:“衢儿是有罪,可就那么砍了,尸首丢在了齐国,魂魄也回不到咱们钦州……他要是在夜里找他娘亲找不到,可怎么办呐。”
这话说出来,众人都抱头痛哭起来。
场面一度失控。
勋贵犯法与庶民同罪这种事情,什么时候听过啊!
她们搞的皇后也有点难受。
索性的坐起身,直接离开了这里。
而在殿外,恰好就碰到了日常来问候娘亲的吴王。
“儿臣,参见母后。”
吴王当即行礼跪拜。
“都走开。”
皇后让其余人散开,而后抓着吴王的手,问道:“华衢的事情,你知道吧?”
“儿臣知道。”吴王回答的很平静。
一条人命在他这里,轻飘飘的像是没事一样,让皇后有点生气:“你不会也觉得他知罪犯罪,该死吧?”
“……”吴王楞了一下,而后安慰道,“母后,这打仗就是看一个令行禁止,阵前抗命不罚,如何正军纪?”
“我不听这些。”皇后道,“以前什么时候随便杀勋贵了?以前就没打过胜仗吗?”
“母后,一个旁支而已,又不是死了华政……”
“华氏的旁支,能跟其它旁支一样吗?”皇后继续不依不饶,“记住,你虽然生在盛安,但你母后是钦州人,你父皇是钦州人,你就是钦州人。”
“那忤生也是钦州人。”
“别跟我说这些。”华皇后道,“他是你的人,你管得住他吗?”
“母后,他做得好好的,我为什么要管他呀……”吴王是真的有点无奈了。
“不能找替死鬼?不能杖罚?不能押回盛安再杀?”华皇后气氛道,“这魏忤生杀的是华衢吗?他这是杀本宫的威风。”
“母后,他怎敢做这种事情呢?”眼见着这个帽子要扣上来,吴王连忙解释道,“过后我会与他聊的,这华衢杀就杀了,这事就算了吧。”
“这就是那宋时安要做的事情吗?”
陡然的,皇后冰冷的问道。
“又跟宋时安有何关系呀?”吴王是真的怕了。
“子盛,你要知道。”皇后盯着他的眼睛,警告的说道,“钦州人骄横跋扈一下,害不了谁。哪怕那华政跟子裕走得近些,但日后,华氏的国舅们,依旧是你的底气。”
“是的是的。”吴王点头应付。
抓着他的手腕,皇后继续道:“真信那槐郡人,真信那假兄弟,那才是害你!”
(本章完)
第299章 太子确立!
第299章 太子确立!
“你那个族侄被砍了,你知道吗?”
在得知道北方打了胜仗的消息后,晋王直接就去到了华政的府上,一刻也不停歇。
“殿下,进来说。”
华政便将其带到了大堂里,让其上座,自己则是站在他的面前,用手扶着头。纠结了好一会儿后,看向了他:“殿下不瞒您说,已经来了好些人了。”
“华家的吗?”晋王问。
“是。”华政道,“我现在已经焦头烂额。”
“你怎么想的?”晋王问。
“我的殿下啊,风是咱们吹给华衢的,让他去在赵毅那里离间,他死之前,谁知道会不会把咱们给抖出来啊?”华政道。
“他有几个胆子敢把咱们抖出来?”晋王反问。
“在要死之前,人就像是那溺水的旱鸭子,求生的本能是相当之恐怖的。这个时候啊,你要是去救他,他就是个水鬼,还把你往水底下扯呢。”华政是很慌,都有些哆嗦了,“那些华家的人,还指望我能出个头。要是他们知道了,华衢会死是因为我们吹了风,那得在背后把我的脊梁骨戳烂!”
“冷静,表兄你千万冷静。”晋王起身,走到了华政的面前,用手压着他的手道,“忤生没那么复杂,要是华衢真的敢牵扯到你我,他也不会轻易相信。甚至,还要为我们所辩解。”
殿下饶命啊,都是晋王和华政让我这么干的。
这句话要是敢说出来,想都不用想,魏忤生肯定会:大胆!竟然敢污蔑晋王和朝廷九卿!
倒也不是忤生高情商,要讨好他们。
是大人物们之间,都不敢撕破脸皮,当面开战。
“那华衢呢?”华政有些难受道,“这姑且算是一个我的族侄。”
当今天下各勋贵中,最贵的肯定是那两个国公。
离国公,章平国公。
倘若赵湘没败,以他勋贵新生代中的名望,或许是他。
可他败了,所以自然是当今皇后的娘家华氏最尊。
而华氏中目前最有实权的,肯定是官居九卿,且掌管全国军马的太仆华政了。
当然,他只是华氏之中最有实权的。并不意味着,整个华氏都归他引领。
华氏只有一片天,那就是皇后。
“别管,千万别管。”晋王道,“不管皇后与你说什么,你这个时候也不要有任何的牢骚。”
“可是啊殿下……”华政隐隐的提醒道,“皇后的脾气,可不太好。”
其实问题最关键在于。
皇后脾气不好的同时,身体还好。
皇帝死了之后,她都能够活十年。
那个时候,就成了太后。
一个脾气不太好的太后,作为儿子,你确定不讨好讨好?
你跟吴王都是她的亲儿子,谁当皇帝对她而言都没有区别。
可太后,会不会更喜欢一个孝顺的儿子?
这句话,把晋王给狠狠的点了一下。
皇后没有票。
但是,孝道是枷锁。
老四要是拎得太清了……
“我们先不要自乱阵脚,你就当忤生什么都不知道。对于华衢的死,你既不要抱怨,也不要附和。”
“是,殿下。”
看着这个陷入思索的晋王,华政知道。
皇储之争,已然白热化。
什么样的盘外招,都会出现!
………
怡宁殿中,靠在椅上,皇后有些心力交瘁。
“这后宫不得干政。”华皇后随意的对一旁的曹公公问道,“本宫,这是干政了吗?”
“……”曹公公连忙谨慎道,“家族亲情,人皆有之。皇后殿下仁德亲和,固多为人所敬仰依赖,愿意将一些话儿与殿下倾诉,此更能彰显您的化洽六宫,母仪四海呀。”
听到这番谄媚吹捧的话,皇后的心也像是如沐春风,笑容都出现到了脸上:“不愧是陈宝的大徒弟呀,就是让人舒心。”
“谢殿下夸奖,奴婢不胜惶恐。”
皇后的确是没有主动干政,可这明里暗里的一直夸赞陈宝,亦是一种态度。
喜公公才干多久,他这么夸陈宝,不就是批评另外一个人么?
皇帝与皇后,也很难一心。
毕竟是真正的夫妻,又非妾身,不能纯粹当一个女人对待的。
其实在宋朝之前,皇后的地位一直相当之高。
以至于出现了多位‘女主’。
到了明清之后,那就更是一个工具人,文化符号性质了。
至于被吹得有些很过的马皇后。
实际上也是没有权力的。
只是她与朱元璋相处与一般皇帝皇后模式不同,作为糟糠之妻,她的话朱元璋能够听进去而已。
而明朝除了皇后以外的其余妃嫔就更别说了,地位不比奴隶高多少,其中还有很大的一部分,是要跟随殉葬的。
“华氏再来人,不见了,都不见了。”华皇后摆了摆手,干脆回避了。
“是。”
而就在这时,晋王前来问安了。
“子裕来了?”皇后眼中一下子就有光了,道,“让他进来。”
“是。”
曹公公便将晋王带了进来,在其跪拜问安后,他给晋王设座斟茶,而后便相当自然的与一些宫女一起,退出了殿外。
“还是你来见我得多啊。”华皇后打趣的说道。
“母后,子盛军务繁忙,最近不太便利。”晋王解释道。
“那你先前主科考的时候不忙么?不也是经常来么。”
“儿臣愚钝,科考之事全交于诸位大学士了。真是让儿臣做的,也就一个上传下达。”晋王谦虚道。
“愚钝?我就没有蠢儿子。”华皇后笑道,“你来这里是要?”
“一方面是向母后问安,再者就是……”晋王真诚的说道,“便是华衢那事。”
“你也不想让我插手是吧?”华皇后瞥眼问。
“儿子不敢。”晋王道,“儿臣只是觉得,事情已经发生了,只能请母后节哀,不要太伤身体了。”
见他这样说,华皇后的戒备一下子放下来,倾诉道:“我主要是心疼我那老哥哥呀,就这么一个嫡孙,犯了点芝麻大的小事就被砍了……你说,至于吗?”
“这事虽可大可小,但他的心……”说到这里,晋王收了一下。而后,对皇后说道,“母后,您若有空,还是得跟华氏那些人说一下,千万别在这个时候出头了。”
“那是自然,这华衢本来就是找死。”华皇后可以忍受儿子劝自己,但不能纯劝,一点儿情绪价值都不给,所以她也主动软道,“杀鸡儆猴的事我懂,可以后,会一直这样吗?一个勋贵,说杀就杀吗?”
对此,晋王认真道:“母后,还真不像之前了。”
“搞什么天下大同,都是那宋时安的意思,对吧?”华皇后问道。
“母后,不仅是宋时安。”晋王依旧是耐心说道,“这天下的事情,复杂的很。但是,确实是得有所改变了。勋贵们,已然足够富贵。所以,一定要戒戒骄纵。”
“戒骄纵就能保住他们吗?”华皇后认真的问。
晋王没有说话。
而沉默就是默认。
“忤生啊,也是我们的兄弟。”晋王也顺势转移了话题,说道,“他尚且年轻,又是初次带兵,杀华衢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所以母亲不要太生他的气。”
“我生他什么气,他可是功臣呢。”皇后阴阳怪气道。
对此,晋王笑了笑,继续哄着老人:“等他回来了,我会找他说说的。然后让他来跟母后问安,解释一下。估计他现在也怕得要死,担心这事会让您生气呢。”
“哼。”华皇后虽然相当傲娇的发出了这种声音,心情已经好多了。
“母后,我王府还有些事情走不开,改日再来给您问安。”说着,晋王便起身,“您一定要珍重身体,别太悲伤了。”
“好,母后听你的。”
“那儿臣,就告辞了。”
晋王走之前再次一拜。
而看着他的背影,华皇后的心里也有一些遗憾。
若子裕是太子该多好……
他是太子的话,也会善待兄弟吧?
………
“殿下,陛下让您现在过去。”
在晋王离开了怡宁殿没多久,喜公公便来请他去宣宇殿。
“好。”
晋王怀着相当忐忑的心情走了过去。
一进殿,便看到了身体已经相当苍老佝偻的皇帝,背对着自己站着。
还没等他开口准备行礼,皇帝便传来低吟:“跪下。”
“……”
晋王一怔,跪到了地上。
这时,喜公公也顺势的溜走了。
他只是不如陈宝,而不是一个傻逼。
缓缓的,皇帝转过了身。
看着这个跪在地上愣神的晋王,冰冷的问道:“谁跟你说了,戒骄纵就能保住他们?”
这一句话,让晋王吓得连忙将头低下,匍匐在地。
“你是皇帝吗?谁允许承诺这种话的!”皇帝暴怒道。
“儿臣知罪!”晋王磕头之后,又连忙的望着皇帝,辩解道,“父皇,请容儿臣辩解。儿臣只是想安慰母后,并不敢僭越的承诺些什么,母后这样问时,儿臣也没有回答……”
“没有回答是什么?”
晋王吞咽了一口唾沫,不敢说话了。
没有回答,意味着默许。
意味着晋王说了,只要不骄纵,朝廷就不会削弱勋贵。
也意味着勋贵甚至能够用晋王来背书:只要我们不乱牢骚,乖乖做人,土改就改不到钦州来。
这种事情,的确不能乱承诺。
“儿臣愚钝!儿臣不敢妄议朝政!儿臣……现在就去向母后收回这句话!”
“你愚钝?你非常聪明。”皇帝笑了,“子盛刚拒绝完了他母后,你就过来安抚。”
“……”晋王不敢说话。
“你知道,你在朕这里已经不可能是太子了。”皇帝拆穿道,“所以,你想在你母后那里吹风。你想借着皇后,借着外戚,来争这个太子。”
“父皇……”
晋王哽咽的想要辩解。
“晚啦!”
瞬间,皇帝用手指对着晋王暴怒道:“子盛,便是朕的太子!”
(本章完)
第300章 宋氏的灭顶之灾(四千字)
第300章 宋氏的灭顶之灾(四千字)
前脚,自己才在皇后那里说的话。
才离开没多久,皇帝便对自己说了。
排除掉内鬼是皇后的话……
演都不演了,演都不演了呀!
晋王这辈子被老皇帝吓了很多次,但唯有这一次,感受到了‘死’的危机。
这个帽子扣的太大了。
谁能够有资格替皇帝决定?
但他也清楚的知道,这不算是无中生有。
勋贵戒掉骄纵就能保住这种话,远比字面上看起来严重。
这意味着,屯田还未开始,自己就恩赐了一州。
难道,这也是父皇所预料的?
皇帝怒火盛腾,展现从未有过的威严,哪怕此刻已然老态龙钟,不复年轻时的那般压迫,可这是一种截然不同的感觉。
晚年的皇帝,没有几个不猜忌的。
是的,他曾经杀了自己的大哥,将太子逼死,可情况不太一样。
从来没有人说过,大戒大惩不对。
最可怕的事情,是小戒而大惩。
自己,要求生!
“父皇!”罕见的,晋王强硬起来,瞪着皇帝,他高声道,“让子盛做太子吧!他比儿臣更强,更适合这个位置!他若为太子,满朝文武,天下百姓都将信服!”
“不用你说,朕也知道!”儿子敢对自己吼,皇帝当然不会惯着。
“但是,儿臣请父皇收回儿臣是借着母后,借着外戚,来争这个太子!”晋王目光如炬,面部颤抖。
这一句话,把皇帝说得一怔。
脸都僵住了。
什么?
你让朕把话收回去?
“儿臣不是今日才来问安母后,儿臣是时常前来问安母后。不止今日,光这个月便多次!”
晋王原本只是为了自证,而说着说着,胸腔中的愤懑完全被带了出来,他索性起身,与皇帝对峙的吼道:“不是这个月多次,上个月也是!不是最近在您这里失宠之后常来,在主持科举,在您把我扶到您的位置上,让儿臣称朕的时候,一直都是!既然我前一刻说的话,后一刻您就知道了。就应当清楚,儿臣没有说谎!”
“……”皇帝第一次的,被皇子的气势所压了下去。
连表情,都有些动摇。
“爹,你要觉得儿子是溜须拍马,阿谀谄媚的人,不要说儿子变成了这样的人。”晋王愤怒且痛苦道,“儿子早就是了,早在几十年前,那个时候大哥还是太子时,我还在皇宫时,就每日给母妃问安了!”
皇帝的脑子一嗡,世界突然在他面前恍惚起来。
眼前晋王的脸,变得有些陌生。
而这陌生,实则是无法接受的熟悉。
他大哥的脸,出现在了他身上……
“你,你敢说你不想当太子?”指着这个逆子,皇帝颤抖道。
“想!儿臣一直想!”晋王毫不避讳道,“但现在,儿臣不想了。一点儿,都不想了!”
“你发誓!对着祖宗,发誓!”皇帝瞪大了眼睛,咬牙切齿道。
话音落下,晋王跪在了地上,朝着宗庙的位置,抬起手指,道:“臣魏翊轩,对着列祖列宗发誓。若有觊觎皇位之心,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死后进不了宗庙,永世不得轮回!”
说到后面,他已经哽咽的涕零。
原本以为最后的一线生机,也成了皇帝套路他设下的陷阱。
而他,结结实实的踩在了里面。
真的让他,抓到了能弄死他的把柄。
眼角一行浊泪划过,皇帝也悲恸得难以自已,不敢再看自己面前跪着的人。
“我知道,自从宋时安赢了后,我知道我已经不是陛下心中太子的人选了。我不想惹您烦,我也不想让翊云不安。”晋王道,“我愿意放下一切的权力,把父皇您给我的,全都还回去,不再参与政事。那些亲近我的官员,陛下你可以把他们调离出京,或者干脆免职。至于华政…他只是与我从小一同长大,他也是翊云的亲表兄,等到翊云继了大统后,他会全力辅佐的。”
晋王此刻已经不止是断尾求生了。
可以说,丢掉了半身。
皇帝低下头,无言了。
“陛下,我今日进宫,真的是因为母亲难过。”
晋王缓缓起身,说完这句后。转过了身,离开宫殿。而在踏出门槛前,又徐徐回首,道:“您知道的。”
“……”
皇帝,就这般看着晋王远去。
背影一点点的消失在他的视野。
他知道。
魏翊轩从小就是最孝顺的那一个。
甚至说,在前太子还在时,就已经是了。
皇帝脚步沉重的转过身,看向了龙椅。
而在龙椅身后,一个头先冒出来。接着,便是已经吓得腿软的吴王,踉跄的爬到了皇帝的面前。
“他交权了。”看着这个哆嗦的儿子,皇帝有些凄凉道,“你的皇位,稳了。”
解决晋王,并不困难。
皇帝的一道命令,就可以将他的一切剥夺。
但是,那是惩戒。
皇子无过而惩罚,不仅是不祥,并且会引发动乱。
毕竟是政治斗争。
而且无过而惩罚,会让皇子也陷入恐慌,产生自救求生的念头。
一故旧太子便是如此,不过他那个有些特殊,是自己当太子时,宁王受到了太多额外的恩泽,导致他产生恐惧而自卫。
这就是老皇帝在身体彻底凋零之前的最后一次阳谋。
让晋王自己,心甘情愿的将权力交出来。
代价呢?
父子之间,再无恩情。
“父皇!”抱着皇帝的腿,吴王抬起头看着他,十分认真的说道,“我当太子之后,一定会善待兄弟!一定会善待二哥!”
“真的吗?”皇帝问道。
“臣魏翊云对着列祖列宗发誓,倘若违背誓言,杀害兄弟,死不得进宗庙,下阎罗地狱,永不轮回!”
魏翊云知道自己已经赢了,所以他狠狠的抓住未来。
未来就在手中。
他的眼里,没有对誓言的敬畏。
只有,对皇帝的渴望。
皇帝嘴角挤出一抹弧度,笑了笑:“好,朕相信你。”
………
“有时候我也觉得老头子挺难的。”
晋王府邸的湖心亭中,二王一起钓鱼。而晋王,冷不丁的来了这么一句。
一下子,就让魏翊渊吓得一机灵。然后,连忙左顾右盼,十分警惕:“这里说话,不会也能传到老头子耳朵里吧?”
跟皇后说的话,下一刻就到了皇帝耳朵里。
一向是比较激进魏翊轩,第一次的有了敬畏。
但晋王却相当的淡定,并非不怕,而是无所谓。依旧是,说着刚才的话题:“看到他一把年纪,也哭成那样,属实是不忍呐。”
“你真这么觉得?”魏翊渊并不相信他会这么想,“你先前还说过呢,也有恨。”
“不冲突的。”晋王道,“因何而恨,又因何而爱。”
“不要想太多了。”魏翊渊道,“只是老头子给咱们下了套,你输了他这一手而已。除此之外,没有问题。”
“你一向是让我激进一些,不要太过于保守。”晋王打趣的说,“今天你看到了吧,我也是抓着绳子往上爬了。”
“虽然你没跟我说便去了,但若真的说了,我估计也会赞同……”
然后,就被皇帝抓住这个把柄,直接给按死。
魏翊渊以前还觉得自己有点聪明,能够在规则之内斡旋,还能够拿捏老爷子的心思,可现在也意识到,真是斗不过的。
段位差距太大了。
“可惜了,那个梦到底是什么,现在还不得而知。”魏翊渊感叹道。
“别去想了,尽量稳妥一些。”晋王道,“今天过后,我们也少见面。尤其是你那边,千万别再自作主张了。”
“我知道。”魏翊渊也感觉到了瘆人,“说不定老头子在上面,什么都看见了。”
然后,更加厌恶自己了。
晋王不可能杀,而自己的话,老头子急眼了是真的会杀的。
“等到忤生回来了,陛下应当就要宣布太子位了。”晋王道。
皇帝死之前,二人已经默认不会再有行动。
“二哥,你说四哥当了皇帝之后,真的能放过咱们吗?”魏翊渊罕见的成为了提问者。
“你觉得呢?”
晋王笑了,看向他。
“我觉得……”缓缓转头,看向湖面,魏翊渊摇了摇头,“我觉得不会。”
………
盛安某座酒肆。
送酒的伙计找到了东家。
在门关好后,二人便面对面的压低声音,商榷大事。
“齐军退了这事有可能是真的,依照陛下的性格,此仗也不会真的打。可大胜了,还抢收了十万石的粮草,掳掠了好几万的百姓,这事能是真的吗?”伙计有些狐疑的说道。
“想想都知道不可嘛。”搞了这么久的敌后工作,舆论战,东家也相当的懂,“八成就是抢了些粮和人,但绝对没有这么多。”
“也是。”伙计点头,“我以前在齐国当斥候的时候,因为那些大人的命令,也扯了不少的谎。什么杀了十个人,就是百人。百人就是千人,千人就是万人。”
“这还算好,把输说成赢,那才是难圆。”东家打趣道。
古代国与国之间的抗衡,就是各种赢学。
“那该怎么办呢?”伙计有些纠结的说道,“先前我们那么攻击宋时安,让他们造谣,引起民愤。可他一回国,这风向有变了,而且盛安里还抓了不少的‘奸细’。”
“所谓抓奸细,我们的人损失也不大,主要都是他们自己人内斗,屈打成招了不少。”东家还是很淡定的,“只要我不把名单泄露出去,那咱们就不会有大事。”
真正的敌后工作,那都是一级一级的。
你能知道你上线是谁,那不就一窝端了吗。
而且这些人不纯是细作。
他们的主要工作,是贿赂大虞的官员。
真正发力的,是那些收了钱谁都黑的大虞官僚。
“那怎么办呢?这次他们皇帝都说是大胜了,还能怎么去引导,去攻击?”伙计问。
“攻击是错的。”东家严肃的表情逐渐生出一丝变化,嘴角勾起了笑意,“魏忤生把勋贵给杀鸡儆猴了,这可是大情怀呀。当然要狠狠的吹捧,让天下人都知道,六皇子是个好人。”
“可是陛下让我们用这笔钱来攻击宋时安……”
“听我说。”他压了压手,道,“吹魏忤生带兵强硬,杀勋贵。然后吹宋时安,治国有方,杀世家。把咱们剩下所有的黄金,全部用来赞颂他们。”
“如何赞颂?”伙计问。
东家想了想后,产生了一个绝世狠活:“就说安生二人,是为国为民的一对圣君贤臣!”
………
前方大胜的消息传回了盛安,向上的朝气,也在这座百年古城氤氲。
率领禁军凯旋的魏忤生,离国都越来越近。
“哥!”
突然的推开门,宋策急忙的找到宋时安。
“啊?”坐在床上的他被吓得一哆嗦。
跪坐在他身后的床上,风韵胸脯贴着后背给他按摩的芸儿则是连忙下床,离开这里,不打扰二人议事。
“哥,坏事了。”宋策走到了他的面前,表情十分忐忑,“现在盛安人都在说两个人。”
“魏忤生和华衢?”宋时安问。
“这算是一个人。”宋策道。
“哦,这是事情之一对吧。”
“是,他严整军纪,连皇后的亲戚都敢随便砍头之事,为盛安百姓盛赞,说有中山王殿下在,齐贼再也不敢南下。”宋策道。
好一招捧杀哦。
“说的另外一个人,就是我?”
“是。”宋策道,“你先前在北凉把所有世家给抓了,全部抄家,举家充军守城的事,也被大家拿出来说了。说你是大虞青天,有你在,那些世家子弟再也不敢骄横跋扈。”
“中肯。”宋时安笑了。
捧杀而已,像是谁没有受过一样。
“关键是,你们两个被联系到了一起!”宋策最害怕的就是这里。
而宋时安,也隐约的有了不好的预感。
眉头,皱了起来:“如何联系?”
“圣君贤臣。”
宋策说出这四个大字。
宋时安的脸色沉寂如水。
“必定有人在背后造势!”宋策十分严肃道,“真要把你们绑在一起,那这事就太大了。”
灭顶之灾。
“其实只是说说还好……”
宋时安并不害怕这四个字。
因为比起这四个字,还有更恐怖的四个字。
而这八个字合在一起,那才是绝杀。
圣君贤臣,应梦逆臣。
(本章完)
第301章 不臣之心(4000字)
第301章 不臣之心(4000字)
“圣君贤臣?”
刚为儿子铺垫好的太子之位的皇帝,刚做完这么一个大事,便听到了这样一个有趣的民间传言。
来自于锦衣卫。
因为除了他们,没有人敢传这么吓人的话。
哪怕是那个话多得都有些显得愚蠢的喜公公,亦在皇帝说出这四个字时低下了头,有些战战兢兢。
“喜善,你听过这个说法吗?”皇帝徐徐看向他,问道。
“陛下,奴婢没听……”喜公公被问得身体一紧,下意识的开口,可很快就反应过来,连忙改口,“奴婢,确实是无意中听过这些风言风语。”
这个话题的确是不好回答。
但是,你他妈作为首席大太监,整个盛安都聊得火热了,而你还不知道,这可能吗?
除非你是废物。
如若你不是废物,那你就是知道,知道却说不知道,你想干嘛?
欺天啦!
“不用害怕。”皇帝也不是什么恶魔,陈宝已经躲远了自己,他再这么风声鹤唳,搞得每个人都草木皆兵,那就是真的没朋友了,所以他相当淡定的说道,“朕只是想知道,传这话的人多吗?”
“回陛下。”喜公公一点儿也不敢说话,如实的禀报道,“自六殿下大胜伪齐,并在阵前处决华衢的喜报传遍盛安后没多久,宋时安在北凉抄家豪族的事情,也被顺带提了出来。”
“你觉得二者有关联吗?”皇帝问道。
“回陛下,奴婢觉得二者没有关联。”喜公公知道这种事情说错话脑袋就飞了,所以态度十分的坚定。
此乃无稽之谈!
“可他们是一起去北凉的。”皇帝又提醒道,“一个杀勋贵,一个抢世家,不是相当般配么?”
“回陛下,六殿下是为了正军纪,打胜仗,处决抗命之将是应当的。宋时安在北凉,也是为了守城,才抄那些不配合的豪族。”喜公公抬起头,相当真诚的说道,“陛下,我大虞与伪齐不共戴天,一切都是为了歼敌守土。就换做是别的皇子和大臣,在面对如此情况,都会这样做。”
没有奸臣,全是忠臣。
他们的确是做了这种秉公灭私的壮举。
但并不代表二人之间就有些什么。
因为我们大虞的官员将领,都是这样大公无私的忠臣!
“说的好。”皇帝笑了。
喜公公不是纯傻。
他只是有些急了。
先前的时候,那么盲目跟团去开宋时安,只是会错了皇帝的意思。
毕竟陈宝刚动用私心的点拨了一下宋时安,便被皇帝给流放了,作为被领导刚提拔上来的管理层,你怎么想?
那绝壁是领导讨厌这个宋时安啊!
但后来皇帝并没有杀黄通,也没有刁难他,这让喜公公意识到,得稍稍的收一下刹车了。
当然,他还是坚信皇帝是忌惮宋时安的。
尤其是现在,‘圣君贤臣’这四个字出来。
他要遭老罪了哦。
“既然如此,那你觉得该如何去处置这些传播谣言的人?”皇帝问道。
“杀。”喜公公十分肃然的说道。
这就是喜公公。
在智慧上,一个跟陈宝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太监。
但又是皇帝这个时候,最需要的。
“那么,就交给你去做了。”
“是,陛下。”
………
“圣君贤臣,圣君贤臣呐!”
夜晚,在吴王府寝屋的床榻之上,吴王突然坐了起来。
“你,你吓我一跳。”这时,吴王妃爬了起来,有些关心的搭着他的肩膀,问道,“还在想吗?”
“不是我在想啊。”吴王已经汗流浃背了,十分焦虑的说道,“你知道吗,陛下让忤生带兵,就没指望这一仗会打起来。可他去了之后,先是砍了个皇后的人,然后又把齐国的那么多百姓就迁到了凉州,此等雷厉风行,尽显大将之风,他的威望要多高,你知道吗?”
“他是将,你是君嘛……”吴王妃小声的劝说道,“你都说了,父皇已经要立你为太子了,还把晋王的权给骗出来了,就算他拿了功劳,不也是替你争的吗?”
“替我争的?”吴王反问。
“对啊,前方的军情不是说是赵毅去抢收的粮食,迁的百姓吗,这个功劳也在你呀。”吴王妃感觉到她老公有点乱了,便继续安慰道,“忤生也是你的人,而且他将这个功劳给赵毅,不都是向你示好吗?”
“他若是一个将军,我会爱死他的。可他,是一个皇子。”
“但你,是父皇真正的嫡子。”吴王妃害怕吴王在这个时候太激动,便提醒的说道,“老百姓怎么说有用吗?真要有用的话,这天下就没有贪官了。说到底,还是父皇一句话。”
说到底,还是父皇一句话……
吴王已经被有些说动。
“忤生小时候苦,父皇不待见他。现在,你要是对他好一点,他肯定对你死心塌地。”吴王妃只从人性出发,“你要是因为这些流言蜚语而提防他,那才是真正的让他与你为敌呢。”
“可是这人言呐。”吴王是真的恐惧这东西。
历史上,一语成谶的事情太多了。
“你是担心宋时安真的会跟忤生抱团?”
“他们本来就抱着呀。”
“可是这么严重的民间流言在都城盛传。”吴王妃看着他说道,“他们两个肯定也害怕,所以肯定会分开,以证清白。”
“……”吴王一想到那两个人,是真的放松不了警惕,“可要是他们在这种流言之下,依旧是不分开呢?”
“怎么会有胆子这么大的人呢?”吴王妃却不相信,“他们现在一个是大将军,封了中山王。一个是大官,要引领屯田。已经不是曾经那种什么都没有的时候了,他们肯定要珍惜啊,怎么会连这种嫌都不避呢?”
“是啊,连圣君贤臣都不怕,那他们还怕什么?”
吴王喃喃道。
会怕我吗?
………
“父亲父亲,这宋时安是真的死定了。”孙恒在从大理寺下班之后便直接去书房找到孙司徒,见他在写字,便走到身旁,高兴的说道,“我们只是想搞垮宋时安,可盛安老百姓是真的想让他死啊。”
“这盛安还在吵什么‘圣君贤臣’吗?”孙司徒随意道。
“是的。”孙恒嘻眯道,“甚至还有人在谈论,说陛下一直不立太子,就是因为等一个真正能够继承大统的人出来。这个人,便是当今的中山王。”
“理由呢?”孙司徒问。
哪怕是流言吹逼,也得有他们所认为的根据吧。
“咱们大虞以武立国。”孙恒道,“可而今这几位皇子里,武功可都不高。”
“哦,这就是理由?”孙司徒觉得可笑。
“爹,你觉得这事不好吗?”孙恒问道。
“当然是好事,但也没有那么好。”孙司徒说道,“此事一发,皇帝肯定会尽快立吴王为储君,毫无回旋余地了。”
“可是不出现这事,吴王当太子,不也是板上钉钉吗?”孙恒问道。
“就怕在这之前,皇帝把晋王给解决了。”孙司徒真正在意的是这个。
“解决?”孙恒被吓到了,“爹你的意思是……”
“想什么呢。”孙司徒都无语了,解释道,“我的意思是,皇帝可能把晋王的权给夺了。”
“那咱们就有点亏了……”
毕竟先前有隐约的站队过晋王。
“当然,既然要发生的事情是挡不住的。”孙司徒也没有过多的内耗,说道,“这宋时安被如此捧起来,还被安上这个名头,和中山王绑定‘圣君贤臣’,无论如何,这是难逃猜忌。”
“那咱们要不加一把火……”
“蠢猪!”他话还没说完,孙司徒便厉声的呵斥道,“你记住,咱家只要不造反,就拥有永世的富贵!”
“是的,儿子知错了。”孙恒低下头,连忙的认错。
老实说,他还是把握不了那一个度。
之前跟晋王暧昧,也算是参与立储之争。
到底怎么样,才是规则允许的?
“你就看着吧。”孙司徒抬起手指,颇为得意的说道,“敢在皇帝这个时候,这个年龄,搞这种煽风点火的事情。这盛安,怕不是要兴起一阵血雨腥风。”
………
“是你在集市上,说什么皇帝就是在等六殿下这样一个储君吗?”
站在一间房外,对着一个哆哆嗦嗦跪在地上的男人,喜公公便面无表情的问道。
“公公,小的……”
他话音未落,喜公公阴冷的判决就下来了:“把这个齐国细作带走,到午门斩了。”
“公公饶命啊!小的不是齐国细作!”
在整个盛安,掀起了一场对于‘齐国细作’的大抓捕。
由喜公公亲自带着锦衣卫抓捕。
总计五百七二人,其中还包括一些收受了贿赂的低级官吏,全部都被斩首。
乃是这几年来,盛安的第一大案。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些人不是齐国细作。
虽说肯定有一些是拿了齐国钱的间谍贪官,毕竟这正是发力的时候,可余下的多数都是普通老百姓。
这,就是因言获罪。
盛安,静默了。
这一场大胜的喜悦还没过多久,便引来了清洗。
恐怖的氛围萦绕城中。
“大虞皇帝令!由吴王殿下领朝中从四品以上官员,明日出城迎接大军凯旋。”
皇帝的背书来了。
凯旋之刻,便是吴王的太子之位落袋为安之时。
甚至包括晋王,中平王等人,也要出城迎接。
双王同出,而吴王领衔。
一切都已经明了。
当然,也不是每一个官员都会出城迎接。
比如孙司徒。
先前对皇帝的气还没消呢。
比如离国公。
一方面是因为年龄有点大,身体不适合。另一方面也是,威望太高,打了太多的胜仗,没有理由去迎接一场平局的凯旋。
当然,还有些不去的理由就很充分了。
比如司马煜。
我去你m了个b。
不过他更加担心的是宋时安。
因为宋时安死,他肯定也得死。
可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怎么会传出一个‘圣君贤臣’呢?
这玩意单出就已经很吓人了。
而搭配上那个梦,这他妈简直就是绝杀!
司马煜甚至都怀疑,这话也是皇帝要传出来的,就是为了把宋时安和自己一起整死。
当然,肯定主要是杀宋时安,自己算个啥。
可是我不想死!
“爹,午门又砍了十几个!其中还有个七品!”
司马煜的儿子连忙找他爹通报。
“别说了!别说什么死啊,砍啊,人头在地上滚,眼珠子瞪老大这种话!”司马煜一下子就急了,变得尤其易怒。
“爹,明日去迎接六殿下……你去不去?”儿子小声的问道。
“不去!告病,就说我快死了。”
“好好,爹您别急,我去说。”司马煜儿子总感觉他爹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您好好休息吧,千万…别去池塘游泳了,天凉。”
还有,别在家里荡秋千。
“我去不去不是关键。”
司马煜脸色一沉,看向一边,失神的喃喃道:“他去不去,才是关键。”
……
“陛下,这是明日去迎接六殿下凯旋的官员名单。”
喜公公将一份名单上呈给皇帝。
“谁没来,你说吧。”皇帝道。
“回陛下,孙司徒没来,由儿子代表。离国公没来,由儿子代表。朝中大约有两成的官员,因为身体不适,不便迎接。其中包括司马煜,也没有来。”
在他说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皇帝一愣,看向了他。
带着一丝困惑。
司马煜是什么时候可以跟离国公,孙司徒相提并论的?
他配么?
还是说,你也知道了司马煜的事情?
喜公公被这么一看,也有些呆住。
“喜善,为什么单说司马煜?”皇帝平和的问。
“回陛下。”喜公公开口解释道,“那司马煜一直称病不朝,但据在下所知,他身体好像并没有大碍……所以,特意向陛下禀报。”
喜公公并不知道这个司马煜怎么了。
但清楚皇帝一直很在意他。
因为先前还传出了他进宫解梦的一些流言……
所以,他就替皇帝查了一查。
通过偷偷贿赂府邸下人得知:这老小子,压根就没有病!
“哦,你有心了。”
皇帝笑了笑,眼神温和。
“谢陛下。”
喜公公颇为含蓄的感激。
而后,继续接着刚才的话:“再就是宋府,明日宋仆射会去,而他说宋时安感了风寒,不便出门,请恕罪。”
“感风寒了么?那送些宫廷药材过去,慰问慰……”皇帝说到一半,又收了回去,“人家也是为了避嫌,哪有什么风寒。朕再这般,反倒是让他觉得是在试探了。”
“陛下英明。”喜公公应道,“宋时安此时避嫌,也是他应该做的。”
“可如若,他不避嫌呢?”皇帝问道。
“……”
这一句话把喜公公说懵了,而后十分严肃道:“那他,便有不臣之心!”
——
昨天晚上喝了几瓶啤酒,左小腿突然开始巨疼,还以为是不小心踢到哪骨折了。所以今天就去检查了,一直到晚上七点才回家。
还好,只是通风。
这他妈还不如骨折呢!
兄弟们尿酸550怎么办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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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302章 不得安生
第302章 不得安生
宋靖带着沉重的心思,站在铜镜之前,而今日还是崔夫人亲自的为他穿衣正冠。
“阿吉,如此愁眉苦展,要不就别去了吧?”崔夫人看出了他的包袱,相当担心的说道,“这民间传的风言风语,何苦由我宋氏来承担呢?”
“那你知道人言可畏吗?”宋靖有些失神的问道。
“可是陛下不是派人去抓了那么多人,杀了那么多人,说那些人是齐国内奸了吗?”崔夫人不解。
“那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宋靖低下头,看着正在弯腰为其整理腰带的老婆。
“……”哪怕是一个并未有太大格局的妇人,也看出了其中真实的理由,有些难受的开口道,“也是在提防这谣言成真,动摇了吴王殿下的位置……”
“是啊。”宋靖早已洞悉一切,甚至对此并不意外,“倘若我是齐国细作,有这样煽风点火的机会,也不可能错过。”
“虽然我平日里对时安确实是严格一些,但我也要来说句公道话。”崔夫人稍有不满的说道,“他这般,不都是为了皇帝做事吗?别人传他是皇帝的刀,难道不也是民意吗?”
凭什么好的流言便视而不见。
这些坏的舆论,却这般不依然不饶。
“你能这么说,我很开心。”
在崔夫人站起身后,宋靖看着她的眼睛,颇为伤感道:“可除了你,谁还敢为他说这些公道话呢?”
………
“这就不公平。”
今天是一个相当敏感紧张的日子,宋策也没有去点卯,所以坐在床榻上的长青,想到这事都十分不满的对他抗议道:“大伯无非就是把什么事情都做好,没有同流合污,没有和光同尘。魏忤生也是的,赏罚分明,一视同仁。这北凉守下来了,与燕国和睦了,还退了齐国的大军,怎么别人传了些什么话,他们就要去自证清白,不然就怀有不臣之心…岂有如此道理呀!”
她生气的都有些激动了。
见状,宋策赶紧哄着自己的老婆,揉了揉她的肩膀,道:“长青,人言可畏,不得不防呀。”
“是的,如此功高,如此不群,是要担心这所谓人言。但为什么,那些有点良知的大臣武将,这个时候不来稍微说点公道话?”长青依旧是很气愤,“没有大伯,没有魏忤生,吴王兄的太子之位也得不……”
“诶诶长青。”将手指搭在她的嘴唇上,宋策连忙打断她这个危险发言,觉得太过于敏感。
“无妨的,我已经惩戒过了我的侍女,她不敢再与那许尚仪暧昧不清。”长青直接明牌。
她如此识大体,有家族情怀,让宋策颇为感动。自然的将其搂在怀中,依偎着自己的臂膀,道:“你相信我大哥,相信我们宋氏,我真的非常开心。”
“我已经嫁到宋府了,就是你们家的人,我只希望家宅安宁。”长青完全信任道,“若此事过后,大伯真的不为同僚所忍,不为吴王所忍。他无论是和光同尘,亦或者是就此放弃,长青都不会觉得他变了,宋氏变了。”
缓缓的,她抬起了头,看向自己的老公,道:“只是,受委屈了。”
“……”宋策真的有点泪目,原来娶一个贤妻是这么幸福。
有点能够理解他爹平时为什么不开心了。
“景明,去找大伯吧,他现在比我更需要你安慰。”
长青流露出灿烂而温柔的笑意。
“嗯,我待会儿再来。”
就这样,也相当忧心忡忡的宋策去到了宋时安的房间。
然而一推开门,便看到他慵懒的侧躺在床上,撑着头看小说,似乎一点儿紧张和惶恐都没有,跟宋府其它战战兢兢,连话都不敢大声说的人不同。
“你怎么没去国文馆?”宋时安好奇的看着他,“旷班了吗?”
小小年纪就学会摸鱼了,就算是高干子弟也不应该吧。
这尼玛才十六岁吧。
“哥,都这个时候了,我怎么放心得下你。”宋策道。
“哪个时候?”宋时安问。
“哥,你是在开玩笑吗?”宋策坐到了他的旁边,将他的香艳书籍给收走,然后道,“今日去迎接大军班师,吴王领衔,晋王和中平王都去,除了那个病秧子肃王,剩下的小王爷都去了,这就是给吴王造势啊。”
“病秧子……”宋时安看出了弟弟的愤怒,打趣道,“你说话很激进呀。”
多少是个皇子,怎么还直接骂上了。
“不止我,长青也相当的愤怒。”
“那你要好好待人家,长青是个好女孩。”
“我知道。”宋策道,“我是担心你。”
听到他这么说,宋时安笑着坐了起来,看着这位好弟弟,安慰的说道:“别人骂了你一句,你转头就忘了,相当于没有骂过。而你一直记得,不就等同于他每天都在骂你吗?”
“……”这话说的很玄妙,但宋策不懂跟这件事情有何关系,“哥你是想说?”
“他们若说我是反贼,有不臣之心,我便畏惧了,这不相当认了这个说法吗?”宋时安道,“我就是我,从来都是,任尔东西南北风。”
见到宋时安如此洒脱,宋策也放心了,笑着道:“哥,你是对的,现在皇帝已经制裁了那些传播流言的人,杀得盛安人头滚滚。只要你好好待在家里,过了今日,此事便淡化了,日后也没人敢再提及此事,否则,就是找死。你,依旧是你。宋氏,依旧是宋氏。”
“所以别担心我啦,难得休假,去陪老婆吧。”宋时安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你要不要也去心月姑娘那里待一会儿,散散心?”
“懒得陪她,让她自己玩去。”
中部男子都是这么顶天立地,绝不魅女的。
“那兄长,有事叫我。”
把宋时安疏导通了后,宋策便退下了。
不过其实被疏导的人,是这个弟弟。
在他刚走,宋时安也下了床,解开腰带,褪去素袍,嘴角勾起一抹轻松笑意。
是啊,因为害怕封号而不建政,不就相当于被永封了吗?
………
诸位大臣,先到了城外。
而其余的皇子,则是乘着王驾,陆续的到来。
除了肃王以外,连年仅十岁,下马车都需要有人抱着的长沙王,也到了。
而最后来的,则是晋王和中平王。
是的,晋王已经认了。
也愿意交出权力。
可态度是要在的。
他也没有理由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还要哄着四弟,捧着他上位。
该被哄着的,是主动给吴王让开路的自己才对。
在下了王驾后,走向城外的这一条路,中平王是和晋王并行的。
“圣君贤臣,这事你如何看?”
一向是谨小慎微,老实本分,恪尽职守的晋王,在太子之争出局后,也变得随意起来,不再动不动就‘这是不能碰的滑梯’。
毕竟皇帝那事做的并不厚道。
他现在的态度就相当于是先前一直说的那种,被强行搞了后的:你自己玩去呗。
只不过他也清楚,无人在意。
“这事确实是狠。”魏翊渊笑了,“有些人呐只是想搞垮他,可那些老百姓,是真的想让他死。”
“不过这还真不是能够掺和的话题。”晋王道,“这个节骨眼上,无论是落井下石,还是说公道话,都是找死。”
以外无论站谁,都是参与立储。
只能够冷处理。
可能够做到吗?
不可能的,盛安都杀得人头滚滚了。
那些百姓,也是有记忆的。
日后真要发生了某些事情,‘圣君贤臣’就能一把火点起来。
“这事若发生在二哥您身上,能忍吗?”魏翊渊开始了一点儿逼数都没有的打趣。
“你觉得呢。”晋王没搭理他。
倘若,你是太子备选,传出了这么可怕的东西,你能忍中山王和宋时安吗?
“我觉得二哥是好人。”
魏翊渊这句话,让晋王流露出了不屑。
言下之意很明显了。
这种事情放在晋王和吴王身上,都是大事,大疙瘩。
但吴王会比起晋王,更不能忍。
“二哥,翊渊,快请。”
在他们两个姗姗来迟,结伴晃悠而来时,吴王还喜笑颜开,主动相迎。
拉着他们的手,走到了前面,将兄友弟恭展示到百官面前。
“都到了吗?”
在王旗之下,吴王问一旁的廉公公。
“回殿下,登记要来的官员皆到。”他回答道。
“吴王殿下,我是最后到的,请见谅啊。”晋王主动笑着道歉。
“二哥莫要这么说。”吴王露出了友好的笑容,“你与翊渊能来,便很让我感动了。”
这句话,让两个王都感到不爽。
搞得像他是太子一样,这么有主人公精神。
但,两个人不得不服。
并且,还要当众的吃下这口。
一同微笑的回应。
胜利者的服从性测试。
果然,有这个对话后,站在身后那些晋王党也不敢抬头,都清楚了日后的命运。
不投诚就滚蛋。
骗你的,投诚也要滚蛋。
吴王党这边,已经站满了。
而在这时,身后的百官序列,也出现了一些争议。
第一排九卿的位置中,有几人致意要让宋靖站进去。
“宋都堂,你现在是代尚书台的职责,自然是居我等之前。”
“诸位莫要这样,宋靖不过二品,不敢坏了规矩。”宋靖现在对这种东西毫不在意,只觉得心烦,所以推辞的时候,脸上都没有笑意。
虽然品级不是一品,但实权在文官之中,确实是位列前几,再加上又是红人,都不敢把他放在第二排。
就在这时,吴王亲自的上前,拉着他的手:“宋大人,百官的好意不要推辞了。您就先,暂且代一下这个位置吧,也算是代表欧阳大人。”
都这么说了,他能这么办呢。
“靖…遵命。”
宋靖只好站在前面。
就这么,大军等待着军队的凯旋。
在不远处,已经看到了数里之外的旌旗。
而吴王的心,已经忐忑的跳动起来。
这就是大家都不敢谈,但的确是在民间,被吹捧为圣君的男人。
我要镇住他。
我一定要镇住他。
然后,尽全力的拆分他们。
宋时安今日不来,就是想要跟魏忤生划清关系……
就在他如此紧张惶恐之时,身后忽然的传来,一些细碎的议论声。
颇为反常。
而比起他,更快转头的是在他身后的魏翊渊。
然后,嘴角不觉得勾起了一抹笑意。
在百官之外,一人身着官袍,玉带,鎏金乌纱,坦然而来。
(本章完)
第303章 册立太子 咒梦解密
第303章 册立太子 咒梦解密
你这逆子!
宋靖在转首看到宋时安的那一刻心跳都几乎要停止,眼睛也瞪大得让他身后的官员都紧张的提肛,不敢与之对视。
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会跟我一起来吗!
爹,我的确是答应你不跟你一起来。
所以我自己来了。
宋时安知道自己回去之后要挨多大的批斗,甚至有可能被这位侯爷抽出玉带当陀螺抽。
但他没有办法不来。
诚然,这一次不现身,这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可是,你看这百官的眼神。
他们哪一个不是惊愕,不感到意外?
说明所有人都觉得,这件事情自己就是应该避嫌。
此番若不来,的确是没有人敢带节奏,进谗言,皇帝也不会怪罪,这个关也就这么过了。
可这下子所有人都知道了他的软肋。
那个一向是心胸坦荡,毫不在意流言与中伤,似乎无懈可击的男人,内心深层拥有某种恐惧。
甚至说,心虚。
不来,才是人设的彻底崩塌。
所以他出现的这一刻,魏翊渊毫不掩饰的流露出了愉悦的笑意。
这个时候缩卵,才不是我认识的宋时安。
四哥,你觉得呢?
宋时安,你连这种事情都要来争么!
你只要不来,在我这里一切都过去了!
可偏偏,非要忤逆大势,在这种时刻不合时宜的登场。
作为即将上位的太子,半个皇帝,吴王第一次为臣子而震怒。哪怕并没有将这种不满的情绪写在脸上,也被宋靖敏锐的察觉出来,宋氏要遭重了。
“诸位,身体有恙,稍稍来迟,还请恕罪。”
宋时安却相当淡定,并且脸上带着礼貌的笑意,在走进官员队伍时,主动对着这些同僚们行礼。
一名离他最近的官员,也做出笑容,准备回礼。然而刚抬起手,发现自己左右两侧的官员全都错开了视线,十分紧张,尽可能的回避,尴尬的表现出‘宋时安不是在跟我说话’的样子,所以他的手也急忙收住,低下头,不敢回应。
假若百官都是一样的态度,一起给他打招呼,那倒是没有什么。
可在这个节骨眼上,每个人都避之不及,你这个时候成为唯一跟他搭话的人,这他妈不是党羽是什么?
我不是党羽,我只是做人比较礼貌……这话跟锦衣卫说去吧!
而这宋时安,就像是有什么社交牛逼症一样。哪怕没有人理他,他也在走入了人群之中后,挨个向旁边的人点首致意,保持笑意。
那些人则是跟被阎王点卯了一样,吓得战战兢兢,有些老臣更是干脆背过身不敢面对。
前几天因为这个‘新闻’,盛安城中就杀得人头滚滚。
皇帝要只是想回应谣言,一直不立太子并非是等魏忤生,那直接把立吴王做太子就够了,这个时候突然杀这么一波,意图不是很明显吗——老子快要传位了,这个时候谁要是敢搞事,我弄死你们!
正三品的宋时安就这么找到了一排三品官的位置。而他刚走过去,人群就像是被弹开的吸铁球一样,自然扩开。
方圆三步之内没人。
纯纯的职场霸凌。
“时安,听宋都堂说你偶感风寒么,不便出府,本王还打算去看望一下你的。”吴王对他说道,“没事就好。”
“谢殿下关怀,时安不甚感激。”宋时安行礼后,回答道,“昨日夜里的确是有些,不过早上醒来时,已经差不多好了。陛下令城中四品以上官员都要到场,下官想着已无大碍,无故缺席不太合适。”
“嗯,很好。”
吴王对他点头一笑,两个人相当和气的客套后,他便转回了头。
不远处,大军先头也只剩不到一里,已然能够瞥见主帅大旗。
在吴王身后的官员,看不到这位新储君的脸。可他的亲兄弟晋王知道,这个弟弟现在有多么的不爽。
有多么的,想杀人。
不过也能够理解。
晋王要是代入一下,自己的两个手下相当暧昧,并且有传出他们有取自己而代之的流言。还有,都这样了,他们还不知道保持距离,非要做让人误会的事情,这个时候怎么可能忍得了?
又不是乌龟。
当然,如果是晋王这件事情根本就不会发生。
叶长清感觉到乱了,吴王殿下出问题了。
因为此事毕竟牵扯太大,他也有自己的九族,这个时候不能明着给吴王提出意见,毕竟这样可能有点下头。
物理意义上的。
宋时安这样做固然不对,可事情已经做了。
他已经来了,百官因为不知道吴王的态度,都不敢示好,甚至明着孤立了,你这个时候不维护,那不就实锤了双王不合?
攥着拳头,看着后面的宋时安。就在他准备动的时候,身旁的一位官员抓着他的袖子,十分严肃的摇了摇头。
叶长清身体一僵,挣扎的咬着牙齿,忍住了。
可当他看到中平王侧目,颇为玩味的看向宋时安时,他甩开了同僚的手,直接去到了后排,在众目睽睽之下,站到了宋时安的旁边,主动招呼道:“怎么还在咳嗽,没有完全好么?”
他这么一说,宋时安也顺势的用袖子半掩着脸,虚弱的咳嗽了两下,并解释道:“最近降温,没太注意,应快好了。”
两个人的交流,百官全看在眼里。
全都惊呆了。
这叶长清,是真的不怕死啊!
而吴王也被他这种故意‘作死’的行为点醒——体面。
储君都还没有明确立下来,位置还没有坐稳,这个时候无论发生多么大的事情,多么不体面,作为吴王集团的主理人,你对外一定要体面!
晋王只是输了,而不是死了。
在没当上皇帝落袋为安之前,不宜内斗。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还没赢,本王还不是皇帝,本王甚至都还没当太子!
在大军还未至时,吴王并亲自快步上前。而见到他来了,魏忤生立即打马停下,在下马后直接与他双向奔赴。
“忤生,参见吴王殿下!”
单膝下跪,双手握拳,魏忤生郑重其事行礼。
而近万人的禁军也陆陆续续下马,而后在统一的号令下,整齐划一的跪地行礼,声势浩大。
“好样的忤生,有此大胜,真是壮我国威啊!”
吴王则是相当亲热的用双手将其扶起,上下打量这位高大英俊的弟弟,流露出极其满意的笑容,而后牵起了他的手,欣喜:“走,咱们回家。”
二人迎面而来后,百官集体行礼。
他们就这般,迈向两侧官员中间的道路,朝着盛安城进发。
在经过宋时安时,吴王直接的就一把拽住了他的手,紧紧握住:“此战,还有一位大功臣呢。”
“在下惶恐,只是动动嘴皮子,做了些微小的工作。”宋时安谦虚回应。
“文治武功,皆为报国。我大虞有忤生,有时安,保苍生,安天下。何惧那齐贼?”
说完,便一手握住一个,沐浴着万千荣光,用行为来击破质疑,破除所谓的‘圣君贤臣’谣言。
亦或者说,这个君并不是指的别人,而是我吴王殿下!
另外两人,都是臣。
忤生原本见到宋时安还挺高兴,但他也敏锐的察觉到,氛围似乎是有些怪异……
另外的二王,则是站在远远的后面,双手背在身后,亲历这一幕。
“这亲热的,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魏翊渊笑着打趣道,“和好如初了呀。”
“和好容易。”
晋王摇了摇头,颇为感叹道:“如初,难啊。”
………
“大虞皇帝制曰:吴王魏翊云,孝行昭彰,仁德著于四海,治事勤勉,才能卓越,实为朕之股肱,乃立为太子,布告天下,咸使闻之。钦此!”
“臣,领旨。”
缓缓的抬起头,双手举起。看着那份沉甸的诏书落在了自己的手上,吴王的双瞳里,被渐染了一份金色的流光。
站起身时,面前的太监喜公公,对他的弯腰弧度,已经变成了对待父皇时的那样。
在大殿之上,皇帝高坐于龙椅。
看着这位仍然沉浸在极度狂喜而导致错愕之中的皇子。
轻轻的,抬起了手。
吴王,不,太子从迷蒙的虚幻之中醒来,看向了皇帝。只见到父亲,轻轻的朝外摆了摆手。
太子微微点首。
而后转过了身,朝着大殿之外,一步一步,踏着。
金碧辉煌的太元殿门槛上,晨光引入,光芒之中,灰尘流动,汇成一柱光河……
抬起右脚,太子踏过门槛。
九州万方,豁然开朗。
朝廷七品以上全部官员,足足六百多位,早已在玉阶之下,匍匐跪拜。
太子,将握着的诏书举起。
下一刻,在京所有朝廷命官,共同高声喝道:“臣等,恭贺太子殿下!”
此刻,天下踩在了太子的脚下。
魏翊云,终于获得了他梦寐以求的一切。
而在他脚下,最前面的诸王之中,晋王也是第一次的有了一丝的悔恨。
原本,这个君临天下的人该是自己。
不过在他身旁的魏忤生,却完全不在乎这种事情。
哪怕宋时安曾经跟自己说过,希望他能够成为太子。
他并没有失去的不舍。
礼毕。
皇帝为庆贺太子册立,大赦天下。
京都官员,皆有所赏赐。
罕见的将一年的俸禄落实到位。
不过在群臣退宫后,魏忤生第一时间就去找宋时安。
可对方依旧是回避着自己,悄然离去归府。
回到盛安之后,他什么都知道了。
所以他清楚的明白,宋时安并未是害怕受到牵连,有意的避开自己,保护政治羽翼。
要是怕,那天在迎接的时候,他就不应该来。
正是杀的人头滚滚,朝中人人自危之时迎接,代表他根本不惧。
而事情已过,原吴王现太子都政治作秀,牵着两个人一起走了,这时却故意梳理,代表他不忍。
不忍影响自己。
可这算什么事!
用力的扯动袖子,在宋时安又一次溜走后,魏忤生相当不满的上了马车。
………
盛安西,皇帝陵。
零星的一些老太监,打扫着陵园的落叶。
而在一间清冷的青石矮房门口,蹲着一只老猫儿,慵懒的摊开在地上。一只苍老的手,徐徐搭在了它柔顺的脊毛上,慢慢顺过。
“陈公公,今日吴王殿下被册立为太子,咱们皇陵也被赏赐十万钱。”一位老太监笑盈盈的对他禀报道。
“分给大家吧。”陈宝没有起身,依旧是安逸的撸猫。
“那就分五万钱下去……”老太监相当懂事的说道。
“均分下去吧,你们是因恩受赏,我是因罪而……”说到这里,突兀的停下摸猫的手,他改口道,“罢了,你去做吧。”
“是,那奴婢就去把五万钱分下去。”
剩余的五万,自然是孝敬给陈公公。
“他们是为何来,我是为何来?”陈宝坦然的笑了,“终归,也要进到土里去。”
话音刚落,面前突然出现一个人影。
猫儿也在这时伸了个懒腰,直接溜走。
“罪宦陈宝,参见太子殿下。”
慢吞吞的,显得有些笨拙的,陈宝跪在地上,叩首便拜。
“你又何罪?”
对面问道。
“回太子殿下,冒犯陛下之罪。”陈宝道。
“抬起头。”
太子相当沉着的开口,在陈宝慢慢抬起头来后,他眼神隆重道:“本宫,恕你无罪。”
太子按照约定来了。
完全在陈宝的预料之中。
毕竟他也知道,这件事对太子而言有多么重要。
“谢殿下。”陈宝再叩首。
“你说什么,本宫都赦你无罪。”太子凛然道,“现在无罪,以后也无罪。只要本宫在,依旧无罪。至于在往后的承诺,你不需要吧?”
你还能活得比我久?
“谢殿下。”
陈宝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选择。
甚至说,都不需要有罪恶感了。
原本,他还是刽子手。
可当那一天,该缩头的时候,宋时安却去了。
那就说明,他连自己都没有把自己的命当一回儿事。
那么,就遂你愿吧。
“应梦逆臣……”
而得知到这个秘密的新晋太子,却没有陈宝讲述时那般的淡定。呢喃的说出这四个字时,已然浑身冷汗。
(本章完)
第304章 狼人杀,开始了
第304章 狼人杀,开始了
“陛下。”
喜公公走到了皇帝的面前,罕有为难的低着头,不便直接开口。
而看他的表情,皇帝便似乎知道了些什么:“关乎谁的?”
“回陛下,此事关乎到太子。”在皇帝点了后,喜公公才开口道,“还关乎到…陈宝。”
皇帝在深宫之中,但眼睛遍布在盛安的各处。
再加上这是一位开创了锦衣卫制度的主,所以哪怕是没有去监视某人,但盛安一些重要的事情,还是要向皇帝禀报的。
而总管公公的权力,就在于此。
因为判断是否重要的权力,全系他一人。
当然,作为皇帝的忠犬,若是隐瞒太多,亦或者说将太多事情都根据私心判定为‘不重要’,那他的路也走到了尽头。
大太监,就是夹在皇帝和诸位权贵之间的小媳妇罢了。
“太子去见陈宝了吗?”皇帝轻描淡写的问道。
“是的。”喜公公解释道,“太子去到皇陵那边,去见了一会儿陈宝后,便离开了。”
这点,让喜公公尤其在意。
但毕竟事关到太子,所以他也不好过问。
可是,一个新晋的太子专门去找陈宝,这让喜公公非常芥蒂。
都被皇帝打进皇陵的失宠老太监,有什么理由被太子专门去见?
难不成这家伙,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陈宝他最近如何?”皇帝没有接着那个话题,而是转头问道。
“回陛下。”喜公公一边在侧边,偷偷揣测皇帝的表情,一边回答道,“就带着人在皇陵扫墓,没有任何举动。也,没有见任何人。”
“怎的,当了这么多年的首席掌印太监,竟没有一个人去看他吗?”皇帝道。
“回陛下,毕竟他是戴罪之身。”皇帝想说其余人薄凉,而喜公公为了给那些疏离陈宝的人辩解,便下意识开口道。
然而话音刚落,皇帝脸色突然沉下,眼眉微微一皱,眼瞳被深邃的黑所占据,阴冷的反问道:“谁说他是戴罪之身?”
“……”喜公公被皇帝这表情吓到了,当即就僵住。
“谁,给他定了罪?”
皇帝再问。
而这次,喜公公不敢怠慢,当即的跪在皇帝的面前,匍匐着身子,连忙的解释道:“陛下,奴婢知错了,奴婢不该妄议陈公公!不该口出狂言,揣测圣意!”
皇帝见他如此惊恐,语气也没刚才那样吓人了,平平的问道:“朕是想问,谁说的他有罪?”
“回陛下。”喜公公抬起头,赶紧的解释道,“奴婢也是听一些宫里的太监所说,他们都在议论陈宝是触怒了陛下,才被罪迁到皇陵守墓…但奴婢并不觉得去皇陵是罪迁,替我大虞斥候历代圣君,亦是奴婢们的荣光。”
“那你也去守。”皇帝的头轻轻前倾,冷不丁道。
“……”喜公公愣住了。
不是,你真的让我去守啊!
但是他又意识到,这个时候不能把说的话当放屁,遂道:“奴婢听从陛下差遣,陛下让奴婢去哪,奴婢就去哪!”
他这幅求生欲拉满的模样,可是把皇帝给看乐了,少见的露出了笑意:“好了,起来吧。”
“……”喜公公听到皇帝语气已经没那么严肃了,还有开玩笑的意思,于是缓缓的爬起身,抹着额头的汗,“谢陛下。”
“陈宝是否犯罪,这个还谈不上。无非,就是做错了一些事情。”皇帝说道,“你知道,他做错了什么事情吗?”
“奴婢不敢随意揣测。”喜公公十分谨慎的说道。
皇帝太吓人了。
动不动就来一个死亡提问。
这谁敢还敢跟他交心啊。
“朕直接告诉你,总比你在那里胡思乱想,战战兢兢好。”
“谢陛下体恤。”
“抬起头。”皇帝道。
喜公公慢慢的抬起了头。
而皇帝则是看着他的眼睛,娓娓的平和道:“他一直做得很好,可是最近他有些懈怠了,对朕也没那般尽心,有自己的心思了。”
还说这不是罪……
对于一个太监而言,如此不将皇帝放在心上,这每一条都是大罪。
合在一起,就是死罪。
尤其是有自己的心思。
“你也会因为朕老了,对朕这样吗?”皇帝真诚的问道。
“陛下永远是奴婢心中无上的圣君,奴婢以能伺候陛下为福分,安敢有此不臣之心。”喜公公再次虔诚的跪下,如履薄冰的表达忠心,“奴婢不当陈宝,陛下让奴婢做什么,奴婢就去做什么!”
他算是发现了,自己就是来替皇帝当刀的。
之前带头给宋时安压力。
后面在京城杀人。
再加上现在,皇帝暗示他要忠诚,不要有私心,都是想让自己这把刀,更加锋利。
“朕让你做的不多。”皇帝道,“你只要让这盛安,这天下,知道朕还没有老到不中用。”
“陛下不老,陛下依旧是天下霸主!”
喜公公现在懂陈宝怎么了。
他是欺陛下老了。
学会了有事瞒报。
还学会了歪曲圣意。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作死,但也能猜到:为自己留后路。
“陛下。”喜公公道,“奴婢这就替陛下,好好的看着宋时安。”
“别太紧了。”
皇帝见他懂了,提醒道。
“奴婢明白。”喜公公继续道,“那些对陛下有隐瞒的人,奴婢都会死死的盯着,不让他们做出任何对不起陛下的事情。”
皇帝是觉得掌控力不够了,不想放权。
所以喜公公就要高压一些,恢复皇帝的掌控力。
“那就交给你了。”皇帝微笑道,“喜善。”
“奴婢遵命。”喜善有些不太确定的问道,“而陈宝那边,是否要特意盯着?”
“你认为呢?”皇帝问道。
“陈宝对陛下不尽心,却知晓太多宫闱之事,奴婢觉得谨防他有不臣之心。”喜善道,“不然,可能会为害大虞。”
“好。”他说到这里,皇帝轻描淡写道,“派锦衣卫盯着陵园,不许任何人接近,包括太子。”
“是。”
喜公公低头领命。
而心里,却笑开了。
陈宝,你可别让我逮住。
…………
太子回到了自己的府邸。
坐在床榻之上,面无表情。
但眼神之中,带着一些潜藏着的阴刻。
圣君贤臣的流言,他虽然很在意,并且在宋时安执意来接魏忤生后,更加在意了。
可那天叶长清扛着压力站出来,维持了体面后,他也硬着头皮将这口石给吃了下去。
并且在这以后,宋时安的确是和魏忤生有意疏离了。
他已经原谅了。
可今日与陈宝的对话,让他没办法再这么大度……
“应梦逆臣?说的是谁?宋时安吗?”
“太子殿下,当初司马煜给陛下解梦的时候说了。谁要是拉拢太子,谁要是有意颠覆国本,这个人就是应梦逆臣。”
“那司马煜也什么都知道?”
“嗯。”
“那陛下为何不直接将这事情告诉我。”
“陛下的心思,奴婢不敢揣测。”
“陈宝,那你是怎么想的?”
“奴婢只是一个阉宦,陛下让奴婢做什么,奴婢就去做什么,没有自己的心思。”
“那既然陛下让你去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为何会被流放到这里?”
“奴婢,惹陛下生气了。”
“本宫答应过你,日后我继了大统,你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那喜善,不过是一个鲁莽之辈,本宫不可能用他。”
“奴婢一介罪身,只希望尽力折罪。”
“你是此刻的罪身,而非彼刻的罪身。”
太子不可能轻易相信这个梦。
因为那只是皇帝做的梦,不代表什么。
皇帝也并非就真是圣人,任何征兆都会灵验。
但这是自欺欺人。
这个梦,他不能不信。
太准了。
准确的预料到了宋时安的横空出世,以及与魏忤生的君臣羁绊。
好一个应梦逆臣,好一个圣君贤臣。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太监褚公公的声音:“太子殿下。”
“进。”太子道。
而后,他走了进来,小声的禀报道:“今日您离开皇陵后,下午的时候,去了一些锦衣卫,守在了皇陵那里。”
“竟有此事?”太子怔住了。
“是。”褚公公道。
“还有别的吗?”太子问道。
“回太子殿下,没有了。”
“那你下去吧。”
“是。”
在褚公公离去后,太子一下子就紧张起来。
我刚去找陈宝,没多久陈宝就被锦衣卫给围了?
这难道不是皇帝在敲打我?
都立我为太子了,父皇为什么还要敲打我。
不对。
太子学着叶长清所说的,皇帝所指导的王者思维,否定了这个看法。
然后沉着脸,自顾自喃喃道:
“皇后那里晋王说的话父皇都能知道,说明父皇什么都知道……”
“父皇没有必要大张旗鼓设锦衣卫去拷打他。”
“此番这样是……”
“保住他?”
愕然抬起头,太子幡然醒悟。
父皇是有意将这个咒梦泄露给自己。
而在自己从陈宝那里得知后,便将陈宝控制住了,让自己不要再去找他。
那这个梦,唯一知晓的人,就只剩下司马煜……
想到这里,太子陡然一定,脑海中闪现了一个瞬间。
何妨不问问陈宝?
让自己去见陈宝这事,还是宋时安点醒的自己!
(本章完)
第305章 刀尖游走
第305章 刀尖游走
在心月的府邸寝房,宋时安直接靠在床上,捧着一本《西游记叁》,相当随意的看着。
而坐在他旁边椅子上,被占了床的心月,看着他,有些担忧。终于,忍不住开口道:“殿下问了几次,你为何不见他。”
“啊?”听到这个,宋时安相当在意的放下书,看向心月,“怎么,他来你这里了?他怎么敢的?”
“不是,他派人过来传的话。”心月没心情跟他开玩笑,依旧是回到正题,说道,“你若真的有何不便,至少要通知他一下。而不是让他这么等着,怕是会坏了大事。”
“你也觉得我在钓着小魏?”宋时安看着他,问道。
“倒不是替他说话。”心月道,“只是他从燕国回来,哪怕能得知道一些城中的事情。可对于盛安之事,肯定没有直接经历过的人明白。况且,你顶着如此压力去迎接,不就代表你不惧流言吗?”
“我的确不惧流言。”宋时安见其如此在意,便转过身,坐在床边,与她面对面开口道,“但是,皇帝现在的杀威,我非常惧。”
“皇帝真的会杀你吗?”心月十分困惑的说道,“你不是说,你有不能被杀的理由吗?”
“我的确有不应该被杀的理由,皇帝也不应该杀我。”宋时安盯着她的眼睛,丝毫不忌讳道,“但现在的皇帝,脑子是不正常的。”
“……”心月被他的激进发言给整愣住了,但似乎又能理解他的意思,“的确,像这种疑心如此之重的人,都册立太子了,说明身体可能随时垮掉。再理智,再英明的人,到了这个时刻……”
“难免老迈昏聩。”
宋时安可是懂历史的。
再贤明的君主,到了后期,都会出现某些问题。
哪怕是六边形战士李世民的后期,也是有些可怖的。
先前他与皇帝的你来我往,那都是规则内的试探。
可这个时候,老皇帝快死了,那就真的不能把他当一个理智的,能够思考的人看待了。
皇帝都是变态的,晚年的皇帝更加变态。
在大街上你看到精神病发神经会去劝他不要这样吗?
当然是躲着。
宋时安现在就是要躲。
“既然你惧他生命最后的老迈昏聩,为何那天还要执意去接殿下?”心月不解。
“那不仅是激怒皇帝,还是激怒吴王。”宋时安用手指了指,介绍道,“但我那个时候缩头了,以后人人都能踩我。”
顶风作案代表不怂。
事后隐退代表不贪。
主要,还是从自己角度出发。
“那殿下呢?”心月道,“他几次找人问我,我都说自己也无能为力,并没有把这事告诉你,就是觉得你有自己的节奏,我不好说些什么,可毕竟……”
“我不够意思,对吧?”宋时安问道。
“是有些的。”心月如实道,“要是不便见面,你私下写封信,我派人送过去,不可以吗?”
已然说到这个份上,宋时安也不装了,便开口问道:“倘若小魏回盛安后,我们两个彼此不见,别人会怎么想?”
“别人会怎么想?”
“就说,太子会怎么想。”
“太子会……”心月稍作思索后,突然反应过来,“太子会觉得你们私下商榷好了彼此不见,并且做了什么约定。”
“而现在,我故意回避,而小魏执意要找我,还因为见不到我而生气了,太子会怎么想?”宋时安又问。
“太子会觉得你是真的有意和他切割!”心月这下才懂。
宋时安真是太细了。
“要的就是小魏求之不得的焦虑和不满。”宋时安道,“倘若我跟他商量了,两个人演一出决裂的戏码,倒不是说不相信他的演技,可演出来的东西,毕竟比不上真情流露。”
“那你说他能够理解吗?”心月问道。
“不知道,但恨我应该谈不上。”宋时安打趣道。
“还真是有些瘆人。”心月忍不住的感叹道,“倘若你们真的私下商榷,然后彼此不见,以太子现在的焦虑和气势,怕不是真的要动杀心。”
“不是要动杀心。”宋时安摇了摇头,“他早就动杀心了,他现在只是缺一个,能够杀掉我们之一的机会。”
“因为那个梦吗?”心月问。
“我先前,提醒他去问陈宝了。”宋时安看着心月。
“……”心月陡然瞪大眼睛,“你明知道陈宝是知情人之一,为何还要去让彼时的吴王去问他呢?万一他联想到你也知道了这个梦,他不会觉得你要试探他吗?”
“他一定会联想到。”宋时安眼神逐渐锐利,“现在问题在于,他何时得知道这个梦……不,既然已经成为了太子,那此时就是陈宝坦白的最好时机。”
“这太疯狂,你简直是在刀尖游走。”心月觉得宋时安已经在玩脱的边缘。
“没有办法了,必须把他牵扯进来。”宋时安道,“并且,该进来的人不止彼时的吴王,现在的太子一个人。”
………
应梦逆臣。
太子之争,素来如此。
皇孙。
皇子的头。
坐在秋意清凉的庭院之中,太子还在想这个梦。
并且想到了自己的儿子,也就是现在的皇太孙。
明明自己已经成为了太子,却说什么‘太子之争素来如此’那就意味着自己就是那个被杀的太子。
杀我的人,就是忤生。
指使的人,就是宋时安。
不,那个梦只能说明杀自己的人是他的兄弟,是某个皇子。
晋王,中平王也没有逃脱嫌疑。
甚至说现在还在南方驻守的江陵王,也有一定可能。
只要他们全部都死光……
父皇,你要我善待兄弟,可我的兄弟没想善待过我!
就在这时,叶长清和赵毅来到了太子府。
一见到他们,太子也将沉重给收了下来。
“长清,拜见太子殿下。”
“毅,拜见太子殿下。”
两个人也是神清气爽,与有荣焉的对太子行礼。
“二位,请坐。”太子伸出手,并且对赵毅打趣道,“升将军了,什么心情?”
赵毅先前是中郎将,虽然担当了副将一职,但那是因为勋贵的身份,之前还只是正四品。
现在,已经是年纪轻轻的正三品了。
并且,他老子还未下野。
钦州赵氏,富贵了。
“不过是割了些麦子,把一些老百姓给抢回来,也没有碰到敌军。”赵毅相当谦虚的笑着道,“也就是中山王把这个功劳给我了,我才……”
还没说完,他一下子反应过来,连忙住口。
六殿下现在正在风口浪尖,十分的为太子所忌惮,这个时候说他的好话,难免会让太子多想。
于是他连忙开口道:“当然,是太子殿下派我去的,中山王也是因为太子的面子,才让我去的。”
“没事,百无禁忌。”太子在他解释完后,笑着摆手,做出亲和道。
但这两个人都知道,现在的百无禁忌,不是以前的百无禁忌了。
太子殿下,也不是吴王殿下了。
吴王答应我们的承诺,跟太子有什么关系呢?
“嗯。”赵毅挤出笑容,而后端起茶杯,浅浅的饮了一口。
“长清,你那边怎么说?”太子问道。
“据那些巡逻的官吏说,时安那边,依旧是闭门不出。”叶长清道,“而中山王殿下,似乎是找了他好几次。好像还派人去了那个叫心月的女人那里,反正两个人依旧是没有见面。对此,中山王殿下似有不满。”
“这忤生,是真的不怕人言吗?”太子没想到他如此执着,不由得气愤起来,“还是说,不怕本宫?”
“但至少能说明,宋时安是有意避嫌的。”叶长清安慰道。
“那倒是,这种事情不是一厢情愿就够的,得两厢情愿。”吴王点了点头,“宋时安是识大体。”
“中山王殿下毕竟是皇子,那宋时安要是一直回避……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再紧密,也会慢慢疏远吧。”赵毅也说。
谁都受不了冷暴力。
“而且,没多久宋时安去槐郡的调令就会下来。”太子道,“只要他俩能完全拆分,并且在时安身边,多用一些我们的人,局势也是能够把控得住的。”
“殿下。”而这时叶长清想到些什么,便问道,“先前说司马煜给陛下解梦之事,有后文吗?”
他这么一问,让吴王错愕得失了下神。
也是,他们还不知道自己已经知道梦境了。
但这话,也不能跟他们说。
“没呢。”太子摇了摇头,然后说道,“没呢,这事陛下也不跟我说,司马煜那边又一直见不到……”
“咦。”赵毅灵光一闪道,“之前他不见,那是因为殿下还是吴王。可现在,殿下已经是太子了,他还有何理由不见?”
既然这个梦跟夺嫡有关,那现在嫡已经分出来了。
司马煜还怂什么呢?
“诚然。”太子被他提醒后,豁然开朗,“现在本宫是太子了,司马煜不能拒绝了。”
叶长清,似乎看到了吴王身上的某些东西发生改变。
赵毅的意思是,司马煜不用再担心涉及到太子之争,所以可以放心的说。
而太子的意思则是,司马煜不能拒绝他,因为他可是太子。
殿下身上,已经有霸道了。
“那今日,本宫便去请司马煜来见。”
太子嘴角勾起了一抹弧度。
这个梦,知道的人不用那么多。
(本章完)
第306章 死了(4400字)
第306章 死了(4400字)
皇陵外。
四名锦衣卫值守于此。
而所守护的人,其实只有一个,那便是陈宝。
其中已经重新变回锦衣卫副使的左子良也在其中。
当然,他并没有把这个事情太过于放在心上。
像往日一样,他坐在那棵树叶已然多数变黄,落洒在树干之下,铺出一片软席的大树之上,腰间的弯月刀也随意的放在一旁,静谧的消耗时间。
亦或者说,消耗生命。
陈宝被流放到这里。
而他们,守着被流放的陈宝。
不亦是一种流放吗?
“那陈宝,真是什么都问不出来啊。”
“要不要动点刑……”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身后有熟悉的声音。
于是突然起身,绕到树后。
见到他后,两名锦衣卫连忙的低下头:“左大人!”
“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左子良十分费解道。
两个人都愣住了,面面相觑后,其中一人开口道:“我们刚才在审陈宝……”
话还没说完,左子良便上前,对着两个人的脑袋,一人来了一巴掌,边打边骂:“混账东西!谁让你们审陈公公了?还有,陈宝是你们能叫的吗!”
锦衣卫的直属领导是皇帝。
但皇帝不可能亲力亲为来命令每一个锦衣卫。
因此,那些大太监便成了锦衣卫的二级领导。
陈宝当了十几年的掌印太监,可以说更是他们这些锦衣卫头上的一片天。
哪怕现在陈公公落魄了,也不是此等锦衣卫小辈能够一口一个陈宝的。
这他妈纯白眼狼啊。
挨打了的两个锦衣卫不敢说话,把头低得更低了。
“陛下并没有跟我说过,此行要来审陈公公。”左子良质问道,“没有我的命令,你们怎么敢去私审的?说!”
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其中一名锦衣卫也只能老实交代:“是喜公公跟我们说的,他说陛下将陈宝…陈公公流放至此,便是一种惩戒。然后,让我们暗地里审出他和宋时安勾结的证据。”
喜公公……
喜公公如若这样做了,那便是受到了皇帝的旨意。
一时间,左子良有些慌乱起来。但表情,仍然保持着镇定。看着二人,他问道:“为何不告诉我?”
“喜公公说,此事颇为秘密,左大人乃皇亲,倘若由你执行,怕是牵扯到太多。”那人解释道。
皇帝让喜公公来查陈公公与宋时安的牵连问题。
为何,要派自己这个跟宋时安也有牵连的人来带队?
“不管你们问什么,不可对陈公公上刑,不可不尊重。”左子良回归严肃,道,“多少得有点良心,明白吗?”
“是!”二人一同握拳行礼。
“你们去守着,没有我的命令,不得乱动。”
“是。”
将两位手下安排好后,踏着有些僵硬的步子,左子良去到了那一间清冷的石头房子。
然后,便见到陈宝坐在一张冰冷的圆石凳子上。
这是标准的审嫌疑人的配置,尤其是对一个老者而言,坐这种小,硬,无后背支撑,并且还设置了一个让人极其不舒服的尴尬高度,是相当受罪的。
“陈公公,让你受苦了,请坐。”
左子良连忙将陈宝扶在了床榻上,并相当气愤的说道:“公公,那些人我已经责备,以后不会这样放肆了。”
可他说完便意识到,这不是标准的审讯套路么。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所以,也没那么有底气了。
可陈公公却笑了,相当随和的说道:“这比起以前那些被我审过的大臣相比,算不得什么。”
“陈公公。”左子良颇为挣扎,但还是强行开口道,“审讯之事,我并不知情。的确是刚才不小心听到他们对话,才发现您有此遭遇的……我,我有愧。”
那天皇帝要砍自己的时候,也是陈公公出来求情。
哪怕他有可能揣测皇帝的意思。
可是,依旧是冒了风险的。
万一皇帝不是那个意思呢?
所以,他是有感恩之心的。
“子良。”看着这个十分矛盾的男人,陈公公温和道,“你说的,我都信。”
“那公公,我能怎么帮你?”左子良道。
“你来,便是帮我了。”
陈宝依旧是不紧不慢道。
“可我是陛下派来的……”
左子良说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
以陛下的智慧,能猜不到让自己去了之后,他会偏袒陈宝,尽力保护他吗?
为什么,一边让喜公公派人审讯他?
又一边让自己,保护他?
陛下他,可能不是真的要审。
“圣明无过陛下。”陈宝见他意会过来了,提点的说道,“这天下,没有谁能真正瞒过皇帝。也没有谁,能比皇帝还聪明。”
“那喜公公?”
这话没说完,陈宝便压了压手,让其住口。
左子良,全懂了。
这个喜公公,就是皇帝用来杀人的一把刀。
那天盛安砍的人头滚滚,就是他去做的。
这把刀是很锋利,可终究有砍卷了,成为钝刀,被遗弃的那一刻。
他所应运而生的权力,终会失去。
将陈宝送到皇陵,就是保护他。
而保护他的人里,还有一个自己,就是给这道保护再加一把锁。
那自己……
“什么都不要掺和,什么都不要去问,别人要做什么,都让他去做。”陈宝道,“只有这般,你才能过关。”
是的。
该过关的人,并不是陈宝。
他只是传说中,可能跟宋时安有勾结,就凭借那一句话——你走得很快,稍微慢一些吧。
可现在,是实打实的跟宋时安勾结了。
特意放弃监视任务回国保他。
还有,那一句‘我敬仰宋时安’,足以让他身首异处。
“那陈公公,在下还有一个问题……”左子良十分茫然的问道,“那宋时安,到底会怎么样?”
对此,陈宝没有说话。
缓缓的将手指搭在嘴前,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左子良没有看懂。
可似乎,又懂了一些。
没有再去追问。
他膝盖慢慢的弯下去,双膝一起跪在地上。对着面前这位落幕后的太监,匍匐下身子,崇敬的叩首。
………
陈宝,被流放到了守皇陵。
宋时安没有缺席迎接魏忤生凯旋。
吴王终于被册立为太子。
这些消息并不算机密,人尽皆知,所以哪怕是封闭在家哪也不去的司马煜,也能够得知。
春江水暖鸭先知。
而这盛安大势,他先知。
跪坐在地上的他,看着这匣中的一对龟壳。而后,再抬起头望着房梁,仿佛真的在与神明对话一般,十分困惑的求问道:“那日三次占卜问命,不都给我显示的吉兆吗?”
“为何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我啊,真的能够有活路吗?”
陈宝被流放就意味着,他拒绝了皇帝的命令,当一个刽子手。
而皇帝并非是完全薄情的人,所以姑且是放过了他,让他陪着历代皇帝,那些不会说话的死人,避开这一阵风头。
那么除了他,知道此梦的人还有谁呢?
只剩自己了。
没错,还有宋时安。
可这家伙,明知道有‘应梦逆臣’这个诅咒,而这时外面又流传着‘圣君贤臣’这个说法,偏偏还要去顶着大势接六殿下凯旋。
这就是年轻人。
哪怕死,也要争一个面子。
可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知道,面子才是最无所谓的东西!
你看,我何罪之有?
尽心尽力的侍奉皇帝,到头来呢!
你这么一搞,岂不是把我害的更惨?
这个应梦逆臣,几乎做实!
“我,真的能够过关吗?”
缓缓的将那副龟壳从盒中拿起,司马煜对于命运,彻底彷徨。
而就在此刻,他的儿子突然跑了进来,急忙的禀报道:“爹,太子殿下派人来了,说要接您去府中一叙!”
“……”
听到这话,司马煜是彻底怔住。
闭上了眼睛,他面露绝望。
没辙了。
先前是吴王,并非是皇储。可那个时候,拒绝他之后,司马煜都怕得要死。
无论是晋王还是吴王,这样的贵王,都不是他能够得罪得起的。
可现在,这个人是太子。
并且,老皇帝八成是活不了几年了。
不对,能够撑过一年都算是比较难得。
现在的太子,几乎已经在承担监国的重则。
半步皇帝。
皇帝的命令,他能够拒绝吗?
“太子殿下还说,他给你找了最好的太医。”在他爹看起来有点死了,完全没了心气时,司马煜的儿子又小声补充道,“父亲是司马氏的顶梁柱,您的身体不仅是你自己的事情,还关乎到……”
“关乎到什么?”司马煜急忙的问。
见父亲如此紧张,儿子连忙回答道:“还关乎到我,关乎到整个司马氏。”
“……”
司马煜的嘴角勾起,流露出了一抹麻木的干笑。
“父亲,我该如何回复?”司马煜儿子战战兢兢的问道。
“你过去接待来人,就说我一刻之后便会过去,请稍等。”司马煜道。
“好的父亲。”
很快的,他儿子就离开去回话了。
司马煜转回头,双手各握着一支龟壳,轻轻的敲击。
“此番我若不见,司马氏命运该当如何?”
说完后,他轻轻将这对龟壳一掷。
摔在地上后,分开躺在地上。
凶。
到了这一刻,司马煜才懂得,命运是真的。
唯心主义,也并非全是虚妄。
上次的占卜,三次都吉跟此刻的遭遇并不冲突。
三次的吉,是为自己求的签。
倘若不见吴王,亦或者说不见太子,自己当然不会死。
而此次的凶,是为家族求的签。
倘若自己不死,那要死的,就是他儿子,就是司马家了。
“这,就是我的天命吗?”
徐徐爬起身,他苍凉的笑了起来。
走到床边,他将丝绸的纱帐取下。
缠绕成复合的一长条,攥在手中,抬头望着梁。
抬起沉重的脚步向前走着,突然,一脚踢到龟壳。而那枚龟壳,被弹到了木匣上。
司马煜,低下了头。
………
“公子不好了,老爷他!”
在司马煜的儿子接待太子的人时,丫鬟急忙跑了过来,带着哭腔,一脸惊恐的禀报道。
司马煜儿子楞了一下,接着起身,踉跄的跑了过去。
丫鬟就跟在后面。
坐在大堂之中的官员则是一脸的懵逼。
轰的一声,司马煜儿子推开了门。
瞬间,瞳孔倍增。
在房梁之上,父亲僵硬的吊在上面。
颈脖弯曲,眼睑肿胀,口唇青紫,完全没有了人相,死得尤其惨烈。
捂着自己的口鼻,他跪在地上,对于这种事情他早有预料,可依旧是接受不了。
到底有什么秘密,是父亲知道了就会死的?!
但是,他也非常清楚。
他如若执着于去知道此秘密,那他爹死的就没有意义了。
太子用家族的命运来威胁恐吓他爹。
为了保护自己,保护整个司马氏,他爹才将此秘密带到黄泉。
“公子……”
第一个发现自己亲爹死相的丫鬟到了他的后面。
“我爹是病死的,是得了疟疾病死的。”司马煜儿子回头望向那个丫鬟,狠狠的说道,“你若乱传些什么谣言,你全家上下,没有一个人能活着。”
“……是!”丫鬟从来没见到这么吓人的公子,只能答应。
“守在外面,别让人进来。”司马煜儿子艰难的站起身,颤抖道,“我,要替父亲收尸。”
“是。”
丫鬟离开了这里。
司马煜儿子一点点走向他父亲的尸体。
然后,便注意到在他的身后床上,摆放着那个收纳占卜龟壳的匣子。
他,打开了匣子。
匣中,有个锦囊。
哆哆嗦嗦的,他拿起锦囊,打开后,是寥寥两行字——
“若时安来吊唁,请与他说……”
读到这里,司马煜儿子直接用手捂着嘴巴。瞪大着眼睛,前所未有的恐惧。
………
“陛下,司马煜死了。”
喜公公向皇帝禀报了这个有些骇人的消息。
可更加骇人的是,皇帝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竟然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怎么死的?”皇帝问。
“回陛下,据他儿子说,得了疟疾,在家中暴毙而亡。”喜公公道。
可他刚说完,皇帝便冷眼的盯向了他。
被瞄得一紧,本能提纲,然后喜公公连忙补充道:“回陛下,太子殿下派人司马府请司马煜。然后一刻之后,司马煜恰好在家中病死。”
好一个一刻之后,好一个恰好在家中病死。
哪怕喜公公知道的很少,也能够明白,这就不是正常死亡。
试问一个人,在家里躲了这么久,谁都不见。
有个人突然去拜访他,然后半个小时不到他就在家里死了。
这能骗谁?
是,这谁都骗不了。
看来这个司马煜,是真的知道了什么秘密。
八成就跟那个给陛下解梦有关!
所以,他死了。
而陈宝作为皇帝的内侍大太监应该也知道……
所以他被流放了。
糟!
喜公公这才意识到,不能去审陈公公。
倘若审出来了什么东西,那他也知道秘密。
他也得死了!
幸好什么都没问出来!
可是,皇帝相信吗?
缓缓的抬起头,喜善正准备去观察皇帝时,不知为何,陡然的停下来了。
在他本能止住时,正在凝视的他皇帝,眼角潜藏了一抹杀机。
“回陛下,司马煜死后,司马家族正在准备葬礼,所以并未像先前那般继续封锁宅子,拒不会客。”喜公公道。
“好。”
注视着低首汇报的喜善,皇帝一字一句道:“吊唁那日,你代朕去慰问。”
(本章完)